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不肯放过我》 正文 第1章 沈颂 沈见欢 “你说,沈见欢只有高中学历,人家林秘书可是名牌大学毕业,她凭什么和林秘书平起平坐?” “嘘——你小点声!你就没想过为什么沈见欢姓沈,老板也姓沈?” “啊?难道他们……” “你刚来不清楚很正常,老板给自家人一个职位有什么奇怪的?沈总很疼沈见欢的,你以后可注意分寸!” “那我岂不是要多巴结她?哈哈。” 洗手间安静下来,沈见欢终于等到这两个女人离开,她推开门走到洗手台。 轻轻叹息一声。 果然所有人都觉得是沈颂给她开的后门,让她这个不学无术的人轻轻松松进公司浑水摸鱼。 回到位置上,一双手轻轻拍在肩膀处,沈见欢回头,是林秘书。 “见欢,晚上我们几个管理层一起聚餐,你来吗?” 林秘书比她大几岁,身上永远香香的,是个温柔知性的姐姐。 沈见欢婉拒:“小林姐,我晚上有些私事,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林秘书一脸失落:“那好吧,我看你这几天心情比较好,还以为你一定会来呢。我把地址发给你,你要是忙完了想过来可以过来。” 沈见欢点点头,难得这几天家里就她一个人,她想好好珍惜。 “对了,沈总说他出差提前结束,今天就回来,你该整理的文件要整理好。” 今天?沈见欢愣住,不是出差十天吗?今天才第七天…… 林秘书见她脸色突然很难看,柔声道:“没事吧见欢?哪里不舒服吗?” 沈见欢扯出一个微笑:“没什么。” 手上整理着文件,脑海里想的全部是沈颂要回来了,沈颂要回来了…… 拿文件的手在轻微发抖,她握住自己的左手腕,做了几个深呼吸。 沈颂是下午三点进的公司,沈见欢大老远就听见一声又一声的“沈总”。 脚步声越来越近,沈颂穿着一身高定西服,正朝她的方向慢步而来。 沈见欢站起来,“沈总。” 公私分明,在公司里她是下属。 他嗯了一声,淡淡吩咐:“拿杯咖啡进来。” 沈见欢端着咖啡站在办公室门外,这扇门又厚又重,可以隔绝一切声音,里面发生什么也没有人会听到。 脑海里闪过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她打消这些杂念,推门进去。 “沈总,您的咖啡。” 沈颂低头在看文件,她把咖啡放在他手边,正要离开,沈颂开口了。 “晚上跟我一起回去。” 沈见欢随意找个借口:“我还有文件资料没整理完,我想整理完再回去,你先回去吧。” 沈颂没说话,她当他默认了,离开办公室,她卸下一身防备。 很快到了下班时间,她的工位在沈颂办公室门口,沈颂从办公室出来,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他什么都没说,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就这样走了。 真好,沈见欢把心放回肚子里,她磨磨蹭蹭,检查过的内容再检查几遍,就这样拖到晚上七点。 她到附近的商场解决晚饭,吃完又随意逛逛,一按手机屏幕显示九点多。 沈见欢想:干脆不回去了,在酒店住下吧? 这个念头很快被打消,在外面过夜是什么后果,她很清楚。 到家楼下时她抬头看一眼二楼,沈颂房间没有开灯。 他睡着了吗?还是有娱乐项目不在家? 蹑手蹑脚开了门,在玄关处看见他换下的鞋子。 她屏住呼吸慢慢走上楼梯,如果他睡着的话,千万不能吵醒他。 打开卧室的门,伸手去按灯,房间亮起后她尖叫一声。 男人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直勾勾盯着她。房间风格偏少女,沈颂高大的身材挤在这里既突兀,又有压迫感。 她觉得自己反应太过,无措地站在原地。 男人心情不错,“过来。” 她慢慢走过去,沈颂嫌她走得慢,长手一伸把她拉进怀里。 沈见欢挣扎两下,沈颂的脸马上冷下来:“怎么?几天不见忘了我说的话吗?” 她没忘,要顺从他,取悦他,不能反抗,对他的要求不能说不。 怀里的女人散发着淡淡的香味,不曾染烫的自然卷披散在背后,她穿着法式方领小衬衣和黑色包臀裙,露出好看的锁骨和修长的腿。 这衣服是他买的,很合他的心意。 沈颂眸色逐渐深沉。 “不行……”她小声制止,双手挡在胸口前护住自己。 沈颂的脸色沉下来。 她知道拒绝他是什么后果,沈见欢红着眼眶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今天还有那个……” 沈颂把手放下,眉宇间透出几分失望和怀疑,“我出差前一天来的,今天还有?” 沈见欢点点头,“我有时候来得久一些……” 趁他没接话,她飞快道:“就一点点,我去洗澡了。” 她逃也似地跑到浴室关上门,后背贴在门上,一声声心跳如鼓,他相信了吗? 心情复杂地洗完澡出来,沈颂不在。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她累极了,吹干头发后就乖乖上床睡觉。 身上盖着一件薄薄的毛毯,她心中不免担忧:躲得过今天,躲得过明天吗? 不想了,早点休息吧。 关了灯屋里还是微亮,沈见欢胆子小,睡觉一定要留一盏小夜灯。 半夜,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她,沈见欢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高大的身影坐在她床边。 沈颂手里拿着什么,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轻笑:“念念学坏了,学会骗人了。” 沈见欢才看清楚他手指上勾着的那条眼熟的底裤。 “我……”沈见欢怕极了,想也没想就道歉:“对不起,因为今天工作有点累,所以找了这个借口,我下次不会了。” 沈颂的眼神一点点暗下来,他抬手按掉夜灯,视线范围内瞬间一片漆黑。 “看来这几天只有我在想你,你是一点都不想我。” 她怎么可能想他?这句话当然不能说。沈见欢流着泪,尽量让自己可怜些,希望在接下来能得到一点点怜悯。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可惜她的眼泪没有用,十八岁那年无论她怎么哭喊,沈颂都没有放过她。 沈见欢甚至觉得那天她越哭,沈颂就越愉悦。 正文 第2章 你该习惯了 沈见欢五岁那年,爸爸妈妈领回来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孩。 妈妈温柔的把男孩牵到她面前,“念念,他叫沈颂,大你五岁,以后他就在我们家住下啦。” 同年龄的朋友大部分都有兄弟姐妹,只有沈见欢是独生女,多了一个玩伴后她欢喜得要命,生日派对那天她把沈颂隆重介绍给所有朋友。 沈颂很懂事,处处让着沈见欢,有什么东西都会给她先吃,陪她玩玩具,陪她荡秋千,在她睡不着时给她讲故事…… 沈见欢那时候还是沈家的掌上明珠,性格很是任性,说要什么就一定要什么,不然她就坐地上哭。 有时候气急败坏还砸东西。 沈父沈母对这个女儿很头疼,沈颂来家里以后,小公主有个伴,也有了个好榜样。 两夫妻对沈颂很满意,生活其乐融融。 可惜一场意外,沈家就只剩下沈见欢和沈颂相依为命了。 房间里没有开空调,沈见欢出了一身的汗。 沈颂声音嘶哑:“念念。” 念念是沈见欢的小名,私底下他喊得很频繁。 这原本是爸爸妈妈才能叫的……沈见欢闭上眼睛侧过脸去,她抿着红唇,泪从眼角滑落隐入鬓发。 他将额头抵在她头上,叹息一声:“这么些年,你该习惯了。” 沈见欢满脸是泪,哽咽不已:“你迟早要结婚的,不能这样……” 回答她的只有一个又一个地吻。 第二天闹钟没响,沈颂没叫她起床,她急匆匆赶到公司打卡机前,已经迟到二十分钟。 沈见欢脚步匆匆往工位走,沿途不少人对她窃窃私语。 她猜得到这些人会说什么。 无非是说她沈见欢仗着有沈颂,消极怠工,目中无人。 她早就听腻了。 “见欢,今天居然迟到啦?我还在想要不要打电话给你呢。” 林秘书从办公室出来,把一份早餐放在她面前。 “你没有吃早饭吧?这个给你。” 沈见欢感激道:“谢谢小林姐。” 林秘书微微一笑,“不要谢我,是沈总说你赶时间一定没吃,让我去买来的。” 她看一眼办公室低声调侃:“沈总很疼你。” 沈见欢的笑容僵了僵,“原来是这样,还是要谢谢你。” 早餐她没吃,放到了一旁。 沈颂有手段有心计,会在一些细节上下功夫,所有人都认为他对她好极了。 每次沈见欢看他在公司里优雅矜贵的模样,会产生一种错觉,他和夜晚那个人是同一个人吗? 下午,沈颂带沈见欢去买礼服,明天是公司的周年庆,每年的这一天会发很多福利,不用上班,可以打扮得漂漂亮亮收礼品,员工都很喜欢这一天。 “见欢,试一下这件。” 从沈颂手里接过一件礼服,果不其然又是黑色的。 这些年她的衣服全部是沈颂买的,从工作服到日常服,乃至睡衣……他只按自己的审美喜好来买,从不问她喜不喜欢。 沈见欢从试衣间出来,吊带从领口绕到脖后,腰间做褶皱设计,右侧边开衩到小腿以上,美腿随着走动忽隐忽现,这条裙子既收腰显身材,又不会太单调。 沈颂眼中划过一丝惊艳,他没有夸赞,只道:“就这条吧。” 沈见欢回到试衣间把裙子褪下,皮肤上还有一些痕迹,只不过都能被衣服盖住,没有人会看见。 明天的宴会爸爸的故交也会来参加,他会带上女儿来和沈颂见面。 表面上是公司周年庆,实际上是沈颂的相亲大会。 如果这次相亲成功,在有妻子的情况下,他一定不敢再对她下手。 沈见欢觉得,沈颂结婚的日子,就是她解脱的日子。 换好衣服出来,时间还早,沈颂没有带她回公司,车停在常去的珠宝店楼下。 “很抱歉,女士,这条项链已经被预定了,把它摆出来是我们店员的疏忽,您看看其他款式,都是最新的。” 店内,店员正面带愧疚和一个女人道歉,女人明显很喜欢这条项链,她舍不得收回目光。 “那个人出多少钱,我比他付更多。” 店员有些汗颜,一看到沈颂,她如获大赦。 “这个确实没办法的,那位顾客已经来取货了。” 女人顺着店员的目光转头,她看到沈颂的瞬间愣了下。 刚刚她们的对话沈颂和沈见欢都听见了,沈颂目不斜视走到柜台前。 店员利落地把项链取出来摆在他面前,“沈先生,您预定的红宝石项链,确认无误后我给您包起来。” 沈颂给沈见欢一个眼神,示意她上前。 他拿起项链为沈见欢戴上,细细端详片刻,“不用包,她直接戴走。” “好的。” 沈颂问:“你喜欢吗?” 沈见欢敛眸,她的意见从来都不重要,何必多此一问? 她露出一个浅淡虚假的笑容,“喜欢的。” 沈颂付好尾款离开,那个女人依然在店里,她瞧着俩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楚矜,你挑好了吗?”另一个女人走进店里。 楚矜摇摇头,有些失落道:“好不容易看上一条,被人买走了。” 朋友不知道来龙去脉,只当楚矜又被人欺负了,“谁敢跟你抢东西?你就是性格太好,容易被人欺负。” “没什么,说不定我们很快又会见面。” 楚矜回想着男人得体的举手投足,微微一笑。 正文 第3章 曾经的死对头 沈见欢在镜子前穿上礼服和高跟鞋,再把项链戴上就可以出发了。 独属于她的衣帽间帘子被拉开,沈颂整理衣袖慢慢走进来,他伸手去拿台面上的项链,沈见欢识相的把头发撩起来。 冰凉的宝石贴在脖子上,她在沈颂火光缭绕的眼神中瑟缩一下。 “念念,你很美。” 手指抚在鸽血红宝石上,他喜欢看沈见欢穿黑色的裙子,她皮肤很白,加上黑色的吊带裙是一种极致的视觉享受。 沈见欢没有说话。 沈颂看着像玫瑰花瓣一样的唇,忍不住去亲吻她。 这个吻霸道又强势,他步步紧逼,逼得沈见欢连连后退,轻轻撞上了梳妆台。 这要是折腾起来她就白打扮了,沈见欢按在他手背上,“司机还在等,会赶不上宴会开场的。” 沈颂不满地松开她。 会场设在公司一楼,沈颂和沈见欢踏进大门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间靠拢。 这两个人的颜值毫无疑问是极高的,一个穿着西服冷峻淡漠,一个穿着吊带裙性感美丽,任谁都会想多看两眼。 沈颂上台发表完感言,接下来气氛就轻松多了,该吃吃该玩玩。 沈见欢跟在沈颂背后去跟爸爸曾经的朋友打招呼。 “楚伯伯,许久不见。” 沈颂一副晚辈自谦模样,规规矩矩朝楚兆年伸出手。 楚兆年目露欣赏,回握道:“小颂越来越有长进了。” 他看向沈见欢,“这是见欢吧?如今也是亭亭玉立的姑娘了,有没有谈男朋友呀?” 沈见欢微笑道:“多谢楚伯挂念,目前还没有。” “要是能看见你们两个今天的样子,老沈他们一定也很欣慰。” 楚兆年说着便叹息一声,“一晃那么多年了。” 沈见欢想起那天的情景来,管家王伯伯告诉她,爸妈坐的飞机坠入海中…… 她呼吸困难,手有些颤抖。 楚兆年浑然不觉,朝一个方向招手,他切入主题:“我来给你们介绍,这是我女儿楚矜。” 一个女人走过来,她面容清秀称不上多漂亮,胜在气质过人,看起来是个好脾气。 她们在珠宝店见过面。 楚矜面带笑容:“你们好。” 目的达到,楚兆年找个借口离开:“你们年轻人比较有话题,你们多聊聊。” 楚矜的目光在沈见欢脖子上的项链停顿一下,称赞道:“宝石配你这样的美人,真的很合适。” 沈见欢道谢,她也不想打扰这两个人,“哥哥,我去林秘书那边一下。” 楚家有意和沈家联姻,这事基本上人尽皆知,沈颂虽然手段过人,可还是太年轻,还是需要有长辈帮扶些。 以沈颂的野心,他会接受这场联姻的。 沈见欢匆匆离开,把空间留给未来嫂子。 除了林秘书,她在公司并没有关系很好的朋友,同事们对她的身份有芥蒂,觉得她高高在上不近人情。 拿个餐盘,她从桌上夹了好几种自己爱吃的甜品,找个角落自己坐下,默默吃东西看手机。 “她们为了保持身材都尽量不吃甜食,你不怕发胖吗?” 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一个男人,他大咧咧坐下。 这里只有沈见欢和他,所以是和她说话? 沈见欢如实回答:“喜欢吃就吃,胖了再减下来。” 男人笑笑,十分自来熟的从她盘子里拿个海盐泡芙塞嘴巴里。 这人未免太过失礼,沈见欢蹙眉:“那边多得是,你自己去拿,为什么拿我的?” 男人理所当然的样子:“因为你盘子里的看起来比较好吃。” 什么乱七八糟的,沈见欢没心情待在这里,她端起盘子就要走,男人轻笑出声。 “你生气的样子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沈见欢回头,看着那副欠揍笑脸,突然觉得有点眼熟。 他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不记得我了?” 这个眉眼以及说话的方式……一个名字浮现在脑海里。 沈见欢迟疑开口:“陆商谨?” 陆商谨挑挑眉,表示答对了。 “不会吧,你……”沈见欢往回走几步,看他看了好一会儿,不可置信道:“你怎么还挺人模狗样的。” 这人算是她小时候的死对头,沈见欢小时候很虎,天不怕地不怕,一言不合就跟别人干架,哪怕对方是男孩子,她撸起袖子照样打。 那时候爸爸妈妈很头疼,没听说过谁家孩子才上幼儿园就天天被请家长的,妈妈捂着脸说自己温柔贤淑,怎么生了个小霸王。 当沈见欢打遍大班无敌手的时候,陆商谨出现了,他是其他幼儿园转过来的。 他小时候胖胖的,像年画娃娃一样,沈见欢从小就是外貌协会,她不喜欢和陆商谨一块玩儿,但这小子天天在她身旁转悠。 他可不是想和沈见欢做朋友,每次沈见欢和别人吵架,要吵赢对方的时候,他就会从刁钻的角度替“受害者”回击沈见欢。 冤家路窄,她和陆商谨一直到小学六年级还是同班,天天拌嘴,谁也不让谁。 之后陆商谨不知道为什么转走了。 没想到还能再见面,而且他居然瘦了那么多!还高! 女孩子发育早,当年她比他高一大截,这是她最喜欢用来呛陆商谨的事。 沈见欢现在只能仰头看他了。 陆商谨没有生气:“我就当你是夸我帅咯。” 这人性格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么臭美,沈见欢反驳道:“你少来,我是说你狗。” “什么,你眼瞎吗沈见欢!不过你现在也挺人模狗样的。” 陆商谨是半点都不肯吃亏,绕着圈子要把话还她。 “你才瞎你才瞎!” 沈见欢好久好久没和其他人这样说话了,这样拌嘴仿佛回到了当年,她竟有些高兴。 在沈颂的阴影下活了太久,此刻她久违地感受到自己的朝气,以至于她没发现远处一道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 正文 第4章 试着谈恋爱 “怎么了?” 楚矜见沈颂一直在看其他地方,根本没有听她说话。 沈颂收回目光,“没什么。” 顺着他刚刚的方向看去,穿黑色吊带裙的女人正和一个高大的男人说话。 似乎是在争论什么,但两个人明显心情都不错,不是真的在吵,尤其是女人说话的样子,眼角眉梢都生动得很。 她想到一个词:活色生香。 “你很关心她。” 沈颂表情淡淡,“她年纪小,应该的。” 楚矜笑笑,“其实昨天我在珠宝店碰见你们了,你们感情真好,我甚至误以为她是你女朋友。” “是吗。” 沈颂摇晃着杯子,眼神不自觉往沈见欢身上去,她看起来很开心,她有多久没在他面前露出这种明媚笑容? 她凭什么对别的男人笑得这么开心? 他仰头喝了口杯中的饮料,楚矜看着他滚动的喉结,有些怔愣。 沈颂的容貌和能力无疑是顶级的,年纪轻轻撑起家族企业,圈子里最出名的富家公子哥就是他,这个名字也是身边朋友最常提起的。 这种人是不缺追求者的,偏偏他一直没有交女朋友,更让人觉得沈颂会是一个专一的好丈夫。 很多人想嫁给他。 楚矜曾经不屑一顾,她见过太多纨绔子弟,知道爸爸有意与沈家联姻时她还伤心许久。 直到她在某个晚会上第一次见到沈颂,便再难忘记。 人群中他永远是最出众的那一个。 抽完奖送完礼品,陆陆续续有人离开,沈颂走到沈见欢旁边,她和陆商谨聊得热火朝天。 他不冷不热扫一眼陆商谨,“见欢,差不多该回去了。” 沈见欢犹犹豫豫没有回答,楚矜恰好拿着包包走过来。 她面带歉疚,“不好意思啊,沈颂,我爸他有事先回去了,要是方便的话,麻烦你送我一程。” 沈见欢听了马上附和:“哥哥,你送楚矜姐回去吧,我坐陆商谨的车。” 说罢还朝陆商谨笑笑,陆商谨愣了一秒:“是啊是啊,我和见欢老同学了,多年没见,还想再聊聊,我会负责送她回去。” 沈颂压根没搭理他,静静看着沈见欢,“那你早点回来。” 沈见欢心里发毛,她悄悄扯了扯陆商谨的袖子示意该走了,“那我们先走了,楚矜姐下次见。” 车上,楚矜好几次想开口都顿住了,她看着沈颂的侧脸,总觉得他身上隐约透出股戾气。 在欲言又止中,车停在楚家门口。 楚矜解开安全带,主动邀请:“谢谢你送我回家,不嫌弃的话进来坐坐,喝杯茶。” “不了。”沈颂大概觉得自己拒绝太果断,补充道:“我还有些工作没处理,下次吧。” 楚矜仍然坐在副驾驶上,做了精致美甲的手揉着裙角,“沈颂,你应该知道我爸的意思,他希望我们两个结婚。” 她做事情不喜欢拖拖拉拉,她现在对沈颂是真的有好感,“今天相处下来,如果你觉得我还不错,我们可以试着先谈恋爱。” 沈颂的手放在方向盘上,他没说话,面容隐在黑暗里看不清神色。 楚矜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她凑过去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她把早准备好的便签放在他旁边,打开车门一路小跑回去,跑到门前又回过头朝他招手道别。 沈颂拿纸巾擦了擦刚刚楚矜碰的位置,调转方向往家里开去。 另一辆车上—— 沈见欢叫住陆商谨:“前面停就可以。” “你家不在附近吧?”陆商谨虽然疑惑,还是靠边停下。 沈见欢当然不能说自己不想回去,只道:“我……找点夜宵吃,吃完我自己打车回去,谢谢你送我,拜拜。” 下车走没两步,她转头没好气道:“你干嘛跟着我?” 陆商谨站在她身后,一脸理直气壮:“我给你当司机,你请我吃顿夜宵不过分吧?” 这么几公里,油费才多少钱!沈见欢无语,但她也不是什么小气鬼,还是带着陆商谨在一家卖牛杂的小推车前停下。 “老板,两份牛杂,一份大份,一份小份。” 老板中气十足,热情洋溢地回应:“好嘞。” 陆商谨瞪大眼睛,“久别重逢,你就请我吃这个?” “不然你想吃什么,爱吃不吃。” “吃吃吃。” 两个人在小桌子旁边坐下,陆商谨看沈见欢轻车熟路的样子,不像第一次来。 陆商谨忍不住开口:“你不觉得我们两个坐这边很突兀吗?” 两个人身上都是名牌,尤其是沈见欢,谁家姑娘打扮这么漂亮性感来吃牛杂。 “不啊。”沈见欢往嘴巴里塞一块萝卜,含糊不清道:“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压根没人在意你。” 陆商谨握住筷子无从下手,他没吃过这玩意儿啊!牛杂是牛的内脏吧?他倒是吃过牛腩,至于其他的…… “你不吃吗?”沈见欢嘴巴鼓鼓的,抬眼看他。 陆商谨把自己的那份推到她面前,“算了,我吃不来,你吃吧。” 沈见欢欣然接受,她吃不完两份,但可以挑自己喜欢的部位吃。 “沈见欢,你挺能吃啊。” 不敢相信她刚刚吃了那么多泡芙,现在还能吃这么多。 沈见欢没生气,吃得摇头晃脑,“能吃是福。” “你都沾脸上了。” 沈见欢摸了摸脸,没摸下来。 “我来吧,你再摸下去就把妆卸完了。”陆商谨伸手拿去她脸上的食物残渣。 沈见欢没觉得哪里不妥,自己吃自己的,没注意陆商谨低头看她的眼神。 满是柔情和喜悦。 车缓缓停在沈家门口,沈见欢说完谢谢下车,手机突然响了。 陆商谨握着屏幕发亮的手机跟下车,“沈见欢,这个是我的号码,你存起来。” 沈见欢狐疑地看他:“你怎么有我的号码?” “你猜。”陆商谨没有告诉她,他很早就有她的联系方式,只不过一直没打。 因为他在国外,联系也不过是徒增他的思念。 现在不同,他回来了,只要愿意,他们可以经常见面。 沈见欢走进卧室,房间灯亮着,沈颂背对她站在窗户前,这样看下去可以看见门口。 他似笑非笑地看她,“念念,玩得开心吗?” 沈见欢早准备好说辞:“你要送楚矜姐,我在场的话不方便你们聊事情,所以我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正文 第5章 惩罚 沈颂哼笑一声,他慢慢走近,每靠近一步,沈见欢就颤得越来越明显。 他语调轻柔,却满是嘲讽:“念念还真是体贴人。” 沈见欢知道他生气了,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错,她低头不语,睫毛颤了又颤。 “你喜欢他吗?” 沈见欢猛然抬头,她双眼茫然,不知道沈颂何出此言,“我们只是同学关系,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啪!一个重重的耳光落在脸上,沈见欢跌坐在地上,耳朵嗡嗡地响。 侧脸火辣辣的疼,她抬眼满是慌乱,条件反射地道歉:“我只是怕打扰你和楚矜姐姐,对不起,我不该惹你生气,没有下次了。” 沈颂把她提起来,“沈见欢,你什么心思我一清二楚,别把你那副样子用来勾引男人。” 她拼命摇头,“没有,我没有勾引,真的只是朋友!” “你笑一下。” 他向来喜怒无常,沈见欢愣愣的照做,拼命扯了扯嘴角挤不出一个笑容。 沈颂眼中戾气更甚,他咬牙切齿:“在他面前就能笑得花枝乱颤?” 只是因为她在陆商谨面前笑了吗?沈见欢不明白其中的逻辑,“不是的,我知道错了,求求你不要……” 沈颂没等她说完,像拖没有生命的物品一样拖着她,沈见欢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会再跟他联系,也不会再见面,求求你……” 她踉踉跄跄被沈颂扯着走,男人那样大的力气,她的骨头都快被捏碎。 长廊角落处一扇隐蔽的门被打开,这里原本是爸爸专门用来收藏珍贵物品的房间,她年幼时还带着沈颂偷偷溜进去玩。 当时里面摆满了昂贵的珠宝画作。 几年前她逃跑过一次,在机场被沈颂抓回来,他命人把这屋子改造成她的“牢房”,现在里面只有一张床和一间浴室。 这个房间没有窗户,不开灯的话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沈见欢被毫不客气地丢到浴缸里,她哭得撕心裂肺,“我会好好听话的,给我一次机会吧。” 沈颂面无表情打开阀门,冷水从头上冲下来,她很快浑身湿透。 水位越来越高,沈颂终于抬手把水关上,下一秒他伸手将她按进水里。 沈颂漆黑的瞳孔充满厌恶,冷眼瞧着浴缸里挣扎扑腾的人。 面对沈见欢的拼命挣扎,他只说了句:“脏死了。” 在沈见欢以为自己要淹死的时候,沈颂把她拉起来,没有死后余生的喜悦,好看的眼睛里盛满惊恐,她哆哆嗦嗦地道歉:“对不起。” 沈颂没说话,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面对他厌恶的目光,沈见欢闭上眼睛默默流泪。 这双眼睛曾经多么温柔地注视她守护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父母去世后沈家就剩她一个人了,她理所当然地依赖着沈颂。 沈颂曾经一直对她很好,他包容她的一切小性子小脾气。 她以前总哭着要找爸爸妈妈,沈颂每晚都陪在她身边,不厌其烦的为她讲故事伴她入睡。 为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就变了一个人。 她满脸泪痕,像一朵在暴雨中摇摇欲坠的玫瑰花,脆弱又美丽。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沈颂不轻不重地掐住她的脖子,深邃的眼中满是淡漠,“是啊,我真恨不能杀了你。” 果然如此,沈见欢痛苦地闭上眼睛,她不会再问这种问题了。 夜很漫长,痛苦比黑夜更漫长。 沈见欢躺在床上,听见外面落锁的声音。 不知道这次沈颂要关她几天?她很疲惫,却怎么也睡不着。 手机被沈颂拿走了,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她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坐起来想去浴室清洗身体,脚刚踩到地板便支撑不住,整个人栽在地上。 还好,这个房间铺满了地毯,她因此没摔疼。 昏昏沉沉中,她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睡着。 似乎回到了十八岁,她像往常一样期待今年的生日礼物。 十八岁意味着成年,为了迎接这个生日,她提前两个月定制了一条香槟色的礼服。 沈颂说,这样特别的日子,他想在家单独为她庆生。 沈见欢答应了,早早就在问他:“我的生日礼物是什么?” 沈颂笑意柔和地摸摸她的长发,“你猜。” 项链、车子、耳环、手表、包包…… 她猜不到,但是没关系,他送的一定是最好的,不管是什么,她都会喜欢。 掐着手指迎来了生日当天,她穿着合身漂亮的礼服在沈颂面前转圈圈,沈颂说很好看。 她笑吟吟伸出双手,“生日礼物。” 沈颂笑了笑,这个笑跟以前不一样,“念念,十八岁是成人的日子,我要送你一份最特别的成人礼。” 画面一转,她哭着喊着问为什么,沈颂扯起她的头发,手指指向墙上挂着的合照。 他看着她,眼中病色弥漫,“念念,要是他们看见你这副样子,会是什么表情?” 以前沈颂最怕她哭了,只要她一哭,哪怕是天上的星星他也去摘下来送她,可是那天她哭到失声,他也没放过她。 “念念,你父母欠我的,只能让你来还了。” 一切从那天开始天翻地覆。 正文 第6章 追求者 恍惚间门开了,微凉的手贴在她额头上,她费力地睁开眼睛。 沈颂的面容有些模糊,她被抱起来往外走。 “39度,扁桃体发炎严重,这段时间要吃清淡点,一定让她多喝温水,保持喉咙湿润。” “知道了。” “药要跟之前一样磨成粉吗?” “嗯。” 耳边隐约传来别人说话的声音,沈见欢很难受,她感觉自己快死了。 断断续续梦见爸爸妈妈还在世的时候,她是众星捧月的小公主,梦见和沈颂第一次见面,也会梦见她在高中被那群女生欺负…… 太多过往交织在一起,睁开眼睛醒来时脑子混乱成一团,一时间不知今夕何夕。 “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厨艺不好,姑且煮了点粥。” 钟恬坐在不远处看书,她父亲是爸妈之前的私人医生,钟伯伯退休好久了,现在沈见欢有点头疼脑热小毛病时会叫她来治疗。 她好像不太喜欢沈见欢,两个人仅局限在医生和患者的关系。 “先不吃了。” 沈见欢盯着头顶的药水瓶,总觉得浑身乏力,提不起精神。 钟恬将书翻了一页,没什么语气:“你现在吞咽应该比较困难,吃不下东西就喝点牛奶吧,沈颂放那边的。” 床头柜上确实有瓶牛奶,喝了小半瓶,她喉咙疼得不行,牛奶里掺着刀片似的,每吞咽一下就划拉喉咙。 “你还要打两天吊瓶,我明天要准备考试,我远房表弟也是学医的,我让他来给你打,你介意吗?” 看沈见欢没说话,钟恬接着道:“要是介意,我跟沈先生说一声,让他送你去医院。” “那就麻烦你表弟来一趟吧。” 沈见欢不想去医院,她怕医生发现些什么。 奇怪的是,钟恬听她答应后的表情很复杂。 沈颂是夜里来的,他大概洗完澡了,身上带着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味。 他轻手轻脚上床躺她旁边,伸手去探她额头,又悄悄伸回去。 沈见欢闭着眼睛装睡,她不想面对沈颂。 “念念,你醒着吗?” 什么事都瞒不过他,她没说话。沈颂贴过来,她忍不住开口:“我很累,让我休息吧。” 这不是撒谎,她昏昏沉沉真的只想睡觉。 沈颂倒也真的没做什么,沈见欢被他搂在怀里沉沉睡去。 早上起来她依然在沈颂怀里,他的手圈在她腰上,沈见欢不喜欢这样。 手机响了,沈颂在洗漱,沈见欢瞥一眼屏幕,备注是楚矜。 她心一松,看来这两个人自那天之后还是有联系的。 “刚刚手机响了。” 她轻声提醒从浴室出来的沈颂,对方淡淡应了句,打完领带就走了。 九点,门铃响了,沈见欢套上拖鞋去开门,门外是一个年轻男性。 看清楚来人的一刹那,她脑海里学生时期美好的回忆涌上心头。 “陈抒?怎么是你……” 太久没见,重逢是在这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她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 陈抒倒是没有过多惊讶,他好像早知道会见面,笑意跟当年一样温柔:“好久不见,见欢。” “原来你就是钟恬的远房表弟?这也太巧了。” 客厅里,沈见欢低头看陈抒给她扎针的熟练度,感慨道:“没想到你成为一名医生了。” 她和陈抒是高中前后桌,关系一直很好,彼此间有说不完的话。 后面她转到另一个高中去了,再加上种种原因,两个人断了联系。 “还好是医生。” “为什么要说还好?” 陈抒静静看她,语气认真:“如果是其他职业,或许现在我就不能见到你,也不能帮你。” 沈见欢避开这炽热的眼神,她随手拿起一个水果,生硬地扯开话题:“要不要吃苹果?”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陈抒接过苹果开始削皮。 她轻轻垂眸,“挺好的。” 陈抒把苹果切块摆盘放在她面前,口吻严肃:“病人要多吃水果。” 她不禁莞尔,“谢谢医生。” 吃了几块苹果,沈见欢抬手打哈欠,陈抒道:“你睡一下,我会看着药水。” “我不困,我想和你聊聊天。” 这些年除去沈颂和林秘书,基本上没有可以说话的人,先后和两个老同学见面,她总想多聊聊。 “你现在出来工作了吗?” “嗯,在我爸的医院里上班。” “你在哪里读的大学?记得之前你说想考去北方。” “你还记得。”陈抒很高兴的样子,“不过我没去,我就考在a市。” “家里不同意你考去北方吗?” “不是。”陈抒否认,“是我自己决定留下的,因为我还想再见你。” 沈见欢张了张嘴,没说话。 “见欢,那年我和你表白后,你没过多久就转学了,我以为你讨厌我,我后来才知道你家里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陈抒语气悔恨,“你的联系方式也换了,我联系不上你。” “没事的,都过去了,当年转学很匆忙,甚至来不及跟你告别,之后我的手机又被人偷走了。” 当年父母的葬礼结束后,她是要回学校继续上课的,沈颂却突然说要给她换个环境,转学手续都办完了。 手机也是莫名其妙失踪,她根本想不起来是在哪里不见的。 再加上新学校是寄宿制,四个人住一间宿舍,一个月才回一次家,她根本没时间回原来的学校找朋友。 该愧疚的人不该是陈抒,应该是她。 “见欢,我不想和你做普通朋友,我依然喜欢你,如果你不嫌弃我……” “陈抒。”沈见欢打断他,“我目前没有交男朋友的想法,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正文 第7章 雨夜 点滴打完已经是12点多,陈抒被拒绝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叮嘱沈见欢几句,收好东西离开了。 沈见欢拨通沈颂的手机。 “怎么了?” 那边有点吵闹,说明沈颂现在不在公司。 沈见欢握着手机,“没什么,我打完点滴了。” 他淡淡应了一声,那头突然有一个女人在喊沈颂。 这声音她不陌生,是楚矜。 “先这样,我晚点回去。” 沈颂把电话挂断,楚矜提着两盒港式糕点,“不知道见欢喜欢吃哪个,我就一起买了。” “她喜欢甜食,应该会很高兴。”沈颂看一眼时间,“午饭想吃什么?” 楚矜挽上他的胳膊,见他没抗拒,心里有些高兴。 恋爱中的女人说话总像撒娇:“前面有家牛排馆,挺好吃的,你想试试吗?” 沈颂不着痕迹的把自己眼底的厌恶变为平淡,“你喜欢就好。” 沈见欢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有陆商谨的前车之鉴,她原本是想把跟陈抒见面的事情坦白的,现在看来也没必要。 她默默祈祷,希望沈颂和楚矜的婚事可以顺利。 第二天打完点滴,沈见欢瞧着自己手上几个发青的针眼,唉声叹气:“可算打完了,再打下去真没地方下针了。”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生病自然就不用扎针了。” “谢谢陈医生,陈医生妙手回春,医术高超,救小女子一命,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沈见欢装模作样鞠了一躬,陈抒笑得开心,他笑起来跟高中时候一样,当年很多人暗恋陈抒,有人这样评价他的笑:似清风拂面。 嗯,很恰当的形容。 天气说变就变,远处闷雷滚滚,下一秒大雨倾泻而下。 陈抒皱眉看向窗外,“怎么下雨了?我原本还想带你出去吃饭。” 沈见欢安慰道:“总有机会的,不差这一次,准备好你的钱包,下次我狠狠宰你一顿!” 陈抒配合地拍拍口袋,“时刻准备着。” 雨势很大,一时半会停不下来的样子,虽然沈见欢再三推脱说不饿,陈抒还是决定借用沈家的厨房和食材做一顿午饭。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做饭?” 沈见欢双手撑在餐桌上,陈抒动作利落地切菜,他回头看她一眼。 “一个家里,总要有一个会做菜的。” 他原本也不会,毕竟家里有请阿姨,当年沈见欢在班里说要嫁一个会做饭的男人,他就将空闲时间用来学做饭。 现在他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 能亲手做饭给喜欢的人吃,是一种不赖的体验。 陈抒把热气腾腾的面端到沈见欢面前,看她惊讶开心的样子,他觉得自己的时间花得很值。 “有青菜,有煎蛋,有肉,好丰盛啊!”沈见欢咽了咽口水,两眼放光。 “你们家食材太少了,有机会的话来我家,我多买点菜炒给你吃,快尝尝。”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沈见欢吃得开心,她其实跟以前一样,没外人的情况下,吃到好吃的东西会摇头晃脑,一直重复说好吃。 一碗面下肚,沈见欢连连赞赏:“你好厉害,哪怕你不当医生,去开个面馆应该也很不错。” 她开心,陈抒也跟着开心,“你喜欢就好。” 收拾完餐具雨小了些,陈抒走了。 傍晚雨声又大起来,伴随着一声声的雷,天空黑漆漆的分不清白天夜晚。 沈见欢不喜欢雷雨天。 年幼时爸爸给她讲过一个睡前故事,说是雷雨天容易有妖怪出没,它又高又大没有眼珠,眼眶黑洞洞的视力却很好,背后还有一条长长的尾巴。 咚,咚,咚,它会在木板铺的长廊里来来回回地走,每走一步都有沉闷的脚步声。 它会悄悄打开每一扇门窥探,如果被发现有小朋友很晚还没有睡,它就会进来把小朋友拖走吃掉。 故事的结尾她没有听到,中途妈妈皱着眉头训斥爸爸:“哪里有给这么小的孩子说恐怖故事的?” 爸爸挠挠头讪讪道:“她一直闹着不睡觉,我寻思着吓吓她。” 妈妈抱起她,在她脸上亲了又亲,“要是晚上念念做噩梦,你等着!” 知女莫若母,当天晚上沈见欢怕得睡不着,又不敢出去找妈妈,整个人躲在被子里,捂出一身汗也不愿意把被子打开。 应该是骗人的,世界上是没有妖怪的。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可是门真的被打开了,她吓得大哭,蹑手蹑脚的爸爸慌忙安慰她。 原来是爸爸的文件落她房间忘记拿了,不想吵醒她所以偷偷摸摸来取,没想到把女儿吓破了胆。 那天之后,沈见欢一到雷雨天就容易胡思乱想,总是竖起耳朵认真听外面走廊有没有脚步声,有没有人偷偷开门偷窥。 睡前胡思乱想就容易做噩梦,妈妈陪她睡了一个多月,还特地买了小夜灯送她。 沈颂出现后,她在雷雨夜寻求庇护的对象变成了他。 她抱着枕头去敲沈颂的门,沈颂从来不会拒绝她的请求,他将她抱在怀里哄她睡觉。 妈妈知道后偷偷找她说过这事。 “念念,你该学会独立,不能这样依赖别人。” 她不明白为什么不可以依赖沈颂,而且对方也不讨厌她这样做。 妈妈表情为难:“男女授受不亲,到了年纪也该保持分寸和距离。” 沈见欢当时觉得妈妈小题大做。 回忆在听清门外的脚步声后停止,门开了,进来的人不是吃小孩的妖怪,是沈颂。 沈见欢仍然害怕雷雨夜,她怕的对象从妖怪变成了曾经保护她的沈颂。 只要是雷雨夜,他一定会来。 他的吻落在她脸上。 “今天你和楚矜姐出去玩了吗?” “嗯。” 外头电闪雷鸣,一道闪电短暂照亮卧室,沈颂捉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沈见欢快睡过去前,听见他说了句:“念念,我会和楚矜结婚。” 正文 第8章 你和沈颂在接吻 和楚家吃饭的地方订在常去的中式饭店,餐桌上,沈颂不时给楚矜夹菜剥虾。 面前的食物堆成小山,楚矜脸颊微红,“别只顾着我,你也吃呀。” 沈颂依旧往她碗里夹菜,嗓音清润:“我不饿。” 这对话自然落在楚父楚母耳朵里,两个人笑吟吟地看着女儿和未来女婿。 显然,他们对沈颂很满意。 楚矜身上已经有作为嫂子的风范,她柔声道:“见欢你太瘦了,要多吃点。” 沈见欢自小就不爱参加有长辈的饭局,不知如何客套,只是点头说好。 这顿饭和和气气的结束,送楚家人离开后,沈见欢跟沈颂进入饭店,她好像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大概是看错了。 沈颂问:“你没有吃饱吧?” “还好。” 楚家人都能吃辣,也爱吃辣,这次吃饭沈颂完全按他们的喜好来点,沈见欢实在吃不惯,吃一口菜要喝许多水压辣劲。 新的包厢里,沈颂把服务员送来的菜单放一边,张口点了几道菜。 他抬手摸摸她的脑袋,“再吃点吧,下午也没什么事。” 菜上齐了,全是她喜欢吃的,没有外人也不用过分在意用餐礼仪,她一口一口吃得开心。 她夹了一块私房牛肉,“你不吃吗?这个牛肉很好吃。” 其实沈颂跟她的口味比较像,也不爱吃辣,刚刚他也没怎么动筷子。 沈颂张嘴,她会意夹起一块吹了吹喂给他。 他点点头,“还不错。” 沈见欢一个个夸过去:“这个栗子鹅肝也很好吃,还有这个玻璃乳鸽。” “念念。”他静静望向她,眼里有几分探究,“你今天心情很好?” 沈见欢的笑容凝固一秒,“没有的事,我每天都是这样的。” “你很希望我娶楚矜。” 这句话不是问句,他很笃定这个想法。 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措地握在一起,她没有正面回答,顺着他的话道:“你觉得这件婚事不值得高兴吗?” 沈颂哼笑一声,“当然值得。” 他的瞳孔黑漆漆的看不到底,仿佛一眼将她看穿,“只不过,你也不要因此有什么想法。” 意思是要一直保持以前的关系吗? 沈见欢想这样问,她没有说出口。 沈颂将她扯起来揽进怀里。 “门没关。” 沈见欢几乎要哭出来,外面走廊时不时会有服务员和客人走过,只要有人稍微看过来,就会看见这一幕。 “这不是更好吗?” 沈颂吻了她好一会儿才松手。 “你为什么总是……” 为什么总是这样欺负我? 沈见欢话没说完,眼眶已经红了,声音也染上几分哭意。 沈颂知道自己做得过火,低声安慰道:“没事,没人看见。” 两个人没注意到,刚刚在他们接吻时,包厢外站着一个人,他瞳孔震颤,如遭雷劈。 吃完饭刚坐上车,手机提示音响了,是陈抒发来的短信,想要请她吃饭。 明天是周六,沈颂会去陪楚矜挑订婚礼服,沈见欢在屏幕上敲出一个“好”字。 见面的地点在曾经的高中附近,和陈抒吃完饭,两个人到学校操场旁的台阶坐下。 之前她和陈抒经常坐这边谈天说地,不少同学以为他们两个在谈恋爱,时不时朝两人挤眉弄眼。 正值傍晚,有不少人在跑步,也有妈妈带着孩子来玩沙子。 “哎,还记得吗,那时候八百米接力赛,我没接好接力棒,好丢脸啊。” 重游故地总是容易回忆往事,沈见欢捂着脸晃来晃去,缓解自己的尴尬。 陈抒当然记得,十五岁的沈见欢,天真烂漫,古灵精怪。 她向来藏不住心事,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从不欺负人,也不肯让人欺负半分。 活脱脱的一个小太阳。 他望着天边的夕阳,“我记得,你自责了很久,也哭了好久。” 沈见欢装模作样握着拳头,“哈哈哈哈哈,很丢脸啊,看来我得把你打失忆。” “见欢,那时候我跟你表白,你告诉我,你有喜欢的人了,你和那个人怎么样了?” 沈见欢的手慢慢放下,勾唇释怀地笑笑:“他已经不在这里了,说到底不过是我单恋而已,早就结束了。” “那你和沈颂呢?” 沈见欢对上陈抒痛苦的眼睛,她装傻:“什么?” 陈抒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绷得厉害,说出的话不成调:“我看见了,你和沈颂在接吻。” 她的手突然紧紧握住,心里刮起狂风暴雨。 正文 第9章 愿不愿意嫁给我 沈见欢拿起旁边的水想喝,拧几下没拧开,在陈抒以为她不会承认的时候,她开口了。 “我就说那天好像看见你了,原来不是看错。” 她握着矿泉水,恐惧又卑微地看着陈抒,声线颤抖:“可以拜托你不要说出去吗?” 陈抒感觉心脏一阵刺痛,他满脸不可置信,情绪一压再压,“你喜欢的人是沈颂?” “不是。”沈见欢摇头坚决否认,“我不喜欢他。” 他怕跑步经过的人听到对话,用仅有的一丝理智压低声音:“如果被媒体发现,后果不堪设想,见欢,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陈抒从目睹那一幕开始就浑浑噩噩,无论在做什么事脑海里都会闪现沈见欢和沈颂接吻的场景…… 他宁愿沈见欢骗他,说他看错了,那个人不是她。 “见欢,你们不能这样继续下去,迟早会有人发现的,这种事情对一个女人来说,跟灭顶之灾无异。” 沈见欢何尝不知?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脸色苍白地站起来,“抱歉,我先走了,谢谢你今天请我吃饭。” 快步走出学校门口,陈抒紧跟上来拉住她。 这种事情被好朋友发现,她觉得好难堪,挣扎着想离开,“陈抒,今天就先这样吧,我真的……” 陈抒不肯放手,两人拉扯间,沈见欢腕上的手表甩落在地。 两个人齐齐蹲下去捡,沈见欢捡起来胡乱往手上套着就想走,陈抒眼尖发现了什么。 他抓住沈见欢的手,平常被手表遮盖住的地方有一道长长的疤痕,看起来已经有段日子,但他是医生,知道这个疤痕代表什么。 他慢慢松手,双目通红看着她,语气缓了又缓:“你自杀过,是吗?” 沈见欢不自在地握住那边手腕,下意识否认:“不是,是不小心划伤的。” 陈抒慢慢靠近,“沈颂大你五岁,什么事情都比你早熟,是他强迫你,你不愿意,所以你选择这种方式……” “别说了!”沈见欢不想陈抒继续说下去,她真会崩溃的,“陈抒,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你越界了。” 她自嘲地笑笑,“你猜得差不多,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 陈抒拥住她,“不恶心,我只是心疼你,我不想你受伤。” “够了!”沈见欢情绪激动,她什么也不想听,捏着拳头打在陈抒胸膛上。 “放手,放手!” 陈抒紧紧抱着她,任她发泄。 好温暖的拥抱,多久没有人这样抱过她了?不知过去多久,沈见欢渐渐平静下来,抬手揪着他背后的衣服。 “真的不恶心吗?” 他轻轻拍她的背,希望这个举动可以给她一点点安慰,“你是最好的,我们去安静的地方说好不好?” 沈见欢点头。 家里的纸巾被沈见欢哭完一包,期间陈抒一直安静地倾听她含糊不清的话。 他怕沈见欢嘴巴太干,好几次起身倒水给她。 沈见欢发泄完觉得尴尬,眼眶里还裹着泪,“你是一个人住吗?” “是啊,不用担心,没有人会听见。” 沈见欢放下玻璃杯,“我该回去了,太晚回去不好交代,谢谢你听我说这么多。” “见欢。”陈抒跟着站起来,“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她目光呆滞几秒,愣愣看着陈抒朝她走来,两个人四目相对,她不明白陈抒眼里为何如此坚定。 明明知道她跟沈颂的关系,为什么还会这样问? “我从高一开始喜欢你,一直到现在,我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只要你愿意,从今以后我护着你,那个混蛋再也不会欺负你。” 面对他的执着,沈见欢自卑更甚,她不自在地问:“你不介意我的过去?” 陈抒皱着眉头,“我只有心疼和自责,如果我当初跟你一起转学,或许你不用承受这些伤害。见欢,跟我结婚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痛苦。” 沈见欢内心动摇,如果真的和陈抒结婚,她以后可以不再见到沈颂。 她笑容凄楚,“哪怕我不爱你,只把你当朋友,你也愿意娶我?” “我愿意。” 他怕自己说不清楚,又重复了一遍,“我愿意的,见欢。” 陈抒没有片刻犹豫,他就那样站在她面前,坦然又坚定,将自己的心意大大方方摆出来给她看。 “你何必为了我这种人……” 沈见欢没有看他的勇气,她觉得自己自私自利,这是在利用陈抒。 察觉她心中的不安,陈抒捧着她的脸,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像羽毛般拂过,温柔又轻盈。 从来没有人这样吻过她,陈抒像一阵清风,将她心中的阴霾吹散了些。 正文 第10章 打算结婚 陈抒想送她回家,沈见欢拒绝了,现在还不能让他和沈颂见面。 要想办法让沈颂拒绝不了她和陈抒的婚事。 家门口没有停车,他还没回来,沈见欢拿了点冰块敷红肿的眼睛,不想被发现她哭过。 十点多,楼下传来车声,没几分钟沈颂提着东西走进来。 “楚矜买的,吃吗?” 是老式糕点,楚矜这个未来嫂子很希望给她留下好印象,每次约会都会让沈颂带零嘴回来。 沈见欢摇头,“我晚上吃得很饱,不太想吃。” “那我放冰箱了,你晚上吃什么?”他随口问:“今天有出门吗?” 沈见欢没有提起陈抒只字片语,面不改色地撒谎:“去商场逛了逛,有家新开的乌冬面还不错。” 他提着糕点往外走,到门口转过身,“过几天楚矜想请你吃饭,想去吗?不想去我帮你推掉。” 沈见欢就在等这个机会,她欣然答应:“去,反正也没事做。” 门关上,沈颂走了,估计今天和楚矜逛了不少地方,他没有再进来。 沈见欢蒙在被子里和陈抒聊到凌晨。 很快到了见面的日子,楚矜搅着咖啡杯,面带担忧,“见欢还没来吗?会不会路上出什么事情了?” 沈颂表情淡淡,“她说想买东西送你,会来迟一点。” “她也太客气了。”楚矜听了很高兴,“我家就我一个,你有沈见欢陪着,童年生活应该很快乐吧?” 沈颂勾唇笑笑,“还好。” “哎,她来了。”楚矜朝门口招手,语气疑惑:“她还带了朋友吗?” 沈颂抬眼看过去,瞬间笑意全无,一直到沈见欢和陈抒走过来,脸上始终一片冷然。 这些表情沈见欢尽收眼底,她装作不觉,略有歉意地笑笑:“对不起,我来晚了,路上有点堵车。楚矜姐,这是送你的订婚礼物,希望你不要嫌弃。” 楚矜接过手提袋,看外包装她就知道是那家价格不菲的珠宝。 她满脸笑容,客气道:“都是一家人,什么嫌弃不嫌弃的,这位是……” “哦,我来介绍一下。”沈见欢牵起陈抒的手,“这是我男朋友,他叫陈抒。” 沈颂的脸更加阴沉。 落座后,沈颂的目光始终像利刃一样插过来,沈见欢装作不觉,轻言细语和陈抒说话。 菜点完就有一段空闲时间,这对沈见欢而言是可怕的。 沈颂语气没有起伏,平静得吓人,“见欢,你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的?” 早已经准备好说辞,可真的面对沈颂,她依旧心里慌乱,眼睫轻颤,“我们……” 陈抒自然地接过话头,“我和见欢是高中同学,之前就互相有好感,当时忙于学业只能保持朋友关系,其实我们交往有一段时间了。” 沈颂轻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原来如此,见欢从没跟我提起过你这号人物。” 陈抒笑着与他对视,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无声对峙,“见欢容易害羞,说不出口是正常的。” 上菜的服务员中止这场较量,陈抒给她夹了很多菜,温言细语的让她多吃一点。 “见欢,我打算亲自去买喜糖,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可以多买点你爱吃的。” 既然是楚矜主动邀请,沈见欢点点头,“好,我也正好预习一下结婚前的流程。” 楚矜打趣道:“看来我们见欢也想当新娘子了?” 沈颂握住筷子的手一顿,他似乎预感到什么,把筷子放下,幽深的目光定格在沈见欢身上。 好像只要她敢开口说出来,下一秒他就会毫不留情掐断她的脖子。 私底下她自然不敢说,现在楚矜在场,沈颂再不乐意也不会发作。 心脏几乎跳出胸腔,沈见欢放下筷子,“哥哥,我和陈抒打算结婚。” 沈颂没有惊讶的表现,只是目光冷冽,一言不发。 倒是楚矜讶然,来来回回看面前的小情侣,“这么快?你们还这么年轻,会不会太着急了?” 沈见欢和陈抒对视一眼,“我们高中的时候就互相暗恋,因为很多原因没有在一起,现在缘分到了,我们都想好好珍惜彼此。” 她笑容僵硬,心跳加速,“你会祝福我们的吧?” 在寂静中,沈颂的唇角勾勒出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深邃阴暗,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住她。 他笑容森寒,轻轻吐出两个字:“当然。” 沈见欢并没有这个回答感到高兴,心中的恐惧四处延伸,一只温暖的手适时握住她。 陈抒眼神温柔,无声的告诉她:不要怕。 沈见欢心下一暖,微凉纤细的手指回握住他,没事的,她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吃完饭,楚矜坐上沈颂的车,沈见欢挽着陈抒挥手道别,说是要去逛逛。 “果然,看喜欢的人眼神都不一样,我看他们感情挺好,那个陈抒家室也不错。” 没有得到沈颂的回应,楚矜搂住他的脖子,“沈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相处这么久,每次都是她找话题,牵手也全是她主动,她和沈颂甚至还没接过吻…… 或许是被沈见欢和陈抒的亲昵感染,她凑过去想吻他。 沈颂侧脸避开这个吻,没什么语气:“安全带系上,我送你回去。” 虽然心有不满,但楚矜什么也没说,早就听闻沈父沈母意外身亡,沈颂早早就接手公司,他天生性格冷淡,除了沈见欢其他人一概是空气。 刚刚饭桌上看他也确实不喜欢陈抒。 只不过人家到了年纪想嫁人,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以后的日子没有公婆,沈见欢也要嫁人,她和沈颂想做什么都没人管。 楚矜眼眉舒张,她觉得自己婚后一定会过得很好很幸福。 正文 第11章 给你一次机会 商场里随便走走就到了卖玩偶的地方,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都有,陈抒记得沈见欢喜欢这些毛茸茸软绵绵的东西。 他推着车走在沈见欢旁边,拿起货架上一个绿色的恐龙玩偶。 “这个喜欢吗?” 沈见欢几秒后才反应过来,看着他手里又丑又萌的玩偶,有些愣神。 她伸手戳戳恐龙肚子,扬起笑脸道:“喜欢。” 陈抒把恐龙往小推车里放,又拿起一只鲸鱼,“这个呢?” “也好看。” 只要沈见欢说好看的喜欢的,他就往里放。 这些东西街边就几十块钱,贴了牌子一只就几百几千,而且她小时候爸爸妈妈买的都还在家里摆着呢。 沈见欢一个个拿出来摆回去,“太多了,买这么多干嘛,有钱也不是这样用的。” 陈抒表情歉疚,“这些年生日节日我都没给你过,我想尽量补回来。” 沈见欢笑笑,“什么补不补的,以后还长着呢,小心你的钱包!” 这样说也对,陈抒牵起她的手轻轻一吻,“我的东西就是你的。” “沈见欢?” 一声呼唤打断两人的甜蜜氛围,沈见欢回头,是陆商谨,他推着的小推车里有不少零食,身旁站着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孩。 沈见欢微笑回应,打趣道:“喜当爹?” 陆商谨和小朋友对视一眼,小朋友大声否认:“他是我舅舅!” “抱歉抱歉,姐姐开个玩笑。”沈见欢抬手摸摸小男孩的脑袋,“怪不得说外甥像舅舅呢。” 陆商谨盯着陈抒,“这位是?” 没等沈见欢介绍,陈抒上前几步揽住沈见欢的肩膀,“你好,鄙姓陈,我是见欢的未婚夫,” 陆商谨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看着沈见欢,语气略显冷淡:“恭喜。” “我们走吧,去看看你喜欢的零食,先告辞了,有空来参加我们的婚礼。”陈抒带着沈见欢离开。 小朋友扯扯失魂落魄的舅舅,“舅舅,你的梦中情人被人抢走了吗?” 陆商谨轻轻揪他的耳朵,“不许胡说。” 小朋友人小鬼大地嘟囔着:“那你老拿着她的照片看。” 沈见欢不明白陈抒为什么要走这么快,她喊了好几声,他才停下脚步。 “你怎么怪怪的?” “没什么。” 陈抒知道沈见欢在这种事情上反应迟钝,也多亏这种迟钝,当初他理所当然拦了下了不少情书和礼物。 “刚刚这个男的,是坏人,以后离他远一些。” 陈抒冷不丁一句话让沈见欢愣住,虽然陆商谨喜欢捉弄人,倒也不算是坏人。 她呆呆地看着陈抒,“啊?” 他没多说什么,既然她没有察觉,就说明对那个男的无意。 商场临近关门,两个人提着大包小包回到车上。 沈见欢系上安全带,情绪一落千丈,她掩盖住失落强颜欢笑,“谢谢你今天陪我,我很开心。” 陈抒摸摸她的脑袋,“开心就好。” 车行驶在路上每多一秒,沈见欢的心情就沉重一分,今天有陈抒和楚矜在,所以她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和沈颂摊牌。 回去以后大门一关,她要一个人面对沈颂…… 对沈颂的恐惧这些年浸入骨髓,她的肌肤此刻居然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战栗。 恍惚间她看向车窗外,这不是回家的路。 她轻声提醒:“陈抒,你开错路了,不是这条,刚刚岔路口那里要左拐。” “没有开错。”陈抒语气坚定,“去我家里。” 沈见欢愣愣看着他的侧脸,欲言又止。 “刚刚逛商场就知道你不开心,你在害怕他,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沈颂的,” 陈抒像在跟她承诺,也像在跟自己说,“我不想让他再欺负你,我都想好了,过几天就请我父母登门拜访,一结完婚我们马上出国度蜜月。” 他有条不紊说出想法和规划,“你以前说喜欢湖泊,我在瑞典有一套房子,推开门就是湖泊,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定居在那里。” 沈见欢心里有些感动,她高中随口一句话,他居然还记得。 “你什么时候买的房子?” “上个月。” 沈见欢不明白,疑惑道:“可是我们这个月才重逢呀?难道你早就知道我们会见面?” 陈抒微微一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这次重逢,他犹豫了很久,也准备了很久。 在车上陈抒还挺淡定,到卧室后他却有些手忙脚乱,语无伦次。 他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这人以前是打辩论赛的,此刻结结巴巴:“床单和被套这些都是新换的,不脏的。” 又跑进浴室里把口杯牙刷拿给她看,“都是新买的,干净的,拖鞋也是我挑的,应该不会觉得难看吧?” 沈见欢套上可爱的卡通拖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在紧张什么啊?刚刚在车上坚定得像什么一样,我以为你泡妞老手了。” 闻言,陈抒板着脸一本正经,“我没有泡过妞,从小到大我就喜欢过你一个。” 调侃不成反被他的认真告白羞红了脸,沈见欢摸摸发烫的脸颊,低低哦了一声。 手机铃声打破卧室里不错的气氛,看到来电人,她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她深吸一口气接起手机,“哥哥。” 他直截了当地问:“你在哪里?” “我在陈抒家。” 手机那头一片死寂,她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像等待死亡宣判的犯人。 她听见咚咚咚的声音,是沈颂在下楼,恐怕是想过来接她回去。 想也没想,她补充了句:“我今天晚上住他家,不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吧。” 那边再次恢复安静,片刻后,沈颂森冷的声音刺入耳朵里。 “沈见欢,你现在回来,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我不回去了。”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全是汗,她强行镇定住自己,“我会和他结婚,你会和楚矜姐结婚,请你注意分寸。” 第一次,她第一次把沈颂的电话挂断,不过一个微不足道的举动,她却觉得很痛快。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她终于可以摆脱他了。 陈抒等她放下手机才走过来,他没有问沈颂说了什么,只是问:“还好吗?” 沈见欢点点头,“我很好,只不过总要有个过程,我还是太懦弱了。” “不会。”陈抒摇头否认,“你很勇敢。” 高中时期班上有个小团体,出了名的爱欺负人,有个性格很好的女孩总是被她们当丫鬟呼来喝去。 女孩家里条件一般,是成绩优异破格录取才上这所贵族学校。 小团体的队长家世不错,她甚至不让班上的人跟那个女孩说话。 其他人不想惹是生非,都离她远远的。 只有沈见欢,平等的对待她,还是一样和她聊天分零食。 小团体碍于沈见欢的家世,也不敢多插手,不过她们照常欺负那个女孩。 有一回,她们偷偷放一条死蛇到女孩包里,女孩吓得尖叫不止,小团体的几个人捧腹大笑。 沈见欢拿过包包走到她们面前,一把揪着那个队长的头发往包里按。 教室乱成一团,好不容易把她们拉开,沈见欢挂了彩还一脸倔强,声音洪亮的要那些人给女孩道歉。 陈抒永远记得她那天闪闪发光的样子。 不早了,沈见欢走进浴室打算洗澡,才想起什么,探出个小脑袋问:“我没有睡衣哎……” 陈抒一脸震惊,左看右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明显为自己的失误感到沮丧。 他拿出一套自己的灰色睡衣,“对不起,先穿这个吧。” 沈见欢接过,小声道谢。 陈抒还是蛮高的,沈见欢把袖子和裤腿折了又折才勉强穿上。 开门出去,陈抒看她一眼,飞快转过身去。 沈见欢觉得好笑,她都没害羞,为了让他自在点,她跳到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我睡觉了,你也去洗洗早点休息吧。” 正文 第12章 忤逆 关了灯,陈抒睡在不远处的沙发上。 过了半个小时,沈见欢还没睡着,她小声问:“陈抒,你睡着了吗?” 陈抒温润的声音传来,“还没,怎么了?是不是认床?” “不是,就是不困。” “要不要起来看电影?” 于是大半夜的,两个人坐在电视前看一部外国爱情片。 电影当然要配零食,沈见欢吃着薯片吐槽:“外国好像都是这套路啊,接下来肯定要接吻了。” 果然,屏幕里男女主的眼神在空气中暧昧缠绕,下一秒两个人情不自禁慢慢靠近。 沈见欢有些得意,“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但她低估了这段剧情的时间,三分钟后男女主还在接吻,她拿着薯片的手有些不淡定。 好尴尬啊,孤男寡女的,面前还是这种情节…… 她悄悄看一眼陈抒,陈抒居然也在看着她。 他喉结滚动,低低喊了一声:“见欢。” 沈见欢愣愣的,可是陈抒的眼神好认真,看得她脸颊滚烫,小声应了下。 陈抒的脸慢慢靠近,她听见他说,“把眼睛闭上。” 闭上眼睛,一个吻像羽毛般轻轻落在唇上,两个人鼻尖相碰,陈抒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 沈见欢甚至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一时间,她紧张得忘了呼吸,微微推开他道:“我……” 不等她缓几秒,陈抒再度吻上来,这个吻越来越深,沈见欢整个人晕晕乎乎的 许久,沈见欢靠在他胸口,语气质疑:“你是不是故意放这个电影的?” 陈抒轻笑起来,胸腔微微震动,他老实承认:“是故意的。” 他在恐怖片和爱情片之间纠结了很久。 沈见欢抬脸看他,“好啊你,学坏了。” 他将她抱得更紧,“抱歉,喜欢的女人在旁边,真的忍不住,但结婚之前,我不会那样做的,你不要因为今晚这件事情怕我。” 沈见欢伸脖子在他脸上轻轻一吻,“我不怕。” 她当然不可能这么快爱上陈抒,但她喜欢在他身边的感觉,她可以做自己,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在陈抒身边,原本枯萎的心渐渐活过来。 这一晚,陈抒吻她吻了好久好久,但两个人只是相拥而眠。 早上,闹钟没有响,门铃先响了,陈抒在刷牙,沈见欢换好衣服去开门。 门内门外两个人对视一秒,彼此都很惊讶,沈见欢喊了句:“钟医生?” 钟恬表情变了变,似笑非笑道:“你也在啊?” “见欢,怎么了?”陈抒走出来,看见钟恬后微微皱眉,“你怎么来了?” 钟恬晃晃手里的包子豆浆,又看看沈见欢,勾勾唇道:“给你送早餐,不过我可能买少了。” 她好像对这里很熟,自顾自在餐厅坐下,如同女主人招呼客人,“沈小姐,不介意的话一起吃点吧。” 或许是女人的直觉,沈见欢总觉得哪里不自在,按理说钟恬和陈抒是表亲,这样看着却不像是亲戚。 哪个表姐会大早上来给表弟送早餐? 她摇摇头拒绝,“不了,我也该去上班了,陈抒,我出门了。” 陈抒急急忙忙去拿车钥匙,“我送你过去。” “不用。”沈见欢拒绝了,“我查过路线,挺近的,你好好招待表姐吧。” 门关上,屋里只有钟恬和陈抒。 钟恬阴阳怪气:“进展挺快啊?你们上床了?” 陈抒面无表情,“和你没关系。” 钟恬冷笑一声,“要不是我,你们怎么有机会重逢?现在倒是说和我没关系。” “你还不死心吗?”陈抒静静望着她。 钟恬站起来,丢下一句:“你从来不会用这个表情看沈见欢。” 走到门口,她回头道:“不要说我没劝过你,沈颂可没那么好对付。” 她走了,陈抒提起桌上的东西丢进垃圾桶。 去公司的路上,沈见欢心情有些不好,她脑子里总想起钟恬看陈抒的眼神。 她在沈颂脸上看到过类似的,那是想把某个人占为己有的眼神。 坐到电脑前,她开始处理工作。 小时候爸爸常说,不能把情绪带到工作上,她认为自己这点做得不错。 一道阴影投在身上,她抬头,沈颂盯着她一动不动。 他声线冰冷:“跟我进来。” 沈见欢跟在他后面,步子到门口停下,“沈总有什么吩咐,在这里说吧。” 沈颂表情戏谑,“你很怕进来么?” 她没说话,下一秒一股极大的力道把她扯进去。 沈颂将她困在双臂和墙壁间,咬牙切齿:“沈见欢,你胆子变大了,敢一次次忤逆我。” “如果你婚后还和我保持这种关系,你以为楚矜永远发现不了吗?沈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想再过这种生活。” 沈见欢迎上他的目光,“我不明白我父母到底欠你什么,现在整个沈氏在你手上,即便如此你也不满足吗?” 她十八岁生日那天他暴露本性之后,她几乎很少和他对视,总是低着头垂着眼,沈颂很厌恶这双眼睛,漂亮干净又坦诚,沈父沈母在世时极力维护女儿的天真和单纯。 可惜最无用的就是天真和单纯。 这么多年他仍然回味着那天初次摧毁掠夺的感觉。 “念念。” 他出声喊她,温柔得可怖。 修长好看的手指抚弄在她脸侧,这肌肤令人爱不释手。 “沈家的一切都是我的,当然也包括你。” 他从十岁开始就在想,要怎么折断这支养在私人花园里的,没有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小玫瑰。 正文 第13章 吃醋 “沈颂。”沈见欢气得发抖,“你父母双亡,是我爸妈把你带回来,衣食住行上从未有过亏待,你这样做对得起谁?” 她知道,沈颂的亲生父母是不能提的禁忌。 果然,他的脸色很快变得阴寒,抬手掐上她的脖子,力度一点点增大。 沈见欢挣扎着去抓脖子上的手,话语艰难的从喉咙里挤出来。 “你当初说我父母欠你,这么多年却从来不说欠你什么!” 她去福利院查过沈颂以前的资料,什么都查不到,院长换过了,新院长一问三不知,明显是有人吩咐过不能说。 她只知道沈颂以前姓周。 爸妈为人和善,来往过的亲朋好友没有一个说他们不好,根本不可能对周家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这些年她不时在想,或许沈颂就是这样一个坏到骨子里的人,他从一开始就想要沈家的家产。 当年他说的什么亏欠,不过是谎言。 她可以怀疑任何人,唯独不能怀疑父母。 沈颂慢慢松手,沈见欢惊魂未定的往旁边退去,和他隔了一段距离。 他口吻中隐隐夹着胁迫:“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和陈抒断绝来往。” 沈见欢调整好呼吸,不甘示弱地回应:“我会嫁给他。” 沈颂笑了,一向乖巧听话的玩偶有了自己的想法,在他眼里更加有趣了。 什么身份都好,沈见欢始终都会是他的。 嫁了人也一样。 下班后,沈见欢在楼下看见陈抒的车,迈开步子朝他走去。 见沈见欢过来,陈抒挂断电话,“我爸妈在附近,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现在?”沈见欢有点犹豫,她还没做好面对长辈的准备。 陈抒揉揉她的头发,“我爸妈很随意的,你到了喊一声叔叔阿姨,他们有问什么就答一下,不用刻意找话题。” 上了车,她很想问钟恬的事情,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会不会显得自己太小气了?万一只是胡思乱想…… 犹豫中,车已经缓缓停下。 她用手指梳理好长发,“头发会不会乱?妆容还好吗?” 陈抒仔细看了一阵儿,皱着眉头疑惑道:“怎么有这么漂亮的人?” “没个正经。”她轻轻推一下他的肩膀。 进入包厢,两个面容和蔼的中年人马上站起来。 沈见欢笑容甜美,乖巧喊了声:“叔叔阿姨。” 陈父陈母点点头,陈母热情招呼道:“快坐下,这么晚下班啊?饿不饿?” 她摇摇头,“不会的。” 刚刚陈抒说什么随意,现在一看,陈父陈母是穿着正装来的,明显就是对这顿饭很重视。 她父母双亡这个情况基本上都知道,陈父陈母避开这方面话题不敢问起,只问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陈母夹了块鸡肉到她碗里,“沈颂好像跟楚家订了亲?” 沈见欢有什么答什么,“是,他们过段时间就要结婚了。” 陈母笑眯眯的,“那你有没有考虑和陈抒结婚呀?” 她一下愣住,陈抒给她打了碗汤放下,吐槽:“妈,你明知故问。” 陈母捂着嘴打趣:“哎呦,我只知道你想娶人家,我怎么知道人家小姑娘的意思,人家这么漂亮,不一定愿意嫁你这个木头嘞!” 陈抒啧了一声,“哪有这样说自己儿子的?” “阿姨,我愿意的。”沈见欢低低说了一句。 桌上瞬间安静,下一刻陈家人都很开心,陈父明显不善言辞,从始至终只是欣慰地点头微笑。 陈母拉着她的手,“你愿意就好,你们都还年轻,按理是不着急,但两情相悦就不早。” 一餐饭在和乐的气氛中结束,走之前陈母把一个东西塞到沈见欢手里。 “见欢,长辈不懂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只要你们开心,我们也就开心。读高中的时候,陈抒天天提起同班姓沈的小姑娘,一提起来,眼睛就发亮。” 第一次见面就收人家东西?沈见欢慌忙推脱,“不行不行,我怎么能收您的东西?” 陈母拍拍沈见欢的手,“收着吧,一点点小心意。” 她看一眼走在前面的儿子和丈夫,压低了声音:“这些年他一直想着你,我觉得他蛮喜欢你的。” 沈见欢看着陈抒的背影,他恰好回头,朝她笑笑。 送走陈父陈母,沈见欢打开小首饰盒,里面是一枚祖母绿戒指。 陈抒问:“我妈给你的?” 沈见欢点点头,“是啊,这才第一次见面,我能收下吗?会不会不太好?” 长辈给东西是最不好处理的,收了显得自己大胆,不收又践踏人家心意。 陈抒说话温温柔柔:“收着吧,这是传下来的。过两天我爸妈会上门拜访,跟沈颂商量我们结婚的事情。” 这是提亲的意思吧?沈见欢把戒指放好,一闲下来就想起今天沈颂的威胁,她心里发毛。 “见欢,钟恬其实不是我表姐,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陈抒突如其来的坦白令她惊讶,她看着窗外语气发闷:“我猜到了,但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我表白完你就转学了,这么多年联系不上你,但我想再见你一面,时隔多年,班上同学我全问了,都不知道你的消息,所以我接近钟恬,从她那边打听你的消息。” 陈抒叹息一声,“其实是我太懦弱了,我怕你不愿意见我,所以拜托她帮我撒谎,作为表弟替她一天班,跟你见面。” 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原因,沈见欢这些年被沈颂掌控在手里,除了上班,她没有机会接触外人。 她现在能上班还是跟沈颂求来的。 沈见欢不想拐弯抹角,“她是不是喜欢你?” 陈抒微愣,“她确实有跟我表白,我没有接受,我对她从来没有那个意思。” “那她怎么知道你家的地址?还给你送早餐?” 关键陈抒听完居然笑了!她更气了,“停车!我不跟你回去。” 车停下,陈抒拉着她的手,眼角眉梢皆是喜色,“见欢,你在为我吃醋吗?” 什么跟什么呀?沈见欢甩开他的手,没好气道:“她不是第一次给你送早餐了吧?你不喜欢为什么不拒绝?” 正文 第14章 她不会嫁 “我拒绝过了,真的,你看看我们的聊天记录。” 陈抒把手机屏幕划给她看,沈见欢飞快瞥了一眼便扭过头去,嘟嘟囔囔:“我才不看呢。” 他继续说:“我拒绝过不止一次,至于家庭住址,是我之前动了小手术在家休息,她来探望过几次,那时候她以朋友名义来的,我确实不好拒绝。” 沈见欢一瞬间消气,“你做了什么手术啊?” 陈抒没说实话,轻描淡写概括:“就是出了车祸,缝了几针而已。” “哪里?” “什么?” 沈见欢表情不太好,“我说伤口在哪里?” 陈抒拍拍自己的左腿,“就一点点小口子,根本不用缝针,是我爸妈太紧张了。” 沈见欢叹气,靠在椅背上没说话。 “不要生气了好不好?”陈抒扯扯她的袖子,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沈见欢脑子突然一闪,她恍然大悟:“怪不得钟恬每次来家里给我看病,总是爱搭不理的,原来人家拿我当情敌呢。” 她之前以为是哪里得罪了钟恬,还琢磨了好久好久,谁能想到是因为陈抒啊? 她忿忿不平捶了陈抒两拳,“那你跟她说清楚哦,以后我不想她再来家里。” “遵命!” 夜深,关了灯,沈见欢心事重重,根本睡不着,翻来覆去止不住叹息。 陈抒就睡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他坐起来问:“睡不着吗?” 沈见欢背对着他,半开玩笑随口一提:“你要哄我睡觉吗?” 他居然真的穿鞋走过来,沈见欢往里面睡,给他腾点位置。 陈抒在旁边躺下,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拍她的背,声音轻柔:“这样哄可以吗?” 她抱住他的腰,“可以。” “是不是有烦心事?” 沈见欢把脸贴在他胸口,“陈抒,我总觉得我不该跟你结婚,我是在利用你逃离沈颂。” 陈抒的手顿了顿,“我们结婚是我提出来的,我这样选择,就是要跟你一起面对。” “可是你父母呢,如果他们知道儿媳妇这种过往,他们还会接受我吗?” 今天跟陈父陈母相处下来,不难知道为什么陈抒这么有涵养。 一顿饭吃得她五味杂陈,越跟陈抒相处下去,她越愧疚。 “你是跟我一起生活,我们是脱离各自的家组成小家庭,并不是要你单方面融入我家。” 陈抒将她抱住,“我真心爱慕你,即使我父母不能接受,我也要跟你在一起,如果未来的伴侣不是你,那我这辈子也没必要结婚。” 沈见欢眼角泛酸,她吸着鼻子,“就算我们最后没有在一起,我也会永远记住你说过的话。” “你喜欢什么样的戒指?”陈抒不想她沉浸伤感里,默默转移话题。 “你挑就好,我想有个惊喜感。” “好。” …… 一夜相安无事,早晨起来,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吻向对方。 陈抒把头抵在她耳旁,止不住的叹息:“好不容易忍了一晚。” 沈见欢笑着拍拍他,“小同志,辛苦了。” 送沈见欢到公司后,陈抒开车前往珠宝店,他看上了一款最新的求婚戒指。 期间钟恬打电话过来问他在哪里。 也该郑重其事地说清楚,他报了楼下咖啡厅的地址,买完戒指后坐电梯下去。 钟恬看着他手里袋子的logo,明知故问道:“结婚戒指啊?” 陈抒点头,表情冷淡地回应:“对。” 钟恬脸色白了又红,“你居然真的想娶她?她和沈颂什么关系你不清楚吗?” “我知道,所以我更要娶她,如果我早点知道,她不会受那么多年委屈。” 钟恬一脸难以置信,她拍着桌子站起来,“陈抒,你真的疯了,凭你的家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怎么能娶这样一个肮脏的女人?” 肮脏?陈抒抬眼看她,眼中止不住的寒凉。 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他连骂人都不会骂,压制怒气道:“请不要在我面前这样说我未来妻子,你很不尊重人。” 钟恬忍无可忍,这时候也没时间想遵守行业道德,“你知不知道沈见欢流过产?她怀过沈颂的孩子!” 看他没有太多表情,钟恬面容扭曲,她冷笑着问:“你知道这事?” 她早就劝过陈抒不要和沈见欢见面,明里暗里没少透露沈见欢私生活不检点,可是陈抒不信。 她知道沈颂和沈见欢经常去某家饭店吃饭,故意引他过去面对现实。 担心沈家的丑事影响不了陈抒的爱意,她藏了个可怕的事情在心里,等着给陈抒这个痴情种致命一击。 可是他居然是这种淡然的反应,仿佛早就知道这件事情。 陈抒喝了口咖啡,“她跟我说过了。” 沈见欢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最清楚,接她到家里的第一晚,她就毫不保留说出过往,把破碎的自己摆在他面前。 她的意思是:陈抒,你看看我,有这样一个过去的我,你确定还要娶吗? 他低头看着那枚戒指,钟恬和沈见欢都低估了他的喜欢。 对于沈见欢,他永远只有心疼,没有嫌弃。 他跟沈见欢之间也没有配不配得上这一说法。 尖利的指甲扎入掌心,钟恬气得嘴角抽搐:“好,很好。” 面前的咖啡很苦,她的心里更苦! 陈抒沉声道:“钟恬,谢谢你喜欢我,但我只把你当朋友,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钟恬就这样眼睁睁看他站起来,手上提着给沈见欢的戒指,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怔怔坐在原地,悄无声息间泪流满面。 一只好看的手朝她递出一张纸巾,她没接,胡乱擦去自己的眼泪,声音冰冷:“怎么是你?” 男人在她面前坐下,“抱歉,我就坐在你后面,无意间听见你们的对话。” “无意?”钟恬才不信,她冷嘲热讽:“你心里也不好受吧,心爱的女人要被人抢走了。” “她不会嫁给陈抒。” 钟恬皱着眉头,“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男人轻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和她相处的时间比别人要多得多,我当然知道,只不过——我需要你帮我一点忙。” 钟恬原本晦暗的心又重新振作起来,她试探性地问:“怎么帮?” 既然陈抒这边撼动不了,那就从沈见欢入手。 正文 第15章 求婚 下班后,陈抒的车照常停在公司门口,沈见欢雀跃地跑过去。 她兴冲冲去拉车门,“走吧走吧!我快饿疯了!” 陈抒却牵着她往车后走,她懵懵地跟着,“什么呀?” 陈抒下巴微抬,示意她打开后备箱。 沈见欢思考了几秒,歪着头问:“恶作剧?” 他没说话,她打开后备箱,几个气球飞出来,满满红玫瑰,还有灯牌和玩偶在其中点缀。 这个求婚……她没忍住吐槽:“好老套啊。” 吐槽归吐槽,她的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陈抒单膝跪下,手上捧着戒指,眼睛亮晶晶地看她,“沈见欢,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含笑伸出手指,“我愿意。” 戒指套在手指上,尺寸刚刚好。 正是下班时间,不少同事从公司出来,他们时不时停下来看几眼。 坐回车上,她才小声道:“你是不是故意选在公司楼下。” 陈抒揉乱她的头发,“真聪明,这样公司所有人都会知道你要跟我结婚,就不用怕沈颂不把你嫁给我。” 她笑笑,回过身去扯安全带,恰好瞥见站在不远处的沈颂。 他似乎也在看她,她按上车窗,隔绝了他的视线。 当天晚上陈抒就带她去挑婚纱,沈颂这几天没有找茬,连话都没有跟她说过,悬着的心慢慢放下。 沈见欢觉得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唯一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想到钟恬会约她单独见面,沈见欢委婉拒绝,对方却说事情跟陈抒有关。 地点是钟恬定的,是一个高档会所,她被服务员带到包厢里时,钟恬已经在喝酒了,桌上空瓶子不少。 见她进来,钟恬拿杯子给她倒了杯酒,语气已经染上几分醉意:“你来了。” 沈见欢在她对面坐下,她看着面前的杯子,没有要喝的意思。 钟恬勾唇笑笑,“沈小姐长这么大,不会连酒都没有喝过吧?” 沈见欢当然喝过,她喝过两次,一次是小时候,她对酒很好奇,但是爸爸的藏酒总是放得很高,她撒娇让沈颂帮她拿一瓶下来。 她给自己倒一杯,给沈颂倒了一杯,只喝了一口,她就吐着舌头喊难喝。 事后她往酒瓶里灌了点水放回原地,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爸爸会拿这瓶酒招待贵宾…… 然后她和沈颂被狠狠训了一顿,她被罚背一篇很长很长的文言文,沈颂则做了一整套物理试卷。 第二次是十九岁那年,她没有一点点活下去的动力,又天生胆小怕死,只能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灌了几瓶烈酒,躺在浴缸里划开自己的手腕。 这之后沈颂就把家里所有的酒都锁进地下室。 沈见欢用手背把酒移开些,“我来是想听你说陈抒的事情,酒就免了。” 钟恬笑了笑,“不介意我抽烟吧?” 没等她回答,啪的一声,烟叼在嘴边已经点上了。 “抽烟对身体不好。”钟恬是医生,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沈见欢还是小声劝了句。 钟恬眯着眼睛吐出一口烟雾,自顾自说起从前:“是陈抒主动来接近我的,我比他大几岁,一开始他只是问关于医学上的事情,我没有多想。 “他很细心,相处中我渐渐对他有好感,我以为他也喜欢我,直到他有意无意开始打听你,我才知道我被利用了,他只是想从我这里了解你的事情…… “沈见欢,说实话,你配不上他。” 沈见欢原本静静听着,听到“配不上”时,她的眼睫轻颤两下。 她没有生气,不咸不淡道:“陈抒说,只有想不想在一起,没有配不配。” 这确实是陈抒会说的话,钟恬自嘲地笑笑,“他怎么就这么爱你呢?他之前出车祸腿都快废了,是我日日夜夜陪在他身边,明明是我更爱他不是吗?” 沈见欢面带诧色,想起陈抒那天轻描淡写的样子,她真的以为是小问题。 抬手看一眼时间,“钟医生,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先回去了。” “等等。”钟恬摇摇晃晃站起来,她举着酒杯,笑容中满是哀伤,“沈见欢,你赢了,我敬你一杯,祝你永远幸福……” 看她这副样子,沈见欢有些于心不忍,这些年生病经常是钟恬医治,她犹豫几秒还是端起刚刚那杯酒,“谢谢你曾经的照顾。” 钟恬看着沈见欢端起酒一饮而下,眸光闪了闪。 沈见欢离开后,她的手指在酒杯边缘划圈,阴笑着补充刚刚没说完的话。 “我祝你永远幸福——和沈颂永远幸福。” 沈见欢走出包厢没多远,便觉得四肢发软,她虽然不太能喝,只一杯酒也不可能造成这种情况。 扶着墙壁摇摇晃晃,伸手去包里翻手机,想给陈抒打电话让他来接。 “你好,你是沈见欢沈小姐吗?” 面前出现一个模糊身影,她揉揉眼睛看不太真切,点点头道:“我是。” “陈抒先生让我过来带你。” 她脑子晕乎乎的,听见陈抒的名字就安心,“他在哪里?” “请跟我来,小心台阶。” 服务员模样的人带着她进电梯里,她难受得厉害,没有发现对方按的是往上的楼层。 女服务员搀扶着她推开一扇门,把她带进去之后,对方就出去把门关上,啪嗒清脆的一声,似乎还落了锁。 沈见欢伏在地毯上,缓了很久终于缓过神,眼睛勉强能看清东西了。 这是一间宽敞的套房,她喊了两声陈抒的名字,没有人回应。 有脚步声朝她过来,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视线中,她顺着鞋子往上看,对上一双乌沉沉的眼眸。 “怎么是你?”她强行撑起身子站起来,总觉得体温一点点在攀升,呼出的气都无比滚烫。 好热…… 他没说话,她又是一阵眩晕而后往前倾去,沈颂上前一步将她扶住。 身体的难受慢慢扩大,她嗅到沈颂身上男性的气味,难受得更厉害,身体每个细胞好像叫嚣着总想贴近他。 好在她保持着一点理智,她果断推开沈颂去开门,试了好几次,门纹丝不动。 她慌忙去找自己的手机,包包不知何时已经在沈颂手上。 沈颂散漫地把手举高,沈见欢抢了几次没能抢回来,她咬牙切齿地问:“是你安排的?” 沈颂没承认,也没否认。 正文 第16章 夜色 她跌跌撞撞跑过去扇了沈颂一巴掌,沈颂被打得偏头,却不气反笑。 他不顾沈见欢的挣扎,将她抱起来往床上放。 修长的手指抚弄着她的脸颊,他声音低沉好听,“念念,别怕,我不过是考验一下你和陈抒的感情。” “你混蛋……”她声音轻颤。 沈见欢此刻杏目圆睁,面色酡红,这时候生气妩媚中更添几分可爱。 估摸着时间也到了,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饶有兴致看着沈见欢痛苦地蜷缩。 她踉踉跄跄爬下床往浴室去,把淋浴温度到最冷,往自己身上淋。 现在是夏天,房间里没有开空调,这水对她来说没有半点作用,捧着水往脸上扑,至少让自己保持清醒。 沈颂倚在门框上,冷眼看她垂死挣扎,上前强硬地把她抱出来,给她换了件浴袍,拿来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男人的手指有意无意碰到她的耳垂。 沈见欢流着泪哀求:“沈颂,你杀了我吧。” 她不能对不起陈抒。 可是沈颂想听的不是这个。 吹完头发,沈颂抱着她躺在床上,汗很快再次浸湿了刚换好的浴袍。 沈见欢意识混乱,一遍遍喊着陈抒的名字。 “念念,这里没有陈抒。” 她充耳不闻。 沈见欢是个倔骨头,他要适当推波助澜。 “陈抒……陈抒……”她企图保持濒临破碎的理智,一声声喊着陈抒的名字。 他爱怜地吻去她眼角的泪珠,魅惑的声音引导着:“念念,这里只有我。” 沈颂的话一声声落在耳边,最后一丝理智终于被掐断,她满脸是泪,哽咽着喊:“沈颂……” 他明知故问:“我在,怎么了?” “帮我。” 他微微倾身,声音缭绕在她耳边,“帮你什么?念念要说清楚,我才知道你想要什么?” 沈颂知道时间到了,他又重复问了一句:“这次是念念求的,对吗?” “是,是念念求的。” 沈颂目光暗沉,他要早知道这东西这么好用,早就试试了。 手机铃声响了,他拿过来看一眼上面的备注,表情变了变,下一秒接起放在旁边。 “喜欢吗?” “喜欢。” 此刻她怕是早把陈抒抛在脑后了吧? 电话那头应该也听得很清楚,沈颂止不住的冷笑。 接近凌晨,沈见欢沉沉睡去,沈颂去按她的手机,沈见欢记不住数字,手机密码从来没改过。 陈抒的通话记录只有几秒,可惜了。 天边露白之际,门响了,沈颂慢条斯理穿好衣服去开门,迎面而来的是一个拳头。 陈抒焦急地寻找着沈见欢的身影,地上凌乱的衣物说明了一切。 沈颂抬手拦住他,似笑非笑道:“不知道陈先生在找什么?” “当然是找我的未婚妻。”陈抒牙齿都要咬碎,他冲进去,看见床上那张裹在被子里的脸,正是沈见欢。 他气疯了,对着沈颂又是一拳,沈颂没有还手,有意无意继续激怒陈抒,“陈先生的未婚妻,我也不是第一次享用了,何必这么生气?” 陈抒目光中几乎喷出火来,“沈颂,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就这么糟践她!” “说起来,她第一次还是和我呢。”沈颂仿佛陷入了回忆,“你不知道她哭得多惨,拼命求我饶了她。” “她是我的秘书,她有没有告诉你,我们经常在办公室里?” “沈颂!”陈抒的理智已经到达了临界点,他目眦欲裂,手上青筋暴起。 沈颂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眉眼间难掩餍足之色,“念念很累了,你不要吵到她。” “你这个畜生!”陈抒忍无可忍,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朝沈颂刺去。 正文 第17章 各自安好 沈见欢醒来,浑身上下如同被碾压过的疼痛,脑子里闪出些零零碎碎的记忆,她慌乱地掀开被子,雪肌上的痕迹说明一切确实发生了。 心脏迅速往下坠入深渊。 门开了,她最不想见到的人走进来。 “沈颂!你混蛋!”她将床头的花瓶砸过去,可惜她没什么力气,只碎在他脚边。 沈颂脸上有些青紫痕迹,手臂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他看着脚边的碎片没有要生气的迹象,反倒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表情淡淡:“既然醒了,就换好衣服跟我回去,司机在楼下等。” “我不回去!”她声音嘶哑,是昨天晚上遗留下来的。 手机响了,她这才发现有很多通未接电话,最多的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刚接听一秒,陈母卑微又激动的声音传来:“是见欢吗?你在哪里?沈颂有没有在旁边啊?” 沈见欢狐疑地看一眼沈颂,捂着听筒清清嗓子:“阿姨,您找他什么事?” “就是昨天的事情,陈抒是一时冲动,他可能喝了点酒,才会对沈颂动手,你能不能帮阿姨劝劝他,不要告陈抒……” 听着陈母的话,她脑子一片混乱,“您说什么?” 陈抒对沈颂动手?怎么可能? “我也不知道陈抒和沈颂起了什么冲突,他怎么会突然拿刀砍人,我和他爸都很愧疚…… “律师说陈抒很可能要坐牢,你跟陈抒好歹谈了一场,阿姨求求你,我们能私了尽量私了好吗?” 陈母抹着眼泪,“陈抒还这么年轻,他要是坐牢,就什么都完了!” 脑袋轰的一声,沈见欢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为什么一夜之间,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看着沈颂唇角勾起的弧度,她气得发抖。 她握着手机,深呼吸好几次才勉强平静道:“我会和他说的,阿姨您不要着急,我绝不会让陈抒坐牢。” 陈母犹如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她忙不迭回复:“好好好,阿姨实在没办法了,见欢,求你哥哥大人大量,放陈抒一马。” 电话挂了,沈见欢一看昨天的手机通话记录,饶是她再蠢,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沈颂坐在床边,眸光落在她脸上,装模作样问:“可以回去了吗?” 沈见欢眼底恨意汹涌,“沈颂,你下贱!你居然用这种手段算计我和陈抒!” “念念,昨晚是你主动的,我没有强迫你。”沈颂伸手去碰她脖子上的咬痕,表情愉悦,“至于陈抒,我也只是在他面前说了事实而已。” 她抬手给他一巴掌,沈颂抱住她,她拼命挣扎,这在沈颂眼里跟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没什么区别。 “陈抒现在还在警察局。” 怀里的人瞬间安静,他低头吻了吻她耳边的长发,嗓音低柔:“念念,选择权在你,跟我回去,他马上就能出来。” 沈见欢的手无力垂下,脸色晦暗难看,“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你偏偏要折磨我。” 小时候她和沈颂很多次这样相拥,去鬼屋玩的时候,做噩梦的时候,被人欺负的时候。 她会习惯性扑向沈颂怀里寻求安慰,小时候有个好朋友背地里说她坏话,她接受不了,在沈颂怀里哭了好久好久。 哭完她还问:“你会永远保护我吗?” 沈颂那样温柔地回答:“会的。” 结果他是伤她最狠的那个。 下了车,医生在客厅里为沈颂换药,沈见欢淡漠地扫了一眼,一道很长很深的口子,还在往外渗血,短时间内是好不了的。 她不心疼沈颂,只是她跟陈抒认识这么久,他那么正直善良理性的一个人,哪怕一时冲动,也不可能会下这种狠手。 换完药,医生提着药箱叮嘱几句:“这段时间伤口尽量不要碰水,两天换一次药,不要吃刺激性的东西。” 送走医生,屋里死一般的寂静。 外人走了,沈见欢冷着脸提醒:“我回来了,你也该把陈抒放了。” 沈颂打电话吩咐了几句,沈见欢仍然不放心,“让我去见他。” “可以。”沈颂虽有不满,这个要求却也在他算计之内。 警察局外,沈见欢焦虑的来回踱步,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走出来,她鼻尖一酸,才一天不见,他就憔悴成这样。 陈抒明显也看见了她,他毫不犹豫朝她跑来,止不住的担忧:“见欢,你还好吗?” 都什么时候他还在关心她?沈见欢咽下喉间苦楚,强行挤出一个微笑,“我很好。” 她看见陈抒脸上的淤青,气得眼眶通红,声音陡然提高:“谁打你?是不是沈颂!” 陈抒不肯说实话,“一点点小伤,我没事,是我没护好你。” “不是的,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沈见欢说着就要流泪,她一压再压,眼角泪花泛起。 “陈抒,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各自安好吧。” 听到了最坏的消息,陈抒无措地拉着她的手,“见欢,我会想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声音染上哭腔,“你别离开我……” 沈见欢终于忍不住,扑进他怀里痛哭,“我们没可能了,我怎么样都没关系,至少你要过得幸福。” “没有你,谈什么幸福?” 陈抒痛彻心扉,他彻底被沈颂算计了,那天虽生气,理智拉扯着行动,他只想吓退沈颂,带沈见欢离开。 是沈颂故意将手臂送过来才会扎得那么深。 仔细想来,这种包间里怎么可能会刚好有一把水果刀? 他恨自己愚蠢无能,高估了沈颂的底线。 车上的男人冷眼看着不远处依依惜别的痴男怨女,这没什么,一点点分别的时间而已,他愿意给。 下一瞬他眼神狠厉,拳头几乎捏碎,陈抒和沈见欢在接吻。 沈见欢恋恋不舍上了车,她捂着嘴流泪,沈颂冷笑一声,“他又不是死了。” 女人哭声不减,他皱起眉头冷嘲热讽:“他对你的爱不过如此。” 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拆散也配叫爱情吗? 沈见欢没有理会她,她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发生这种案子,警察肯定会追问原因,可是陈抒什么都没有说。 他宁愿坐牢也想维护她的清白。 正文 第18章 妻子沈见欢 一下车,沈见欢就被沈颂扯到浴室里,洗手盆放满了水,大掌狠狠将她的头往水里按。 空气一瞬间消失,她溺在水里挣扎,在快窒息之际他大发慈悲的把她提起来。 “你好脏啊,沈见欢。” 镜子里印着两个人的面孔,她脸上还在滴水,沈颂满是嫌恶的表情清楚地落在她眼中。 一个狼狈不堪,一个高高在上,对比鲜明。 她想起陈抒,他从来不会觉得她不干净,只会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此刻她心如死灰,自父母去世之后,她再次失去了世界上唯一一个爱她的人。 阀门拨动,虽然是夏天,头顶的花洒突然落下的水依旧令她发抖,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站在水里一动不动,像一具美丽的尸体。 “你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沈颂在她耳边低语:“哪怕你真的嫁给陈抒又如何?” 他狠厉道:“我根本不会放过你。” 沈见欢闭眼默默流泪,她真的太蠢了,总以为嫁了人就可以摆脱一切,可她忘记了,沈颂是个人渣,他从来不受任何束缚。 接下来几天她几乎不吃不喝,万幸那天沈颂的伤口碰水导致轻微感染,他去了几次医院,没时间搭理她。 午后,她侧身蜷缩在爸妈卧室的床上,企图寻找一点点童年的温馨感。 这么多年,这个房间的物件没有被动过,她不准别人打扫,生怕外人碰坏了什么东西,自己小心翼翼的维护原状。 所以除了她以外再没有人进来,包括沈颂。 墙壁上挂着几幅价格高昂的画作,其中有一幅格格不入。 是彩铅画的,线条简单粗糙,画着两个大人两个小孩。 一男一女的大人站在两边,小男孩小女孩站在中间,四个人挥着手,脸上画着大大的笑容。 旁边歪歪曲曲写着:一家人。 是她五岁那年一时兴起画的,爸爸特地请人裱了框,那段时间逢人就拿出来炫耀一番。 “我女儿画的,不错吧?你看这大胆的用色和下笔,她可有天赋了!” 善良的客人不好打击爸爸,连连附和说是。 妈妈在旁边笑得合不拢嘴,手指戳在爸爸头上,“你就是个女儿奴。” “我们念念说不定会成为一个大画家!” 爸爸总是这样,她乖乖吃饭喝水都会被夸到天上去,有一回把从幼儿园里学到的歌唱给他听,他又一本正经说她会成为一个歌唱家。 这幅画一直挂在这里,她越看越讽刺,她根本不该在上面画沈颂! 她目光怨恨,将画摘下来重重举起,最后又无力放下。 这可是爸爸喜欢的画啊,她不能毁了它。 或许她当初应该和爸爸妈妈一起上飞机,一家人死在一起,也算幸福。 最初被沈颂折磨的那一年,她总这样想,也梦到过这样的场景。 飞机剧烈颠簸,周围的人哭喊着求救着,她也害怕,爸爸妈妈将她紧紧护在怀里,一家人就这样坠入海里…… 可她还活着,窝囊的活着。 赤脚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伸出苍白的手去碰外头的阳光,天气很好,她一点都不觉得温暖。 手机震动,是陌生号码。 “你好,沈见欢沈女士吗?有你的快递,麻烦下来签收一下。” 她没有买东西,或许是沈颂买了什么,套上拖鞋下楼,签完字从快递员手里接过一个大箱子。 箱子很大但不重,收件人是她,抱着东西回房间,拆开后她看见了一抹白色。 瞳孔颤了又颤,屏住呼吸拿起来,是她和陈抒一起挑的婚纱。 婚纱上还有一张小卡片,她只看了一眼,原本以为枯竭的眼睛再次落泪。 妻子沈见欢收。 她抱着婚纱失声痛哭,她和陈抒没有夫妻之实,没有领证也没有婚礼,但他是真心将她当作妻子。 命运弄人,她之前对陈抒没有男女之情,在分别之后,她才开始意识到自己爱他。 正文 第19章 婚纱 沈颂的手暂时不方便开车,楚矜从医院送他回家,小心翼翼搀扶着进屋。 两人坐在客厅里,楚矜担忧地看一眼楼梯口,“见欢她还好吗?” 事情她都听说了,陈抒发酒疯想伤害沈见欢,沈颂去拦,没想到被刺了一刀。 人不可貌相,真没想到陈抒是这种人!她虽然还没嫁过来,却也心疼未来小姑子,更何况陈抒还伤了沈颂! 看来手底下的人事办得不错,沈颂没什么表情,嗯了一声。 “我上去看看她。”楚矜说着就站起来,听说沈见欢爱吃甜食,她买了一些小蛋糕,吃美食可以缓解心情。 “让她安静一段时间吧,她这么大人了,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沈颂下了逐客令:“你也该回去了。” 楚矜的嘴角往下压,语气委屈:“你一个人不方便,我想照顾你,不可以吗?” 沈颂不为所动,抬手揉了揉眉心,“回去吧,这段时间你准备婚礼也累了,早点休息。” 这几天好不容易有肢体接触机会,她该为沈颂的好定力高兴吗?楚矜不甘心道:“好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楚矜走后,沈颂轻轻抬了抬手,其实伤得没这么严重,只是做事情就要做绝,他不会让陈抒和沈见欢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不堪舆论影响,陈抒今天下午已经被他父母送出国外避风头了。 一步步朝那个房间走去,女人抱着婚纱坐在床上,听见声响微微抬起无光的眸,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还真是深情啊,他冷笑着去抢婚纱,沈见欢飞快地抢回来紧紧抱在怀里,往后退靠在墙上,目光警惕。 他表情微妙地收回手,“陈抒走了。” “他去哪里了?”沈见欢表情有一丝波动。 沈颂笑容轻蔑,这种时候不忘挑拨离间:“出国了,他根本没有那么喜欢你,这就把你丢下了。” 沈见欢却没有意料之中的伤心,她反而释怀地笑了,“他没事就好。” 沈颂突然一把抢过婚纱,像丢垃圾一样丢在地上,她尖叫着想过去捡起来,头发被牢牢扯住,痛得她流泪。 “沈见欢,你这辈子都没有穿婚纱的机会,真要有,也只能为我穿。” 他胡乱扯着她,“既然这么喜欢,那就穿上吧。” 她挣扎着,沈颂最擅长压制她,牢牢钳制她的手腕,没想到沈见欢居然一口咬上他手臂的伤口 沈颂吃痛,目光中几乎喷出火来,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再怎么反抗也无济于事。 换好婚纱,他把她扯到全身镜前,“陈抒为你买的,漂亮吗?” 沈见欢记得那天穿着这件婚纱出现在陈抒面前,他脸上的惊艳和开心。 他傻愣愣地一直重复说好看,女服务员调侃他以后肯定是个老婆奴,他竟红了耳根没有否认。 同一件婚纱,旁边的人却是沈颂…… 没有得到回答,沈颂自言自语,“确实好看。” 其实他不喜欢看沈见欢穿白色,她的性格本就像白,干净不容玷污,她不会算计人,永远赤诚单纯,总会记得别人的好。 你给她什么,她便回馈你什么。 也多亏如此他可以掌控她这么多年。 陈抒是怎样看着她一件件试婚纱的? 嫉妒和不甘在心里疯狂生长,他的声音如同恶鬼:“你说陈抒要是看见这一幕,会是什么感觉?” 沈见欢不再挣扎,慢慢闭上眼睛,他总是这样,毫不留情摧毁她珍视的一切。 她像枯萎残败的玫瑰,没有半点生气。曾经总是被人夸活泼有朝气,如今在她脸上再看不见一丝一毫。 一切回归于平静之后,黑暗中她清冷开口:“婚纱丢了吧。” 他没想到沈见欢会主动说这种话,的确也没什么用,已经弄脏了。 “你要是喜欢,明天让人送几件过来好不好?” 沈颂就是这样的,做什么都凭他高兴,疼她时心肝宝贝地喊着,什么都愿意送到她面前,恨不能捧在手心里。 虐她时她连狗都不如。 他喜怒无常,只把她当玩物。 “不用。”她冷淡拒绝,闭上疲惫的眼睛,不愿再说话。 正文 第20章 你不适合 沈颂和楚矜的婚礼如期而至,两家在生意场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来的宾客自然也不少。 沈见欢不用帮忙招呼,陪在楚矜旁边,今天的主角坐在梳妆台前手有些颤抖。 “见欢,我这个妆真的没问题吗?会不会不好看啊?” 沈见欢轻声道:“很漂亮,不用担心。” 楚矜松了一口气,手放在胸口上,“我昨天紧张得一晚上没睡,有没有黑眼圈呀?” 这是楚矜重要的时刻,沈见欢可以感同身受,认真检查她的妆容,不厌其烦地回答:“没有的。” “楚矜!”一个女人走进来,亲昵地拉着楚矜的手。 “你怎么才来?”见好朋友来了,楚矜满心欢喜地介绍,“薇薇,这是沈颂的妹妹。见欢,这是我朋友黄薇薇。” 两个人礼貌性地说了句你好,既然好朋友来陪,沈见欢便出去透口气。 她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楚矜看起来是真的喜欢沈颂。 可惜她不知道丈夫是这种人。 从桌上拿杯饮料,不少宾客都入了座,婚礼要开始了,流程无非就是交换戒指之类的,她的心思不在新郎新娘身上。 不知道陈抒在国外习不习惯。 一只剥好的虾放在面前的餐盘里,她转头,对上一双关切的眼睛。 她微微一笑,“你也来参加婚礼啊?” 陆商谨点头,“我记得你小时候喜欢吃虾来着,尝尝?” 宴席上的菜肴是最顶级的厨师做的,夹起虾仁放入口中,她简单评价:“还不错。” 陆商谨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他选择沉默,一个劲给她剥虾,她看着盘里越来越高的小山,“可以了可以了,再剥下去真吃不完。” “你……还好吗?” 沈见欢微愣,“我很好。” 陆商谨观察她的神色,“他们说陈抒喝醉酒伤了人,见风言风语拦不住,就逃到国外去了。” “没有的事!”沈见欢立刻否认,“陈抒不是那种人,都是一场误会。” 全是沈颂故意放出去的消息,他的心是脏的,手段也脏。 “抱歉。”陆商谨小声道歉,不得不承认,知道两个人婚事黄的时候,他是高兴的。 他有意试探,可看反应就知道,沈见欢还想着陈抒,心里暗暗叹息。 “沈见欢,我要出国一段时间。” 沈见欢没什么表情,“一路顺风。”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国外散散心?”他试探性提议着。 沈颂不会让她走的,她摇摇头拒绝,“不了。” 好吧……陆商谨垂眼掩盖失落,再抬头已然是平常肆意的笑容,“不要为了男人闷闷不乐,下次回来,我请你吃饭。” 沈见欢勉强笑笑:“好。” 夜色降临,楚矜从浴室出来,沈颂背对着她在处理工作。 柔若无骨的手从背后抱住沈颂,她语调轻婉:“这么晚了,你不累吗?” “还好,你先休息吧。”沈颂起身。 楚矜疑惑地看着他:“你去哪里?” 沈颂指指外面,“抱歉,工作没处理完,你早点休息。” “可今天是……” 新婚夜几个字没能说出来,门已经关上,他走了。 楚矜愣愣地坐在床上,之前沈颂手受伤,很多工作没来得及处理,现在要加班也很正常。 她安慰自己:他只是太忙了。 几天后,黄薇薇挽着楚矜走在街上,八卦道:“楚矜,和你那个老公怎么样?” “都挺好的。” 黄薇薇挤眉弄眼,“我说的是那方面,沈颂身材这么高大,应该很不错吧?” “什么呀。”楚矜听得脸红,看看四周没有人听见,压低声音:“你没个正经。” “没什么好害羞的吧?”黄薇薇一本正经,“婚后几个月是夫妻最黏腻的时候了,像沈颂这种男人,你可得趁现在牢牢把握。” 楚矜心里苦涩,哪里敢说沈颂到现在没碰过她,说出来只会变成笑柄。 黄薇薇没有察觉身边人复杂的表情,她自顾自道:“你得趁热打铁,最好趁新婚这段时间怀个孩子。” “孩子?” “对呀,有了孩子,男人心才定呢。” 楚矜觉得有道理,可是沈颂都在书房休息,怎么会有孩子呢? 她想起黄薇薇之前说的,红着脸问:“你前段时间说,有夫妻之间可以增加感情的东西,是什么?” …… 听见沈颂开门的声音,楚矜走出浴室。 她眉眼弯弯,“你回来啦。” “嗯。”沈颂嗅到空气中的味道,“你点了香薰?” “对,你觉得怎么样?”楚矜慢慢走近他,抬手把灯关了,只留一盏朦胧暖黄的落地灯。 她事先预备了两杯红酒,递一杯给他。 沈颂接过酒杯,他不喜欢这种味道,太俗了,微微皱眉没有打击楚矜,“还可以,你喜欢就好。” “沈颂。”楚矜抱住他的腰撒娇:“我一个人在家太孤单了,我们要个孩子吧?” 不知为何,沈颂想起了沈见欢,那一次浴室里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他冲进去,她扑进他怀里发抖。 “水管爆炸了!水管爆炸了!”她睁大眼睛,惊恐地揪着他的衣襟。 破损的水管不停往外喷冷水,他伸手去关掉,两个人身上湿透了,活像水里刚捞出来的。 “不怕了。”他拥着她出去,朝自己房间走,正值冬天,这样很容易感冒。 他让沈见欢在他卧室里洗热水澡暖暖身子。 沈见欢却抓着他的衣袖,担忧道:“那你怎么办呢?” 她受了惊吓,睫毛湿漉漉的垂着,身上裹着一条浴巾,好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他。 不自知的勾引往往是最致命的。 沈颂淡漠地推开她,“楚矜,你不适合做这种事。” 他走了,楚矜回到浴室看着镜中难堪又狼狈的自己,止不住地流泪。 为什么……她已经做到这种份上了,他还是这么冷漠? 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要娶她? 正文 第21章 两个人太亲密 “上次效果怎么样?”黄薇薇兴致勃勃地追问。 楚矜不敢说实话,勉勉强强扯出一个笑脸,“挺好的。” “哎,那不是沈颂吗?” 顺着黄薇薇的手指,楚矜看见了沈颂,他坐在车里像在等人。 “你老公冷着脸的时候怪吓人的。”黄薇薇低声吐槽:“我就没见他笑过。” “他不太喜欢笑……” 楚矜话没说完,就见副驾驶上了一个女人,沈颂侧脸去跟她说话,唇角勾起的弧度很好看。 他说着什么,还抬手把女人脸侧的发捋到耳后,两个人很亲密的样子。 楚矜看得一愣一愣的,沈颂在她面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她也在啊?”黄薇薇想起什么,她扯了扯楚矜,“这个沈见欢,你可要小心一点。” 楚矜收回眼神,不解道:“为什么?” “你不觉得这两个人太亲密了吗?” 楚矜顿觉无语,虽然她心里有点落差,但也不至于吃这种醋。 “薇薇,他们从小相依为命,感情好很正常,你不要胡说了。” 她对沈见欢一直很有好感,更何况人家当初和陈抒有过一段感情,她觉得沈见欢挺喜欢陈抒的。 黄薇薇讶然,“你不会不知道吧?沈颂跟沈见欢没有血缘关系的。” “什么?”楚矜蹙眉,不远处沈颂的车已经开走了,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件事情。 “这事不是什么秘密,我也是偶然听我妈说的。” 黄薇薇补充自己知道的:“沈见欢是独生女,她爸妈可怜沈颂无父无母,就接回家了。不是还经常有这种狗血电视剧?总之你小心一点。” 反正以女人的直觉来说,她总觉得沈颂和沈见欢不对劲。 她和楚矜从小就认识,楚矜性格很软和,容易被人欺负,她不希望楚矜在这段婚姻里受委屈。 黄薇薇的话让楚矜心里存了个疑影,到家后她第一时间去了沈见欢的卧室,她承认这样很没礼貌,但总想探究点什么。 如果沈见欢和沈颂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房间里应该会有点什么…… 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 “嫂子,你在找什么吗?” 沈见欢不知何时回来了,她站在门口看进来,楚矜觉得自己很过分,尴尬笑道:“我以为你在家,进来发现你不在,就擅自参观了一下,对不起呀。” 沈见欢好像没有怀疑,“说起来你还有很多房间没有参观过吧?我带你逛逛吧。” 沈家房间很多,楚矜除了卧室和客厅,其他地方确实没去过。 一间间看过去,有沈见欢的琴房,舞蹈室,私人换衣间……甚至还有一间房间专门放是她生日时收的礼物。 楚矜相信了沈见欢是沈家独女的事情,同样是独生女都感觉到落差,可以想象当年她有多受沈父沈母疼爱。 “沈颂他……是几岁被带回来的?”她试探性开口询问。 “他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十岁了。” “你们小时候关系好吗?” 沈见欢有问必答,“挺好的。” “看得出来。”楚矜想起街上那一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和酸涩。 沈见欢停下脚步,“只不过小时候和长大终究不可能一样,人是会变的,感情也是一样。” “是啊。”楚矜没有领会到她话里的暗示,不知不觉两个人走到了下一个房间。 “这是他的画室,从不让别人进去,我也没有钥匙。”沈见欢略过这个房间往前走。 从她十五岁起,沈颂就给沈宅加了间画室,仅他使用的画室。 公司不忙时,他常常在里面一待就五六个小时,沈见欢为此生过气,抱怨他休息日都没时间陪她玩了。 她吵着闹着要进画室,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好东西。 沈颂拦在她面前,将门上锁。 她矮他许多,抬头信誓旦旦看他,“我就看一眼嘛!我保证什么也不碰!” “不可以哦。” 这是沈颂第一次拒绝她。 沈见欢哪里被这样拒绝过,她气坏了,找了机会偷拿钥匙想溜进去。 还是被沈颂发现了,他揪着她的后脖领,“不行。” 她哇哇乱叫,骂沈颂是坏蛋,小气鬼。 沈颂把她抱到沙发上,“念念,你会有机会进去的。” 她双眼放光:“那是什么时候?” “至少等你十八岁以后。” 沈见欢没了耐心,“那还要好久好久……” 他眼里有看不懂的情绪翻涌,“嗯,再等等。” 十八岁只有噩梦……她和沈颂都没有再提画室的事情。 她也对里面不再感兴趣。 除去沈父沈母的房间和几个上锁的房间,楚矜都跟着她参观了一遍。 跟沈见欢接触了半天,楚矜心情好了不少,她怪自己想太多,居然这样怀疑别人。 “人就是有好奇心,我挺好奇那几个上锁的房间。” 沈见欢随口附和:“我也没机会进去,你可以跟沈颂拿钥匙,到时候我也进去看看,是有什么宝贝藏得这么深。” 两人正说笑着,外头突然打了一声响雷,院子里的树被大风刮得摇摇晃晃,雨水铺天盖地而来,像要把这里淹没。 楚矜很快发现了她的异样,关切道:“见欢,你还好吗?脸色好难看啊?” 沈见欢白着一张脸,“没事的,我自小就不太喜欢雷雨天,容易做噩梦。” “要不要吃点珍珠粉,我小时候害怕经常吃这个,可以定神压惊。”楚矜说着就去拿。 把珍珠粉用水化开,端到沈见欢面前,“不算好喝,喝完你吃个糖果压一压。” “谢谢。”沈见欢接过来喝下,没有告诉楚矜自己真正怕的是她丈夫。 这雨说下就下,楚矜看着天空小声自言自语:“不知道他有没有带雨伞。” 电闪雷鸣中,沈见欢放下空碗,“嫂子,如果今晚沈颂要加班,你可不可以过来陪我睡?” 楚矜一愣,“好,晚点我看看。” 正文 第22章 偷听 才过饭点,外头天空黑压压一片,若不看时间,会以为已经很晚了。 下雨还是有些凉,楚矜拢着薄外套递了毛巾给沈颂,“雨好大,有没有淋湿?” “还好。”沈颂接过轻轻擦拭西装。 “我放了热水,去洗澡吧,不要感冒了。” “谢谢。” 沈颂道过谢就上楼洗澡,楚矜的笑脸有些挂不住。 她之前以为沈颂是个古板的,所以谈恋爱时刻意与她保持一定距离, 婚后他也是这样淡漠疏离,明明是夫妻,却连朋友都不如。 对话每天重复:谢谢,抱歉,好。 在客厅平了平心绪才回房间,沈颂已经洗完了,身上穿的不是睡衣。 楚矜再控制不住情绪,不满道:“你又要去书房?” “嗯。” “沈颂!”她拉住他,“你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吗?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接下来的每一天,我们都要保持这种别扭的关系吗?” 沈颂微微皱眉,“我跟你父亲说过了,他没跟你说吗?” “什么?”她愣住了。 沈颂缓缓开口,用最平和的语调说出最无情的话,“我与令尊说过,无意娶妻生子,跟你结婚是为了两家更好的合作,你会是沈太太,其他的我无法给你。” 看楚矜的反应,看来楚兆年压根没说起。 他扣上袖扣,“抱歉。” 他不讨厌楚矜,但也没有喜欢这一类的感情。 她话少,事也不多,家庭背景对他的事业有助力,仅此而已。 楚矜花很长时间消化他的话,她也不是傻子,终于认清这段婚姻只是商业联姻。 比起沈颂的冷漠,她更接受不了父亲的所作所为,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家里备受宠爱的独女,是父亲母亲的掌上明珠。 原来也只是一枚棋子。 既然这样她就更要牢牢抓紧沈太太这个身份,如果以后沈颂有了喜欢的女人,她在沈家和楚家都不好过。 她端了一杯热牛奶走到书房,沈颂越无情,她就越要扮演贤妻。 哪怕只得到沈颂的愧疚也是好的,只要加以利用,愧疚也是有力的武器。 她不怕等个一两年,一定要想办法怀上沈颂的孩子。 抬手轻轻敲门,无人回应。 她轻轻呼喊两声,依旧没有人回答,奇怪,沈颂应该在书房才对。 扭了扭门把手,打不开。 难道睡着了?她顿时泄了气,天边一道闪电划过,才想起沈见欢说害怕雷雨天来着。 这牛奶倒了也是浪费,就给她送过去吧。 端着牛奶站在沈见欢的房门外,正要敲门,却听见一声哭声。 见欢在哭吗?紧接着又是几声,这回她听仔细了,不像哭声,像是…… 雨势极大,女人的声音来自沈见欢没错,可是男人是谁? 陈抒?不对,他已经出国了。 难道沈见欢偷偷带其他男人回来? 她端着牛奶不知所措,这是别人的隐私,站这里跟偷听墙角有什么区别?现在应该离开才对,可是步子怎么也迈不开。 此刻她混乱又尴尬,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 “不准躲。” 轰的一声,楚矜瞬间失去思考能力,这个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黄薇薇说的话在脑海里回荡,她呼吸困难,四肢止不住地抖。 答案在脑海里炸开。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可能有这种荒谬的事情? 直到她听见一句“沈颂”。 一道响雷在天边炸开,楚矜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那个清冷不近人情的沈颂,那个面对她无动于衷的沈颂,居然有这样一面。 她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正文 第23章 摊牌 楚矜浑浑噩噩过了一晚上,好不容易睡着,梦里全是沈见欢和沈颂的画面…… 回过神已经是中午一点多。 镜子里的自己没有半点精神气,她脚步虚浮走下楼,猝不及防间与沈见欢对视。 昨晚听见的声音不断在脑中回放,她收回目光,慢步走到沙发边坐下。 气氛过分诡异,楚矜沙哑开口:“怎么没有去上班?” 想来是昨天晚上累坏了,沈见欢的精神看起来也不大好,“请假了,我想嫂子会有话跟我说。” 楚矜去拿苹果的手顿住,“我能有什么话?” “昨天晚上,你在门口吧?” 楚矜猛然看了她一眼,沈见欢也正看着她。 冷笑一声,楚矜挺直了背脊,“你是故意要我陪你睡觉,让我知道你们有多龌龊?” 她身份尴尬,本来没想好怎么揭穿这种事情,要是外面的女人也就算了,偏偏是沈见欢…… 说出去都没人信。 没想到沈见欢居然不要脸地提起。 “你们沈家真够无耻,所以呢,你是想炫耀沈颂多喜欢你是吗?” 沈见欢垂眸,不悲不喜:“我确实故意想让你听知道,目的不是炫耀,我想请你帮我。” “帮你什么?你不会是要我跟沈颂离婚吧?”楚矜紧张地站起来,“我不会跟他离婚的!” 沈见欢望向她的眼睛,眼底一片决绝,“你帮我离开这里。” 楚矜没反应过来,沈见欢接着道:“我之前想和陈抒结婚,也是为了离开沈颂,可惜失败了,现在你是我唯一的希望。” 怪不得,楚矜现在想想也是后怕,她之前以为沈颂是单纯看陈抒不顺眼,原来是把陈抒当情敌了。 一切都有迹可循,偏偏她是个蠢的,没看出来! 楚矜咬牙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我凭什么帮你?我又能有什么好处?说不定帮了你,沈颂还要找我麻烦。” 真要让沈颂二选一的话,沈颂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抛弃她,选沈见欢。 沈见欢容颜苍白,抿了抿唇角:“纸包不住火,这种丑事传出去对谁都没好处。” 她的话正好击中楚矜的痛处,倘若事情流传出去,楚矜会从人人羡慕的沈太太沦为a市笑柄。 朋友、家人、曾经的同学……所有人都会笑她! 沈见欢继续撼动她,“我知道你很喜欢沈颂,只要我在沈家一天,你们的感情就难以发展。” 一番话说得楚矜胸口发闷,沈见欢每个字都扎在她心里,密密麻麻地痛。 她双腿交叠,这种时候也不必装什么贤良,带着些兴师问罪的意思:“听你话里的意思,你很想摆脱沈颂?那为什么之前你不告诉我?” 沈见欢神情麻木:“我说了你会信吗?把事实摆到面前,比什么话都有说服力。” 楚矜沉默了,以她对沈颂的感情,如果不是亲耳听见,是万万不敢想他会藏着这样一个秘密。 发觉楚矜的犹豫,沈见欢有一丝失落,“楚矜姐,今天的事情,还请你不要告诉沈颂。” “我不会说的,至于帮不帮——我会考虑一下。”楚矜站起来,信息量太大,她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做。 走没两步,她又回头问了句:“你的计划是什么?” 沈见欢心里浮起一团希望,“沈颂总有不在家的时候,你托人用私家车送我到机场,到国外之后我自己想办法。” 她语速飞快:“司机要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最好找一个外地人。” 楚矜皱着眉头,“这么简单你为什么不自己离开,随时随地都可以找车送你去机场。” 她无奈苦笑:“我逃过几次,都被抓回来了,以我的本事离开不了这里。” 沈见欢说得轻描淡写,楚矜哪里知道,最严重的一次,她因为逃跑被沈颂生生打断了腿。 能上班能自由行动是她忍辱负重好几年换来的。 她记着失败的教训,每个夜晚都在想最优选的逃跑路线,想着怎么样才能避开他的搜查。 如果再被抓回来,后果不堪设想,她一定要一次成功。 受伤的腿仿佛还隐隐作痛,那些噩梦般的日子,她不想再回忆了。 正文 第24章 你们有过孩子? 趁沈颂不在,楚矜翻箱倒柜找到备用钥匙偷偷进入了他的书房。 墙壁列着两面书架,上面摆满了书,不知道这干净整洁下藏着什么。 她突然想知道,沈见欢和沈颂会在这里做吗? 胃里一阵恶心翻涌,屈辱,嫉妒,心酸……心里什么滋味都有。 她是来找那几个上锁的房间钥匙,果然在左手边一个抽屉里发现了几串钥匙。 选择其中一个房间,钥匙插入缓缓转动,她做了几次深呼吸,推门。 楚矜想过很多,可能是收藏品,可能是沈颂和沈见欢偷情的房间,但映入眼帘的是各种可爱的物件。 她慢慢走进去,天花板上悬挂着木质的小鸟、云朵和鲸鱼,墙上有按钮,轻轻一按,伴随着八音盒的声音,鸟儿和鲸鱼仿佛有了生命慢慢动起来。 梦幻又童真。 屋子中间放着一个摇篮,地上墙上全是大牌的玩偶,大大小小,长颈鹿、熊猫、兔子……各种动物都有。 屋内装潢是暖色调,每个玩具都摆得很好,可以感觉设计这个房间的人极为用心。 这间温馨的婴儿房是谁的?沈见欢小时候的吗? 不可能,楚矜很快否认这个猜测,这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是新的,根本没有小孩子玩过的痕迹。 沈颂都没碰过她,也不可能是为她的孩子准备的。 头上的鸟儿和鲸鱼突然停下,她惊恐地回头,沈颂的手从按钮上收回。 他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她开口。 在他的目光里,楚矜莫名有些害怕,“抱歉,我对这个房间很好奇,就自己开门进来看看。” 沈颂慢步走进来,拿起一个拨浪鼓轻轻摇晃,发出咚咚咚的声音,“我会锁起来,就是不想外人碰这里的东西。” 阴影落在她身上,他微微俯身,“你明白吗?” 楚矜笑容尴尬,她拿起一个小独角兽,故作淡定:“我就是单纯好奇,没有其他意思。这个房间好可爱啊,是谁的?” “你真的想知道吗?” 阴郁的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她感觉自己的心思无处可逃,咬着唇没有说话。 “楚矜,不要有第二次。” “好。”楚矜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了,她不想再自取其辱,把独角兽放回原地走出房间,沈颂也跟着出来,面无表情的将一个东西丢进垃圾桶。 她看了一眼,是刚刚的小独角兽…… 所以沈颂之所以锁上这里,不是介意被人发现这个房间,他会锁起来只是因为怕别人碰里面的东西。 他嫌她碰脏了这个玩具! 咽下委屈和难堪,她原本在犹豫要不要帮沈见欢,这一刻她下定决心了。 “你收拾好东西,两天之后会有人来接你。” 楚矜约她出来买衣服,拿起一条碎花裙子在沈见欢身上比划,又放回去拿了另一条。 “我知道了。” 外人眼里就是两个女人在挑衣服,没有人会想到她们在谋划。 楚矜压低了声音:“机票买好了,按你说的,目的地在丹佛国际机场,你自己在国外能行吗?” “我在国外有一个朋友,这些年让她帮我存了不少钱,我会去找她。” 这个朋友还是之前小学的友好交流活动中认识的外国人,她们当了几年笔友,断联了很多年,还好邮箱找回来了。 她一直背着沈颂偷偷跟这个朋友联系。 “嗯,那你自己小心点。” 沈见欢感激地笑笑,“谢谢你。” 两天后是沈颂出差的日子,所以楚矜会挑这个时间。 旁边有一个婴儿在哭,她联想到那间婴儿房,犹豫着说出自己的疑惑。 “你和沈颂……有过孩子吗?” 看见沈见欢的笑脸凝固,楚矜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凄楚的笑了,“果然吗?” 沈见欢脸色惨白,她不愿意提起那个孩子,这是她的噩梦。 “看来我想得没错,所以那个孩子呢?现在在哪里?” 沈见欢眼睫轻垂,“流产了。” “看来沈颂很在意这个孩子,婴儿房都还保留着之前的样子。”楚矜语气酸涩,同时又松了一口气,如果那个孩子在的话,真的就无法挽回了。 “什么婴儿房?”沈见欢愣住。 楚矜抱着手臂,“你不知道?二楼拐角第一间,就在画室旁边,沈颂打扫得一尘不染,看来是很珍视这个孩子。” 沈见欢瞪大眼睛,“但我流产时,那孩子只有两个月。” 她从来没听沈颂提起过,而且那孩子已经走了整整四年。 那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整个人都是崩溃的,沈颂也没有表现出高兴的迹象,两个人心知肚明,如果这个孩子生下来,他要以什么身份待在沈家? 这个孩子的存在是沈见欢屈辱的证明,她万念俱灰,恨不就死。 由于她之前逃过几次,沈颂派人看着大门,她逃不出沈宅。 终于找到一次机会,趁沈颂不在,她灌了很多酒,心灰意冷地躺在浴缸里划开自己的手腕。 可惜她被救回来了,唯一的好消息是孩子没有了,她以后很难再怀上孩子。 当时没看出沈颂有伤心的迹象,她却因此失去了自由,被拘在卧室里半年。 握着曾经受伤的手腕,沈见欢很庆幸自己送走了那个孩子,生下来只是徒增罪孽。 现在楚矜却说沈颂为那个没成形的孩子准备了房间? 她不信,沈颂只爱他自己。 正文 第25章 逃离 这季节一下雨便接连下好几天,沈颂参加完酒会,带着一身酒气和女人的香水味推门进来。 沈见欢有些紧张,就在一分钟前她还在确认明天要带走的东西,听见车声她慌忙把行李往床底下踢。 还好沈颂抬脚往浴室走。 雨将停未停,又一阵闷雷滚滚,她打了个激灵,沈颂正好从浴室出来,他揽她进怀里,嗓音低沉:“念念不怕。” 她由着他装模作样,如果是小时候,她会很留恋这种安抚,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沈颂抬起她的下巴,将花瓣般的唇轻咬着,她仰头接受。 按理说每天应酬这么多,他应该很累才对,沈见欢不明白沈颂为什么总有那样多的精力用来做这事。 她提醒道:“明天要出差不是吗?早点休息吧。” 他哪里肯轻易放过,“跟我一起去,那里新建了一个游乐园,我带你去玩好不好?” 她小时候最喜欢游乐园,还嚷嚷着让爸爸把游乐园买回家,这样她就可以天天玩了。 沈见欢心一惊,“我快来例假了,这几天总觉得不舒服。” 沈颂妥协了,“好吧,那你乖乖等我回来。” 洗完澡,她背对他,沈颂环着她的腰。 沈见欢睡不着,她想着明天的事,又期待又害怕。 “睡不着吗?” 沈颂低头吻一下她,她搪塞过去:“中午有睡午觉,现在不太困。” 他冷不丁问了句:“你最近和楚矜走得很近?” 沈见欢故作为难,声音也小小的:“毕竟同在一个屋檐下,你要是不喜欢我跟她接近,我离她远些就是。” 沉默片刻,沈颂道:“没事。” 一夜无话,第二天沈颂早早出门,这次出差要去一周。 他出发两个小时后,沈见欢提了个小行李箱准备下楼,一开门就看见楚矜。 “我今天和朋友约了做指甲,你要去哪里都跟我无关。” 沈见欢没那么傻,知道楚矜是怕沈颂事后找麻烦,她真诚道:“就算失败了,我什么也不会说。” 楚矜有些别扭,“那你照顾好自己,希望我们不要再见面,永别了。” “谢谢你。” 坐上飞机的那一刻,沈见欢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跳如此有力,她会摆脱沈颂,在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得到重生与自由。 美甲店里,黄薇薇大呼小叫着。 “这么大的事你现在才跟我说?” 楚矜连忙让她小点声,“这种事情我怎么说呢,太荒谬了,我自己晕头转向好几天回不过神。” “所以沈见欢现在在哪里?” “这个时间,应该已经上飞机了。” 黄薇薇气愤无比,“你做得对,这种狐狸精不能留下,她要是留在沈家,你以后怎么立足?” 这话太过刺耳,楚矜蹙眉:“薇薇,你不该这样说她,是她自己要求离开,狐狸精什么的以后不要再提了。” 她一直挺喜欢沈见欢,如果没有那种荒谬的事情,她会和沈见欢成为很好的朋友吧? “我说错了吗?”黄薇薇越说越嫌弃,“你想想看,沈颂是什么男人,他什么女人没见过?如果不是沈见欢蓄意勾引,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我估计她就是看沈颂娶了你,干的丑事藏不住,才想去国外避避。” 楚矜脸色难看,“可我觉得是沈颂强迫她的,她对沈颂倒是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黄薇薇恨铁不成钢,“楚矜,你从小到大都是个老好人,所以才总让人欺负,你能受这气,我可受不了。” 她眼底闪过一抹危险的精光,“正好我那边有几个朋友,好好关照关照沈大小姐。” 楚矜急了,她跟黄薇薇说这些只是因为心里压抑太久,想找个人诉说一下,没有要伤害沈见欢的意思。 她慌忙阻止:“你不要乱来,她一个小姑娘在异国他乡,已经不容易了。” 黄薇薇勾唇一笑,“放心吧,我有分寸。” 嘴上这样说,她心里可另有盘算。 正文 第26章 绑架 楚矜总觉得睡梦中有一双阴鸷的眼睛盯着她,令她恐惧得想逃离,却怎么也逃不开。 终于挣脱出来,她猛然睁开眼睛,口干舌燥得厉害,伸手去摸床头柜上的水杯。 没能摸到,她转头去看,黑夜朦胧中对上一双眼睛,梦境与现实此刻重叠,她猝不及防地尖叫起来。 空气中传来一声嘲讽的低笑,她认得这个笑声,惊魂未定地裹着被子,声音略微发抖:“你回来了,怎么不开灯?” 沈颂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沈见欢呢?” 心里咯噔一下,楚矜平静道:“怎么了?我今天一天没见到她,还以为你们一起出差去了。” “你真的不知道吗?” 黑夜中她应该可以隐藏得很好才对,为什么总觉得沈颂要看穿她。 清了清嗓子,她柔声道:“见欢这么大人了,总有自己的私生活,偶尔夜不归宿也正常。” [我凭什么帮你?我又能有什么好处?说不定我帮了你,沈颂还要找我麻烦。] 楚矜错愕地听着沈颂手机里传出她的声音。 这是那天她和沈见欢说话的内容,清清楚楚一字不落的重复在耳边。 沈颂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忘记告诉你们,家里装了窃听器。” 怕沈见欢逃走,他在家装了不少摄像头和窃听器,这两年沈见欢很听话,他已经很久没有去翻以往的记录。 是陈抒出现后他才重新去听。 他才知道当初是陈抒来给沈见欢打吊瓶,两个人坐在一张沙发上,彼此间有说不完的话。 沈见欢是有多开心?透过屏幕都能看见她明媚的笑脸。 这次不过是去机场的路上随手点开,却让他知道楚矜和沈见欢的对话。 好,很好。 这么多年的顺从乖巧都是假的,他的念念演技真的很不错。 等把她抓回来…… 他想着,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沈颂以为很快就能找到她,却没想到楚矜的闺蜜会在这事上横插一脚,让沈见欢从此失去音讯。 沈见欢费力地抬起眼皮,刚想动动手指,全身就传来裂开般的痛楚。 身边是胡乱摆放的课桌椅,墙上还有黑板,这似乎是一所废弃的学校。 她想起来了,下飞机没多久,去搭车的路上,几个外国男人强行把她掳上车,他们叽叽喳喳地说着听不懂的语言,她很快被捂住口鼻迷晕过去。 周边静悄悄的,她动动手脚,被粗麻绳绑得死死的,不是靠自己可以挣脱的。 她痛得全身是汗,好几次已经晕厥过去又醒来,不能坐以待毙,她徒劳无功地挣扎着,粗糙的绳索将手腕和脚踝磨出血。 一直没有人进来,或许歹徒不在附近。 她开始喊喊停停的呼救。 就这样一直到天黑,滴水未尽的她太渴了,舔舔嘴唇尝到咸腥的血味,嘴巴好像裂了很多个小口子。 四周一片死寂,希望一点点泯灭,这里根本没有人会来。 看来那些外国人是打算把她丢在这里,让她活活饿死。 好不容易逃离沈颂,却落得这个下场,她这辈子做过什么坏事呢? 一件也没有。 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她忍耐着痛苦,安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或许这就是她的命,想想死后能和父母团聚,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她梦见了很多往事,梦见恩爱的父母,梦见高中和陈抒一起跑步。 也梦见曾经的沈颂,那个温柔爱护她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沈见欢将眼睛睁开一点点缝隙,阳光刺入眼中。 或许是幻听,她竟听见外头有一阵脚步声。 “你买其他地段的就算了,买这废弃的学校有什么用?” “我自然有我的用处,别人便宜卖给我的,也正好有闲钱。” “走吧走吧,回去喝酒,这种地方荒废这么久,指不定被什么人当成抛尸地点。” 沈见欢涣散的眼神慢慢聚焦,这不是幻觉,外面有两个男人在说话。 “救命……救命……” 她张着嘴巴,声音嘶哑不堪,再怎么努力依旧发不出什么声音,这次错过她真的会活活饿死在这里。 忍痛用无力的双腿去蹬旁边的书桌,一次又一次。 拜托了,一定要听见这个声音。 正要走,陆商谨听见什么声音,他回头看向破败的学校。 好友催促:“走了走了,你还想进去探险不成?”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 好友侧耳听了一会儿,是有一阵微弱的声音,“估计是有野生动物吧,这附近好像有浣熊之类的出没。” 陆商谨也觉得自己多心了,一回头无意间瞥见瓦砾杂草间一块腕表。 他捡起来看了又看,和沈见欢的那一款一样,但是怎么想也不可能是她的,她在国内啊。 那阵轻微的声音停了,周边极其安静,他拧眉握着腕表,胸口像被钝器击打过,一阵一阵的疼。 正文 第27章 失踪 “沈小姐是在这里消失的,目前猜测她很可能是被这辆车上的人拐走了。” 警察的话让沈颂脸色变了变,他盯着屏幕上那一抹属于她的衣角。 他原本是来抓沈见欢回去的。 狡兔三窟,沈见欢跑了那么多次学聪明不少,她很谨慎,买了好几个车站的票,沈颂一个个排除后只剩一个地方,可是她没有上车。 报了警,却被告知她失踪的消息。 警察调出几张外国男人的画像,“嫌疑人是几个有前科的男性,我们已经在找了,有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沈颂的拳头握了又握,“麻烦了。” 之前她也逃过,可是从来没有这种情况发生,他本应该是可以把她掌握在手里的。 打开车门,楚矜抖了一下,缩着肩膀小心翼翼往旁边挪了挪。 “是你安排的人?” 楚矜愣住一秒,拼命摇头否认,惴惴不安道:“不是的,我只是给她买了机票,其他的我什么都没做。” 沈颂微微侧过脸看她,眉眼间尽显浮躁,他一字一句沉声道:“你仔细想想。” “真的没有。”楚矜怕得几乎哭出来,这几天她见识了沈颂的恐怖之处,下意识否认时却想到黄薇薇。 她说要教训一下沈见欢,难道是她…… 沈颂墨瞳深邃,一眼将她看穿,“你想到什么了,是吗?” 这种不确定的事,她不能拉黄薇薇下水。 楚矜低头,声音微弱:“没有。” 沈颂将她脸上的犹豫和不自信尽收眼底。 这之后过了半个月,警方传回消息,那几个男人先后死于意外,找沈见欢的线索石沉大海。 楚矜终于找到机会和黄薇薇见了一面。 “薇薇,你到底对见欢做了什么?她现在杳无音信,已经确定为失踪了。” 黄薇薇欣赏着自己刚做的指甲,漫不经心:“那不就好了?没有她,你可以和沈颂好好过日子。” 楚矜语气急切:“过什么日子?沈颂都快找疯了,如果再找不到,他真的会杀了我!你快告诉我沈见欢的下落。” “我哪里知道,我估计——”黄薇薇毫不在意地弹了弹指甲,“她已经死了吧。” “什么?” 楚矜满脸不可置信,她站起来张了张嘴,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这是违法的!” 她或许不喜欢沈见欢,却没有想过要人家的命啊! “楚矜,我这是在帮你,他们之间的事情传扬出去,你也会被拖下水的,你现在就安心当沈太太吧。” 楚矜几乎被气晕过去,“这么说,那几个外国男人也是你杀的?” 黄薇薇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什么外国男人?我只是让他们想办法把沈见欢抹去。” “黄薇薇,你真的太狠了,你把我害惨了!” 楚矜没想到十几年的好友是这种人,她之前只觉得黄薇薇性格有点乖张跋扈,却也不失可爱。 没想到…… “你真的以为沈颂查不到吗?你自求多福吧。”楚矜拿起包包气冲冲离开。 黄薇薇朝她的背影喊:“我都是为你好,你为什么生气啊?” 她一脸不屑地坐回沙发上,沈颂知道了又怎么样?他才不敢动她呢。 楚矜整理了许久的心情,这才推开门进去。 平常上锁的画室居然开了一道小缝,楚矜站在门外,手按上门把手。 这里面是沈颂的秘密吗? 缓慢推开那扇门,一个男人背对着她,楚矜看清楚画室里的情景,捂着嘴巴踉踉跄跄往门外退去。 男人勾起手指触摸面前画像上女人的面孔,动作怜爱轻柔,视若珍宝。 他转过身,唇上勾着得体笑容,丝毫没有因为被别人撞破秘密而惊惶。 这笑容在楚矜眼里无比恐怖,她不停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马上就出去,我不会乱说的!” 直到这一刻,楚矜终于认定沈颂是个变态。 沈见欢的画像挂满了一整间屋子。 正文 第28章 疗养院 陆商谨脚步匆匆,沿途不少护士医生跟他打招呼,他颔首报以微笑。 走到一间疗养室门口停住,在推门前换上淡定的表情,手插着口袋漫不经心走进去。 一个女人半躺在病床上看电视,十几天的治疗令她身形消瘦,但脸色却不错,看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沈见欢扬起笑脸,“你来啦?” “今天感觉怎么样?”陆商谨在旁边坐下。 她兴致勃勃:“华人护士跟我说恢复得还行,我马上就出院了。” 陆商谨泼她冷水:“你可消停会,你断可的是肋骨,全身上下大小伤那么多,住到下个月也够呛。” 沈见欢听得直皱眉,拿起枕头当武器挥舞两下,“你别打击我行不行?” 这一动就牵扯到伤口,她痛得龇牙咧嘴,陆商谨慌张地站起来,“你哪里痛啊?我去叫医生!” 医生检查完,双手揣在兜里,用德语说了几句,陆商谨点头,也用德语回答。 沈见欢听不懂德语,一头雾水瞧着两人,医生走后她问:“医生说什么啊?我怎么觉得他表情挺微妙的。” 陆商谨撇撇嘴:“他说你的骨头这么脆,还不如老人家的,让你好好补补。” “你就胡说八道吧,我才不信呢。” 他确实是胡说的,其实刚刚医生说的是:就算处于热恋期,打情骂俏也要适当。 陆商谨嘴角上扬,抱着手臂调侃:“还好你脑子没有被人打坏,嫁不出去可怎么办呢?” 沈见欢翻个白眼,“想娶我的人多了去了,可绕地球两圈,没人配得上你姐姐我。” 这样说着,她想起了陈抒,眸光淡黯淡了些。 “那几个绑架我的人,找到了吗?” 陆商谨垂眸,悄悄掩盖住杀意,再抬眼神色平淡,“找到了,已经被关押起来,你不用担心。” 离开病房,不远处的孟然手搭在车门上,神情慵懒地抽烟。 “你对象怎么样了?” 陆商谨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下,“恢复得不错。” 孟然吐出一口烟雾,“警方找到那几个杂种的尸体了,已经以意外结案,查不到什么。” “谢了。” 孟然摆摆手,眼里全是探究之意:“做兄弟这么多年,你居然也有这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时候?” 陆商谨没理会他的嘲弄,点了支烟,“黄薇薇那边怎么样了?” “你下手晚了,黄家现在出意外的出意外,坐牢的坐牢,简直一团乱!看来有人比你更恨黄薇薇。” 烟雾缭绕中,陆商谨眸色逐渐深沉,除了他,就只有沈颂了。 当时沈见欢一睁眼,还没看清楚面前的人,就低声下气地祈求:“求求你不要告诉沈颂我在这里。” 之后她也绝口不提为什么一个人出国,陆商谨没多问,按沈见欢的意愿把她藏起来疗养。 关于那几个绑匪,陆商谨没对沈见欢说实话,那几个男人尸体都腐烂生蛆了吧? 如果他没有买下那座学校,如果那天他没有看到腕表,没有进教室,就不会救下沈见欢。 陆商谨想起那天看见的场景,手依旧会发抖。 那样一个明媚活泼如太阳般的女孩子,满身血污,双目紧闭躺在废弃的教室里,不知生死。 他几乎快晕厥过去,小心翼翼避开伤口,将沈见欢抱在怀里,颤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虽然很微弱,但她确确实实还活着。 一路飙到医院,他晚一秒,怀里的人就多受一秒的罪。 因为天气炎热,她手腕和脚踝被捆住的地方已经发炎流脓,医生说,沈见欢的腹部被什么东西重击过,且不止一次。 看伤口大概率是有人用脚尖往死里踹。 他自然要加倍奉还。 让那几个畜生用命来还。 正文 第29章 醉酒 沈见欢出院那天,陆商谨来接她。 她伸出双手沐浴着阳光,深呼吸着喊:“我可算重见天日啦!” 陆商谨送上一束花,点头鼓掌:“恭喜啊药罐子,住院半年还没有发霉真是奇迹。” “你还说!”沈见欢气不打一处来,“那个华人护士跟我说了,我本来上个月就能出院,是不是你从中作梗,让我多住这么久!” 陆商谨调笑道:“你可别自恋了,我为什么要让你住久一点?医药费可都是我出的,我有这钱干什么不好?” 这样说也是,沈见欢脑子转了转,确实是她理亏,这段时间吃陆商谨用陆商谨的。 “哎呀,你放心,钱我会还的,等我去找我朋友,我在她那边有个小金库,我还你两倍都没问题。” 这下陆商谨沉默了,其实沈见欢猜对了,他确实夹带私货让她多住了两个月。 她果然还是要走的。 “我不是要你还钱,”他迟疑片刻,“你一个姑娘家家,人生地不熟,不安全吧。” 挽留的话堵在喉咙里,一句也说不出。 沈见欢自信满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不可能总是这么倒霉。” “你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瑞典,听说那边环境不错。” 陆商谨表情僵硬了一瞬,“你是要去找陈抒吧?” 沈见欢没否认,她出国前跟楚矜打听了,陈抒在瑞典。 她总想再见他一面。 陆商谨唇角笑意苍白,笑意不达眼底,“看来你挺喜欢他的。” “是啊。”她看着陆商谨的眼睛,语气苦涩不已:“我挺喜欢他的。” 当天晚上,沈见欢暂住在陆商谨的私人别墅里,座机电话响了好几遍,她犹犹豫豫地接起。 “喂喂?沈小姐嘛?你男朋友喝醉了喔,你要不要过来接他?” 一个男人俏皮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听起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沈见欢啪的直接就给挂了。 第二通紧接着打过来,她不耐烦接起,“我不认识你,不要再打过来了。” “哇。”孟然看一眼手机,转头对陆商谨添油加醋:“陆商谨,你完了,你女朋友说不要你了。” 陆商谨抢过手机,语气有些含糊,“沈见欢,他是神经病,你不用理他,我待会就回来,你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嘟嘟嘟嘟—— 那边挂了,沈见欢握着听筒满脸问号,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出半个小时,一辆车张扬地停在外头,陆商谨摇摇晃晃地从副驾驶下来,沈见欢走过去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伸手扶。 “你没事吧?喝这么多吗?” 她也没照顾过喝醉的人,刚刚网上搜了下,说喝果汁可以解酒,转身去厨房里倒了一杯给他。 陆商谨在沙发上坐下,接过果汁说了声谢谢。仰头灌了半杯,他躺在沙发上揉太阳穴,刘海略显凌乱。 “你不用管我,我自己休息下。” 既然他这样说了,沈见欢抬脚要上楼,又被身后放人叫住。 “沈见欢你真走啊!你没良心!” “哈?”沈见欢回头,陆商谨躺在沙发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气鼓鼓地盯着她。 她往回走几步,叉腰道:“不是你让我走的吗?说我没良心。” 陆商谨有些委屈,“你就是没良心,我救了你,我喝醉了你都不来接我回家。” 她很无奈:“不是你让我不要去的吗?” 陆商谨眼睛亮了亮,期待道:“那我让你不要去找陈抒,你也不去吗?” 这两件事情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沈见欢微微叹气,在沙发旁的地毯上坐下,跟这个不知所言的男人保持平视。 她将语气放轻柔些:“你喝醉了,好好休息,我坐这边看手机,你需要什么就喊我好不好?” 可以对天发誓,她这辈子第一次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他说话。 陆商谨眼里的光瞬间黯淡,他眼睛一眨不眨,就那样静静看着她, 这眼神看得沈见欢心里不自在,她随手扯了张毛毯丢他脸上,“你别这样看我,闭上眼睛睡觉,或者我把你打晕。” 伸手把毛毯扯下,陆商谨眸中火光不减,他喉结滚动,低声说了句什么。 沈见欢没听清,将耳朵凑近些,“你说什么?” 他的气息伴着酒气撒在耳边,吹得她发痒,这次她听清楚了,陆商谨说:“能不能不走。” 她惊讶地转过头,两个人的脸近在咫尺,唇瓣几乎已经碰在一起。 “抱歉。”沈见欢头往后退,撑着茶几就要站起来。 毛毯高高扬起,下一秒,她躺在地上,陆商谨双臂撑在她两侧,毛毯轻轻落在他背上。 他眸色深沉,声音沙哑:“沈见欢,别走。” 他伸手摩挲她的脸庞,慢慢俯身下来,轻轻吻住她的唇,沈见欢瞪大眼睛,整个人僵住。 陆商谨在吻她? 为什么? 在他撬开她的唇齿肆意掠夺时,一个答案轰的一声出现在脑海里。 陆商谨可能喜欢她。 正文 第30章 阴魂不散 机场,沈见欢拉着行李穿梭在人群中,本来应该是陆商谨送她来的,因为昨晚的事情太尴尬了,她早早就起来收拾东西,趁他没醒自己打车离开。 想到昨天的事情,便不由得脚步加快,她低着头匆匆忙忙赶路,直到视线内闯入一双熟悉的黑色皮鞋。 一抬头对上陆商谨漆黑深沉的眼睛,她停下脚步,张嘴不知该说什么,两个人只是尴尬的沉默。 陆商谨抿了抿唇,“昨晚吓到你了,抱歉。” 还没等她说话,他继续道:“但我不后悔,沈见欢,我一直喜欢你。” 他自认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昨天晚上的吻他很享受,如果不是沈见欢惊慌失措地推开,他可能会做出更过分的事。 没想到陆商谨突然打直球,一时间沈见欢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她目光乱飘,结结巴巴道:“我一直把你当朋友,也很感谢你救了我,可是我……” 之前跟陆商谨吵吵闹闹的,有什么就说什么非常直爽,现在知道他的心思,反而不自在了。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来:“我无意伤害你,但我心里还喜欢陈抒。” 陆商谨敛眸,片刻后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我知道,所以我不拦你,沈见欢,我等你。” 这个回答令沈见欢愣住,陆商谨看着她呆呆的表情,眼角眉梢泛起笑意,无比温柔道:“我等得起。” 他双手插兜,又恢复了平常那副散漫不羁的样子,说话的方式也一并变回去:“你要是很在意昨天那个吻,我就吃点亏,让你亲回来好了。” 明明被拒绝了,他还在逗她开心……沈见欢心情复杂,“这段时间谢谢你,沈颂那边,还请你替我保密。” “我不会说。”陆商谨抬手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目光坚定,“我死也不会说。” 沈见欢喉间苦涩,“谢谢你,陆商谨。” 他伸手轻轻抱住她几秒就松开,“一路平安,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去见你。” 她忍住眼角泪花,点头道:“嗯。” 飞机消失在视线中,陆商谨收回不舍的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仿佛还残留着她发间的香味,还有很多很多话,他没来得及说,或许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两天后,沈见欢抵达陈抒在瑞典的湖边别墅。 之前他把地址告诉她了。 说不紧张是骗人的,陈抒的电话打不通,她只能直接过来。 不知道陈抒会是什么反应? 天气很好,风轻云淡,湖边有人在野餐,放风筝。 她在湖边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站在门口反复整理了自己的头发和裙子,才鼓起勇气抬手敲门。 门开了,屋内的中年女人看清楚来人 ,脸色变了变。 “怎么是你?” 沈见欢客气喊:“阿姨。” 陈母没有让沈见欢进屋的意思,两人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下。 良久的沉默中,沈见欢开口问:“陈抒他……还好吗?” 陈母语气冷淡,“还可以,他今天出门了,不在家。” 她有意无意补充了句:“陪女朋友逛街去了。” 女朋友三个字刺得沈见欢耳朵疼,她怔怔点头:“哦,这样啊。” 膝盖上的手慢慢蜷缩,她失了神,又重复喃喃一遍:“这样啊。” “陈抒那孩子,从小就正直善良,连只蚂蚁也舍不得伤害,我们不相信他会伤害沈颂。” 陈母语气不善:“可他偏偏就认下了,问他为什么,他只字不提,这跟你脱不了干系吧?” 沈见欢心中愧疚,确实是她害了陈抒,“对不起……” “你跟沈颂不清不楚,何苦牵扯上陈抒?我的儿子我清楚,他高中就一直喜欢你,是真心想和你结婚,我和他爸也真心把你当儿媳妇。” 苍白一寸寸攀上沈见欢的脸,她面无血色,无从辩驳。 “可你却隐藏着这种丑事,还害得陈抒被人算计,害我们陈家丢了颜面!” 陈母站起来,到底是读了几年书,她已经极力克制自己了,“以后不要再来找陈抒了,他会娶一个正常的女人为妻。” 沈见欢跟着站起来,她放低姿态:“阿姨,是我对不住你们,我确实有私心想见陈抒一面。” 她从包里翻出一个盒子,双手奉上,“我知道我配不上陈抒,今天是来归还这枚戒指的,其余的……” 长长的睫毛挂了泪珠,她身形摇晃:“我也不敢奢望了。” 陈母接过戒指,这是要传给陈家儿媳妇的珍贵物件,确实该拿回来。 “你如果对陈抒还有一点点愧疚,以后不要再来打扰他的生活了,他现在的女朋友很不错。” 失魂落魄走在回酒店的路上,迎面走过来一男一女,沈见欢慌张中转身躲进路边的车后。 这一幕恰好落在钟恬眼里,她抬手挽上陈抒的胳膊,语气温柔亲昵:“我还有个东西忘记买,你先回去吧,我马上就来。” 陈抒面无表情,只是点点头。 “沈见欢,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钟恬站在她面前,趾高气昂的样子完全不同于往日。 正文 第31章 她在瑞典 沈见欢原本还在想,陈母是怎么知道她和沈颂的事情,看见钟恬后她明白了。 “阴魂不散?”她咬牙切齿:“这句话我一字不落还给钟小姐。” 钟恬一脸嫌恶,“你怎么还有脸来见陈抒?你把他害得不够惨吗?” 沈见欢比钟恬高出半个头,此刻有些居高临下地审视她,“陈抒为什么会背上骂名,你比我清楚,不是吗?” “你有证据吗?”钟恬眼睛微眯,沈见欢说得再多也是片面之词,她可不怕事情败露,反正陈抒他们一家不知道就够了。 想到现在的一切,她不禁得意起来,语气神态里有几分炫耀的意思,“你不知道吧?我现在和陈抒住一起,他妈妈很喜欢我,说如果有我这种儿媳妇是一种福气。” 原来陈母说的陈抒女朋友是钟恬?可笑。 沈见欢笑得轻蔑,钟恬在这笑声中破防,五官都扭曲起来质问道:“你笑什么!” “你也说了是陈阿姨喜欢你,不是陈抒。” 钟恬理直气壮:“只要过了父母那关,我们在一起是迟早的事情,好歹我是正儿八经的人家,不是你这种脏女人可以比的。” 沈见欢点头表示认可,“是啊,世界上给人下药的正经人家,恐怕独你一个。” 钟恬语塞,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气得脸色青白交加。 沈见欢继续说:“你再怎么装也没有用,陈抒不喜欢你,但凡有一点点可能,你们早就在一起了不是么?” 钟恬气得发抖,眉眼凌厉瞪着沈见欢,“我跟陈抒的事情另说,但你跟他……”她嘲讽地笑笑,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是永远不可能了。” 临走前,钟恬回头剜了她一眼,“不要再来打扰陈抒了,就算没有会所那件事,你们结婚也不会幸福的,你不处理好跟沈颂的关系,就永远别妄想嫁给别人。” 沈见欢觉得累极了,其实她没必要跟钟恬争论什么,一切都没有意义。 不可否认,钟恬最后那句话是对的,她太愚蠢太天真,觉得结婚就可以远离沈颂。 哪怕她真的嫁给陈抒,事情也没有得到解决,到头来反而伤害了无辜的陈家人。 她活到现在倍感辛苦,连自己都活不明白,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选择结婚了。 只是,还是遗憾没能和他见一面…… 可是见面了又能说什么呢?她失魂落魄地选择离开。 钟恬在回湖边别墅的路上,还没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两个人激烈的争执以及东西砸烂的声音。 “你为什么一定要对见欢有偏见呢?我说了很多遍,结婚是我提的,那些事情不是她要隐瞒,是我不让她说。” 陈母难得发了怒,“世界上清白人家那么多?你偏偏就要她,我不求你未来妻子多么贤淑体贴,多么高门显贵,至少私生活要正常吧?” 陈抒声音也大了起来,“她有她的苦衷,那些从来不是她自愿。” “苦衷?她都打了一次胎!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接受她进门,谁能接受一个无法生育的女人?” 陈抒眼神一凛,心中了然:“这些是钟恬跟你说的吧?” 陈母手指指着他,“你别给我转移话题!” 陈抒语气无比坚定:“我接受,我跟她结婚不是为了传宗接代,我爱她,想和她在一起,仅此而已。” “陈抒!”陈母破了音,她气得涨红了脸,“你不为自己想,也为爸妈想一想!我们就你一个儿子!你要让陈家绝后吗!” “都什么年代了,传宗接代就这么重要吗?难道你不生下我,你和爸之间就没有爱情了吗?” 陈抒不愿再吵下去,他怒气冲冲开门想出去冷静,一开门就看见表情古怪的钟恬。 他身上寒意逼人,冷冷瞥一眼,越过她离开了。 屋里传来陈母的哭声,钟恬整理好表情走进去。 “阿姨,你还好吗?”她拿纸巾递给陈母,柔声宽慰:“陈抒就是一时间没想明白,他迟早会知道你和叔叔的良苦用心。” 陈母泪眼朦胧,心酸不已:“他以前一直很听话,哪里会这样跟我说话。” “爱情使人盲目,阿姨,你别伤心了,陈抒他一向正直善良,只是……这善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她话里话外有意无意将矛头对向沈见欢,陈母听了果然上当,愤怒道:“就是沈家那丫头,我看她容貌端正,没想到她居然是这种人。” 钟恬拍拍陈母的背为她顺气,“这不是你的错,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就是藏得太深了,我们哪里想得到?” 听了她的一番话,陈母心里好受多了,拉起钟恬的手连连感慨:“我就陈抒这一个臭小子,你要是我女儿,那该多好啊?” 钟恬眉眼弯弯,乖巧回应:“如果有阿姨这样的妈妈,也一定很幸福。” 将陈母哄得心花怒放,又陪她收拾好房间,出别墅后钟恬立刻拨通一个号码。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主动联系他。 是沈见欢自己送上门的,可别怪她了。 “我见到沈见欢了,她在瑞典。” 她笑容里满是算计与阴险,“你找了很久吧?我已经让人跟着她了,动作快点哦,说不定你的小情人马上就飞其他地方去了。” 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她顿觉松快,对付沈见欢,有他一个就够了。 另一个国家,一个男人看着刚刚挂断的手机,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正文 第32章 有人跟踪 戒指已经原物奉还,沈见欢似乎没有继续留在瑞典的理由,她收拾好东西,准备第二天离开。 不巧的是,航空公司发短信说航班取消了,只能改签。 去楼下便利店买东西时,总觉得有人在看她,一回头又什么都没有。 大概是幻觉,她这样安慰着自己,还是再三检查门锁和窗户才上床休息。 好痛…… 梦里是彻骨的痛,一个没有脸的男人蛮横地掐着她。 窒息中,她听见男人喊:“念念。” 不要,不要这样叫她! “混蛋!”她嘶吼着去打男人,对方轻松抓住她的手腕。 男人逐渐用力,她只觉得自己的骨头被捏出一道道裂缝,马上就要碎了。 “啊!”沈见欢尖叫一声惊醒,害怕地握住自己的手腕,还好只是噩梦。 这一觉不但没缓解压力,反而更累了。 去浴室洗完澡出来,她听见门口啪嗒一声。 像是打火机的声音。 清早开门,门口落了一地的烟头,不远处一个大高个男人背对着她在打电话,听到开门声,男人回头,两个人对视的那一秒,沈见欢果断退回房间将门锁上。 外面果然传来一阵追赶声,外国男人用英语骂了句脏话,门重重响了一声。 可以想象他恼羞成怒砸门撒气的样子。 沈见欢的心怦怦跳,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善茬!她可以肯定,如果刚刚没及时回房间,下场一定很惨。 她马上拨通了前台和报警电话,警察很快赶来,外国男人早跑得无影无踪,前台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陌生男人是怎么进来的。 万幸还有监控,问完基本情况,沈见欢问什么时候能抓到人 得到的答案是不确定。 警察走了,她马上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刚踏出酒店,门口几个穿着随意的行人有意无意盯着她。 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一边注意着背后的行人一边拉着行李箱往马路边上走。 她绕来绕去,甚至故意横穿马路,后面那两个人果然也跟着她。 抬手打了辆车,她拨通了一个电话。 男人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她一张嘴就是哭腔:“陆商谨,我遇到麻烦了。” 陆商谨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抬手指指手机,示意会议室其他人噤声。 所有人静悄悄地点点头,不敢打扰老板的通话。 “你现在在哪里?” 沈见欢吸了吸鼻子,“我在斯德哥尔摩,现在在出租车上,有人在跟踪我。” “别怕,你让司机开到皇家歌剧院,我让人接来你。” 陆商谨跟秘书吩咐几句,马上又对着手机安抚:“不哭了,一个叫罗琳的会来找你,联系方式我发你手机上了。” “好。”沈见欢抹抹眼泪,心中的不安消散了许多。“谢谢你,陆商谨。” “不准谢,先这样,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跟我说,好不好?” “嗯。” 陆商谨拿起外套,“帮我查一下今天到阿兰达机场的机票最早还有几点的。” 秘书愣愣的:“您现在要去瑞典?” 陆商谨啧一声,秘书知道自己问太多了,忙不迭点头,“马上马上。” 老板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沈见欢付完钱下车,后面一辆车也停了,两个男人从车上下来,正是刚刚跟踪她的人。 或许是因为旁边很多人,他们站在原地看她,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沈见欢快步往人多的地方走,那两个男人紧随其后,她拨通陆商谨发来的手机号码,那人却迟迟没接。 快接啊,快接啊,她焦急地握住手机,男人已经站在她的左右两边。 “沈小姐,跟我们走吧,沈先生很担心你。” 果然是沈颂的人!沈见欢步伐加快,男人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你不用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不害怕才怪!沈见欢一言不发,只管往前走,却撞上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 她连忙道歉:“Sorry。” 女人妩媚一笑,用中文答复:“没关系哦,沈见欢。” 沈见欢愣住,女人拿起手机晃晃,上面显示的是她的号码。 罗琳上前一步把她挡在背后,声音充满自信和成熟:“这个小姑娘是我未来弟媳,还请你们不要为难她哦?” 她迷人一笑,眼里却蛰伏着危险:“不然就要打你们咯。” 身后慢慢走过来几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面前两个男人在他们面前显得很矮小纤细。 男人们摩拳擦掌蠢蠢欲动,不时扭动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个个凶神恶煞,使人不敢对视。 沈颂派来的两个保镖对视一眼,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罗琳挽起沈见欢的手,又换了可爱的语调:“欢欢,我们走吧。” 沈见欢一脸懵地上了她的豪车。 正文 第33章 该办正事了 车在一栋阔气的别墅前停下,这一路沈见欢听罗琳说了很多很多话,内容上至国家大事社会经济,下至明星八卦婆媳关系。 沈见欢第一次碰见如此能说会道,且自来熟的人。 车门打开,罗琳牵着她往里走。 她热情地让保姆端了一碟又一碟小吃,瑞典肉丸、土豆饼、虾肉三明治……直到桌子摆不下才叫停。 再来十个沈见欢也吃不完这些。 “欢欢,你吃呀,不然我喂你,来,啊——” 罗琳用叉子叉了一块饼,居然真的要喂她! 沈见欢有些惊恐,第一次见面这也太热情了吧……出于礼貌,她还是张嘴吃了。 “谢谢,很好吃。” “那再来一块!” 看罗琳有接着喂的意思,沈见欢忙打住:“罗琳姐,怎么好麻烦你,我自己来就好。” 吃完东西,罗琳拉着她在别墅里到处乱逛。 “这是小谨的房间哦,他的床可软了,要不要试躺一下?” 沈见欢婉拒了,“小谨是?” “哦,就是陆商谨。” 所以这是陆商谨的家还是罗琳的家?她摸不着头脑。 罗琳突然趴在地上看床底下,沈见欢以为她是东西掉了在找,也低着头在周边看来看去。 “果然没有啊。”罗琳爬起来,语气失落。 “是什么东西呢?” “成人或者漫画之类的,这臭小子到底藏哪里去了?” “啊?” 罗琳一只手摸着脸表情苦恼:“男孩子总该有一两本吧?毕竟是血气方刚如狼似虎的年纪,他又一直是单身。” 沈见欢不知道说什么,总觉得这位罗琳姐姐的思维,她跟不上啊…… 下一秒她费劲的从床底拿出两本相册,“臭小子藏得挺深,你没看过小谨小时候的照片吧?” 相册翻开,里面是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从婴儿时期到成人,每一张都拍得很不错。 其中最引人注意的一张:小男孩穿着小婚纱涂着口红,眉心点了一颗红点点,不情不愿地站在花圃前面,脸非常非常很臭。 这居然是陆商谨?沈见欢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拿出手机,“冒昧问一下,我可以拍下来吗?” 罗琳大方回答:“你要是喜欢,这张照片送给你。” “这怎么好意思?” 罗琳颇为自豪:“没事,我洗了很多张,还有一张放大到42寸的。” “那我收下了。”沈见欢内心狂喜,默默收下照片,她终于有陆商谨的黑历史了!哈哈哈哈哈哈。 一张张翻看着,罗琳连连叹气,“小谨还是小时候比较可爱……” “罗琳姐,你和陆商谨是亲戚吗?” “忘了自我介绍,罗琳是我老公给取的外国名字,我本名叫陆商宁。”罗琳眨眨眼睛,“我是陆商谨的姐姐哦。” 姐姐?沈见欢很震撼,陆商谨那个臭小子居然有一个这么漂亮开朗的姐姐吗? 真是可恶! “哎,你过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陆商宁从书桌的笔筒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上锁抽屉翻出最底层的笔记本,神神秘秘地把她招呼到角落。 “这是小谨的大秘密!” 见她表情严肃,一时间沈见欢也有点期待,只是看这笔记本平平无奇,能有什么秘密? “我要打开了,准备好了吗!” 沈见欢犹豫了:“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万一是日记本什么的…… 陆商宁把手拍在她肩膀上,低声怂恿:“我们看看就放回去,神不知鬼不觉,他不会知道的。” 既然他姐姐都这样说了……沈见欢干脆也不装了,她目光坚定,郑重其事地点头。 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陆商谨猛地推开门,咬牙切齿一字一句怒喊:“陆商宁!” 陆商宁哎嘿一声,面不改色心不跳:“你回来啦?这年头飞机速度挺快啊。” 陆商谨快步走过来抢过笔记本,“我最后说一遍……” 警告的话没说完,他已经看见满床的照片,还有旁边憋笑的沈见欢。 他冷着脸抬手指向门口,陆商宁不情不愿慢慢走了几步,嘴巴嘟嘟囔囔:“我还没跟欢欢聊完呢……哎——” 陆商谨把他姐推出去了,屋内静悄悄的,他顶着黑脸把相册和笔记本重新锁回抽屉。 动作一气呵成,好像已经很熟练了。 再回过头,沈见欢憋笑已经快憋疯了。 “拿出来。” 陆商谨朝她伸出一只手,沈见欢装疯卖傻:“什么?” “啧”他不悦地拧眉,“就是……” 抬手挠了挠头,他声音沉闷:“照片。” 每次家里有人来,陆商宁都要把这黑历史给人家观赏,甚至洗了很多份送给人家,他敢肯定,沈见欢手上也有! “什么照片?”沈见欢眨着大眼睛。 “好你个沈见欢,你装傻是吧!” 沈见欢耸耸肩,语气无辜:“我真的不知道,我刚刚看了很多很多照片,你要说清楚一点。” 他抿唇,声音含糊:“穿裙子的。” “什么?”沈见欢把手放在耳边。 陆商谨知道她故意的,他才不上当,冷哼一声背对过去。 “你说的是这个吗?小谨。” 他回头,沈见欢晃悠两下手里的照片,笑眯眯看着他。 长手一伸就抢过来,他撕成碎片丢进垃圾桶里。 沈见欢故作惋惜:“多清秀的小姑娘啊,太可惜了。” 其实那张照片她用手机拍下来了。 “不准笑,也不许叫我小谨。” “好的小谨。” 陆商谨朝她走两步,喉结滚动:“现在孤男寡女的,说话注意点,我可不是正人君子。” 沈见欢难得有他的把柄,一时得意忘形,“我才不怕你。” 下一秒她被丢到床上,高大的身影很快覆上来。 陆商谨撑在她身上,含着笑意:“我说了,我不是正人君子。” 他直起身子喊:“陆商宁,不准偷听。” 门外传来一句抱怨,还有远离的脚步声。 “好了,她不在,我们也该办正事了。” “什么正事……啊!”沈见欢看他慢慢靠近的脸,闭上眼睛尖叫一声。 额头一痛,她抖了一下,再睁眼就看见陆商谨那得逞的笑容。 他居然弹她脑瓜崩! “陆商谨你有病吧!!!” 正文 第34章 暂住 打闹归打闹,正事要紧。 陆商谨端了杯果汁给她,“是谁派人跟踪你,心里有数吗?” 连提名字都让她痛苦,“是沈颂。” 跟他预想中的一样,“所以是他为了独吞沈家财产,要对你这个孤女赶尽杀绝?” 那次坠机事故轰动全国,沈父沈母的死太过突然,论血缘关系,沈氏当然应该由亲生女儿沈见欢接管。 但那时候的沈见欢才十五岁,这样稚嫩的年纪,既没有能力也没有威信,贸然接手只会被集团那些老油条欺负。 担子落在二十岁的沈颂身上。 刚开始所有人都不看好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年轻,一年又一年,沈颂却凭实力在沈氏站稳脚跟。 不少媒体报道说,沈颂颇有当年沈父的风范,连他家老爷子也很欣赏沈颂。 但陆商谨不喜欢沈颂,第一眼就不喜欢。 小学时他们在一个学校读过,沈见欢一下课就冲出去,像个小挂件一样挂沈颂背上,撒娇耍无赖。 他还嘲讽沈见欢像只母鸡,老是咯咯咯咯咯的叫。 至于为什么不喜欢沈颂呢?具体原因陆商谨也说不上来。 或许是嫉妒他被沈见欢那样依赖。 或许是觉得他看沈见欢的眼神很微妙,根本不清白。 说不清楚。 …… 沈见欢不知该怎么解释和沈颂的关系,她揉着衣角,犹豫不决。 “那我不问这个问题。”陆商谨不想看她为难,“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以沈颂的手段,我估计你一出大门就被抓回去了。” 他没有开玩笑,从机场过来,一路都有人尾随,能在a市这种生意场上混得开的,都不是什么善茬。 沈见欢瞳孔一缩,害怕地摇头:“我不回去。” “好,我知道了。”陆商谨沉吟片刻,“那你暂时住这里,可以吗?” 沈见欢十分愧疚,“这话应该我来说,我住这里真的没关系吗?” 你要住一辈子也可以,这句话陆商谨没说出口。 他微咳两声:“当然,你不用觉得麻烦什么的,我姐姐经常嚷嚷着房子太大了,没人说话什么的,你住这里她应该会很高兴。” “不过……”他继续补充,“陆商宁性格比较跳脱,又是个话痨,不是你麻烦我们,是我姐麻烦你。” 这一点沈见欢已经领教过了…… 她笑容灿烂如阳光,“商宁姐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很喜欢她。” 这么多年,很少有人跟她说这么多话。 陆商谨看着这笑容,愣了愣,抬手又是一个脑瓜崩。 他无奈道:“不要对我这样笑,你不知道我是臭流氓吗?” 沈见欢气急败坏捂着额头,下一秒又跳来跳去想弹回来,奈何陆商谨太高,她咬牙切齿最后踹他一脚。 “沈见欢!你再踢一下试试!” “踢就踢!” “啊啊啊啊啊!” 楼下的陆商宁听这吵吵闹闹的声音,眉笑眼舒。 臭小子要是娶了欢欢,以后家里该多热闹啊。 陆商谨换了套衣服下楼,陆商宁吹了声口哨,眼神暧昧。 “帅哥,完事了?” 他回一个白眼,“完你个头。” “美色当前,你居然不敢上。”陆商宁双手叉腰,“少年,你不主动,爱情是不会自己送上门来的。” 陆商谨轻轻叹息,之前那个吻把她吓到了,还是先保持目前的关系吧。 “她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陆商宁眼睛发光,“太好了!你姐夫工作那么忙,我一个人在这里都要发霉了。” “那你倒是回国啊,你儿子还在那呢。” “我才不回去。”她噘着嘴,“老爷子还没原谅我,回去也是挨骂。” 陆商谨顺口接下:“那是你该,自己在国外偷偷结婚生子,也没提一声,这件事我站老爷子这边。” “老爷子不让我嫁到外国,我一时生气嘛……我这不是让小家伙先回去打好关系,等他消气,我再回去。” 要是现在回去指定得挨几拐棍,虽说老爷子一把年纪了,打人可疼!陆商宁回想起来,龇牙咧嘴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陆商谨没理她,慢步朝外走。 “你要出门啊?” “有点事情要处理。” 车停在某片荒无人烟的空地上,数十个身材彪悍的男人齐齐站成两排鞠躬。 陆商谨慢慢悠悠走到前面,居高临下看着地上躺着的几个西服男。 其中一个抬头,用鼻青脸肿的面孔恨恨道:“陆商谨,居然是你?” 陆商谨勾唇笑得嘲讽,“哟,认识我啊,真是荣幸。” “我们是沈先生派来的,你这样对我们,就是跟沈先生作对!” 男人有些狐假虎威的意思,只是双手双脚被捆,拼命仰头说出这句话的样子实在有些滑稽。 陆商谨抬脚踩在他脸上,如踩蝼蚁般淡漠,“你凭什么觉得搬出沈颂可以吓到我?” 另一个男人见他不怕,还这样羞辱同伴,挣扎着坐起来,“沈先生在来的路上了,你要是现在把沈小姐交出来,我们既往不咎!” 陆商谨一个眼神,旁边站着的男人上前猛踹几脚,对方吐了血晕厥过去,哪里还有刚刚嚣张的样子? “陆先生,要不要丢海里?” “不用,把他们送回去给沈颂,垃圾就该和垃圾在一起。” 正文 第35章 交易 一辆飞驰的车内,中年男人目光担忧,几次欲言又止后终于开口询问:“沈先生,您好像有点发抖,是身体不舒服吗?” 坐在旁边的沈颂收回投向窗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按住左手,语气平静:“我没事。” 只是过于兴奋了,从下飞机那一刻他的手指就遏制不住的颤抖。 他的念念就在躲这个城市,马上就能和她见面了,她会是什么表情呢?他忍不住期待着。 车在别墅前停下,中年男人陪着笑打开门:“这是为您安排的房子,已经打扫干净了。” 开门进去,中年男人突然惨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指指向前方不断颤抖,满脸惊恐道:“杀……杀人了!杀人了!” 原本干净整洁的客厅中间躺着几个男人,他们浑身血迹,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沈颂脸上的笑意一瞬间僵硬,他蹲在其中一人身旁,这几个人身上有不少伤,不过都还有口气。 “劳烦你帮忙叫救护车。” 他脸色阴沉地吩咐,手机拨通好几个电话,没有一个接通的。 才几个小时,他安排跟踪沈见欢的私家侦探就被收拾干净了。 好,很好,他抑制不住地冷笑,好妹妹本事见长啊。 手机传来提示音,他收到一封定时发送的邮件,以往这些人都是这个时间发邮件报告找沈见欢的情况。 这半年多来,他得到最多的回复是:尚无消息。 这一封邮件写沈见欢和一个中国女性进入某栋别墅,之后只有一个男人进出,还附加不少照片加以证明。 沈颂看着最后一行名字勃然大怒,抬脚将旁边的柜子踹得稀烂。 上面写着三个字:陆商谨。 沈颂脸色铁青,他知道沈见欢跟一个女人走了,却没想到陆商谨也掺和在里面。 当晚,他往国内打了一个电话,谈了整整一个小时。 —— 陆老爷子进来的时候,陆商谨、陆商宁还有沈见欢正在吃饭。 三个人有说有笑,直到听见拐杖的声音,陆商谨和陆商宁一瞬间安静,齐齐站起来异口同声喊道:“爷爷?” 拐杖的声音停下,沈见欢回头,一位高高瘦瘦的老人站在不远处,浑身散发着不近人情的威严。 陆商宁赶紧过去扶,老爷子冷哼一声,避开她伸出的手,气氛尴尬。 陆商谨皱眉问:“要出来怎么也不提前说,好让人去接你。” 老爷子目光落在沈见欢身上一瞬,很快又移开,意有所指道:“提前说?只怕我连飞机都上不去。” “你想办的事谁拦得住啊?”陆商宁小声嘀咕,被一个眼神瞪得安安静静。 “你们两个跟我过来。”陆老爷子伸出手,随行的人马上过去搀扶,两人慢慢朝楼上走。 陆商谨和陆商宁从小就是爷爷带大的,知道这是要关起房门挨训的节奏,陆商宁唉声叹气愁容满面地跟上去。 “沈见欢,你先吃,我们估计还要很久。” 陆商谨难得露出正经的表情,沈见欢也知道这是一家人有事要说,点点头表示理解。 只不过陆爷爷还真有威严,她一个外人看着都害怕。 保镖把书房门关上,陆老爷子背对姐弟俩,拐杖重重击打在地。 陆商宁吓得一激灵,张嘴朝陆商谨无声问:你惹他生气了? 陆商谨摇摇头,无声回复:是你才对吧? 她指着自己张大嘴巴:我?没有吧? 两人大眼瞪小眼,老爷子转身过来的时候,同时默契地低下头。 老爷子开始兴师问罪:“商谨,家里三番五次打电话给你,为什么一个都不接?” “我太忙了,忘了回。” 老爷子冷哼一声,“你可不是忙,你无非是不满意我安排的相亲。” 既然他都说破了,陆商谨也坦言:“我确实不想回去跟那几位千金见面,您不觉得我这个年纪相亲太着急了点吗?” “着急?”老爷子摇摇头,“我又不是要你马上结婚,你大可以从中选择一位先谈几年恋爱,等你们想结婚再结婚。” 陆商谨无谓地笑笑,“怎么在您口中,恋爱结婚跟买菜一样简单随便?您说得未免太轻巧。” 陆老爷子气得胡子都翘起来,大声斥骂:“混账东西!我挑选的哪个不是大家闺秀?样貌家世没有可挑剔的,难道我会害你不成!” 他再看一眼旁边缩着脖子的陆商宁,火气更旺。 陆家子嗣单薄,他就这么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别人家的孩子十多岁就往家里带小姑娘,换女人换得比衣服还勤。 他倒不是要孙子也有样学样,可偏偏陆商谨这臭小子这么多年连女朋友也不交! 陆商宁更是另类的极端,上高中就开始谈恋爱,看见帅哥就两眼放光上去要联系方式,说不清这些年她到底交了多少个男朋友。 他严厉管教过她,她嘴巴上说自己会改,出国旅游后看上了一个华裔,非但瞒着家里人闪婚,还生了个孩子。 每每思及此,陆老爷子都头疼得厉害。 他叹息一声坐在椅子上,陆商宁见气氛这么差,打算说点什么转移话题。 她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爷爷,安安最近乖不乖啊?” 陆老爷子眼神如利刃剜了她一眼,“你还有脸问?把儿子送走不管不顾,世界上居然有你这样当妈的!” 陆商宁好委屈,她没有不管不问啊,不是经常给安安聊天打视频电话吗? 她使出杀手锏撒娇道:“爷爷,不是我不管,因为你带着他我很放心,安安还说您是世界上最好的太爷呢!” “你就使劲编吧。”陆老爷子一脸不信,脸色却缓和很多。 陆商谨看见了姐姐给的手势,说了句:“您还没吃饭吧,我去让人给您准备晚餐。”便趁机开溜。 “爷爷,我说的是真的嘛,我怕您看见我生气,才让安安先回去哄哄您。”陆商宁腆着脸过去给他捏肩膀。 “你要是有安安一半乖巧懂事,我就不用操心了。” 陆商宁悄悄打量他的表情,虽然爷爷嘴巴上不饶人,其实已经原谅她了,这小老头对他们两姐弟多数时候还是嘴硬心软。 想起小时候她常给他捏肩捶背,长大以后难得有这温馨时刻,陆商宁嘴角不禁扬起笑意。 下一刻门突然被踹开,陆商谨阴沉着脸走进来,眸中的阴鸷看得陆商宁心惊。 “小谨?你……” 不等她问完,陆商谨直视着陆老爷子,压着怒意道:“你把沈见欢带到哪里去了?” 正文 第36章 是我不好 “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吗?”陆老爷子轻抬眼皮,古井般的一对眼珠锁在孙子身上。 陆商谨压着心中烦躁,咬牙又问了一遍,“爷爷,沈见欢在哪里?” 陆老爷子面无表情,不紧不慢道:“自然是回到她该回的地方。” 陆商谨冷笑道:“也是,我说您怎么千里迢迢跑这来,原来是替沈颂抓人来了。你一把年纪算计一个小姑娘,不觉得可耻么?” 陆商宁听得心惊,臭小子不要命了?怎么可以对老爷子这样说话?她拼命皱眉摇头示意弟弟闭嘴。 看陆商谨转身就要走,陆老爷子带着几分怒气和威严的声音喊住他,“给我站住,你想去哪里?” 陆商谨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当然是去把她带回来。” 陆老爷子一掌拍在桌子上,“混账!人家有资格把她带回去!你算过什么东西去管别人的家事?” “她不愿意回去,这个理由还不简单吗?你到底收了沈颂什么好处,连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也不放过!” 然而陆老爷子的质问掷地有声,“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不愿意回去,为什么沈颂要千里迢迢来找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陆商谨心脏一紧,他慢慢回头看着爷爷,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被揭露。 陆老爷子却没有再说下去,陆商谨执拗道:“你不是嫌我一直没找女朋友吗?那我告诉你,我看上沈见欢了,我一直在追求她,或许我们以后会结婚,现在可以让我去追她了吗?” 一个杯子在他脚边碎开,陆老爷子气得捂住心脏,陆商宁忙给他顺气。 “小谨,先别说了,明天再商量这些好吗?” 她又劝爷爷,“您也别气了,沈家在a市有钱有权,那个沈小姐相貌谈吐都很好,您就让小谨跟她试试看,爱情是盲目的嘛,有时候就是一上头的事……” 陆老爷子却摇头,“其他人都可以,这个沈见欢,绝对不行。” 这下连陆商宁都惊讶了,老爷子固执归固执,也不至于对一个小姑娘这么有偏见。 她愣愣开口:“为什么啊?她真的还不错,性格也好相处,难道是……我们两家有什么过节?” 陆老爷子看孙子一脸倔强,终于嫌恶地说出隐情:“沈颂和沈见欢早就做了夫妻!” “什么?”夫妻?陆商宁不敢相信,在脑海里反复咀嚼这句话,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我不信。”陆商谨脸色难看的丢下这句话,匆匆离开。 “小谨……”陆商宁的呼喊被他抛在身后。 陆老爷子咳嗽两声摇摇头,“由他去吧,有些事情自己不亲眼看见是不会相信的,自以为是这么多年,该让他吃点瘪了。” —— 车缓缓停在一栋静谧的别墅前,司机下车后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辆轮椅。 后门开了,男人迈着修长的腿下车,绕到另一边开门,里面的女人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我们到家了。”男人语气轻柔,小心翼翼将她抱到轮椅上,推着她穿过庭院进入房间。 屋内一切陈设布置都没有变化,沈见欢神情恍惚,仿佛她离开的那半年都是一场虚无的梦境。 “念念,坐这么久飞机累了吧。”沈颂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抱着她一步一步往二楼走。 她的卧室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沈颂将她放到沙发上,进浴室里扭开浴缸的水龙头,不多时他出来将她抱进去。 沈颂挽起袖子,将沈见欢放进温热的水中,拿着毛巾为她仔细擦洗。 沈见欢很顺从,像一个娃娃任他摆布,她盯着水里那双腿,上飞机前沈颂拿着一支针筒对她注射了什么,之后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甚至连话也说不出,眼睁睁看着沈颂带她上飞机,别人都以为她是他瘫痪的妻子,投来同情关切的目光。 连空姐也重点关注他们,时不时过来低声问他们是否需要什么。 沈颂则扮演了深情有耐心的丈夫,在照顾她这个“残疾人”的同时,还不忘抬手抚摸她的脸,吻一吻她的眉心。 她想尖叫想逃跑想发疯,但她只能看着,毕竟她连站都站不起来。 难道一辈子都要这样了吗……沈见欢脸上浮现惊恐绝望的表情,她再也跑不了了,要彻彻底底变成沈颂手心里的玩物…… 沈颂看出她心中所想,爱怜地吻了吻她的唇,“放心吧念念,这药只是暂时的,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 他恋恋不舍地放开嫣红水润的唇,“谁让你总是要逃跑呢,又有那么多的坏点子,你要是肯乖乖回来,我怎么舍得给你打那种药?万一没控制好剂量,你就真的站不起来了。” 沈颂的语气里没有一点担忧,他的表情很平静,平静下隐藏着病态的期待。 他不是没想过把沈见欢弄残,这样她就再也离不开他。 拿柔软的毛巾仔细擦干后,将她放到床上。 他哑着声音问:“这段时间念念有想我吗?没有吗?嗯?” 沈见欢流着泪,只能发出些含糊的呜咽的声音。 沈颂吻去她眼角的泪珠,“是我不好,忘了你还不能说话。” 之后两人一整天都没有离开这间卧室。 正文 第37章 好狠的心 室内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夜灯,沈见欢睁开疲惫的眼睛,面前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男人双目紧闭,额前的碎发因为白天的放纵略微凌乱,他拥着她睡得很熟。 沈见欢动动手指和脚,似乎恢复了。 床头的小格子里有一把剪刀,虽然不够尖锐,但是……如果用尽全力往他心口扎去,说不定…… 她试探着把手伸出被子,摸了几下没有摸到,仰头观察确定了方向,即将触摸到剪刀的那一刻,她的手抖得厉害。 要拿吗? 犹豫中她收回手,冷不丁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她吓得一抖。 不知道沈颂看了多久,她战战兢兢不知该怎么做,静静等待着他的审判。 良久,沈颂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朦胧感:“要找纸巾吗?在这边。” 他从旁边的床头柜上抽了几张纸巾递过来,沈见欢如获大赦地接过,暗暗松了口气。 “要去洗澡吗?” 她乖巧地点头,沈颂抱起她往浴室去。 从浴室出来才凌晨四点,沈颂轻轻拍着她的背,听着沈见欢渐渐绵长的呼吸声,他微微仰头看向床头,眸色深了几分。 第二天沈见欢赤脚踩在地上,心里的欢喜找不到言语形容,可以支配自己身体的感觉真好。 沈颂推门进来看见她脸上的笑容,片刻怔愣后他淡淡道:“换好衣服下来吃早餐,吃完跟我一起出门。” 除了以前的衣服,衣柜里多了不少新衣服,沈见欢随意选了一套内搭,外套挑了一件卡其色大衣。 下楼后,餐桌上只有沈颂一人,他旁边摆着另一份一模一样的早餐,保姆则在厨房里整理卫生。 她小口小口吃着吐司,沈颂吃完了坐在旁边看她吃,并不催促。 司机早就在门口等,车行驶的方向沈见欢很熟,她问:“是去公司吗?” “嗯。” 沈颂将她的手拉过来牵着,沈见欢立刻紧张地看向前面的司机,他正专心致志开车,好像没有注意到后面。 她稍微松弛了些,心里担忧不减,这里还有外人在,他们之间应该注意分寸,以往他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做这个举动,今天这是发什么疯? 想将手抽回来,没成功。 沈颂淡然望向她,沈见欢皱眉看了一眼前面,他仿佛没有接收到这个暗示,甚至开始轻轻捏她的手指。 算了,她侧脸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心里暗暗发笑,原来她豁出去做的都是无用功,一切都要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吗? “刚刚吃早餐怎么没有见到楚矜姐?” 她状似不经意地问起,沈颂眼里藏着看不透的情绪,轻笑一声反问道:“你觉得呢?” 沈见欢心神一震,另一只手下意识揪着裙角,他知道是楚矜帮她逃跑的? 她出什么事了吗? 心底的猜测和不安令她如坐针毡,连车停下来都没有发现。 “愣着干什么?”沈颂不冷不淡扫她一眼便开门下车,她连忙跟上去。 一路上碰到的员工都在跟沈颂打招呼,沈颂微微颔首表示回答。然而他们的目光在触碰到沈见欢的那一瞬间变得十分微妙。 像是窥见了藏在阴影里的什么秘事。 “沈总,您让我准备的报价单准备好了。”林秘书从工位上站起来,看见沈见欢的时候很惊讶。 沈见欢看自己工位上堆放着不少七七八八的文件,恐怕是因为她太长时间不在,位置被拿来放杂物了。 林秘书一脸抱歉,“对不起啊见欢,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你先坐这边等一下,我马上把位置整理出来。” 沈见欢正想说没事,她自己来就行,那边沈颂率先开口道:“不用,以后她和我一个办公室。” 林秘书和沈见欢皆是一愣,林秘书有些结巴道:“好……好的。” 跟在沈颂身后加入他的私人办公区,门关上后,里面就只有他们两个,沈见欢不知他这个举动的用意是什么。 沈颂将她抱到办公桌上,微微弯腰跟她保持平视,轻轻咬了咬她的嘴唇,“想问为什么是吗?你总是要逃走,我只有时时刻刻把你放在身边才能放心。” 他爱不释手地摸着她的侧脸,“我之前给了你很多机会不是吗?你要自由我愿意给你,你想要的东西我全部捧到你面前,偏偏你总是要跟其他男人走,走了个陈抒,又来了个陆商谨。” “我跟陆商谨……” 没有关系四个字被他打断,沈颂把她的头按在胸口处,他的手机响了,只看了一眼就被挂断。 沈见欢发现他身上的戾气一瞬间突然变重。 “你好狠的心啊。念念,我找了你这么久,你连楚矜都记挂着,却没有问过我一句。我千里迢迢赶过去,你却和陆商谨住在一起。” 他突然加大了力度,像是要把她按进身体里,冷不丁问了句:“他碰过你哪里?” 沈见欢第一时间想到陆商谨醉酒后那个吻,她没有半点犹豫,拼命地摇头:“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他松了口气,又恢复那副温柔的模样低声叮嘱:“不管有没有,你都要说没有,知道吗?” 沈见欢忙点头,生怕自己答应得慢一点他就会突然发疯掐上她的脖子。 接下来一整天她就在沈颂的办公室里玩手机睡觉,他并没有给她任何的工作,好像真的只是想监视她。 从公司出来已经19点多,沈颂开车带沈见欢去常去的餐厅吃了晚饭,回家的路上一辆车从后面飙上来,横在前面将他们的车逼停。 司机忙回头看后面两个人,确认老板没事后他毕恭毕敬道:“沈总,我下去看看。” 急刹车后的沈见欢惊魂未定,皱眉看着前面的车,心里正要吐槽就见上面下来一个人,怒气冲冲朝他们过来。 那人无视上前交谈的司机,直接走到她旁边打开车门,压抑着胸口剧烈起伏朝她伸手道:“沈见欢,跟我走。” “陆商谨?”沈见欢下意识看一眼沈颂,他一脸似笑非笑,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她唇角扯出一抹笑,“我要回家了,你这是干什么?” 陆商谨冷笑,“干什么?当然是把你从这个畜生身边带走。” 沈见欢微愣,看来陆商谨是知道她跟沈颂之间的事了,她仍挤出笑脸装傻道:“你说什么呢?好了不要闹了,我要回去了。” 说着她就要把车门关上,陆商谨牢牢按住,“沈见欢,我知道你怕他,可是你要一辈子过这种生活吗?” 正文 第38章 画室 沈见欢睫毛轻颤,低头不语。 陆商谨无比懊悔,“在瑞典是我过于放松警惕,才让他有机可乘,没有下次了。” 他怨了自己无数次,在上飞机前第一时间让人查沈颂和沈见欢,和老爷子说的一样。 难怪她怕被沈颂知道地址,难怪沈颂要派那么多人跟踪她……一切都解释得通。 陆商谨还想到了陈抒,他无心去查这事,但陈抒伤人那件事大概率也是沈颂的手笔。 有了沈氏集团,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却耍阴招不让沈见欢结婚么? 什么好处都被沈颂占去,却让沈见欢承受这种痛苦。 陆商谨从来没有这么想亲手解决一个人。 沈见欢望向他脸上遮不住的憔悴,这个一向爱臭美的人竟连下巴冒出的胡茬都无心打理,一时间心里苦涩不已。 倘若要跟随真心走,她当然愿意跟陆商谨离开,再也不要回来,离沈颂越远越好。 在瑞典和陆家两姐弟的相处很快乐,商宁姐怕她拘束,多次告诉她想住多久就住多久,要是想出去工作,她也能让丈夫帮忙安排。 沈见欢几乎真的觉得自己彻底迎来新生活,直到陆老爷子身边的人把她打晕,睁开眼睛和沈颂对视的那一秒,惊恐之余她再次明白自己有多天真。 她再傻也猜得到陆老爷子和沈颂一定达成某种交易,而陆家谁说了算一目了然,寻求陆商谨帮忙已经是不可能。 答应了又如何?结果还是一样,她一定会被送回沈颂身边的。 现在跟陆商谨走,只会惹怒沈颂,招来更严重的报复。 所以她的回答依旧坚定:“你别再说了,我不会跟你走的,你快走吧,别浪费我时间了。”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沈颂突然伸手,像安抚小动物般轻轻揽住她,朗声道:“听清楚了吗陆先生?还请不要再骚扰见欢了,还是说要跟我去警察局坐坐?” 沈见欢突然想到陈抒从警察局出来的模样,表情复杂地看了陆商谨一眼,尾音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走吧。” 说完就飞快低下头,她不知道陆商谨有没有看懂她的暗示,但他确实松开了按住车门的手。 到家后,她亦步亦趋跟在沈颂身后进入大门,门关上,沈颂几乎是扑上咬她的唇,她很快尝到一股血腥味。 好疼,她眼角泛起泪花,一声不吭的受着。 不知多久后他终于放过她,怜惜地摸着她唇上的伤口,“疼吗?” 沈见欢轻轻摇头,忍着发麻的痛道:“不疼的。” 他叹息一声将她按进怀里,“说实话,我以为你会跟他走的。” “怎么会呢,你对我这么好,以前是我不懂事,你能原谅我,我很高兴。”她声音轻柔,藏在男人怀里的脸上却是一片麻木。 “是吗?”他将她拉开,盯着她的脸不肯放过一点蛛丝马迹,“你真的没有一点点想跟他走的念头吗?” 她平静的与他对视,弯了弯眼睛让自己看起来开心些:“没有。” 沈颂的目光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一寸寸审视她的表情,突然笑了笑。 “念念,我真想相信你啊,可惜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你撒谎的样子实在是太明显了。” 她今天催促陆商谨走,那些小动作和小表情他看得一清二楚,互相想保护对方么?真是可笑。 他扯着她走到一个房间前,沈见欢知道这里,是沈颂的画室,今天没有上锁,他一扭把手就开了。 沈见欢对上屋内无数张面孔,整个人呆在原地,脸上的平静四分五裂,一瞬间仿佛有无数条毒蛇缠绕上她的四肢,冰冷和恐惧将她淹没。 里面全是画,基本上是油画,也有几张素描,从五岁到成年,各种各样的她被定格在大小不一的画上,有些挂在墙上,有的靠放在地上。 画上的人都是她,穿着碎花裙吹泡泡的,穿着丧服悲痛欲绝的,穿着校服在看书的,最多是她不堪入目的样子。 她张着嘴巴发不出半点声音,慌忙转身去开门,早就被沈颂锁上了。 沈见欢背对着所有画跌坐在地,撑地的手臂控制不住的抖。她很怕,怕到五脏六腑翻涌想呕吐。这些画每一幅都很用心,基本上都是明亮的色彩,她怕的不是画,而是画画的人。 这画室是从她十五岁开始有的,那时候她和他关系很正常,他还很疼她。 说是溺爱也不为过。 父母不在后她更加依赖他,沈见欢那时候做噩梦也还是忍不住去找沈颂一起睡觉。 他那时候就已经在谋划要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掠夺她吗? 可是这些画像有不少是她童年时期的,沈颂觊觎她的时间还要更早吗? 她不敢继续想,难道那个十岁清白明朗的少年,在第一次见面心里已经有那种肮脏的想法了吗? 一股恶寒从心底升起,她止不住地哭,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可怕的房间。 一只温热得过分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她颤抖着被沈颂拉起来。 “怎么哭成这样,我还没开始欺负你呢。”沈颂笑着抬手抹去她脸上晶莹的泪水。 “这些画你都不喜欢吗?没关系,我有一幅画得最好的。”他语调平静,牵着她慢慢走到最里面,画布盖着一幅巨大的画。 修长的手指掀开画布露出里面的画,沈颂绕到她身后按在她肩膀处,滚烫的气息撒在她耳边,“你觉得好看吗?” 沈见欢眼泪更加汹涌,画上的她穿着香槟色的礼服,长发凌乱,害怕地流着泪咬着唇,看起来是在经受什么痛苦的事情。 他的画有多逼真呢?逼真到沈见欢觉得回到了十八岁那天,她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一切的发生。 沈颂低声耳语:“你不在这半年,我只能和这些画一起度过。” 他说完,好看的眼睛攀上一片猩红,“可这些画再像也不是你。” 沈颂把玩着她的头发,“国外总是有那么稀奇古怪的多人体艺术,我是欣赏不来。不过……要是我们在这张画布上作画,该有多美?” 画室里没有暖气,寒冷的空气令沈见欢发抖,她哆哆嗦嗦道:“沈颂,你真的是个疯子。” “嗯。”他咬了她一口,“你也只能是我这个疯子的女人。” 正文 第39章 囚禁 寒冷的画室里,沈见欢的哭声断断续续。 终于结束后,沈颂怕她会冻生病,抱起她越过一地衣物往二楼去。 泡进浴缸里,原本就已经乌青的膝盖破了皮,碰到热水的时候针扎似的刺痛,原本昏昏欲睡的沈见欢痛得直皱眉头。 沈颂看见伤口一脸心疼,说出来的话却很无情,“你要是听话一点,我又怎么舍得这样对你?” “我还不够听话吗?”沈见欢颤抖着质问。 她哑着喉咙道:“今天明明是陆商谨找过来,你也还是要把错归到我身上吗?我跟他走你会生气,不跟他走你也生气,我到底该怎么做?” 沈颂沉默良久,沈见欢捂着脸流泪,越哭越想到这些年经受的一切,她从小声抽泣变成失声痛哭。 原本火气很大的男人,刚刚在画室发泄完,又看沈见欢哭成这样,现在是半点火没有了。 他小心翼翼圈住她,“是我不好,念念,你以后乖乖的,就不会再有第二次。” 怀里的人哪里肯听他说话,自顾自依旧哭得厉害,沈颂轻轻叹息一声,“你不知道我为了找你费了多少心思,警察说你被绑架的时候我快疯了,我多怕你遭到什么不测,争分夺秒派人去找,可你呢?” 他将乌黑的长发缠绕上指尖,“你却去瑞典找陈抒,还和陆商谨混在一起,你让我怎么不生气?” 他低声细语地安抚着她,“以后离他们远点,别再惹我生气,你的世界里有我就够了。” 沈见欢不知道自己怎么睡过去的,只记得沈颂在她耳边说了很久的话。 她迷迷糊糊间以为事情可以这样平息下去,直到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怎么也打不开门。 窗户封死的,唯一一扇可以通风的窗子小得可怜,只有猫狗可以钻过去的那种小。 房间内摆放的家具高调奢华,衣柜里挂满了款式各异的衣服和裙子,梳妆台上整齐摆放着齐全的化妆品和首饰。 墙边列着一个书架,上面有不少书籍。房间里还有冰箱,里面饮料零食甜品塞得很满,全是她爱吃的。 沈颂不在,房间里只有她自己,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脑,墙上挂着一个无死角的摄像头。 这是像以前一样限制她的人身自由,沈见欢一瞬间心如死灰,昨天那样子也没博到他一点点怜悯吗? 环视这个房间,她自嘲地笑笑,至少环境比以前好多了,以前的囚禁地点只有一张床和一间浴室呢。 整整一天,除了有人来送饭的那几分钟,门始终紧紧关着。 身上还很痛,她几乎在床上躺了一天,早饭午饭都没怎么动,扒了几口便草草了事。 再次睁开眼睛,屋内开着灯,沈颂坐在床边看她,心情十分很不错的样子,“饿不饿,要不要吃晚饭了?” 沈见欢揉揉眼睛,软绵绵问:“现在几点了?” “九点了。” 已经这么晚了,她这一觉睡得很熟,慢慢坐起来,这个动作牵扯到伤口她皱眉痛呼一声。 沈颂明显注意到了,他支了个折叠桌在她腿上,将饭菜端到上面。 “吃完饭擦洗一下,我帮你上药。” 前面两餐没怎么吃,倒真是饿了,吃完一碗饭,沈见欢还吃了份水嫩的蛋羹。 送饭的阿姨进来,手上端着一碗什么,“沈先生,药好了。” 是一碗黑乎乎的中药,沈颂接过来用调羹一边搅拌一边吹凉,屋内瞬间被药味淹没。 沈颂把温度刚好入口的药放在沈见欢面前,“喝吧,不烫了。” 沈见欢掩着鼻子,她实在不喜欢这浓重的复杂味道,一脸抗拒道:“我又没生病,干嘛喝中药?” 沈颂简明扼要地回答:“上次给你注射的那种药物容易残留在体内,后续可能会有手脚发抖之类的后遗症,这个就是帮助清理残留物的。” 想起那次不能支配自己身体的恐惧,沈见欢心底一阵恶寒,她端起药一饮而尽,好看的面孔皱成一团。 真的太难喝了。 沈颂拿了颗蜜饯喂她,盯着碗底余留的药渣勾唇笑笑,说出了更恐怖的话:“接下去要喝一个月呢。” 什么?沈见欢满脸苦涩地含着甜腻的蜜饯。她忍不住看向沈颂,“所以你知道那个药有这么多风险,当时还是选择给我注射了是吗?你就不怕我真的变成一个活死人?” 沈颂目光平静,“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点代价不是吗?这就是你逃跑的代价。” 他让人进来把餐盘收走,关上门道:“我选择把你带回来,我也向陆老爷子付出了不少代价。” “念念,这五年你跑了那么多次,你凭的是什么?还不是我的心软么?”他在床边坐下,“我但凡心狠一点,真的将你四肢弄断,你要怎么跑呢?” 沈见欢眼里盛满真挚和惊慌,她扯着他的衣袖,“我不会再离开了,我会待在这个房间里,原谅我的任性吧……” 沈颂轻啄她的唇,将头抵在她肩上,贪婪地呼吸着属于她身上的味道,“这样就对了,乖乖待在这里做沈家小姐,或者……” 他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算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太清楚沈见欢心里在想什么了,她现在不过是跟之前一样装顺从罢了。 只要一有机会,她就会插上翅膀飞走,飞到他找不到的地方去。 但沈颂乐得陪她演,演一辈子的话,那不就成真的了? 正文 第40章 独属于他的 沈颂从会议室出来,林秘书快步上前道:“沈总,丰悦公司的陆总在会客室等您。” 修长的手指在鼻梁处按了按,沈颂薄唇微抿,目光压在她身上。 林秘书硬着头皮道:“我说了好几次您在开会,没有时间会客,可是他不肯走……” 对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她总不能让保安把他赶出去? “送两杯咖啡过来。” 他吩咐完往会客室去,林秘书松了口气。 推开门,沙发上的男人抬眼朝他看来,眼神阴鸷地吐出一口雾气。 沈颂略微皱眉,抬手打开新风,在陆商谨对面坐下,林秘书进来送了两杯咖啡后马上退出去。 “沈总恶习那么多,居然也会讨厌烟味么?”陆商谨轻轻抖落烟灰,漆黑的瞳孔锁在他身上。 沈颂似笑非笑,漫不经心露出几分蔑视,“沈见欢最讨厌烟味了,原来你不知道?” 陆商谨的手一顿,将烟按进烟灰缸里掐灭。 沈颂暗自冷笑,一个根本不了解沈见欢的男人,也配来找他对质? “我多次拒接你的来电,态度应该很明显了,陆总亲自上门,究竟有何贵干?” 陆商谨眸色冰冷,懒得绕圈子:“你把沈见欢带到哪里去了?我要是联系得上她,又怎么会来见你。” 打她手机已经是空号,安排的私家侦探根本连沈见欢的影子都没见到,除了来找沈颂,别无他法。 沈颂毫不在意地笑笑,“她之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不想见你,陆总再这样纠缠下去,我可是要报警了。” 陆商谨的耐心被磨尽,“沈颂,你为什么让楚矜到处散播那些事情,你想做什么?” 这段时间圈子里的人基本上都已经知道沈颂和沈见欢的事情,而且是不受控制地传播。 之前没有走漏半点风声,为什么现在却传得沸沸扬扬?他一点点查下去,发现散播这些的人居然是沈颂的前妻——楚矜。 以沈颂的权势想压什么压不住?现在人尽皆知的原因只有一个:他故意让人传这个丑闻。 陆商谨还和楚矜见了一面,就是这一面后他越来越不安,他总觉得再不采取行动,沈见欢的一辈子都要被沈颂毁了。 “如果你爱沈见欢,为什么要这么污蔑她的名誉?” 陆商谨此刻终于明白陈抒当初为什么会拿刀捅沈颂,或许他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但跟面前这个彻头彻尾的人渣比起来,他已经太善良了。 “你以什么身份什么资格在这里过问我和她的事?”沈颂眸光乍寒,“陆商谨,你但凡真有手段,也不至于连她的面的见不到。” 在他眼里陆商谨和陈抒没有区别,都是废物,口口声声说爱,可是他动动手指就把沈见欢勾回来了。 他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别再惦记不属于你的东西了,也别再想算计什么,你和陈抒的下场只会是一样的。” 陆商谨知道这次对话结束了,他也站起来,“那就等着看吧,你从来没有真的拥有过沈见欢,人的灵魂怎么可能束缚得住。” 林秘书端着咖啡和怒气冲冲离开的路陆商谨擦肩而过,她抬手看一眼时间,待会还要和沈总去见客户,也差不多该出发了。 她正要抬手敲门,里面传来东西被砸的巨响,吓得她整个人愣在原地。 沈总在生气?从前她也见过他生气的样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拿东西撒气……她默默收回了门上的手。 沈颂弯腰猛烈呼吸,抬眼不经意对上玻璃柜门上反射的陌生面孔,眼睛猩红,像一头狂怒绝望的野兽。 看着屋内一地狼藉,时光逆流,面前一个小男孩跟他一样的呼吸频率,一样的表情。 男孩穿着表演时的白衬衫和黑裤子,手背全是砸东西砸出的伤痕,他似乎也发现了沈颂,两对黑白分明的眼眸无声对视。 小男孩露出了不符合年纪的表情,无所畏惧地盯着沈颂,他噙着一抹冰冷刺骨的笑容,以上位者姿态一字一句命令道: “去报复吧,让那个穿公主裙的小女孩尝尝一样的痛苦。” 沈颂看着他,突然就笑了,他直起身恢复了一贯淡漠的表情。 可笑,他居然因为陆商谨那句“人的灵魂怎么可能束缚得住”破防了。 什么束缚不束缚的,沈家欠了他这么多,一切都该是他的。 从第一次见面他就把沈见欢归进他的所有物里了,他可以高高在上捧着她,也可以把她踩在脚底践踏。 沈见欢是他的,灵魂也是。 束缚不住吗?他就束缚给陆商谨看。 他突然轻快地笑起来,甚至哼着歌推门往外走,早点忙完早点回去见她吧。 独属于他的沈见欢。 沈宅—— 沈见欢在纸上写下最后一个字,把笔放在一旁。她望向封死的窗户,可以从缝隙里偷偷瞧见一抹夕阳。 一天又要过去了,刚开始她还掐着手指算时间,日子一长她已经彻底记不清楚。 沈颂白天大部分时间不在,为了消磨时间,她会看电视看书,也会像现在这样练练毛笔字。 妈妈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极好,曾经手把手教过她,可惜她小时候没耐心,比起练字更喜欢堆沙子玩水枪。 沈见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写,到现在也不成样子。反而是沈颂对书法有兴趣,爸爸特地给他请了老师,所以沈颂的字很漂亮,极其有个人风格,从小到大拿了不少奖。 楼下传来车的引擎声,沈颂回来了。 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门开了,沈颂端着一个碗走进来。 一闻见这味道沈见欢就头昏脑涨,她背过身去想逃避,沈颂就端着药在她背后有一下没一下搅拌着。 在调羹和碗碰撞的声音中,他出声喊她:“念念。” 沈见欢叹气,不情不愿回过身,“要不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我实在不想喝这个药了……” 她盯着黑漆漆的药,端起来一鼓作气快速喝下,喝完皱着一张小脸跑去漱口。 沈颂好笑地看着她忙活,目光看向书桌上一叠纸。 正文 第41章 发疯 看来她今天是用练字打发时间,他拿起来随意翻看,这毛笔字写得还不如小学生。 他突然想起一桩旧事,从前为了符合沈家少爷的身份不让别人耻笑,他从谈吐到待人接物每一样都重新学过,当然包括这一手字。 样样他都想做到最好,有段时间常常把自己关在屋里练字,天气炎热他也不开空调,师父说心静自然凉,这样可以增加专注力。 沈见欢经常在门口敲门喊他出去玩,他还没回应,沈母便低声道:“不许打扰人家练字。”随后就把女儿拖走了。 不过她是一个在奇怪的地方很执着的人,有一回还是抱着漫画书偷偷溜进来了。 她蹑手蹑脚关上门,声音小小的:“我不吵你,我在旁边看漫画可以吗?” 他点头,“随你。” 她便欢天喜地趴在地上看书,没一会儿就抬手抹额头上的汗,“好热啊,这里的空调坏了吗?” 他放下笔,看沈见欢小脸红扑扑的,刘海都黏在额头上,可见她是真的很热。 沈颂想了想,“我这边练字也不能陪你玩,你还是去其他房间吧。” 沈见欢没有回答,冥思苦想着什么,突然就风风火火跑出去,又风风火火跑回来,手里拿着两个冰棍,十分大方的分给他一个。 “吃冰棍就不热啦!”她一脸莫名的自豪,自顾自拆了包装吃起来。 吃完了自己的又眼巴巴看着他的那份,这么明显的小心思,于是他说:“喜欢的话,这个也给你吃,我不喜欢这个口味。” “谢谢!”她十分欢喜地拿过来,还没拆开包装沈母就出现了。 “沈念念!你自己不练字还来打扰别人是吧!” 她揪着沈见欢往外走,沈见欢哇哇大叫:“我没有打扰!这个叫陪伴!不信你问哥哥!我是不是非常安静!” 在沈见欢期待的目光中,沈颂突然想捉弄一下她,他故作为难道:“见欢,下次吃完东西再来找我玩好吗?” 于是沈见欢被揪走,周围终于安静下来,他乐得清静继续练字。 没多久他听见窗户有水溅击的声音,一阵又一阵,他打开窗户,一股水流射在脸上。 他抬手一抹,就见楼下草地上站着一个穿碎花裙拿水枪的女孩子,她朝他吐吐舌头,丢下一句:“沈颂是大笨蛋,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她像兔子一样飞快跑走了,两根小辫子随着她跑步的动作在空中飞扬。 之后几天沈见欢都不跟他说话,沈颂反应过来,这是她的报复,似乎是铁了心要跟他冷战到底。 和好的契机是一个雷雨天,她抱着枕头敲响他的房门。 她眼中有掩盖不住的惊慌,稚嫩的脸上表情依旧倔强,她故作高冷问:“你一个人睡害怕吗?我来陪你睡觉了。” 没等他回答,窗外一个炸雷,她慌不择路扑进他怀里,他抱着她低声轻哄,之后她在他怀里睡得香甜,还流了口水。 想到这里沈颂忍不住笑,将手里的纸翻了一页,目光在触及某个字时陡然阴沉。 沈见欢吞下一个蜜饯,好不容易压下那股药味,见沈颂背对她,手里握着她的字帖不知在想什么。 她趁沈颂心情好试探过几次,说想出去逛逛街买东西,沈颂的回答是:想要什么告诉保姆,随时让人送过来。 她要困在这里多久?最要紧的是,她很久没吃那个药了…… “我这段时间真的好无聊,让我下楼走走可以吗?我不会离开大门以外半步的。” 沈见欢见他没回应,心里凉了半截,她又小心翼翼道:“我每天就出去活动半个小时,让保姆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可以吗?” 沈颂回头,眉目阴寒得可怖,沈见欢不由得心里犯怵,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他怎么突然这么生气? 她忙道:“我不出去了,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沈颂松开脖子上的领带慢慢朝她走过来,“今天陆商谨来找我了,念念觉得他是为什么?” 沈见欢慢慢后退坐在沙发上,垂眼避开他的审视,虚弱张口:“我不知道。” 他温柔地拉起她的手,“他说我从来没有真的拥有过你,真奇怪啊,念念,他怎么会这么说呢?” 沈见欢不知道他突然又发什么疯,刚刚明明还好好的,突然就换了这副骇人模样,她连忙顺从道:“怎么会呢,他根本不了解我们两个的事情,他胡说八道的。” “是啊。”沈颂平静的语调下潜伏着狂风暴雨,“不过他挺喜欢你的,念念呢,也喜欢他吗?” 沈见欢忙摇头否认,沈颂轻轻笑了,“那就是还惦记着陈抒了?” “不……”她未说出口,沈颂的手指划过她的脖颈,她闷哼一声眼角泛起泪花。 “那你还写他的名字?念念,你好过分啊,每天和我在一起还惦记着其他男人吗?” 什么他的名字?沈见欢混乱的脑子迎来片刻清晰,她看向被揉成一团的纸,难道是因为那句:登楼得句远,望月抒情深? 练字的时候她不知道该写什么,随便从书架上抽了本诗集照抄而已,根本没有什么想法。 就因为上面有个抒字,他就气成这样? 沈见欢不寒而栗地看他一眼,沈颂仿佛被这一眼刺痛了般,他紧紧抱住她,“念念,你怕我,为什么要怕我?” 下一刻他突然又变了语气,“是不是陈抒死了你就能忘了他?” 沈见欢几乎立刻抬手环住他的腰,“不是的,我就是无聊打发时间抄抄诗,对不起我没注意到诗里有个抒字,再没有下次了。” 她挤出笑容拿起笔,“我以后不乱抄东西了,只写你的名字好不好?” 说完她便一笔一划在纸上写下沈颂的名字,写了一行又一行。 直到一只手掌握住她的笔,制止她写下去。 她笑着问:“怎么了?我写得不好吗?那你手把手教我吧。” 沈颂盯着她虚伪生硬的笑容,沈见欢对陈抒和陆商谨笑起来很好看,偏偏对他就是这样一副面孔。 暴怒之下他掐住沈见欢的脖子将她压在地上,又大发慈悲的在她快窒息时松手,改用另一种方式凌虐。 沈见欢觉得累极了,她不愿再强颜欢笑,闭上眼睛像死人一样无动于衷。 正文 第42章 医院 做了无数个噩梦,沈见欢好不容易从漫长的痛苦中清醒,入目是洁白陌生的天花板,四周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沈先生,小姐醒了。” 门口有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传来,见沈见欢要坐起来,忙收起手机过来扶她。 “沈小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见欢脑子一片混乱,不时有噩梦片段在眼前闪过,她觉得浑身都很痛,却轻轻摇头没说话。 女人贴心地递过来一杯温水,她接过后轻轻抿了一小口,但仅仅这一小口就让她感到喉咙传来一阵剧痛。 忍不住皱眉摸上自己的脖子,她发出的声音异常沙哑:“你有镜子吗。” “有的。”女人忙不迭点头,从抽屉里取出镜子给她。 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毫无生气,往下看去,脖子上印着触目惊心的青紫色指痕,是那天沈颂发疯留下的。 当时具体经历了什么她不愿想起,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抒”字就让沈颂如此激动疯狂。 她忍不住发抖,他比以前更捉摸不透,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死在他手里……想到这里,她感到一阵寒意,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一旁的女人误以为她冷,把暖气调高后打了碗粥给她,沈见欢没有半点胃口,目光在粥上停一秒就移开。 女人好言劝道:“沈小姐,吃点东西才恢复得快。” 沈见欢不想恢复,恢复了就意味着出院,然后继续面对沈颂的囚禁和折磨,她受够了,如果老天真的怜悯她,就让她大病一场,病死在医院吧。 尽管心里这样想,她也不想为难面前这个跟母亲差不多年纪的人,接过那碗粥小口小口吃着。 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沈见欢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病房门开着一道缝隙,走廊柔和的灯光从门缝里投射进来,门口有人在低声交谈。 “看起来她喉咙还是很痛,每次就吃几口粥,连水也不大愿意喝。” 男人声音刻意压得很低,仿佛怕打扰到病房里的人休息一般,“药有按时吃吗?” “吃了的。” “她……”男人有片刻的迟疑,“有提到我吗?” “没有,她不太愿意说话,醒着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我讲一句她应一句。” 沈见欢躺在病床上,身体有些僵硬,她一动不动地听着门外的对话,感受到一股熟悉的视线,她知道是谁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她闭上眼睛,假装还在睡觉,那股视线隔着门缝看了她一会儿,终于离开了。 被子底下攥着的拳头终于松开,吴姨进来关门,蹑手蹑脚在陪护床上休息下来,沈见欢背对着她,几乎一夜没睡。 接下来几天沈颂都是趁她睡着了过来,他并不进病房,只是站在门口和吴姨交待几句就离开。 而她照例喝着难闻的中药,接连漱口好几次,嘴巴里药材的味道依旧很重。 她皱着眉头,“吴姨,麻烦你去给我买点蜜饯压一压药味。” 吴姨哎了一声,并没有出门去买,打了个电话,不到十分钟就有人送来各式各样的蜜饯。 沈见欢翻看了几分钟,这些都是她之前爱吃的那几个牌子,她随意打开一罐,吃了一颗却觉得甜得发齁。 这股甜腻的味道并没有减轻那股浓郁的药材味,胃部反而感到更加不适。她紧紧地捂住胸口,快步冲向洗手间。 沈见欢干呕了好一阵,一张小脸吐得煞白,这几天她总觉得胃不舒服,问过护士几次,说是吃药的正常反应。 她直起身往外走,语气虚弱:“病房里太闷了,我出去走走。” 意料之中的是吴姨也马上紧张地站起来,拿上毯子保温杯纸巾等物品,形影不离跟在她身后,沈见欢自嘲地笑笑,果然也是来监视她的。 没走几步,吴姨道:“沈小姐,往这边走人太多,你身体虚弱要是过了病气就不好了,你不介意的话,我带你去楼下公园散散步,那里僻静。” 见沈见欢点头,吴姨终于松了口气,沈先生叮嘱过不能惹小姐生气,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但始终要跟着她,不能让她远离视线太久。 吴姨暗自叹了口气,话是这样说,可沈小姐如今要是哪里磕到碰到,那位沈先生会放过她吗? 沈小姐要是能乖乖待在病房里休息就好了…… 有钱人家出手大方,但也麻烦啊。 吴姨说得没错,医院附近确实有个僻静的公园,人少空气也好,只是她没走几步,吴姨就劝她坐下休息。 沈见欢觉得吴姨夸张了,她并没有虚弱到走两步就晕的地步,也懒得说什么,乖乖在长椅上坐下。 下一秒,一张柔软的毛毯盖在腿上,她朝吴姨笑笑表示感谢,吴姨也笑了笑。 她看向天边的夕阳发怔,一只长茧的温热的手探过她微凉的指尖后松开。 “哎呀,我就说什么东西忘记了,应该给你拿双手套的,我这个记性真是。” 见吴姨嘟嘟囔囔埋怨自己,沈见欢轻轻一笑,“不要紧的,我穿得够多了,没觉得冷。” 吴姨笑起来眼角有几条皱纹,“小姐你长得漂亮,笑起来更漂亮,平常多笑笑,心情也开朗嘛。” 这些话对沈见欢不起任何安慰作用,她机械地点头,轻声开口:“谢谢你,这两天辛苦你了。” 吴姨笑着摆摆手,“哪里的话,做我们这行的,收了钱就要好好做事。” 或许是想给沈见欢解闷,又或者她性格就是喜欢说话,吴姨絮絮叨叨说起家里:“我有一个女儿跟你差不多大,她在读研究生,听说可难读啦。” “是啊。”沈见欢淡淡搭茬。 “她读的叫什么哲学专业?我也不太懂这个,听说不好找工作,我跟她爸就趁干得动多赚点钱,留点存款养老,不给她添麻烦。” 沈见欢看着她,原本觉得她是沈颂安排的人,心里有抵触感,现在听到这些话,也明白吴姨是个勤劳朴素,处处为女儿操心的母亲。 如果妈妈还活着……又会为她做什么打算呢? 沈见欢不经意间抬眼,对面不远处的长椅上,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子正注视着她,女子的表情似笑非笑,似乎已经看了很久。 她总觉得这个人身上的气质有点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女人眉眼弯弯接起电话,声音婉转动听如撒娇般道:“颂哥哥,你到哪里啦?我快饿死了,在门口吗?我马上就过来。” 说完女子就起身离开,当她路过沈见欢的时候,沈见欢闻到了一股极重的香水味,这股味道让她的胃部又是一阵翻涌。 她忍着眼角的泪花问:“吴姨,医生有说过这种不良反应要持续多久吗?” “医生说这个药就是会导致胃不舒服的,等过几天药停了就不会了。” 吴姨看沈见欢反应这么大,抬手轻轻拍她的背,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 正文 第43章 愿不愿意跟我走 医院里的日子平静枯燥,沈见欢却喜欢这种感觉,她没有同龄人各种各样的愿景,唯一的心愿就是远离沈颂。 直到医生说她可以出院了,心底的绝望又开始无止境蔓延。 沈颂来得很早,他跟医生单独聊了很久,慢步走进病房时,沈见欢垂头不语。 “念念。”他伸手想触碰她的肩膀,还没碰到她就开始发抖。 原本不错的脸色瞬间阴沉,他收回手道:“我们回家。” 一路上,沈见欢默不作声跟在他背后,每走一步她都更加痛苦,她不想回去,于是越走越慢。 沈颂自然发现了这一点,这种时候他不想让她心情起伏过大,心底再不悦也忍着没发作。 为她打开车门,沈见欢却停下来不动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沈颂终于出声喊她,“念念,上车。” 是啊,她又能怎么样呢,沈见欢正要上车,远处突然飙过来一辆车,稳稳的停在沈颂的车后。 这辆车她见过,枯死的心突然开始剧烈跳动,车上下来的人果然也是她想到的那个,他似乎瘦了很多,气质也变得更成熟稳重。 陆商谨含着一抹苦涩的笑意走到她面前,说:“终于见到你了。” “你怎么……”沈见欢过于惊讶,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陆商谨朝她伸出手,“沈见欢,其他的可以以后再说,我只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我……”她看了一眼沈颂,再想到陆商谨的爷爷,她犹豫了。 看出她的顾虑,陆商谨继续道:“只要你想离开他,我就会帮你,你不用担心,所有事情都交给我,我并不是一时兴起来找你,一切准备都做好了,只要你点头,我就带你走。” 他无比坚定地看着沈见欢,“请你相信我一次。” 沈见欢正要开口,一只大掌抓住她的手腕,沈颂的黑眸深不可测,语气夹带着警告和威胁:“念念,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沈颂这句话起了反效果,她露出一个毫不在意的笑容,毫不犹豫对陆商谨道:“我跟你走。” 果然如此,沈颂轻笑一声松开手,静静看着陆商谨轻揽着她往车边走,语气像往常一样平淡:“念念,过几天我去接你。” 上车后,沈见欢心里的恐惧、不安、释然等情绪复杂的交织在一起,她看着窗外,反复咀嚼沈颂最后那句话。 陆商谨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开口转移话题:“饿不饿,有吃早餐吗?” “吃了,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出院?” “我派人跟踪沈颂很久了,一直没有你的消息,直到前段时间沈颂带你来医院,本来前几天就想带你走,不知道你身体到底什么情况,贸然行动又怕影响你的恢复。” 陆商谨看她一眼,那个王八蛋真不是人,沈见欢在他身边越待越瘦,看着都能被风吹跑了。 “知道你今天出院,我就赶紧过来,还好赶上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沈见欢摇头,“好多了,其实我没什么事的。” 这也叫没事?沈颂手底下的人防着他,他只能让其他人混进医院,私家侦探说沈见欢的脖子像被人掐过时,他恨不能直接拿刀砍死沈颂。 既然对她有男女之情,为什么又不好好珍惜? 抓住方向盘的手逐渐发力,陆商谨注意到旁边的人已经睡着了,愤怒之余有了些许欣慰。 没关系,以后都会是好日子。 他心里暗暗对她说。 车开进一片小区,陆商谨在这里有一套面积不大但家电设施齐全的房子。 “我没在这里住过,两间卧室你看看喜欢哪一间?” 陆商谨领着她参观了一圈,看她耷拉着眼皮没精神,就赶她回房间睡午觉。 醒来已是傍晚,沈见欢一开门,勾人食欲的饭菜香味扑鼻而来,陆商谨围着个围裙在厨房捣鼓,餐桌上已经有好几道看起来味道不错菜。 “醒啦,先吃饭还是先喝汤?” 沈见欢拉开椅子坐下,“喝汤吧。” 他就舀一碗汤端她面前,见沈见欢饶有兴致盯着他看,吐槽道:“你喝啊,看我干嘛?虽然我也算英俊潇洒,秀色可餐。” “就是觉得你这个样子,很稀奇。”她托腮瞧他,“你居然会做饭?” 陆商谨一脸“你才知道啊”的表情,“就这么几个家常菜,我要做起来还不是轻轻松松?” 沈见欢笑,这几个菜确实合胃口,和陆商谨说说笑笑,一碗汤一碗饭倒也吃完了。 “人不可貌相啊陆商谨,你做饭确实好吃,明天继续?” 沈见欢在客厅坐着,陆商谨去按洗碗机的手停下。 其实晚上的饭是喊阿姨上门做的,他只负责到时间了把汤的火关掉。从小跟沈见欢拌嘴习惯了,听她夸两句,下意识就承认是自己做的。 这可咋办? “咳咳。”他干咳两声,“好啊,那你明天想吃什么菜?” “随便,你看着做,我不太挑食。” 陆商谨立刻偷偷在手机上下载了一个付费的速成大厨app,又在其他软件上收藏了一堆简单的新手家常菜。 等待会回房间恶补一通,以他的学习能力,简单的炒青菜应该没问题,实在不行就趁她明天睡午觉叫阿姨上门,或者点个外卖说是自己做的。 嗯,完美的三手准备。 他将手擦干,在沙发上坐下开始说正事:“明天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面对沈见欢疑惑的表情,他微微抿唇,“是楚矜。” 沈见欢想了想,“是她想见我吗?” “可以这么说,你想去吗?” “我去。”她回来以后就再没见过楚矜,沈颂那边也不透露半点消息,她其实一直很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陆商谨突然觉得自己或许不该今天说这件事,她脸上好不容易有点笑容愿意多说话,现在又沉默了。 “别担心,我会陪你一起去。” 沈见欢看着他,眼里有几分探究,“你怎么会认识楚矜?” 陆商谨不知该怎么开口,沈见欢还不知道那些事情,只道:“明天见了楚矜,我再和你说清楚。” 正文 第44章 精神病院 沈见欢在车上预想过好几遍和楚矜见面的情况,或许会遭到很愤怒的咒骂,或许会被哭着指责。 不管哪种情况她都接受,在楚矜的角度来说,她就是第三者,这无可辩驳。 直到陆商谨的车停在一所精神病疗养院门口,她茫然的跟在陆商谨后面下车,“这是……” “走吧。” 陆商谨没有解释,他走在前面带路,四周的环境让沈见欢心底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不可能是她想的那样吧…… 脚步在一间上锁的病房前停下,陆商谨和医生交谈了几句,医生开锁后嘱咐:“尽量不要刺激到病人。” 沈见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推开的门,病床上空荡荡,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披散着枯草般无光泽的头发,坐在飘窗上盯着外面。 女人听到脚步声回头,沈见欢看清了她的脸:过分瘦削苍白的面孔,一对黯淡无光的眼珠,发白干裂的嘴唇。 变化很大,但这个人确实是楚矜。 “你来啦。”楚矜从飘窗上跳下来,眯着眼睛一步一步朝她靠近,突然笑了笑:“你被沈颂抓回来了?你果然被他抓回来了。” 沈见欢很难想象她到底经历了什么,面前这个女人和之前优雅得体的淑女是同一个人?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是震惊的和楚矜对视。 “你出去,我要和她单独聊。”楚矜不容否定的目光投向陆商谨。 在得到沈见欢的意见后,犹豫中陆商谨离开了病房。 “楚矜姐……你……” “看到我这个样子很惊讶?”楚矜双手摸着自己的脸,喃喃道:“是不是很难看,像跟疯子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沈见欢立刻想到沈颂,“是沈颂把你关起来的?” 楚矜摇摇晃晃爬到床上抱膝坐下,“他觉得我自导自演,先帮你逃跑,又派人绑架你,我解释了很久,可他不愿意听。” 其实绑架这件事,沈见欢也怀疑过楚矜,那些绑匪不要她的钱,目的就是想让她死,而知道她逃跑路线的只有楚矜一个人。 她皱着眉头,“那些绑匪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楚矜自嘲地笑笑,“原来你也怀疑我,我确实跟朋友说了你的事,但那些绑匪与我无关,沈颂早就查出来主谋是谁,他为了替你出气,费了不少手笔。” 想起黄薇薇,楚矜既气她自作主张私底下报复沈见欢,又心疼她现在家破人亡的下场。 心疼?呵,她想想又不禁冷笑,她现在的处境还有什么余地去心疼别人? 她冷不丁看向沈见欢,“你和沈颂结婚了吗?” “结婚?”沈见欢不明白楚矜何出此问,“我们怎么可能结婚。” 楚矜像听见天大的笑话,“你不知道吗?他让我到处去传你们之间见不得光的感情,传到他满意为止,否则他就要把离婚的原因全推到我身上。” “不可能……”沈见欢刚要反驳,脑海中回闪过这次回来之后和沈颂相处的种种细节,他确实没有再避着外人,公开场合也跟她举动亲昵。 沈颂仿佛不怕媒体和舆论,一切都如此自然,所以他是要把这段关系公之于众? 他这样做的好处是什么?他不怕影响公司的声誉了吗? 楚矜欣赏着沈见欢精彩的表情变化,语气嘲讽:“你跑了那么多次,沈颂怕了,他终于决定要跟你结婚,永远跟他心爱的女人在一起,你明白了吗?” “我不会嫁给他。”沈见欢坚决地摇头,又想起沈颂那句“过几天来接你”,如此平淡日常的口吻,好像她根本不会离开,只是去旅游几天就会回到他身边。 心突然往下坠。 楚矜打量了她好一会儿,看沈见欢的表情不像骗人的,她不在意地笑道:“反正你们的事情也跟我没关系了。” “你……看起来没有生病。”沈见欢犹豫中开口,楚矜的谈话听起来很有条理,不像是精神病人。 既然没有病,那她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楚矜突然大笑起来,下一秒面目狰狞,恶狠狠道:“有病的是他们!是沈颂!是楚兆年!” “我答应沈颂会向外界透露你们的事情,也做到了,办完离婚手续我就回家了。” 楚矜仍然清楚的记得那一天,她以为自己终于摆脱一段失败又可怕的婚姻,回家的路上她想:要好好痛哭一场,毫无保留地跟妈妈倾诉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迫不及待地开门,家里却空荡荡的很安静,一个人影都没见到。 她依稀想起来,妈妈很早就说过要去国外旅游一段时间,难道已经去了吗? 爸爸常开的车停在门口,或许是一起去了,保姆不在,她拎着行李箱慢慢往楼上走,走到父母卧室门口,里面传来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 女人娇滴滴的埋怨:“你到底什么时候跟她离婚呀,难不成你不想认儿子了?” 男人无奈道:“怎么会?这不是涉及很多共同财产问题吗?我已经找了最专业的律师,你再等几天。” “好吧,再相信你一次,要是这次还不离,你就永远别想见我和乐乐!” “离离离!马上就离!乖乖,几个月不见有没有想我?” “我才不想你……唔——不行不行,门没锁呢。” 男人急不可耐:“没人,她去国外暂时不会回来。” 似乎笃定这栋别墅里只有他们,这对男女极其放肆。 楚矜轻轻地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画面让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父亲楚兆年的大腿上坐着一个女人! 女人尖叫着拢住自己领口往被子里缩,楚兆年抬起头错愕的和她对视。 “爸?”楚矜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声,她看着面前的男人,一瞬间觉得他竟如此陌生。 楚兆年有意拦住她探究的视线,挡在她面前尴尬地笑道:“你怎么回来了?我们出去说。” 她没有后退,满脸震惊地指着床上的女人,颤抖着质问: “这是你和妈的卧室,你带别的女人回来?” 正文 第45章 私生子 “小矜,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看到这个样子。”楚兆年轻轻推着楚矜,“我们下楼说。” “那是什么样?都躺一张床上了还能怎么解释?”楚矜甩开他的手,指着女人怒问:“她是谁?乐乐又是谁?你们有孩子是吗!” “你冷静一点,听爸跟你说……” 和楚兆年拉拉扯扯间,她找到机会奔向床边一把将被子扯开,终于看清楚这个化着精致妆容衣衫不整的小三。 女人露出面容的那一刻,她皱着眉头只觉得无比离谱,气到极致后身体的第一反应是冷笑,“是你?” “居然是你!”她咬牙切齿,恨不能拿刀把对方剥皮抽筋。 女人声音娇弱,“小矜你听我说……” “你闭嘴!”楚矜尖叫着冲上去扇巴掌,“贱人,我妈把你当朋友,你却背叛她!贱人!” “这是干什么!没教养的东西!你怎么可以打长辈!”楚兆年一把将女儿推开,将刘美琴护在背后。 刘美琴已经是中年,却因保养和化妆看起来依旧年轻,说是三十岁也有人信。她此刻眼中含泪,竟还有几分楚楚可怜。 她惺惺作态地缩在楚兆年背后,温柔的为楚矜说话,“兆年,小矜她一时间生气,你不要凶她。” 恶心感越来越重,楚矜泪流满面,“爸!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对得起我妈吗?你居然和她最好的朋友搞在一起,你们还是人吗?” 是的,刘美琴是妈妈多年的朋友,楚矜从小就见过她,这个阿姨漂亮又温柔,经常买东西送她,楚矜和她关系不错,还曾开玩笑说要认刘美琴做干妈。 妈妈经常邀请刘美琴家里做客,没想到居然是引狼入室…… 后来刘美琴先走了,楚兆年拉着楚矜说了很久的话,话里话外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把出轨的原因归咎于妈妈过分强势和没为他生一个儿子。 说到后面他甚至开始毫无根据的造谣:“你以为你妈为什么老出去旅游,指不定外面有多少男人。” 楚矜当然没有听进去,她越听越觉得心里悲凉,这就是她相处了二十多年的父亲的真面目。 封建,自私,滥情,恶心。 楚兆年说完一堆废话,好像终于想起关心女儿,开始问她为什么突然回来。 在知道沈颂做的一系列荒唐事后,楚兆年的第一反应不是去找前女婿算账,而是指责楚矜。 “你怎么连这种小事都忍不了?你不知道沈颂的商业价值就跟他离婚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楚兆年越想越气,骂骂咧咧:“你们离婚最好不要影响到公司,和沈氏合作有利无害,你怎么就不懂以大局为重?” 楚矜精神上的疲乏达到顶峰,不愿意再跟他说一句话,她无比沉默地坐在那里,用外人的视角审视面前这个男人。 她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他是这种人? 当天晚上她浑浑噩噩躺在床上,点开手机无数次想告诉妈妈真相,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妈妈现在正开心的度假,她到底该怎么说明这悲伤的一切? 再三思考后,她决定等妈妈回来再告诉她,也不能干等,她要去找楚兆年出轨的证据。 哪怕最后他们要离婚,她也要帮妈妈打官司,至少多争取一些财产,不能白白便宜那对狗男女。 楚矜的目标很明确,找到楚兆年和刘美琴的那个孩子。 刘美琴并没有刻意隐瞒那个孩子的存在,私家侦探很快在她家旁边的公园发现了“乐乐”的身影。 她隔着围栏盯着那个五六岁的小朋友很久,终于走过去。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抬头看她,眉眼间依稀可看出楚兆年的影子,一字一句道:“我叫楚承业。” 就是他了,楚矜心里暗自冷笑,“我陪你一起玩好不好?” “好啊。” 趁楚承业专心致志玩玩具,楚矜剪下了他的头发收好放进包里。 私生子就是楚兆年出轨最强有力的证据。 然而还没等DNA检测报告出来,楚兆年就怒气冲冲把她叫到了医院。 原本活蹦乱跳的楚承业躺在病床上浑身是伤,刘美琴在一旁的椅子上默默垂泪。 楚矜刚进门还未理解清楚情况,一个用尽全身力气的巴掌迎面而来,她被打得侧过脸去,半边脸火辣辣的疼。 “畜生!”不等她反应过来,楚兆年对着她破口大骂,“他是你弟弟!你居然下这种死手!” 楚矜捂着开始发麻的脸,又愤怒又莫名其妙。 不等她开口,刘美琴抢先一步哭着扑到她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矜,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乐乐是无辜的,你有什么气往我身上撒,放过你弟弟吧!” “我没对他做过什么!你不要血口喷人。”楚矜一脸嫌恶地推开她,“还有,他也不是我弟弟。” 楚兆年大发雷霆,“你想剪乐乐头发做DNA还不够,怕他跟你争家产,你就把他从楼上推下来!” 他点点头冷笑,“真是我养的好女儿啊,你想帮你妈独占我的财产是不是!” 楚矜怒气冲冲瞪着他,“我说了我没有!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推了他!你宁愿相信刘美琴也不愿意相信我是吗?” “住口!”楚兆年又是一个巴掌扇过去,将楚矜扇得头晕目眩,摇摇晃晃中跌倒在地。 这巴掌更激起楚矜心中怒火,她咬牙撑在地上,不屈不挠地扬起脸,“你们三个会遭报应的,这个小杂种最好活不过今晚!” 这可是楚兆年最宝贝的儿子,他狠下心做了决定,“你过了太多年好日子,是时候让你吃点苦头,才知道老子对你的好!” 楚矜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亲生父亲送到精神病院,她一路挣扎哭喊自己没任何问题,楚兆年居然跟别人说是她病情太严重了,有被害妄想症。 “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好好给你弟弟和刘阿姨认个错,你再出来吧。” 这是楚兆年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无视她的眼泪和一声声质问,只留给她一个无情的背影。 回忆结束,楚矜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眼泪早已流干,被关在这里这么久,楚兆年一次都没来过。 她终于承认父亲根本不爱她。 沈见欢眼眶通红地捂着嘴巴,不敢相信会有人这样伤害自己的女儿。 楚矜看她别过头去擦眼泪,知道自己找对了人,“沈见欢,我帮过你一次,现在求你也帮我一次。” 正文 第46章 噩耗 “你想我怎么帮?”沈见欢擦干眼泪,她确实欠楚矜一个人情,哪怕没有之前的种种,现在知道这些事情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麻烦你去见我妈妈一面,把我刚刚说的事情全部告诉她,让她来见我。” 楚矜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她的手,“楚兆年给这里的工作人员塞里不少钱,所有人都认定我病得很重,没有人愿意帮我,只有至亲才能把我带出去。” 沈见欢看着她粗糙沧桑的手背,郑重其事的把自己的手放上去,“我一定尽力把一切告诉你妈妈,让她带你走。” 话说回来,她也有着担忧:“但是如果医护人员跟你爸通风报信,说我来见过你……” “不会的,你来之前那个姓陆的已经打点过了。” 想来也可笑,之前没有任何人来医院看过她,反而因为宣扬沈家的事情被陆商谨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找到,通过他又联系到沈见欢。 她的婚姻因沈见欢沈颂而失败,又因他们有了出去的希望。 沈见欢还有一个疑惑:“陆商谨比我更早知道你在这里,你没有想过找陆商谨帮忙吗?” 比起手段和地位,陆商谨是远胜于她的最佳人选。 “抱歉,我已经没办法相信任何一个男人。”楚矜苦笑,“谁知道他是不是真心帮我?与之相反,如果他真的有心帮我,就会按我说的把你找来。” 原来楚矜也在试探陆商谨,沈见欢思虑重重,一踏出病房,立马有人过来将门锁上,她看着这扇厚重的门,心里悲伤又愤怒。 她下车那一刻就隐约猜到事情不妙,见到楚矜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沈颂,万万没想到罪魁祸首会是她的亲生父亲。 走出大门口,她不禁回头凝视着这所疗养院,止不住地叹息。 想起那次酒会上见面,楚矜和楚兆年看起来是关系很不错的一对父女,她还偷偷羡慕过楚矜有父亲的疼爱。 曾经那样优雅和善,平易近人的大小姐,现在的境遇天翻地覆,正常人都无法接受这种变化。 陆商谨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有些事情我们也改变不了,不要太伤心。” “楚矜的事情你都知道?你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 “前段时间圈子里的人突然都知道你和沈颂的事,我知道事情不对劲,顺藤摸瓜找消息源头,找到了楚矜这儿。” 陆商谨点开手机,让她看他查到的消息,“楚兆年够狠,把楚矜的行踪藏得很深,我费很多人力才找到这里,塞了不少钱,才和她见了一面。” 沈见欢攥着拳头怒容满面,“她爸真不是东西!” 记忆中爸爸从小就很疼她,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无论做什么,做得好不好都会被夸,直到十五岁那年爸爸意外去世,她无数次梦见他又哭着醒来。 她真的无法理解怎么会有楚兆年这样的父亲? “我该怎么联系她妈妈比较好?直接打电话约出来见面吗?” 她思来想去,觉得不该再浪费宝贵的时间,果断点打电话过去,早点让楚矜脱离苦海。 陆商谨眼底划过一抹不忍,他按住沈见欢的手阻止她打电话的举动,声音又低又沉:“不用打了。” 沈见欢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为什么?” 在她不解的目光中,他终于说出了残酷的真相:“在楚矜被关疗养院的第三天,楚家附近发生了一起严重的车祸……” 很快意识到什么,沈见欢的瞳孔猛然收缩,陆商谨别开眼神,沉声道:“司机和楚矜的妈妈当场去世,早就火化完下葬了。” 沈见欢只觉得一阵耳鸣,瞬间天旋地转。 “那……”她止不住地颤抖,“楚矜怎么办?” 楚矜还在等妈妈来救她,她甚至连妈妈最后一眼都没见到! 一股恶寒在心底延伸,沈见欢抱住自己的手臂,打着冷颤问:“这场车祸,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陆商谨没有说话,他的眼神说明了一切——是楚兆年安排的。 “我该怎么帮她……”沈见欢看着自己两手空空,她无权无势,甚至自己才从恶魔手里逃出来,该怎么告诉楚矜真相?又该怎么帮她? 陆商谨看她脸色不好,扶着她往车上走,“深呼吸,深呼吸,静下心来,如果你想帮楚矜,自己要先冷静。”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帮她。”沈见欢哭着说,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可以坏成这样。 陆商谨轻轻抱住她,试图给她一点支撑的力量和安慰,“我会想办法的,好不好?” 他将靠背调到舒适的位置,让沈见欢靠,扭开一瓶水喂她喝了几口,看她状态还可以才放心开车启程。 另一辆车上的人将刚刚的一切拍成照片,用最快的速度送到沈颂手里。 沈颂盯着桌上凌乱的照片,照片里,他的念念如此亲昵的和另一个男人相拥,她眉头微皱看起来脆弱可怜,沈颂的手指在她脸上流连。 视线停在照片右半部分的男人身上,他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但眼神却毫无温度,令人不寒而栗。 一旁的助理察言观色,适时开口:“沈总,要不要我们现在去把小姐带回来?” 沈颂抬手否决,他仿佛在思考什么,轻轻转动无名指上的戒指,像一个冷静无情的上位者淡漠道:“再等等。” 等她以为他彻底放手了,他会亲自把她带回来,永远困在身边。 打开抽屉取出一个精美的小首饰盒,里面静静躺着一枚戒指,和他手上这枚是一对。 他认为戒指不过是经过“婚姻”两个字美化后更为精致昂贵的手铐,而他很快就可以拷住那株玫瑰。 独属于他的玫瑰。 “继续派人跟着小姐,不要让她受伤。” “是。” 正文 第47章 死也不嫁 这一晚沈见欢睡得不好,辗转反侧中,脑海全是楚矜的事情。 她无法去疗养院告诉楚矜这个噩耗,以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如果知道母亲去世,恐怕真的会疯。 想过很多方法,最后都被自己一一推翻,翻来覆去中点亮手机看一眼时间,凌晨五点多。 睡不着了,她原本想刷刷手机转移注意力,无意中在同城的娱乐八卦中看见一条与自己有关的消息: 《沈颂脚踏两条船?多年地底恋情终于被扒出!》 点进去,开头是几张她和沈颂手牵手的照片,各种角度都有,姿态亲密引人遐想。 这篇报道真假掺半,用各种夸张的词汇将她和沈颂的事一通乱写。 连她和沈颂自幼一见钟情这种扭曲事实的桥段都写出来了。 沈见欢看得头疼,点开这条后,其他类似的八卦拦也拦不住的跳出来,其中最多点击量的一条名叫:《楚沈两家联姻破裂?沈氏掌权人疑似婚内出轨,出轨对象竟是……》 最早爆料的那几条底下的评论大多是骂她和沈颂,同情楚矜的,她再点开最近更新的,底下评论已经是:“你们能不能爆一点其他的大瓜?姓沈的怎么样根本没人在意好吗?” “关我什么事,我一个月工资才两千,” “贵圈真乱,要不说有钱人玩得花呢。” “点进来前还以为是真骨科呢,原来没有血缘关系啊,散了散了。” …… 难怪那天公司里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很微妙,原来所有人都知道了。 沈见欢也大概明白沈颂为什么让楚矜大肆宣扬这段见不得光的关系。 他在试水,与其让狗仔扒出来,不如自己主动爆料,不仅可以提前做好被跟踪偷拍的准备,还可以更好的控制舆论走向。 刚开始的确会引起小小轰动,但时间一长别人就把这件事忘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大部分人拿这事当茶余饭后的闲谈罢了,没有几个人会真的在意这些乱七八糟的狗血爱情。 “你跑了那么多次,沈颂怕了,他终于决定要跟你结婚,永远跟他心爱的女人在一起,你明白了吗?” 楚矜的话在耳边回响,沈见欢不愿意相信,又不得不相信。 难道她真的要嫁给沈颂,一辈子跟他纠缠不清,活在他的掌控中? 她思绪混乱,以至于陆商谨喊了好几遍都没听到。 “怎么了?”沈见欢回过神,她是什么时候坐在客厅里的? 陆商谨看她心不在焉,以为她还在担心楚矜,“楚矜那边我会处理,她妈妈的事我也会转告,现在开始你不要再为别人的事忧虑了。” 该怎么帮楚矜他已经想到一个大概的方法。 他并非什么乐于助人的好人,可是沈见欢记挂着这事,他能帮就帮,尽力让她眉间少几分忧虑。 曾经那么爱笑爱闹的人,他不愿意看她整天郁郁寡欢。 去厨房为她倒了杯热牛奶,他说:“你也该想想自己的事情。” 她就是在想自己的事,沈见欢接过牛奶苦苦扯了下嘴角,“原来我和沈颂的关系,真的被公之于众了。” 陆商谨眸色一点点发寒,“恐怕沈颂是真的打算和你结婚,你呢,你怎么想?” “不行。”沈见欢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态度坚决道:“我死也不嫁。” 陆商谨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紧张,大冬天的手心全是汗,或许是时候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了。 他不动声色做了几次深呼吸,赌上自己所有的决心和勇气道:“那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什么?”沈见欢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疑惑地眨眨眼睛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想过很多次,沈见欢。”陆商谨直视进她的眼中,“你可以说我夹带私货居心不良,但这是我考虑之后,可以让你永远离开沈颂的最佳的选择。” 他压住怦怦乱跳的心脏,表面上风平浪静的继续补充,“沈颂敢让所有人知道这件事,足以说明他对你的志在必得,以他的性格是很难罢休的。” “如果你愿意,我会召开发布会,告诉所有人我们的婚讯,有陆家做后盾,他不可能再接近你。” “可是之前……”沈见欢沉默了,她不知道该不该在陆商谨面前提起陈抒,有这样的先例,她并不认为结婚可以逃离沈颂。 陆商谨明白她想说的,“沈颂手段多也够阴险,但你已经在我身边了,他若再想对你做什么,和陆家撕破脸对他有害无利。” 沈见欢无情反驳:“不要说陆家,单说你爷爷就不可能接受我。” 她知道陆家是谁在做主,更何况陆老爷子也知道她和沈颂的关系,绝对不可能同意这门婚事。 “他同意了。” 沈见欢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商谨眼中细碎光芒闪动,他笑得开心,“真的不骗你,他同意了。” 其实他也不敢相信老爷子真的同意了。 虽然过程很曲折,挨了不少拐杖和家法,但好歹皮糙肉厚,硬扛下来得到老爷子点头了。 这些他死也不会告诉沈见欢,他只想她开心。 要是她知道了又要自责。 沈见欢想起和陈抒母亲的对话,垂眸掩盖眼中的泪花,“那你呢?你真的可以做到毫不介意吗?” 不想绕弯子说话,她干脆把自己心里的事全说出来,“我不明白你娶我的好处是什么,你还不知道吧,我流过一次产,大概率不能有孩子了。” 她眼眶通红地站起来,“你条件优越,保不齐以后就会碰到自己真正心仪的另一半,不要因为一时的同情而冲动选择我。” 她曾经真真切切期望过婚姻可以带她逃离,却伤害了无辜的陈家人。 爱情是虚无缥缈的,经过那么多事她早把“人心易变”四个字深深刻进心底。 跟陆商谨结婚确实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案,但以他的身份地位和家庭背景,世界上有许多优秀的女孩子能与之相匹配。 什么真心真情她已经不奢望,在现实面前这些无比脆弱。她只怕将来时间一长,陆商谨权衡利弊一番后,只会后悔这段婚姻。 到那时又是怎样一副人走茶凉的光景? 回到房间关上门,沈见欢趴在床边流泪,陆商谨不欠她什么,反而是她要感激他多次的帮助。 如果没有陆商谨,她早死在国外那所废弃学校里了。 他付出的已经足够多了,剩下的是她自己的人生,再坏也要由她面对,不该再把别人牵扯进来。 正文 第48章 诉情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将沈见欢吵醒,她哭着哭着居然趴在床边睡着了,窗户外仅剩一抹落日余晖。 手臂略微发麻,她抬手擦了擦脸上干涸的泪痕,确认自己看起来还可以,起身开门。 陆商谨端着一碗面站在门口,表情有些生气,“我的大小姐,这都几点了,天塌下来也要吃饭啊。” 沈见欢也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在别扭什么,扭过头小声道:“我不饿。” 然后她的肚子叛逆的叫了一声。 “快点啦,先吃一口尝尝怎么样?这可是本少爷第一次煮面。”陆商谨把面端到书桌上,为她拉开椅子。 这面闻起来还可以,上面还有一个煎得稀碎的蛋和几根青菜,看得出陆商谨努力了。 她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在陆商谨期待的眼神中,她咀嚼后咽下去,无情地说:“不好吃。” 陆商谨并没有生气,干笑两声打算把面收走给她点外卖,沈见欢却一口一口吃起来,连汤都喝干净了。 “有没有吃饱?要不要再给你弄点别的吃?” 他要去收碗,一只手揪住他的衣角,沈见欢声音很低:“对不起,朝你发脾气了。” 陆商谨一脸好笑道:“这算什么发脾气,你一没骂人二没砸东西,你只是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而已。” 沈见欢坐在椅子上,手无措地交叠又分开,“我……” “你现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话,那就听听我的心里话,好吗?” 陆商谨单膝跪下与她保持平视,慢慢开口:“我不想骗你,这段时间我考虑了很多,我不断问自己,真的不介意沈见欢的过去吗?” “说毫不介意是骗人的。”他喉间苦涩,“但一想到要看你嫁给别人,对方还是你不愿意嫁的沈颂,我就只想带你走。” 陆商谨脸上有几分挫败,“如果对方是陈抒,虽然很嫉妒,但我没有插手的余地,再不甘心也会祝你幸福。” “你跟我说的那些话,我家老爷子也问过我,我明白你的顾虑和不安,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证明我的心意。甜言蜜语我也会说,可嘴巴上说得再好听也没用,时间才能证明一切。” “关于孩子的问题。”他脸上浮现一丝难以察觉的红晕,手指不自在地挠了挠脸,“如果你愿意跟我生孩子,我们就去医院看看,现在医学发达,也不是没治好的可能。” “如果你不愿意生,我们就两个人过日子,没有小电灯泡也挺好的。” 沈见欢看着他,面前这个从小就散漫不羁,处理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的人,居然也会露出这么多丰富的表情。 她看得出陆商谨的诚恳,只是她心中更大的忧虑在他的家人身上。 “世家大族,哪有不在意传宗接代的,原谅我的无礼,你爷爷看起来并不像是那么开明的长辈。” 陆商谨站起来,这一点他很同意,老头在这一块确实比较封建。 “你的担心得没有错,老爷子确实很传统很古板,但我们家已经后继有人了,你不用担心他会拿这个事为难你。” 见沈见欢惊诧不已,他怕她误会,急忙解释:“是陆商宁,她有一个儿子,她那个华裔丈夫思想开放,不在意姓氏户口这些,所以那孩子是记在陆家名下的。” 是了,沈见欢想起来,商宁姐确实有一个孩子,没记错的话,她好像还见过那孩子一面。 陆商谨郑重其事道:“沈见欢,跟我试试吧。” 说完这句话后,他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开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试图掩饰内心的慌乱。 沈见欢没说话。 他像是为了缓解这种尴尬的气氛,又像是怕听到沈见欢的拒绝,于是开始不停地说话,“其实我长得挺帅,身材也不错,我平时也跑跑步什么的,对了,你不知道吧,我还有腹肌,要不你摸一下?” 说完他开始后悔,他疯了吗?吃错药了吗?这到底是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他没追过女生,也没谈过恋爱,现在该说的都说完了,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陆商谨的眼神开始在屋子里乱飘,他无比怨恨自己,当初干嘛买这么高的楼层,现在好了,房间里没有地缝让他钻进去,从窗户跳走这个方法也行不通了。 沈见欢看着这人的背影,既觉得他这样子罕见好笑,心里又泛起一阵酸楚。 其实她早明白自己心里的决定了,听见那句“愿不愿意嫁给我”的时候,她下意识抛出的问题是对未来的种种忧虑,而不是直接的拒绝。 足以说明一切。 这么多年被束缚在沈颂身边,她几乎条件反射把所有事情的结局想象得很坏,比如此刻她也觉得和陆商谨走不到最后。 那又怎么样?还有什么会比以前更糟糕吗? 归根到底,她的犹豫是对爱情和现实本身的不信任,而不是对陆商谨的不信任。 听他说了那么多,此时此刻此地,她愿意相信,无论发生什么,陆商谨都不会伤害她。 这就够了。 安静的屋子里同时响起两个人的声音。 “我愿意。” “我词不达意,可能表达得不清楚……” 陆商谨精神一震,如果没有听错,刚刚被他的声音覆盖掉的那一句…… 他屏住呼吸回头,用他从不曾有过的小心翼翼的语气问:“你说什么?” 在狂乱的心跳中,像做梦一样,他心中的人,他目光中的人,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轻轻一笑道:“我说我愿意。” 正文 第49章 最容易变老的人 陆家的厨房里,几个阿姨忙忙碌碌在准备晚饭,高大的陆商谨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 他东看西看,时不时就要插两句嘴:“她不吃辣椒的,阿姨,你可千万不要放辣。” “这个摆盘能不能稍微再精美一点?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甜品呢?我尝尝,我怎么觉得这奶油口感不太好,啊,一直是这样的吗?” 陆商宁把弟弟揪出去的时候,几个阿姨绷不住终于同时笑出声。 来这里上班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少爷对吃的这么讲究,年轻人的那点心思真好懂啊。 陆商宁翻个白眼,“你又不会做饭,在厨房里碍手碍脚干什么?” 陆商谨理直气壮:“我这是在检查,她第一次来我们家吃饭,不得仔细些?不能让人觉得我们家礼数不周。” “那你也是帮倒忙。”陆商宁突然想到什么,眯起眼睛邪恶一笑,“其实你是心里紧张,所以没事找事吧?” “哈?”陆商谨一脸无语,“我怎么可能紧张?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陆商宁看着门口睁大眼睛,“哎,是不是欢欢的车来了?” 陆商谨马上整理好衣服,跑到门口张望,“哪里?在哪里啊?” “哦,可能我看错了。”她一本正经模仿陆商谨的语气和举动,“哪里?在哪里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无不无聊。”陆商谨回到沙发上坐下,眼睛依然不时瞟向大门口。 原本是要和沈见欢一起回来的,她却说空着手不好看,要去买点礼物,还不要他陪着。 陆商谨当然不同意,最后派五六个穿便装的保镖保持一定距离跟着她,他才勉强同意。 两个小时了,还没买好东西吗?他站起来走来走去,心情焦躁地拿起外套车钥匙,果然还是去接她比较安心。 刚踏出大门,一辆车刚好从远处行驶过来,保镖绕到后面开门,一位身穿米色针织连衣裙,外搭驼色羊绒大衣的女人下车。 她发尾微卷,化淡妆后更显周身气质优雅温柔,眼尾微微上挑却添了几分妩媚,她颔首轻声道谢,看见陆商谨的那一刻眉眼俱笑。 陆商谨愣愣看着她走到面前来,反应过来后忙接过沈见欢手上的几提礼物。 他没话找话,“我正想去接你。” 沈见欢看一眼四周,凑近他耳边低声问:“我今天这样,应该算得体?” 得得得得得!太得了!陆商谨心里疯狂为身旁的人撒花,脸上一点没显露出来,轻咳两声道:“嗯,挺好的。” “欢欢!”陆商宁像只蝴蝶一样飞出来,拉着她的手左右摇晃,“好久不见了,你可算来了。” 沈见欢也高兴,“商宁姐,好久不见。” “正好要吃饭啦,快来快来,准备了很多很多好吃的。” 陆商宁亲热地挽起沈见欢往里面去,后头陆商谨好不容易抬起的手又无奈放下,眼巴巴看着沈见欢的背影。 他想牵她的手一起进去的…… 可恶的陆商宁! 在书房的陆老爷子听到声响,慢悠悠下楼。 沈见欢正给陆商宁拿礼物,两个人有说有笑很是融洽,陆老爷子一出现,不错的气氛瞬间变得严肃。 沈见欢恭敬地喊了声:“陆爷爷。” 陆老爷子不冷不淡嗯了一声,在沙发上坐下。 “爷爷,你看看见欢给你买的茶具和茶叶,”陆商宁笑嘻嘻的,主动开口缓解沈见欢的尴尬。 她还不忘夸一下沈见欢,“还是你眼光好,我跟小谨哪里会挑这些,我之前买的一套被老爷子吐槽死了,他嫌我审美差。” 陆老爷子淡淡看了一眼,“你破费了。” 他不怒自威太有压迫感,沈见欢心里有些害怕,依然礼貌道:“小小心意。” 一时无话,好在阿姨从餐厅出来,“陆老先生,饭好了。” 陆老爷子撑着拐杖站起来,“吃饭吧。” 这一桌子菜实在有够丰盛,一共五个人吃饭,光汤就有三盆,其他主菜自然是不必说。 餐桌上,陆商谨担心沈见欢放不开不敢吃东西,时不时给她夹菜,多次叮嘱:“多吃一点。” 沈见欢点头应下,发现对面小男孩的视线一直在她和陆商谨之间徘徊。 “你不吃饭盯着舅妈干什么?没礼貌!”陆商宁轻轻敲儿子的小脑袋。 陆泽安眼珠子转来转去,“舅舅,我问你一个脑筋急转弯好吗?” 这臭小子最近很迷脑筋急转弯,陆商谨可不带怕的,他还能被难倒? “你说。” 陆泽安一本正经地坐直了,开始抛出问题:“世界上什么人最容易变老?” 陆商谨即答:“中年人。” 陆泽安得意一笑,“不对。” 陆商宁想捉弄一下老头,不要命地回答:“我知道,是你太爷。” 果然主位上扎来一记眼刀,她嘿嘿一笑。 陆泽安依旧摇头,心里更得意了,“不对,果然你们都猜不出来,真笨。” 沈见欢思考几秒,问:“是不是新娘?” 陆泽安很震惊,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你答对了,你怎么知道?” “欢欢,为什么是新娘啊?”陆商宁托腮表示不明白。 脑筋急转弯就是,很多答案无厘头,但是仔细想想又很有意思,沈见欢说:“因为今天是新娘,明天是老婆,可不就是老得最快的?” 陆商宁点点头恍然大悟,“还真是。” 她哎呦一声,轻轻捏着儿子的脸,“臭小子,你这家伙是借这个脑筋急转弯调侃你舅舅舅妈呢?” 陆商谨笑着看向沈见欢,“这什么答案啊,也就你能跟他同频猜出来了。” 沈见欢从小喜欢猜谜,以前电视上有各种猜谜的广告,说是打电话过去,只要答对就有奖品。 小时候,她很喜欢光脚在沙发上跳来跳去,一边跳一边思考。 她每次都能猜中,并且为打电话过去的人报的错误答案感到惋惜。 有一次爸爸下班得早,也兴冲冲加入了她的猜谜,谜面是:像龙不是龙,头顶一点红,喷云又吐雾。 经过大脑飞速运转,她比爸爸更早想到答案。 “我知道啦!是蚊香!” 爸爸一边哇一边鼓掌,“还真是蚊香。” 正好电视里有人打电话,报的答案是香烟,是错误答案。 爸爸掏出手机,“要不我打电话,你去跟主持人说答案?” 她眼睛一亮,又有些不好意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眼瞅着爸爸拨通屏幕下方的号码,心突突跳。 “来,你跟她说。” 扭扭捏捏从爸爸手里拿过电话,结果是——根本没有人接! 妈妈刚从美容院回来,看着父女俩在电视机前大眼瞪小眼,表情犀利地吐槽:“不用想也知道这是骗人的啊,念念信也就算了,怎么你也信。” 爸爸尴尬一笑,沈见欢不甘心地问:“那怎么还真的有人打电话过去?” 面对年幼无知的女儿,妈妈语气温柔了许多:“这个是她安排自己人打的,故意报一些错误答案延长时间。” 于是沈见欢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欺骗,伤心了很久。 第二天爸爸就根据骗人广告上的奖品清单,买了一份一模一样的回来送她。 正文 第50章 礼物 沈见欢是真的觉得开心,已经好多年没有人陪她一起猜谜了,可笑容在看见陆老爷子面无表情后渐渐收敛。 陆家有饭后喝茶的习惯,沈见欢入乡随俗坐在陆商谨旁边,手中茶杯的茶汤颜色清澈明亮,入口回甘且唇齿留香。 沈见欢不懂茶叶好坏,但这应该是好茶。 除了陆商宁偶尔说几句俏皮话,其余几人都十分安静,看着陆老爷子有条不紊地泡茶添茶。 几分困意袭来,沈见欢耷拉着眼皮,主位上的人开口: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愿多管,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罢。” 陆老爷子不急不慢地抬手,一旁的助理取出早就备好的一封红包,十分礼貌地用双手送到沈见欢面前。 沈见欢不知该不该收,站起来犹豫道:“这……” 陆商宁笑道:“这是见面礼,应该给的,快收起来。” 沈见欢这才双手收下,“谢谢陆爷爷。” 没过多久陆老爷子上楼午睡去了,陆泽安也不情不愿被赶去睡午觉,客厅里只剩她和陆商谨。 “我爷爷他对谁都是这样,不是给你摆脸色,你不要多想。”陆商谨从果盘上拿个橘子开始剥。 沈见欢依然一副沉思的模样,他继续解释:“真的,不信你问陆商宁,这老头儿对陆泽安也是这样的。” 沈见欢终于开口:“其实我在想你爷爷严厉正经又很有规矩,你是他带大的,为什么你这么散漫?” …… “你居然是在想这个?”陆商谨将剥好的橘子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她,“可能就是别人说的适得其反吧。” 他不忘纠正她,“还有,我这不叫散漫,这叫随心随性。” 沈见欢吃完橘子想起什么,哦了一声从礼物中取出一提,“呐,给你的。” 陆商谨接过来,有几分受宠若惊:“我也有礼物?” 他立刻明白为什么沈见欢不带他一起去买礼物了,拆开包装,礼盒里是一个很有设计感的打火机,拿在手里手感顺滑,开启时叮的一声清脆悦耳。 这个牌子他之前买过,外国进口的,挺好用。 陆商谨眼瞳中倒映着那簇火焰,似笑非笑:“你怎么会想到送我打火机?” 沈见欢以为他不喜欢,“抱歉,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有抽烟,就觉得这个比较实用。” 除了沈颂,她真没给其他异性买过礼物,买之前好几次上网搜,推荐的都是钢笔香水之类的东西,钢笔她不懂挑,至于香水嘛——也忘了是什么时候,陆商谨似乎说过他不喜欢香水。 有抽烟的话,送打火机应该还可以吧? 可是现在看他好像不喜欢的样子…… 沈见欢把打火机抢过来,“先还我,我还是再给你买过吧!” 一只大手从她掌心抽走打火机,陆商谨像狗护食般道:“哪有送人了还收回去的,我可没说不喜欢!” 他还有模有样一脸警惕的把打火机抱在怀里,“救命呐,有人抢劫啦,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良家妇男的打火机啦!” 沈见欢被逗笑了,朝他肩膀打了一拳,吐槽道:“神经。” 陆商谨看她笑了,才恢复正常把打火机收好,其实无论收到什么他都会开心,只不过他已经戒烟了。 从那天沈颂说沈见欢讨厌烟味,他就开始戒烟了,很不甘心被沈颂压了一头,又不得不承认确实是沈颂比他更了解沈见欢的喜好和生活习惯。 现在了解也不晚,他嘴角轻轻上扬。 他还有未来许多年可以用来了解她。 “三天后是陆家的新品发布会,会有很多媒体到场,我打算公布我们的婚讯,你怎么想?” 沈见欢轻声答应,却不受控制的想起沈颂的脸以及他胸有成竹的样子,这几天心中的恐惧和不安让她睡眠食欲都变得很差。 陆商谨看出她的疲惫,带她到二楼的房间休息。 轻轻关门后,他独自下楼,早就在门口候着的人进来。 陆商谨懒散的神色消失得无影无踪,语气无比冷漠:“这几天沈颂在干什么?” “跟以前一样,除了公司和沈家,哪里也没去,但附近依然有几个人鬼鬼祟祟来回徘徊,要不要我把他们……” “不用理那几个垃圾。”陆商谨淡淡吩咐,“他倒是比我想象中更沉得住气。” 他以为以沈颂的性格,早就用各种下三滥的手段逼沈见欢回去,结果并没有。 沈颂的气定神闲恰恰让陆商谨更加不安,他到底在谋划什么?是觉得就算什么都不做沈见欢也会回到他身边吗? 陆商谨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声音冰冷:“继续盯紧他,有情况随时跟我联系。” “是。” 沈见欢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她呼吸困难,警惕的视线在屋内扫过一圈,没有人。 拉着窗帘的房间十分昏暗,她撑着额头,因为噩梦没有睡好而万分痛苦,闭上眼睛往后一倒,疲惫如潮水席卷了她,没过多久她再度睡去。 “其实你很享受,不是吗?” 磁性的声音缭绕在耳边,这个声音!她迅速睁开眼睛,男人捂着她的嘴巴笑得开心。 “陆商谨在旁边呢,你想把他吵醒吗?” 她惶恐地看向身侧,陆商谨睡得很熟,所有挣扎都被沈颂牢牢压制。 他俊美的脸上挂着恶劣疯狂的笑容,“我说过了,不论你嫁给谁,都是一样的结局。念念,如果你怀孕了,分得清是谁的孩子么?” 沈见欢从梦中梦惊醒,冬天里吓出了一身的汗,看一眼时间,她才睡了半个小时。 为什么在梦里也不放过她…… 正文 第51章 不知道的过往1 在陆家住的这几天,沈见欢习惯了陆老爷子不苟言笑的性格,他真的对谁都没有笑脸,哪怕对方是可爱的陆泽安。 明天是发布会的日子,她在挑要穿的衣服,陆商谨说他自己去也可以,让她不要勉强。 她不喜欢抛头露脸,但这是一次很重要的时机,这么多年畏畏缩缩,她想勇敢一回,告诉沈颂和所有在她背后指指点点的人:沈见欢不会被过去影响,她的人生可以重新开始。 “欢欢,在看衣服呀?”陆商宁在门口探个脑袋,手上拿着一本本子。 她一脸苦恼,“是啊,我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种发布会,不知道穿什么衣服合适。” 陆商宁进来出主意,拿出一条裙子在她身上比划,“其实我们这种人,气场比穿着更重要,比起外在的打扮,你更需要自信。” 沈见欢知道,她曾经有拥有自信,被沈颂当玩物那么多年,只剩自卑和阴郁。 “重复我的动作和话。”陆商宁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我沈见欢和陆商谨郎才女貌。” 沈见欢觉得有些好笑,可人家也是一片好意,于是便照做:“我沈见欢和陆商谨郎才女貌。” “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 “或许过去有种种不如意,那只是运气不太好,但现在的我值得世上所有偏爱。” “或许过去有种种不如意,那只是运气不太好,但现在的我……”沈见欢喉咙苦涩,郑重道:“值得世上所有偏爱。” 陆商宁牵起她的手,两个人坐在床上,“其实我好多年前就认识你了。” 沈见欢并没有她们之前见过面的印象。 “你高中是在鹭华国际学院读的吧?” “是。” 陆商宁娓娓道来:“老爷子年轻时心狠手辣,陆家虽然家财万贯,名声却很难听,说来你可能不信——” 她低声对沈见欢透露:“老爷子以前混黑道的。” 沈见欢不敢贸然评价别人的长辈,表情讶异但没有说话。 “或许是为了给子孙后代积德,又或许是单纯想挽回陆家的名声,自打小谨出生以后,老爷子就常常给大大小小的学校捐楼,鹭华也是其中之一。” “小谨高二时,鹭华为表示感谢,邀请我们姐弟二人去参观,我和小谨都是在国外读的高中大学,长途跋涉回来参观一个学校根本没意义,我们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结果第二天臭小子突然反悔,马上就买了回国的机票,我很好奇原因,也跟着他回来。” 陆商宁勾唇轻笑,“去鹭华那天他甚至精心打扮,挑了几个小时的衣服,我恍然大悟,原来是他的心上人在鹭华。” 沈见欢不知道这事,她仔细回忆,“可是在我印象里,并没有在学校见过你们。” “因为他只是远远看了你一眼,我说他怂,难得回来一趟连打个招呼也不敢,你知道他说什么?” 沈见欢摇头。 陆商宁还记得,那天鹭华的学生都集中在学术报告厅听讲座,结束后数不清的学生涌出来,她皱眉吐槽:“这么多人怎么找?你有没有联系方式啊,打个电话给人家呗。” 然而陆商谨站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了沈见欢。 明明都穿着统一的白色短袖衬衫和黑色百褶裙,他就是觉得沈见欢穿最漂亮。 他没有上去打招呼,只是看着沈见欢的背影,陆商宁无语:“你搞什么,晚点我们就走了,大胆过去表白啊!” 她和弟弟的爱情观不同,她常常对一个男人一见钟情,说见色起意也行…… 对陆商宁来说,喜欢就应该是热烈的冲动的不顾一切的,所以她有很多男朋友,分手也分得很快。 弟弟陆商谨从未谈过恋爱,外国人并不反对早恋,他却有着和外表完全相反的保守,很多女同学甚至追到家里来大胆示爱,他通通拒绝。 多浪费啊,顶着这么一张典型花心男人的英俊脸搞纯爱? 她依旧记得那天臭小子眼中落寞复杂的情绪,他说:“我喜欢她是我的事,我们现在连保持见面都做不到,现在告诉她只会让她增加烦恼吧。” 真正的喜欢是拼命想靠近又小心翼翼——陆商宁想到这句话。 沈见欢心中有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原来是这样。” 她不可避免的想起沈颂的各种凌虐,自以为亲近的人毫无顾忌的伤她,她曾经认为的普通朋友却为表白担心影响她的心情。 陆商宁总觉得还有事没有说,想了半晌才把手一拍,“对,你在鹭华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沈见欢愕然,这件事情除了沈颂,她从未对外人说过,商宁姐怎么会知道? “说来真的是天意,一到鹭华,老师就带我们参观教学楼,小谨想去你的教室看看,一报名字老师就知道了。” “那老师边走边说,学生都听讲座去了,所以教室一个人也没有,刚到门口就打脸了——有几个女生围着一个座位不知道在干什么。” “那几个女孩子明显也不知道有人会来,慌慌张张喊了声老师就要往外走,小谨去她们围起来的座位一看名字,正好是你的桌子。” 陆商宁脸上开始浮现愤怒,“桌子里全是垃圾!教室里垃圾桶倒是空的,这不是校园霸凌吗?” “小谨立刻叫住那几个女生,质问是不是她们干的,你不知道他多生气,虽然这臭小子老跟我顶嘴,可他其实脾气不错的,那天看起来简直要杀人一样。” 回想起那天,那几个女生十分嘴硬,一脸无辜地叽叽喳喳说自己不知道,可是她们忘了教室里有监控,陆商谨一说调监控,她们就熄火了。 鹭华的老师也是老油条,故作生气地摆出为人师表的架子,“居然敢在我眼皮底下欺负同学,给我滚到教务处来!” 说完又换上笑脸对姐弟两个,“这真是影响两位的心情了,我一定严肃处理这件事情!” 那位老师堪称变脸大师,一脸生气对几个女生吼道:“通通给我过来!” 陆商谨不紧不慢地按住老师的肩膀,眼底阴冷,“这位老师是打算怎么个严肃处理?” 正文 第52章 不知道的过往2 完全没想到陆商谨会这样问,老师一时懵逼,“呃……这个……肯定是按我校校规来处罚。” 陆商谨没有让步,继续问:“那么贵校校规的规定是?” 老师严肃地推了推眼镜,“我们鹭华对校园霸凌是零容忍,情节严重者,我们绝不会纵容包庇,一律开除学籍!” 话锋一转,他声音柔和不少:“但她们三个平常表现不错的,应该就是学生之间闹矛盾了,用这种方法来出气虽然很过分,但她们年轻不懂事,应该给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不知道老师的办公室在哪里?倘若以后有学生对你不满意,把垃圾往你工位上倒,你也会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老师支支吾吾:“这……现在的学生毕竟气性大,也……也正常……” 陆商谨抱臂看着书桌,语气嘲讽:“这位受害者回来以后还要自己打扫卫生呢。” 老师会意,马上吩咐:“你们几个还不把人家的座位弄干净!” 几个女生不情不愿把垃圾收到垃圾桶里。 “这书也都脏了,总不能让人家用这种有味道的书上课吧?”陆商谨指着其中一个长相最刻薄的女生,“你的书拿过来跟她的换,这套脏的你自己用吧。” 女生瞪大眼睛,“凭什么?” 老师斥责一声:“还不快去!” 带着怨气收下那有堆臭味的课本,所有人都心想:这下总可以放过她们了吧? 可是陆商谨说的话让所有人震惊,“差不多了,你们一人吃一块这里的垃圾,这事就算完了。” 女生们情绪激动,“凭什么?我们已经收拾干净了,书也换了,你不要太过分!” 老师也觉得这事过了,在陆商谨耳边轻声说:“这几位是a市有头有脸人家的千金小姐,这要是她们家长来闹,鹭华的学校声誉一落千丈,你看是不是能……” 陆商谨语气不善地反问:“那你知道我是谁吗?今天这事可大可小,我要有心说出去,不知道这个纵容校园欺凌的学校,明年的招生率会不会很好看呢?” 老师汗流浃背。 他在一个位置上坐下,姿态慵懒地掏出手机,漫不经心道:“我给你三分钟考虑,你可以选择在这里阻止我,也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老师想了又想,在几个女学生殷切的目光中跑路了。 其中一个胆子大的女生趾高气昂地站出来,“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告诉我爸爸,他不会放过你!” 陆商谨划拉着手机屏幕,“何妍湘,你爸叫何贵智是吧?” 女生更得意了,“原来你知道。” 陆商谨俊秀的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容,“抱歉,没听说过,我搜了很久才搜到的,我一开始在a市富豪榜上找,居然没找到。” “你……”女生气得脸红,也不管是谁的座位,拿起别人的保温杯就往他身上砸,“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你算什么东西!” 陆商谨歪头轻松躲开,他笑意更盛,“我?我是坏东西。” 五六个高大的男人走进来,几个女生再蠢也意识到事情不妙,撒腿就要跑,前后门早被关起来了。 “你想怎么样!你是沈见欢的谁?我们跟她道歉可不可以?” “你这样我要报警了!”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几个人各顾各地尖叫起来,陆商宁在一旁看着,露出些于心不忍的表情。 “等一等!”她终于喊住私人保镖。 女生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垃圾被拿开,一时间如获大赦。 陆商宁皱眉责问:“小谨,怎么可以这样对女孩子?” 女生们纷纷点头,用感激的眼神看她。 陆商宁走到保镖旁边,指着垃圾桶里一团纸屑,一本正经地说:“你手里那个太大块了不好吞,这个小一点应该咽得下去。” 说罢她就叉着手在一旁当看客,不忘撩撩头发妩媚一笑,“抱歉,姐姐我啊,最讨厌在学校搞霸凌的人了。” …… 几个女生扶着墙吐了半天,连酸水都吐出来了,她们以为事情结束,脚步虚浮地朝外走。 再次被陆商谨喊住,她们的反应都是浑身一抖。 他摇晃着沈见欢的水杯,“吐了这么久难受吧?赶紧喝杯水顺一顺。” 几个女生如遭雷劈,都心知肚明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丢下一句“我们不渴”就要往外跑,下场当然是被拦住。 其实陆商谨原本是不想用这些手段的,以沈见欢的性格,这几个人应该不难处理。 然而他在门口时就眼尖地看见一个女生往她水杯里倒了白色粉末,应该是粉笔灰之类的东西。 这就很恶心人了。 万一沈见欢真的喝到了…… 必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把水杯逼到女生眼前,语气不容反驳:“喝。” 说到这里,陆商宁笑个不停:“估计那几个女生终生难忘,以后都不敢欺负人了。” 没有词语可以形容沈见欢此时此刻的心情,她刚转学到鹭华时,生活还算平静,后面不知为何有几个女生时常找她麻烦,还用各种下三滥的手段。 沈见欢当然不是给人白白欺负的性格,可是也只适用于那些当着面挑衅的,背地里把她书丢了,给她床单上泼水,在她鞋里放玻璃渣…… 这些事情真的防不胜防,哪怕她知道犯人就在那群女生中,却没有证据证明是人家做的。 她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报复回去,可坏人作恶是毫无下限的,再加上对方有人数优势,在一次次回击中,她越来越疲惫。 所以她高二开始过得非常压抑,离开过视线的水就不敢喝,抽屉里总有垃圾,喜欢的化妆品不是被人弄撒就是被掺了其他东西…… 其他的还有太多太多太多,她不愿提。 除了沈颂的事以外,在鹭华那段时间是她最痛苦的时候。 难怪那时候小群体突然熄了火,集体抱病很久没来上课。 她就说那个女生怎么态度大转变,会愿意交换课本,还给她买了新水杯。 原来有陆家姐弟的助力。 沈见欢没有用她的课本,一股指甲油和香水混合的味道,她闻着恶心,找老师要了一套新的。 当然,水杯她也没用。 “后面她们还有欺负你吗?”陆商宁问。 沈见欢垂眸,淡淡微笑回答:“嗯,没有欺负我了。” 她不愿告诉好心的商宁姐,她在学校压抑太久病倒了,高二上完她就休学了。 休学一年多,她打算过完十八岁生日就重返校园,然而生日那天…… 之后再想回学校也没机会了。 她成了沈颂的玩物。 正文 第53章 不知道的过往3 陆商宁也是那天之后才发现,原来自己弟弟不是一个乖乖小少爷,也是个有手段不怕事的硬茬。 对于那几个刻薄恶毒的千金小姐,他更是放下狠话,只要再欺负沈见欢,或者把那天的事对外透露出一个字。 那他手里那些录音录像可就要满天飞了。 恶人还须恶人磨。 处理好一切,臭小子还舍不得走,担忧会不会有其他人欺负沈见欢,还是陆商宁劝他:“你也护不了之后的每一天,很多事情她需要自己解决。而且——” 她点开手机给陆商谨看资料,“沈家是鹭华最大的出资方,作为沈家千金,这里的学生应该对她还是友好的,那几个女生只是单纯的又蠢又坏。” 国外这种单纯看人不顺眼,恶意排挤人捉弄人的学生,她见得可不少。 陆商谨依旧犹豫,可能是想多了,他总觉得沈见欢的背影不太开心,心事重重的样子。 陆商宁抬手敲敲他的额头,“再怎么样还有沈颂给她撑腰呢,她打个电话回去哭一哭,我估计沈家要把鹭华都炸平。” “也是。”陆商谨虽然一直对沈颂没有好感,但感觉他还是很护着沈见欢的,沈见欢也很依赖他。 他甚至嫉妒的依赖。 “你不知道他就好像那个小媳妇,恨不得三步一回头。”陆商宁好笑地拉住沈见欢的手,“这算不算他黑历史?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都没想到臭小子还有这么纯情的一面。” “还有呢还有呢,重头戏来了。” 陆商宁拿出一本宝蓝色的本子,强势地塞沈见欢手里,“在瑞典的时候你没看成,现在给你看。” 沈见欢看着本子,“商宁姐……不会又是你偷的吧。” “对呀。” 面对她的理直气壮,沈见欢有些无奈,“陆商谨知道了会不会把我俩打一顿?” 陆商宁拍拍胸脯,视死如归般道:“你放心看,他只会打我。” 翻开第一页,只有第一行写了沈见欢三个字,冒号,没有下文。 翻开第二页,开头依旧是沈见欢三字,冒号,这次多了“见字如面”四个字。 第三页,一样的开头,加了句:这或许有些冒昧。 之后几页都是一样,除了她的名字,后面的寥寥几语改了又改。 有一页是:“我有些话想对你说,又担心你会因此疏远我。” 有一页是:“我要转学了,新学校没有你聒噪的声音,我应该会很不习惯。” 聒噪两个字被重复划掉了。 接下来的每一页都没写几行就停笔了,看得出陆商谨心里的犹豫和对自己表达能力的不满。 沈见欢轻轻抚摸略微泛黄的纸张,陆商谨小时候字写得丑,这本子上的字迹却很端正,推算一下他转学的时间,这应该是初二左右写的。 那时候他就喜欢她?原来他也有这样笨拙的时候。 她都不知道。 像有一个暖乎乎的热水袋贴在胸口,心里又软又暖和。 陆商宁今晚说这么多,就是为弟弟送一波助攻的,这一本承载青涩含蓄的少年情怀的笔记本,谁看了不触动? “想必你也多多少少了解老爷子的性格,其实一开始他不同意小谨和你的事情。” 想起那天的场景,陆商宁忍不住心疼,老爷子说要是他能挨一顿家法,就同意这件事。 什么年代了,陆家有个屁的家法,就是单纯打人。 可陆商谨同意了,老爷子本意是想打到他求饶,没想到孙子是硬骨头,愣是一声不吭。 她哭着去劝陆商谨,见他不为所动,转而去拦爷爷,都是一家人为什么闹成这样子? 一脉相承,老爷子和陆商谨都是狠人,没有人听她的劝解。 老爷子打断了一根拐杖,陆商谨跪在地上差点没被打死,终于换来一个点头。 “我生怕他被打残废,颤颤巍巍去扶他,你猜他什么表情?” 陆商宁无奈苦笑,“他居然笑了。” 那是发自内心的笑,她知道弟弟是真的开心,作为姐姐的她忍不住骂了一堆脏话。 沈见欢全程皱着眉头听完,眼眶红了一圈,几度哽咽:“他……这些他没有对我说过一个字。” 陆商宁抬手轻轻摸沈见欢柔顺的头发,“我说这些并不是要你付出什么,也不是要你因愧疚而生情,我只想告诉你,小谨他是真心的。” 说完她如释重负般起身,难得成熟稳重道:“我想你应该有很多话想跟他聊,我先走了。” 陆商谨在顶楼露台,他对着一盆绿植单膝下跪,“亲爱的沈见欢小姐,其实我不知这爱意从何而起,我总是看见你就不自觉地微笑。” “我是个蠢笨的人,不会说情话,思来想去,最好的表达方式就是——” “请你嫁给我,请允许我和你携手一生。” 陆商谨似乎对这些话很不满意,啧了一声,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条和笔,一边写一边自言自语:“会不会太尬了点。” 他太过投入,没有发现不远处有一道身影静静看着他。 沈见欢很礼貌地没有打扰他,听完好几个版本的求婚词才走上前。 陆商谨不动声色悄悄收好戒指和纸条,“你怎么来了?晚上风大,我们下去吧。” “在鹭华为我出头,还有你被陆爷爷打,这些事为什么不跟我说?”沈见欢停在原地没有动。 陆商谨双手插兜,不以为意道:“是不是陆商宁说的?你听她瞎说,老爷子多心疼我,压根没怎么打。” 沈见欢拿着一张纸,“骗人,你的住院报告在我这里。” 她才知道原来她出院那天,陆商谨也在另一家医院住院,不顾身体恢复情况,飙车过来接她。 难怪他变化那么大,比以前瘦了许多。 她别过头,拼命抑制颤抖的双肩,陆商谨暗想不好,上前几步扶住她。 “真的没什么事,你看,我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 说完他居然真的跳了两下。 这种时候沈见欢可笑不出来,神情黯然,“你何必为了我付出这么多。” “你这话不对。”陆商谨反驳她,“我是为了我自己,如果没有你,我这辈子指不定要打光棍打到什么时候。” 他牵起她冰凉的指尖放到嘴边亲吻,“沈见欢,这一切是我要强求的,你不要背负在自己身上。” 正文 第54章 一份报告单 一阵冷风吹过,沈见欢裹了裹身上的外套,红红鼻尖不知是哭的还是冻的,眼睛起了一层水雾,就那样盯着陆商谨。 她不知道自己多漂亮吗!陆商谨内心大叫。 一颗心愈发柔软,“好了,再待下去就成两根冰棍了,以后不许提这些,还拿我当外人似的。” 他牵着她往楼下走,沈见欢安静的任他牵引,走到楼梯口,墙挡住了寒风,脸上瞬间暖和不少。 陆商谨突然停下来,转身。 沈见欢愣愣地抬头看他,心里想的是:这人好高啊…… 陆商谨眼底有克制不住的情绪,抬起她的下巴,低哑地说了句:“抱歉。” 他俯身吻下来,她不自觉后退靠在墙上,陆商谨担心她的头撞到墙,一只手轻轻垫在她脑后,另一只搂住她的腰。 这个吻热烈深沉,融化了周边寒冷的冬意。 许久,陆商谨恋恋不舍地放开她,他眼睛亮亮的,得逞般笑道:“你不讨厌我的吻,对吧。” 沈见欢扭头咕咕哝哝:“我讨厌。” 他低低笑着,“那我再多亲几次,说不定就不讨厌了。” 什么怪逻辑?她正要反驳,陆商谨的唇再次贴上来。 之后陆商谨一直没完没了的亲,还不忘问她:“还讨厌吗?” “那现在呢?” “这样也讨厌吗?” “你明明闭眼了。” 她晕晕乎乎投降说喜欢,陆商谨也没停下来,笑意更盛:“喜欢就更要多亲几下了。” 这人总有一套自己的歪理,沈见欢回到房间后缩在被子里吐槽,嘴角却忍不住扬起。 在对明天的期待和忐忑中,她睡着了。 沈宅—— 沈颂以极其慵懒的姿态靠在单人沙发上,面前的桌子上铺满了照片,他露出一丝冷漠的笑意问:“都安排好了吗?” 助理马上回答:“都安排好了,陆老先生对您要出席发布会表示欢迎。” 吴姨从二楼下来,“沈先生,小姐的房间收拾干净了,床单被罩也都换过了。” 沈颂微微颔首,“明天你早点去购置些食材,她爱吃的东西都在这张清单上。” “哎,好的。”吴姨接过长长的清单,写得很仔细,连哪个牌子都清清楚楚标在旁边。 那时候小姐跟别人走了,她还以为这次工作结束了呢,没想到沈先生没有辞退她,让她好好维持小姐卧室的卫生。 看沈先生今天心情很好,大概是小姐明天要回来了?吴姨暗暗想。 —— 陆氏集团的新品发布会从14点开始,陆商谨安排沈见欢坐在第一排靠边的位置,方便她中途无聊可以去外面透透气。 他自己则是再看看稿子,准备一下。 陆陆续续有媒体代表、相关行业的专家和陆氏的合作伙伴到场,此外还特别邀请了产品粉丝。 沈见欢回头看一眼,背后坐了不少人,看起来都是文化素养极高的那类型。 快开场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她旁边坐下,沈见欢还没看清这人的脸,就本能的开始恐惧。 她忘记了呼吸和仪态,只想快点逃离。 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一只手紧紧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强硬的将她拉回座位。 “你想怎么样?”沈见欢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男人食指放在薄唇边,“要开始了。” 场地内灯光全暗,台上大屏幕放着绚丽的背景,伴随着有节奏的音乐,优秀舞蹈团队的精彩表演作为开场,发布会开始了。 表演结束后,陆商谨上台,“大家好,我是陆商谨,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来参加这次的新品发布会。”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沈见欢已经无心再听,她好几次想抽回自己的手,都以失败告终,沈颂始终挂着淡然的表情任她挣扎。 “你来干什么?你又想干什么!”她压着自己的声音紧张地质问他。 沈颂将她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强行挤进她指缝里十指相扣,语调温柔得可怕:“听说你要结婚了,我怎么能不送上一份新婚礼物呢?” 发觉她又要挣扎,他用适当的力度抓了抓手中柔若无骨的小手,“你想让后面那排媒体注意到我们吗?” 沈见欢不再挣扎,突然一抹冰凉慢慢套上她左手的无名指,刚刚好贴合她的尺寸。 是一枚戒指。 沈颂低头满意地看着两枚重逢的戒指,比他想象中要好看许多。 陆商谨介绍完即将面向大众的几款新品,时间差不多了,等屏幕上的新品视频结束,他就要借这个时机求婚。 有个人送了一个信封上台,他并没有安排这一项。 拆开,里面是一张薄薄的纸。 是一份超声影像图文报告单,沈见欢,女,23岁。 陆商谨快速扫视,视线停在最后一行。 超声提示:宫内早孕。 他往沈见欢的方向看去,视线和一双漆黑的瞳孔碰撞,沈颂牵着沈见欢的手,神情宛如一个胜利者看失败者。 陆商谨面无表情,背后的视频已经结束,伸手要去拿话筒时,老爷子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先一步拿到话筒。 他低声道:“小陆总,接下去我来说,陆老先生在后面等你。” 陆商谨没有说话,步子机械地走到后台。 助手感谢完到场的所有嘉宾,发布会圆满结束,所有人陆陆续续离开,偌大的地方只剩沈见欢和沈颂。 沈颂松开手嘲讽道:“念念,你又被男人骗了一次,陈抒没有娶你,陆商谨也没有信守诺言。” 沈见欢想的却是:刚刚陆商谨看到了……她站起来想紧跟上他的背影,却被沈颂叫住。 “你跟过去会后悔的,念念。” 沈见欢头也不回的离开。 陆老爷子正在品茶,陆商谨坐在他对面。 “是你给沈颂发的邀请函吗?” 其实不用问,他很肯定,除了老爷子谁会把沈颂请来,没有老爷子的允许,那份报告又怎么会在发布会这么重要的时候送到他手上。 老爷子用心品茶,眼皮也不抬一下。 陆商谨只觉可笑,“所有你只是假装答应我,其实心里从未接纳过沈见欢。爷爷,你和外人一起算计我。” 他几乎气疯了,一掌把茶盘掀翻,茶水杯盏落了一地。 老爷子终于看了他一眼,眼睛像鹰一般锐利可怕,“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你要为了一个怀孕的女人,和我闹翻是么?” 正文 第55章 诀别,抉择 陆老爷子一掌拍在茶桌上,“你自己没用,被沈颂玩弄于股掌之中,反倒来我这边撒野,好一个窝里横,这就是我养出来的好孙子!” 陆商谨知道多说无益,紧紧攥着手里那份报告单,站起来毫无情绪地说:“我不会放弃这门婚事。” 像是表明自己的决心,他说完把那张纸揉成一团随手一丢。 陆老爷子气极反笑,“怎么,你就这样上赶着给自己戴绿帽子?要给别人的孩子当爹?” 陆商谨眼底偏执弥漫,平静的语气中潜伏着病态,他的理智像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可能断裂。 “一个孩子而已,我不介意。” “混账!”手中的拐杖重重落在地上,陆老爷子几乎要气晕过去,声如洪钟:“那你就滚出陆家!看你能活到几时!” 谁也不肯让步,茶室气氛剑拔弩张,门口响起不合时宜的脚步声。 沈见欢呆滞地站在陆商谨面前,脸色难看,“什么孩子?” 陆商谨沉默不语,她弯腰捡起那张纸团。 “别看!” 陆商谨伸手想夺过去,她闪开,慢慢展开那团纸。 是她的超声报告,日期是被沈颂折磨晕倒,进医院的那一天。 宫内早孕四个字映入眼帘。 她立刻想起住院的一切细节,那所谓的不良反应,吴姨的过分紧张和古怪的表情…… “难怪。” 她点点头,不受控制地笑起来,双目无神地自言自语:“难怪他这么笃定我会回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沈见欢的声音越来越小,手无力垂下,那张皱巴巴的纸轻轻落在地上,在她心里却有千万斤重。 看着眼前同样痛苦的陆商谨,她突然下定某种决心,往前几步细心整理好他的领带。 “我在你家的那两箱行李,大箱子是我的东西,你丢了吧。另一个小行李箱是给楚矜的,里面有张银行卡和一些现金,还有女性的衣物,麻烦你帮我转交给她。” “帮我转告她,对不起我没帮到什么忙。” “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也替我和商宁姐道声谢,接下去的事情让我自己解决吧。” “陆商谨,好好照顾自己。” 沈见欢露出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微笑,陆商谨紧紧盯着她,仿佛她即将去很遥远的地方,而此刻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他如鲠在喉,心脏像被划了无数刀,只是因为躯壳包裹着,别人看不出来,以为他完好无损。 其实早已血流如注。 所有希望和真心被踩在地上无情践踏,他从未如此无力,卑微地祈求:“别走……” 想说我们再想想办法…… 可他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同时和沈颂和自己的爷爷抗衡。 “念念。” 魔鬼的声音响起。 沈颂站在门外,身上是与陆商谨失魂落魄截然相反的意得志满 ,他眉眼含笑,“我们该回家了。” 沈见欢朝他走去,沈颂牵起她毫无温度的手,对陆老爷子温和道:“感谢陆老先生这段时间的照顾,沈某还有家事要处理,就不叨扰了。” 陆老爷子没说话,缓慢点头。 沈家二人离开,眼见陆商谨不死心要追上去,陆老爷子早有安排,几个高大的保镖拦下他。 “想去追?你配和沈颂玩手段吗?” 秘书将地上的茶水茶具收拾干净,送了一套新的茶具过来,陆老爷子睥睨着被保镖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陆商谨。 “一个是从小养精蓄锐,二十岁独身一人在名利场上摸爬滚打的养子,一个是陆氏徒有虚名没实权,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陆老爷子冷笑一声,“你拿什么和沈颂拼?” 陆商谨挣扎中怒吼,像极了一匹落在猎人陷阱里毫无还手之力的孤狼。 “真说起来,沈家那丫头要进门我没多大意见,我有意见的从来是你,陆商谨。” “告诉你吧,你奶奶当年嫁了人,依然被我抢过来跟我过了一辈子,而你毫无手段,像狗一样被人戏耍,眼睁睁看着自己想要的女人被抢走,简直不配做男人,更不配做我陆家子孙!” 陆老爷子见他挣扎得差不多了,示意保镖松开他。 “你真想去追,就试试看吧,看看没有陆家的支持,你要拿什么和沈颂斗,拿什么和他争。” 陆老爷子说的全是真心话,他第一次见沈颂时,对方还是一个毛头小子,除了长相出众,看不出任何能力。 多少人等着看笑话,给这乳臭未干的小鬼使绊子,就等着将来分沈氏一杯羹。 可沈颂硬是杀出一条生路,到现在游刃有余地独霸一方。 还不忘报当年那些人落井下石之仇。 让陆老爷子佩服的小辈,独他一个。 他年事已高,曾经再辉煌,如今也只是一棵过了今天不知道有没有明天的病树。 陆氏就这一个继承人,陆商谨是优秀的,能力也强。 可是锦衣玉食的生活滋养这么多年,再加上事事有他这个老头子托底,陆商谨完全没有一个继承人该有的野心和目标。 时代更迭如此之快,陆氏的事业看似如日中天,实际上危机四伏,激烈的竞争中,陆氏在一两年后还能保持今日的地位吗? 陆商谨这个样子,陆老爷子实在无法安心把陆氏交给他。 唯有借此事狠狠敲打他一顿,叫他看清自己的无能,无能的男人会被抢走的不止女人,还有其他的一切。 唯有牢牢掌握金钱和权势,独当一面,才能为得到其他东西创造条件。 “陆商谨,选择在你,你要逞一时之能追去沈家碰一脸灰,还是要站在顶峰,光明正大把沈家千金抢回来。” 言尽于此,无需再多说,他撑着拐杖摇摇晃晃站起来,离开了茶室。 但愿这个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的孩子,不要令他失望。 不多时,死寂的茶室里爆发出一阵困兽般痛苦绝望的吼叫。 正文 第56章 剪刀 正值寒冬腊月,车内开足了暖气,沈见欢抬手按下车窗,冷风疯狂灌入,车内温度一瞬间与外面无差。 沈颂将毛毯盖在她身上,抬手关上窗户。 “别着凉了,这种时候要是发烧,辛苦的是你。” 她没说话,沈颂看向她的侧脸,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或许是她一路太过安静顺从,没有哭也没有闹,这本该是他想要的样子。 他抿唇,收回视线。 沈见欢沉默地看着车驶入沈宅,这明明是她的家,成了她最不愿意回来的地方。 推门进屋就闻见厨房飘来一阵香味,吴姨听见声音走出来,手上拿着汤勺,客气喊道:“先生,小姐。” 沈见欢无视了所有人,自顾自上楼,打开卧室门,床上换了陌生的冬天四件套,她才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进这个房间了。 身后的男性气息袭来,沈颂微微弯腰从背后抱住她。 “不喜欢这个款式吗?要不要换一套?” 他轻嗅怀中人的发香,伸手将她的大衣褪去,目光轻轻地落在她腰际,小家伙还不足两个月,根本看不出来。 沈颂拉着她,自己坐在单人沙发上,让她坐在身前,戴着银色戒指的手指抚摸上娇艳的唇。 他抱着她深深吻下去,然而这个吻很快结束,不论他多热切,怀里的人不为所动,冷得像块冰。 沈颂眉间浮起一丝不悦,声音依旧温柔:“怎么了?回来不高兴吗?” “我该高兴吗?”沈见欢双眸冷漠,语气更冷:“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 几年前那次流产,医生明明说她难以受孕,而且她很谨慎,一直有偷偷吃长期避孕药。 除了被沈颂囚禁那段时间没机会吃。 “你逼我一直喝的中药,不是清除什么毒素的,对吗?” 沈颂并不意外她会猜到,坦然承认:“确实不是。” 猜到又怎么样呢?晚了。 他知道她在服用避孕药,前几年她年纪确实小,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从她想跟陈抒走的那天起,他就把药换了,找专业人士把维生素换个外壳并不难。 “那是请最好的中医开的药。”他轻轻地说:“补身体用的,对女人怀孕生子很有帮助。” 啪! 一个耳光狠狠扇在侧脸,他不气反笑。 这么多年,沈见欢很少对他动手,顶多哭着用指甲抓伤他。 跟猫挠的没什么区别,他很喜欢。 “别把手打疼了,念念。” 他毫不在意脸上发烫的指印,握着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一吻,“我会心疼的。” 将她抱到床上,关了灯室内昏暗暧昧。 沈见欢坐在床边,他跪下将侧脸轻轻贴在她的小腹上,那个孩子又回来了,他和她的骨血,之间最亲密的象征。 陈抒也好,陆商谨也好,一切都是过去式。 沈见欢只能是他的,他一个人的。 下一秒,肩膀上的剧痛让他回到现实,他倒吸一口凉气,站起身拔下肩上的东西。 是一把泛着寒光的剪刀。 窗帘没拉,月色中,床上的人笑靥如花,曾经的青涩和卑微全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冷艳和残忍。 她笑声动听,嫌恶的把手上沾染到的血擦在沈颂胸前的衣服上,“扎偏了吗?下次我会瞄准一点。” 此时此刻的她烙印在沈颂眼里,美得惊心动魄,他隐隐觉得心底有一株不安的种子,正以惊人的速度不受控制的发芽成长。 他厌恶这种掌控不住的感觉,像为了证明一切和从前一样,他佯装淡定地勾唇。 “念念,你疯起来也很美。” 沈颂仿佛全然不觉背上疼痛,将剪刀丢在地上,紧紧拥抱住她,如同以前的每一次。 沈见欢没有反抗,故意抓着他的伤口,纤弱无力的手成了武器,血腥味弥漫在这间温馨的卧室。 她要以牙还牙,好叫他感受自己心里万分之一的痛。 …… 沈颂去医院了,沈见欢看着保姆收走有大片血迹的床单,心里很痛快。 站在浴室里,看着镜子前的自己,脸上的神情万分陌生,她被沈颂逼成了恶鬼。 她轻轻抚摸小腹,对一个未成型的孩子能有什么感情呢? 可是沈颂大概是有的。 那这个孩子就有用。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发现自己怀孕,选择用死亡来逃避的小女孩了。 沈颂的伤口并不深,但位置特殊,一旦抬手动作幅度过大,就容易牵扯到那块受伤的肌肉,导致伤口反复裂开流血。 这个时间点受伤……医生不敢多问,只叮嘱了注意事项,还有按时换药。 回到家,吴姨说沈见欢吃完饭回房间休息了。 推门进去,卧室里照旧亮着一盏小夜灯,床的一侧鼓起小小一团,他轻手轻脚钻进去抱她。 她似乎很累,依旧双目紧闭没有被他吵醒。 没抱几分钟,沈见欢翻身背对他,他靠过去轻轻揽住她的腰。 这段时间他也很累,沈见欢不在他不习惯,大部分时间处于浅眠状态,总是容易醒。 要睡过去之时,沈见欢梦中呓语了三个字。 很含糊,但他听清楚了。 她在叫陆商谨。 沈颂甚至觉得沈见欢是故意的,他坐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夜灯柔和的光芒中,女人呼吸绵长面容恬静,不像装睡。 习惯性想把沈见欢露在外面的手收回去,眼尖的发现她左手无名指是空的。 他的动作一顿,轻轻把她的手放进温暖的被窝,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正文 第57章 被她拿捏 沈见欢醒来已经接近十点,沈颂去公司了,吴姨顾及到她是孕妇胃口多变,光是早餐就备了好几种花样。 她没胃口,坐在餐桌前把吐司撕成一小块一小块吃,吃半天吃不完一块。 吴姨和另一个保姆年纪相仿,两个人十分合得来,在厨房边洗菜边聊天。 “大后天就是除夕啦,我女儿天天问我能不能回去一起吃年夜饭。” “到时候忙完这边,去问问沈先生,能不能提前让我们下班回去过年。” “是啊是啊。” 沈见欢看向日历,是啊,一年要过去了。 如果没有意外,她原本该在陆家过年,商宁姐小孩子心性,早就嚷嚷着除夕夜要带她和陆泽安把所有烟花放一遍。 爸妈在时,过年还是热闹的,她每年都搓手期待爸爸的红包。 坠机事故之后,陪她过年的只有沈颂,一顿团圆饭冷冷清清,安安静静。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一个热闹的除夕夜了。 “你们除夕夜可以不用来。”沈见欢站在厨房门口。 两个人对视一眼,吴姨眼前一亮,再次确定:“真的吗?沈先生说的吗?” 沈见欢表情淡淡,“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年夜饭我们自己会解决,安心去过个年吧。” “谢谢你啊沈小姐。” 两个中年女人高兴极了,连声道谢。 沈见欢心里也为她们高兴。 有人在家里等她们过年,真好。 沈颂是下午三点回来的,沈见欢正在看电视,说是看也不准确,她只是一台一台换着频道。 屋内暖气很足,他脱下外套坐在她身边,状似不经意提起:“戒指呢?” 她毫无感情地吐出两个字:“丢了。” 沈见欢听见他握拳之后关节咔的一声,不愿意跟他待一起,关了电视起身上楼。 他也跟着进到卧室,关门上锁,声线微沉:“念念,你在闹什么脾气?” 沈见欢莫名其妙:“我没闹啊?我不喜欢的东西,丢了还不行吗?” 她哪里是不喜欢戒指,分明是不喜欢他这个人,之前陈抒送的那个她倒是保护得极细心。 “好,不喜欢我们去买过。”沈颂拉着她,“正好去把结婚证也领了。” 沈见欢眉心一跳,用力甩开他。 他居然真的打算和她结婚。 沈颂牵起她就要走。 沈见欢挣扎着收回手腕,“我不会跟你结婚!” 见她态度坚决,他并不意外,慢条斯理的在沙发上坐下,“陈抒回来了,你知道吗?” 沈见欢目光一凛,“这和陈抒有什么关系?你又想拿别人来威胁我是吗?” 沈颂不置可否,“选择权在你,不在我。” 一个小医院的继承人,在他眼里跟碾死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他心理活动极其矛盾,既希望她态度依旧,说陈抒的事与她无关。 想跟她成功领证,又怕她是为了陈抒才妥协。 沈见欢早就料到他的手段,她走向阳台,轻盈地踩在凳子上,探出半个身体去看着楼下的院子。 她笑得开心,“这个角度看风景真不错,不是吗?” 沈颂脸色突变,追过去把她抱回床上,自己站在阳台前,不再让沈见欢靠近这边半步。 “沈颂,该做选择的是你。” 她眉眼弯弯,“猜猜是你安排人去折磨陈抒的速度快,还是我从这里跳下去的速度快?” 沈颂脸色一沉再沉,“跳下去顶多残废,废了也是我的人,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可是你的孩子没有了呀。”沈见欢戳中他的痛处,满意地欣赏他的表情变化。 她轻轻抚摸着肚子,“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呢?母子连心,他应该也不会怪我,谁叫他的父亲只会一味的逼迫我呢?” 沈颂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往外走,踹开另一个房间的门,沈见欢很熟悉这里,是之前她被囚禁的房间。 她从沈颂身上下来,点点头道:“嗯,这个房间没有阳台,不过……” 趁沈颂来不及反应,她突然用下腹撞向尖锐的桌角,整个人捂着肚子蹲下,十分痛苦的样子。 沈颂吓得瞳孔收缩,赶过去扶她,声音颤抖:“撞到了吗?哪里痛?” 他打算把她抱起来,沈见欢却自己站起来,她放声大笑,浑身上下一点事没有,只有手背撞得乌青破皮。 看来刚刚她用手挡住了小腹,就是为了吓他。 沈颂咬牙冷笑,他第一次被沈见欢拿捏了。 沈见欢笑累了,“别再逼我了,沈颂,我有太多方法可以不要这个孩子,你可以跟以前一样囚禁我,但我也可以选择一头撞死在墙上。” 立场瞬间调换,沈颂成了被威胁的那一方。 孕妇忌讳大喜大悲,情绪过度起伏,他不想刺激她的心情,软和了语气:“念念,我要这个孩子,你不想领证就算了,别伤害他。” 之后再劝她吧,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没有人会不对自己的孩子心软。 沈见欢回到自己房间,表情冷硬,“从今往后你不准踏进这里一步。” 说完就把门一摔,沈颂看着紧闭的门,抬手揉了揉眉心,她现在的反常只是孕激素的影响,他此刻这样想着。 转身下楼,打开手机咨询医生,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孕妇相处。 医生依旧是那些说法,要让着她哄着她,想吃什么就让她吃,只要环境安全不危险,想干什么都由她去。 他无奈摇头,突然想起小时候第一次接触沈见欢时,她就是这个性格,娇纵任性爱哭,喜欢给人甩脸子。 她很快接受了他,不出半天就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但碰到不顺心的事情,她依旧会对他发脾气。 沈见欢有时实在不讲道理,他稍微纠正一下,她就哭着捏拳头打他,说再也不要他了。 没多久又会扭扭捏捏来找他和好。 她十八岁生日那天,他不再伪装,餐桌上粗蛮暴力的初次成了她的阴影。 之后她就很怕他,像只怯懦的兔子,担惊受怕地留在他身边。 或许是该温柔些,他放下手机轻笑。 突然脑海里闪过另一个孕妇的模样。 他的心剧烈疼痛起来,像被一只无情的手狠狠捏住,支离破碎。 一个长相精致的小男孩出现,他质问沈颂:“你就不恨了吗?就原谅这一家人了吗?” 他呼吸困难,不知如何回答。 小男孩冷笑,“周颂,你爱上她了,你违背了我们之间的承诺,你的家人都白死了。” 正文 第58章 打上瘾了 “沈先生,沈先生。” 一阵呼唤将他拉回现实,沈颂意识依旧有些混沌,轻咳两声道:“怎么了?” 吴姨双手不安地握在身前,期待又小心翼翼问:“那个……沈小姐说,我们除夕可以放假一天,是吗?” 其实往常是要做完年夜饭,她们才能回家的,毕竟沈颂和沈见欢都不太会做饭。 叫人送几个菜过来也不难,他同意道:“既然小姐这样说了,那你们就回去过完除夕再来。” 吴姨很高兴,“哎,好,谢谢先生。” “以后管小姐叫太太。”他顿了顿,“如果她不喜欢这个称呼,你们再改回去叫小姐。” 一顿晚饭吃得很安静但气氛古怪,沈颂上一秒给沈见欢夹菜,下一秒她就面无表情把菜甩桌上。 从始至终,沈见欢不曾看他一眼,也没说过一个字。 外面大门的门铃响起,沈宅很少有客人到访,吴姨去开门,没多久回来请示:“沈先生,门口有个女的找你,她说她叫郑依依。” 沈颂没什么情绪,“让她进来吧。” “颂哥哥!” 有个女人走进来,看见沈颂的瞬间笑容满面,门口到餐厅就那么点距离,她选择小跑过去。 女人身上是一套黑色系小香风两件套,上衣是一件修身短款外套,搭配一条黑白格子短裙,裙子长度到膝盖上方。 她化着精致的妆容,看不出脸上丝毫瑕疵,就连头发也是精心打理过,柔顺地披散在肩上。 随着她的跑近,一股浓重的香水味充斥在沈见欢的鼻腔里,她几乎立刻捂起嘴巴跑到厨房,抱着垃圾桶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沈颂倒了杯温水紧跟过去,轻轻拍她的背,沈见欢拿过水杯漱口,一脸疲惫地嘱咐吴姨:“我上楼休息了,那个汤帮我保温,晚点我再下来喝吧。” 吴姨忙不迭答应。 沈颂想送她上楼,她却回过头没好气道:“不用你跟着。” 他只能站在楼梯下看她上楼,听见二楼关门的声音,轻轻叹气。 回过头,这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人。 “你怎么来了?”沈颂有些不满外人打扰他们的晚饭时间。 看沈见欢吐得辛苦,他也没胃口再吃,吩咐道:“都收起来吧,晚点我和太太吃夜宵。” 吴姨和另一个保姆手脚麻利地收拾餐桌。 沈颂在客厅坐下,郑依依亦步亦趋跟过去,声音委屈:“颂哥哥,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呀?” 来者是客,沈颂开始泡茶,淡淡吐出两个字:“确实。” 他一向这样说话,郑依依倒也没生气,紧贴着他坐下,“对不起嘛,我不知道你这么晚吃饭。” 她亲昵地搭上他的手臂,“我妈妈让你除夕来家里吃饭。” 沈颂倒杯茶给她,“我那天没空,替我谢谢王姨。” “除夕还要工作吗?”郑依依一脸失落,“我妈妈一直惦记着你,还有我爸,他特地骑车载了很多你爱吃的橙子回家。” “就中午过去坐半个小时。”她轻轻摇晃他的手臂,再次让步:“不然就二十分钟?” 沈颂沉默了,郑家人曾经对他不错,他很久没回去了,确实该去拜访一下表示尊重。 “好吧。” 郑依依没来得及高兴,沈颂下一句话给她泼了盆冷水。 “帮我告诉王姨加两双筷子,我带老婆过去。” 她的笑容干在脸上,又重新挤出一个,“好。” “时间不早了,我让人送你回去。”沈颂下达逐客令,起身走出门口。 郑依依有些失落,回家要坐将近一个小时的车呢,这么远的距离他都不邀请她住下! 枉费她掐好时间这么晚过来,包包里还带有卸妆用品,就是希望沈颂能让她住一晚。 估计是那个沈见欢不欢迎她,郑依依暗自腹诽。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沈家的一切,恋恋不舍地慢慢往外走。 要是她能住在这个大房子里,而不是那间又小又挤隔音又差的破房子…… 郑依依上了车,好车坐起来就是不一样,她朝沈颂招手告别,“颂哥哥,记得来哦,我等着你。” 沈颂嗯了声,客套地说:“注意安全。” 他想了想,“以后不要喷这么重的香水。” 她的香水味很重吗!郑依依如遭雷劈,明明是为了和他见面才特地多喷两下 这可是她最贵的香水,平常都舍不得用的!她依旧保持乖巧的笑容,“好。” 沈见欢回卧室又吐了一阵,顺便把澡也洗了,裹着浴袍开门,发现卧室多了个碍眼的身影。 “出去!”她指着门口,好看的眉毛蹙起。 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沐浴露香味,沈颂低头看她,头发散在身后,发梢沾了水有点湿,白色的浴袍将那些美好全裹住,怎么凶着一张脸也这么好看。 他倾身下去想吻她,得到一个毫不留情的巴掌。 “念念。”他神色复杂,“你不会打上瘾了吧?” 沈见欢态度依旧,“滚出去!” 沈颂只得收回那些小心思,“除夕上午陪我回去一趟,以前的邻居请我们吃饭。” “不去。” 沈家一直是独栋别墅,哪里来的邻居。想必是他被领养前的邻居,跟她有什么关系? 意料之中的拒绝,他沉吟道:“那我早去早回,让吴姨留下来陪你。” 沈见欢的手不自觉握起,生硬道:“我不用任何人陪我。” 沈颂将她的小动作收进眼里,“留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那我去。”她开门赶人,“说完了吗?” 沈颂一出去门就关上了。 说要吃夜宵,沈颂在楼下待到十一点,沈见欢在楼上也没动静。 里头没声音,门把手扭不开,她还锁了门, 多此一举,沈颂拿出钥匙开锁。 她果然睡着了,他慢慢靠近,牵起她撞桌角受伤的那只手,就算房间昏暗也明显看得出很肿。 吃饭的时候就想说给她处理一下,结果郑依依来了。 他轻手轻脚上了药,绕上几圈绷带防止二次受伤,坐在地上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走。 听见关门声,沈见欢睁开眼睛,面无表情地握着手心的绷带,眼底一片清明。 很快就要结束了,沈颂。 正文 第59章 他曾经的家 转眼就是除夕,街边的商户为装饰费了不少心思,商业街红彤彤一片,大屏幕上放着明星的贺年视频,看着挺喜庆。 绿化带里的树都挂上了小灯笼,这片区域不让放烟花爆竹,看得出工作人员为营造过年气氛尽力了。 一辆车行驶出市中心往小城镇开去,沈见欢靠在椅背上睡了一路,车程不算难熬。 这一片居民区普遍矮小,基本上是没规划过的自建房,高度参差不齐,为了多占地方,一些屋主尽量把靠路边那一块地建高,划为自家的地盘。 导致路很狭小,开到郑家门口费了不少时间,郑中建正好和邻居唠嗑,一见是沈颂来了,赶紧引导他停车。 “小颂!哇,真的很久没见你了!”身材微胖的男人拍了拍沈颂的肩膀。 沈颂没有任何不适应,半开玩笑:“要来蹭郑叔一顿饭了。” “一家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呀。”郑中建看向沈见欢,目露探究,“这位是?” 沈颂介绍:“她是我妻子,她叫见欢。” 沈见欢不好在外人面前发作,微微点头喊了声“郑叔。” “有福气啊,臭小子!这么漂亮的老婆被你搞到手,走走走,准备了一桌你爱吃的菜!” 邻居好奇地张望那辆豪车,“老郑,这你谁啊?” 郑中建十分得意和对方唠起来:“还能有谁,我们小颂。” 邻居大惊,“啊?就是那一年周家的……” 沈见欢跟在沈颂背后进门,没能听清后面几个字。 进门就是客厅,电视上放着新闻频道,再往里是厨房,桌子上已经摆了不少菜。 “依依,赶紧下来帮帮忙啊,待会你周颂哥过来了。” 中年女人正切菜,一旁的锅里还咕嘟咕嘟煮着汤。 二楼传来不耐烦的声音,“知道了知道了,等一下。” “王姨。” 中年女人回头,满脸惊喜地看着沈颂,“小颂!你几点开始过来的?我还以为没那么快呢。” “厨房乱七八糟的,你们客厅坐着喝口茶。”她走出客厅,声音洪亮喊了句丈夫的名字。 没得到回应,王秀转头面有愠色道:“你郑叔天天就知道和那个邻居瞎扯,也不知道给你泡杯茶。” 沈颂和沈见欢坐在木质沙发上,“没事,不喝茶,我们自己坐会儿。” 王秀面对沈颂就是一脸笑容,“那你坐,我进去忙。” 郑依依下楼,手里提着新买的小靴子,见客厅里多了一个矜贵的身影,慢条斯理地在倒茶。 那套印着某某陶瓷广告的茶具在他手里也变得高贵起来。 她急急忙忙穿好鞋子,躲到楼梯下理了理头发补了补口红,这才往客厅外走。 “颂哥哥,你来啦。” 沈颂不咸不淡地应了句,“嗯。” 沈见欢觉得她眼熟,似乎是在医院见过一面,那时候郑依依好像还一直盯着她看。 “我来倒茶吧,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自己泡茶。”她手伸过去,想借这个机会和沈颂有一点肢体接触。 沈颂移开茶壶,指了指里面,“好像你妈妈更需要帮忙,一个人忙年夜饭很累的,去打打下手吧。” “哦。”郑依依临走前快速扫了沈见欢一眼,暗自庆幸自己化了妆,不然真被她比下去了。 沈见欢不知在想什么,盯着电视的眼睛并不聚焦,沈颂道:“陪我去走走吧。” 进厨房和王姨说了声,他和沈见欢一前一后走在铺满炮纸的路上,几个小男孩吃完饭赶着去放炮,跑得飞快差点把沈见欢撞倒。 沈颂扶住她,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沈见欢没拒绝。 越走越僻静,人烟越来越少,穿过短短的石板桥走到一栋破旧的房子前,沈颂停下脚步。 他想说很多话,最后只是平静地说:“我以前住这里。” 沈见欢望着这套老式的小二层,外墙上爬满了斑驳的青苔,窗户也破旧不堪,风一吹就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掉落下来。 远处断断续续有人家吃完年夜饭放鞭炮,而这个房子在寂静中慢慢腐朽风化,终有一日会倒塌。 沈颂曾经的家,在一片和乐中格格不入。 她突然有些茫然,沈颂是孤身一人,她也是,一样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 如果沈颂没有做那些伤害她的事情,两个人彼此扶持,也能幸福地过完这一生。 偏偏他要毁了这一切。 “颂哥哥!”郑依依甜甜的声音打断两个人的思绪,她站在桥边喊:“吃饭咯。” “走吧,该回去吃饭了。” 沈颂的情绪克制得很好,他朝她伸手,她轻轻把手搭在上。 两个人手牵手在路上慢慢走着,外人眼里就是一对感情不错的夫妻。 郑依依原本还在等沈颂一起回去,一看两个人如此亲密没有人插手的余地,脸色变了变,只能走在前面和他们拉开一段距离。 几个人围着桌子坐下,纷纷举杯说了声新年快乐,开始正式吃年夜饭。 王秀热情招呼:“小颂,爱吃什么自己夹,不要跟阿姨客气哦。” 也不忘招呼他旁边的沈见欢,“小美女,夹得到吗?阿姨给你打碗汤,这种树根的汤喝了对身体很好的!” 说着就要给沈见欢打一碗,沈颂看着那锅汤,阻止道:“王姨,她怀着孕,草药类的东西就不吃了。” 此话一出,郑家人脸色都变了一瞬,郑中建最先反应过来,举杯道:“你都要当爸爸了?哈哈哈哈哈,那郑叔得敬你一杯!” 沈颂举杯回应:“谢谢郑叔。” 王秀面带愧疚,“你看我都不知道,头几个月是得注意。” 说完在桌底下踢了女儿一脚,无声对她使了个眼色,暗示郑依依脸色不要这么臭。 郑依依才知道这事,她之前知道沈见欢住院,却不知道她怀孕。 各怀心事地吃完一顿饭,沈颂从口袋里取出几封红包,一一送给郑家人。 王秀摆摆手推脱,“哎呀,你来就来,怎么还拿红包,阿姨年纪大了花不了什么钱,你留着给小孩子买奶粉。” 郑中建倒是乐呵呵收下了,“小颂有出息了,你这孩子从小就懂事,郑叔祝你财源滚滚,生意越来越好!” 推让好几回王秀才收下,郑依依也高高兴兴,声音更甜几分:“谢谢颂哥哥!我爸都不给我包红包,就你给我包。” 她眼珠子转了转,语气如开玩笑般道:“颂哥哥不给你老婆包一个?不怕嫂子吃我的醋吗?” 正文 第60章 她回来的目的 沈颂轻笑着看向沈见欢,“开过来的那辆车都是她的,我就是个司机,今年该是她给我包红包才对。” 门口那辆几百万的车?郑依依瞬间破防,开玩笑不成自己成了笑话。 沈见欢没否认,沈颂在这方面挺讲究,每年新年都会送些礼物给她,小到首饰包包大到跑车。 她好几年前随口一句喜欢这个品牌的车。 之后就连续好几年给她送最新款,今年也是。 又有什么意义呢?她不太会开车,大部分时间被沈颂拘在家里也没机会开。 在客厅坐着喝了会儿茶,沈颂看沈见欢心不在焉的样子,聊几句就告辞回去了。 送走两个人,王秀忙取出红包开始点钱,分神出来指责女儿,“你啊你啊,真的不懂抓紧机会,上哪里去找比他优秀的老公?” 郑依依一脸不满,“我怎么知道他们两个进展这么快?周颂哥之前明明很讨厌沈家这个女儿的。” 她嘀嘀咕咕:“谁知道怎么突然就好上了,而且他不是才离婚没多久吗……” 王秀点完钱,一万块啊!一万块是这个红包的极限,不是沈颂的极限! “你没事多找机会去沈家拜访,做不成夫妻,也要让周颂记着咱们家对他的好。你工作一直没着落,如果能进沈氏又有沈颂帮衬着……” 王秀的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那还用担心什么前途?” 女人就是唠叨,一旁的郑中建听这些话听得太多,耳朵要起茧子了,悄悄拿着热乎的一万块钱找邻居打麻将去了。 郑依依心里想的可不是这样,光靠十几年前对周颂的小恩小惠能捞到多少好处?再多也是暂时的。 如果能成为他的女人…… “你听到没有?”王秀见她一直没回应,皱着眉头不耐烦。 郑依依一脸无语,“知道了知道了,你烦不烦啊。” 王秀想起什么,再次叮嘱:“还有,当年的事情可别说漏嘴,不然这棵摇钱树就没了。” “啧,我知道,你自己别说出去就行。” 经妈妈这一提,郑依依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情,如果告诉沈见欢的话,她应该很“惊喜”吧? 回到沈家,沈颂看一眼时间,离新年还有五个小时。 他问沈见欢:“要不要去洗澡换衣服?今年给你买的新衣服你还没看过,不知道合不合身。” 怎么会不合身,这些年她的衣服几乎都是他挑的。 沈见欢半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不感兴趣道:“不换了吧。” 沈颂打了个电话,很快有人送几提盒的菜过来,他挽起袖口把一道道菜摆上桌 ,就两个人来说,已经够多了。 摆好餐具喊沈见欢过去坐下,每年他们都是这个时间点吃年夜饭。 沈见欢把手边的果汁推开,轻声说:“喝点酒吧。” 沈颂不喜欢她喝酒,他总想起之前那个孩子,所以果断拒绝:“孕妇不能喝酒。” “一点点没关系的。” 她已经起身去拿,沈家的酒都被沈颂锁起来了,这一瓶是今早一个小公司老板送的,对方想在沈颂面前混个脸熟,沈颂还没来得及藏。 沈颂从她手里抢过来,给自己倒一杯,只给沈见欢倒了一点,还兑了果汁进去。 两个人同时举杯。 “除夕快乐。” “除夕快乐。” 沈见欢今天好像兴致很不错,喝完一杯又伸手去够酒瓶,他不由分说按住她的手,给她倒了果汁。 “沈颂,你还记得那一年除夕吗?” “嗯?” 沈见欢絮絮叨叨:“爸爸说他要负责年夜饭给我们露两手,结果炒的菜不是没熟就是炒过头,烂得分不清是什么东西。” “你还记得他切的海带吗?还嘴硬说是他别出心裁的做法。”沈见欢手撑在桌子上笑起来,整个人都在晃。 沈颂记得这事,沈父拿着菜谱翻半天,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的水平,从一开始的满汉全席任君点菜,到最后变成:炖个汤总能成功吧。 再三警告沈颂、沈见欢还有沈母不准偷看,他穿着围裙一脸自信地走进厨房。 端出来的时候虽然没有香味,但看着还不错,直到沈母夹起一根像鞋带一样长的海带。 搅拌后发现锅里每一根的海带都很长很长,面对沈母的质疑,沈父十分嘴硬:“这多好啊,像吃面条一样,吸溜吸溜就进去了。” 当年的沈见欢笑得开心,现在想想也觉得好笑,她笑得想流泪。 眼角也确实湿润了。 她讲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沈颂安静地听着,双眸越听越沉。 他看着她,“念念,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见欢突然收了笑脸,喃喃道:“是啊,以前有什么好回忆的,都是过去了,什么都会变的。” 客厅的电视里传来众人兴奋又激动地喊倒计时的声音。 5,4,3,2,1。 远处的天空中,烟花升空绽放。 沈见欢朝他举杯,“新年快乐,沈颂。” 一饮而尽后她站起来,沈颂跟着起身,身体的力气却仿佛被尽数抽去,他瘫坐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沈见欢。 她慢慢走上二楼,推开画室的门,安静中啪的一声。 打火机照亮她原本隐在阴影中的面容,火光在她眼中跳跃,由一簇小火苗蔓延成火海。 看着无数个画像中的自己被火舌吞噬,她释然地笑了,困在这里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沈见欢获得了自由。 她也要自由了。 走出画室,她安静地站在沈颂面前,“放的药不算多,只是会让你没力气,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烧死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吧。” 沈见欢关了所有的灯,静静等待火势蔓延,“我十五岁那天就想这样做了,事实证明我当时的想法是对的。” 如果当时没有沈颂的陪伴和开导,她不会选择活在世上。 过了那么多年,当初救下她的人一步步毁了她活下去的欲望,想来真觉得可笑。 沈颂的脸色晦暗不明,自嘲地笑起来,“所以你跟我回来,只是为了杀我,是吗?” 沈见欢从未如此轻松,“不然呢?” 沈颂大笑起来,眼底的疯狂比沈见欢还重,“一家人死在火海,也算圆满。” “只不过……” 猝不及防中,他突然像没事人一样站起来,蛮横地扣住她的后脑勺,张口用力咬破了沈见欢的嘴唇。 他舔了舔唇边的血,病态地说:“念念,哪怕真的死了,到阴曹地府我也要缠着你的。” 正文 第61章 新年 沈颂抱着拼命挣扎的沈见欢走到沈宅外。 消防车来的速度很快,除了画室和隔壁的婴儿房烧毁严重以外,其他房间没什么事。 眼睁睁看着火被扑灭,沈见欢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沈颂将她推上车,关上车门后明显暖和多了。 “演技不错,沈颂。”她努力保持情绪,尾音依旧有一丝颤抖,“为什么你喝了那个酒却没有事?” 沈颂双手展开毛毯从背后环抱住她,希望这具冰块般的身体快点暖和起来,“我把酒换了。” “我本来没有察觉。”他握住沈见欢冷得吓人的手哈气,“可你的计划里有一个漏洞。” “你原本不想去郑家吃饭,我说让吴姨留下来陪你,你紧张了。” 虽然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和表情,沈颂就是察觉到了,沈见欢五岁时他就在她身边,他知道她所有的小习惯和微表情代表什么。 所以他笃定除夕这天会发生什么事,她要保证让沈宅只留下他和她,没有其他人。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家里还有很多沈见欢不知道的摄像头和窃听器,他隔着屏幕亲眼看着她往酒里倒东西。 “我知道你恨我。”沈颂幽深的目光带着一缕诧异,“但我没想过你会这么决绝。” 如果没有提前准备,这时候还在沈宅里,吸入的浓烟恐怕也够弄死他了。 “决绝?沈见欢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她笑得疯魔,“你怎么不问问这些年你对我做了什么!你知道我是怎么一秒一秒熬过来的吗!” “我小心翼翼的顺从,生怕惹你不高兴,无数个夜晚我都看着旁边熟睡的你,我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杀了你!” 沈见欢无比怨恨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每一次我都心软……我总想起你从前对我的好,我多希望你的改变只是一个噩梦,再次醒来你就会是以前那个沈颂。” 她回过身怒视他,字字啼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一次次伤害我?既然恨我,又为什么要和我结婚?要逼我生下你的孩子?” 沈颂能回应的只有沉默。 他曾经很嫉恨沈见欢,她可以有父母陪伴,童年完美无憾。 而他从未真正融入过沈家,像下水道里阴暗的老鼠偷窥着沈家人的温馨幸福。 报应不爽,沈父沈母意外离世,她和他一样成了世界上多余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写好了,他和沈见欢注定要纠缠不清。 沈见欢注定是他的,折磨她欺辱她,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毕竟除了他以外,她还有别的依靠吗? 可那一年她躺在浴缸里,周围全是血,沈颂明确知道自己心底只有恐惧。 他刻意无视这份恐惧,依旧我行我素,直到她逃到国外被人绑架后,所有绑匪接二连三死亡,她却杳无音信,从此人间蒸发。 没有人知道他这半年是怎么过来的…… 而沈见欢那半年和陆商谨在一起。 好,很好。 他下定决心这次将她带回来后,就永远与她在一起,像正常夫妻一样结婚生子,将过去全部抛开,一切重新开始。 偏偏总有人要在他和她之间横插一脚,沈见欢总要丢下他,跟别人远走高飞。 或许是掌控了太多年,沈颂下意识觉得她会像以前一样顺从他。 可终究是不一样了。 像是在手里操控多年的木偶突然有了灵魂,清醒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杀了他这个操纵者。 她恨着他,那样深刻热烈的恨着。 陆商谨那句“人的灵魂是困不住的”再次给他致命一击。 沈颂将姿态放到最低,爱怜地将她按在胸口处,“念念,我们就这样过下去,不好吗?” 此刻她就在他怀中,可没有任何实在感,拥抱的力度逐渐加强,好似这样她就能永远留在他身边。 车内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良久,沈见欢终于开口。 “已经是新年了,沈颂。” 沈见欢脸上泪痕已干,语调是与刚刚的激动截然相反的平静,“不要再说旧话了。” 他装聋作哑,唯有瞳色一点点变冷,执拗固执地抱着她。 沈见欢微扯唇角,望向他的眼神冷漠无情,“就像你说的,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你一次次伤害我,强迫我回到这里,你也该付出代价的。” …… 处理好后续,沈见欢回房间休息,沈颂站在婴儿房内,原本温馨童真的房间经过烈火吞噬变得一片狼藉。 地上散落着各种玩具的残骸,通风很久后,空气中依然弥漫着刺鼻的烟味。 沈颂清楚的记得那天沈见欢检查出怀孕时的场景,从医生口中听见“恭喜”二字时,沈见欢面色如纸,像听见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 当时她才十九岁,他理解她的恐惧。 他自己也没做好当一个父亲的准备,选择用冷漠和沉默掩盖了自己内心的无措,和沈见欢坐在车后排,一路沉默中回了沈家。 一个孩子而已,改变不了他和沈家的恩怨。 他这样认为,可只要一闲下来,脑海里就不受控制的想象那个孩子的模样和性别。 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会像他吗?还是像她多一些? 该取什么名字? 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母婴用品,那么多品牌和种类,他在商场挑得眼花缭乱,最后抱了一堆东西回来。 看着日渐完善的婴儿房,他是高兴的,不知道沈见欢会喜欢这样的房间吗? 想到她终日闷闷不乐,夜间噩梦缠身的样子,他停止了期待,不在她面前提起任何和孩子有关的事。 出事那天很突然,保姆打电话告诉他,沈见欢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一个下午,怎么敲门都没反应。 他知道不妙,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踹开浴室门就看见她浸泡在一缸血色里,嘴唇惨白不知生死。 赶到医院后,孩子没了,万幸她还活着…… 医院洁白的床单和沈见欢苍白的容颜渐渐消泯,他回过神,面无表情地离开这间面目全非的屋子。 没关系,这间毁了他再打造一间就是了。 正文 第62章 你母亲已经去世了 遥远的天边绽放着一朵朵绚烂的烟火,楚矜站在窗户边麻木地看着。 近三分之二的工作人员回去吃团圆饭,只留下几个人值班。远方的烟火声停下后,疗养院一片死寂,楚矜甚至觉得这里除了她,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床头柜上放着餐盘,照例是两个青菜,一碗飘着几根紫菜的汤。 除了汤上的几个油点,不见半点荤腥。 房间里有一台空调,遥控器被医生拿走了,她开不了。 冷得像冰窖的房间里,饭也又冷又硬,她往嘴里塞了一口又一口,机械艰难地咀嚼。 走廊里外响起一阵由远到近的脚步声,突兀地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脚步声停在房间门口,楚矜有些害怕,想想自己已经没有东西可失去了,又觉得没什么可怕。 门开了,进来的人令她出乎意料。 男人的外表变化不大,可是浑身散发的气质还有眼神,就无端让人觉得换了根芯子。 除夕当天,这个小少爷不和家人欢聚来这里干什么? 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她实在很难想象他来这的目的,警惕道:“怎么是你?” 男人只道:“你不是想出去么?” 楚矜看向他空荡荡的身后,确定只有他一个人,忍不住目露怀疑,“你要帮我?怎么是你自己来,沈见欢呢?” 提到沈见欢,陆商谨闭上眼睛藏起眼底的痛苦,再睁开眼睛,已经恢复了冷漠。 “你拜托她的事情,她做不到了。”他沉默片刻,“你母亲已经去世了。” 本以为楚矜会不愿相信,没想到她只是笑,笑声空洞怪异,并不像是一个年轻女性发出来的。 …… 楚矜安静地跟在陆商谨背后,一路上畅通无阻,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她不安道:“明天他们发现我不见了,会通知楚兆年的。” 陆商谨神情淡然,“由于工作人员的疏忽,一名女患者在除夕夜逃离,黑夜中分不清方向,疑似跑进附近的大山,警方搜索后只发现了她的一只鞋子。” 她抿了抿唇,“我知道了,谢谢。” 上了车,楚矜端坐在后排,死也不要回头看那个地狱般的地方。 一路无话,陆商谨将车停下,从副驾驶拿起一个手提袋丢在她膝盖上,指了指最近的那栋楼。 “六楼,603,钥匙门禁在袋子里,后面的行李箱是沈见欢让我转交给你的。” 楚矜翻看着手提袋,里面还有一部全新的手机和一些现金。 “你为什么要帮我?” 陆商谨没什么情绪,“我是个商人,不做亏本的生意,当然不会白白帮你。” 有一部分原因是沈见欢想帮她,还有一部分原因在于楚矜是沈颂的前妻,她恨着沈颂。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 楚矜点头,她和陆商谨非亲非故,对方要回报才正常,如果他什么都不图,那她反而不敢住这间房子。 “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只要能帮上忙,我会全力以赴。” “目前还没有,恐怕以你现在的能力,也无法做什么。” 楚矜苦苦扯了扯唇角,确实,她现在就是个废物,别说帮别人忙了,自身都难保。 陆商谨通过后视镜看她一眼,“一味自怜自艾不会改变既定事实,既然已经没东西可以失去,不如付之一炬,让别人也尝尝你的痛苦。” 楚矜只觉好笑,“你是觉得我能像那些电视剧一样,痛痛快快地复仇吗?可笑,我连楚兆年的鞋底都够不到!” “所以你需要别人助力。”陆商谨的手指有节奏地叩在方向盘上。 “你可以帮我?”楚矜紧紧揪着手提袋,如果有他帮忙,事情就完全不一样,说不定她真的可以报仇雪恨。 陆商谨轻轻颔首,“我缺一个关键时刻可以为我卖命的人。” 楚矜欣然答应,“好,只要你能帮我,等我报仇完,这条命任你安排处置。” 之前发生的种种跟死了一回没有差别,比起死,她更怕死了之后还要看着那一家三口和乐美满。 “成交。”陆商谨垂眸,看着手心里小巧精致的打火机若有所思,“说不定未来有一天你能帮我一个大忙。” “你母亲安葬在这里。” 这是陆商谨说的最后一句话,车消失在黑夜中,楚矜死死盯着手里他给那张纸条,脸被风吹得麻木。 放好行李,她打车直奔一个地方。 楚家灯火通明,楚矜穿着一件不显眼的黑色羽绒服,躲在树后望过去。 “乐乐,再穿件外套吧,担心感冒了。” 刘美琴拢了拢身上华贵暖和的披肩,一副雍容的女主人姿态。 她从一旁的保姆手里接过一件衣服,走向院子里的小男孩。 小男孩手上持着小烟花,不耐烦地摇头,“不穿不穿,我又不冷 。” “你又不听话了?新年你已经长大一岁了,不能再那么任性。” 楚承业一脸叛逆,“就不要就不要!” “小孩子身上三把火,你就由他去了。”楚兆年从房子里出来,一手搂着刘美琴,笑容满面地看着院子里玩烟花的男孩。 楚承业跑过去抱着他的大腿,“爸爸说得对!” 楚兆年笑着把他举起,刘美琴娇嗔道:“你就宠他吧。” 好一个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景象,楚矜粗糙干裂的手用力抓在树上,连树皮嵌进指甲里也全然不觉疼痛。 从楚家离开,她并没有回住处,去了另一个地方。 她看着墓碑上的照片缓缓跪下,“妈,我来看你。” 回应她的只有呼啸的风声,周围立着许多墓碑,但有妈妈在,她不觉得害怕。 楚矜很久之前就隐约猜到妈妈出事了,但她始终抱着一丝希望,妈妈会发现一切,来精神病疗养院接她离开。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不得不往最坏的方面想。 她把除夕当做是最后期限,过年这样重要的时刻,妈妈不可能不来看她。 从天亮等到天黑,没人来。 楚兆年可以亲手把她这个亲生女儿送到那种地方,又怎么会对一个早就厌弃的妻子心软。 楚矜望着照片上温柔的女人,止不住的流泪。 “妈,你好好看着,我绝不会放过那三个畜生,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为你报仇。” 正文 第63章 好好活着 年初六,沈颂上班去了,沈见欢打算出门走走,刚换好衣服下楼,门铃响起。 郑依依轻车熟路提着一袋东西进来,视线在沈家转了一圈,没见到想见的人,笑容瞬间敛起。 “这是我妈让我带的土鸡蛋,说是要给你补补身体。”她不死心地往二楼看,“颂哥哥今天不在家吗?” “他不在。” 沈见欢冷淡回答,走到玄关换鞋,没打算留下来招待郑依依。 吴姨犹犹豫豫道:“小姐,沈先生说不让你自己出门,还是让我陪着你吧。” “这个家只能听他的么?”沈见欢眉眼间浮起一团不悦,“你现在打电话告诉他,我要出门,看他敢不敢拦我。” 吴姨左右为难,郑依依自来熟地插嘴:“你要出门?我跟你一起。” 沈见欢漠不关心地开门出去,“随你。” 跟在沈见欢屁股后面上了车,郑依依一脸期待,“我们去哪里?去沈氏吗?” “你想去沈氏可以自己打车去。”沈见欢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不再搭理她。 郑依依才不呢,去了估计颂哥哥也没时间管她,还不如跟在沈见欢旁边,说不定有意外惊喜。 车停在商场楼下,沈见欢往二楼去,那里新开了一家很好吃的甜品店。 正当节假日,又是刚开业做活动,沈见低估了人流量,甜品店外人山人海,还有不少网红在拍视频,工作人员拿着小扩音器艰难地维持队伍秩序。 看来是吃不成了,她正要往人少的地方去,人群中不知谁重重推了她一把,面前几步远恰好有个半米高的装饰物,沈见欢眼见自己不受控制地往它撞去。 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她撞在一个温热的怀里。 她惊魂未定,那个装饰物质地坚硬,要真撞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多谢。” 感激地道完谢,抬眼对上一双关切的眼眸,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眼眶顷刻间湿润。 陆商谨将她护在怀里,避开凌乱嘈杂的人群,往商场尽头走去。 他松开手,仔仔细细将她看了一遍,依然不放心地问:“有没有伤到哪里?” 沈见欢低着头,不愿让他看看自己通红的眼睛,小声道:“没有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商谨始终没有再说话,是跟她无话可说吗? “没什么事的话,我……我先走了。”她不敢跟他对视,失落中就要离开,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手腕。 下一秒她被拉进怀里,脸颊贴上结实的胸膛,耳侧清楚地响起他有力的心跳,在这个无人的角落,同她的心跳交织在一起。 “我好想见你。”陆商谨觉得像做梦似的,喃喃自语般重复道:“我好想见你,沈见欢。” 她紧紧揪着他胸口的衣服,泪无声中淌了一脸。 许久,他才将她放开。 “答应我,不许做傻事,好好活着。”陆商谨满眼心疼,轻轻抚摸她的侧脸,才多久没见,又瘦了这么多。 沈家除夕夜着火的消息传出来,他知道事情不对劲,还好她没事。 他心神不定,直到今天终于找到机会见她一面。 原来陆商谨都知道…… 沈见欢泪流满面,有千言万语想说,一张口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剩委屈的抽咽。 他心疼地用拇指轻轻触碰她通红的眼角,泪水落进心里,烫得五味杂陈。 无比怨恨自己的无能,连喜欢的人也护不住,眼睁睁看她受苦。 “你再等等我……” 等我给你一个安稳的未来。 …… 不远处,郑依依将两个人交叠的身影拍下,手机界面显示发送成功,对方已读但没回复。 她幸灾乐祸站在原地,没想到来一趟这里还有意外收获。 有了周颂哥还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这沈家千金未免太不检点。 就是可惜了,刚刚那一下没能把那个孩子弄掉。 结婚怀孕了又怎么样?她手里边多得是沈见欢不知道的事,不知道这朵温室里娇养大的花能不能承受那些狂风暴雨呢? 她冷笑着离开了商场。 陆商谨离开后,沈见欢在商场里坐了很久,将近晚上九点才回到沈宅。 沈颂的车停在门口,大门敞开着,刚走进去就感觉到气氛古怪,令她压抑不堪。 吴姨她们都不在,沈颂双腿交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摆着一盒甜品,是沈见欢今天想买的那种。 他轻轻抬眼,黑色的瞳孔盯着那抹纤瘦的身影,似笑非笑道:“回来了,玩得开心吗?” 沈见欢没打算回答,脱了鞋子打算上楼,高大的影子笼罩在她背后,将她的影子无声吞没。 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今天有跟谁见面吗?” 沈见欢踏上台阶的步子一顿,回过头直视他,“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 倒像是他兴师问罪了,沈颂平了平气息,尽量缓和脸色,拉着她走到客厅。 “想吃甜品说一声就好,商场人那么多,万一挤到怎么办?” 他按住她的双肩,让她坐在沙发上,自顾自拆起了包装。 这家甜点很有名,只有别的城市有,是前段时间才在附近开的分店,他知道沈见欢喜欢吃甜食,早就让人排队去买了。 “每样买了一些,你尝尝看。” 沈颂拿着一块肉松小贝送到她嘴边,沈见欢扭头拒绝。 “不想吃这个吗?那试试这个。” 他放回去换了另一种,沈见欢始终面无表情,仿佛看一眼都嫌脏。 脸色逐渐阴沉,沈颂大手一挥把那盒甜品打落在地,他欺身上前,紧紧箍住沈见欢纤细的手腕,目光阴鸷暴戾。 “怎么,见了老情人就看不上这些东西了?陆商谨给你买的更好吃是吗?” 她仍旧那副冷冰冰的样子,照片上对着陆商谨可不是这样,他忍无可忍,朝她低吼:“说话!” 沈见欢终于看他一眼,不冷不淡道:“是啊,我这样回答你满意吗?” “你还想跟他走?”他捏着她的下巴,冷冷笑道:“你做梦。” 他按下遥控器,电视开始播放一段录像,画面晃动几秒后出现一个昏暗的小房间,一个男人躺在地上。 男人的双手双脚被缚起,眼睛蒙着黑布,嘴巴上绕了几圈黑色胶带,一动不动,不知死活。 正文 第64章 我的沈太太 拍视频的人十分嚣张地踹了男人几脚,男人始终一动不动。 沈见欢皱着眉头判断这个人是谁,心里滋生出不好的预感。 沈颂悠然开口:“真是花心啊念念,有了陆商谨,你就不要陈抒了吗?” 这是陈抒?沈见欢乍然看向他,眉眼间藏不住的错愕,“沈颂,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 沈颂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表情变化,低低笑起来,“谁让我们念念这么喜新厌旧,可怜的陈抒只能去死了。” 沈见欢盯着已经暂停的电视屏幕,这个人看不清脸,谁能保证就是陈抒?说不定只是沈颂随便找个视频来威胁她。 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她冷静道:“他失踪了陈家人自然会第一时间报警,你以为你逃得掉?” 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沈颂手指捏起一个塑封袋,里面是一张带血的工作牌。 “是啊,只要还在世上就找得到。”他轻蔑地勾唇,“找到的是活人还是尸体就难说了。” 工牌上的照片正是陈抒。 真的是他…… 看着上面干涸的血迹,沈见欢紧紧握拳,从喉咙里挤出一道平静的声音:“你非要用别人威胁我,我也只能以命换命了。” “那就试试吧。”沈颂的瞳色瞬间冷下去,“你和孩子有一点闪失,我都要加倍报复在陈家人身上。” 他眼中闪着疯狂的光芒,“我都想好了,让陈抒先下地狱带路,接下来是他母亲他父亲,你和孩子两条命,换陈家一家三口,你觉得值不值?” 疯了,真的疯了。 跟他对话简直是对牛弹琴。 沈见欢站起来歇斯底里地嘶吼,“这和他们到底有什么关系!沈颂你真的有病,你把陈家人的生命当成了什么!”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可以如此轻松说出这么恐怖的话,说得像杀鸡一般轻巧。 别人说的她可以不信,偏偏对方是沈颂这个王八蛋,她不得不信。 沈颂依旧弯着唇,神情散漫的将问题抛给她,“解决的方法很简单,你知道的,念念。” 沈见欢气得发抖,绕来绕去她还是被他玩弄于掌心。 他拉她入怀,轻声细语开口:“我们结婚,你安心把孩子生下来,从此以后我再不拿外人威胁你。” “这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很美好不是吗?” 沈见欢嘲讽地笑起来,“皆大欢喜?只有你如愿以偿,你何时尊重过我的意见?我和你养的狗有区别吗?” “我尊重过的。念念,是你一次次挑战我的底线。” 沈颂从大衣口袋取出一个小首饰盒,“选择在你,你可以去死,之后我怎么对付陈抒都与你无关。” “还有一个选择——” 他打开盒子对向沈见欢,里面是一枚闪耀着光芒的钻戒,他挑了很久终于看中这一款。 “谁也不用死,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完余生。” 他拿出戒指单膝跪地,笑意中满含自信,静静等待她的回答。 沈颂太了解她的死穴,轻而易举就粉碎了她的反抗,他笃定她不愿将别人牵扯进来。 更何况是她之前愧对的陈家人。 善良的人总是在为自己上枷锁,为别人的过错承载过重的心理负担。 沈见欢心如槁木,“是不是只要我答应,你就会立刻放了陈抒。” “当然。” “我凭什么相信你会遵守承诺?” 沈颂轻轻叹息,“我从头到尾只想要你乖乖待在这里,倘若你不逃跑,不想嫁给别人,我又怎么会去理会那些杂碎?” 无光的眼眸看向那枚戒指,她终究还是选择妥协,“最后一次了,沈颂,若你食言,我们地狱里见。” 她慢慢伸出手,沈颂为她的无名指套上那枚大小刚好的戒指,牵到嘴边轻轻一吻。 跟他想得一样,她戴着真好看。 沈见欢也盯着自己的手,“沈颂,这并不影响我想杀你的决心。” “念念还是不了解我。” 面对这个情绪不稳定的孕妇,沈颂哪有半分害怕? 他幽幽道:“比起被你杀死,我还是更怕你跟别的男人花好月圆。” 倏然间,他轻松一笑:“这次的戒指可不要弄丢了。” 抱起她走上二楼,一脚踹开卧室的门,直奔卧室中央的大床。 “还有一条。”他轻笑着捉住两只小手,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以后不要再和陆商谨见面了,我的沈太太。” 随后深深吻了下去。 正文 第65章 黄道吉日 警察是在第二天上午找上门的。 吴姨一开门就见三个警察站在门口,十分严肃地问她沈颂是不是住这里。 她一脸茫然地点头,看着他们走进沈家客厅。 沈颂正在哄沈见欢喝汤,哄了半天对方不情不愿只喝了小半碗。 他见到来人并不惊讶,慢条斯理地放下汤勺,起身朝他们走去。 “你是沈颂吧?” 沈颂微微颔首,“我是。” 为首的年长些的警察出示证件,简明扼要说明来意,“我们接到报警,有一位叫陈抒的医生从医院下班后失踪了,现在怀疑你跟这起失踪案有关,麻烦你配合我们调查。” “陈抒?”沈颂眼底有着不解,“我跟他不是太熟。” 警察脸色严峻,锐利的眼神紧盯着他,“是吗?但我们查到你和陈抒在去年有过冲突,陈抒的父母也表明确有此事。” 沈颂漫不经心地轻笑,“确实,但那已经过去了,我听说他出国了,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警察点点头,没什么表情继续问:“你昨天下午四点到六点在哪里,在做什么?” “我在公司,调查一下监控就知道我是八点左右回家的,中途没有去其他地方。” 一阵铃声响起,警察接起,皱着眉头朝那头道:“找到了?好,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他缓和了态度,客气道:“陈抒找到了,犯人已经落网,是他曾经的患者,抱歉打扰了。” 沈颂淡淡道:“找到了就好,他人还好么?” “受了点皮外伤,目前在医院接受治疗。” 送走几位警察,他回到餐桌前坐下,手指探向汤碗,已经凉了。 “吴姨,收了吧。” 沈见欢走出去,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坐下,一道阴影投在地上。 磁性好听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警察找上门,念念也不担心一下我么?” “你不是没事吗?”沈见欢面无表情地看向远方。 沈颂抬起一只手轻轻按在她肩上,“是你告诉警察我跟这件事情有关系的?” 沈见欢打了个哈欠,最近她总是觉得困,恨不能睡一整天。 “沈颂,你真的很爱问些废话。” 男人毫不在意地勾勾唇角,“好过分啊,我要是被抓起来,你们孤儿寡母可怎么办?” 他半跪下去,伸手想摸沈见欢的肚子,手背被重重打了一掌后,仍旧见缝插针,不要脸的伸过去摸了两下还算平坦的小腹。 “民政局初九上班,我们去领证吧。” “不去。” 沈颂轻轻叹气,看似低姿态实则威胁:“忘记我们的约定了吗?陈抒还在医院躺着呢。” 沈见欢终于有了点反应,“你结婚领证不挑日子吗?” 沈颂愣了愣,随即笑起来,“是该讲究一下。” 其实他不信这些,但结婚是人生大事,是该挑个好日子。 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 “我去找个风水先生算算八字,挑一个最近的黄道吉日,先办婚礼再领证也可以。” “不用找人算。”沈见欢开口:“就下个月九号,天喜星照临,宜嫁娶,万事皆宜。” 沈颂上网查了一下,确实是像她说的,只不过…… 他视线中夹着几分探究,“念念,你应该知道,如果在婚礼上出现什么意外,我会生气的。” 沈见欢抬眼看他,眉眼弯弯笑得温柔,“以你的手段,又能出什么意外呢?” 沈颂看着这笑容,怔愣了许久才回过神,她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对他笑了? 让他产生一种面前是十几岁时的沈见欢的错觉。 那时候她最喜欢抱着他撒娇,搂着他的脖子笑,还总爱和他比身高,总要让他屈膝比她矮,这才满意。 不知道为何心中滋生出一丝酸楚和难过,连带着喉间也又苦又涩。 沈颂轻轻地说:“好,你想这一天就这一天。” 他站起来,两个人各怀心事看向远处。 “我总觉得……” 沈颂没把话说完,沈见欢也并没有问。 过分安静的气氛中,他侧过眼神落在她身上,许久不曾移开。 原本是想说,他总觉得她要去很遥远的地方,他要抓不住她了。 就像那年她买了一个很漂亮的风筝,挑了一个晴朗有风的好天气,高高放飞在空中。 她放得累了又舍不得收回,于是把线交到他手上。 她说:“哥哥,你抓紧些。” 可是他接过线没多久就断了,断得突然,他下意识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抓到,抬头眼睁睁看着风筝消失在天际。 耳边尚且回响着沈家人惋惜的声音。 沈见欢就像那个风筝,他清楚的感觉线要断了,不自觉地用力握了握掌心。 “颂哥哥!” 聒噪高昂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郑依依一脸焦急地朝他跑来。 沈见欢不太喜欢她,起身离开把地方留给两人。 沈颂抬手轻揉眉心,“你怎么来了?” 郑依依焦急地拉着他的衣袖,“我爸出事了,他被警察抓走了,颂哥哥你想想办法。” “他做了什么?”沈颂皱起眉头。 郑依依觉得难以启齿,又不得不说:“他赌博被抓了……我妈在家里急得团团转,我只能来找你……” 听到原因后,沈颂沉默许久,才淡淡道:“走吧,我去看看。” 沈见欢在二楼窗边看着沈颂的车开走,湖水般的眼眸透出一股释然。 之所以挑选下个月九号,不是因为它是黄道吉日。 它有沈颂不知道的含义。 真的该结束了,沈颂。 正文 第66章 就想当小三 郑家—— 王秀一脸急色,在客厅来回踱步,不时伸长脖子往外看,终于在最后一抹夕阳消失之时,一辆价格不菲的车停在视线里。 “小颂!”她急切地跑出去,面带几分讨好道:“你郑叔他……” 话音未落,郑依依下车,一个男人也从后排下来,正是她那个没用的丈夫。 郑中建被关了一夜,精神有些憔悴,裤子因为昨天逃跑不小心跌了一跤,撕破了一个大口子。 此刻他胡子拉碴,衣衫不整,倒有几分像乞丐。 知道自己丢人,他快步走回家里,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连喝了好几杯,他缓过神感激道:“小颂,谢谢你帮郑叔。” 沈颂没什么表情,“是因为这次涉案金额不大,交了些罚金以示警告,如果有下次……” 王秀怕左邻右舍说闲话,把大门关上,急忙摆手道:“没下次了没下次了,你郑叔就是被那个邻居骗去玩一把,没想到就被逮住了,再没下次。” 郑中建呸了一口茶叶渣,愤愤不平:“那短命的倒是跑得快,丢下我一个被抓!” 说完又换了脸色,“小颂,谢谢你出钱把郑叔带出来,关键时刻还得是咱自家人。” 王秀看一眼时间,“小颂还没吃饭吧,王姨炒了蛋炒饭,你小时候最爱吃了,我去给你盛一碗。” 沈颂比较想回去陪老婆,淡淡拒绝:“不麻烦了王姨,我中午吃得晚,你们吃。” “这样啊……”王秀有些失落,嘱咐道:“那你开车小心。” 说罢偷偷剜女儿一眼,郑依依才从父亲丢人的情绪中回过神,清清嗓子道:“颂哥哥,我送送你。” 送沈颂走到车边,她站在一旁犹犹豫豫。 沈颂不急不缓道:“依依,你是不是有事想说?” “颂哥哥,我……” 不说沈颂也大概知道她想要什么,手指在手机上轻点几下,“转过去了。” 郑依依眼眶含泪,感动地踮起脚尖搂住他,“谢谢,颂哥哥,你是全世界对我最好的人了。” 男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高级又好闻,她鼓起勇气,在松手的时候飞快地吻了一下他的侧脸。 “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如果你不介意……” 她低下头羞涩地揉着衣角,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颂盯了她好一会儿,“我们一起长大,我把你当妹妹,也不需要你的报答。” 当年父母去世时他才十岁,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是在郑家人的帮助下勉勉强强办完的葬礼。 安葬好父母,他陷入孤身一人的境地,连饭也不会做,基本温饱问题都解决不了。 王秀和妈妈是旧相识,知道他不好意思天天来家里吃饭,每次都把饭端到家门口给他。 教他做各种家务,衣服裤子破了拿针线补好的也是王秀。 这些沈颂都记得,他不是有恩不报的人。 这些年虽然不常回来,但逢年过节的礼品红包没少过,郑家条件一般,郑中建为人好吃懒做,好几年前从工厂下岗后,就只靠王秀打零工补贴家用。 这样单薄的收入不够供养一个孩子上学。 郑依依高中大学的学费生活费都是沈颂主动出的,他出手阔绰,郑依依的校园生活过得很滋润。 在同学省吃俭用的时候,她已经开始买大牌的化妆品了。 听到沈颂的拒绝,郑依依很不甘心,“那为什么你娶了沈见欢?她比我好吗?” 论先来后到,她比沈见欢更早认识颂哥哥不是吗? 沈颂的眼神在一瞬间突然变了,郑依依吓得一颤。 他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我资助你读了这么多年书,你毕业后就想当小三?” 郑依依脸色一僵,仍不死心地咬了咬嘴唇,“可我喜欢你,我只是想你多看我一眼,想和她公平竞争……” 沈颂闻言冷笑,之前只觉得郑依依聒噪烦人有些小矫情,毕竟有一起长大的情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没想到她藏着这些小心思。 倒是他看走眼了。 开门上车,他降下车窗道:“以后不是特别重要的事,不要来沈家。” 说完这句就开走了,留郑依依站在原地流泪。 王秀听到车开走,又见女儿失魂落魄地走回来,十分紧张地拉住她,“怎么样,他打了多少钱?” 郑依依把屏幕展示在她面前,王秀算了一下后面的零,立刻喜笑颜开。 “明天把我做的酸枣糕送过去给你嫂子,孕妇估计爱吃这个。” 哪壶不开提哪壶,现在郑依依最不想听见沈见欢的事,她不情愿道:“人家是大小姐,怎么看得上你这些不干净的东西,说不定我前脚送完,人家后脚就丢了。” 这话王秀可不乐意听了,“胡说八道什么,怎么就不干净了?她吃不吃是她的事,我们送过去是在沈颂面前刷人情。” 她细细叮嘱:“在你周颂哥面前一定对他老婆客气点,嘴巴放甜些。” 突然把手一拍,王秀道:“我得去别人家要点布料,给那孩子做床百家被。” 说着就进屋去找剪刀。 制作百家被耗时耗力,最能体现她的良苦用心。 郑依依看妈妈忙忙碌碌的身影,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那孩子都还没显怀,就这么多人在意。 她突然扬高声音道:“生不生得下来还不一定呢,你可不要白费功夫,到时候做了没人盖。” 王秀在屋里听见了,回过头面色不善地拿手指点了点她。 郑依依说完觉得十分痛快,心里也有了办法。 好,不让她去沈家,她偏要去,是时候好好和沈见欢聊一聊鹭华国际学院里那些“愉快”的事情。 郑依依唇角泛起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