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0章 巴伦偏执困狭境,因松严断护乐魂
作品:《贝多芬重生华夏》 《重生的贝多芬 270 话》
在德累斯顿国家管弦乐团与莫斯科广播柴可夫斯基管弦乐团进行第三轮第三场比赛之际。
捷克爱乐乐团聚集在为最后练习所安排的练习室中。
这里全然没有紧张的氛围,反而是一片轻松愉悦,甚至在上午练习结束后,更是喧闹不已。
“嘿,这个真的很不错。”
“是吧?来自 JH 地方的宋晋,质量真的很不一样。”
“多少钱?”
“10 欧元。”
“比想象中便宜好多啊。”
“中午吃什么呢?”
“苹果煎饼。”
“早上不也吃了嘛。”
“因为好吃,没办法呀。”
首席指挥埃利亚胡·因松安排下午为个人自由整理时间,无需进行集体练习,因此捷克爱乐乐团的演奏者们得以自在地度过这段时光。
然而在这期间,只有米洛斯·巴伦施泰因未曾停下手中的练习。
“喂,米洛斯!一起去吃饭吧!”
一位同事呼喊着,但米洛斯·巴伦施泰因并未回应,只是专注于乐谱与演奏。
团员们只得将这样的米洛斯留在练习室,自行离去。
“真的很努力啊。”
“嗯。年纪虽小却很了不起。”
“如今像米洛斯这样的孩子也少见了吧?无论是低音还是高音都能完美驾驭。一般来说,仅靠努力可不容易做到。”
他不仅在二十岁就能达到专业级别的演奏水平,对待音乐严肃认真的态度更是难能可贵,正因如此,捷克爱乐乐团的成员们都很支持他们这位年轻的长笛演奏者。
“不过要是他能稍微享受一下就好了。”
“是啊。毕竟这是因为热爱才开始的事情。”
“指挥也担心这一点呢。”
“怕他太累吗?”
“这也是一方面。他太过于执着,指挥说这样视野会变窄。”
“嗯,不过既然指挥那么欣赏他,肯定会好好引导的。啊,对了。那家的苹果煎饼好吃到让人惊叹。”
“你刚才也说了。”
“哈哈哈哈!”
另一边。
米洛斯·巴伦施泰因独自留在所有人都离开后的练习室,反复练习着。
他对长笛演奏有一定自信,但由于此次作品需要兼顾短笛,他深感自己的不足。
“必须要完美。一定要完美地表达出指挥的意图。”
就这样,时间悄然流逝。
埃利亚胡·因松拿着钢笔再次来到练习室,而米洛斯·巴伦施泰因直至此时仍在持续练习。
看到这一幕的埃利亚胡·因松露出和蔼的微笑,静静等待演奏结束。
米洛斯·巴伦施泰因终于停下,深吸一口气,埃利亚胡·因松则鼓起了掌。
“指挥。”
“进步很大啊。”
得到尊敬的首席指挥的夸赞,米洛斯心情愉悦,但他并未因此而放松。
他将时刻警惕自己是否懈怠,并不断鞭策自己视为一种美德。
“谢谢。”
他低下头,正欲继续练习,埃利亚胡·因松却开口说道:
“今天的比赛是德累斯顿国家管弦乐团晋级了。”
“哦。”
“真的是很棒的演奏,你一定要去听听。就像 OOTY 管弦乐团大赛一样,这是尽情享受音乐的好机会。”
“好的。”
埃利亚胡·因松在似在反省般点头的米洛斯身旁坐下。
“勤奋练习固然是好事。我一点也不责怪你。反而很感激你如此努力。”
“指挥……”
“但是接触优秀的音乐同样也是重要的学习。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一点。”
米洛斯再次点头。
埃利亚胡·因松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今天辛苦了,好好休息,明天把我们一直准备的曲目精彩地演奏出来,好吗?”
“……那个,指挥。”
“嗯?”
“我认为捷克爱乐是最棒的。”
埃利亚胡·因松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也这么觉得。”
听到首席指挥的话,米洛斯猛地抬起头。
“所以我非常想在 OOTY 管弦乐团大赛中夺冠。我想证明我们的演奏、捷克的音乐是最优秀的。”
望着埃利亚胡·因松慈祥的面容,米洛斯·巴伦施泰因倾诉出自己一直以来的困扰。
“但我也知道这绝非易事。所以,所以我希望大家能更努力一点。这……是错的吗?”
埃利亚胡·因松缓缓摇了摇头。
“怎么会呢。只是团员们都在享受音乐罢了。”
“我无法理解。怎么能一边享受一边成为最优秀的呢?即使拼尽全力都很难做到啊。”
“全力以赴和享受是一回事。”
埃利亚胡·因松沉稳的声音传入米洛斯耳中。
“在你看来,团员们像是没有努力吗?”
“……也不是,但……”
“一味地逼迫自己是有极限的,米洛斯。越是急于前行,视野就会越狭窄,当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走得太远,错过太多了。”
米洛斯·巴伦施泰因无法完全理解这句话。
这是经验与阅历的差异所致。
埃利亚胡·因松也明白,仅凭自己几句话,米洛斯·巴伦施泰因难以理解,于是耐心地继续解释。
“答案有很多种,通往答案的道路也有很多条。面对那些优秀的音乐,只走一条路实在太可惜了。比如贝多芬时代的演奏、托斯卡尼尼的完美主义、富尔特文格勒充满激情的世界观等等,不都很令人感动吗?”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那就好。”
“但是。但是我无法接受如今这种侧重于伦敦或者柏林的局面。我们才应该是!”
米洛斯·巴伦施泰因停顿了片刻。
埃利亚胡·因松这才意识到,米洛斯·巴伦施泰因的执着并非自己之前认为的单纯好胜心,而是另有缘由。
这是非常令人担忧的事情。
“米洛斯,你要开阔视野。我也热爱捷克音乐,也认为它很棒,但不能因此就认定必须怎样。”
OOTY 管弦乐团大赛的意义在于古典音乐的发展。
并非是为了评判哪种音乐、哪个乐团是最优秀的。
然而年轻的音乐家似乎并不这样认为。
在他们心中,若不能夺冠就是不公平。因为他们从小经历无数竞争才成为演奏者,深知这种竞争体系的弊端。
埃利亚胡·因松心中感到疼痛。
这是因为他和他这一代以及之前的几代人所遗留下来的恶习。
米洛斯·巴伦施泰因没有说话。
埃利亚胡·因松再次问道:
“是什么让你如此执着?”
“……柏林爱乐 B 组正在准备德沃夏克的第九交响曲。”
埃利亚胡·因松对米洛斯·巴伦施泰因知晓按第三轮规定本应无法得知的信息感到不悦,但暂且没有发作,只是静静地听着。
“德沃夏克是我们国家的音乐家,我们最擅长演奏他的作品,要是输给柏林爱乐,大家都会觉得他们更厉害。”
直到这时,埃利亚胡·因松才明白捷克爱乐乐团这位年轻的长笛演奏者执着的原因。
是错误的爱国心。
不,这甚至不能称之为爱国心。
“米洛斯。”
埃利亚胡·因松的声音变得有些严厉。他的表情也变得严肃,眼神中满是悲伤。
他满心忧虑,不知该如何纠正这个孩子。
“我们怎么能比不过那些东方人。”
然而,米洛斯·巴伦施泰因接下来的话让埃利亚胡·因松打消了纠正他的念头,甚至感到失望。
“米洛斯!”
埃利亚胡·因松的愤怒让米洛斯·巴伦施泰因吓了一跳。
因为埃利亚胡·因松向来不会轻易发火,所以此刻他满脸的怒容足以让米洛斯·巴伦施泰因惊慌失措。
“指挥?”
“我好像看错你了。我无法认可有这种想法的演奏者成为捷克爱乐乐团的成员。”
埃利亚胡·因松站起身来。然后坚定地表明态度。
“明天不用参加比赛了。”
“指挥?”
“你不再是捷克爱乐乐团的成员了。别再这样称呼我。”
面对埃利亚胡·因松冰冷的态度,惊慌失措的米洛斯·巴伦施泰因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谈论德沃夏克的时候说出这种话。真是难以置信。”
“指挥,指挥。如果我错了,请告诉我。我只是!”
“够了!”
米洛斯·巴伦施泰因想要挽留埃利亚胡·因松,却只能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是最后通牒,米洛斯·巴伦施泰因。以我的权限剥夺你的团员资格。”
留下呆若木鸡的米洛斯·巴伦施泰因,埃利亚胡·因松猛地推开练习室的门走了出去。
然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种族歧视的问题本不应如此严重。
自纳粹之后,种族歧视被视为禁忌并受到抑制,所以在欧洲,至少不会公然出现种族歧视的情况。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这种迹象又开始出现。
错误的历史教育。
将经济困境归咎于其他民族。
欧洲境内其他民族的恐怖行为。
过度偏激的爱国心等诸多因素相互作用,曾经引发欧洲战争的问题又再次浮现。
埃利亚胡·因松万万没想到,就连如此可爱的米洛斯·巴伦施泰因也会有这样的思维方式。
“一边崇敬德沃夏克,一边却……”
安东宁·德沃夏克。
这位无比自豪自己是捷克人的伟大音乐家,他因热爱捷克而同样尊重其他民族,是一位极具人格魅力的人。
他前往美国活动时,对于当时仍受迫害的黑人以及原住民都一视同仁,毫无歧视。
他不仅教导他们,也懂得从他们身上学习。
他最受欢迎的第九交响曲《自新大陆》,便是从当时黑人的音乐中获取灵感而创作的。
这是最具美国特色的音乐。
安东宁·德沃夏克既有爱国情怀,又懂得如何理解和接纳其他文化,是一位珍视多元文化的音乐家。
崇敬这样伟大人物的米洛斯·巴伦施泰因却说出“那些东方人”这样的话。
埃利亚胡·因松深感痛心。
另一边,米洛斯·巴伦施泰因在埃利亚胡·因松的房门外守了一整晚,祈求原谅。
“我错了,指挥。”
“求你别这样。”
“告诉我哪里错了,我一定会改正。求你开开门吧。”
然而门始终没有打开,他就这样哭泣着,直至精疲力竭,瘫倒在地。
第二天清晨,得知这一情况的捷克爱乐乐团成员们小心翼翼地找到埃利亚胡·因松。
“指挥。”
“哦,早上好。团长。”
“米洛斯在走廊上睡着了,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别管了。”
“指挥。”
“那个孩子从昨天起就被除名了。不能让这样的人留在我们乐团。”
“这是为什么……”
埃利亚胡·因松平时极为慈爱,但一旦发火就无人能改变他的决定。
因为熟知首席指挥的性格,捷克爱乐乐团的团长只得放弃劝说。
“我知道了。……但至少告诉我们原因吧。”
埃利亚胡·因松只是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就在团长准备放弃,转身离开房间时,他开口了。
“他侮辱了捷克的音乐。”
听到这话,团长无言以对,只是默默低下头行礼,然后离开了房间。
随后,他将米洛斯·巴伦施泰因被除名的消息告知所有团员,并在团员们震惊的目光中,走向米洛斯·巴伦施泰因的房间。
不知何时醒来的米洛斯·巴伦施泰因看到团长,立刻哭了起来。
“求你别抛弃我。我什么都愿意做。团长,求你让我去见指挥吧。”
“……这是指挥的决定。我无能为力。”
米洛斯·巴伦施泰因感到绝望。
捷克爱乐乐团就是他的全部。
因为深知他付出了多少努力,又多么热爱乐团,团长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
“指挥说你侮辱了捷克音乐。”
“……我吗?”
“是的。我能说的就只有这些了。”
团长留下满心困惑的米洛斯·巴伦施泰因,转身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