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就又是五百万的债啊，背上了！”

    陆子坚一边签字一边哀叹。

    旁边的倪广南、周建春，以及东方智造那边现在主管财务的经理，闻言都是笑起来，那经理不好说什么，级别不到，周建春看陆子坚哪里都好，没什么要说的，但倪广南却有话要说，“别不知足，这可是免息的！”

    陆子坚签完字，抬头，“那也是债！”

    倪广南无语失笑。

    随着事情一项项的推进，东方智造的新办公场地租下来了，要扩充的公司职能机构也扩充完毕，甚至经过简短的上岗培训之后，公司已经初步运作起来，就连因收购朗华收音机厂而来的组装厂，也已经快要整修完毕，倪广南不负诺言，真的就从电子工业部把承诺的那笔无息贷款给搞来了。

    五百万，三年，免息。

    陆子坚这边一签字，倪广南就可以带着公司的财务去走手续、等入账了。

    签完了把东西交给财务整理起来，陆子坚扣上钢笔帽，又跟倪广南聊了聊生产安排的计划，到最后，倪广南叮嘱他，这周日东方智造就会把原朗华收音机厂拖欠的员工工资都给如数发下去，并且会从原职工中招聘一部分工人返岗，成为东方智造的生产员工，让陆子坚到时候别忘了过去。

    倪广南脑子里或许没有农村那一套东家伙计的概念，但牵涉到两百多万工资发放的问题，他潜意识里就觉得，好歹也得让领钱的人知道知道，到底是谁给他们把工资发下来的——而且他觉得老板长得又年轻又帅气，一旦在这种活动里积极出场，很有利于形成公司的凝聚力。

    陆子坚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但是等忙完了这事儿，他跟财务经理先后出去了，陆子坚把房门关好，把周建春抱在腿上，却是不由得问她：“你这是彻底不上课了吗？今天没什么大事儿吧？你跑来干嘛？小心考试挂科，拿不到毕业证啊！”

    周建春咬了咬嘴唇，笑嘻嘻，但看出陆子坚的认真来，她就还是乖乖地点点头，“知道啦，以后我还是尽量以上课为主。”

    其实心里很清楚，这丫头纯粹就是贪恋这种身在高位的滋味，可能也享受动不动跟人聊几百万、几千万的事情的冲击感，她上辈子就这样，但陆子坚也并不愿意真的点破她，到时候挂了科，甚至挂科挂到拿不到毕业证，回到老家有他好受的——虽然自己也肯定会跟着吃挂落。

    …………

    到底还是开车，把周建春给送回了学校。

    随着东方智造开始起航，最近还又新买了好几辆车，周建春开始眼馋有车坐，外加上最近的天儿也实在是冷，她就开始不太愿意自己骑车了。

    最近正捣鼓着练车呢，让公司里的人给她联系了一个女教练，偷偷拿公司的车练，平常上下班，也打电话让公司的工作人员开车接送，这些事情，陆子坚都知道，但知道归知道，没管她。

    学吧，早晚免不了的事情。

    而且也并不怎么担心她出事儿，上辈子她的开车技术，那是盖了帽的，虽不好代表现在的水平，但至少说明天赋是有的。

    把她在校门口放下，陆子坚就转头往东——其实别说人家，他自己也是整天请假、逃课什么的，一学期下来，到现在也就还剩一个月，就该期末考试了，他缺的课估计能有一半，但他有一点好处，他很认真的自学，不害怕会挂科。

    今天请假出来，过来签字是主要，却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去做。

    看房子。

    华谊兄弟广告公司的老总刘中军是纯粹的首都人，对首都很熟，地面熟，人脉也广，陆子坚之前答应杜美怡要买房子，自己又想着干脆买四合院，就没找中介，而是委托了刘中军给打听着——事实上，至少是在这个年代，真正的好房子、好四合院，一般反倒是不往那些开着公司、有门面的房产中介那里走的。

    一般都是人托人、人转人，走那些小中介。

    真正的好四合院，哪怕是在最乱的那个时候，也很贵，说实话，不是普通人能买起的，与其挂出去，动不动来一群人看房子，却又买不起的瞎耽误工夫，房主一般都是宁可委托给那些常年游走在权贵富商中间的小经纪们。

    出得快，首尾还干净。

    刘中军接到电话之后就帮着联系，这才一两天的工夫，还真就让他给找到了一处房子，据说是房子很好，至少要价贵点儿，而且对方希望能直接支付米刀。

    于是陆子坚就跟他约好了，今天上午看房子。

    地址提前就给了，就在东城区这边，一条老胡同。

    陆子坚开车连猜加问路，倒是很快就找到了地方，虽然来早了十几分钟，但他还是把车子在大路边停下，他自己就走到胡同口去等人。

    结果等了十几分钟，眼看约定的时间到了，刘中军居然还是没来。

    又等几分钟还是不见人，他就掏出手机来打算打电话问问，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耳后忽然响起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他下意识地就往旁边让了让，且回头看。

    就这一眼，一下子就看得呆住了。

    一个女孩儿穿着灰色的风衣，带着粉色的耳烘子，蹬着辆崭新的珍珠白和藕红色拼色的女士自行车，正骑过来。

    陆子坚拧着身子看她，她也下意识地看过来。

    俩人目光对视了足足一两秒钟，终于擦身而过，但陆子坚没放弃，继续追着看——真漂亮！差不多能有刘桂萍那个级别了，稍逊也有限！

    看上去能有十八九岁的样子，应该是跟自己同龄！

    身段儿也好，腿可够长的——女士自行车其实不适合她，蹬起来伸不直腿。

    车子擦身而过，留下一股淡淡的宜人馨香。

    但忽然，那女孩儿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背后的目光，明明已经骑过去了，却在车子上又忽然回头，看了过来——又一次四目相对。

    半秒钟，她转过身子，收回了目光。

    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陆子坚看见了，女孩儿似乎是在憋笑。

    他也笑起来，目光不舍得挪开，继续看。

    也就一秒来钟，她骑出去不知道有没有三米五米的，女孩儿又一次回头，冲陆子坚看了过来——这一次，陆子坚冲她露出一个笑容。

    再次回过身去，女孩儿应该是真的在笑，因为有个脖子微微一缩的动作。

    但很快，她居然停下了车，在原地好像是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回过身来，推着自行车走过来，“嗳，你是干嘛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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