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裴便抱着人下了楼，陆谨行就抿着嘴跟在后面。

    陆裴腿长，走得比他快，他就只能使劲扑棱着两条腿跟上。

    锦犀伏在陆裴的肩上，挣扎了半晌，终于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悄悄露出一个头来，好奇地看着陆谨行。

    她还记得呢，这个小男孩要给犀犀拿糖吃，犀犀都好久没见那么多糖了，她光想起来，就想要流口水。

    只是都被哥哥收走了。

    但没关系，只要对犀犀好的人，犀犀就都喜欢。

    讨好了这个小男孩，以后肯定还少不了犀犀的糖吃。

    到时候犀犀就悄悄地藏起来，不让哥哥发现。

    锦犀算盘打得啪啦响，忍不住对小男孩露出一个笑容。

    陆谨行看见犀犀朝自己甜甜的笑了，脸上的阴郁之色淡了些，也腼腆的朝她笑笑。

    只是他知道，犀犀还没认出自己。

    锦犀却好奇地眨了眨眼，盯着他的小脸看个不停，陆谨行还以为是自己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就见她突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扭头道，“哥哥！他长得和你好像呀！”

    一模一样诶！

    她新奇的看来看去，鼓着嘴巴，一手去揪陆裴的头发，和他分享自己的新发现。

    这才发现啊。

    陆裴无奈地想，小姑娘真是迟钝得可以。

    走在外面，陌生人都一眼就能看出陆谨行是他儿子，她却近距离观测了那么久才能发现。

    但这倒也不奇怪。

    她都不记得自己生过一个儿子，对陆谨行一点印象都没有，比常人迟钝些，也是正常的。

    反倒她哪天突然聪明了，才是真不正常了。

    他平静地点头，顺着她的话往下接，对他而言，和小姑娘说些没营养漫无边际的话，都能让他心情愉悦不少。

    “对呀，犀犀才发现？”

    居然笑话犀犀发现的晚！

    锦犀的思路又滑倒了奇怪的地方，不服输地扭头，“才没有，犀犀早就发现了！”

    只是犀犀不说而已。

    小姑娘气鼓鼓的，抓着他头发的手都有用劲的趋势了，陆裴便笑着附和她道，“犀犀可真聪明。”

    “对呀，犀犀最聪明了。”

    锦犀搂着他的脖子，高兴地摇晃脑袋，朝他脸上亲了一口。

    陆谨行在后面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心里浮现出奇怪的感觉。

    总感觉爸爸在忽悠犀犀……

    他皱着眉不同意爸爸的做法，爸爸怎么能骗犀犀呢。

    任何人都不能骗犀犀。

    只是他也不能肯定爸爸有没有在骗人，爸爸说话的时候表情真挚极了，仿佛说的是真的一样，但有时候爸爸就是这样骗他的。

    他被坑的次数多了，才慢慢积累出这些经验。

    比如爸爸骗人的时候，表情一般一点变化都没有。

    又比如爸爸骗人的时候喜欢真真假假，让人稀里糊涂就被误导了。

    犀犀那么笨，肯定会被爸爸骗得团团转。

    而且，爸爸真的没有在阴阳怪气吗？

    ……

    周阿姨刚才从楼上下来之后，知道他们早晚要吃早饭，就有眼色的先进了厨房。

    三个人刚坐下没多久，这顿不算多早的早饭就端上了桌。

    陆裴刚才想把锦犀放到凳子上，她却下意识黏黏糊糊地环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还理所当然的张开了嘴，眼巴巴地等着陆裴喂她。

    陆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舍得强行把她扒开。

    他毫不怀疑，这四年里，那个老东西一定是经常这么做，才会让小姑娘养成这样的习惯。

    陆裴一边喂着她吃饭，一边在心里唾弃，四年前，小姑娘明明已经被他培养地能独立一点了。

    吃饭速度快了点，筷子也用得没那么歪歪扭扭了。

    结果老东西一掺和，直接一夜回到解放前，还不如小姑娘刚离开宋家的时候。

    起码那时候小姑娘还会自己吃饭。

    现在已经退化到，没人喂她都不会吃饭了。

    他不觉得这是个好习惯，人总要有独立生存的能力。

    他做了那些梦之后，这个想法就开始在他脑海里扎根。

    没错，他现在已经能确定了，梦里的那些场景，都是现在的“温序南”，实际是那个老东西真正经历过的事。

    他生怕事情不知不觉演变成梦里那样糟糕，锦犀身体受了那么多伤害，老东西还自认为深情地把她留在身边。

    没有名分，没有自我，简直像个禁脔一样。

    哪怕是这一世，老东西恐怕都延续了前世的习惯，喜欢在家里让锦犀光着身子。

    这只是他的猜测，但无论是小姑娘刚才在衣帽间的举止，还是现在吃着饭都老是小动作频频，不习惯身上的衣服，都让他不得不信。

    她好几次都拧着眉把身上的衣服掀起来，还是陆裴严防死守，不动声色地把人摁住。

    他的动作太过自然，锦犀甚至以为是衣服自己的原因，都没怀疑是陆裴在阻止她。

    陆裴的心却沉了沉。

    但转头又想起似乎他对小姑娘的培养也不太成功。

    她的智力就在这里，似乎天生就适合像菟丝花一样依附别人而活。

    一旦没人给她提供养分，她会就逐渐枯萎，衰败。

    被老东西圈养起来，起码她是快乐的。

    只是这份快乐，知道内情的外人看来总是忍不住多了一份苦楚。

    前世陆母居然没有阻拦，真是稀奇的一件事。

    陆裴想起那个梦里，在病房前，陆母对着老东西破口大骂的样子。

    总觉得不像没有阻拦过的样子……

    ……

    他走神了，锦犀是第一时间感觉到的。

    饭也不吃了，漆黑的瞳仁直勾勾地盯着他。

    “犀犀看我干什么？”

    陆裴被她看得收回思绪，笑着问道。

    “哥哥不开心了。”

    锦犀软软地道，又在他脸上啾咪了一口，“犀犀亲哥哥，哥哥高兴一点呀。”

    亲了他一脸油。

    陆裴哭笑不得，但心情却的确轻松了一点。

    面色温柔地继续给她喂饭。

    谁不喜欢给又乖又软的小姑娘喂饭呢？

    只看着她就治愈极了。

    更别说嘴甜还会哄人，哄得人心里熨帖极了。

    此时陆裴还不知道，锦犀没过多久，就要把他气得青筋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