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的人依次落座，就剩下家里的女主人和小六没进屋来了。
    苏大力扫了眼桌上丰盛的菜，眼神紧张的看向堂屋门外，看似走了神，实际上他思绪飞转，脑袋里已经在想用什么法子才能把自己留在家……
    要不让桂芬把自己打的走不动道？
    “娘和小妹呢？”
    苏家大哥的一句话打断了苏大力的思路，也跟着好奇起了桂芬和闺女干嘛去了。
    老苏家跟旁人家不一样，外面传统的家庭都是男人来了就能开饭，没有等女人的。
    但老苏家只有等娘和小妹来了才能开吃。
    “娘在盛菜，小妹去房间拿酒了。就是之前在城里头买的果子酒……”
    话音刚落堂屋门口就出现了两道人影。
    一道身影手里捏着两个足十斤的土陶粗瓷面的酒坛子。两个土酒坛子乍一看不打眼，仔细一听坛子落在桌子上那沉甸甸的份量，就能明白有多实在了。
    另一道身影端着一道菜。一个大碗倒扣在了装菜的盘子上，暂时还看不到里面装的是什么菜。
    赵桂芬进屋，随手将菜放在了长桌中间留好的位置，而后看向儿子媳妇们所在的位置：“盛饭吧。”
    一大锅的糙米饭。
    今天的确是下血本了。
    齐老爷子看完扯了扯苏大力的袖子：“大力啊，你这……”
    他话说了一半开始叹气，而后拍了拍苏大力的肩，仿佛已经能预料到苏大力吃完饭后的结局一样。
    苏淼淼看向桌前低垂着脑袋，看起来孤立无援的可怜爹。
    “齐爷爷，喝酒吗？”
    苏淼淼利落的解开了坛子上的绳，掀开了布，扒开了堵着坛口的木塞子。
    霎那间，果香混合着酒香弥漫了整个房间。
    这一坛子可不是普通的果子酒，而是来自修仙位面猿猴用百果酿成的极为养生的猴儿酒。
    不仅味道润口，回味无穷，喝下去还能让人浑身舒坦。
    原本是买来给家里人抢收后补身体的，今个赶巧了，爹回来了，能一起喝两杯。
    齐老爷子眯着眼猛嗅了几口酒香，满脸的沉醉：“这一闻就是好酒啊！”
    说完，齐老爷子忍不住吞咽着口水，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上来了。
    他原本就是个大老粗，装一会斯文有礼还行，可现在美酒当头，馋的人脑瓜子嗡嗡的，也就顾不上什么礼不礼、斯不斯文的事儿了。
    齐老爷子期待的搓了搓大手。
    既然是大力的‘最后一餐’，那就……先放开了吃吧！
    听到女儿说的话后，苏大力先是羡慕的看了齐老爷子一眼，而后悄悄的看了一眼闺女。
    大男人明明长着一张硬汉的脸，可偏偏让人能看出可怜巴巴的意味来。
    赵桂芬瞥了一眼，哼了一声，打开了最后一道菜上的碗。
    霎时间，肉香味直往鼻子里窜。
    看到那道菜的瞬间，苏大力表情陡然呆滞，眼神愣愣的、像是失了魂一样的盯着那道菜。
    不知过了多久，苏大力嘴皮子抖着似梦游般道：“红、红烧肉……”
    齐老爷子回应道：“对，是红烧肉，卖相可真好啊！”
    可哪怕是卖相极好的红烧肉，却也不至于这样惊讶吧？
    毕竟这桌上的菜和酒，没有一样是差的。
    要惊讶，早该惊讶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齐老爷子坐在苏大力旁边看的清楚。
    前面一道道菜上来的时候，大力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震惊，偏偏这道红烧肉一上来，大力的嘴皮子就开始肉眼可见的颤抖着。
    “桂芬……”
    “媳妇儿……”
    苏大力红着眼的看过去，声音都哽咽了。
    眼前的长桌上，最后一道菜摆的是桂芬做的红烧肉。
    这世上只有桂芬才能做出的这样香喷喷的味道。
    因为是家的味道。
    因为是心心念念的、家的味道。
    “嚎啥啊！”
    赵桂芬看了他一眼，语气硬邦邦的却不显得冷淡，倒像是为了掩盖久别重逢的尴尬：“赶紧吃饭！”
    赵桂芬带着闺女坐在主位上，看了眼，人人面前都有一碗糙米饭，一个竹筒杯。
    竹筒杯里是苏家兄弟们刚给分好的酒。
    家里的小孩们也有，只不过杯子里果酒份量按年龄越来越少，小鱼那杯还兑了水。
    “吃饭，吃饭！”
    苏大力咧着嘴、龇着大牙，笑的像是当年那个没去参军只会打猎的农家汉子。
    当完应声虫的苏大力转身激动的拽着齐老爷子，语速极快道：“齐叔！桂芬做的红烧肉可好吃了！”
    “过去的酒楼馆子还好吃！”
    “就是现在国营饭店大厨烧的红烧肉都比不上桂芬做的万分之一！”
    听到这赵桂芬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心底有些酸胀。
    都十几年过去了，还是那个‘没出息’的憨样。
    只一碗红烧肉就宝贝的不得了。
    赵桂芬深吸了一口气，手背不着痕迹的借着擦汗的功夫、蹭掉了眼角的湿润：“快吃吧！下午还得上工呢！”
    “好的娘！”
    “好的奶！”
    “好的媳妇！”
    闻声，苏淼淼捧着竹筒被一边喝一边笑的像是偷酒吃的小狐狸。
    原来爹的脸皮也不薄啊！
    本就该是一家人。
    赵桂芬看着笑眯眯的闺女，眼底只有爱。
    只要闺女是闺女就行，其他的她不在乎。
    “娘，这个也好吃！”
    苏淼淼一边吃一边还不忘给自个娘夹菜，小嘴甜的很：“娘，你辛苦了~大热天的做了这么一大桌子的好菜！”
    苏淼淼捏起竹筒杯，眉眼弯弯，油光锃亮的小嘴上挂了笑：“娘我敬你一杯！”
    说完苏淼淼冲着桌上的其他人挤眉弄眼，大家都反应过来了：“俺们也要给娘敬一杯！”
    一个个竹筒杯举起来，仰头饮进，发出‘啧、哈’的感叹。
    几杯猴儿酒下肚，不常喝酒的人就上了脸。
    脸蛋都红扑扑的，像是在毒太阳底下站了半小时似的。
    “好喝，从没喝过味道这么正的果酒！”
    “这酒是在哪儿买的？”齐老爷子忍不住问出了声。
    苏淼淼悄咪咪的压低声音，给自个的生意打了个广告：“就是县城的那个……红市。”
    齐老爷子一脸了然。
    红市的确能耐，啥都有。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货源在哪，但红市眼下愿意跟华国合作，就是为国为民的好同志！好朋友！
    下次他也得去给好同志冲点业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