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东方智造的陆总他们到了。”

    “哦，好，请他们进来，再去把几个司的人叫来，到小会议室等一下。”

    “好的领导！……陆总，周总，倪总工，何主任，请进……”

    陆子坚整了整西装，当头第一个迈步走进这间大办公室。

    忽然接到电子工业部打来电话，赵立山副部长点名要见东方智造的负责人，陆子坚在上课，收到消息也是赶紧逃课。

    副省部级是见过的，之前首都的常委、常务副市长刘兴邦，那就是绝对的副部，倒是不会感觉有什么紧张，但这次突然接到电话，主要是有些意外，以陆子坚的洞见，他能猜到一些什么，到了部里一碰头，果然，倪广南也这么猜。

    东方智造大约是国内第一家公开成立“CDMA事业部”，并且开始斥重资进场，进行CDMA技术专项研发的通信类企业。

    这种事情，肯定还是要向上报备的，而且有倪广南的特殊关系在，东方智造不光是会报备，平常没事儿还想蹭点免息贷款呢，何况现在是要搞大项目？

    倒是没想到，惊动了赵立山副部长。

    “坐吧，都坐下，今天主要是请你们几位过来，聊聊，想听听看，你们东方智造是怎么想的，对这个CDMA的技术，又是怎么看的！”

    领导很和蔼，而且他看上去很年轻，感觉可能都不到五十岁，这在副部这个级别而言，应当算是少壮派了。

    怎么说呢，CDMA这项技术，或者说，是所有的有志于大规模民用、商用的无线通信技术，都归电子工业部管理。邮电部反倒是只管应用。

    于是，座谈。

    倪广南提过，去年国家几个部委联合召开过一个小会，会上不止去了好几位院士，还邀请了好多家国内通信企业也到场，就是专门讨论CDMA这个技术的问题，但是，包括中兴的侯总在内，所有企业都婉拒了号召，不愿意往这上头砸钱。

    前景不明，攻克难度大，外加阿美利加那边已经手握大量专利，在国内市场而言，一旦CDMA商用，大家只需要买技术授权，就能大口吃肉了，反倒是真的砸钱搞研发，不但有大概率要血本无归，还有可能拿不到人家的技术授权了。

    那个时候的东方智造，甚至还没成立。

    在赵立山副部长的办公室稍稍一谈，话题甚至都并未展开，秘书就又过来通知，说是几个司的司长、副司长，都到了。

    于是赵副部亲自带路，大家一起转去部里的小会议室。

    继续座谈。

    赵副部甚至亲自介绍几位司长，给陆子坚他们四个认识。

    阵容令人咋舌。

    综合规划司、经济运行与体制改革司、科技与质量监督司、军工司、通信与系统装备司、计算机与信息化推进司、基础产品重大工程司、国际合作司。

    陆子坚不知道电子工业部到底一共几个司，印象中听倪广南老师提过一嘴，好像是十个司加一个办公厅、一个机关党委。

    今天一口气到了八位司长，二十多位副司长。

    而且……这个部的底子可不一般，众所周知，今上在八十年代初，就担任过电子工业部的部长，也始终对这一块儿异常关注。

    “是！我们公司经过分析认为，GSM通信技术，有它固有的弊端，随着国家经济的发展，人民生活水平的稳步提高，所有人，整个社会对于交流、交换信息的需求，会逐渐提高，我个人预估，大约不会超过二十年，而是最多十五年，在2010年之前，现有的GSM网络，将必然无法满足社会生产生活的需要……”

    “CDMA技术，脱胎于二战的战场通讯技术，它与GSM技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思路，目前咱们国内在这方面的研究，的确是一穷二白、毫无基础，但我们觉得，越是没有基础，越要有人站出来，来填补这个空白，不能这项技术，和这个技术路线的发展，完全操之于别国之手……”

    “是的，陈司长，可能需要很漫长的时间，我们会积极努力，但是限于条件，我们的科研设备、经费、人手，全都是不足的……”

    “目前是我在担任这个事业部的主任，毕竟我是掏钱的那个人嘛，不过负责主持技术研发的，是我们的何庭波何副主任，她要到今年夏天才会研究生毕业，目前是咱们北邮的在读硕士研究生，相关的技术问题，大家可以问她……”

    这种座谈会，尽管没有什么事先的沟通，但东方智造这边来的四个人，陆子坚、周建春、倪广南、何庭波，还是仅通过彼此的几个眼神示意，就迅速达成了口风一致——表态度、表决心，强调技术路线的重要性，然后，哭穷！

    是的，当然要哭穷！

    因为在这种级别的会议上，只要上头认为你做的事情做对了，那么哭穷就基本上是一定有用的——作用大小的区别而已。

    这场座谈会，时间持续了接近两个小时，一开始是陆子坚代表东方智造，接受各位领导的询问，估计主要是想看看东方智造的态度，然后就是负责带队研发的何庭波，向在场的领导们解说东方智造选择的研发路线和方向，并随后回答很多相当专业的问题——讲真，在国家的各个大部小部里，电子工业部应该是技术官员最多的一个部门了，但凡上位的，或多或少都有技术背景。

    原因很简单，电子工业这个事情，本就是科技前沿，没点技术背景，你压根儿不知从何管起，而因为历来整个部门的技术底子，也使得技术型官员在这个体系内，更容易获得提拔。

    一直到中午十二点半，赵立山副部长才叫停了座谈，大家一起去内部餐厅用餐——看各位领导们的态度，应该是对这次座谈很满意。

    “哎呦喂，陆总，我这汗，一身一身的出，压力太大了……”

    等到走出大楼的时候，何庭波回头看再没人跟着了，这才开始露出怯意来，讲真，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姑娘呢，忽然就被抓到这种级别的会议上来，面对一大帮高官的轮流问话，倒的确是应该压力极大的。

    陆子坚哈哈一笑，“没事儿，下午放你半天假，回学校好好歇歇去！”

    何庭波摇摇头，“那倒不用……不过，陆总，周总，你们说，咱这是不是要开始得到扶持了呀？”

    看这架势，应该是。

    事实上，吃过饭了，秘书代为礼送陆子坚他们离开，倪广南就没出来，反倒追着赵立山副部长，又进了他的办公室。

    要政策、要扶持、要贷款去了……

    但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就让何庭波这个主事人，把思路拐到指望扶持上去，“这个你不用管，扶持不扶持，咱们也是私企，我负责给你们砸钱就行了！”

    其实吧，贷款是小事，扶持也是小事，倪广南此去，主要是想争取通过电子工业部的渠道，多拿一些科研设备。

    这个才是大事。

    这些设备，轻易是不太好搞到国内来的，就算国外愿意卖，你拿不到批文也进不来，而国家外汇管制严厉，那些尖端的科研设备又造价高昂，一般来说，还是各大科研院所和高校，比较容易搞到批文。

    现在好了，看来部里是准备给点政策倾斜了。

    不得不说，这也算是“CDMA事业部”的开门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