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贝多芬 164 话》

    [恶魔小提琴家帕格尼尼的……]

    住口。

    在将那许久未曾出现、突然冒出来的“奇怪家伙”的念头暂时压制后，我看向了尼娅·瓦尔格雷交给我的卡农琴。

    尼科洛·帕格尼尼，能得到与我同时代人物留下的小提琴，此刻我的心情颇为奇妙。当时帕格尼尼主要在意大利活动，与我交集甚少，不过他的大名我倒是早有耳闻。“恶魔小提琴家”，他晚年曾到维也纳并大受欢迎，可惜我未曾亲耳聆听他的演奏。

    因为他如此出名，我也曾找来他创作的乐谱看过。说实话，他的曲子并非十分合我心意，所以后来我便没了兴趣。在 19 世纪，他的名气如狂风般席卷，直至今日仍有关于他的故事流传，可见他确实是一位了不起的演奏家。

    重要的是尼娅·瓦尔格雷交给我的这把小提琴，它出自意大利另一位大师之手。由巴尔托洛梅奥·朱塞佩·瓜奈里制作的卡农琴，比我想象中还要出色。

    “这到底是从哪儿得来的呢？”我不禁感叹，这把琴恐怕就算花费数百万元也难以购得。就像之前的费伯德琴一样，除非极其幸运能在拍卖会上遇到，否则即便有钱也无法拥有，所以我对尼娅·瓦尔格雷唯有感激。

    “该从哪儿开始呢？”我思考着要演奏些什么，便试着拉了一下，却发现难以继续。那种通过手指传来的感觉，仿佛顺着手臂传遍全身，带来一阵兴奋的刺激。我虽多次听过尼娅·瓦尔格雷的演奏，但此刻才真切感受到他在演奏这把琴时是多么克制。之前演奏费伯德琴时，感受到的是乐器完美的音色之美，而瓜奈里的德尔·杰苏·卡农琴，就像是我内心想要表达的声音的强烈扩音器。

    这大概就是遇到独一无二的伙伴时的感觉吧。它能比任何小提琴都更清晰、更有活力地将我想要发出的声音传递出去，这感觉真是太棒了。与卡农琴相伴竟是如此令人愉悦，以至于我兴奋得难以入眠。

    12 月 28 日。

    飘雪的柏林，到处都是热爱家人、恋人和音乐的人们。那些前往柏林爱乐音乐厅的人们，怀着激动的心情，缓缓步入演奏会场。他们都是为了聆听 2021 年柏林爱乐乐团的年末音乐会。

    “哇，简直要疯了。这样下去连贝贝的一根头发都拍不到啊。”

    “因为他个子小嘛。”

    “笨蛋，别胡说八道了，快想办法挤出条路来。采访先不说，至少得拍到一张照片啊。”

    来自全球 61 个国家的媒体记者们，为了进行转播而汇聚于此，却被拥堵在卡拉扬大街上的人群弄得疲惫不堪。

    “哎呀，这也太过分了吧？除了我还有谁能采访贝贝呢？”

    “石原女士，放弃吧。人太多了，根本过不去。而且贝贝先生反正会在休息室和团员们在一起，你打算怎么采访呢？”

    “那我来这儿是为什么呀！”

    “……早点来就好了。”

    “什么？”

    “啊，没什么。”

    “啊，那是崔志勋。快，快！”

    正努力想要穿过人群的石原玲看到了崔志勋，立刻改变了方向。在第 18 届肖邦国际钢琴大赛中夺冠的崔志勋，已经是一位在欧洲活跃的优秀钢琴家。他身材高大，面容英俊，演奏风格温暖人心，在日本也有一定知名度，所以石原玲想要对他进行采访。

    “志勋先生，志勋先生，等一下！”

    崔志勋听到石原玲蹩脚的中文发音，转过头来，似乎愣了一下，随后赞叹道：“是石原记者吧？《朝日新闻》的。”

    “你还记得我啊？太好了。”石原玲说道。

    “你是来看贝贝的吗？”崔志勋问道。

    石原玲喘了口气，点了点头。

    “不过你也看到了，现在这种情况，估计得明天才能采访到他了。”崔志勋说道。

    “辛苦了。很高兴见到你，下次再见。”崔志勋说完便要离开。

    “等一下！”石原玲急忙叫住他，脸上带着急切的神情。

    “就 10 分钟，接受一下采访吧。”石原玲请求道。

    “采访我？”崔志勋有些惊讶，但很快便点了点头。

    “也不是什么难事。”崔志勋说着，转过头向远处的两个男人喊道：“爸爸！管家！你们先进去！我一会儿就来！”

    石原玲向远处点头回应的两个男人微微鞠躬行礼后，便向崔志勋问道：“不久前在伦敦举办了巡演，你有什么感想呢？”

    崔志勋笑着回答：“很开心。伦敦的粉丝们似乎很享受音乐，他们的表情很棒，我也不自觉地投入其中了。”

    “我还记得看到有评论说很幸福。要是能在日本也听到这样精彩的演奏就好了。你有这方面的计划吗？”石原玲问道。

    “没有，目前还没有。哈哈。”崔志勋回答道。

    石原玲露出一丝遗憾的表情，但很快又抛出下一个问题。

    “你行程这么忙，今天为什么来柏林爱乐乐团呢？”

    崔志勋笑着回答：“因为贝贝啊。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问题。”

    “哈哈，不好意思。”石原玲说道。

    “我去波兰留学后，就很少和贝贝见面了。我们都很忙，以后可能见面机会更少了，但就算这样，我也会尽量抽出时间来听他的演奏会。”崔志勋说道。

    “你们关系真好。”石原玲说道。

    “今天我是以粉丝的身份来的。”崔志勋说道。

    由于演出开始时间临近，石原玲也无法再挽留崔志勋。

    “石原女士，贝贝先生他……”

    “别担心。我明天一定会采访到贝贝的。还有你，你要是一直跟着我，也该长点见识了吧？”石原玲说道。

    “什么意思？”

    “我是说崔志勋。等着瞧吧。他肯定也会成就一番大事业的。我关注的人都成功了。”石原玲说道。

    “我，我可没跟你说过关于崔的事啊。”

    年末是人们想要休息并感受希望的时节。

    对于那些在这一年中努力前行的人们，柏林爱乐乐团为了让他们能与家人一起或独自享受这份宁静与愉悦，精心准备了两首曲子。

    团员们走上舞台。以马努埃尔·诺伊尔发出的音为基准，各自调试着乐器。很快，“暴君”威廉·富尔特文格勒出现在舞台上。首席克尔巴·施泰因站起身来，在他的示意下，所有团员都起身迎接富尔特文格勒。首席与指挥握手后，富尔特文格勒环顾了一下柏林爱乐乐团独特的音乐厅内的观众席，礼貌而又不失庄重地向观众们致意。时间不长不短，恰到好处。

    之后，他看向乐团。团员们与富尔特文格勒之间有着强烈的默契与羁绊，那是源于对完美的追求以及由此获得的自信。我们是最棒的，让我们一起创造最精彩的演奏。仿佛立下誓言，又似施展魔法，更像许下约定，柏林爱乐乐团的团员们与指挥眼神交汇。

    接着，威廉·富尔特文格勒指挥着经过改编和扩充编制的史上最伟大的弦乐四重奏之一——贝多芬的弦乐四重奏第十四号 C 大调开始演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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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乐章，缓慢地（柔板，但不过分且富有表情）。富尔特文格勒的手朝向第一小提琴，克尔巴·施泰因与第一小提琴手随即跟随他的指挥，奏出了悲伤的旋律。随后，弦乐逐步增强。按照贝多芬要求充分展现情感地演奏，在逐渐高涨的氛围中，就连低音提琴也庄重地加入进来，观众们仿佛瞬间被卷入情感的深渊，产生一种错觉。明明不是快速的节奏，为何能如此激情澎湃？在乐章结尾，低音提琴与第一小提琴的 B 升 - D 的突强（sf）和声，让人心中涌起一阵悲痛，而后又缓缓平静下来。紧接着，有力的旋律奏响。

    第二乐章，快速且非常有力（极快板）。按照作曲家贝多芬的意图，乐章之间没有停顿，直接进入第二乐章。随着半音阶的上升，第一乐章中的悲伤不知不觉消散。在有力的演奏中，中提琴出现。随着乐器的移动，演奏的主和弦逐渐富有生机。第二小提琴与中提琴交替演奏旋律，乐曲逐渐再次陷入危机氛围，那些如同病症般的音符，让人在跟随旋律时，内心仿佛被狠狠搅动。

    作为正式团员的首次登台，我看到了现任三位首席之一的克尔巴·施泰因是如何指挥团员们的。他既庄重又果断，同时对指挥充满敬意。毕竟那是富尔特文格勒，没有人能比他更精彩地指挥这首曲子。在弦乐四重奏 C 大调这种情感表达尤为重要的曲子中，很多人急于进行结构上的解读。这种知识固然重要，但很多人却忽略了这并非全部，而富尔特文格勒却将这首曲子的情感脉络完美地展现了出来。

    我站在第二小提琴的位置，专注于他的指挥进行演奏，仿佛灵魂得到了满足。能真切地感受到第二小提琴发出的声音在整个演奏中所起的作用，这种感觉十分独特。这就是一起演奏音乐的感觉吧，我不禁想起小时候与柏林爱乐乐团的回忆，心中暗自庆幸，我终于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