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时间到了晌午。
    大雪后的天哪怕日头升的再高身上都感觉不到热。
    研究所二楼的教室内。
    少女清脆的嗓音渐停，场内没有掌声雷动。只有一双双敬佩、赞赏的眼睛，只有一支支整节课都在沙沙作响却依旧舍不得停下的笔。
    看得出每个人都受益匪浅，恨不得冲上台和这位年轻的老师探讨更多曾经阻碍过他们研究的问题。
    “爹，他们的中午饭怎么解决啊？”
    苏淼淼下了台，一边喝着自个爹递过来的温热糖水，一边好奇的问：“难道是去咱家吃？”
    她倒不是舍不得，只是觉得这么多人的饭做起来很费人。
    “不用。”
    苏振华压低声音道：“你五哥往那边跑的时候我交代了。让刘家沟厂区的食堂去做。”
    “他们那里有现成的人手。”
    “因为等听完课了，他们还得去工厂看看。”
    苏振华小声透露道：“红市的那批工人被留在这，让他们去看看多少能学点。”当然学多学少全看天赋。
    苏淼淼‘哦~’了一声，在得知自己可以‘下班’了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
    苏振华脸上带着笑，还是没忍住直接夸道：“小六你刚才讲的真好！听的爹心里头热血沸腾的！爹都想跟着你搞研究了。”他现在是当闺女的保镖兼职研究所院长。
    自封的。
    毕竟上面还没准许他的退休转业申请，但他已经干的很得心应手了。
    苏淼淼含着糖水笑着点头：“那当然好啊！有爹你在，一个能顶十个！！！”
    一节更比十节强！
    倒不是吹，而是老爹太可靠了。
    苏振华被闺女的甜言蜜语捧的嘿嘿直笑，脸都笑出了褶子。
    他觉得被自个闺女这么一夸啊，整个人就跟喝了琼浆玉液似的舒坦。
    远远这么一看，曾经杀气冲天的苏大将哪里还有曾经威风霸气的样子，简直就是个淳朴憨货。
    底下的几个人见此无奈的对了对视线，想来是都看到了苏振华这副模样了。
    不过他们听完课后也大概明白了苏大将为什么想要转业了。
    在这样看似和平发展实则危险重重的年代，有太多人不愿看到华国崛起。
    一旦有新力量崭露头角，那便是活靶子。引得各路牛鬼蛇神紧盯着不放。
    苏大将家里出了这么个天才闺女，自然是要贴身保护的。
    好在特杀组的接班人培养的不错。
    他们亲眼看了，至少是个能担当的。
    ……
    这边父女俩正聊的高兴呢，齐老爷子带了两个人步伐缓慢稳健的人过来了。
    苏淼淼视线扫过他们的脚步，又看向他们与外貌不太相符合的沉重脚步。
    心里已经明白了。
    毕竟易容是红市的人帮忙做的，只不过为了不露馅她同意后便没有过多关注。
    齐老爷子带着两个重量级的人过来了：“小六啊。”
    齐老爷子不由自主的竖起大拇指：“讲的真好。连我这个不怎么懂行的人都能听明白。”
    不过听明白归听明白，真让他上手他估计是不敢的。
    毕竟没干过这样的工作，会手生。
    “对了，小六。这位是城里来的石子任同志，那位是刘绍军同志。”
    石子任看出齐老爷子眼中的不淡定，于是主动开口问候：“小六老师好。”
    苏淼淼闻声放平语气，亲和力十足：“石同志你好，是有哪里没听明白吗？”
    跟娘在一块待久了，人情世故她也能拿捏个七八分。
    该捧的人她会捧的。
    “课上的内容我们都听明白了。”石子任和蔼一笑：“我请齐老爷子带我们过来只是有一件事很好奇。”
    “能否问问你带回来的粪便是要做什么处理啊？”
    手扶拖拉机和发动机的内容都是有了研究成果后才会上报到京都大佬的办公室。
    所以粪便的研究方向他们还不知道。
    苏淼淼将眼底的几分警惕展露的一清二楚，而后她看向了齐老爷子和自个爹。
    “这……”
    苏淼淼压低声音：“这是可以说的吗？”
    见此，齐老爷子先是拽住满眼只有自个闺女的苏振华，而后踮起脚对着苏振华的耳朵低声了几句。
    说完之后，齐老爷子无视苏振华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道：“小六你就尽管说，是吧振华？”
    苏振华收敛起了脸上的惊讶，鹰眸反复打量着面前两张陌生的面孔，直到看出那熟悉的眼神。
    苏振华才松口道：“小六，跟他们说说吧。他们可以听。”
    苏淼淼‘听话’的说起了自己的‘农业增产’计划：“其实课上所说的利用手扶拖拉机扩大土地面积只是我农业增产计划的第一步。”
    “第二步是利用动物粪便等天然有机肥与化学合成的无机肥进行研究。”
    “目前世面上的肥料作用过于单一，且成效要么短，要么对土地有害。最重要的是成本过高，大队农场里用不起。”
    “所以我就想着研究出一款能集合优点、分解缺点的新化肥。”
    “按照目前的研究进度，我已经发现不同粪便里含有的相同元素对土地的优化十分明显，另外还有……”
    “最后这种混合我给它取名叫复合肥。到时候可用于肥地、增产……”
    石子任点头，像是猜到了什么一般，问道：“还有吗？”
    苏淼淼点头：
    “还有最关键的第三步。”
    “第三步我想要提升种子质量。我设想了一种研究方向。那就是让种子在播种前吃点能让种子发育的更好、落地能茁壮成长的营养剂……”
    苏淼淼说起这件事表情十分认真：“三管齐下，尽快实现增产、优产。”
    “尽快？”
    石子任有些好奇这个小姑娘哪来的这么大的斗志和精力。
    “是啊。尽快。”
    苏淼淼眼睛亮亮的道：“早一天研究出来，早一点让大家都吃饱穿暖。”
    “我爹娘都说过人是铁饭是钢，我想要是大家都能吃饱穿暖就啥也不怕了。”
    遇到敌人不怕。
    遇到灾害不怕。
    石子任听出了少女话语里的希冀，脸上的笑容愈发慈爱了。
    不愧是小月亮啊。
    黑夜里的光。
    这一形容倒是极为准确。
    这孩子年纪轻轻就能想到这么多……
    石子任的目光在苏振华的身上一扫而过：大约与当父母的言传身教脱不了关系。
    是个好孩子。
    石子任看着身边的刘绍军低声道：“往后研究所里需要什么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
    说完，石子任看向苏淼淼，眼底充满光亮：“好孩子。我真想早一点看到那天到来。”
    说完石子任看向齐老爷子：“走吧，咱们去吃饭。”
    他要顺带去厂区里看看。
    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敲定呢。
    -
    刘家沟厂区食堂，里面白雾弥漫，饭香四溢。
    颠勺的大厨是部队炊事班出来的，干活麻溜，手艺也好。
    “还好有苏厂长这层的关系，不然哪能从刘家沟农场整来这么多好东西啊。”
    “是啊。苏厂长他小妹，那可是这个！”
    大厨竖起大拇指：“这大冬天的还能弄来肥瘦均称的肉，还有这山药片和这么大块头的南瓜……”
    “我这辈子可还没见过几回品质这么好的肉、菜。也就是当初在营里的时候营长抓的羊……！当时啊围在篝火旁边，哪怕一人就分一点点尝尝。可那滋味，啧啧，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唷。”
    帮厨道：“不过我咋觉得这肉闻起来比野山羊的肉还香呢？感觉越煮越香啊。”
    “这大冬天的身上没油水闻啥不香啊？”大厨一边加着调味料，一边道：“这天冷就得做点麻辣味的，喝完了身上热乎的很。”
    “是啊，苏厂长专门来让咱们多煮点，中午得多来好几十个客人呢。”
    香味渐浓。
    辛辣的味道也盖不住肉香。
    被切得四方四正的土豆块、山药都被炖在了肉汤里。
    二三百斤一个的南瓜被切好上蒸笼。
    这南瓜皮薄肉厚，简简单单的洗干净蒸熟以后软糯香甜。
    拿在手里一点也不散。
    趁热的时候连皮带肉咬进去既好吃又管饱。
    大冬天的吃起来比烤红薯还甜呢。
    ……
    临近晌午十二点，一大队人冒着雪走来。
    他们觉得不远没必要费车。
    不过路上有人小声嘀咕道：“这研究所盖了四层，在乡下是不是太显眼了，小六老师研究成果突出不会遇到危险吧？”
    听起来他们经历过许多类似的事情。
    “的确，万一有人盯上这里怎么办？”
    “要不把小六老师带去军工厂？”
    “这个问题用的着咱们想吗。上面既然敢拨款盖研究所，想必是已经想好应对措施了。”
    苏淼淼听着他们几乎快被雪吞没的声音，歪头看了眼自个若有所思的爹。
    当时苏振华是觉得要和刘家沟厂区一样盖个地下的隐蔽研究所的。
    但苏淼淼觉得无所谓，有敌人想来打探研究成果刚好可以作为沤肥素材？
    或者可以用来解剖？她顺带用人研究研究人体，做点好药出来。
    苏淼淼收回视线。
    这世上还真没有能让她怕的东西。
    除了穷……
    好在她现在已经不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