正文 第十三章 有文化的流氓皇帝——刘彧

作品:《南朝大争霸(全五册)

    刘彧二十七岁登基,三十四岁就死了,当了七年皇帝。他的一生虽然短暂,但却很值得说道说道,因为他那犹如过山车般跌宕起伏的经历,实在太具有代表性,人性中的一切自私丑恶的品质,几乎都可以在他皇帝任职期内的所作所为中找到影子。

    这个人在拥有权力的前后,行为表现反差巨大,是“时位移人”的典型人物。他当郡王的时候,史书上很多褒奖他的句子,什么“帝少而和令,风姿端雅”啦,什么“好读书,爱文义”啦,一溜一溜的正能量评价,夸他是个温文尔雅的帅哥,是个爱好读书的文艺青年。

    刘彧的学识的确不错,他曾在宫廷开办学术讲座,公开讲授《周易》。这是真功夫,没点文化底子可干不了这活儿,因为这本以取名、算命、八卦而闻名的百科全书相当生涩难懂。给你一本,估计五分钟不到你就能看睡着了。

    国学大师王国维曾经坦率地承认,自己读《周易》是半懂半猜,不全明白文章意思;圣人孔子晚年苦读《周易》,甚至给我们读出了一个“韦编三绝”的成语,临终前却还谦虚地说自己没有完全掌握书中精髓。但刘彧不带讲义,能脱稿在几百个大臣太监宫女面前呱唧呱唧把《周易》的内容讲上个把时辰。

    另外,他不靠别人代笔,亲自撰写过《江左文章志》,单凭这部书的文化实力,他完全可以进入魏晋时期著名作家行列。

    这么一个专家学者型皇帝,本质上却是一个流氓。现在有句比较流行的话:“流氓不可怕,可怕的是流氓有文化。”刘彧就属于这种有文化的流氓。让我们一起来见识下刘彧这个教授级的流氓都干了哪些流氓事。

    自从当了皇帝之后,刘彧就变成了一个朝着无耻飞奔而去的流氓。他在位七年,流氓荒唐事干了几箩筐,这里只挑几件他流氓人生中的三个代表事件简单叙述一下。

    荒唐事件一:宫廷裸体派对。

    刘裕之后的宋家皇帝,除宋文帝刘义隆外,几乎个个荒淫无耻,淫荡指数一代高过一代,刘彧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的荒淫招式花样百出,召开裸体派对是他的保留节目。

    泰始六年(公元470年)夏天,刘彧在宫中大宴宾客,邀请所有皇室妇女进宫吃饭。所谓皇室妇女,就是跟刘彧有亲戚关系的女人,婶娘嫂子姑妈姨妈表姐堂妹之类。这是一次名副其实的王的盛宴,美酒佳肴,歌舞升平。

    正当大家兴致勃勃地边吃边喝边欣赏歌舞的时候,刘彧突然下令要求现场所有女演员和宫女服务员都脱掉衣服,一丝不挂地跳脱衣舞或者端盘子。虽然觉得只有疯子才会做出这种决定,但为了保命,宫女们还是脱去了衣服,在大庭广众之下光着身子穿梭来往。

    刘彧觉得这事儿太刺激了,在现场嗨得忘乎所以,硬生生把一场本来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宫廷酒宴搞成了放荡形骸的裸体派对,整得跟AV片拍摄现场似的。

    这样的裸体派对,尽管老公看得很带劲,但老婆却特别反感。坐在刘彧旁边的王皇后就感觉恶心得不行,一直用扇子遮挡住自己的脸,拒绝观看这种荒唐场景。别以为王皇后这是吃醋,其实不是,她认为这事太下流龌龊了。

    刘彧一看王皇后以扇遮面,气得当场发怒骂道:“外舍寒乞!今共为乐,何独不视!”意思是你们王家真是寒酸,没见过世面,今天这么开心的事情大家一起乐呵,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不看?

    刘彧这套理论纯粹是歪理邪说,他以观看别人的羞辱和痛苦来娱乐自己,不仅没有良心自责,还责骂良心自责者不懂得欣赏没见过世面,这其实跟一个经常嫖娼者嘲笑不嫖者没他见过的女人多是一个道理,邪恶之中带着荒唐。只能这么说:同是夫妻俩口子,做人的差别咋就这么大哩!

    王皇后的回答更衬出刘彧的猥琐与卑鄙:“为乐之事,其方自多;岂有姑姊妹集而裸妇人以为笑!外舍之乐,雅异于此。”寻求欢乐的方法很多,哪里有把姑嫂姐妹组织在一起集体观看裸体女人取笑寻乐的!我们家的欢乐,跟这个不一样!

    这个时候,刘彧已经当了六年皇帝,当年做郡王时的那种谦逊文雅早已不复存在,被刘子业逼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跟猪一样趴在地上吃食的囧态,他也早已不记得了,不受制约的无上权力冲开了他人性中的所有丑恶因子,此时的他已不懂得什么叫人伦羞耻,他只追求欢乐开心,其他的什么都不管不顾。

    正常情况下,全家老小在一块看电视时,出现个男女亲吻镜头,大家都有点尴尬扭捏,这个假装咳嗽,那个起身上厕所的。而刘彧却能把一个家族的亲戚女眷拉来陪自己观看裸体表演,还泰然自若兴奋不已,可见其人性已丧失到何种地步。

    皇后的哥哥王景文也在朝中为官,但他听说妹妹为这事顶撞皇帝后,公开力挺妹妹,感叹妹妹的勇敢,说她当年在家做姑娘时,性情柔弱,没想到这次会如此刚正。其实王景文更是一个有节操之士,他临死时的表现让人肃然起敬。这个下文再讲。

    荒唐事件二:强抢别人儿子。

    刘彧有一个让男人难以启齿的毛病:阳痿。这绝非野史小道消息,《宋书·后妃传》中明确载有“太宗晚年,痿疾不能内御”的文字。就是说刘彧晚年失去了性能力,不能过夫妻生活了。

    也许所有的男人看到这里,都会生出为刘彧悲痛的心理吧。作为皇帝,拥有幸遍天下美女的权力,却没有临幸一个美女的能力,这事简直比手里捏着一把刚过兑奖期的亿万中奖彩票还让人抓狂。中国历史上皇帝很多,但患阳痿的皇帝屈指可数,只有赵构、朱棣、溥仪等极少数几个,刘彧点背地中奖了。不过刘彧并非先天性阳痿,他称帝之前曾和王皇后生有两个女儿,后来不知道咋的就不行了。这属于个人生理隐私,史书上也没给出具体原因。

    从现存史料推断,刘彧至少在做郡王时就落下了阳痿毛病,这从他的宠妾陈妙登生出儿子之事可以得到明证(此事详情稍后叙述)。也就是说,他当皇帝的时候,已经是阳痿在身了。奇怪的是,他明知道自己那方面不行,还在登基后大充后宫,将很多美女选纳进内宫,大约是喜欢看美女光着身子跳脱衣舞吧。

    就是这么个性生活基本靠想的男人,却是十二个儿子的爹,比葫芦娃他爹还牛。当然,这些儿子都不是他亲生的。对刘彧来说,儿子基本靠抢,“上素无子,密取诸王姬有孕者内宫中,生男则杀其母,使宠姬子之”。

    刘彧患上了无子焦虑症。作为皇帝,他不能没有儿子,不能只有一个儿子,最好要有很多个儿子,这样才能确保自家的江山香火顺利传承。但他自己不能生育,所以就只能想方设法打别人家儿子的主意了。

    刘彧的主意特别恶毒,把其他郡王怀有身孕的姬妾秘密弄到内宫,等到她们生产后,如果生的是男孩,就将男孩的母亲杀死灭口,将男婴送给自己的嫔妃抚养,对外宣称自己又生了个皇子。靠着这种移花接木的手法,他呼啦啦“生”出了十一个儿子。

    看这段史籍文字,不应忽视“密取”两个字。太恐怖了,其实就是秘密绑架。一个怀孕的大活人,突然之间就人间蒸发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且还是一连串事件。

    可以想象此事当时应该在刘家皇室圈子里引起过巨大恐慌,因为连续发生的都是可以并案侦查的同样案件,目标都是孕妇。按照男女各半的生育概率,要想得到十一个男婴,至少得需强掳二十个以上孕妇。一个住宅区如果出现二十起同一类型女性人员失踪事件,这该是多么大的刑事案件!

    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宋明帝刘彧用自己的行为把这句话演绎到了极致。刘彧的行为是很愚蠢的,可能是求子心切使得他病急乱投医,他在这方面的智商明显属于余额不足欠费待充值状态。把别人家的儿子抢来那么多有什么用?这跟运输公司里挂靠了许多私人营运车辆一样,车子永远是人家的,不是你公司的。水和油永远无法交融到一块儿。

    接替他皇帝职位的太子刘昱就是最明显的例子,尽管他的皇位是因刘彧而来,但他仍公开自称“李将军”,因为他知道他爸不是刘彧,是李道儿。

    刘昱是刘彧的宠妾陈妙登所生,但却是陈妙登和刘彧的亲信李道儿的儿子,跟刘彧没有血缘关系。这里面的故事说来话长,必须从刘彧还是湘东王的时候说起。

    刘彧做湘东王那会儿,皇帝是刘彧的三哥刘骏,陈妙登那时是刘骏的宫人。说起陈妙登被选进宫,还有一段小插曲。

    刘骏在位时广采民间美女,他甚至设立了一个类似“星探”的采选美女行动小组,专门负责寻访全国各地漂亮女孩,有姿色的都选进宫里。有次刘骏带着选美小组长出门溜达,在建康近郊马路边看见了一户人家,两三间破旧的草房摇摇欲坠。刘骏看到这座破房子后,发了句感慨:“御道边那得此草屋,当由家贫。”

    皇帝觉得皇城根边出现这种破旧危房,严重影响文明创建形象,应该予以整治,他当场就作出批示,说这家一定很穷,赏赐他家三万铜钱,用于建造瓦房。

    选美小组长得令,亲自送钱上门。不过当他带着慰问款赶到这个特困户家中时,户主并不在家,只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在家。这个小姑娘就是陈妙登,她爸是个屠夫,出门帮人杀猪去了。

    陈妙登姿色非凡,虽然当时还是个少女,但模样已出落得十分俊俏。小组长一看,像星探发现了苍井空一样兴奋,哇,这妹子太漂亮了,皇上肯定喜欢,赶紧回去报告领赏。

    刘骏相当好色,对美女来者不拒。听说有这么个小美女,他没有对陈妙登说“待你长发及腰,我来娶你可好”,而是马上令其入宫。但小陈美女进宫后的发展颇为不顺,刘骏身边的美女太多了,把她接到宫里放到她妈路太后那儿不久就忘记了她,两三年都没来看她一次。路太后很喜欢陈妙登,想让她有个好结局,便做主将陈妙登送给了自己一手养大的湘东王刘彧。

    进入湘东王府之后,陈妙登才真正有了灰姑娘变公主的感觉。刘彧对她特别宠爱,天天耳鬓厮磨都嫌不够。这个时期,刘彧应该已经患上阳痿了,陈妙登跟他在一起一年多都没怀孕。

    为了能得到儿子,陈妙登配合刘彧设了个局。刘彧假装开始厌烦陈妙登,找了个类似于今天情侣吵架“你偷看我手机短信、跟前男友QQ聊天”之类的日常借口,将陈妙登赏赐给了自己的亲信李道儿。

    天上突然掉下个漂亮的陈妹妹,李道儿当然是大喜过望领回家,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漂亮妹妹其实是王爷派来的卧底。陈妙登和李道儿同居不久后怀上了孩子,正当李道儿准备当爸爸时,刘彧出现了,他把陈妙登又要了回去,说他后悔了,不想赏赐给他了。陈妙登回去后几个月就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刘昱。

    在刘彧的一打儿子中,唯独这个不是明抢来的,搞不清楚这算什么性质。算代孕还是算借腹生子?抑或算是私人订制?反正荒唐到不能再荒唐。就是这么荒唐得来的孩子,在刘彧死后继承了帝位。

    更荒唐的是,刘昱在位时竟公开自称“李将军”,一个刘家王朝的皇帝却说自己不姓刘而姓李,这在历史上很难找出第二例。刘昱知道李道儿是自己的生父,不过那时候李道儿早已被刘彧找借口处死,否则极有可能会出现李氏家族专权的乱象。

    对帝制政权而言,皇位保持血统纯正是最基本、最重要的前提,一旦皇帝的身份混乱血统不正,必然会引发皇室的反对,从而造成国家动荡。但刘昱是幸运的,他的私生子身份尽人皆知却能毫无波折地顺利登基。这并不是因为刘家皇室不反抗或不敢反抗,而是因为刘家皇族几乎所有的男人都被刘昱杀光了。

    荒唐事件三:过分迷信奢靡。

    中国古代所有的皇帝都是迷信分子,这不怪他们,因为这是自然科学落后所产生的必然副产品,他们解释不清楚风雨雷电、山崩海啸,就只能将这些现象附会在鬼怪神仙身上。他们坚信神鬼的存在,并对神鬼充满敬畏。刘彧在这方面的表现近乎变态,“好鬼神,多忌讳”,古里古怪的禁忌规矩特别多,让手下人无所适从,苦不堪言。

    刘彧规定,宫里哪怕是移动一下床榻或者砌筑粉刷墙壁这样的鸡毛蒜皮小事,都必须要搞一个隆重的仪式,“先祭土神,使文士为文词祝策”。摆上香案,恭恭敬敬向土神床神行礼祭拜,然后之乎者也地朗诵一篇宫廷宣传部门文学高手特地为此事撰写的策文,差不多相当于今天的论文,向床神土地爷汇报,我之所以移动床榻的理由,我之所以砌墙的原因,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点……这么无聊的事被他搞得这么神圣,跟祭天祭祖似的,可见此人已无聊透顶。

    要说此人敬重祖先吧,但却对从小把自己拉扯大的路太后冷漠无情。路太后死后,他不仅谈不上悲伤,还觉得死人晦气。路太后尸体移出宫外的那天,在宫内闲逛的刘彧正好碰上了移尸队伍。这下不得了,刘彧“见之怒甚”,气得跟什么似的,觉得这帮丧葬队让自己晦气了,于是大搞官场连坐,把和这次移尸相关的所有单位领导都撤职查办,一下子撸掉几十个官员。

    不光是对事情多禁忌,还有许多在旁人看来稀松平常的汉字也成为不能在他面前说起的敏感词。例如“白”字,刘彧就超级讨厌超级忌讳,谁要是在他面前说了这个字,有你好看。

    其时建康城南门叫宣阳门,一直被当地人习惯称呼为“白门”。有一天,尚书右丞江谧汇报工作时,不小心说出了白门这个土称。刘彧听到“白”字后,气得指着江谧的鼻子恶狠狠地咒骂:“白汝家门!”这架势颇有点骂街的意味,吓得江谧不住地求饶道歉。

    刘彧晚年对一些词的敏感达到神经质地步:“言语、文书,有祸败、凶丧及疑似之言应回避者数百千品,有犯必加罪戮”。像祸、败、凶、丧这类的词,绝对不能在他面前提及,否则非打即杀。为了避讳,他还发扬仓颉造字精神,亲自造字。

    “騧”是一种黑嘴黄毛的马,唐太宗李世民的昭陵六骏中就有一匹叫作“拳毛騧”的宝马。挺好的一个字,刘彧却嫌它晦气,原因让人哭笑不得,他觉得“騧”这个字看上去有点像“祸”,于是下令把“騧”右边的部首改成“瓜”,一个祖宗传下来的左马右咼的汉字,生生被篡改成左马右瓜。

    刘彧的人生字典里,有成百上千的敏感词。虽然他只做过几年皇帝,但却是中国所有皇帝中敏感词最多的人。臣下在他面前说话都战战兢兢,恨不得随身携带一本《敏感词大全》口袋书,生怕一不留神就说出了必须在他面前屏蔽的词汇。

    历史上像刘彧这样刻意对某些词汇过敏的皇帝到处都是,只不过没有刘彧过敏的范围广。比较有代表性的,像朱元璋,因为他早年当过和尚,干过杀人放火这类重大刑事案件的贼勾当,所以别人不能在他面前说起光、秃、贼之类的字眼,有时甚至连同音也不行。你说光明、光秃秃、以身作则这些词汇,他会怀疑你是在拐弯抹角地讽刺他曾经做过光头和尚以及贼盗。

    曾经有大臣在给他的奏表中写有“仪则天下”“圣德做则”这样的奉承话,没想到马屁拍到马蹄上,被朱皇帝当场撅蹄子给踢死了。因为贼、则近音,朱元璋怀疑他们暗中嘲笑自己做过贼,快意复仇般地把他们给杀了。

    清朝的慈禧太后虽说不是皇帝,但她权力大到想让谁当皇帝就让谁当皇帝,在她面前不能说的字是“羊”。因为她属羊,所以在她掌权之后,“羊”这个字就在清宫廷里消失了,谁也不许说这个字,连御膳房做的羊肉也改称福肉、寿肉。大家都知道慈禧酷爱看戏,但类似《苏武牧羊》这样带羊字的戏被彻底雪藏了,《喜羊羊与灰太狼》动画片要是诞生在那时候,作者就算长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还有最后一个伪皇帝袁世凯,谁要是敢在他面前说“元宵”,那就等着倒霉吧,元宵跟“袁消”同音,他会认为不吉利,所以那会儿,元宵节都不说吃元宵,说吃汤圆。

    除了敏感词,刘彧还有奢靡的怪癖,以讲排场浪费为荣,一点没有创造节约型社会的发展观,奢靡到“每所造器用,必为正御、副御、次副各三十枚”。不管制造什么器物用具,都要至少做九十份同样的。

    比如他要做衣服,并不是弄一件穿上就得了,而是做三十件正用,再做三十件备用,最后还要做三十件作为次备用,一共九十件衣服,搞不清楚这是开服装店还是搞批发,反正就是这样,穿不完不要紧,要的就是这个派。

    还有做碗碟呀,做皮靴呀,做棋子呀,都是这样的九十份,给他取个“刘九十”的外号,一点都不冤枉他。

    现在很多人都熟悉“八荣八耻”荣辱观,其中有一句是“以骄奢淫逸为耻”。而刘彧恰恰相反,他对自己的奢靡之风从来不以为耻,反而津津乐道炫耀有加。笃信佛教的他为表示虔诚,曾把自己做湘东王时居住的王府改为寺庙,取名湘宫寺,同时向民众征收大笔款项对湘宫寺进行装潢改造。本来还打算建造一座十层高的佛塔,可能因建筑技术问题,十层佛塔没有建成,于是一分为二,建造了两座各五层高的佛塔,寺里各种设施涂金抹银,金碧辉煌,富丽壮观。

    刘彧一直把这座造价不菲的二手寺庙看作自己的一项重大政绩工程,常因此洋洋自得。有次在召见刚从外地卸任回京的太守巢尚之时,刘彧沾沾自喜地说:“卿至湘宫寺未?此是我大功德,用钱不少。”刘彧以介绍著名旅游景点的口气问巢尚之说,小巢同志,你回来这些天有没有到湘宫寺去看看呀?这个寺庙工程花了大价钱,可是我的大功大德!

    刘彧这么有优越感地询问属下,无非是想听到对方恭维地说,回圣上,湘宫寺真是太漂亮了!我回到家把背包一丢,脸都没洗就打的跑去朝拜了一番,太自豪了太强大了!

    本来巢尚之是打算这么说来着,可还没等他开口,现场参加会见的另一个大臣虞愿却抢先将了刘彧一军,他的回答把刘彧戗得白眼珠子直翻:“此皆百姓卖儿贴妇钱所为,佛若有知,当慈悲嗟愍;罪高浮图,何功德之有!”

    虞愿愤怒地说,陛下建塔修庙的那些钱,是多少百姓卖子、多少妻女卖身才得来的钱。慈悲为怀的佛祖如果有灵,当会为此恶行哭泣哀叹,这种罪恶高过佛塔,哪里有丝毫功德!

    虞愿骂得在理。刘彧的这种“炫富”是一种把无耻当荣光的病态思想。虞愿是在质问刘彧,你凭什么强征百姓钱财造你自己的寺庙呢?

    刘彧这人没心没肺到了相当程度,当时淮河南北正在为薛安都投靠北魏之事打得不可开交,国库极度空虚,全国所有官员上至宰相,下至县令,天天义务上班,因为朝廷拿不出银子给他们发工资。穷到这个份上,作为皇帝还穷奢极欲,这是作死的节奏,灭亡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