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吧，过几天援兵就来了。”

    西北侯对朝廷还是抱着希望，萧峥眼看说服不了外祖父，两人不欢而散。

    “峥哥，朝廷粮草什么时候送来啊？”

    将士们饭食被减半，以往一顿能吃三个大馍还能配点稀饭，如今就只剩两个不大不小的馍，张虎几人揉了揉空空的胃，焦急地看向萧峥。

    如今不只是战士们盼着粮草，百姓们更是苦苦等待着，城中的粮铺就被抢购一空，家中的余粮不多的百姓，就是有钱都买不到粮食，家家门窗紧闭，街上空荡荡。

    这几日，城中的差吏每日都能在街头街角发现饿死的流浪汉，再过几日，即使守住城门，鞑靼没能打进来，城中的百姓也要暴乱了。

    萧峥摇了摇头，不知为何，脑中浮现了上京那一声叹息，心中莫名不安。

    “萧校尉！敌军又来了！”

    “走！跟我去迎战！”

    萧峥拿起弓弩快步上了城墙，不似前几日的隔靴搔痒，今日的鞑靼打得越发狠了，前线的战士就像不要命了似的，一个劲地往城门冲。

    鼓声、呐喊声、兵器相击的声音夹杂着惨嚎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萧家军们，尔等听好了，你们的朝廷已经放弃你们了，不会有援兵！也不会有粮草的！你们的太子已死，皇帝病重！！哈哈哈哈！！缩头乌龟躲在城里是没有用的！！你们就等着被我们耗死在这吧！！”

    萧炎大声驳斥：“少在这妖言惑众！！将士们！！这群畜牲背信弃义！！狼子野心！！害我四万将士命丧鞑靼！！如今还入侵我大元！！我们要报仇雪恨！！杀啊！！”

    经历了长达七八天的攻城，将士们木然的神情闪过一丝不安，不再似一开始听到时的嗤之以鼻，快十天了，难道朝廷真的放弃他们了吗？

    月上枝头，尘烟散去，萧峥倚靠在墙头指挥着士兵们打扫战场。

    “报！”

    一个小兵小跑着上前。

    “离城门一里处，发现了一名受伤昏倒的士兵！”

    萧峥闻言顿时站直身子。

    “人呢？”

    “带回来了，张百户正喂他喝水。”

    “快去禀报侯爷和萧将军！”

    等几人赶到的时候，这小兵正被军医扎着针，眼皮颤巍巍地抖动下，总算清醒了。

    “羊城…羊城失守…救救我们。”

    萧峥大惊，羊城距离朔州还有三百里远，鞑靼竟然绕路去了羊城！

    “什么时候的事？！”

    那士兵缓了缓继续说道。

    “昨日…一队鞑靼士兵攻城进来，我便逃了出来送信，到朔州附近后，看见朔州烽火，我不敢骑马，爬了进来…呜…羊城没了…羊城没了…呜呜…都没了…”

    身高七尺的男儿蜷缩着身子，捂着眼睛哭了起来。

    萧峥咬了咬牙！

    “侯爷！！请允许我率兵出击！！”

    “侯爷！我们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们所有人都耗死在这！”

    一个副将愤愤地看着西北侯。

    “朝廷若真的想调兵！营州到这快马加鞭不过两日时间！如今快十日了！连根毛都没见着！”

    西北侯捏紧拳头，闭上眼睛，鞑靼背后到底是谁，这人竟然已经摸通了自己的打法，那么他的下一步棋会是什么。

    ……

    上京。

    一只信鸽悄悄地飞落在了二皇子手上，萧佑安取下竹筒，又将信鸽抛向了空中。拆开竹筒里的信，萧佑安嘴角扬了扬。

    翌日早朝上，边境羊城县失守的消息传来，百官们又开始了舌辩。

    “这西北侯带着七万将士躲在朔州，眼睁睁看着羊城失守，实乃不应该啊！”

    “我看这西北侯莫不是老了怕死了？！怎地宁愿做个缩头乌龟也不出去应战？他究竟会不会打仗？”

    “羊城下来便是交河！若再失守，成州险矣！”

    “鞑靼与罗刹联盟共有十二万大军，西北大军需要支援啊！”

    “请二皇子从营州调兵前往支援西北！！”

    “请二皇子治西北侯失职之罪！”

    “臣附议！”

    二皇子与慕容丞相对视一眼，又一副为难的样子。

    “这等大事，本殿岂敢下令。”

    慕容冘往前站了一步。

    “陛下既然选了二皇子监国，便是相信二皇子的才能，天下苍生还等着二皇子的定夺呢，还望二皇子不要推辞。”

    “请二皇子定夺！”

    萧佑安压了压心中的暗喜，挥了挥手。

    “那便依众大人所提，因西北侯失职致羊城县失守，不堪为将，今派罗都统领兵一万前往西北接任一品大将军之职！”

    “臣领旨！”

    矮胖的罗都统出列领旨，那圆润的身材让人看得心惊肉跳，真的上了战场这罗都统也不知能不能撑得住。

    退朝后，萧佑安看着老谋深算的慕容冘，开口道：“丞相大人，萧焕还是没有消息？”

    慕容冘摇了摇头。

    “翻遍了上京都没找着人，连颖川城我都派人去找了，都没找着人。”

    “丞相大人手下能人众多，没想到竟然连个半大的孩子都找不到。”

    萧佑安吹了吹茶盏，有些烦躁。

    “二皇子这是怕萧家起兵造反？”

    慕容冘神色从容。

    “丞相大人不怕？”

    慕容冘哈哈大笑。

    “别人老夫不敢说，但是萧忠这人绝对不会造反！”

    太祖当年对萧忠有知遇之恩，只要这皇位上的是萧家人，这萧忠就不可能造反。

    萧佑安不知是否真的信了这句话，自己说道。

    “希望如此吧。”

    朔州府城。

    书房的灯亮了一宿，将领们各执一词，争论不休，西北侯将令牌放在桌面上，看着地撵图沉思。

    “侯爷，军粮已告罄，城中猫狗都已吃完，再吃…便只能吃战马了。”

    “他娘的，要死也要死的硬气一些！打开城门，俺出去领教领教这群畜牲！俺不想饿死在这！忒窝囊了！”

    “如今，鞑靼既然派了一部分兵力前往羊城，或许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你们说的轻巧，我们出去，死就死了，城中百姓怎么办？朔州若破了，这西北这十三城都得沦陷在这铁蹄之下！太祖带着我们打了六年，才夺回这朔州！如今咱们难道就守不住吗？！”

    “这场战咱们可以打，但是赢的机率不到半成，输了是我们的错，咱们若是不打，羊城以及接下来的交河失守也是我们的错，你们说打还是不打？”

    打还是不打？

    打是错，不打也是错。

    众人又陷入了无声。

    萧峥摸了摸手中的锦囊，朝着街上走去，张虎紧紧跟随左右，看着萧峥左顾右盼地看着两边店铺的招牌，张虎挠头不解。

    “峥哥，咱们要去哪？”

    萧峥没理会他，继续往前走。

    “你看看有没有一家叫春长在的酒肆。”

    “那什么…峥哥，虽然知道你烦，但是这时候可买不到酒了呀！饭都没得吃了，谁还喝酒？店家都不开门。”

    萧峥白了他一眼。

    “让你找就找，哪来那么多废话。”

    “你看，那飘着一面旗子，我不识字，好像是个春字？是不是！跟春风楼第一个字一样的！”

    果然是春长在！

    萧峥轻轻地敲了敲门，没反应，又继续敲门。

    “哪位？”

    一个少年的声音传出来。

    “我是陆朝的朋友，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