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

    下过一场大雪，陆谨行小朋友背着他的小书包，紧紧抿着唇，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里赶。

    警卫员不远不近地跟着，已经习惯了他这样，哪怕自己摔倒都不让人扶。

    他去年才调到陆裴身边，陆裴就让他一直跟着儿子。

    小男孩不止外貌，连性格都跟陆秘书像了十乘十，少言寡语，性情冷淡。

    偶尔和跟了陆秘书好几年的警卫员聊天的时候，他才知道男孩小名叫糖糖。

    陆秘书平时和儿子相处，都是直呼其名，很少有这个称呼。

    所以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冷漠的小男孩，居然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名字。

    糖糖一路跌跌撞撞到了家，推开门，和往常一样扫视了一圈空荡荡的客厅。

    没有那个身影。

    他垂下眸子，掩住眼里的失落。

    周阿姨迎上来，接过他的小书包。

    “糖糖在学校累了吧？”

    她的脸上多了好几道皱纹，但还是一如既往地和蔼。

    糖糖抿着唇摇头。

    周阿姨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距离小犀失踪，已经过去四年了，这个家却还没有从当时的阴影里走出来。

    糖糖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哭着从梦里惊醒，整个人很快消瘦了下去。

    原来白嫩活泼的小胖子变得瘦削，越来越沉默。

    明明只少了一个人，家里却变得空旷极了，父子之间几乎没有交流，彼此惜字如金地吃完饭，然后睡觉。

    陆裴也一改之前的习惯，一有机会就出差，天南海北地跑。

    他还是不甘心，总期盼着人还活着，能把人找回来。

    生死不知的人远比死了让人挂念。

    于是家里常常就只剩下她和糖糖两个人。

    冷清至极。

    还不如小犀在的时候，父子俩天天对着干，起码有点人气儿。

    现在糖糖倒是乖巧至极，一点乱都不给人添，但总是让人看了心疼。

    ……

    糖糖写完作业之后，就坐在窗户前面发呆。

    他的记忆里有一个场景，他就是在这个窗户前面，看见犀犀在外面玩雪，余光瞥见爸爸的身影，焦急地让犀犀赶紧进来。

    爸爸那时候严令禁止他们偷偷出去玩雪。

    犀犀反应慢，被爸爸抓了个正着，最后两个人一起被爸爸骂了一顿。

    现在爸爸不会管他玩不玩雪了，可他一点玩的欲望都没有。

    他真的好想犀犀呀。

    唇红齿白的小男孩偷偷憋回眼泪，继续发呆。

    一直到陆裴回来，他都没动一下。

    陆裴也习惯了他这样，平淡地扫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他现在没有了做饭的兴致，等周阿姨做好饭，父子二人草草吃完，就各自平静地放下筷子。

    “我要去林城一趟，一周之后回来。”

    林城就在西城周边，陆裴其实不太想去，这次实在推脱不开了，才答应下来。

    这些年他一直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找人，那人做得实在太隐秘老练，丝毫痕迹都没留下。

    随着时间过去，本就不多的线索所剩无几。

    他常常怀疑，小姑娘再也找不回来了。

    糖糖习以为常地点了点头，两人便不再说话。

    此时陆裴还不知道，所谓缘分与阴差阳错，是多么诱人的东西。

    ……

    与西城一家人沉闷的气氛不一样，林城的家里暖意盎然。

    四年前的改造有奇效，小洋楼暖烘烘的。

    锦犀穿得单薄，小脸红腾腾的，娇憨地躺在沙发上，曲线若隐若现，指使陆裴喂她点心吃。

    陆裴尽职尽责地伺候这个娇气的小祖宗，还要提防她时不时就想把身上的衣服脱干净。

    小眼神每次滴溜一转，他就知道她又想干坏事了。

    “不能脱。”

    陆裴摁住她的手，旗帜鲜明地表达态度。

    “嘁。”

    又一次被抓住，锦犀小声抗议，心里已经琢磨着下次还要这么干了。

    陆裴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的小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还是放不下心里那道坎，不能接受自己顶着别人的身体。

    但小姑娘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贪欢，简直无时无刻不在撩拨着他的神经。

    每天光着身子在他面前转来转去。

    有时候他都会恍惚中分不清她是真的不懂这些，还是只是在戏弄他。

    他也后悔自己一开始的纵容，让她又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明知道这一世和前世是不一样的，他还没主动去阻止。

    只能每天和小姑娘斗智斗勇，哄人穿好衣服。

    他严肃的把小姑娘衣服盖好，从沙发上拉起来，“我要出去买东西，犀犀去不去？”

    经过四年的纠正，他已经成功覆盖了小姑娘错误的认知。

    小姑娘已经对外面没有那么恐惧了，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绝对的把握，锦犀一定会同意的。

    果然，锦犀眼神一亮，“好呀好呀，犀犀跟哥哥一起去。”

    陆裴轻笑，转身把小姑娘出门穿的衣服找出来。

    锦犀本来乖乖在沙发上等着，突然眼睛一转，把身上的衣服全都扯了下来。

    本就只有一层纱，还是陆裴和她妥协的结果，轻轻一带，就全都下来了。

    锦犀这才满意，乖乖趴在沙发上看起了绘本。

    绘本是陆裴心血来潮给她买的，上面画着花花绿绿的小人和小动物，锦犀很喜欢，眼里满是新奇地一页一页翻看。

    至于方块般的文字，被她下意识地忽略了。

    她看得起劲儿，小脚丫不自觉地翘起，左右晃啊晃。

    陆裴从楼梯下来，见她这样，禁不住眼皮一跳。

    有时候在她面前，身体的反应根本不受他控制。

    他沉默地拿过来小姑娘手里的绘本，指尖微颤，温声道，“穿衣服了，犀犀。”

    没有绘本看了，锦犀本来还要瘪嘴，但一看见陆裴在眼前放大的俊脸，瞬间被吸引走了视线。

    乖巧地点头，任由陆裴摆弄，给她穿上衣服。

    陆裴开车直奔林城最热闹的街道。

    家里的物资过一段时间就要补充，陆裴不放心把锦犀独自留在家里，就带着她一起出门。

    卖什么都有，陆裴牵着小姑娘的手，去采购他需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