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贝多芬 256 话》

    此前也曾多次有过这样的想法，崔志勋在很多事情上确实非常用心。

    即便在舞台上演奏之时，他也会为身后即将奏响的小提琴声仔细地整理音符。

    他那细腻而谨慎的演奏与管弦乐团配合得相得益彰。

    “不错。”

    在聆听崔志勋的钢琴演奏并随之进行演奏时，能感受到为使管弦乐团能与他完美配合而付出的努力没有白费。

    不知该说他心思缜密还是见多识广，崔志勋的这种性格在与管弦乐团合作时仿佛能大放异彩。

    他在钢琴演奏方面也努力尝试多种风格。

    “进来吧。”

    崔志勋有力地张开双臂。

    此刻正是他入场的时机。

    “……精准。”

    他毫无间隙地承接热情继续演奏。

    这是只有完全理解管弦乐团才能做到的事情。

    正因为是在准备这个舞台表演时，努力去了解每一个周边乐器如何运作的崔志勋，才有可能做到。

    大概是因为他那充满担忧的性格，让他有着强烈的想要更好准备的想法，并且这种想法就这样展现了出来，作为指挥家，没有比他更让人省心的钢琴家了。

    这种心态，抛开实力不谈，也是极为重要的。

    就像高朗，他想要炫耀的心思不仅体现在行动和言语上，在演奏中也会有所表露，而他的演奏又能打动人心，这实际上就陷入了一种选择增多，必须放弃一方的境地。

    这可真是棘手的事情。

    马里·扬斯通过选曲，让高朗能最大程度地展现实力，同时又巧妙地协调，避免让管弦乐团失色。

    但高朗或许也在不知不觉中对阿姆斯特丹有所顾虑。

    毕竟他上次的舞台表现太过中规中矩，不太像他一贯的演奏风格。

    就这样，管弦乐团与钢琴家的角色一直有所不同，从历史上看，众多音乐家都为营造管弦乐团与钢琴和谐的氛围而努力，但像这样完全作为管弦乐团一员出色发挥的钢琴演奏却极为罕见。

    越是出色的钢琴家，自身的独立倾向往往越强烈。

    所以崔志勋才显得更加突出。

    他先仔细观察周围，深入理解之后，尽可能地去与之融合。

    “真是神奇。”

    但倘若仅仅如此，他或许会成为一个缺乏个性、毫无趣味的钢琴家，可他却能在坚守自我的同时做到这些。

    没错，用树来形容很合适。

    他就像一棵树，稳稳地立在那里，既能用繁茂的枝叶营造出一片阴凉，又能以强壮的枝干供人依靠，是一种相互依存的存在。

    如果我的管弦乐团中有像崔志勋这样的一棵树，那该多好。

    “比昨天更好。”

    不知崔志勋内心又有了怎样的变化，在舞台上与大家配合的他，演奏出了比昨天更加精彩的音乐。

    不仅仅是有潜力。

    而是真正地一起演奏出了这样的音乐。

    内心满溢着因这种满足感而涌起的激动。

    鼓励完辛苦的乐团成员后，便等待第二轮第五组的结果。

    很快，大屏幕上公布了评委团和粉丝们的投票结果。

    “竟然是第二名。”

    难以置信地眨了几下眼睛，并非看错，只是心情变得极为糟糕。

    我紧咬着下唇，强忍着怒火，这时迪斯考却咯咯地笑了起来。

    “哎呀！晋级第三轮了！这不得好好庆祝一下！哈哈！”

    “迪，迪斯考先生。嘘。”

    “嗯？怎么了？大家不开心吗？”

    大家似乎都在看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往后退。

    仔细想想，在结果公布前，我和成员们之间就已经微妙地产生了距离。

    作为指挥家，如果仅仅只会让乐团害怕，那简直就是暴君，所以在成员们面前也不应表露这样的情绪。

    先安抚大家吧。

    “哈哈。开心点。大家都休息一下，明天开始重新准备第三轮。”

    我好心安抚，大家却毫无反应。

    “辛，辛苦了。大，大家，好好休息。”

    “贝贝，太棒了。”

    谭允静和休息了一天的小索这才开了口。

    查尔斯·布朗转身欲走，却又迟些走了过来。

    “这不是个令人满意的结果。我们演奏得那么出色。”

    “小声点！”

    幸好查尔斯·布朗似乎和我想法一致，我这样想着，拍了拍手。

    “散会吧。今天的反思就留到明天。”

    看着成员们无精打采地离开，我本想告诉他们胜利之后再庆祝也不迟。

    但我也无法强迫他们接受我的想法。

    我想着今晚得找一家不错的餐厅，让成员们吃上一顿美味的饭菜。

    我拿出手机准备联系穆尔芬主管帮忙，同时环顾四周，却没看到崔志勋。

    我和查尔斯·布朗把他留在等候室了，他应该还没回来。

    我向查尔斯·布朗询问。

    “志勋呢？”

    “出来的时候被记者们围住了。”

    “查尔斯呢？”

    毕竟崔志勋是主角，这样也正常，但查尔斯·布朗总是这么爱出风头。

    记者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在疲惫的状态下接受采访。就算是为了那些想看我帅气脸庞的粉丝们着想，这也不合适啊。”

    不知是不是因为阿里尔·扬斯的影响，我似乎对查尔斯·布朗这种自我陶醉的言论有些免疫了。

    “为什么这么说？”

    “没什么。”

    “这样的话就确定拿不到种子席位了，是不是得重新开个日程会议？”

    “应该是。明天开会的时候再讨论吧。”

    “好。”

    这时正好与穆尔芬接通了电话，我便匆匆和查尔斯·布朗道别。

    “喂，团长。很抱歉这么晚才接电话。”

    “没关系。我是想让你帮忙找个今晚和成员们一起吃饭的地方。”

    “好的！”

    “找个好地方。大家都很辛苦。别考虑预算。”

    “呃……”

    “我是说自费。穆尔芬，你也给办公室的员工们安排一下座位。包括志勋。”

    “不，不用了。我们自己来就行。”

    穆尔芬主管有些担忧地说道。

    “员工们也是柏林爱乐乐团的一员。一定要找个好地方。”

    我是怕他担心费用问题，才这么说的。

    “好！明白了。我会尽快联系您！”

    “好。除了我，你也通知各个部门的负责人。”

    “放心吧。”

    听到他声音重新变得明亮，应该是比较满意了。

    挂了电话，我陷入了沉思。

    按照计划，本应获得种子席位直接晋级第四轮（八强），但现在未能如愿，还得多准备一首曲子。

    不得不承认，原本以为肯定能晋级，自己确实有些大意了。

    但抛开不尽人意的比赛结果不谈，和崔志勋一起完成了精彩的演奏还是很令人鼓舞的。

    “现在这个时候，记者们应该也都走了吧。”

    就算要采访，也得关注其他乐团，而且今天结果也公布了，应该渐渐有空闲了。

    我朝着崔志勋的等候室走去。

    拒绝了如潮水般涌来的采访，就像从舞台上下来时一样，我来到了崔志勋的等候室。

    走廊比较冷清，只是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一些声音。

    我正准备敲门，里面传来了对话声。

    “哎呀！我儿子是最棒的！最棒！”

    “嘻嘻。”

    “怎么能这么出色呢。又不是通宵练习了，对吧？看看你，脸都瘦了一半了。”

    “爸爸您也真是的。我没事。嘻嘻。”

    是崔宇的声音。

    我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阵咳嗽声。

    “谁啊？”

    “是我。”

    “哦，进来吧。”

    门打开后，能看到有些害羞的崔志勋和微微抬头、表情严肃站在那里的崔宇。

    与最初的印象和以前的记忆不同，现在他不再是那个傻小子，看起来顺眼多了。

    崔志勋似乎也很开心。

    “嗯。很高兴见到你。”

    “你好。”

    简单打过招呼后，我问道：

    “今天打算和成员们一起吃晚餐，你呢？”

    崔志勋看了看崔宇，又看了看我，似乎有些为难。

    “一起工作了，庆功宴也应该一起参加。玩得开心点再回来。爸爸会在这里待到明天。”

    崔宇的话让崔志勋开怀大笑，和他道别后出来，我收到了穆尔芬的短信。

    办事效率真高。

    幸好大家似乎都比较满意。

    穆尔芬主管预订的地方虽然不是特别好，但很安静，也比较有格调。

    卡米拉很喜欢这里，看来她除了行政能力之外，在这种品味方面也很有一套。

    我想着等她升为经理后得好好夸夸她，然后又想还是得先提醒一下乐团团长。

    “……不对。直接带她过来不就好了。”

    还是先不提醒乐团团长了。

    要是把能干的下属带走，卡米拉可能会哭，但选择权在穆尔芬主管手里。

    我正想着给多少小费合适，环顾四周却没看到查尔斯·布朗。

    “查尔斯呢？”

    “可能有点累了。在房间休息呢。”

    坐在旁边的迪斯考一边畅快地啃着鸡腿一边说道。

    刚才聊天的时候还没这样，看来是想休息了。

    在准备第二轮比赛时，因为多次修改乐谱，查尔斯·布朗肯定也承受了很大压力。

    “……话说高朗为什么在这里？”

    “问了小索，说是来吃饭的。”

    “现在又没有演奏了。他不回去吗？”

    “换做是你，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吗？这可是合法休息的时间。”

    “高朗可不一样。”

    “什么？这样出来很丢人吗？”

    “他很会赚钱，为什么要这样？”

    “他弟弟是团长，还有你在，他来参加乐团的聚会也说得通。你该不会是因为我和阿姆斯特丹分数比你们高，所以故意使坏吧？”

    “哈哈哈哈。”

    我正想把高朗赶走，崔志勋却大笑起来。

    “贝贝可没那么小心眼。”

    “我还以为你今天和平常不一样呢。”

    今天不知为何，看到高朗就觉得讨厌。

    “话说回来，你这小鬼。”

    “怎么了？”

    “不是你。”

    高朗看着崔志勋说道。

    “最棒的是我。别因为自己能演奏得不错就忘了这点。”

    “好。”

    崔志勋傻笑着回答，高朗似乎觉得无趣，哼了一声。

    砰！

    “啊！”

    突然传来一声闷响，高朗痛苦地叫着趴在了桌子上。

    “哥哥，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原来是小索踢了他一脚。

    心里顿时畅快多了。

    周围的乐团成员们都笑了。

    “哈哈哈哈。高朗先生也很有趣啊。”

    崔志勋也愉快地笑着。

    “……我承认。”

    “嗯？”

    “那个人，自尊心很强，会故意贬低他认可的人。”

    比如称我为可怕的小鬼，或者说格伦·古尔德和坂本良一是历史性的大师，称富尔特文格勒是伟大的灵感源泉之类的。

    “嗯。”

    崔志勋点了点头。

    看着他在舞台上的心态、演奏，与父亲关系的修复，以及得到曾经视为偶像的人的认可，还能坦然接受这一切的样子，我也能暂时忘却那令人不满的比赛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