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整天，队伍也在雨里走了一整天，大人尚且难以坚持，一些小孩和老人当场累趴，时不时有小孩子的哭声传来。

    但是没有人敢停下来休息，水越来越多了，早上还只到他们的脚踝，中午到小腿，下午就到了膝盖的位置。如果停下，明天或许就淹没到他们胸口了。

    如今天色越来越暗，他们急需找一个地方过夜。

    商洛飞到天上，向前边飞去，两分钟后又飞回来，“五里外有几座大山，我们可以在山上过夜。”

    大家听了，顿时精神一振，在水里泡了一天，皮肤都皱完了。他们又累又饿，急需要一个没有水的地方。

    护卫队的喇叭再次响起，“大家加油，只要再走五里，我们就可以休息了。”

    “天快要黑了，你们也不想在雨里站一夜吧？如果不想，那就咬紧牙关，加速！”

    “只要到了山上，我们就安全了！”

    “......”

    护卫队一声又一声地喊。

    叶笙就是这个时候被吵醒的，她睁开眼，发现眼前一片漆黑，她的脸贴着一个温热的东西，触感紧实，光滑细腻。她的两只手也摸着一个温热的东西，也是结实光滑细腻的触感。

    这个触感太舒服，她忍不住蹭了蹭，摸了摸。下一秒，她感觉到那个温热的东西突然僵硬，她也僵了——

    双手又飞快摸索了一番。

    不等她确认，头上就传来了一个好听的，熟悉的，带着一丝丝寒意的声音，“醒了？”

    叶笙点点头，随后又反应过来他看不见，回答道，“醒了。”

    她的声音沙哑得锯子锯木头，嗓子干得发疼。

    “醒了就好好待着，别动。”萧北穆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威胁。

    叶笙顿时不动了，连呼吸都放轻，“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路。”

    “不用。”萧北穆拒绝，“外面在下雨，等到了地方，我会放你下去。”

    叶笙不说话了，她的耳朵贴着萧北穆的胸口，感受着他的温度，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迷恋。

    一定是这天气太冷了。她想。

    萧北穆和叶笙的声音不大，加上雨声滴滴答答响个不停，其他人并未听到他们两个的谈话，也不知道叶笙已经醒来。

    叶笙窝在萧北穆的怀里，眼睛低垂，黑暗里，声音和触感不断被放大，她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了。

    上一次她和别人这么亲密接触的时候，是她五岁的生日，那天，她哥哥背着她绕圈圈，玩了一天。

    而后，第二天，她就被妈妈送到了福利院。她的妈妈、她的哥哥，还有她哥哥的爸爸，他们一家三口当天就离开了109基地。

    她至今记得她妈妈当时对她说的话，她说，“笙笙，我当时以为你叶叔叔死了，不得已才跟了你爸，才生下了你。现在，你叶叔叔回来，我们又重新在一起了。而你，是我背叛你叶叔叔的证据，有你在，我和你叶叔叔之间永远有隔阂，所以，别怪妈妈。”

    福利院的大门关上，任凭她怎么拍打，那个门都不开。

    后来，她从福利院的一位阿嫲嘴里得知，她妈妈给了守门人一大笔信用点，让他关好门，不让她出福利院。

    于是，她被关在福利院两天，等她出来去找她妈妈和哥哥时，被告知他们已经离开基地了。

    她已经记不得她妈妈和哥哥的长相，倒是被抛弃的绝望，像是一根刺，深深扎进她的心脏，十多年下来，她尝试无数次想要把它拔出，但都没有成功。

    此刻靠在萧北穆的怀里，她才发现，其实，除了记忆里哥哥的后背，别人的怀抱也是温暖的，令人心安的。

    五里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当基地的大队伍来到几座大山脚下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堕种再一次被区别对待。

    “我们挑这两座山，你们自己找地方窝着去。”护卫队的人不客气道。

    那两座山肉眼可见两个大山洞，能容下不少人。

    堕种们面面相觑，把视线投向了蝎老大。

    蝎老大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问，“周亚，你们去哪里？”

    他问的是周亚，看的却是萧北穆。

    周亚没回答，看向萧北穆三人。

    “不急，我飞去看看。”商洛腾空而起，向着旁边的山峰飞去。

    五分钟后，商洛就飞了回来，他指着旁边的一座大山道，“那一座有一个大溶洞，装个几万人不成问题。就是入口高，且在山的背面，需要爬到半山腰才能进去。”商洛道。

    宁挚皱眉，“溶洞深，里面的危险不可预知。还有其他地方吗？”

    商洛摇头，“没有。”

    “去溶洞。”萧北穆一锤定音。

    上山比走平地更难，尤其如今还是雨天。

    “放我下来吧。”叶笙再一次开口。

    “不用。”萧北穆的语气淡淡的，气息很稳，看不出半点勉强。

    “那个，萧先生，您还能坚持吗？”莫小雅小心翼翼问道，今天萧北穆抱着叶笙走了一天，中途没有任何停歇，这个体力着实把她给惊到了。

    萧北穆淡淡瞥了莫小雅一眼，没有说话，继续上山。

    莫小雅拨了拨脸上的头发，看在他抱了笙笙一天的份上，她不计较对方的不礼貌。

    山上石头多，树也不少。蝎老大和周亚等人轮流在前面砍树除草开路，其他人咬着牙跟上。

    来到一处陡峭的岩石壁下，萧北穆对叶笙道，“你自己抱紧我。”

    说着，萧北穆就松开了叶笙，叶笙吓得一把抱住萧北穆的肩膀，双脚夹住了萧北穆的腰部。

    萧北穆身体僵了一瞬，下一秒他就抓住岩石壁，三两下就利索地爬了上去。

    他身后的莫小雅看着他的动作，再一次感叹，还好有这个萧北穆，不然笙笙跟着他们这些人，恐怕要吃尽苦头。

    一会儿可以给萧北穆多分一些牛肉干。

    溶洞的入口很宽，一进去就是一块平坦的地面，再入里面，地势越来越低，里面有漂亮的钟乳石。

    “大家先在这里等一等，我和几个人去看看里面有没有堕兽。”蝎老大说道。

    进去检查的人是自愿原则，有蝎老大、周亚、商洛和宁挚。

    萧北穆走到一处岩石上，他先是摘掉斗笠，然后脱下蓑衣，蓑衣里，叶笙还保持着双手双脚环抱萧北穆的姿势。

    在蓑衣脱下的瞬间，叶笙也慌忙从萧北穆身上滑落下来。

    “叶笙，你醒啦！”莫小雅一脸惊喜。

    叶笙的脸微微发烫，“醒，醒了。”

    似乎嫌说得不够详细，她又补充了一句，“刚刚醒的。”

    说完，她去偷瞄萧北穆，却见萧北穆已经背对她，大步朝溶洞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