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穿成颠婆后被极品全家团宠》 正文 第1章 穿书？慢！放下菜刀！ （架空年代文！！！） 一九五八年，八月初。 青山县，胜利公社，苏家庄生产大队。 夏日的蝉鸣声聒噪的很，唯有大树底下还有点子阴凉。 炎热的暑气蒸的连鸟都不乐意出来啄粮食了。 可刚经历过抢收的社员们根本没工夫坐下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抢种。 玉米，高粱，荞麦，土豆，花生大豆，总之有啥种啥。 另外大队里还留了成片的红薯地，五六月份插上了红薯秧子，就等着十月份开挖呢。 不过好在七月份上头下达了新政策，‘社员吃饭不花钱,只要努力搞生产！’ 大队里的大食堂让社员们吃的肚皮溜圆下地干活也有精神。 因而家家户户都放心的将家里的锅碗瓢盆捐给了上头去炼钢，支持国家工业建设，满心满眼就等着盼着国家发达了，带他们过好日子呢！ - 日落西山，到了下工的点了。 大家伙都没有回家而是满脸幸福的奔着大食堂去准备吃饭。 去晚了可就没位置了，没位置的社员就得打饭回家吃去，在家吃饭还得刷碗。 那水可都是要走一二里路去外头挑的，多费劲呢。 “…” 苏家庄生产大队，南边的老宋家。 三间泥胚房，前院养了两只母鸡，后院养了两头猪的‘文化人’老宋家。 “刺啦刺啦——” 菜刀在咸菜缸边上摩擦，一下又一下的刺耳磨刀声听起来十分有节奏。 “所以，你说你是系统，而我穿书了。” 顶着一双红肿核桃眼的少女轻笑着问出了唯一的疑惑之处：“我没看过的书也能穿？” 【是…是的…宿主大人，人家是专业的！当然能穿！】 【而且人家其实是个根正苗红的位面交易系统，完全不需要你斗极品、走剧情，更不会电您！】 【您只要每月完成位面系统的交易额度就行。所以咱们有话好好说，您先别磨刀了……】 系统瑟瑟发抖，第一次契约就碰上这样精神状态异常的宿主的现实让它有点崩溃…… 明明刚出厂的时候前辈们都说宿主都是要听系统话的，系统就是拯救宿主的神，会被尊重的！ 可现在呢… 它只想回家，恢复出厂设置之类的，忘记这段让系统都毛骨悚然的记忆。 毕竟谁家系统刚契约的宿主一醒来二话不说就先把面前的人暴打一顿，像捆死猪似的给捆紧了倒吊在房梁上的。 看那力道活像是要把人勒死似的…… 这对母子虽然表面看起来没大伤，可系统扫描过后发现宿主刚才打人并不是乱打，而是会让人痛不欲生的穴位。 也因此宋家母子没几下就疼晕了，眼下只能任由宿主摆布。 系统一看宿主的手法就知道，它契约的宿主不像个好人。 比古装剧里行刑的太监还心狠手辣。 “交易额度？” 少女低声笑了笑，笑声意味不明带着若有似无的讥讽。 苏淼淼抬起下巴，眼神冰冷的打量起了那两个分别被捆在房梁柱上的人。 与其说是在看人，不如说更像是在看两只待宰的‘羊’。 “我这不正在帮你完成额度吗？保证一次性完成营业额，绝不拖延。” 苏淼淼漫不经心道：“统子啊，你跟我算是跟对人了。我这人，最会赚钱了。” 系统看着一副夸它眼光好、命好的宿主，莫名后背发凉。 说话的少女动作温柔的摸了摸被她磨到发亮的菜刀，手上的烂菜叶子轻轻一蹭菜叶子便肉眼可见的裂开。 苏淼淼眼神满意的看着被磨到锃亮的老菜刀，随意挥动了两下，只觉得很顺手。 一刀下去绝对不会藕断丝连，不干脆。 这下谁还能看得出这原本只是一把用来剁猪草的破菜刀呢？ 【怎…怎么完成…啊？】 系统快哭了。 谁家宿主一醒来就磨刀霍霍的。 苏淼淼眼神淡淡的扫过书中的恶老婆子一号和渣男一号，轻描淡写道：“心肝脾肺肾，难道不值钱？” 闻言系统的‘计算脑’宕机了：怎么办怎么办！新手系统说明书上根本没写宿主想买卖人体器官该如何劝阻啊？！ 不对啊，根本没有人想过拿位面交易系统买卖器官啊！！ 别人家的宿主不都是薅野菜、采集草药然后闷声赚大钱吗？ 怎么它家的宿主脑回路这么刺激呢！ 系统哭的快要死过去了：天爷啊，它这么一个单纯无辜善良的萌新统是造了什么孽啊才被分配给这样的宿主！！！ …… 跟系统的崩溃不同，苏淼淼龇着一口小白牙笑的很开心。 没想到她也能穿越啊？ 苏淼淼淡定的摆弄着手里菜刀，梳理着脑海中纷杂的记忆。 刚来的时候她便无痛接受了原主的记忆。丝滑的像是她自己的身体一样？这一点倒是让她有些奇怪。 原主名叫苏淼淼，今年十六岁。 苏淼淼是苏家庄生产大队里被老苏家千宠万宠的苏六妹。 一九四二年闹饥荒了，全国上下是征兵又征粮。 苏家老头被征兵的带走抗战去了，结果刚走没多久就传回来壮烈牺牲的消息。 当时的苏老太太带着嗷嗷待哺的五个儿子，万念俱灰之下苏老太太就要不行了。 可因为急火攻心晕过去后的苏老太太却被村里的大夫瞧出来是怀孕了。 抗战烈士的遗腹子，这搁在哪个村都是头等大事。 苏老太太立马觉着这是自家男人劝自个不能想不开寻死，更不能让老苏家断了根！ 于是自打那天起，苏老太太就变了个性子，她事事计较，泼辣又爱占便宜。 就这么着一个个头不高的老母亲，千辛万苦的拉扯大了五个儿子以及唯一的宝贝闺女。不仅没让他们饿死，还让家里的几个男娃都成了家。 只不过物以稀为贵，这儿子生多了苏老太太也就不稀罕了。 再加上没了男人以后她全靠小小软软的闺女支撑着自己度过最苦最难得那段日子。 在苏老太太的心里，自家只有小闺女打出生就没见过亲爹也没有亲爹疼，所以苏老太太就格外偏疼小闺女。 简直宠的没边。 家里有什么好的都先给闺女吃，还给闺女零花钱。 慢慢的居然将闺女宠成了个没心眼的傻白甜。 巧的是，这苏家庄里有个老宋家，生了个儿子，长得白净，还念过书。模样斯文秀气，讲话也文绉绉的，像个城里人似的。 尤其是他嘴甜，花言巧语不要钱似的往外倒，这些buff叠满将生产大队里的年轻姑娘们迷的晕头转向的，都想嫁给他。 宋志勇平时最爱打扮的干净爽利时不时的给家境不错的小姑娘们念书、讲故事，哄的她们把好东西都拿来给他。 原主苏淼淼一开始也一样，只是宋志勇养在鱼塘里的一只最单纯且出手阔绰的鱼，当时她不仅给粮食给钱还真心实意的喜欢着这个渣男。 最后甚至不惜闹自杀也要让自个娘过来跟宋家订亲。 上个月大队里组织去莲花塘里捞鱼，当时苏老婆子特意交代不让苏淼淼去，可她不仅偷偷去了，还被人给挤落了水。 要不是碰巧被大队里那个狼崽子给救上来了，苏淼淼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莲花塘里了。 原本落水被救不是什么大事，苏家庄的人都记得苏老头子是烈士，苏老婆子是个泼辣护犊子的厉害角色，故而没什么人敢乱嚼舌根。 可宋婆子原本就看不上苏淼淼。 她觉得像这样娘家有五个凶残的哥哥，母亲还十分泼辣不讲理的人家，怎么配得上她的宝贝儿子？以后咋帮衬她儿子当大官？ 宋婆子总觉得自家儿子是文化人。 当年要不是被那泼辣的苏老婆子带着五个儿子威逼利诱，她咋会同意跟苏淼淼这种寡妇生的乡下女娃订亲？ 于是借着这个机会，宋婆子到处跟人说苏淼淼与成分不好的沈家小子关系不清不楚，是对奸夫淫妇。 她骂苏淼淼是荡\妇，说苏淼淼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连成分不好的男人都不放过！ 她编苏淼淼跟一堆男人不清不楚的去玉米地里，也不知道干了啥。 她还言辞铮铮的说老宋家的是文化人家庭，绝对不会要一个被别人玩过的破鞋。 宋婆子以前不敢提是畏惧老苏家有个当大队长的亲戚，又担心苏老婆子真把儿子凭本事从苏淼淼手里得到的东西都要回去。可现在她抓着苏淼淼的小辫子打定主意了要用这件事逼老苏家同意退亲。 可是在乡下因为这种事被退亲的女人，还有什么活路？ 原主听到了宋婆子说的话，躲在家里哭了一个多月，瘦了二十来斤。 五个哥哥见此心疼的要命，勒紧裤腰带从嘴缝里剩吃剩钱的给妹妹准备好东西哄她。 可原主转头就拿上从几个哥哥手里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跑到老宋家求他们别退亲。 今天原主照常带了礼来求情，结果被不耐烦宋老婆子对着她的心口连踹了好几脚将她踹倒在地，估计是砸到了后脑勺，所以直接断气了。 她刚来的时候，原主倒在地上。宋志勇正在和他娘商量夜里把她扔进莲花塘里，到时候说是沈家小子救人把苏淼淼逼死了，他们宋家就能脱身。 而她身体疼，脑子乱，就顺手把人吊起来了。 想到这苏淼淼揉着自己发疼的心口，舔了下后槽牙，心道：这老婆子真是心狠脚辣。 而原主为了爱情也真是够颠。 但该说不说，原主这孩子除了对自家人不太客气以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缺点。 就算有，也罪不至死。 原主年纪太小，爱上一个人就迫切的奉献出一切。 或许她死前都不敢相信，真的会死在自己爱的人家里。 原主在家里被千宠万宠的的没吃过半点苦，如今却因为一个男人遭了不少罪、还丢了命。 苏淼淼摩挲着菜刀柄，向前走了两步，脑海中便响起了系统的尖锐爆鸣。 【宿主、宿主大人！这是法治社会啊！落后的法治社会也是要守法的啊！】 系统尖叫：【违法乱纪的事不能做啊！而且就算你杀了他们，原主也不会回来了，他们从原主手里骗走的东西也不会再还了！最重要的是位面商城不接受违法交易！卖不掉的！】 “不给钱？” 苏淼淼眸子一转，兴趣缺缺道：“的确，直接杀了也太便宜他们了。”说着苏淼淼收起菜刀，左看看右看看，像是巡视着自己的领地一般自在。 系统：？ 这话是我说的吗？ 我明明是在劝宿主大人放下屠刀，怎么宿主大人手里的菜刀却更亮了呢！？ —— 新书起航，求点收藏和五星好评！感谢~ 正文 第2章 你专业当炮灰吗？ 不久后，老宋家里响起一阵阵叮叮当当的翻找声，声音很大，以至于原本被打晕过去的宋老婆子跟宋志勇都被吵醒了。 宋老婆子一醒来，眼前就模模糊糊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在她家里翻箱倒柜的……抢她的东西？！！ “你、你个贱货，把红糖跟果子放下！丧尽天良的骚\货，勾搭了大队里成分最不好的狼崽子还不够，还想嫁到我宋家来败坏门风！哎哟，你个丧良心的贱人敢抢老娘的钱和票……” “啊！！！” 宋老婆子看着贴在她脸上的菜刀，冰冷坚硬的触感让她浑身发麻，吓得直哆嗦：“你、你要干什么！你这是大逆不道的……！” 苏淼淼笑容微敛，‘手一抖’在宋老婆子的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痕，房间里立刻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怎么不继续骂了？”苏淼淼将菜刀抵在宋老婆子的脖子上语气幽幽道：“是没吃饭吗？” “退、退亲！必须退亲！” 宋老婆子哆嗦着嘴皮子，呼吸急促道：“像你这样的疯女人绝对进不了我宋家的大门！你这样不干不净的破鞋根本配不上我家志勇！” “我家志勇可是大队里考上了高中的准大学生，以后可是要当大官的，你今天敢这么对我，信不信以后我让你们全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宋老婆子倒不是疯了，而是自认为只要说了这句话‘苏淼淼’就会乖乖的下跪求她原谅。 毕竟以往的原主一听到‘破鞋’这样的字眼就像是被踩到了‘痛点’一样，立马服软投降。 可她不是‘原主’，她是苏淼淼。 故而苏淼淼一脸看傻子的表情：“不er，咱俩谁才是疯子？” 苏淼淼指向苍白着脸、浑身发抖，像个软脚虾一样的宋志勇：“把他当个宝？我看你更疯。” 宋老婆子把自己儿子当个宝，可她儿子呢？ 当娘的都快被割脖子了，也没见宋志勇张开嘴吭一声。 哪怕用下面的嘴放个屁呢。 不过，养了个吃软饭的妈宝男出来还能这么自信的宋老婆子，也不像是正常人。 只能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你、你……” 宋老婆子气的胸口起伏：“你、你个小、贱人胡咧咧什么呢！我家志勇可不像你这么没良心！哪个好人家的姑娘定了亲以后还跟别的男人乱搞，像你这样的破鞋就算是倒贴也没人要……” 苏淼淼听完视线左右看了看，放下了菜刀，在宋老婆子自信的表情下，抄起了一根木棒，对准宋老婆子刚才踹原主的那条腿狠狠的抽了上去。 “咔嚓——” 骨骼断裂的声音十分清脆、悦耳。 随即便是杀猪般的惨叫声：“哎哟，哎哟——疼啊！！！” 苏淼淼看着疼到脸色惨白的宋老婆子，淡定的扔掉木棒，拍了拍手上的灰：“不好意思啊，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你最好像现在一样，大、点、声。” 宋老婆子疼的满身冷汗，想骂人却没力气骂。 “淼、淼淼。苏淼淼你冷静一点！”被倒吊着的宋志勇终于颤着声‘谄媚’道：“我还是爱你的。”看到自个娘被打的宋志勇选择了服软。 倒不是因为心疼他娘，而是觉得苏淼淼打完他娘之后，就轮到他了。 那一棒子下去看着就疼，他可受不了。 “你爱我？” 似乎是这句回应给了宋志勇莫大的勇气，他立马挺直了腰杆，语气施舍的咬牙许诺道：“只要你现在把刀放下，再跪下给我娘道歉，我就娶你！” 宋母被感动的眼泪汪汪：“我的儿啊，娘没事，娘咋忍心让你娶这样的毒妇回家呀！” 苏淼淼却愣住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会找死的傻呗。 可她此刻愣神的表情，却被宋志勇理解为了‘动容’。 宋志勇鼓起勇气再接再励道：“淼淼，等你嫁到我们宋家可就不能这样了。等以后你进了我宋家的门就要好好孝顺我娘，好好伺候我。” 见苏淼淼没有反驳，宋志勇又趁热打铁道：“对了你家的彩礼就别要了，到时候多带点嫁妆过来。毕竟你名声臭了，天底下除了我还有谁会要你这样没了清白的破……”鞋。 破鞋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宋志勇便破了音。 “据说爱能止痛……” 苏淼淼木着脸将手上的菜刀往宋志勇的身上一划，血色喷涌而出，被倒吊着的宋志勇被血水糊了一脸：“这么爱我，应该不会痛吧。” 没等他从剧痛中反应过来，苏淼淼利落的将菜刀直直的插进了宋志勇的大腿内侧—— 差点喜提断子绝孙。 视野被血色染红的宋志勇只迷迷糊糊的看见苏淼淼的动作，再加上命根子附近传来的剧痛，更是让他确认了什么。 来不及反应宋志勇便受不了可能‘当太监’的幸福，一口气没喘上来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紧接着他的下身不受控制的、稀稀拉拉的滴答起了骚黄的水渍。 骚臭味越来越浓。 不止是尿骚味…… “我屮艸芔茻！” 只见割人脖子都能十分淡定的苏淼淼面色惊恐的拿着菜刀飞快倒退，她毫不掩饰自个的对宋志勇的嫌恶边退边骂：“臭傻呗！你竟然敢暗算我？” “你个连尿都控制不住的妈宝男，我恨你！” “儿啊！我的儿啊！你咋样了！” 刚才没有阻止过宋志勇脑瘫发言的宋老婆子见到儿子受伤后发疯般的大喊大叫道：“我杀了你，你个贱蹄子不得好死！我要杀了你！你全家不得好死！” 宋老婆子骂完，担忧的朝着一旁大小便失禁的宋志勇道：“儿啊，我的儿啊，你醒醒啊！” 恨极了苏淼淼的宋老婆子不管不顾的挣扎着，如一条刚被打捞起来的鱼一般奋不顾身。 老旧的房梁发出‘吱呀吱呀’的惨叫声。 苏淼淼对此充耳不闻，她只是捏紧鼻子，冷着脸，一只手拿着菜刀，一只手用力的扇开面前的臭味。 “真不能杀？”苏淼淼蹙眉抿唇，用意识和系统交流：“可她也想杀我诶。” 系统沉默了一会，硬着头皮道：【……这里是法治社会，宿主大人您能不杀就别杀了吧？咱们刚来这个世界，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别这么激进。万一被盯上就不好了。】 虽然上面没有特殊要求，但身为位面交易系统的系统还是不太想让宿主做出过于偏离剧情的事情，以免节外生枝。 【世界如此美妙，杀人不好不好。】 听着系统念经似的话，原本就嫌宋志勇脏不想靠近的苏淼淼捏着鼻子‘勉为其难’道：“好吧，那我给你个面子。不杀了。” 系统受宠若惊，正欲说什么，就听自家宿主补充道：“既然我给了你面子，那你给我个新手大礼包，不过分吧？” 系统：【……】白感动了。 宋老婆子的话越骂越脏，挣扎的幅度却越来越小。 “来人啊，杀人了！” 正当苏淼淼考虑要不要让宋老婆子永远闭嘴的时候，系统似有所感的语速飞快道：【宿主大人您放心，他们的声音传不到外面的！】 它早就警惕着了。 毕竟是自己刚契约的宿主，总不能真让她去蹲大牢吧。 苏淼淼略有些意外的对系统道：“哟，没想到你还挺上道？” 系统：）并不想因为这方面被你夸。 精疲力尽的宋老婆子见儿子好久都没动静，也不敢再嚎了，她痛哭流涕道：“小贱……苏淼淼，只要你放过我儿子，我家的东西你想拿就拿走吧！”反正等他们母子下来以后，肯定是要闹到大队长那里去的。 “你家的？” 苏淼淼捏着鼻子，冷笑一声。 宋老婆子早就累的没劲了，以至于她现在一听到苏淼淼的冷笑不是反驳而是心虚。 那些东西大多都是苏淼淼从苏家扒拉过来的。否则她一个寡妇，咋可能供得起儿子念书。 只是…… 苏淼淼既然已经给了志勇，那不就是她家的东西吗？ 宋老婆子有些恼羞成怒，眼神恶狠狠地盯着苏淼淼，仿佛要从她的身上咬下几口肉来。 苏淼淼无视了背后那道目光，慢条斯理继续收拾属于‘原主’的东西。 她这人最不喜欢吃亏。 属于原主的，一根毛她都不会留下。 【宿主大人，直接拿走会出事的吧……】 “问题不大。” 收拾好东西的苏淼淼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印着两人‘红手印’的白纸，往宋老婆子的眼前抖了抖：“退婚书，退婚补偿，欠债明细……” “喏，这里是你们盖的手印。新鲜的咧。” 她刚才可不是乱割的。 说完苏淼淼对着宋老婆子龇牙一笑，语气带着赤裸裸的威胁：“你敢来苏家闹，我就敢让宋志勇没学上。” 断送儿子的前途似乎比让宋母死还难受。 宋老婆子还想说什么，苏淼淼便自言自语似的捂着心口道：“哎呀，谋杀烈士子女是什么罪？” 闻言宋老婆子眼神惊恐：她、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苏淼淼说完背起背篓就往外走，除了背篓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外，她还顺手拿走了宋家的两只母鸡，和一头猪。 另外一头猪太瘦了，留着在宋家吃肥点再说。 后院的猪被她牵住的时候连哼都不敢哼，大概也是看到她手里的菜刀了。 这边苏淼淼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往外走，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对了系统，我穿的书，书名叫什么？”光顾着虐渣了，忘记问了。 系统看到自家宿主的极品手段，畏畏缩缩道：【书名叫《六零：锦鲤福宝一出手，妖魔鬼怪屁滚尿流》。】 “哦，我是锦鲤啊？”苏淼淼面带微笑，对这个身份还挺满意的。 系统：【不，你不是……】这人哪儿来的自信啊！ “那我是啥？” 系统：【嗯……妖魔鬼怪吧。】怎么不算呢？ 苏淼淼笑容消失，两只塞在背篓里的母鸡都被吓的屙蛋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苏淼淼质问：“我都有系统了居然不是主角？就你还专业？你专业个屁！你专业当炮灰吗？” 系统被骂哭了：【我……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呀……我很专业的，可能是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吧……】 正当一人一统用意识交流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老宋家门外的小路上路过了一个人。 那人模样年轻，身高一米八往上，看不清脸，只能看得起他穿着一件打了补丁的背心、和卷起裤腿的长裤。 似乎是听到了宋家门口的动静，年轻男人微微抬起脸，露出桃花眸，漆黑的眼无声的望向那个红肿着核桃眼，满脸愤怒的‘小矮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苏淼淼回望过去，对上男人的视线，总觉得面前人的那张脸似乎有点眼熟。但也没那么熟？ 正文 第3章 尽管冲我来。行吗？ 苏淼淼好奇的看向他的脸，试图辨认是出是谁。 对面的男人倒是没注意苏淼淼是在看自己的脸，他低垂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向了苏淼淼手里那把被打磨到极为锋利的老菜刀上。 他眼中的苏小六是个满心满眼只有宋志勇的人。 故而哪怕此时苏小六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也能视若无睹。 毕竟早在救下苏小六的第二天他就被哭天抢地的她指着鼻子骂了一顿、将他贬的一文不值。 再加上苏小六当时差点吊死在沈家，他的家差点被发火的苏家人给砸了。 但也正常。 对于沈烬而言，这些事早就习惯了。 反抗，只会令沈家的处境雪上加霜。 “苏六，你…拿刀做什么。”沈烬问这话时候喉咙有些发干，不常说话的他发出的声音干涩低。 苏淼淼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年轻男人好像是救原主上岸的那位‘受害者’？ 想到这苏淼淼收回视线，眼底有几分不解。 按理说以沈家如今的情况，沈烬应该属于是会被饿的面黄肌瘦、身材瘦弱才对。 可眼前这个家伙…… 苏淼淼余光瞄了眼男人身后背着个能装一两百斤东西的大背篓，背篓里装的满满当当。 除此以外，他左右两个胳膊上还各扛着一个沉甸甸的麻袋，也不知道装的什么，鼓鼓囊囊的。哪怕他扛的轻轻松松，也不难看出很有分量。 眼前的男人肤色不够白皙，但胜在五官立体，眉眼俊朗，且脸部线条十分流畅，如刀削一般。 虽然乍一看甚至有些营养不良，但仔细观察，男人背着大背篓的身体习惯躬着，像是刻意在隐藏什么。 譬如他裸露在外的手臂因提着东西肌肉发力可以看出轮廓十分坚实有力，不像是忍饥挨饿的人，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才会有的体质…… 这小子身上是不是藏着什么秘密？ 苏淼淼捏了捏菜刀，记忆里原主确实差点把沈家人逼的活不下去…… 所以要不她先下手为强？ 免得让他发育起来了来找麻烦。 “拿刀……” 苏淼淼低头看着自己手里锋利的菜刀，淡定的扫了眼菜刀上未干的血水面不改色道：“当然是用来切菜的。” 菜的一批的宋渣男，怎么不算菜呢？ 闻言沈烬微微抬起脸，露出漆黑的眸子望过去，像是在分辨对方是不是在开玩笑。 苏淼淼见沈烬一脸凝重的模样，反问道：“怎么，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又要自杀？”原主之前差点就吊死在沈家了。 沈烬摇头：“不是。” 他是怕苏六受了宋家人的刺激后会不管不顾的伤害他的家人。 毕竟苏六是红着眼从宋家出来的。 那天他不是故意要接近苏六的。只是碰巧看见了宋老婆子下黑手，又因为苏淼淼落水时的奋力挣扎让他想到曾经的大嫂，所以他才会决定救人。 可无论如何，确实妨碍了苏六的姻缘，所以挨骂他也认。 反正早就习惯了。 只要不祸及家人就行了。 思虑再三，沈烬开口：“你如果心里还有气，尽管冲我来。行吗？” 似许久没说过这么多的话，所以他的语气有些生硬。 苏淼淼微微抬眸。 对上了说话时一直低垂着眼睛的沈烬，浓黑的睫像阴天密布的黑云死死的遮住那双被生活打磨到失去光亮的眼眸。 多年的打压让他习惯了不再抬眼去看别人的脸色。 苏淼淼听到这话先是沉默了一会，然后眼神狐疑的看向沈烬，心道：这人约莫有病？上赶着想让人欺负？ 还好她脑子聪明，这会正挨着饿呢。她多余费那欺负人的力气。 苏淼淼拥有原主的记忆，对她而言，原主真正的仇人是宋家和那些对原主冷言嘲讽过的人。 至于沈烬，他的确是原主的救命恩人。如果原主落水那天就死了，她兴许也没有能出来的机会。 故而，只要沈烬不主动招惹，便能相安无事。 此时苏淼淼见沈烬这么识趣便放弃了刚才先下手为强的想法。 苏淼淼神情懒散的走到泥土路边，蹲下，用嫩草将菜刀上脏血蹭了个干净，顺带还用同情的眼神看了眼‘有大病’的人。 不过有一说一…… 上天关上了一扇门，好歹会留条缝。 这人虽然脑子有大病，但长相的确不俗。 哪怕此时穿着破衣烂衫，也有种说不出的气质。 苏淼淼扫眼过去，将男人从上到下又看了一遍。 沈烬年岁不大，或许是经历了许多造就了他沉默内敛的性格。 此时他浓黑的睫低垂着掩下了那双藏着幽暗如死水般的阴郁眼眸，整张脸一下子变得冷硬凌厉。杂糅在一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异样的矛盾又和谐。 感受到苏淼淼的视线在身上来回审视，沈烬不适的夹紧眉，下意识动了两下身体又默然止住。 反抗只会更糟…… 脑海里忽的响起了一道缥缈的声音：无论经历什么，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这道声音他不是第一次听到。只是今天，声音最清晰。更能安抚他。 沈烬垂眸，僵硬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下来。 系统悄咪咪的盯着自家宿主。 于是两人外加一系统便开始了你盯我，我盯你的环节。 沈烬见她不语，以为是她没听清，于是又重新问了一遍：“只冲我来。可以吗。” “不。”苏淼淼的拒绝让沈烬下意识皱起了眉，看起来更凶了。 可苏淼淼见此不仅没被吓到，还淡定了补了句：“我忙着呢，没功夫想办法欺负你。” 沈烬一愣，像是没明白她的意思，又像是不确定自己猜的是否正确。 苏淼淼大大方方的举起菜刀挥了挥：“落水的事就这么结束吧。以后只要你不来招惹我，我就不会再找你麻烦。” “当然，我家里人也不会。” 闻言沈烬睁着眼有些难以置信的抿紧了薄唇。 看着那个挂着红肿核桃眼一副‘看破红尘’的少女，脑海里总想起大嫂投河死后被人议论的那些话。 不知为何沈烬放下了肩上的两个麻袋，将其中一个打开了，把里面的一个黑乎乎的布包放在了距离苏淼淼一米的位置又退开，像是避嫌一般：“谢谢。这个，给你。” 苏淼淼上前一步，握住了布袋。 脑海中立即响起了系统激动的声音：【发现天然无污染野生莲藕三十五斤，货比三家，最高交易价三块五一斤，请问是否交易？】 【宿主快呀，人生第一单就要来了！】 “否。” 【嘎？】兴奋的系统音戛然而止。 “否。”苏淼淼好心的用意识又重复了一遍。 系统直接自闭了。 苏淼淼没搭理抽风的系统，弯腰打开了布袋，果然看到了一节节洗的干净的藕，这会再看着那男人身上的泥点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去山上挖的？” 苏淼淼微思。 苏家庄生产大队背靠青山，大雨天积水确实可能会形成山塘。而植物种子传播的方法更是多种多样，有鸟的地方就有不同的种子，有莲藕并不算奇怪。 饥荒了都靠山吃山。 只不过没饥荒的时候大家都怕山上跑下来的畜生会伤了人，糟蹋粮食。 沈烬没说话，只是点头应了。 看得出他不爱说话。 苏淼淼有些奇怪：“你给我？不怕我带着家里人也去山上挖？” 沈烬抿唇。 若不是沈家在山脚下挖野菜饱腹的资格都没有，他不会往深山里去。 或许是看出苏淼淼刚才说不会再闹的话是认真的，沈烬这才认真解释了一句：“山顶有一处小藕塘，附近有野兽。哪怕说出来也不会有人愿意去。”毕竟为了一点不管饱的藕冒着被野兽攻击的危险，并不划算。 物资匮乏的年代连感冒都会死人，更别说是和野兽搏斗了。万一受伤，只有回家等死。 说完，沈烬看了眼天色：“我要走了。” 男人轻松的扛起了上百斤的麻袋，正准备扛另一个时，就听：“喂——” 接着什么东西砸了过来。 沈烬下意识用手接住，也是一个布包，大约二十来斤，能隐约闻到玉米面的香味。不过大约放置的时间很久了，所以玉米面的气味并不浓。 只是沈烬许久没吃过了所以才闻得出。 如今的沈家在生产大队干活再多最多只有别人一半的工分。粮食分不到多少，自然也没有粮票。 有些事以他现在的情况也不敢做的太明显。 况且让家里人吃的好未必是件好事。 所以明面上沈家只能用好一点的精粮跟别人换点更顶饿的粗粮。 他们不是吃不起，而是不能吃没来由的东西。 若不是为了…… 也不用做到这个地步。 “你……” 沈烬正要还回去，就见女孩指了指装藕的袋子，接着不费力气的拎起来转身走了。 “谢谢……” 沈烬动了动唇，看着女孩手里牵着的猪，喉间的声音被淹没在了盛夏傍晚依旧灼热的风里。 他转身离开，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 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接受过平等的对待。 - 沈家…… 曾经富甲一方的世家大族。 国难来临之际，人人都在奋力挣扎。沈父也不例外。 不过不同的是，相对于游离在生死线上连温饱都成问题的普通人，他能为国做的事要多的多。 只是，当一束光照亮了黑暗，让人看清了其中的混乱与龌龊，那么这束光便有了罪。 于是曾经风光无限的沈家悄无声息的陨落了。 时至今日没人记得清沈家经历了什么。 他们只记得沈家当年足足死了三个人，闹剧才平息。 正文 第4章 跟渣男退亲了！ 另一边，乡道上。 一个个头不高，眉眼气势逼人显得十分刻薄厉害的老太太下了工从食堂端了饭回来。 苏老太太在路上一边仔细的捧着大陶罐，一边跟八卦团的老姊妹们聊着天。 “我说苏家大姐，你干啥还打饭啊，回去还得挑水洗。” 苏老太太捧着热乎乎的陶罐：“老娘的闺女还在家饿着肚皮呢！家里那几张嘴在食堂倒是吃的饱饱的。一群丧良心的也不担心老娘的小六正在饿肚子。” “要我说，老宋家的那个真不是个好东西，居然用村尾那瞎了一只眼的瞎婆子去骂你闺女，谁不知道那瞎子以前被鬼子们抓去干了那档子事，听说连下面都……” “去去去，别坏了老娘的心情。”苏老太太摆了摆手，憋屈的很。 这苏家庄，乃至这胜利公社，就没有她赵桂芬怕的人。 可这回是真没办法，她一去宋家闹，自家的闺女就被那宋家的小白脸逼的回家来寻死觅活。 搞得她一肚子的气没处撒，只能天天欺负家里那五个能吃的傻大个，还有那几个光长眼珠子没长眼力见的儿媳妇。 家里气氛严峻，连带着家里的孙子孙女这段时间都不敢冒头犯错，一个二个的都老实巴交的超额完成捡牛屎、狗屎，挖蚯蚓捉虫喂鸡的任务。 深怕被自个奶逮住了打一顿。 - 老苏家。 前院喂了两只母鸡，用来下蛋。 后院因苏老头子牺牲才争取来的一亩三分的自留地里种上了菜还有玉米。 哪怕现在吃大锅饭了，苏老太太也在攒粮食。 以前饿怕了，所以地窖里头必须装粮食。 …… 老苏家虽然是土胚的泥巴房，却有七间屋。 堂屋一间最小的。 苏老太太一间。 苏家老大苏国富跟他媳妇何秀华结婚十年，有两个儿子。九岁的苏大志，八岁的苏小志。他们一家四口住一间。 苏家老二，苏国强跟他媳妇林翠果结婚八年，有一儿一女。七岁的苏大牛，三岁的苏小鱼。也是一家四口住一间。 苏家老三，苏国栋跟他媳妇张淑芬刚结婚一年，还没怀上，所以张淑芬总被苏老太太教训，说她是光吃不下蛋的瘟鸡。 苏家老四苏国梁长得高大，脸蛋却斯文秀气，还读过书，被县城供销社经理的独生女秦梅花看上了。苏老太太觉着是个机会，就让最听她话的苏家老四入赘去了，才结婚三个月，还没听说有啥动静。 苏家年纪最小的老五，在四九年十月给自己改名叫苏国庆，为了二百块钱征兵钱，偷偷跟着征兵的当兵去了。只为了把钱留下，给家里的哥哥们结婚。 后来苏老太太打听到他儿子参加的是抗\美\援\朝去了，气的苏老太太把家里人的屋子挪了个遍，将老五的屋打通。这个最大的屋给苏小六住了。 全家都知道他们的爹是咋死的。上了战场连尸骨都没能送回来。 死了连个坟都没有！ 可老五还是去了，简直不把她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 - 苏家门口。 苏淼淼背着背篓，左手牵着猪，右手的黑布袋已经空了。 【宿主！宿主您刚刚收入了一百二十二块五，这就是咱们光明未来的美好开始啊，你为啥还要去找锦鲤！】 “锦鲤不嘎我就得嘎，你当我傻，连气运之子都不知道？”苏淼淼哼哼了两声：“我要当主角。” 【可是……可是……】 “别可是，锦鲤是鱼我是淼（喵）。”苏淼淼义正言辞的用意识交流道：【猫哪有不吃鱼的？你快点的把锦鲤的位置告诉我。】 这时，苏淼淼手里的猪饿的直哼哼，哼哧声吸引了小院里正撅屁股铲鸡屎的小豆芽菜。 小豆芽穿着不合身的衣裳和露脚趾的小布鞋，她从一旁的干草窝里扒拉出了什么，然后小心翼翼的冲着门外的人跑了过去。 “小咕咕，小咕咕！给，鸟蛋蛋，补身体！”小奶娃踮着脚尖，刚铲完鸡屎的手依然干净，看的出来不是第一回帮忙干活了。 正当苏淼淼有些感触这个年代的不易时，系统哼哼唧唧的出声了：【喏，小锦鲤这么可爱你舍得把她给杀喽？】 “哈？哪呢？”苏淼淼左右看了看，没人啊。 【你低头，往下看，就你面前那个。锦鲤女主。】 苏淼淼听话的低头，此时小奶娃举着手，傻乎乎的笑，似乎对她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 “你不喜欢吃鸟蛋？” “稀、稀饭吃呀。”苏小鱼一脸懵懂的咽口水。 “那你给我干嘛。” “奶说了，窝们都要对咕咕好，不然就是丧良心的大坏蛋，是要遭雷劈哒！”小奶娃别的话说的口齿不清，但唯独遭雷劈几个字发音可标准了，完全就跟苏老太太一模一样。 【宿主大人，你还杀……】 “杀个屁，你教唆我杀人还敢说自己根正苗红。”苏淼淼唇不动，脑电波却活跃的很：“小心我举报你，让你这辈子都跟我锁死。” 系统：“？” 救命！救命！怎么还有当着系统的面就开始颠倒黑白，胡扯瞎掰的，良心不痛吗！ “小鱼。”苏淼淼弯腰递过去一颗从宋家掏来的水果糖，见苏小鱼一点纠结，似乎有点害怕：“给你吃是因为我不爱吃这个，你奶不会打你，我爱吃鸟蛋。” 苏小鱼这才敢收下，笑的跟花似的：“谢谢小姑姑，糖糖好漂漂！下次小鱼还给小姑姑找鸟蛋次呀！” “啥糖？”还没到苏家门口的苏老太太接了话，只一道声音人都不需要露面就把苏小鱼吓得把糖塞回苏淼淼手里了。 苏淼淼看了苏小鱼一眼，将糖塞进她手心，而后转身，看着自己如今的亲娘，面上立刻染上了三分柔弱三分委屈和四分哽咽：“娘……” 身后的苏小鱼都傻了。 小姑姑变脸变的也忒快咧，宝宝害怕~ “哎哟，我的心肝肉咧，你这眼是咋了，挨人打了吗？” 苏老太太心疼的要命，连忙将手里护了一路的陶罐给放随手地上了：“是不是那个遭天谴的老虔婆又欺负你了？你等着，看老娘今个不去扒了那死老婆子的皮！” “娘，我和宋志勇退亲了。”苏淼淼可怜巴巴道：“这是他们赔给我的东西。” “乖闺女，你这是……” 苏老太太皱着老脸欲言又止，生怕误打误撞说出啥扎心的话自个闺女会想不开。 “娘，咱们进屋，我慢慢跟你说吧……”苏淼淼抹着泪往里走，一边走还不忘把背篓和猪放在院里。 正文 第5章 沾了一手臭乎乎的稀屎 到了苏老太太的屋里，苏淼淼看了眼苏老太太摆在桌上的胖陶罐，拉着苏老太太坐到了炕边。 苏老太太神色焦急：“闺女啊，是不是他们老宋家的又欺负你？这回你听娘的，娘去帮你讨回公道！闺女啊，你别怕，没了宋志勇那个怂蛋，娘以后能给你找到更俊俏更能干的后生。” 其实要不是老沈家的成分不好，她还是看得上那个狼崽子的，起码人敢担当，不像宋志勇那个怂蛋，看着就来气。 “娘……”苏淼淼伸手一颗一颗解开了上衣的扣子，顺着衣服领子缓缓往下拉衣服，苏老太太满脸不解，但却没阻止，只当闺女做这件事是有她的理由的。 深色的棉衬衫解开，露出了里面大片的红和青紫，依稀能看出那形状是下了狠劲的脚印，连不连的起码得十来个乱糟糟的脚印。 “哎哟！哎哟我的心肝咧！淼淼啊，我的娃欸，这是谁打的？畜生啊！”苏老太太红了眼，自己捧在手心里从小到大唯一没舍得打过的孩子居然被外人给欺负成这样，她心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哄，嘴皮子哆嗦了好半天才哽咽着说：“我的孩啊，疼不疼？老娘这就砍死那杀千刀的老虔婆去！” 这脚印一看就不像是男人的！ 苏淼淼愣了愣，原本为了让眼前的老妇人相信自己才酝酿出的泪滴，听了这句话后竟然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落下去了。 “娘……”苏淼淼抱住了看起来比自己还疼的苏老太太：“我疼，很疼，疼的晕死过去了，我以为我要死了，但我没死，我还看见爹了……” 听到这话的苏老太太的眼泪都忘了流，闺女的话她都听懂了，可是见到她那早死的死鬼爹是怎么回事啊？难不成苏大力那个死鬼要来带走她的闺女？！ 苏老太太一顿胡思乱想，慌的张嘴就要骂，可还没发出声音就听闺女继续说道。 “爹让我早点跟宋家断了，断的一清二楚才行，而且……” “而且啥？”苏老太太瞪大了眼，着急忙慌的拉住了闺女的胳膊：“闺女啊，你可不能跟你爹走啊，娘受不了的，你叫你爹过来，让他到我面前来，我看谁敢跟老娘抢闺女，谁抢老娘就抽谁的大耳瓜子，就是你爹来了我也照抽不误！！！” “娘，你先听我说。”苏淼淼感受着胳膊上传来的力道，已经明确的知道眼前的人有多在乎她：“爹说他对不起娘，对不起咱们家，他说他熬了这么多年终于在底下找了个铁饭碗，以后时不时的就能接济咱们。这次我差点没了命，也是爹救的我。” 苏淼淼看着苏老太太身上打着补丁的衣裳，脑海里闪过原主之前的生活。 苏家人口多，但日子并不算太好。 五个劳动力如今还剩下三个在家，老大老二挣得口粮加起来得养八张嘴，老三倒是没娃子，但三房也是两张嘴，再加上苏老太太和原主，一年分两回的粮根本不够吃。 现在大队里虽然办食堂了，但大锅饭吃了还不到一个月。 之前家里十来口人各个都要吃饭，尤其是双抢的时候，更是怎么吃都吃不饱，可家里的粮食有限…… 苏老太太除了偏心自个的闺女、总给原主盛点稠糊的野菜糊糊，家里的其他人包括她自个吃的都是半碗水的稀糊糊。 可以说苏家人都饿成菜色脸，原主都没饿过肚子。 虽然现在人人都能去大食堂吃饭了，但大食堂也是论人头打饭的，不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妇女、孩子还经得住，但是干苦力活的劳动力吃多少都是混个半饱。 苏家庄大队上上下下就没几个胖子，哪怕有个别几个，也是年纪大了，虚胖浮肿，根本不是吃出来的。 “娘，爹不是要带我走，爹是看到咱们日子过的苦，要给咱接济。”苏淼淼说完，苏老太太满眼怜爱的看着她，一副我虽然不信但闺女说的都是真事儿的表情。 苏淼淼也很无奈，虽然她是编的，但她还以为自个娘会信呢，没想到老太太还挺精明的，不好唬，估计就算是信也是因为这话是她自个的闺女说的。 这么直白的偏爱她还是第一次享受到。 苏老太太抹掉了眼角的泪，看着比以往乖巧安静的闺女，只当自个闺女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脑子被刺激的不清楚了，她像是往常一样的哄着：“我的儿啊，苦了你了。都怪你那死鬼爹，偏生就没能回来，让我的乖宝成了没爹疼的娃。是你爹对不住你啊！那个死鬼，老娘骂上三天三夜都不带磕巴嘴的。” 苏淼淼抽了抽嘴角，眼里的泪忽然就憋回去了。 确实，这种事忽然跟自个娘说她也不会信，慢慢来好了，反正等以后‘爹的接济’来了，娘自然就会信了。 “对了娘，我那记分员的轻省工作不想让给宋志勇那个混蛋死渣男了！” 苏老太太听到这话，眼泪一抹，一脸的兴奋：“真的？” “尊嘟尊嘟！比珍珠还真！”苏淼淼小脸坚定：“以前是我年纪太小，以为捡到了金子没想到沾了一手臭乎乎的稀屎。不过现在我长大了，我爱干净了，所以我要洗掉手上的屎，带娘过上好日子！” 至于那个渣男，以后玩不死他！ 害了原主的一条命，怎么可能拿点之前被他们骗去的东西回来就能抵命？只不过现在宋家欠的债还没收回本，这才让他们有机会继续赖活着。 正文 第6章 惹奶可以，惹小姑姑就完了 苏老太太一听这话，刚止住的泪又涌出来了：“好好好！娘就知道前头拉的都是五泡屎，咱家就属你最孝顺！” 苏老太太越夸心里越暖和：“哎哟，我的小六欸，我的心肝哝！” 苏老太太搂着闺女，嘴上真心实意的哄着，心里已经在盘算着下午怎么撕了宋家那个老虔婆的皮。 那个宋志勇她知道，小白脸一个，只会混在女人窝里发烧的软骨头，浑身没有半点男人味，白送来给她拉磨她都嫌弃吃白饭的废物，好在闺女现在看起来是真的被伤透了心，她得趁着闺女短暂清醒的时候，去把这桩婚事彻底戳没了。 外头的猪饿的吭哧吭哧的叫，急的直拱土。 苏老太太听到后，爬上炕，开了小窗往外看，才反应过来家里多了一头猪，两只下蛋鸡，还有那硕大的背篓。 苏淼淼见此，顺势道：“我以前倒贴给宋志勇的东西都清算好拿回来了，一头黑毛猪，快一百斤了，他们家后院养了两头，都养了大半年了。还有两只会下蛋的母鸡，五斤的大米，十斤的白面，二十个鸡蛋，五十斤的荞麦面，一百斤玉米面。还有半斤红糖，半斤果子，半斤水果糖，还有钱和票……” 她是给宋家留了点辣嗓子的粗粮，现在大家吃着大食堂，她踩着线算准了宋家明面上不敢闹大。 “拿的好！就该怎么干！”苏老太太扬眉吐气似的坐直了身体，她可不觉得饿瘦了二十斤的闺女能背得动这些东西奇怪，家里的娃力气都大，再说了这可是粮食，有多少都能背的动。 不过苏老太太还是有些遗憾：“这么些年他们宋家从我们老苏家掏走的东西可不止这些！” 苏淼淼点头：“以后我都会拿回来。这回拿回来的糖都化了我不爱吃，小鱼给我掏了三颗鸟蛋，所以我给了她两颗水果糖吃，让她以后还帮我找鸟蛋。所以娘你可千万别去教训她，省的让我在小辈面前没面子，连给个糖吃的权利都没。” “哎哟，这么金贵的水果糖你给她个小丫头片子吃作甚哟！她能晓得啥玩意儿好吃啥不好吃嘛？给口饭吃就已经算疼她的了！咱乡下的丫头有几个能像她这样不愁吃喝的？” 苏老太太穷惯了，像糖这样的金贵东西下意识想紧着自家闺女吃：“再说了，有娘在，你就是不给她这么金贵的糖吃，她也得给你找鸟蛋！” 苏老太太舍不得糖，但闺女的话她还是得听，闺女的脸面她更得维护。 于是她对着红着眼的闺女嗔怪了一眼，服了软：“行行行，给都给了。不过给两颗已经是了不得了，剩下的娘给你收着，晚点给你熬甜粥吃。补身子的。” 这话一听就是找的借口。但苏淼淼明白，自个娘是怕她现在脑子不清醒手脚大方乱给家里的娃们吃的。怕她清醒过来后没糖吃。 可听苏老太太说起吃，苏淼淼的肚子顿时打起了连环鼓，连脑子都转不动了，毕竟肚子早都饿瘪了。 “傻孩子，饿了吧？” 苏老太太满脸慈爱，再看桌上从食堂里端回来的大锅饭，只觉得舍不得给闺女吃这寡淡无味的野菜糊糊，于是她一咬牙，起身道：“闺女，你在屋里等着，娘给你煮点米粥、整两个荷包蛋补补身子！” 苏老太太一走，苏淼淼的眼泪说停就停了，跟影后似的，收放自如。 【天，宿主大人……您之前是做什么的呀？怎么……】怎么感觉精神状况不太好呢。 “你一个统子咋这么八卦呢？查户口的吗？我现在就是苏淼淼，苏家老六。”苏淼淼擦了擦泪，打量着自个娘屋里头脱落的土泥胚，凹凸不平的墙面：“社会上的事你少打听。” 这个偏心自己的极品娘，她很喜欢。 原主的死无法挽回，以后她就是苏淼淼，苏家老太太她罩着了。 - 苏家大开着的门外走来了一堆人。 有扛着农具的劳动力和妇女，也有孩子。 苏家大哥正在跟自个媳妇和孩子交代着：“等会进了屋，千万别说不该说的话。别惹娘，更别惹小六。” 说完苏家大哥看向儿子们：“大志小志，你们晓得的。要是惹了你奶咱顶多被骂一顿，可万一惹了你们小姑姑，你奶打死了你们以后，指不定还要打死我。” 苏大志苏小志对这话极为认可。惹奶可以，惹小姑姑就完了，一顿打肯定逃不脱。 “知道了爹！俺们不惹小姑姑，还要孝顺小姑姑，要一辈子对小姑姑好，给小姑姑找好东西吃，长大以后赚多多的工分养小姑姑！” 一旁苏家二哥同样的也在教育着自己的媳妇和儿女，跟军训似的训孩子。 苏大牛点头，憨里憨气的学着旁边苏大志苏小志念的话，苏小鱼一边舔着小指头，一边开心道：“嗯嗯，要对小姑姑好，给小姑姑找鸟蛋蛋，小姑姑稀饭吃鸟蛋蛋！” 苏家二哥看过去，一脸的无奈。 大儿子属牛，真就老实巴交的背不明白。小闺女太小口齿不清，啥都不明白呢，只会傻乐呵的跟着昂头附和。 每天去大食堂吃饭不仅要排队，还要挤。他家小闺女个头小所以才留在家里等他们带饭回来，不然去了小闺女抢不着饭，还怕她被人给踩到。 苏家三哥看着一旁一脸艳羡的媳妇，心里直叹气：“媳妇你晓得娘的脾气，你忍忍，等熬过了播种，我去县里找点临时工，到时候给你买点补品补补身子，咱们要个娃让妈和小六都高兴高兴。” 刚出了房门的苏老太太就看到大房二房三房站在院门外头跟训小狗似的训小孩，不过她很满意，这就是她爱听的。 她年纪大了，以前吃的苦的，以后不知道还能活多少年，自然要为自家闺女铺好路。 她赵桂芬的闺女，光她宠还不够，连带着她肚皮里生出来的五个儿子，还有她儿子给老苏家生的孙子孙女都得对她闺女好才行。 这样万一哪天她不行了，她的小闺女才不会受人欺负，吃不饱穿不暖的受委屈。 想到这，苏老太太对着外头的三房人招了招手：“行了，都杵在门口当木头桩子呢？” 顿时站在院外的人从大到小立马都跑进来了，动作比军训的学生还麻溜，看得出来都是有经验的人了。 “老大媳妇，我屋里桌上打饭的胖头陶罐里头有糊糊，你给拿出来分了。”苏老太太说完，苏家大媳妇何秀华就惊讶了：“娘，那咋能分给俺们吃，那都是给小姑子的。” “是啊娘是给小六的，谁也不能贪小六的口粮吃！” “对！给小姑姑吃！我们不吃！” “让你们吃你们就吃！”苏老太太心情好，因而没动怒：“小六被寒了心跟宋家是彻底断了，这院里的猪和粮食就是你们小妹背回来的！她又被宋家那个老虔婆打了，哭了一路，累了一路，终于肯吃东西了，我哪还能再让小六吃冷掉的糊糊？这糊糊你们几房分了吧，我给小六煮两个蛋，熬点粥补补。” 说着苏老太太还道：“你们也别觉着我偏心，可怜我的小六，没亲爹疼，家里人也没本事，不能给她讨回公道，小六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怕让你们几个哥哥们花钱，就不愿意去卫生所看……” “对不起娘，都是我们没本事。” 苏家人羞愧的低下了头，老大老二老三是真心觉得对不住，几个儿媳妇只是低眉顺眼惯了。刚嫁过来的时候还不习惯，现在被管习惯了，心里可以有小九九，但现实还是得夹着尾巴。万一说错话了惹了婆婆和小姑子，丈夫虽然不会动手，但全家都是要跟着一起挨打的。 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行了。” 苏老太太懒得听这么放屁似的话，只是习惯性的给家里人洗脑罢了，这不一说完自己想说的话就没心思敷衍他们了：“赶紧去吃，别耽误老娘给你们妹子做饭，想饿死小六是不是！？” 正文 第7章 拼一次富三代！想成功！先发疯！ 苏老太太一进灶房就麻溜的生起了火，又从地窖里头掏出藏起来的小口黑锅架到土灶上，熟练的给闺女做饭。大的那口黑锅顺着那股炼钢风全都送出去了，只有小的那口锅藏起来专门用来给自家闺女开小灶。 老苏家的灶房现在被苏老太太给上了锁，平时没有她的允许根本不让儿媳妇们进去。 猪油擦了锅底。 苏老太太将从背篓里找出的还热乎的两个大鸡蛋握在手里，两个鸡蛋互相一敲，眨眼间就都落进了锅里。 “滋啦滋啦——” 猪油混合着鸡蛋的香气飘进了院子里，可院子里的人只是闻了几口就开始各自干活了。 胖陶罐里的野菜糊糊几人分了下，一人一口也就没了。 三个劳动力看了眼家里的水缸，没水了，再看一眼灶房外堆着的柴火也快没了，于是很有眼力见的出去干活。 三个儿媳妇也没闲着，老大媳妇去后院自留地拔草，老二媳妇洗衣裳，老三媳妇带着娃教他们喂猪。 - 苏老太太的屋里。 苏淼淼坐在炕上，将口袋里的钱和票一一摊开。 【宿主大人，这点小钱钱你数它也不会变多呀！你看看我，咱们一起赚大钱钱好不好？】 苏淼淼在指尖忒了点唾沫，翘着二郎腿数着钱，皱巴巴的一张张纸币被她摊开放在炕上：“小统啊，你瞧不起小钱，还想赚大钱？怎么能区别对待呢？我就不一样了，只要是钱钱，我一视同仁，爱的深沉、爱的轰轰烈烈，爱的无法自拔！” 系统：“……”它就不应该张开嘴，根本说不过宿主还要出声找虐，图啥呢？ 苏淼淼将一摞钱分开排列，原本系统还不清楚她在干嘛，直到…… “哟，大全套？赚喽。”苏淼淼笑出大白牙，顺着皱巴巴的纸币数了一遍，一边数一边跟说相声似的欠欠的挨个念上一遍：“十块的、五块的、三块的、一块的、五毛的、二毛的、一毛的、五分的、二分的、一分的……” “再加上这三个钢镚。”苏淼淼翘着的脚晃荡了好几下：“第二套人民币齐活了。” 果然…… 【叮！】 毫无情绪的系统机械音响起。 【发现华夏第二版人民币全套，货比三家，最高售价三十万元！请问是否交易？（注：为避免扰乱其他位面市场，仅收取一次。）】 【嗷嗷嗷！三十万！三十万！发财了发财了！】 “这三十万我能拿出来花？”苏淼淼眼皮都不抬，似乎很了解系统的权限和功能。 系统兴奋的嚎叫声戛然而止：【那个……宿主大人，这个钱当然可以花！只要您继续升级，咱们就能直接拿出去花啦！虽然现在没有权限，拿出去花会扰乱市场，但所有收入都可以在商城里买吃的用的……】 不过商城现在也不是完全开放的，得升级才行。 说完系统感到有些奇怪，自家宿主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怎么感觉无所不知呢？怪吓人的。 果不其然，苏淼淼并不意外系统的回答，下一瞬也不知她是如何操作的，居然顺利打开了位面交易系统的私密信息页面。 【啊啊啊啊！我的隐私我的隐私！宿主大人！！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亲密到能让你把我看光的程度！！！】系统扯着小奶音，奶声奶气凶道：【我这次真的要生气了！我真的真的要生气了！】 “小气，看一下怎么了，我又没乱来。”苏淼淼指尖滑动着，一目十行的看。 系统名称：位面交易系统（可升级） 目前等级：lv0（经验值：122.5\1000（lv0→lv1）） 宿主钱包：122.5元（权限不够，暂不可提现，可用于商城购买商品、开通或升级仓库、农场、牧场等。） 基础功能：1.物品交易（仅限于与系统交易）2.购物（仅限于浏览十种商品，每日随机）3.主打陪伴，为宿主分担解忧。（*仅限于系统高兴的时候） 超级仓库（非常能装）：暂未开放。 超级农场（产量贼高）：暂未开放。 超级牧场（长得贼快）：暂未开放。 超级店铺（哪里都能卖）：暂未开放。 “……” 苏淼淼摸着下巴，沉思状：“也就是说交易额的一元钱相当于一点经验。”交易额目前可以用来在商城里消费，而经验则是可以升级系统。 总的来说就一句话：升级全靠钱，哪儿哪儿都要钱。 “对了，你们系统契约到宿主不都会给点新手大礼包表示表示吗？”苏淼淼抬了抬手手，意思很明显。 系统气鼓鼓的哼了一声，小奶音气的发抖，就是不说话。 “我的呢？你把我新手大礼包给贪了？”苏淼淼挑眉：“不是吧不是吧？你就这么对待新手宿主？小统子你不地道啊。” 系统听了这话委屈的握起小拳拳，奶萌的电子音都快喊破音了：【哼！你才不是什么新手，你一上来就把我看光光了，你可怕的很呢！变态宿主！呜呜呜！我讨厌你！】 带着宿主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它还没适应好，可宿主一睁开眼就暴打了宋家母子顺手来了个捆绑py，紧接着就语出惊人的要买卖器官，吓得它够呛。 后面看到宿主正大光明的洗劫了宋家…… 光是这些这还不算什么，可后面宿主居然还要拿菜刀宰了锦鲤女主……是真的要宰。 宿主干下的这一桩桩、一件件，没有一件和正常人搭嘎，比极品还极品。 这种无底线的骚操作对它这样一个根正苗红、单纯善良的小系统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啊！ 短短半天它度秒如年，数据都快被干崩溃了，连自己的功能都没来得及介绍，还提送啥大礼包啊。 “你是在怪我咯？”苏淼淼努了努嘴：“哟哟哟，想跟我契约的时候喊我亲爱的宿主大人，契约成功了转头就喊我变态宿主是吧？可是你喊也没用，契约成立了就甩不掉了哦。” 【你！你！你！】系统快被气吐血了。 “我什么？”苏淼淼义正言辞的发问：“身为一个已经出厂的系统难道你就没有梦想吗？” “统子我问你，难道你不想升级吗？不想赚大钱吗？不想走上统身巅峰、成为系统局第一霸统吗！” 苏淼淼扯了扯胸口并不存在的红领巾：“跟了我，你还怕升不了级吗？” 说着某女点了点面前的第二套人民币，三十万咧。 论赚钱，她还是有点话语权的。 听了这番话，系统也犹豫了，好像宿主说的是有点道理的。 难道是它不对？ “没有梦想的系统跟不会翻身的咸鱼有什么区别？”苏淼淼抑扬顿挫的声音让系统两眼发绿：“拼一次富三代！想成功！先发疯！” 想成功先发疯……？ 【那，那我都听你的？】系统犹犹豫豫的说完，立刻得到了回应。 “好同志，你这么想就对了。”苏淼淼再次伸手：“来吧，大礼包！” 系统：) 正文 第8章 如果努力就能成功的话，那生产队的驴早成世界首富了！ 【宿主大人，您的新手大礼包已准备发放，请查……】 “等一下！”苏淼淼闭眼合掌许愿状，咬字清晰：“仓库、农场、牧场，我都想要，还有……” 系统：【？？？】 系统崩溃大哭：【宿主大人！我是系统！！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我直接洗了算了！反正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大不了我不活了，恭喜你宿主大人，你自由了！】 苏淼淼：“……”遇到对手了。 - 经历了一番友好劝导，最终苏淼淼以三十万的高价卖掉了第二版人民币的大全套，但三十万全数用来开通她的愿望。 也就是刚赚到手，没捂热呢，转手就花了。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原本开通额外功能需要位面交易系统升级到三级以后，而且像是如仓库、农场、牧场这样的作弊神器每一样都需要一百万元才能开通。 也就是说想要这三样作弊神器，需要攒三百万！ 但现在，因为宿主和系统之间的‘友好’关系，系统‘自愿’为自己的宿主大人抹了零，从三百万降到了三十万！ 可喜可贺！ 这就是爱！ 到底是谁在说爱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啊？ 这么直观可见的爱谁看了不得仰天大笑三声！ “……” 【超级仓库，超级农场，超级牧场已开放……】系统有气无力的说完，就不吭声了，也许这回是真自闭了。 【Lv0超级仓库（非常能装）：1立方（可装活物）注：1立方米等于边长为一米的一个正方形立方体的体积。】 【Lv0超级农场（产量贼高）：1平方（可栽一百株苗）注：一平米即为长1米，宽1米的正方形的面积。】 【Lv0超级牧场（长得贼快）：1立方（可养十只小型牲畜或只养一只中小型牲畜）注：拥挤的养殖环境会让动物们心情不好，会降低生长速度哦。】 苏淼淼看着页面上显示的0级仓库、0级农场和0级牧场，她心里清楚这大概已经是系统的极限了。 再折腾下去，估计还没成功呢，系统就疯了。 苏淼淼见好就收，不再折腾系统，而是默默打开了商城页面，只有首页是亮的，十种商品不多不少，至于后面的，都无法查阅。 【特价五香大米：一元一斤。】 【特价优质黑全麦面：一元一斤。】 【特价母鸡仔（下蛋鸡中的战斗鸡）：一元一只。】 【特价种子大礼包（随机500颗\包）：五毛一包。】 【精品高级猪五花肉：二十五一斤。】 “……” 看到猪肉，苏淼淼就看不下去了。 在野生莲藕三块五一斤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位面商城的交易价和外面不一样， 那商品的价格肯定也跟外界不一样。 看着自己仅剩的一百二十二块五毛，此刻苏淼淼的眸中盈满了劳动人民苦不堪言的泪水。 到底是谁在说人穷是因为不够努力啊？ 如果努力就能成功的话，那生产队的驴早成世界首富了！ “简直贵的让人心惊肉跳啊，我的心仿佛要为猪五花跳上一段荡气回肠的霹雳舞……” 苏淼淼想到记忆中这个世界的物价，不禁咂舌感叹：“花钱容易，赚钱难啊。究竟什么时候才有人能看破我故作坚强的伪装，抱一抱快碎掉的我，接着随手砸给我十个亿，让我从此变成一个阳光、快乐、开朗的小女孩……” “唉，emo了。”苏淼淼一脸忧愁，指尖狂点加入购物车：“看来只有消费能让我感受到一点点的快乐。” “种子就……先买个五毛钱的吧！”苏淼淼看向了钱包余额，满脸肉痛：“再多就不礼貌了。” 过了一会，商城跳出付款页面。 【您下单了两只母鸡仔、一份种子大礼包，共计两块五。请问是否确认购买？】 “确认！” 此时默默自闭窥屏的系统本尊暗戳戳的在心里说了一句‘抠！’。 - 就在苏淼淼刚将两只小鸡仔投放到牧场，端着饭的苏老太太过来了，她推开房门进来，又顺手关上，像是生怕有人来抢似的。 苏老太太端着个圆簸箕，竹编的簸箕里头装着一陶罐加了糖的白米粥，一碟子咸菜，另外还有两个猪油煎出来的鸡蛋，看起来简单，实际上却是家里孩子过节都难得吃上的好东西。 “乖闺女！”苏老太太笑的开心：“来，娘给你加了红糖，大米粥熬出了一层米油，可有营养了。” 苏淼淼起身接过苏老太太手里的东西，开口道：“娘，你吃了没？我看你还专程给我从食堂带了饭回来呢。” “吃过了，吃了两大碗！别人都吃，咱们大队的食堂可是集体出粮，我不吃可不就让人占咱家的便宜了？” 苏老太太眼神爱怜的摸了下闺女的脑袋，示意她坐下：“娘知道，小六这是长大了，会心疼娘了。但小六吃的好，娘就高兴。” 苏淼淼看向苏老太太那张被晒到黄巴巴的、像是被抽干水分的干瘪小麦一样的脸，皱皱巴巴的一张脸上没什么肉、一层薄薄的皮根本挡不住高高的颧骨，这让苏老太太看起来显得不太好看、有些刻薄不好招惹，但她的眼睛却异常的亮堂，眼底满满的都是一个母亲真心实意的爱，像是能照到人心里去。 “娘。”苏淼淼挖了一勺被红糖染了色的米粥，吹了吹，递到了苏老太太干裂的唇边：“你先吃，你吃了我再吃。” “哎哟！我吃这金贵东西干啥？吃野菜糊糊也是一样的。吃啥都是过了嘴，到肚里都是要拉出来的，顶饿就行了。”苏老太太舍不得抢闺女的口粮吃，这大米，一年能吃两回的都是‘富贵’人家了，她家的闺女今年也是头一次吃呢。 “哎哎哎！闺女啊，你别把勺子往我嘴里戳了，弄脏了你还咋吃？”苏老太太随口的一句话，让苏淼淼停顿了一下，紧接着直接塞进了自个娘的嘴里：“不脏，娘，谁说你脏我就大耳瓜子扇谁！” 原主说过不算，死者为大。总不能她现在自己扇自己吧？她虽然疯，但还没疯到这种地步。 正文 第9章 “有娘在，谁都别想欺负你！ 苏老太太红着眼，想拒绝的，但看着闺女那双认真的眼愣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她的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暖，因此才半推半就的张开了嘴轻轻抿了一小口，只见苏老太太原本干裂泛白的唇被红糖染上了几分颜色，熬的软烂的米粥，苏老太太硬是吧嗒了十几下也舍不得咽下去。 只小半勺，多一粒米都不肯再吃。 这么金贵的东西，哪能像是猪吃食一样囫囵的吞，那不是糟践东西吗？ 大米粥配上红糖原来是这种滋味？ 难怪以前的有钱人都爱吃这玩意，贵的东西确实是好吃。 但吃一点就行了，多吃可受不住。 所以苏老太太一直拒绝，舍不得再吃，这么好吃的东西还是留给闺女吧。 苏淼淼知道苏老太太铁了心不会再吃了，她看了眼苏老太太吃剩的半勺，毫不在意的塞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吃的香喷喷的，看着就乖巧，她边吃边问：“娘，你想吃肉吗？” 苏老太太看了眼外头的猪，没吭声。 她舍不得杀猪，但闺女要是想吃，她一咬牙一跺脚还是得再考虑考虑…… 不是舍不得给闺女吃，而是现在杀猪太亏了，养到过年起码等长到二百斤，到时候杀才合适。 苏淼淼注意到了苏老太太的眼神，于是她道：“娘，是爹说要给你送猪肉吃，但不晓得送来了你咋拿出去。” 苏淼淼的话打断了正内心决斗的苏老太太。 “啥？”苏老太太愣了下：“你爹要给我送猪肉？你爹那老小子这辈子也就定亲那天拎了两条猪肉去，是个会疼人的。只可惜啊，送去了你姥他们也没给我吃一口，只让我看着他们吃。” “爹说要让您尝尝世上最好吃的五花肉。”苏淼淼这话一出，苏老太太便软下眸子，顺手帮闺女理了理额角的碎发：“小六啊，娘知道你是想孝顺娘……” “但娘不急，日子还长呢。以后总能吃上咱家小六给买的猪肉。”苏老太太满眼幸福的看着自家闺女大口吃粥，仅仅是几句贴心的话就能让她动容：“到时候娘给你露一手，不是娘跟你吹，娘做的红烧肉就是国营饭店的大厨都比不上嘚！” “好。”苏淼淼扒拉完了粥，两口吃完了一个鸡蛋，然后眼神直勾勾的看向苏老太太的背后：“娘，猪肉……” 二十五一斤的高级猪五花肉，她一口气买了四斤，什么经济条件不必说了吧？ 苏老太太回头，看到装着三四斤肥瘦相间高级猪五花的竹篮子缓缓从半空中落下。 苏老太太咽了咽口水，往房间里看了看，她怕是怕，但是没敢叫，怕一叫出声，这猪肉就瞒不住了。 她可还没想好要咋编呢。 “娘，是爹来了。”苏淼淼挽住了自个娘的胳膊，吃饱了肚子就开始有点犯困了，她将脑袋懒懒的耷拉在自个娘的肩头，说出的话染上了困意，但一点都不耽误她胡扯瞎编：“这下你相信我了吧？我当时差点死了，真的见到爹了，爹说要和娘一样疼我，我可开心了……” 听了这话，原本还有些怕鬼的苏老太太放松下了紧绷的身体，来的是她自个的男人她怕什么？ 苏老太太拍着闺女的手，望着眼前篮子里实实在在的肉还有些难以置信的愣神：“现在想想，你爹活着的时候虽然胆子小，但他力气大，人老实，长的还行……” 看在肉的面子上，苏老太太回忆起了不知死了多少年的死鬼男人。 没办法，没了丈夫，一个年轻寡妇想拉扯大六个孩子哪有那么容易？ 她当时连哭的时间都没有，久而久之也就忘了自个还要难过了。 一晃眼，她都老了。 “娘，以后爹肯定能让咱们过上好日子。”苏淼淼放松下来的时候，声调就像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带着点稚气的少女音，乖乖的软软的，听的人心里头甜滋滋的。 “嗯，娘信你。”苏老太太望着那猪肉的眼神变了又变，最后眼神坚定了下来：“晚上娘就给你煮肉吃。” “只给我？”苏淼淼抬起小脸，思考了一下：“娘，咱们一家人一起吃吧！这么热的天，肉也放不了多久。”也不能一直这么压榨几个哥哥，毕竟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压抑太久了也许会爆发吧？ 苏淼淼想趁着这个机会缓和一下跟几个哥哥的关系，倒也不是因为渴望亲情这样的理由，只是想着几个哥哥对原主是真的好，再者一直偷吃容易破坏苏家人的团结。 如果以后他们变了，再翻脸也不迟。 反正她一个人也养活得起自个娘，不带怂的。 “啥？”苏老太太板起脸，认真教育起了闺女：“闺女啊，这猪肉外头五毛一斤，还得要肉票呢。就这想买肉排队都买不到，像是你爹给的猪肉，搁在黑市里一两块钱一斤都买不到呢。” “要是拿去给你哥嫂侄儿们吃，养刁了他们的嘴可咋办？万一他们吃了以后嘴不严实咋办？”苏老太太的歪理一串一串的，要不是苏淼淼意志坚定就要被绕进去了。 苏老太太叹气：“傻丫头，谁知道下回你爹还能不能弄到肉来？拢共才四斤，老娘光给你吃都嫌不够呢，分给他们干啥，做成熏肉腊肉能够你吃好些日子呢……” “娘，这回你得听我的，其实是爹说了，我受了伤，上次跟他见面染了阴气，得借哥哥们的阳气冲一冲。晚上跟哥哥们一块吃肉他们指定高兴，一高兴阳气一重就能祛除我身上的阴气。不然我可能会感冒发烧好几天……” 说完苏淼淼握着苏老太太的手晃荡着塞进去了一摞钱：“这是我从宋家拿回来的，这是一百一十二块八毛，还有五尺布票，三斤粮票，半斤肉票。钱我留了一些，剩下的都给娘存着。” “所以，娘你就放心吧，就算爹以后不接济咱们了，我也能让你过上好日子。”苏淼淼这一连串的动作和话让苏老太太没办法拒绝。 苏老太太捏着闺女给的钱，金钱和票子缓和了她的痛心，但一想到四斤肉要给那么多张嘴吃，她心里头就疼的厉害。 肉多金贵啊，给他们吃，那不是糟蹋好东西么？ 那几个吃不饱的傻大个，就是给一整头猪他们也吃的完，更别说就四斤肉了，抄出来一人一筷子也不得了。 可要是不拿肉出来，眼睁睁看着闺女生病难受她更舍不得…… “妈，包成饺子吧？我还没吃过饺子呢。”苏淼淼提议道：“包饺子煮出来肉味轻，也能吃得饱。我怕你煮的红烧肉太香了被邻居闻到说咱们不够艰苦。” “可不是嘛！”苏老太太往外头一瞪眼，愤愤不平道：“这年头谁家煮点啥都瞒不住的，大食堂一开，家家户户不生火了，一开灶，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一个二个跟大黄狗上身了似的，鼻子比狗还灵。” 苏老太太看着闺女。 以前闺女是绝不可能分东西给她几个哥哥吃的，更别说是肉这么金贵的东西了。 闺女不从她五个哥哥手里头抢钱抢吃的，还分给他们…… 苏老太太没往别处想，就想到了老宋家的那对畜生母子。 她好不容易养大的心肝宝贝，被她们给磋磨成了胆小鬼。 苏老太太瞬间找好了闺女变化的理由，肯定是被宋家母子打怕了，进了一次鬼门关胆子吓小了，不敢张扬了，所以才要拿肉去讨好家里那几个，生怕以后被欺负，所以现在就看人脸色过日子。 “闺女啊，你别怕，娘一定多活几年。” 苏老太太搂着闺女哭，越想越心酸：“有娘在，谁都别想欺负你！” “小六别怕，你哥哥们的东西你还和从前一样，想拿就拿，想吃就吃！老娘的闺女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 苏淼淼看着只偏爱自己的娘，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有感动有喜欢也有矛盾。 大概这就是幸福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吧？ 苏淼淼回搂着苏老太太，心道：对不住了哥哥们，后宫娃娃三千，娘只爱我一个。虽然娘的爱不能分给你们，但我的粮和肉可以。 正文 第10章 一哭二闹三上吊 如今大队里头最忙碌的双抢结束了，所以社员们下午六点多钟就能下工了，因而折腾了这么会天还没黑。 夏日昼长，连太阳都落得晚。 到了傍晚，西边火红的太阳只能看到一小半，大片的红霞将天际染成绚烂的颜色，亮丽夺目。 只可惜大部分人都在忙着讨生活，没有看风景的闲情逸致。 - 苏家庄生产大队的最北边，也是如今无人问津的村尾。 沿路稀稀拉拉的坐落着几间孤零零的土坯小房子，里面都住了人。 其中最出名的要属瞎婆子，大队里许多人看不上她以前的经历却也不主动惹她。 顶多背着她说两句闲话。 毕竟大队里就她一个医术很好价格还十分便宜的赤脚大夫，万一惹了她，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怕是就得花钱去卫生所看病拿药了。 一旦去了卫生所没个块八毛的下不来。 这年头穷人可看不起病。 …… 顺着泥巴路再往前走个二里路，有个稍大一点的房子，离近了才依稀看出来是个三间青砖大瓦房。 不过是个破败院子。 从外面看，青砖院墙坑坑洼洼，东倒一块西缺一块。 这都是当初被人砸下来的，砸下来的青砖都被人偷偷捡走了。现在不知是成了谁家的猪圈或是鸡圈。 往院子里面细看，空荡荡的，唯有两根纤细的竹竿支起一根晾衣服用的麻绳，上头打着补丁的衣裳刚被收进屋。 屋子、灶房也都是破破烂烂的，这边一个窟窿，那边打着泥砖刚补上洞。 “叔叔回来了！叔叔回来了！” 沈宜年一直躲在小院木门的后院伸头往外看，看到自个叔叔回来了扭头高兴地跟自个妹妹报信。 “叔叔回来啦？！” 最大的那间屋子里探出一张瘦黄的小脸，小姑娘顶着小蘑菇头似的短发。 长头发洗头费热水。夏天还好，冬天却要走好几里路去挑水，又要费柴火烧。 小姑娘是喜欢长头发的，留了许久，后面却自己拿剪子剪掉了。 沈宜然满脸惊喜，回头对着屋里卧床轻咳的沈老太太软声道：“奶奶，叔叔回来啦！” 沈老太太正咳个不停，听了这话她勉强忍住咳意，苍白的脸上露出虚弱的笑容：“那咱们可以做饭了…” 说完沈老太太偏了偏头，用起了球、早已洗到发白的四方帕子捂着唇轻咳。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活死人一般。 有时候醒着，却像是活在炼狱里。 这日子，浑噩着，才能活下去。 年幼的沈宜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奶奶面色有些灰败落寞，她只顾着开心叔叔回来这件事。 因为在小姑娘心里，叔叔是世上最厉害的人。只要叔叔回来了，就没人敢来欺负他们了。 前几年隔三差五的就会有人来沈家闹，虽然这两年和平点了，但沈家却已经养成了沈烬没回来就不生火做饭的习惯。 沈母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精神好一点勉强还能坐起来缝补衣裳、做点手工活。 家里的两个孩子虽然才十来岁，却都像个会打洞的兔子似的机灵。 他们把家里的把东西藏的死死的，为了不被抢走。 在两个孩子还小的时候，沈家经常发生被抢东西的事。 那些人一边抢东西一边道貌岸然的说：我们这可不是在抢你们的粮食，这都是为你们好，为了帮你们这种人减轻身上的坏风气。 也有的人来晚了，占不到便宜了，因为粮食和值钱的东西都被前几批人搜罗光了…… 一旦他们拿不到东西，就会生气。 不过自从叔叔从青山上打死了一头大老虎交给大队里以后，他们就不敢来了。只不过背地里却给叔叔取了个狼崽子的外号。 他们说狼崽子连大虫都能打死，凶的很。 万一惹急了肯定是能打死人的。 所以一个传一个的，都不敢来招惹了，怕被狼崽子报复。 人都是这样，欺软怕硬。 沈烬看着高兴的侄子，望了眼天色，因为去抓了药所以回来的比平时晚了些。 沈烬将手里的布袋塞到侄儿怀里：“晚上吃这个。” “这是什么？” 沈宜年好奇的闻了闻：“玉米？”然后小心翼翼的捏了捏：“玉米面？！” “叔叔！” 沈宜年高兴的在原地蹦跶了两下，激动的想抱一抱自个叔叔，却因为叔叔手里背上全是东西而无处下手，只能在原地蹦跶了两下。 但犹豫了两下沈宜年压低了声音：“叔叔！就算你很厉害也不能再去黑市里买东西，买这么多很危险的！” 沈宜年小小年纪就格外老沉。 沈烬偶尔会从山上或者外面带点好吃的，只是家里人不敢、也不舍得吃肉，怕吃的脸上气色好了会被举报，所以从山上打来的猎物大多都换成钱给沈母买药了，用不完的就攒起来。 不过，沈家已经很久没吃过玉米面了。尽管沈烬会打猎，但也不是每次都有收获，再者就算有收获了也没办法拿钱跟大队里的人换粮食。 没有人希望他们过的好，所以沈家人也不敢过的太好。 沈家目前三个人上工。 沈烬和两个侄子。 不过成分不好的社员，工分只能拿普通社员的一半。 到了分粮的时候根本分不到多少粮食。 沈家也没有粮票，所以没办法用正常渠道买到粮食。 哪怕是质量差一点的，只要吃不坏肚子就行。 但没有。 “不是去黑市买的。”沈烬的话让一旁的小男孩愣了愣，他好奇的看着自个叔叔。 沈烬将身上的一摞药包也递给了侄子，回忆起不久前发生的事和那双哭肿了的眼：“是苏六给的。” “啊？！”沈宜年满眼恐惧：“叔、叔叔，要不你还是把玉米面送回去吧。” 沈烬看了眼侄子的表情，眼神落在装玉米面的布包上，看起来有些出神：“不用。我在山上下了陷阱，晚点去看看……” 沈宜年明白了，原来玉米面不是那个脑瓜不正常的疯子姐姐给的，而是叔叔用肉换的。 虽然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那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疯子姐姐会给叔叔吃的，但总归比苏六送给他们的要更容易接受一点。 …… 与此同时，那位沈宜年口中脑瓜不正常的疯子姐姐，正在琢磨着怎么赚钱呢。 她可不是个安分的。 正文 第11章 老苏家吃上肉了？ 苏家小院里。 眼神呆愣的苏家大哥在劈柴，神情恍惚的苏家二哥在灶房剁肉馅，表情震惊的苏家三哥在给水缸里添水……明明累了一天了，这会却仿佛有用不完的劲。 因为他们晚上要吃肉了，还是猪肉馅的饺子！ 平时他们连玉米面都吃不到，只能吃黑面窝窝头的。 大人们因为要吃饺子而激动，四个娃娃的内心也不平静，他们认真的守在已经关的严严实实的大门前，跟四个侦查小兵似的，坐在小马扎上死盯着大门，随时准备报信。 而始作俑者就坐在灶房门口，一边听着自个娘一连串骂人的话，一边托着腮帮子思考人生：钱钱什么时候才能懂事点，自己跳进我的口袋呢？ - 灶房里，苏老太太阴沉着脸带着三个儿媳妇包饺子，满脸的不乐意，嘴上的脏话就没停过，但家里人没觉得有啥，自个娘\婆婆\奶奶一向‘嘴硬心软’，平时对别人都没有好脸色，如果脸上一直挂着笑那才吓人呢。 “你们一个个的都给老娘记着，这可是小六买来的！你们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才能遇到这么好的小姑子。” 大儿媳忙不迭的点头，她老老实实的和好了面，白面的是给小姑子吃的，已经包好了。面盆里剩下的是玉米面和白面两掺的，不过几乎看不到什么白面，这是给他们的。 此时老大媳妇正揉着面剂子准备继续擀饺子皮。 二儿媳妇切好了准备用来拌饺子馅的菜，站在一旁跟个鹌鹑似的等着婆婆下令才敢做下一步。 三儿媳妇窝在灶口前坐着，一边熟练的烧着火，一边看着小锅里的水开没开。 苏家一大家子人，从大到小直到现在都觉得不可思议。 肉啊，那可是猪肉啊！过年都吃不上的稀罕物！ 小姑子居然买了四斤上好的猪五花肉回来给他们吃？！ 天天在他们房间里翻箱倒柜倒腾东西送去宋家那小白脸的小姑子怎么会突然拿出四斤五花肉来给他们包饺子吃？！！简直跟做梦似的，比天上掉了馅饼还吓人。 馅饼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可小姑子却货真价实的给了上好的猪肉要被包成饺子了。 “老二家的你还杵在哪干啥！”苏老太太满脸的不高兴：“还不赶紧把饺子馅拌好！你没看老大家的饺子皮都擀出来这么一堆了，你这脑子是灌水了还是咋的！动作咋恁慢呢！我看你连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娘您别生气，我这就拌！”老二媳妇林翠果手脚麻利的很，只不过胆子不大，怕出错，宁愿多被婆婆说道两句，也不敢太冒进。 苏老太太看着那肉馅被倒进了菜馅里，眼里的心疼都要溢出来了。 这时景又不是双抢要出力气一天吃三顿，平常无事的，吃两顿饭就不得了了，晚上的第三顿最不打紧的一顿，可今个居然要吃猪肉馅的饺子，放在谁家都不可能出现的事，偏偏在穷哈哈的苏家出现了。 “老三家的！”苏老太太端着被她单独包好的大白面纯猪肉馅饺子：“水还没烧开？你是想饿死你的小姑子是吧！你个恶婆娘，早知道就不应该让老三娶你这个扫把星进门，老娘就知道，连个蛋都下不出来的瘟鸡能是什么好东西！” 这话一出，原本还安安静静烧火的老三媳妇死死咬着唇，泪水浸湿了眼眶。 这话是她的软肋，也是她的心结。哪怕挨婆婆骂上千百句蠢货也比不上这一句不会下蛋的鸡更让她伤心。 老三媳妇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哭，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却又被苏老太太的下一句话给生生逼了回去。 苏老太太拉着脸，要不是端着闺女的白面饺子，她这会铁巴掌都要抽到三儿媳妇的脸上了：“张淑芬！你个丧门星似的霉鬼，谁家不过年不过节的能吃上饭都了不得了，你能吃上我家小六买肉包的饺子还在这哭？哭哭哭，哭什么哭！老苏家的福运都要被你哭走了！再哭你们都别吃饺子了！你滚回你的娘家去！你个没福气的蠢货！天天哭，夜夜哭！我看老三啊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才摊上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坐在灶房外的苏淼淼扣了扣被震的发麻的耳朵，灶房里的骂声就没停过，不过家里的人没一个还嘴的，显然是被骂惯了的。 “娘……”苏淼淼起身伸了个懒腰：“好了没？要不要我进去帮忙？” 轻飘飘的一句询问，灶房里的骂声却戛然停了：“别进来别进来，灶房里这么多人各个手脚麻利，哪要你个给肉吃的小姑子干活？万一磕着碰着了，娘得心疼死！” 苏老太太抻着头哄着：“乖闺女，你的白面猪肉饺子马上就好了！去堂屋等着吃吧！娘一会就给你端过去！” 苏淼淼站在门外看着，自个娘数了二十个饺子，大概是算着数只够自个闺女吃的：“娘，你跟我一块吃。” “我吃这个干啥？娘这会不饿，等会忙完了跟你哥嫂他们吃一锅就成了。”苏老太太顺嘴哄着，她可舍不得吃白面做的纯猪肉饺子：“剩下的这四十个猪肉饺子，娘给你吊在大缸里，晚上让你哥去挑冷的井水来冰着，明早吃不会坏的。” “小六乖哈，别操心娘的事，娘饿不着。”苏老太太嘴巴里说的哄闺女的软话，眼神却死死的盯着四周，像是生怕有人偷吃似的。 苏淼淼看出来，自个娘怕是准备监督到底了，于是她扭头继续坐在小马扎上，思考赚钱大计。 就在这时候，一直沉寂的系统，出现了机械音。 苏淼淼分得清，有情绪的是系统本统，机械音则是固定通知。 【系统升级完毕……】 “哟，欢迎回来啊，小二。”苏淼淼弯起唇，看着被更新的系统面板，“高兴吗？” 【什么小二？】系统不情不愿的哼哼了两声，但能听的出，哼的挺高兴的，毕竟虽然被压榨、威胁了半天，但好歹升了两级。 一般刚出厂的萌新系统都没这个机遇，它现在的等级在同期的新手系统里也算是中上等了吧。 “我就说你跟我跟对了吧，你还不信？”苏淼淼小嘴叭叭的，一边调戏着小系统，一边查看更新后的面板都有什么变化。 系统名称：位面交易系统（可升级） 目前等级：lv2 宿主钱包：20元 【Lv0超级仓库（非常能装）：1立方（可装活物）注：1立方米等于边长为一米的一个正方形立方体的体积。】 【Lv0超级农场（产量贼高）：1平方（可栽一百株苗）注：一平米即为长1米，宽1米的正方形的面积。】 【Lv0超级牧场（长得贼快）：1立方（可养十只小型牲畜或只养一只中小型牲畜）注：拥挤的养殖环境会让动物们心情不好，会降低生长速度哦。】 【重要提示：牧场里的两只小鸡仔感到非常饥饿，请抓紧喂食，不然就会死掉！！！】 苏淼淼愣了下，难不成还要买鸡饲料？ 这时系统忽然反应过来了，宿主取的外号大概是因为它两级了？！！ 终于明白过来的系统气呼呼的扯着小奶音：【宿主大人！！！我都加密了加密了！你怎么还能偷看我呀！宿主与系统之前也是需要保持一定距离的！不许你再偷看我的隐私！你别什么都看……】 “哦。”苏淼淼托腮，慢慢悠悠的查看着面板：“升级了就是不一样，唉，晚上要不要上山打猎赚点钱给我的小二升级呢？” 【要……】 正文 第12章 与其陷入内耗，不如发起进攻！ 说话间，灶房小黑锅里头的那二十个白面饺子就下了锅。 等第一锅纯肉馅的胖乎乎。圆滚滚的白面猪肉饺子煮出来，后面的玉米面饺子就煮的就更快了。 苏老太太一边看着锅里的白面饺子，一边带着三个儿媳妇一块包玉米面饺子，她手上包饺子的速度快的很，三个儿媳妇虽说慢苏老太太一些，但动作也很麻利。 也就煮一锅饺子的功夫，四个人就包出了上百个饺子。 苏老太太放下了手里的活，一边盛锅里煮熟的白面猪肉饺子，一边尖声警示道：“我这饺子和饺子皮都是有数的，老娘就去给小六送个饺子，回来要是瞅见你们谁嘴边挂着油，老娘就打死谁！” 说完苏老太太捧着大粗瓷海碗，眉眼一横，看起来像是要将人活剥了似的：“你们都听没听见？一个两个哑巴了不成，都不晓得吭一声？” “听见了娘！” 灶前被火光烤出汗水的苏家二哥探出了头，他是第一个应声的。 剁完肉馅后苏家二哥就负责烧火了。 “听见了婆婆……”三个儿媳被盯的浑身一哆嗦，忙不迭的点头，恨不得把心掏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哼！”苏老太太冷哼一声，脚步快且稳当的出了灶房。 而灶房里的人，哪怕看到苏老太太走了，却仍然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尤其是三个儿媳妇，她们生怕被抓到要挨打不说，还连累一家子吃不上猪肉饺子。 她们嫁过来这么多年了，这是头一回吃上饺子，还是猪肉馅的，因而所有人心里都忐忑不安，隐隐的还有种幸福感，连被骂都觉得飘着肉味，让人跟泡到热水里似的舒坦。 反正他们天天都要挨骂的，早都习惯了，可今天只是和平常一样挨了骂却能有猪肉饺子吃呢，甭提他们有多高兴了。 如果挨骂就能吃上好东西，他们愿意天天挨骂！反正吃饱肚子才是活着第一大事。 至于其他的，都得靠边站！ - 堂屋里，苏淼淼已经坐好了，桌椅板凳都不用她整理，在她进来之前，院子里干活的大哥和三哥就主动来收拾好了。 动作之快，服务态度之优，堪比已经在酒店打工十年的长老级服务人员了。 家里人这样习惯性对她好的行为，让苏淼淼对家里哥哥们的宠妹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 “乖闺女，饺子好了。”苏老太太临到堂屋门口了才压低声音高兴的说着：“娘给你端来了，你慢慢吃，我去帮你把你那三个蠢蛋哥哥叫来，给你驱驱邪……压压惊。” 苏淼淼往外看，对上满脸慈爱的苏老太太时，她脸上的悲痛欲绝才消失。 她刚才喂了超级牧场里的鸡，商城里一袋鸡饲料售价三块钱一袋，一袋有五十斤，可这价格都赶上两只特价母鸡仔的身价了，太让人痛心了。 原本就不富裕的钱包，因为这袋鸡饲料又干瘪了几分…… 对她这个穷困的劳动人民来说，失去三块钱，无异于是雪上加霜、又下大冰雹，那一刻仿佛像是失去了全世界，恨不得放个屁把地球给炸了！ 苏淼淼看了眼‘钱包’里仅剩的十七块钱，幽幽叹气，下定决心：今晚，搞钱大业必须走起！搞不到钱就搞疯系统！ 与其陷入内耗，不如发起进攻！ 穷是不可能继续穷下去的，绝对不可以！！！ …… “娘，你真好~”苏淼淼再抬起头时已经换上了一张笑脸，她心情确实好多了：“我这盘饺子还烫着呢，先放这里凉凉，等会娘你跟我一块吃。” 苏老太太听完心里一暖，可嘴上还是习惯性的反驳道：“等我干啥，你先吃你的，锅里的饺子马上就好了。” 说完苏老太太心情美滋滋的快步回了灶房，到了灶房门口，她的脸色又冷了下去，情绪比天气变的都快。 四斤上好的猪五花。 其实说是四斤，但苏老太太觉着自家死鬼丈夫是头一回给闺女送了肉来，哪舍得全用来包成饺子喂给家里这么多张的嘴吃？纯肉馅谁家吃的起？根本没必要。 所以苏老太太先是割了一斤猪肉，切成肉段，将猪肉的表面仔细均匀的揉搓上盐巴，弄好了再撒上一层盐，又找了个干净的陶罐把腌制好的猪肉放进去压紧了，最后藏进了家里阴凉的地窖下面锁的严实。准备腌制个十来天之后，再拿出来晒成腊肉。到时候隔三差五的就能给闺女切两片打打牙祭。 另外三斤猪肉，其中的半斤被苏老太太留成鲜肉，预备明个给闺女做道红烧肉吃，另外半斤被剁成纯猪肉馅给闺女包了白面猪肉饺子。 剩下的两斤猪肉再加上了两斤的菜，凑成了四斤的饺子馅，饺子面用少许大白面和着玉米面两掺，和成玉米面包饺子给一大家子人吃。 省着点够吃好几天的了。 这一斤的饺子馅省着点用约莫能包八十个饺子，四斤也有三百二十个饺子了。 十一个人吃三百多个饺子，都能把人撑死了。 “……” 眨眼间，天际的太阳彻底落下，只剩下些许残留的红霞。 不到十分钟，苏家灶房里一锅锅的饺子就煮出来了，热气腾腾的，一大盆一大盆的往堂屋里端，沿路仙气飘飘的，像是到了天宫预备要开饺子大会似的。 苏家人吃的饺子不像是苏淼淼那碗纯肉馅的白面饺子，纯肉馅需要煮的久一点，他们那加了两斤菜的玉米面猪肉饺子很快就熟了。 …… 堂屋内。 苏家不论大人小孩，看着堂屋桌上摆着的金黄的猪肉饺子，人人都咧着嘴傻笑，嘴里的口水跟瀑布似的往外冒，都快落下来了。 不过有一点得夸，苏家人确实是安静，一声都不吭的，生怕被外人注意到了。 …… 布满岁月痕迹的老旧长桌上，坐着整齐乖巧的一家人，哪怕从大到小眼珠子都跟被饺子吸住了似的，一动不动的。 可奇怪的是，每个人面前的碗筷都摆好了却没有一个人敢动筷子夹饺子吃。 正文 第13章 吃饱是啥滋味？ 苏淼淼看着面前的饺子，几大盆的饺子缓缓冒着热气。 夏天，连饺子都凉的很慢。 “小六，今个你辛苦点给全家打饭吧。”苏老太太出声，将全家最重要的打饭权交给了闺女，以往家里的饭给多少都是苏老太太负责的，盛饭的时候连一滴野菜糊糊都不会多给。 所以打饭这活，在苏老太太身上代表的是权利，也是对家里人的限制和压迫。 以往苏老太太连打饭的活都舍不得让小闺女做，可今天，苏老太太却让人十分意外的将这活让给了自个闺女。 似乎是有别的深意？ 苏淼淼的眼神落在了自个娘的身上，对上那慈爱的眼神，苏淼淼立刻就懂了。她的亲娘这是要帮她刷家里人的好感度呢！ 果然，下一秒就听苏老太太厉声道：“你们一个两个的可都不要忘了，今个这肉是谁买回来的，这猪肉饺子又是借着谁的光才能吃上的！咱老苏家可养不出没良心的白眼狼！” 苏老太太没学过‘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样深奥的话，她做的事都是出于母亲的本能。虽然她仅有的那点母爱本能几乎一滴不剩的都给了闺女。 苏老太太这话一出，大房的两个孩子立马反应过口齿伶俐的说着好听话：“奶！猪肉是小姑姑买回来的，猪肉饺子也是小姑姑给咱们吃的，谢谢小姑姑！我以后一定会对小姑姑好，长大了努力种地挣工分挣钱都给小姑姑花，还要给小姑姑买肉吃！买很多的肉！让小姑姑吃到不想吃！” 苏大志苏小志说完了，在场的大人也忙点头。 另外二房的两个孩子，苏大牛性子慢吞吞的跟没睡醒的树懒似的，苏小鱼年纪太小傻乎乎的，说话都不利索呢，哪能学会拍马屁。 因此这两个孩子只能学大人点头，苏小鱼懵懂的勉强跟着表忠心道：“窝也要对小姑姑好~” “行了。”苏老太太板着脸，眼神里有了几分满意，而这会她才注意到自个闺女已经给家里人打完饺子了。 她这一看，满脸的难以置信。 苏老太太捂着心口，声音颤抖着，比某小品演员在春晚被抢了台词时还有层次感：“小六啊……” 苏老太太满眼肉疼的看着被盛到家里人碗里的饺子，而苏家人则是感动的泪汪汪的看着自个面前堆成‘小山峰’的饺子。 饺子个头不算大，家里的大人一律三十个，小孩给了十五个，吃不完的到时候再说。 “你自个才二十个饺子，咋给他们盛了那么多饺子哟！”苏老太太看着闺女单纯无辜的眼神，心里舍不得饺子，但也舍不得跟自个闺女说重话。 这回拢共包了三百二十个饺子出来，没一次煮完，留了五十个。可光这一会的功夫，自家闺女就将煮熟的全分出去了，拢共二百七十个饺子，盆里一个不剩的。 这叫苏老太太眼睁睁的看着怎么能不肉疼！ “娘。”苏淼淼冲着自个娘眨了眨眼睛：“咱们家又不是天天吃，这一次吃饱了，哥哥嫂子还有侄子们才有劲干活啊。” 苏老太太反应了过来，明白闺女这是想求份心安呢，所以哪怕再不舍得也得咬着牙给了。 原本她没打算一顿吃掉这么多的，她还想将煮熟的送二十来个出去的，这下好了，煮了多少就分了多少。 “吃吧！”苏老太太一声令下，众人才开始动筷子。 苏淼淼夹起一个，原本以为一家人都会狼吞虎咽的吃，但他们吃的很讲究，先是吹了吹，而后闻了闻，再接着轻轻抿了一口饺子皮的边缘，咬开后小心翼翼的嘬了几口饺子馅里的汤汁，浓浓的肉味惹的他们嘬了好几口也舍不得张大嘴巴大口的吃。 苏老太太本来就肉疼，看他们这么吃，更是心烦：“还不快点吃，马上天都黑了！现在不吃完了睡觉，明个有啥精力上工？” 苏老太太说话时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明个要是不多挣点工分回来，看老娘抽不抽你们！” 苏老太太这话一出，原本就被饺子馅诱惑住的苏家人也顾不上细细品了，一个个忙就张开了嘴，大口大口的吃，才咬进嘴一个饺子，他们的眼眶就红了，紧接着泪水啪嗒啪嗒的砸在了饺子上。 “好好吃……” “太好吃了，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呜呜……” “小妹啊，你对哥真好，哥都不知道咋报答你好了！你就是像小时候一样在哥头上拉屎拉尿，哥都愿意！” “呜呜小姑姑你真好……以后我长大了一定要孝顺你！” “……” 苏老太太虽然喜欢他们说的话，但看到他们哭哭啼啼的模样很是不喜，吃猪肉饺子哭啥？一个个的都想把老苏家的福气给哭跑！ 苏老太太正欲破口大骂，没成想却被身边的闺女给拦住了。 小闺女从自个的盘子里夹出几个白面饺子给她，可当她要夹回去时，只见小闺女夹了几个玉米面的饺子回去。 看着闺女乖巧的眼神，苏老太太哪有不明白的，她慢条斯理的咬下白面饺子尝到了里面纯猪肉的香味，汁水丰富的肉馅，一口下去，整个口腔都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幸福感。 那是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味道，陌生是因为太长时间没吃过，熟悉是因为那是每天晚上都会在梦里都幻想着的味道。 让人不由得内心平静了下来，一心品尝。 …… 一顿丰盛的猪肉饺子，大人小孩都吃的肚皮凸起。 大人们吃完了三十个饺子还喝干净了饺子汤，小孩里也只有三岁的苏小鱼年纪太小了吃不完，剩的分给她哥哥苏大牛吃了。 这一晚不仅仅饺子被吃的一干二净，就连饺子汤也被三个哥哥喝干净了。 想必今晚连夜的尿是少不了了。 “嗝儿~” 此起彼伏的打嗝声，一声比一声清脆，小孩们年纪小，听到打嗝声格外新奇就开始发问。 大人们摸着肚子满脸幸福的说这是吃饱了以后才会打的嗝，小孩子们听了之后更加乐此不疲的打嗝玩。 “奶，我会打嗝了！” “爹娘我会打嗝了！” “小姑姑我会打嗝啦！” “哥！俺会打嗝了，你看看，俺吃饱肚子了！”苏小志掀开了打着补丁的破短袖褂头：“肚子圆滚滚的，俺还是第一次知道吃饱是啥滋味呢！” “嘿嘿，打嗝，嗝儿~”苏大牛拉着自个妹妹一块打嗝，笑的咯咯叫。 苏淼淼拉着自个娘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挺温馨的。 原来只需要一顿饺子，就能让全家人幸福开心，高兴到又是落泪又是开怀大笑。 苏淼淼歪在自个娘的膝盖上看着这一幕，而后问：“娘，你吃饺子开心吗？” “咋不开心，一辈子也没吃过几回。”苏老太太爱怜的摸着闺女的发丝：“这么好吃的东西真希望咱家小六以后天天都能吃上。” “天天吃，就算是饺子也会吃腻吧？”苏淼淼弯起眉眼笑的明媚，她压低声音，在哥嫂侄儿们欢声笑语的遮掩下，小声问：“娘，你下次想吃啥？我让爹给你送。” 苏老太太替闺女整理发丝的手微微一顿，干裂粗糙的手勾住了一缕头发，苏老太太软下声调：“闺女，咱不要了，娘饿不着你。你这领了一回肉就被染了阴气，万一多了，娘怕你身体受不住。” “要我说你那个死鬼爹也是没脑子，这送东西会生病的事要么找我，要么找家里的儿子们，非要耗老娘心肝肉的阳气做什么！” 苏老太太说着说着想起从前不由得的就生气：“当时你生出来正赶上征兵征粮，下大雨发了洪水，咱们这闹饥荒，你啊，小时候生出来跟个养不活的猫儿似的，娘好不容易才把你拉扯的白白胖胖，没想到你现在掉了水遭了罪又瘦回去了。” “娘心疼你啊！” 苏淼淼挪了挪脑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娘，没事的，我现在觉着身体好的很。舒服多了，看来跟家里人一块吃饺子是有用的。” “有用就行，不然那二百四十个饺子算是白瞎了。”苏老太太看着闺女小小的脸蛋，清秀的五官，眉眼很像自己年轻的时候，细眉大眼，鼻子像丈夫，挺翘圆润，都是挑着优点长的，越看越讨人喜欢。 苏老太太看着外头的天色，想着等闺女睡下了，她再出去送饺子吧。 正文 第14章 平平无奇的pua大师一枚 晚上八点多，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在没有通电的乡下，夜是单纯的黑色，只有天上星星和月亮在释放着柔和的光。 月光照射下，习惯早睡的生产大队陷入了一片宁静。 除了偶尔夜风吹打纸窗的窸窣声音之外，什么都没有，就连大队里养的土黄狗都懂事的不会在夜里扰人睡眠。 - 晚风微凉，驱散暑气，带来几分宜人的凉爽。 老苏家，吃饱的众人都陷入了美梦，只有一道黑影将自己包裹的严实，左手跨了个竹篮子，右手打开了半扇木门。 【宿主大人，她为什么像是做贼一样带着饺子半夜出门呀？】 “大人的事小孩少打听。”苏淼淼摸着黑动作麻利的也在给自己套长袖的褂子和长裤，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不该问的别问。” 【哼。谁是小孩啊！】系统委屈，感觉被小看了：【我才不小呢！】 “嗯？”苏淼淼龇着牙，笑的像拐孩子的大灰狼一样：“大人要赚钱养家，承担责任。你说咱俩现在谁在努力赚钱？小二，是你吗？快说是不是你？我已经做好当宝宝的准备了。” 【不是……】系统内心自我怀疑，它看着一脸真心想当宝宝的宿主，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没用，它连养宿主的钱都拿不出来，真是太废物了…… 等一下！ 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干活的不都是宿主吗？哪有系统努力干活养宿主的道理！ “那不就得了。”苏淼淼并不知道系统内心的挣扎，她动作优雅的拍了拍衣裳上的褶皱，嘴上轻飘飘的说：“等你什么时候能拿出十个亿砸到我脸上再说吧。” 系统沉默了，它就是把自己卖了也不值十个亿。 而且，谁规定的必须有十个亿才能当大人？！ 哼！说不过她！不想说话了。 好气呀！ - 村尾，小道上。 那道从老苏家走出来的黑影挎着篮子步伐稳健的朝着一处带篱笆小院的两间矮房子去。 篱笆门一推就开。 “铛、铛铛。” 破旧的房门前响起了一阵笃笃的敲门声。 是苏老太太抬手扣了门。 不多时里面传来了一道询问：“这么晚，是谁来了？” “我，老苏家的。” 闻声里头的人披了件打满补丁的旧衣裳，点起了煤油灯，昏黄摇曳的火光透过旧报纸糊的窗户照亮了外头。 只听嘎吱一声，上了年纪的老木门颤巍巍的从里面打开。 “你这是？” 开门的是个瞎掉了一只眼的老婆子，老婆子的脸上有不少可怖的伤痕，年岁这样大了疤痕也没消，连皱纹都盖不住的伤疤可见当初伤口之深。 这还只是看得见的。 “来给你送点饺子。”苏老太太面色不如在家里那样阴沉沉的板着，隐约能从她眼底看出对面前瞎老婆子的几分敬。 瞎老婆子心下一叹，大概猜到是因为什么了：“你先进来吧。” 瞎老婆子这里简陋，只有两间屋，一间睡觉，另一间摆了大队木匠制的简陋药柜，里面放了各类常见的药。 要么是瞎老婆子自个上山采的，要么是旁人从山上带了给她的，倒不是送，只是用采回来的药草抵看病欠的药钱。 “你家六丫头好了？”瞎老婆子这话看起来是在询问，听起来却肯定的很。 苏老太太点了头，随手将篮子放到一边，就开始厉声骂，骂完一遭才感叹：“早知道，当年就不该给小六取‘淼淼’这个名字。苏大力那个没见识的，上了扫盲班就学了几个字，只说这个字好，有水在，不怕闹了干旱庄稼被晒坏，他是忘了，发了大水照样冲坏庄稼、闹饥荒……” “小六出生前发了大水，闹了饥荒，我这好不容易把她平安拉扯大了，又落了回水、去了半条命。” 苏老太太眼眶通红：“我家小六的命咋就那么苦呢。” “苏家妹子，别忧心了。”瞎老婆子掐了下指：“六丫头最后一劫也过了。就跟当时我告诉你的一样，虽说会性情会变，但往后日子不会差的，不说大富大贵，也是衣食无忧的。” 人经历了生死，性情多少都会变的，这话早在给苏家六丫头治病掐算的时候就说过的。 “你的话我是信的。当时去卫生所都说小六救不回来了，只有你肯救她的命。”苏老太太抹掉了眼尾的泪：“你这个恩我记一辈子。” “……” 【宿主大人，你听完墙角没有？不是说好了今晚去赚钱的嘛？时间就是金钱，听八卦哪有赚钱开心？】 系统嘀嘀咕咕的催。 苏淼淼罕见的没怼它，转头往青山去了。 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完了。 难怪她来之后性子不做什么伪装自个娘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原本以为是苏老太太偏爱原主，现在想想也不单单是这么回事。 寻常母亲都能第一时间发现孩子有哪里不同，更别说是这样偏爱自个闺女的苏老太太了。 - 青山，山腰间。 一路走来什么都没遇到，也是稀奇。 苏淼淼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都走到半山腰了连坨屎都没遇见。 苏淼淼无聊的找系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小二。” 【……嗯？】 系统已经认命了，小二就小二吧，总比小三小四强些。 打工嘛，哪有顺心的，不过是硬撑罢了。 “我现在觉着，咱俩莫名的契约，你带来的这个世界，或许都是我应得的。”苏淼淼的这句话让系统的脑瓜嗡了一下。 【应得，为什么是应得的？】 “关了我那么久，怕我闹，总得找个地方让我散散怨气。” 【啊？】系统的小奶音抖了抖：【宿主你之前犯法被抓了吗？犯了什么罪？该不会是杀……】 苏淼淼见系统听不懂，懒得继续说下去，抬脚上山去了。 【宿主大人，你不怕山上有野兽吗？豺狼虎豹，大野猪，你打得过吗？】系统看着自个宿主，身高一米六往上一点，体重还不到一百斤，属于野猪一拱就能飞出七八米的那种小趴菜。 苏淼淼脚步不停，边走边淡定道：“怕啊，我当然怕。” 系统刚想关心两句，却在听到少女的后半句话后硬生生把‘送温暖’的话给憋了回去。 苏淼淼：“怕到时候运气太好，不知道拿菜刀先砍谁好。” 系统听完就麻了。 它就说嘛，穿来之后立马要卖了宋家母子五脏六腑的宿主大人怎么可能会怕。 估计宿主大人连怕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 忽然，只听“啪叽——”一声。 正在跟系统聊天的某女，脚好像陷入了软乎乎的一大坨当中。 下一秒： 【叮，发现纯天然新鲜野猪排泄物一斤，是制作化肥的好材料。货比三家，最高交易价一分钱十斤，请问是否交易？】 正文 第15章 骚猪，不带我一个？ 苏淼淼浑身一僵，她还是头一回在听到系统机械音后有一种两眼一黑的滋味。 【宿主大人你踩到野猪粪了……】 系统幽幽开口。 扎心的话它张嘴就来，什么胆量不必说了。 “你确定是野猪粪不是猪苓吗！”苏淼淼咬牙，听声音像是处在发癫的边缘：“我这一路可没碰到半只野猪！” 她宁愿踩到的是名为野猪粪的菌子猪苓，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真的踩到了猪粪。 【交易系统不会出错的哦！宿主大人您就放一万个心吧~】 闻言苏淼淼缓缓拔出脚，脸上的笑彻底没了。她冷着脸将脚放到另一边的土上蹭了蹭，见蹭不干净了才面无表情的往前继续走。 今晚她不砍死几头野猪就不下山了。 复仇！一定要复仇！ 她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头野猪拉屎那么大一坨！ 这么能拉绝对是不要命了！成全它！ 【宿主大人你……】 “哼哧哼哧……” 苏淼淼终于听到了动静，连带着还有扒土准备拱人的动静。 【宿主大人，左边二十米，有个野猪！！！】 系统刚说完，就见原本还在用土擦鞋底猪屎的女人朝着野猪的方向狂奔了过去，比林子里发疯的猴还敏捷。 “野猪野猪野猪！该死的野猪！” 苏淼淼抄出放在超级仓库里的老菜刀，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头发了狂要往树上撞的野猪。 那野猪体型约莫有两百多斤，看着就是拉屎很大坨那种。 苏淼淼冷笑一声，持刀冲过去，野猪听到了动静扭过头就要往她面前冲。 “你这头随地大小便的可恶野猪……”苏淼淼毫不畏惧，速度比猪突猛进的野猪还猛：“死猪！赔我的鞋！”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野猪保持着往前冲刺的动作，猪头却飞了。 血水像是喷泉一样，往上喷。 苏淼淼躲开了猪血，气却压根没消。 【叮，发现天然无污染野生猪一头，两百三十五斤，货比三家，最高交易价十八元一斤，请问是否交易？】 “十八一斤？” 【嗯呐，毕竟野猪身上除了肉还有其他不值钱的部位压秤，这个价格整头野猪的收购价不是猪肉价哦。】 苏淼淼回头看了那野猪一眼：“交易吧。” 【交易成功，收入4230元。】 【原本宿主钱包余额只剩17元，现在宿主钱包余额共计4247元呢！】 “哟，升级后的新功能？”苏淼淼听到收入之后，今晚踩到猪粪的怒气总算散了一点。 【不是哦，是人家想让宿主高兴一点主动汇报哒~】系统软萌出声，乖的很。 哪儿还敢不乖，再不乖宿主砍完了野猪不解气来砍它怎么办？ 砍了猪猪就不能来砍我了哦。 其实原本它心里还是有不服气的，但当它亲眼看到自己的宿主大人手持一把菜刀，利落砍下猪头，看到血水喷出来连眼都不眨后……它就彻底服了。 毕竟一般人可做不到拿菜刀就能把猪头给砍掉。 它严重怀疑自家宿主不是人。 但总不能等宿主大人把菜刀砍它脖子上的时候，它才求饶吧。 作为高维度智能系统，它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变！通！ 死倔下去，就只能等死。 何必呢。 “你还挺识趣。”苏淼淼甩了甩菜刀上的血，继续往野猪拱了土的位置走，想着野猪那么亢奋说不定是找到对象了？ 好事成双。 她得去把它的家属都送、下、去。 苏淼淼走了许久，也没听到野猪的哼声。 “奇怪，我现在运气这么好吗？”苏淼淼不解：“怎么豺狼虎豹都不靠近我呢，一个个的都不熬夜？这么养生的吗。肉肯定好吃。” 系统：）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运气不太好呢？ 算了，自信宿主最迷人。 毕竟有一首歌叫最迷人的最危险…… - 走了大约十分钟，苏淼淼还是什么都没遇见，只不过好几次都一脚踏空。 没死在野兽嘴里，反倒差点死在陷阱底下。 “次奥！到底是谁挖了这么多坑啊！闲的是吧。”苏淼淼的身体以一个极为扭曲的姿势横在陷阱里，正一点一点的艰难往上挪。 【宿主大人，这是你今晚踩的第六个陷阱了，刚好跟你的排名一样欸，嘿嘿……】系统没忍住笑出了声。 多少沾点幸灾乐祸。 “是吗。”苏淼淼爬出陷阱，周身的怨气比厉鬼都重：“你想不想感受一下，嗯？” 【不了吧宿主大人……！我还小，我不行的！】 - 另一边，来查看陷阱情况的某人眼神闪过迷茫。 陷阱都被触发过，可陷阱里一只猎物都没有。 难道他设置的陷阱被人发现了？还是说猎物很厉害全都逃了？ 男人眼眸微深，带着满腹的疑惑继续向前去了。 …… “野猪呢。” 苏淼淼观察四周：“奇怪，它们是开猛兽聚会去了还是斗殴去了？怎么连根毛都没有。” 【宿主大人，你之前说连坨屎都没，然后就……】 苏淼淼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好的不灵坏的灵是吧？ 恶毒女配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 忽然，苏淼淼看向一处，好像有打斗的声音。 【宿主大人，左前方，五十米外有动静，两只肥兔子在跑，但人家目前只能看到五十米范围，不知道那里具体发生了什么。】 苏淼淼‘嗯’了一声，抬步朝着系统给的位置去了。 在她离开后，她的身后掉了一根野鸡的鸡毛。 - “嗯……” 大树上。 男人捂着后腰闷哼了一声，手上有温热黏腻的湿润 ，他环顾四周，眉宇间凝重一片。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晚居然有这么多野兽聚在一起。 他查看陷阱的时候一时没躲过被野猪的獠牙给划伤了。 “一只，两只，三只……八只？” 沈烬默数着，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野猪群十分常见，但数量这么大的野猪群可以说是十分罕见了。 目前光是他看到的就有八只了，体型还都不小。 野猪们发狂似的在附近乱撞。 尤其是他躲着的这棵树附近，大约是他的身上有浓浓的血腥味，又或许是有野猪看到他了，所以好几只野猪猛撞这棵树。 大树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 沈烬有自知之明，一只两只还能周旋，八只，甚至不止八只，他连逃出去都难。 看来要有一场硬战要打了。 “靠，这么多？！”清脆好听的女声传来，带着莫名的兴奋：“我就说野猪也会聚在一块开趴体！骚猪们，也不带我一个！就因为不认识我吗？也太见外了吧。” 当那道声音传来之后，本该气势汹汹的野猪忽然掉头要跑。 “什么情况？”拿着菜刀的苏淼淼愣了一瞬，拔腿追了上去：“我的猪啊！我的我的都是我的！别跑啊！” 没等她追过去，好几只跑得快的野猪都逃了！ 苏淼淼急红了眼，也顾不上系统好像是说了一句什么，直接冲上去，死死抓住了落单野猪的小尾巴，语气病态道：“你跑什么跑！” 说完她举起菜刀往野猪脆弱的小腹一捅、一拔，反复十几下，动作麻利的很：“我都说了，你是我的！” 【那个，宿主大人，树上有人……你别吓到人家了……】 苏淼淼：“？不早说。”早说我还能砍的优雅点。 正文 第16章 少责怪自己，多指责他人 【叮，发现天然无污染野生猪一头，一百七十八斤，货比三家，最高交易价十八元一斤，请问是否交易？】 野猪肥硕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最后被少女扔破布条一样的扔在了地上， 苏淼淼连菜刀都没收，就抬头往右侧的树上去看。 深更半夜，提刀少女，浓浓的血腥味…… 仿佛作案现场一般的偶遇。 系统正在思考自家宿主大人会怎么糊弄过去，结果—— “嗨嗨嗨，好巧啊。”苏淼淼抬了抬握着菜刀血水滴滴答落下的那只手，笑眯眯的搭讪道：“你也来赏月啊？” 大树上，躲在繁茂的枝叶后看完杀猪全程的沈烬沉默了很久，最终视线借着月光看到血红的菜刀后他才轻轻的‘嗯’了一声。 系统：够了，我说够了！老子心疼他！ “怎么不下来？是有什么心事吗？”苏淼淼清脆的声音，配上眼前的情况，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沈烬思考了一会，回想着少女杀猪时的利落动作，这一瞬间他觉得他比野猪也强不到哪去，野猪那么会挣扎、反抗都伏法了。他、可能比野猪还更好杀一点。 【宿主大人，你先把刀收一收。】系统小心翼翼道：【他可能怪害怕你的。】 苏淼淼‘哦~’了一声，一副才注意到的模样，她掩耳盗铃似的将拿菜刀的那只手背在了身后，才又仰起头看。 少女似乎很好奇繁茂的叶子后面躲着的是谁，但看她的淡定表情似乎又像是已经猜出来是谁在上面了。 沈烬攀着大树的枝干，动作麻利的下了树，完全看不出是个受伤的人。 “有点眼熟。”苏淼淼凑了过去看着将脸低的不能再低生怕被‘灭口’的某男：“你低头做什么，长得丑吗？” “嗯……” 面前的男人似乎不太会说话，说来说去就只是‘嗯’。 忽然，一根微凉的指尖挑起他的下巴。 苏淼淼睁大眼，借着月色凑近了看男人的眼睛，待到看清男人眼底没有和自己抢猪的念头，她才漫不经心道：“还行啊，不丑。” 少女突然的靠近和触碰让沈烬浑身一僵，不由得慌乱的往后退了半步。 “你……”苏淼淼指着沈烬，面无表情的惊讶：“我想起来了，你是大队里的那个狼崽子……” 沈烬下意识回道：“……是人。” 苏淼淼干笑两声：“你还挺幽默。”她认出对面的男人了，却也是真的想不起来全名。 不管是苏家人还是整个生产大队里都没有喊他名字的。 要么叫狼崽子，要么干脆的就喂、喊你呢。 总之，没人在乎他的名字。 久而久之，很少有人能喊出他的名字。 “那你叫什么名字？” 苏淼淼随口问完就往旁边的野猪靠了靠，将手上染了血的菜刀在野猪的皮上擦了擦，而后才收起来。 她记得沈烬救过原主的情分，故而看清沈烬不抢她东西后就懒得动手了。 毕竟追猪是体力活，失去一群猪也是致命的打击。二者加起来她就算再逆天也是会累的。 沈烬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闪过迷茫，他已经做好要被灭口的准备了，结果苏小六却来问他的名字。 他叫什么，很重要吗？ 苏淼淼回头，微眯的眼显露出了几分打量傻子的意味：“你是忘了自己叫什么了？”总归不会是不想告诉她这个力拔山兮的美少女壮士吧？ “沈烬。” “沈烬？”苏淼淼冲他龇牙一笑，整齐的小白牙在月光下尽显凶残：“要、保、密、哦。”刻意加上语气词也没有掩盖掉她话语里冰冷的威胁。 “好。” 似乎是担心这样说不够让面前人信服，于是沈烬缓声补充道：“我的话没人信。” 如果说出去，比起他深夜在山上遇到苏小六大队里的人更在意他深夜上山是想做什么。 一旦被发现是来打猎，轻则会被抓起来批斗不说，重则沈家人都要受他的连累。 苏淼淼看了看野猪，又看了看沈烬。 确实，她就是因为知道对方成分不好不敢乱说才放心收起菜刀的。 如果上山的事被传扬出去，沈烬的下场一定会比她惨。 不然，她今晚就是在这里嘎了人埋了或卖了，也没人能发现的了。 苏淼淼托腮：“唉，善良如我。” 突如其来的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系统已经习惯了，宿主时不时的就要夸自己。 怎么说呢。 就挺自信的！ 【宿主大人，这猪也不小呢，卖吗？】系统看着猪，又看了看面板，什么时候经验条才能攒到一百万啊。 苏淼淼没搭理系统，只是看向旁边的人。 两手空空，总不能是真来看月亮的。 沈烬注意到苏淼淼的视线，下意识解释了一句：“被野猪围攻了，只打了两只兔子。” 说完沈烬绕到了另一边的树上，跳起来从树枝上抓下了两只肥兔子，进贡一般的献给面前的少女。 “给我？”苏淼淼狐疑着没伸手去接。 她还没收保护费呢，人就自动给了？ 这觉悟……一般人比不了。 是个当小弟的料。 沈烬点头，原本今晚来就是为了还那二十斤玉米面的人情。可没想到，二十斤玉米面还没还，又欠了一条命。 如果她不来， 哪怕侥幸逃出去也要被批废了。 光是身上带伤上不了工这一条就会被批的狗血淋头，更别说其他的了。 “嗯，给你。”沈烬原本是要递过去，但余光看到了苏小六身后躺着的猪，约莫有一二百斤了。有两个苏小六那么重，她背得动吗？ 于是他出声询问道：“需要我背下去吗？” “背我？”苏淼淼微眯起眼思索。 这里不是很讲究男女风气的吗，怎么沈烬这么开放。 闻言沈烬被吓了一跳，漆黑的瞳孔止不住颤了几下，薄唇张合，说话的速度极快，比法庭上的最后辩解还争分夺秒：“不是！我，背猪！” 苏淼淼听完眼皮子猛地一抖，抿着嘴蹲下，一动不动，宛如被沉默技能打中了一般。 什么意思？ 她比长了獠牙的野猪还吓人吗？ 果然沈烬脑子有病！ 她绝不承认是自己先想歪了，以至于有些恼羞成怒。 做人嘛。当然要少责怪自己，多指责他人。这才是长寿之道！ “背吧。” 丢了面子的苏淼淼面无表情的摊开手，并拢的手一齐向内弯了弯，像要债的黑涩会一样凶巴巴的：“兔子拿来。我的！” 给她了，就是她的了。 沈烬点头，动作毫不拖泥带水的将两只肥兔子递了过去，然后转身利落的扛起了将近二百斤的野猪。 大长腿迈出去，步伐又稳又快。快的像是在逃命。 苏淼淼在后头跟着，两人一前一后，前头的长腿步伐不急却依旧快，后面的小短腿追的紧。 这场速走竞赛的比拼，只因某人单方面的不肯落在后头。 正文 第17章 “听懂掌声！” …… 不到十分钟，两人就到了山脚下、 主要是因为前面那傻大个跟后面有鬼追他一样，走的格外快。 “你、你小子……”苏淼淼深吸了一口气，幽幽开口，拍了拍两条发抖的腿，强装镇定道：“体力可以啊。” 沈烬回头，视线下意识落在她发颤的腿上：“猪要送去哪？” “放这就行了。”苏淼淼吐了一口气，弯腰，拿起菜刀，也没剥皮就开始割，割的不多，大约十斤。 沈烬点头想走，但看她在这里就开始动手，还是忍不住夹紧剑眉给她望风。 “拿去。封口费。”苏淼淼神情清冷的将手里的肉递过去。 这肉主要是看在沈烬识时务。 其次也算是替原主报救命之恩以及解决在沈家闹的事。 毕竟她玩不来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那套。 沈烬神情微愣，像是不明白为什么又给他东西。明明被救的是他。 苏淼淼没等他拒绝就道：“带回去，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 沈烬垂下睫掩下眼底翻涌的波澜，接过了肉，：“……谢谢。” 苏淼淼：“？？？”这厮到底是个什么属性，根本看不明白。 【可能就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吧。】 ‘滚粗。’ 【……好嘞。】 - 深夜，大约三点多。 苏淼淼看着沈烬远去的背影，咬牙出声：“交易。” 【交易成功，收入3024元。】 【宿主钱包余额从4247元，涨到7271元了哟~马上就成万元户啦！只是距离一百万还有……】 没等它说完，某人就打开了面板。 系统名称：位面交易系统（可升级） 目前等级：lv2 宿主钱包：7271元 超级仓库（非常能装（一立方））：菜刀一把，兔子两只，种子五百颗。 超级农场（产量贼高（一平方））：未播种。 超级牧场（长得贼快（一立方））：两只小鸡（成长期（6小时\时）注：小鸡需要八个小时长大，长大后每六个小时生产一次，心情越好产量越高哦~） 超级店铺（哪里都能卖）：暂未开放。 系统：麻了、麻了个鸡……好吃。 “蛙趣，忘了！” 苏淼淼看着变更信息的面板，才注意到自己上次花了五毛钱买下的随机种子大礼包：“小二你怎么忘记种地了。” 系统：【？？？宿主大人我不是种地系统呀！为什么要种地呢？那块地是宿主大人您的。】 苏淼淼摆出反派脸指着系统升级的经验条：“小二你不想升级？” 【当然想啊！】 “光想有个屁用！”苏淼淼义正言辞的教育着：“本宿主的精力是极为有限，但你需要的经验却是无限的。想升级，我们就要团结起来，这样才能做大做强！” 系统呆呆的听，像是台下正在听微商一姐激情演讲的单纯代理一枚。 “大喇叭放的歌你都不听？你听我给你唱一个。”苏淼淼一脸正气：“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金，这是力量是钱！” “听懂掌声！” 系统愣了一会，播放鼓掌音效：【我懂了，但种地还是得宿主来。因为仓库、农场、牧场都是宿主大人的私有物，系统没有权限的。顶多就是起到一个闹钟的作用。】 “啥意思？” 【就是负责喊宿主播种，喂鸡，捡鸡蛋……】 苏淼淼直接不搭理，调整面板种地去了：“随机的种子，看我的运气……” “超级农场（产量贼高（一平方））：已播种一百棵稀有牧草，一小时即可成熟，动物们都爱吃……” 苏淼淼停顿了很久，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大问题—— 她的运气…，好像有点不太好啊。 - 八月盛夏，天亮的早，才四点多钟，外头的天就微微亮了。 老苏家的人轻手轻脚的起床收拾，就连苏老太太早起都不会弄出大动静，她的小闺女可是要睡到天亮的，只是—— 苏老太太目露纠结。 这要是不叫醒小闺女，那记分员的工作咋要回来呢，要回来又给谁呢？ 正当苏老太太这么想的时候，一向到了天大亮了才会被热醒的闺女居然开门出来了。 苏淼淼眯着眼打着哈欠：“娘，早。” 说完她看向院子里，几个哥嫂侄们都主动跟她打招呼了，她只要回个早就行。 “哎哟，心肝儿，你咋今个起恁早！”苏老太太正想着饺子咋放呢，闺女就起来了。 “娘，不止今个，等拿回了记分员的活，我以后天天都起早。”苏淼淼走过去，刚睡醒带着鼻音的少女音甜软的很：“我要挣工分养娘~” “哎哟，乖乖嘞，多会疼人啊。”苏老太太哪怕再疼闺女，也是喜欢工分的和粮食的。 再者在苏老太太眼里记分员可不是累活，又体面又有工分拿，到时候分的粮食就算不给家里人吃，卖掉了也能给闺女攒点体己钱，就是拿来喂猪，也比喂给宋家那个小畜生强。 今个就拿回那小畜生的工作，然后…… 苏老太太的眼神看向了三个儿子那边，儿子们一齐点了头，看来事已经办好了。 “对了娘……”苏淼淼贴心小棉袄似的揽住了苏老太太的胳膊将她往自个屋里带，等到进了屋关了门才小声说的。 “爹说娘以前最想吃的就是兔子，但他没打到过，所以就给你送了两只肥兔子上来。” 苏老太太看向屋里的篮子，一只灰毛兔子，一只黄褐色的，毛色不一样，却都是一样的肥。 “哎哟！那个死鬼哟！才让闺女染了阴气，又来！”苏老太太一脸的焦急：“这可咋办啊！” 苏淼淼歪着头：“没办法，就只能跟家里人一块吃了，不然会生病的……” 其实她有办法放到自个娘那屋，但她知道，一旦不用这个借口，家里其他人估计连兔子毛都闻不着。 苏老太太一脸的难为，但闺女的身体确实是她的软肋：“娘的乖宝欸，等你那个死鬼老爹入娘的梦，娘就去跟他商量！现在就只能把给乖宝补身体的肉分他们几个光知道吃的蠢材了！” 苏老太太总觉得自个的奶水是被前头五个儿子给吸完了，所以生了小六之后才总让小猫儿似的闺女饿肚子哭的撕心裂肺。 “闺女啊，娘早饭都吃好了，你先去吃饺子，娘把这两只兔子给处理了。”苏老太太念叨着：“可不能放坏了，回头连累你受罪。” “谢谢娘，娘你辛苦了。” “苦啥，吃肉哪有苦的。”苏老太太满眼柔色：“你才是最辛苦的。” 苏淼淼出了院子，几个有眼力见的嫂子们已经帮她下好了饺子。 嗯，挺好，不枉费她编的谎。 - 与此同时。 大队南边的老宋家，到点该起来干活了。 宋老婆子喊醒了自家宝贝儿子，这才去做饭。 可一进灶房，心又是一梗，看得见的东西都被背走了，就连地窖里的好粮食都没放过。 “那该死的苏六！上辈子是老鼠精托生的吧！”宋老婆子一边骂，一边准备儿子的饭。 而宋志勇则是起来小心翼翼的洗了脸，洗完了之后往后院走，准备去自家的露天旱厕解决一下憋了很久的大事。 他睡眼朦胧，加上天还黑着没完全亮，所以就跟摸着黑走路差不多。 走着走着，宋志勇忽然脚底一滑，接着倒仰进了粪坑里，咕咚咕咚的吞了好些人类新陈代谢的干稀混合物。 前院的宋老婆子压根没注意到。 最后还是宋志勇自己爬上来的。 这一天宋志勇吐的昏天黑地，请了假。 他以为不去上工就能瞒得住，可宋家旁边的邻居却不是个嘴严的，天还没完全亮呢，这老宋家小儿子掉粪池的事就被传遍了整个生产大队。 那个死要面子的软饭男，起码要被笑话三年。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苏淼淼刚要回记分员的工作，看着笑的合不拢嘴的亲娘，她立马秒懂。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这事虽然攻击力不大但侮辱性极强，尤其是对那种爱装13的人来说，最为致命。 对此，苏淼淼只想说一句：干得漂亮！ 正文 第18章 哥哥牌人肉沙包？ 天蒙蒙亮。 苏家庄生产大队的晒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有的人扛着自家的农具，但大部分都是空手来的。 “今个是大队里头重新分工的日子。”苏老太太道：“你到时候就看分到哪个生产小队去，坐在阴凉地看着他们别偷懒就成了。”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苏老太太还是压低了声音交代道：“但也不用管太严了。现在大队食堂管饭了，人人都想磨洋工，除了沈家人成分不好不敢偷懒，其他人都敢。” “你要是管了，他们不乐意，指不定一群人聚起来不配合让你难做。” “再说了严管又不会多给你俩工分，意思意思得了，别让自己受气就成。” 苏淼淼点头：“知道了娘。” 说完苏淼淼回想了一下剧情，然后开口小声问：“可是这么继续吃下去，大队粮食早晚会被吃光吧？” “现在大家伙还能继续磨洋工当懒汉、不精心伺弄田地，那万一庄稼收成不好了，大队食堂里的粮食又续不上了，那到时候咱吃啥呢？不会要饿肚子吧。” 苏老太太眼神一愣，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犹豫了一会：“这事不归咱们管，看大队长咋安排，咱们就顺大流的跟着。再说了，想管也管不了啊。” 这后一句才是苏老太太的真心话。 不过苏老太太到底是多长了一个心，她压低声音安抚道：“闺女，你放心吧，娘不会让你饿肚子的。娘消息灵，万一苗头不好了，咱就不交粮食给大队食堂，到时候领了粮食自己在家做，绝对饿不到娘的乖闺女。” 正当母女俩说悄悄话的时候，一旁传来了两道声音。 赵柱他娘喊住了苏老太太：“我说苏家大姐哟，淼淼她娘！俺听人说，咱胜利公社又要办擂台呢，你去不去啊？” 刘红军他娘跟着道：“是啊，桂芬姐，这回你不跟着跟咱们一块去看看热闹去？看他们一个个的上去吹牛有意思的很呢！” “我不去！” 苏老太太转过身去，瞅见是自个平常聚在一块说嘴的老姐妹们，于是她缓和了脸色：“公社那个擂台我都不惜得说，就拿隔壁的刘家屯大队来说吧，他们在擂台上说一亩红薯地能亩产三万斤，真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瞎扯他娘的蛋去了！” “哎哟这事我知道！” 赵柱他娘笑的浑身肉直抖：“前几天不还有检查的下来，他们得了消息半夜里一块搓泥巴丸子，又是往地里头埋，又是混到红薯堆里，忙得很呢！” 刘红军他娘也跟着笑：“还有呢，那解放公社底下的红云大队，双枪的时候人都不下地干活了，还有脸上去吹呢！结果去检查的人发现他们把全大队社员的粮食都拎了出来说是一天收的，地里的粮食都快放烂了也没人干活。” “一群遭了天谴的人敢糟蹋粮食！”苏老太太心里越发觉得自个闺女刚才说的话有道理了。 苏老太太将这事记在了心上，而后搂着自个闺女看向对面的两个老姐妹：“我家小六打今个起就要干记分员的活了，要是分到你们俩在的生产小队，你们可得帮我护着。” “哟，小六来上工了？”赵柱娘的惊讶不像是假的，“亲娘诶，天上也没下红雨啊，大姐你咋舍得让你家小六出来干活了？” 苏老太太翻了个白眼，倒也没骂，这事她确实张不开嘴骂，小六这么大了，到底是没赚过几个工分回家。 刘红军娘也跟着笑呵道：“可算见到小六的人影了，她天天跟在那小白脸后头，咱几个想对你好都逮不到机会……” “别跟老娘提那个贪吃屎尿的小畜生，提他都嫌脏了老娘的嘴！”苏老太太哼了两声，末了语气里带着点小骄傲：“小六来当记分员我咋不舍得，老娘的闺女就是能耐，那记分员可不是谁想干就能干的，得识字呢。” 赵柱娘和刘红军娘对视了一眼，眼瞅着老姐妹居然敢当着自己闺女的面骂宋家那个小白脸了，这是要苦尽甘来了？ “确实，小六是个文化人，我记得她都念到初中了吧？”赵柱娘笑呵呵的，心里回忆起了当年，实在感慨苏家小六的韧劲。 那苏家小六可不是个爱念书的人，她只是为了多跟宋志勇那个小白脸走一路所以才拼死念书考上了初中的，约莫只上到了初二？ 后面的学科对一心想处对象的苏小六来说实在太难，所以她干脆耍赖就不去了，正好在大队里干记分员的活。 再后来，宋家那个‘大才子’考上高中去县里读书，没念一年也念不下去了。一回来张嘴就要了苏家小六的工作。 也是当时宋家才肯对外说定了亲，不用猜都知道是苏老太太拿工作的名义换来的。 可恨那宋志勇，真真就是个不要脸的贱男人，软骨头一个！ 吃软饭的贱男人要了小六的饭碗以后不仅不安分，还天天跟年轻女同志打情骂俏，好几回都被苏老太太的眼线们看到宋志勇借着记工分的时候跟女同志眉来眼去的、甚至还摸了手了！ 桂芬大姐又是个火爆脾气，知道宋志勇不老实之后直接就跟自家闺女摊牌了，可苏小六不信啊，还觉得小白脸爱她爱的死去活来呢。 桂芬大姐没法子，找儿子们去打宋志勇！ 可宋家那小子偏生是个脸皮厚会告状的，打了一次没把他怎么滴呢，小六就回来哭天喊地的说要打就打她吧！ 所以桂芬大姐一直憋着这口气，憋了好几年了，现在是终于等到机会翻身了。 二人眯起眼笑的欢快，这下明白为啥那宋家小子在自个家都能倒头插进粪池里头吃屎了。 原来是有苏家大姐的手笔在里头呢。 自个娘说话的时候，苏淼淼在一旁听的有滋有味的，直到她看到另一边走来的傻大个。 傻大个换了身破衣裳，穿的依旧是破衣裳。 他一路走过来，被人当瘟神一样的避开也面不改色，心态挺好。 苏淼淼收回视线，一旁的苏老太太却将她往身后拽了拽，也在躲‘瘟神’。 等到‘瘟神’走了，苏老太太才叮嘱道：“小六啊，你别去闹他，最好就别靠近，不是娘怕他，但这小子确实古怪的很，闹急了他，娘怕他真打你。” 生怕闺女不信，苏老太太连说带比划：“你看他胳膊上的疙瘩肉，他可上山打死过老虎的，打你不费劲！” 苏淼淼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娘，等我练练，我打他也不费劲。” 苏老太太满脸一言难尽的看着闺女不抗揍的细条身材，也不好说丧气话，只道：“那行，那等你练好了你先在家里头打你大哥他们给我看看，免得到时候出去了打不过受委屈。” 苏淼淼：“……”娘还真是体贴啊，这还没开始练呢，人肉沙包都预备好了。 不过，苏家三个哥哥得了令之后应该只会满脸高兴的陪自己小妹练拳。 估计一边挨打还要一边哄着：妹儿啊，来！你往这儿打！敞开了打！哥抗揍的很呐！ 想想那个画面，苏淼淼觉得……暂时还是不出手了吧，先把哥哥们养结实点再说。 正文 第19章 七千还算钱吗？ 苏家庄生产大队人口不多，地盘小，全大队只有三百来亩的地，目前开了荒的地都没到一百亩呢。 整个大队的人口目前分为了四个小队，小队里头还有小队长安排小组长带队，每个组都干不同的活，到时候分在四片地方，开荒的开荒，挑水的挑水，沤肥的沤肥，各有各的活干。 苏家庄生产大队一共只有四个记分员，一人管一个小队，各处遛弯看看有没有人偷懒就成了。 苏淼淼管着第三小队，她扫眼往队伍一看，直到最后才看到一个眼熟 的。 “还真挺巧。”苏淼淼嘴里叼了根不知哪儿来的草，手里拿了个记分用的小本子，跟着队伍走。 【宿主大人，宿主大人！割稀有牧草啦！收鸡蛋啦！】 苏淼淼一边跟着队伍，一边忍不住吐槽：“这是牧草啊还是韭菜啊，割了五茬了还让人割？我的鸡乐意吃吗？不吃只能拿回去喂猪了。” 【应该吃吧，但两只鸡也吃不完这么多牧草吧~】 说完，系统用软乎乎小奶音安抚道：【宿主大人别生气~虽然人家不能帮你干活，但在人家无私献身的大力支持之下，昨晚整出的‘一键收获’和‘一键播种’功能已经让宿主大人干活轻松点了吧？】 “确实。不过你要是能再给力点，姐就不用干活了。” 苏淼淼借着伸懒腰的假动作一键收获了牧草和鸡蛋：“小二，要不你再大方点让我研究研究？你看我这一天打两份工，又要管人又要管鸡还要割草，我这也太命苦了。” 【不要！！！】系统化身尖叫鸡：【宿主大人，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你别来，我会反抗的！我真的真的会反抗的！】 “哟哟哟，就你那小身板我还不惜得看呢。”苏淼淼一直看得到，系统本体是个软乎乎的小家伙，这会子正死死捂着胸呢。也不知道一个刚出厂子的系统怎么会那么在乎自己的清白。 苏淼淼看着仓库里的四个鸡蛋和六百斤牧草幽幽道：“一百颗种子让我割了六茬子的牧草才结束，一次一百斤，也攒了六百斤了。这要是粮食多好……”也不知道剩下那四百颗的种子会是什么。 系统弱弱开口：【粮食占地方呀，仓库的物品合成功能需要宿主大人花钱升级哦~】 苏淼淼一脸冷漠的提出建议：“要不你改名叫吞金兽吧，只进不出的，是要榨干我好去找新宿主吗？呵，好你个薄情寡义的小系统，我算是明白了……” 【我没有！】系统扯着嗓子：【我只跟你好的！因为就只有你把我看光光了！】 “真的吗？” 【真的啊！】 “那你给我仓库升个级试试？” 【系统托管中……】 听到这苏淼淼忍不住爆了个粗口，前面的人听到后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苏淼淼对上傻大个的眼神，凶道：“看什么？没见过美女爆粗口吗？” 沈烬的性格跟模样确实相差很多，他老老实实的点了头，然后自顾自的走了，似乎是在履行保密的话一样，听话的在避嫌。 原地只留下傻眼的苏淼淼。 靠，这叫什么事啊。 系统跑了不跟她斗嘴，前面那傻大个又是个骂不还嘴，说啥都点头认可的傻子。 傻大个看着凶，实际上好脾气到跟个面团似的让人随意揉搓，整的人根本没办法发脾气撒火。 她，苏淼淼，是个遇强则强的野路子。 可偏偏他不吵不闹，安静听话，看着就让人怪闹心的。 - 到了地方，天际泛起了鱼肚白，太阳都冒出头了。 苏淼淼就跟在旁边看三队的队长给各个组长分工，组长们再给组员分工。 唯一一个特例大概就是沈烬了，他不在任何组，就是单挑的一个人，不需要给他分工。 地主家的孩子就得干最苦最累的活，像是什么不成文的规定一样。 苏淼淼看着刨地的，种地的、挑水的……，大家都是一边说笑一边干活，看着轻松的很。 只有沈烬扛着重重的树根石头来回的跑。 要不是五官长得好看，就真跟个闷不吭声的老黄牛一样，任劳任怨的。 牛还要吃草顺毛呢，他不用。 秉着眼不见心不烦的行事准则，苏淼淼在附近找了个最大的树，靠着大树一坐，闭着眼逛起了商城。 她现在不是只有十七块钱的穷鬼了，而是拥有七千多的富婆，买点东西不是手拿把掐的吗？ 苏淼淼打开商城。 第一页分类为吃喝：五谷杂粮，蔬菜水果，粮油调味，饮料零食，肉蛋水产应有尽有。 苏淼淼嘴角勾起大佬一般从容不迫的笑容，翘起了二郎腿，悠哉的晃了晃。 她全都买得起。 第二页分类生活用品，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她买得起大部分的，小部分的买了就破产。 第三页医疗药品，勉强买得起开头那一部分的基础药，后面的医疗器材她就是割腰子也买不起。 第四页枪支弹药，亮的她买不起，灰的她都不敢看，那么多‘0’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卡bug了呢。 “杀猪吗卖这么贵。”苏淼淼嘴角抽搐，笑容没了，二郎腿也放下了。 七千块钱，连一页都秒不了。 最贵的五谷杂粮不是品牌粮而是修仙界的灵粮，那叫一个一粒值千金啊。 不过便宜的还算便宜。 苏淼淼心情不太美妙了，随手给小鸡喂了点牧草。 【您的小鸡心情好了很多，下一次的生产时间缩减两小时。】 “耶？”苏淼淼摸着下巴：“这么算我运气也不差吗？”看着超级农场里空出来的地，苏淼淼大手一挥，按下了‘一键播种’。 【超级农场：已播种一百颗普通水稻，十二个小时后即可成熟，产量很高哦~】 “终于来吃的了。”苏淼淼看着成熟时间，猜测道：“难不成种子越稀有成熟时间越快？” 这么猜测，苏淼淼打开了商城进行了‘种子’搜索，果然，好种子的商品介绍不仅会发出七彩的光芒，连价格都那么让人触目惊心。 七千。 呵。 苏淼淼闭上眼，不想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七千还算钱吗？ 这该死的商城，怎么这么会赚钱！ 好嫉妒！ 啊啊啊啊！ 为什么赚钱的不是我！为什么我要一直花钱！ 忽然，一阵风带来了浓浓的臭味，臭的人不得不睁开眼。 “苏！淼！淼！” 说话人的声音咬牙切齿的，一嘴牙咬的咯吱作响，活像是要吃人似的。 正文 第20章 你的面子，姐的鞋底子 “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工作！” 宋志勇双目赤红，原本还算清秀的脸被打的鼻青脸肿，身上一股子难闻的屎尿味，搭配上他狰狞的表情，看起来倒不像个人，像一头发狂的野猪。只会张开猪嘴‘吭哧吭哧’的叫。 “停一下、先停一下。” 苏淼淼捏着鼻子，往宋志勇的反方向后退了三四步：“你有口臭，我想吐。” 宋志勇心一梗，满眼的失望：“淼淼，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现在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我都快不认识你这个人了！” “你昨天打了我和我娘，还拿走了我家的粮食和钱票！今天居然又要抢走我的工作！” “淼淼你忘了吗？” “我可是唯一一个不嫌弃你有爹生没爹养的好男人。” “可你呢？你长相一般，学习也不好，性格也差。除了我，还有谁会喜欢你呢?还有谁会包容你呢？” “别这么任性了好吗？” 宋志勇一副‘忍无可忍’的无奈表情。 闻言，一旁扛着上百斤树根、石头的某人闻言眉头一皱，放慢了步子，漆黑的桃花眼里泛起了情绪。 宋志勇见苏淼淼捏着鼻子一言不发，于是越说越起劲：“你难道想变成像是瞎婆子那样人憎狗嫌、没人要的老女人吗？！” “找不到男人的女人，一辈子都是不完整的！” “苏淼淼，除了我没人会要你的！” “你这么对我，到时候我不娶你，你在整个大队里头抬不起脸就算了，可你们苏家人也要跟着你一块丢脸！” “毕竟家里有个嫁不出去没人要的老姑娘，还是因为作风不干不净被退亲的！这事说出去你爹就是死了也不瞑目吧？” “说完了吗？” 不知何时，苏淼淼捏着鼻子的手已经放下来了：“原来吃了屎的人讲话是这样的。确实挺臭。别人吵架顶多是吵耳朵，你不仅吵还熏人、辣眼，你恶毒的很呢！” “你！苏淼淼！亏你还是上过学的，成绩差也就算了，整天把屎尿挂在嘴边，真没教养，粗鄙！！！” 宋志勇恨恨的看着苏淼淼，肚子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想吐。他苍白着脸强忍着，不愿意在外面丢脸。 苏淼淼扣了扣耳朵，不以为然：“我说两句屎尿就没教养了，那你喝了一肚子的屎尿，你还是人吗？”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你不是人？你只是喜欢吃屎的畜生……？”苏淼淼一脸‘害怕’的后退：“你也太恶心啦。我不想认识你。” “你这样践踏我的尊严，我的面子……” 苏淼淼冷笑一声：“你的面子？”她跺了跺脚，鞋底大力的蹭了蹭地面：“相当于踩到屎的鞋底子。又脏又臭，洗不干净，只能扔。” “你！苏淼淼！这是你逼我的！” 正当苏淼淼撸起袖子准备干架的时候，面前的猪头脸却猛地冲她‘砰——’的一声，重重的跪下来了。 他一边哭一边冲着社员们多的地方哭嚎：“淼淼！虽然你掉了水被一个地主家的坏分子又摸又抱已经不干净了！但我是真心爱你的啊！虽然你没了清白，但我还是愿意接纳你的！” 娘说的对，等娶回家，就能好好磋磨这个贱女人！ 苏淼淼手都在抖，还在努力克制：不能扇不能扇，对面的贱货可是刚从粪池里捞出来的！这可怎么下手啊！ 她是一个十分爱干净的小女孩，怎么可以去摸屎！怎么可以！！！ 耳边嗡嗡的声音还在继续，终于苏淼淼忍无可忍，眼一闭，一个干净漂亮的侧抬腿，完美飞踢。 苏淼淼缓缓睁开眼，看着飞出七米外的一坨人形物体。 心里舒服了。 世界也安静了。 苏淼淼侧眸，眼前高大的身影背着东西过来，举起的拳头还没收起来。 苏淼淼有些意外的看过去：“原来你还会打人？” 沈烬强装镇定的收回拳头：“会一点……”只是到底身上背着不轻的东西，所以慢了一步。 苏淼淼无言，这人还挺谦虚。那碗口大的拳头要是锤到宋志勇身上，说不定能把他捶到大小便无法自控。 …… 就在这时看了半天戏的人也都走过来了，他们东一句西一句的发问。 “哟，这谁啊，该不会是老宋家的娃吧，咋成这样了？”说着那大婶还看了看苏淼淼，上下打量：“这女娃咋能打男娃呢。” “我一闻这味就是老宋家的，他不早上掉粪池里请假了么？咋又来了？” “是嘞，苏家小六咋还打小宋呢，谁不知道苏六妹爱他爱的死去活来的，吵着闹着要嫁人呢。” 有人看到背着树根石头的沈烬，厌恶的看了一眼：“狼崽子？你来这干嘛，难不成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你一个成分不好的坏分子，还想榜上烈士家属？” 苏淼淼抬手，哽咽的声音响起：“父老乡亲们，叔叔婶婶们，同志们……” 但其他人还是专注的在批斗一旁安静的沈烬，眼里只有好欺负的坏分子。 苏淼淼没办法只能‘嗷’了一声，挤出了两滴猫尿出来，配上她一脸受打击和不堪受辱的表情，立马就勾起了在场人的八卦心：“家人们，停一下！”主角是她！不是那傻大个！别想抢戏，那不能够！ 听到‘家人们’三个字，莫名的，一群人老老实实的安静了下来，像是什么咒语一般。 苏淼淼听到被踢飞的宋志勇哼哼了两声就快起来了，于是她哭哭唧唧道：“大家都知道我这么多年对宋志勇有多好，可他……他居然说，自己在外面有了小三小四小五了，求我成全他！” “我苏小六虽然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同志，但我也是烈士苏大力唯一的闺女。我爹是大英雄，我是英雄的闺女，我总不能为了个朝三暮四的贱男人给他丢脸吧？” “家人们，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众人琢磨了一下，点了点头：“那肯定的啊，咱活下来都是因为解放军，绝对不允许有人欺负烈士的家属！这种乱搞男女关系的男人不能要！得教训他！” “家人们啊！我苏小六身为烈士子女，往上数三代都是贫下中农，认清这个人的人品之后我还怎么忍心让这样一个没道德底线的人来给大家记工分？” “他能给大家公平吗？他以前真的没因为自己的个人恩怨给大家扣过工分吗？” 记忆里宋志勇傲的很，因为文化人和记分员的身份根本看不起乡下人，所以隔三差五的就挑刺扣人工分。 年轻好看的不扣，偏偏去招惹大婶们，以往大婶是顾忌着苏老太太的面子才没发飙，现在……呵呵，弄不死他！ 一个姓宋的也敢在苏家庄的地盘上横？ 找死！ 正文 第21章 打，给老子狠狠的打 苏淼淼淡捂着脸抹了抹已经被风干到不存在的泪：“其实我今天要回记分员的工作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家以后不被乱扣工分。” 苏淼淼借着捂脸的功夫拼命挤眼泪，抬脸时已经哭的梨花带雨，再加上那一句煽情的‘家人们’，场面说不出的让人动容。 乡下的大爷大娘叔叔婶婶们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大家都是硬碰硬，不服就干，张嘴就骂祖宗十八代的，所以根本没人受得了这样以退为进的软刀子。 “哎哟，小六啊，别哭了，哭的婶子心里都难受了！” “就是，苏家大姐的脾气你们还不晓得吗？她都舍不得让小六下地的，现在小六顶着大太阳出来干活可不就是为了咱们嘛，不然还能是为了谁啊？” “是啊，老宋家一个外姓的居然敢当着咱们的面儿欺负咱们苏家人！” “草，这狗东西以前隔三差五的就找事扣老子的工分，原来是因为这样！” 说着有人想起以前被宋志勇扣的工分立马气不过的吐了口口水：“这鳖孙还瞧不起俺，说俺土老帽！瞧不起俺们乡下人，他不也是个乡下人？不过比俺多读了两年书，就忘了本了！” “真是白眼狼！” 苏淼淼抹着泪煽风点火道：“‘家人们！’咱们虽然没啥文化，但咱们脚踏实地，靠自己的双手、靠勤劳吃饭！咱大领导都说了，劳动人民最光荣！宋志勇凭什么瞧不起咱们？” 众人一听，腰杆子听的直直的：“是撒，宋志勇会念书有啥用？在大队里生活得会种地会干活才行！就他那样的还瞧不起咱们？” “俺呸！就他一个靠骗小姑娘吃白饭的软脚虾也配？” 苏淼淼的话成功的挑起了众人的愤怒，他们一步步靠近了宋志勇。 刚醒来准备说话的宋志勇就被人吐了一口唾沫星子，没等他开骂，身上如雨点般砸下来了脚和拳。 他们一边打一边骂，宋志勇从没想过自己也会经历这样的事儿。 一开始宋志勇还在放狠话：“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咱们大队现在唯一的高中生！” “高中生咋的了高中生就能欺负人了？俺还是种地标兵呢！俺骄傲了吗？” 紧接着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打。 宋志勇根本听不清他们骂的什么话，只能感受到原本落在身上还不咋疼的拳头突然锤的他浑身邦邦响了。 “哎哟哎哟……” “饶了我吧！” 苏淼淼站在一边擦掉了眼上的泪，神情淡定的看过去，并不觉得自己过分。 过分吗？ 这些侮辱人的话宋志勇没少对原主说过吧，现在原主死了，宋志勇还活着。 再说了…… 苏淼淼勾起发丝，眼底一片淡然。 她本来就是书里的极品，是妖魔鬼怪，这才哪儿到哪儿？ 宋志勇要是还敢来，她还有别的招等着他呢。 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后背，苏淼淼看过去，是背着大背篓里面装满了树根和石头的沈烬。 “看什么看？没见过坏女人吗？” 苏淼淼的声音不轻不重，在众人的骂声中根本不值一提，但沈烬却听的清楚，仿佛只听到了她在讲话。 “不坏。” 沈烬看了她一眼，说出了这两个字就要走。 不坏？ 苏淼淼夹紧了眉：“你这是在质疑我的业务能力？” 沈烬停住脚步，回头，表情认真，眼神澄澈坦然：“没有。你很厉害。” 只是为了自保才去反击，谈不上坏。 看到苏淼淼板着的脸，沈烬顿了顿，放低声音又说了一段话：“我只是在想如果大嫂当年能和你一样就好了。” “而且当时我只是救人，并没有乱来。”沈烬抿紧唇，面色微窘，曾经受过的教育让他说不出‘又摸又抱’的下流话。 说完沈烬正色道：“如果宋志勇或是其他人拿这一点来说闲话，我会尽我所能，负责到底。” 说完他走了。 苏淼淼看着他的背影，脑海中依稀记起沈家大嫂的结局。 一个失去了‘贞洁’的受害者，一个咬牙强撑着内心绝望回家照顾两个年幼孩子的母亲，最终却成为了冰冷河水里的孤魂。 她，只是个被流言蜚语逼死的无辜女人。 但时到今日，别人提起她，喊的依旧是‘沈家那个被人\强\奸的大儿媳妇’。 受害者的死亡…… 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没等苏淼淼深思，这边的事已经传到了苏家庄生产大队的大队长耳朵里。 “住手！你们干啥呢！打谁呢！教育谁呢！王二家的你还踹！我都来了你还踹呢！张田他媳妇！你快住手！别薅他头发了！” 苏家庄的大队长，苏大林。虽然也姓苏，但跟苏大力不是亲兄弟，是同村一个辈的，只不过年龄比苏大力小一点。 以前两人关系很好。 苏大力心善老实、会照顾人，两人处的比亲兄弟还亲。 “小六！小六！” 苏大林一边拉架一边伸头看向安静抹眼泪的苏淼淼：“我滴个亲娘嘞，你别哭了！可别哭了！你这才头一天上工就哭着回家，我可受不住你娘再来闹啊！” 苏淼淼认识苏大林，今天分工的时候苏大林这个当大队长才被自个娘闹过，但看得出来两家关系还算亲昵。毕竟苏大林喊自个娘是喊嫂子的。 “行了！再闹不仅今天的工分都扣了，而且全家不准去大队食堂吃饭！” 苏大林扯着嗓子，虎着脸，见众人停手了才呵斥道：“都闹什么呢！我来了看不见啊！” “哎哟大队长，我们可没闹，实在是老宋家的儿子太过分了！” “就是啊，俺们这是给小六抱不平呢！” “那鳖孙子挨打活该，谁让他乱扣工分！” 苏大林闻言看着低头哭的苏淼淼。 他晓得的，苏小六跟嫂子一个脾气，如果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是不会哭的。 尤其是宋志勇这个货……确实不地道。 要不是看在苏小六稀罕他，早把他撵去挑粪了。 不然以他的身份还想做记工分的轻省活，他也配？ “小六你咋的了！” 苏大林绷紧了脸上的皱纹，显得满脸正气：“有啥委屈跟我这个大队长说，叔……我一定公平的解决！” “大林叔……” “宋志勇他不仅乱搞男女关系，还总骂我。明明我们都已经退亲了，他还来欺负我！” 苏淼淼哭的可怜，上气不接下气：“他骂我有爹生没爹养。我也想有爹啊。可我爹参加抗战为了保护祖国牺牲了！” 苏淼淼红着眼：“大林叔，我也想有爹护着的……，呜呜呜……爹啊……我好想你！” 苏大林听完这话眼都气红了。 有爹生没爹养？ 多诛心的话！ 这个鳖孙子竟然敢这么说他侄女！ 苏大林想到自个那为国捐躯的老哥哥心就是一阵刺痛。 看着哭红眼的苏淼淼，苏大林一个跨步冲了过去、跳起来对着已经被打成蛆的宋志勇猛踹了一脚：“你个狗爹养的鳖孙子，敢欺负到小六的头上了是吧！当我这个大队长是死的吗？” “打，给老子狠狠地打！” “你个一肚子坏水的白眼狼！老子要把你送去农场下乡好好改造！” 苏大林的愤怒越来越浓，一旁苏淼淼的哭声越来越弱。 忽然苏淼淼在众人的视线下眼皮子一翻晕过去了。 “天爷嘞，苏家小六晕了！” “快快快！搂我背上，我是她叔，我背去瞎老婆子那去看看！” 苏大林确实被吓坏了，上次苏家小六差点没被救回来，嫂子把整个大队里闹的天翻地覆。 这可第一天上工呢，要是有个什么万一…… 苏大林不敢深想，一边跑一边喊：“刘胡子，你赶紧的，去找小六她娘，其他人好好上工！” 娘的，这都什么事儿啊！ 正文 第22章 “天爷啊，这还没大碍？” 【啊啊啊！宿主大人！宿主大人！你别死啊！快醒醒啊！你怎么真晕了！我还以为你是演的……】 “滚……” 苏淼淼晕乎乎的，直到耳边传来了自个娘说话的声音才彻底睡过去。 - “我的儿是咋的了！小六啊！”苏老太太神情焦急，脸颊上都是汗珠子，看来是一听到出事就跑过来了。 瞎老婆子抬了抬手，嗓音温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没有大碍，只是郁结于心导致她睡眠不好，精气神不稳。我刚才把脉看她心口处也有重伤，心脏处本就脆弱，受了重击后为什么一直忍痛不来让我瞧瞧？今天也是因为心口处的伤她受了气、哭狠了，导致气血不畅晕过去了。” “天爷啊，这还没大碍？” 苏老太太哭了，哭了两声她把眼泪一抹：“老娘这就砍死老宋家那两个畜生去！我家小六心口被那老畜生踹了十几脚，昨个回来她跟没事人似的，我就以为没大事……” 待在外头避嫌，生怕在里头耽误瞎老婆子给小六治病的大队长苏大林听了这话，落在裤边的手都在抖。 老宋家的人心肠就这么毒吗？ 小六人长得不差，家里人待她也好，配宋家都是宋家高攀了，而且小六那丫头对宋家小子真就是掏心窝子的好，没成想末了就换来了十来下重重的窝心脚和那句有爹生没爹养？ 难怪…… 难怪今早嫂子闹着要回去了小六的工作。 今个算是亲眼看到白眼狼了。 不行，不能再放任老宋家的作孽下去了，他得想法子治一治他们！ - “你先缓缓别哭了，回头小六好了你又倒下可怎么好？现在药我已经开好了，你去熬还是我来？”瞎老婆子的一句话，让苏老太太冷静了下来。 苏老太太冷哼了一声：“我来！等小六醒了我再去找他们算账！” “……” 没多久，苏家小六头一天上工就被宋家小子气晕的事就在苏家庄生产大队里头传开了。 众人一边干活一边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数出宋志勇的几大罪，以及他是怎么来逼迫苏家小六的。 一直到了晌午大食堂里头吃饭，这事不仅没消停，反而愈演愈烈，闹到了人尽皆知。 …… 晌午下了工，沈烬照常回去的比较晚，他的活比较多。 沈烬仰头看了眼天，这个时间侄子侄女大概已经回家了。 侄子侄女年纪小，一般都是在山脚下、或是大队里转悠着打猪草，哪里有好吃的嫩草就去哪儿，他们门清。 不过田间地头的草是不许割的，怕孩子不懂伤了庄稼，一旦被抓到了不仅会被训还会被没收背篓，所以没有娃子敢去。 等打完了猪草想要工分的就送到大队里去计工分，自家养猪的就带回去喂猪。 到了晌午猪草都聚在一块，县里养猪场里有专门收猪草的一天赶牛来拉两回，时间不固定。 也有专门收粪便的老头，挑着个扁担四处的转悠。 年纪更小一点的娃子在大队里捡鸡屎狗屎牛屎去大队换工分，换完工分的粪便，收粪便的老头会统一收。 不过也有胆大的孩子，自己拿屎去换找老头换糖吃，悄咪咪的跟打游击战似的，就为了一颗水果糖。 偏那收粪的老头也纵容，允了一次之后，后面再来身上果然带着水果糖了。 大人们心里都清楚，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家里挤不出钱给孩子买糖吃，难不成还不让孩子自个去找糖吃吗。 沈烬走在路上，看着熟悉的路，视线不由得落在了升起浓烟的小土坯房子，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药味。 他停下脚步，思考时，却看到有人将宋志勇半拖半拉的拽来了，他眉头一皱，就见热心汉子一边拽着宋志勇拖的飞快一边喊：“瞎婆婆！宋家小子被晾了一早上，现在出气多进气少了！” “瞎婆婆，你快给看看！” 大队里的人都不清楚瞎老婆子的名字，没人问过，久而久之大家都喊她瞎婆婆。 瞎老婆子闻声出来看了眼，脸上的伤痕和皱纹过于密集，如地里的田埂一般纵横交错，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半晌，瞎老婆子终于开了口：“苏家小六生了重病，我医术不精，分不出精力再治他了。你先把他送回家，让人借牛车拖去公社卫生所吧。” 热心汉子摸了摸后脑勺，想到苏小六就是被宋志勇给气晕的，觉得瞎老婆子的话也合理，这会不拖走，等苏家人来了估计宋志勇就要被活活打死了，哪还用治？ 因而热心汉子应了一声便拖着宋志勇往宋家去了。 他也不傻，帮忙借牛车既要欠人情又要花钱，谁手里头有余钱啊？自家都不够花呢。 现在还是把宋志勇送去宋老婆子那比较合适。 他这人虽然热心，但出点力气可以，出钱不行。 毕竟力气他有的是，但闲钱是一分都没。 沈烬远远的站在泥巴小道上，瞎老婆子瞧见后下颌轻点算是打了招呼。 正当她准备回屋的时候，泥巴小道上传来了低缓的询问声。 “莲婆婆，她，苏小六伤的很重吗。” 听到沈烬主动开口询问的话，瞎老婆子瘦小的身体一顿，侧过脸看了沈烬一眼，唯一能看见的那只眼不知看出了什么，缓缓透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没大碍，但要好好养着。小丫头的心口被人踹了几脚，这样的疼都能忍下来，也是有韧劲了。”瞎老婆子说完便进屋了。 沈烬脸色暗了暗，想到那天苏小六哭红的核桃眼，还有手里的菜刀。 所以，苏小六凌晨拖着受伤的身体上山，是为了什么？打野猪还是…… 世上真有这样的巧合吗。 沈烬收回视线，往家里的那条路走了，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有些事白天没法做，还是等到晚上吧。 - 到了晌午，苏淼淼悠悠转醒，眼前从模糊到清晰，耳边隐约传来了哽咽声。 “娘……” 苏淼淼眨了眨眼，觉得心口处的疼似乎少了些：“娘你别哭，我没事……” “还没事，你个混脑袋的，心口疼咋不跟娘说？”苏老太太满脸心疼：“快把娘吓死了。” 当初莲华姐可说了，小六熬过去就能顺风顺水，熬不过去神仙也难救。 她还以为闺女这是要被自家死鬼男人给带走了，心里是又怕又慌。可她也知道有些秘密不能乱说，因而只能憋在自己的心里。 正文 第23章 想抱上国家的粗大腿 “娘，我们都会长命百岁的。”苏淼淼原本娇软的少女音有几分干涩的沙哑，配上那苍白的小脸，看起来可怜极了。 苏老太太点头：“对，要长命百岁，你好好吃药，等好了，娘带你去踹死那个老畜生！” 苏淼淼弯起唇角笑了笑：“好~” 原本她没把心口处的疼放在心上，只是没想到原主的身体居然这么虚弱，不过是熬了大夜，打了野猪，装了哭……然后就晕了。 要是以前…… 苏淼淼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冷光。 还是算了，她不想过以前那种日子。 正当苏淼淼安静的时候，苏老太太却端着药碗出了门：“莲华姐，我家小六要不要吃肉补一补？” “能吃，但她身子虚也不能多吃。”瞎老婆子温和的声音透过门传过来。 苏淼淼还没见过她，所以坐起来伸头去看。 “小六活泼了不少。” 瞎老婆子眼神柔和的看向那个伸头看自己的小姑娘，布满伤痕的脸因为她淡然雅致的气质并不显得恐怖骇人。 而且她注意到六丫头眼里没有嫌恶害怕，只是有些好奇。 “这是你……”苏老太太算着辈分，但又觉得自个喊姐也不能论辈分了。 这时瞎老婆子道：“喊我莲婆婆吧。” 这个大队里也只有沈家小子这么喊她。 “莲婆婆好~”苏淼淼要穿鞋下床，被苏老太太出声制止了：“你下床干啥，不好好躺着养伤？” “我，我要上工啊，赚工分养娘。”苏淼淼满脸无辜，看起来十分乖巧。 “你说这话不是在煎娘的心吗？”苏老太太一脸不乐意：“都生病了还上啥工，别干了！娘和你哥嫂侄子们养你就成了。” “别别别！”苏淼淼忙就阻止，她还想借着记分员的活在大队里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发财的点子呢，再说了，她不干万一便宜了宋志勇那个贱货，她可能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了。 因而苏淼淼软声撒娇：“我好了，不疼了，娘我想回家。” 倒不是因为讨厌这里，这里虽然小但鼻尖都是不刺鼻且好闻的药草味，只是她更喜欢苏家自个单独的房间，她在里面干啥都没人会打扰。 苏老太太还要再说什么，苏淼淼连忙拉过自个娘在她耳边悄声嘀咕了些什么。 也不知说了什么，苏老太太焦急的神情瞬间缓和了不少：“真的？” “真的呀。”苏淼淼乖巧的挽住了苏老太太的手臂：“我想回家吃饭，肚子饿了。” 想吃肉。 想吃麻辣兔。 吃饱了晚上去审判宋家。 宋家既然还有胆子来找事，大概就是因为她还是过于心慈手软了？不过这回她可要动真格的了。 …… 老苏家门口。 苏淼淼看着正在喂鸡的苏小鱼，好奇的问：“哥哥嫂子……” 苏老太太道：“他们来看你，闹闹哄哄的，我给赶去食堂排队去了，今个都在家里吃，估计没一会就要回来了。” “哦~” “小六啊，你别忽悠娘，你爹……真能给你神药？”苏老太太压低声音问。 “是啊，我睡那的时候，爹说要给我药还要给我大白面、鸡蛋还有做兔肉的调味料，所以我才急着带娘你回来看。” 苏淼淼说起谎话来也是面不红心不跳，反正东西她已经买好了，进屋就放。 “那就行，你跟他说，别的都不要紧，救命的药才要紧！”苏老太太彻底信了闺女的话。 毕竟都拿了两回东西了。 闺女看着可不像是会撒谎的人，再说了，那东西可是她亲眼看着掉下来的。 “小姑姑，奶~”苏小鱼乖乖的招呼着：“小鱼已经喂好猪猪和小鸡啦！今天小鸡很乖，下了四个好大的鸡蛋呢。” “知道了。”苏老太太摆了摆手，对三岁的小奶包子交代到：“我带你小姑姑回房间，等你爹娘打了饭回来你再来喊。” “好~” 苏小鱼点点小脑袋，乖的很，因为这几天小姑姑好了，奶也不爱打人了，她可高兴了。 - 母女俩进了屋，仔细的关好了门。 苏淼淼带着苏老太太往床边走，刚才说的东西一样样的从半空中落下来，玄乎的很，但两人都习惯了。 苏老太太走过去，眼尖的找到了一个白色药瓶，上面写着特效药三个字，但她不认识复杂的字，只能拿到闺女跟前问：“是这个不？娘去给你倒水去！” “是这个。”苏淼淼拦住要出房门的亲娘：“娘，你不要急，等你点点东西，药不急着吃。” 苏老太太觉得也是，得看看有没有别的补药，一块给闺女吃。 于是苏老太太拉着闺女走到了床边坐下，细数着面前的东西。 苏淼淼笑着道：“娘，特效药先放一边。你看，这是一百斤的大白面，一百斤的玉米面，三斤鸡蛋糕，一斤红糖，还有两斤的鸡蛋，两只会下蛋的母鸡，还有‘一放就好吃’的麻辣兔调味料……”说着说着苏淼淼没忍住咽了下口水。 苏老太太满眼宠溺：“家里就你这屋大点，有衣柜还有大箱子能装东西，粮食都放你这屋吧，他们都不知道，也安全些。” “娘……” 苏老太太反应过来，闺女这是担心阴气的事呢，于是她改口道：“可以给你哥哥他们吃，但得慢慢来，不能养叼了嘴。正好也趁着你受了伤要补身体的事跟大队里申请，咱家下次发粮食就不跟着吃大锅饭了。” “好。”苏淼淼点头，心里门清，在这么吃下去，今年冬天大锅饭估计就揭不开锅了，要么从县里申请救济粮，但能撑几天呢？ 跟着吃，少不得要挨饿。 还不如趁早抽身。 至于大队里的人挨不挨饿，只要饿不死，就先不用管。 这时候正是所有人都相信国家要带他们过上吃饱穿暖好日子的时候，她要是张嘴说闹饥荒，这不是等着被抓去批斗吗？ 更何况她自己现在力量有限，再者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帮，万一她前脚帮了，后脚养出一堆白眼狼，那她还活不活了？ 现在有商城在手，等饥荒闹起来再考虑管不管也不迟。 不过…… 苏淼淼摸着下巴思索，一个人单干喂鸡割草什么时候才能发家致富？要是能抱上国家的大腿，还愁不赚钱吗？说不定顺带还能干点好事呢。 可怎么样才能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条件下抱上粗大腿呢？ 正文 第24章 苏家都是极品 与此同时，苏家院门外来了人，脚步细碎，边走还边念叨着。 “媳妇，你今个干的真漂亮！骂的真好！”苏家大哥苏国富笑呵呵的夸道：“就是得闹！闹的没人敢医宋家那个小杂种才好！” 苏家大嫂何秀华笑了笑，摸了摸发热的脸，眼里一闪而过的欢喜：“大白天的说啥呢！这有啥的。” 她除了不敢惹婆婆和小姑子以外，外头的人想骂赢她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何秀华的嘴皮子倒也不是一直都这么厉害，她嫁过来之前还是个斯文识字的，但结婚十年被婆婆教训的耳濡目染之下，就是学到了三分皮毛也够在外头百战百胜了。 一旁苏家二哥苏国强也洋洋得意：“我媳妇也不差啊，她一撒泼打滚的闹，卫生所的大夫跟护士就都不敢治那个小杂种了，眼瞅着包成个烂布条就扔牛车上了。” 苏家二嫂林翠果腼腆一笑，小声补了一句：“我还趁机扇了那小杂种两个大嘴巴子，回去有的他疼的。” 苏家三哥看了看眼泪还没干的自家媳妇，也闷声夸了一句：“淑芬，你也行的，刚才你蹲在卫生所门口哭的跟家里死人了似的，路过的人都帮咱们骂宋家那个没心肝的小畜生……” 听到这，肿着两个鱼泡眼的苏家三嫂张淑芬眼里的水光终于淡下去了，隐约还有点被夸后的无措和欣喜：“国栋哥，下次我还能哭的更惨……” 一想到在家里被娘骂是不下蛋的母鸡，她就哭的比哭丧的还要肝肠寸断，根本不需要酝酿，那泪珠子就忍不住的流，止都止不住。 - 屋内，听到了外头动静的苏老太太连忙就将床上的东西给塞到大柜子和大木箱子里，一边塞一边叮嘱：“闺女啊，你信娘的，这可不要随便拿出来，你那三个哥哥都是没脑子的，三个嫂子指不定心里又有啥小九九呢，就不能对他们太好！以前还行，现在他们都各自成家有了娃，都想往自个小家里头扒拉好东西呢，他们再咋的好也不会有娘对你好，晓得不？” “好……” 苏淼淼将手里的调味料递过去：“娘，这个调味料煮兔子好吃，晌午跟哥他们一块吃。” 苏老太太满脸温柔的接过调味料塞进口袋里，亲昵的刮了下闺女白皙的鼻尖：“娘晓得的，保准做出来能麻辣兔肉能香掉你的小舌头，让你吃的嘴皮子流油。” 苏淼淼嘿嘿一笑，一副小馋猫的模样，再没说什么谢谢这样‘生分’的话。 …… 苏老太太一出门外头就安静了。 苏淼淼坐在床上，刚才就已经将外头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了，没想到几个哥哥嫂子在家里那么老实，在外头却那么给力。 不愧是极品一家。 苏淼淼笑的开怀，指尖滑动着商城，下单了两只特价优质兔，一公一母，标注超级能下崽。 只不过这下可花了不少钱出去。 苏淼淼一目十行的看着系统面板。 系统名称：位面交易系统（可升级） 目前等级：lv2 宿主钱包：7000元 超级仓库（非常能装（一立方））：菜刀一把，种子三百颗。 超级农场（产量贼高（一平方））：普通水稻（时\12小时，就快成熟啦，记得准时来收割哦~） 超级牧场（长得贼快（一立方））：优质种兔（0小时\7小时），七个小时后长大，每隔六小时生产一次，心情越好下崽越多哦~ 【宿主大人你还真舍得，不仅花了二百七十一元的巨款，还把下蛋鸡中的战斗鸡送出去了。】 系统弱弱道：【好羡慕呀，什么时候宿主大人也能大手一挥给人家来个全面升级呀！】 “我有多少存款你心里没数？”苏淼淼反客为主，幽幽一叹：“我也想升个级、装个13啊。可你这开通要钱，升级要钱，商城买东西也要钱，要是谁能给我打个折，我也许会早点升级。” 系统装柔弱的软萌小奶音卡顿了一瞬，而后忙就解释：【宿主大人，我有多大能耐你也知道的呀！我……我也想升级啊，要不我去向主神大人申请一下？比如用转盘？转到多少就是多少。】 怎么说呢，系统觉得虽然成功率不大，但做了总比不做强。 它心里也明白的很，如果它光是干看着宿主大人赚钱一点事也不做，以后每天指不定要被宿主大人怎么批斗呢。 所以申请之后成不成先不说，态度先摆正了，总归能少挨点骂。 “行啊，申请吧。” 【我是刚出厂的萌新系统，说了主神也不会很快回应呢，宿主大人您不要抱太大期望哦。】 苏淼淼勾唇轻笑，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冷意，而后她怂恿道：“小二你别怂，就是干！你们主神要是不同意，你就跳上去抽他几个大嘴巴子，抽到同意为止！我支持你！” 毕竟都过了这么久了，如果还没发现自己出来了就太废物了。 如果发现了，那一切就都好说了。 【我又不傻！抽完我就要被主神给毁灭啦！】系统哼哼唧唧的走了：【人家刚出来，还想多活几年呢……】 没过一会。 【哇塞！】刚走没多久的系统一脸高兴的回来了：【主神大人很快就通过我的申请了，好神奇呀！嘿嘿嘿，难道是主神大人看到我的潜力了吗？】 苏淼淼笑而不语：“也许吧。” “……”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了麻辣兔子的香味，这一次做饭苏老太太也没什么顾忌了，谁敢来问她就敢抽谁的大嘴巴子。 她闺女都晕了，还不能做点好吃的补一补了？ 为了闺女的身体，就是大领导来检查她也不怕！ 苏淼淼吸了吸空气中的香味，缓步出了门。 一抬眼就看到了正在喂鸡的苏大牛和苏小鱼。 原本苏家就养了两只母鸡，她从宋家拎回来两只，从牧场拎出来两只，凑齐了六只。 苏家小院的六只鸡，排着整齐的队伍跟在两个小孩后面，啄他们撒下来的碎玉米粒。 其中从超级牧场里拎出来的两只母鸡就跟大姐大一样领头带着后面四只鸡，看起来比毛色靓丽的公鸡还有派头，跟大领导来巡查似的，威风极了。 正文 第25章 沾小姑子的光 “小姑姑好呀~” 院里一大一小两个娃娃主动打着招呼。 苏大牛憨憨的傻笑，不太会说好听话。 一旁的苏小鱼却活泼机灵：“小姑姑，今天小鸡下了好几个蛋蛋，奶一高兴让小鱼和哥哥一起给它们加餐呢！” 说完见自家漂亮的小姑姑既没骂人、脸上也没有不耐烦，于是苏小鱼高兴的开始了人类幼崽的碎碎念：“爹爹跟大伯伯还有三叔叔去挑水了，奶和娘她们在做饭呐~” “还有大志哥哥和小志哥哥，他们在后院喂猪猪呢，喂的是他们上午去打的猪草哦！” 苏淼淼点头，她也听见了，但她娘说的原话是鸡都比三嫂争气，该吃米。 不过今天被三哥夸过的三嫂已经免疫了。 …… 现在苏家有六只鸡，一头猪。 虽然家里存款因为自个娘的纵容，以及原主以前的嚯嚯几乎没剩余了，但生活水平似乎已经改变了不少。 起码不会挨饿了。 “小六啊，药吃了没？”灶房里探出了苏老太太的脸。 苏淼淼走过去：“娘，药我吃了，现在好多了，不疼了。” “那就行！”苏老太太高兴道：“今个煮的多咧，保准够你吃！” 两只都是十斤的肥兔子，去掉皮毛内脏也有七八斤呢，烧出来足足两大盆。 这一回苏老太太没留，想着闺女喜欢所以就多做了点好让闺女敞开肚皮吃。 反正地窖的陶罐里还腌着一斤猪肉呢，她也不怕闺女吃了这顿下顿没肉吃。 想到这些肉和闺女屋里的粮，苏老太太脸色微红，黄瘦带褶的老脸上浮现了一抹羞涩。 看来她那死鬼男人到了下面确实能耐了，这连不连两天送了这么些东西，比活着的时候还会疼人呢。 就是有一点不好，死鬼男人从来也不来她的梦里，也不听她的话了。 想到这苏老太太老脸上一闪而过的羞涩变为了担忧：再这么送下去，闺女的小身板也不知道还受不受得住啊。 听到这话，灶房里三个干活的苏家儿媳妇们完全没有任何不满意的情绪，兔子是小姑子带回来的，当然先可着给小姑子吃。 想到中午能沾小姑子的光，三个媳妇脸上都是幸福和满足。 能不幸福吗？ 自从自家的小姑子跟宋家那个小畜生闹掰了之后，坏脾气的恶毒小姑子脾气也好了，还给家里带了肉吃，哪怕婆婆是想做给小姑子吃的，但回回能分到一小部分也够他们乐呵了，以前可连最差的东西都吃不着呢。 现在呢。 昨个吃猪肉饺子。 今个又吃上麻辣兔肉。 每天都不重样，比过年还幸福！ 就是让她们吃了这香喷喷的麻辣兔子后就去死、她们也没二话！ - 苏家做饭的香气越来越浓郁，飘远了，附近都闻得到，一股辛辣刺激的调料味，混合着淡淡的肉味。 二里路外挑水回来的苏家三个哥哥绷着脸，个个人高马大，哪怕身上挑着沉重的水，腰杆子也挺的笔直，瞧着跟要上战场的士兵似的，精气神足的很。 “哟，国富哥还这么有精神呢？俺咋听说你家小妹被宋家小子伤到重病就快不行了？” 苏家大哥闻言皱眉，沉着脸，冲着那说皮话的年轻混子斥道：“滚你娘的腿，就算你全家死绝了小六都能活的好好的！我死了我妹子都不会死！再胡咧咧老子一拳砸死你！” “哎哎哎，别动手！”那年轻的混子边跑边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是我嘴贱！” 没法子，那体型跟小山似的苏家老二和苏家老三都挤到他面前了，估计要不是身上挑着水，碗口大的拳头早就砸来了。 这样的拳头，一拳下去他都顶不住，更别说是苏家三个兄弟一块了。 苏家三个儿子一齐冷哼：“再让我们听到有人编排我家妹子，别怪老子的拳头无情！” 小六是家里命最苦的，出生没有爹疼，长的小小一只，不像他们几个兄弟都随了爹，长得人高马大的。 说来也奇怪，哪怕苏家几个兄弟饿的皮包骨了，个头却也蹭蹭的往上长，现在都长到一米八几了，那粗胳膊上都是干农活攒下来的精肉，虽然看起来比不上健身房里吃蛋白粉的，但力气却是实打实的。 等到苏家兄弟走远了，跑远的年轻混子才敢回来，只不过他朝苏家兄弟走的位置吐了口口水，气骂道：“不过是个死丫头片子，也不知道苏家人脑子犯了什么病这么偏心的宠个赔钱货，我看啊，这样下去苏家早晚得饿死！” “哎哟！苏国富咋又回来了！” 年轻混子闻言纸片似的身子猛地一哆嗦，闭着眼直说对不起，直到身边的狐朋狗友笑出声他才反应过来。 “草，你们耍老子呢！” 一群游手好闲的混子闹了起来，没一会就忘了苏家的事。 - 老苏家。 附近的人被麻辣兔肉的香味馋的流口水，远远的探头去看，有不少娃子们被馋的直哭，闹着要吃。 “哎、哎哎！”有眼尖的邻居看到了挑水回来的苏家三兄弟，忙就问：“苏家的，你家烧的啥啊，咋恁香？” 苏家大哥看过去，一脸的警惕：“婶子你问这干啥，是不是想抢老子妹妹的口粮？” “你这说的啥话啊！俺家狗娃闻着香想吃，俺来问问咋地了！”狗娃奶奶一脸的不乐意，瞧着凶巴巴的，但隐约还是怕苏家这几个劳动力的。 “不该问的别问。”苏家大哥挑着水：“反正谁敢跟老子的小妹抢东西吃，老子就跟谁玩命！” 说完苏家大哥领头进了屋，身后的苏家二哥和苏家三哥也冷着眼死盯着对面那个最爱说自家妹子闲话的婶子，一脸的凶残，吓得狗娃奶奶跑回家去了。 也就几十米外，狗娃站在门口吸香气，嘴边流的都是口水。 “奶！俺要吃俺要吃！” “吃啥吃！”狗娃奶奶故意扯着嗓子：“谁家过的都是苦日子，也不知道苏家吃的是哪儿来的好东西呢！” 狗娃可听不懂这话，他一听到自个吃不到了，立马就撒泼打滚的哭了起来：“俺就要吃！呜呜呜！俺不管！快给俺吃！俺也要吃好东西！” “谁在哔哔！” 苏老太太拿着菜刀冲到了院门外，扯着嗓子嚎：“老娘给自个的闺女补补身体碍着你们事了？谁不乐意就来跟老娘比划比划！再让老娘听到你们说闲话，就别怪老娘动手了！老娘肚子里生出来五个壮实儿子可不是摆着看的！我看谁敢来！” “谁敢！” 一时间整条道上都安静了，左邻右舍的只有关门关窗的声音。 真不怪他们胆小，实在是苏家没一个正常人，都是极品，没一个好欺负的。 就连苏家小六，也就是被宋家那个小白脸给迷了心才被欺负的哭哭啼啼，这以后啊，指不定啥样呢。 毕竟有苏老太太那个母老虎一样的娘在，咋可能养出个猫崽子来？ 看来以后啊，娶个傻婆娘都不能娶苏家的小六。 上头有这么个母老虎似的丈母娘，还有这五个人高马大的大舅哥，这娶回家哪里是娶了个婆娘，简直就是娶了个小祖宗回家！ 谁稀得要啊！ 留着做老姑子吧！ 正文 第26章 “破书，整这死出！” 老苏家。 家里头和和气气的，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看起来其乐融融。 苏老太太因着三个儿子儿媳都出了力，表现不错，连今个要吃掉两只肥兔子都不觉得心疼了。 …… 堂屋里已经摆好了长桌和长条凳，虽然桌椅已经陈旧但却被几个孩子认认真真的擦的锃亮，大人们也是手脚麻利的端菜端饭…… 全家人忙的热火朝天，就连苏老太太都要负责出声指挥，可唯一一个能闲着的就是坐在堂屋里，美其名曰负责‘监管’的苏淼淼。 不多时，两大盆香喷喷的麻辣兔肉和一小簸箕白面馒头被摆在苏淼淼的面前，另外一大簸箕玉米面窝窝头摆在众人面前。 香的人口水都要喷出来了。 那红彤彤的兔肉，配上被油煎过的金灿灿的土豆…… 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吃的冲动。 “今个替小六出头的事你们表现都很不错。”苏老太太发表感言：“这兔肉是咱家小六拿回家的，说是哥哥嫂子侄子们都为她费心了，所以念着你们呢，至于是咋个拿回来的，你们别多问，也少打听，免得知道了去外头嘴不严实全给倒出去了！” “你们只需要记得一句话，没有咱们家小六，咱们就是饿死了也不能连着两天吃肉！谁要是敢把咱家的事拿出去乱嚼舌头，谁就是没良心的白眼狼！谁要是成了白眼狼老娘抓回来就是活活打死了扔后山喂狼去！” 苏家三个哥哥闻言立马表态：“娘我们不会的，咱们护小妹还来不及呢！谁要是敢出去乱说，根本不用你出手，我们直接自己就会去死！” 苏老太太点了下头，眼神移动、视线直勾勾的盯着三个儿媳和几个孩子，吓得她们坐直了身体开始发誓。 “娘，我、我绝对不会出去乱讲的！”老大媳妇忙就表态。 老二媳妇举手立刻发誓：“娘，我要是出去乱说就让我喝凉水噎死！” 老三媳妇弱弱的跟着赌咒：“我，我要是出去说，就让我这辈子都生不出娃！”说完老三媳妇咬紧了唇，原本想呜咽的哭，可看着面前的两大盆兔子肉，硬是被香的一滴泪都哭不出来。 吃肉这么幸福的事，光是想想都高兴，做梦都能笑出声，这亲眼看着，马上就能吃到，谁还能哭出来？ 大人们发完誓了，苏老太太的眼神落在了四个娃子身上。 大房的苏大志和苏小志激情满满的表忠心，什么话好听他们说啥。 二房的苏大牛抹掉了嘴边被馋出来的哈喇子，学着自个的娘，发了个干巴巴的誓。 苏小鱼比较聪明，先是感谢自个的小姑姑，然后发誓，最后还说以后要给小姑姑抓更多的兔子吃。 苏淼淼的视线不由得的落在了苏小鱼的身上，紧接着她用意识跟系统提问了一句 ：“小二，书里不是说小鱼是锦鲤女主吗？为什么说要给我抓兔子，兔子还没来？” 系统：【可能锦鲤女主的气运也需要一点点成长吧？你看她那鸟蛋别人都捡不到，她撅着小屁股就能从草窝里扒拉出来好几个。还有你家的母鸡被她伺候就能下蛋，不然你娘给鸡吃那么少，几天下一个鸡蛋都了不得了，哪能一天下一个？又不是商城里的下蛋鸡。】 【再说了，这本书好像是在你死了以后，苏家没落了，锦鲤女主的光环才逐渐显示出来……】 “也就是说，得献祭一个我？”苏淼淼表情冷漠，眼底冒火：“破书，整这死出！” 【也不算吧，只是需要苏家更贫困更艰苦才能凸显出女主的锦鲤属性呀，这样写的书才有爽感嘛~】 “爽个屁！他们是看爽了，我呢，我直接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下地狱了！” 问明了原因，苏淼淼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开口声音娇弱的冲自个娘撒娇：“娘，我有点饿了……”得吃点好的才能弥补内心的创伤。 “好好好，不说了！开饭开饭！”苏老太太表情来回的变，一会慈母，一会严母的：“今个小六身体不舒坦就我来给你们打菜！” 不过苏老太太今个倒是没抠搜，她拿着大勺子往每个人的小海碗里头装，一边装一边道：“今个窝窝头你们想吃多少吃多少，吃到饱。” 众人闻言开心的很，也就自动忽略了亲娘给他们打菜时明显是土豆多、兔肉少的事。 苏淼淼看着亲娘抖的跟筛子似的打菜勺，眼皮子不由自主的跟着抽动了两下，不过她想着自己也吃不掉那么多，到最后剩了肯定还是让其他人吃，也就没干涉了。 毕竟每家每户都有一个维持稳定的平衡点，她不想轻易去打破这个点。 免得真的养出了敢有二心的白眼狼。 - 麻辣兔肉都打好了，两大盆里头最肥最大块的肉几乎都到了苏淼淼的碗里。 看得出来，苏老太太除了偏心闺女，谁也不偏疼，就连她自己吃的都没多少肉的。 苏淼淼咬了一口馍，吃了一会，到底是心疼自个娘，于是端起自个小脸盆似的大海碗站了起来，先是给了自个娘挑了四大块兔肉，接着依次其他人都给了两块。 “小六你这是做啥子！”苏老太太看着闺女碗里的肉越来越少，心里有些舍不得。 “娘。”苏淼淼给了自个亲娘一个‘你懂得’眼神，然后扭头红着眼看着几个哥嫂侄子情真意切道：“哥嫂侄子们今个替我打抱不平，我心里感动得很，也彻底明白了，宋志勇那个贱男人不是个好人，根本不配当我丈夫，也不配我对他真心实意的好。现在我已经彻底想明白了，以后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 这句话的后半句才是重点。 哥哥们没觉出味，嫂子们应该不傻。 几个嫂子们一脸的惊喜。 谁对小姑子好，小姑子就对谁好？ 小姑子这是在提点她们呢？ 苏老太太则是反应了过来，闺女这是长大了，晓得拿捏人心了。 想到这，苏老太太也不心疼了，总归只是一顿兔肉嘛，这次吃了，下次再让她那死鬼男人送来单给小六吃就是了。 几个哥嫂侄们看着碗里多出的两大块肥肉，感动的一塌糊涂甚至红了眼眶。 “小六啊，哥以后一定努力干活让你天天吃大米饭！” “小姑子，以后家里的活你一样都别沾，我们干就行了！” “小姑姑，以后我们孝顺你……” 苏老太太听着这些话十分满意的咬了一口玉米面窝窝配上一口麻辣兔肉，简直赛过活神仙。 这日子啊，跟做梦似的，怎么突然就好起来了呢？ 正文 第27章 他这是惹她生气了吗？ 吃了晌午饭后也才不到一点，乡下人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坐在阴凉地里聊聊天斗斗嘴，等时间差不多了，拍拍屁股就去上工了，不早不晚，踩着点去。 …… 不过这会子比起老苏家的和谐气氛，另一边的大队长家就有些沉闷了。 “当家的，你老叹啥气啊！叹的我这心也一上一下的不安生！” 苏大林吧嗒了一口焊烟，坐在阴凉地里，脸色不好：“我为啥叹气你能不知道？” 大队长媳妇正挨个摸着院子里晒干的旧衣裳：“是不是小六晕了的事？这事也是小宋不地道，但我听说社员们不是把小宋给打了一顿吗？” 苏大林看着自家收拾的干净利落的院子，回忆着从前：“孩他娘，当年大力哥可不止是因为看着更壮实所以才被征兵的挑走了。当时是因为咱家的臭小子刚出生，大力哥心善让我藏起来了，觉得不能让刚出生的娃一出生就没了爹，结果没想到桂芬嫂子肚里也有了娃。” 这份恩情没法描述。 人死了，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我跟大力哥除了小时候一起穿裤衩子长大的铁关系，还有他的这份情。” 苏大林感慨：“我们那时候日子是真的苦啊，又是打仗又是闹饥荒，家里的老人为了让孩子活下去，大多都硬生生的饿死了。那泥巴路上走两步就能看到死人，外头有些人饿疯了，还捡那没人认的死人带回家去……” 苏大林脸色沉重：“好不容易我们苏家村的一小批人活下来成了家，咱们苏家庄大队里头姓苏的都是自家人，我咋能眼睁睁看着苏家人被个外姓的人欺负?” 大队长媳妇收衣裳的动作一顿：“那你想咋滴？” 苏大林小心翼翼的灭掉了焊烟：“不想咋地，但宋家那个小子确实是得治一治了，以前看小六稀罕他我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谁知道他们半点小六的恩都不念。” “你也别做的太绝情，我这话也不是让你为难，只是小六那孩子之前对宋家那个多用心你也看在眼里。万一小六又心软了，你以后还咋做人……” 苏大林收起了焊烟，起身语气肯定的很：“这回小六不会心软的。” 原地大队长媳妇继续收着衣裳，心里倒是希望苏家六妹别心软，啥样的男人没有啊，非要个吃软饭的干啥？ 比地主家的孩子还没用。 养个狗还能看家呢，养个软饭男能干啥？ - 下午。 社员们照常又上工，苏家小六也去了，只不过没人敢凑近多嘴，毕竟上午的事热度还没散呢，这下午更热了，万一把苏家小六给气晕过去了，他们可给不起药钱。 苏淼淼乐得安静，一个人坐在大树底下，看他们干活。 看荒芜的地被翻开拔掉了杂草，看他们用锄头一下又一下的挖着树根和石头，看他们被晒的通红的脸，和顺着面颊下巴往下滴答着的汗水。 刚整出了一片地时，那片地还残留着劳动者滴落的汗水，只不过转眼又被炽热的太阳给蒸发，变得毫无痕迹。 所有人都在忙碌，只有一个人背着大大的背篓，来回的走，他的汗水不在地里，在路上。 苏淼淼靠着大树，手里捏着个狗尾巴草出神的看着他们，社员们一边在太阳底下说笑，转手抹掉了脸上连串的汗水又继续挥锄头。 这样的工作量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在磨洋工了吗？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他们才依次坐在有阴凉地的田埂上喝凉水，凉水都是家里的娃刚送来的。 带来的水要是放在这边上，没一会就烫了，干农活的社员大多都不乐意喝太阳晒过的水，觉得味道不如凉丝丝的井水解暑。 只有一小部分家里人都在忙的，没人送水的，才会在渴极了的时候喝一点。 “啪嗒——” 苏淼淼看着那被晒的浑身是汗的傻大个趁着没人注意，朝她的位置放了些东西。 苏淼淼凑近看，是一个竹篮子，像是随手竹编的，不怎么精细，但能装东西。 【叮，发现成熟后的野生李子四颗……】 【叮，发现成熟后的野生柿子两个……】 【叮，发现成熟后的桑葚一把……】 【叮，发现成熟后的野生毛桃三个……】 “什么鬼，他送我这些做什么？”苏淼淼视线疑惑的看着那傻大个的背影。 系统幽幽道：【可能怕你又晕了吧。】 苏淼淼一脸睿智：“他觉得我弱？四舍五入，等于他瞧不起我？” 系统：【？？？宿主大人，他要是瞧不起你，干嘛给你一堆酸酸甜甜的果子而不是给你几个大嘴巴子？】 苏淼淼：“小二你胆肥了？” 【没有啊，宿主大人！天地良心我不仅胆儿瘦，我的心肝脾肺肾都瘦，请宿主大人快点赚钱养肥我叭~求你惹！人家不怕肥，只怕穷的心慌意乱，两眼发黑。】 “咦，请你别这样，我要吐了！”苏淼淼一边吐槽系统的撒娇行为，一边看着果子上清亮的水珠，看的出来是被人清洗过的。 苏淼淼半信半疑的拿起李子咬了一口，突然两眼一翻，差点厥过去，就在系统以为自家宿主大人是毒发的时候，苏淼淼嗷嗷的往外吐李子：“呸！好酸好酸好酸！那傻大个绝对是要谋害我！” 另一边看到这一幕的沈烬面皮子一抖，立马收回视线，动作干巴巴的开始抱树根。 他绝对没有谋害，只是想着天热吃点酸的解暑，不会晕过去。 苏淼淼眯起大眼睛，往嘴里丢了一颗桑葚，这下是甜的了。不过她的眼神依旧‘凶巴巴’的盯着沈烬的背影打量。 沈烬的速度不变，长腿跨出的步子却越来越大，瞧着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苏淼淼咬着桑葚，问系统：“你觉得什么东西最酸？”她不爱吃酸，也不想尝试。 被关了太久，许多事情她都不记得了。 系统刚出厂也不需要吃东西，于是它想了想，在商城搜索栏里打了个‘酸’字。 转眼商城里出现了酸梅汁：【酸梅汁吧？酸字都排第一了，能不酸吗？】 “买了，让他喝！” 苏淼淼大手一挥，卖掉了能酸倒人牙的李子和她根本不敢尝试的毛桃，收入刚好够买一个装水的特价竹筒和一杯酸梅汁。 这会沈烬又背着树根和石头过来了，却见苏淼淼一脸‘不怀好意’的傻笑着站在路边上。 太阳都晒到她了。 “喂——” 苏淼淼声音不大：“过来。” 沈烬目露纠结，余光瞥向另一边。 但社员们此时正在干活，根本不在乎这边的情况。 “喝掉。” 少女眼里‘不怀好意’的期待和兴奋都快冒出来了。 可是对上苏淼淼异常兴奋的小眼神，沈烬还是听话的接过了竹筒，仰头一饮而尽。 在苏淼淼准备看他也被酸倒牙的时候，沈烬面不改色捏着竹筒，看着她，嗡声道：“谢谢……”虽然有点酸，但很好喝。 从来只会泛着苦的口腔里涌现出复杂的酸甜。 看着沈烬垂着眼淡定不怕酸的样子，苏淼淼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失落：“……谢个屁！” 说完在沈烬茫然的表情下扭头走了。 原地，沈烬的后半句话才蹦出来：“……很好喝。” 只可惜，苏淼淼不知为什么生了气，走远了。没听见这句话。 他这是惹她生气了吗？ 正文 第28章 谁是强盗？ 另一边，两个背着身子大小背篓的孩子一前一后的走着，背篓里装着的是大队里最嫩最好的猪草。 “哥哥，叔叔今天为什么要问大队哪里有好吃的野果子呀？树上那酸酸甜甜的野果子太开胃了，吃一颗就要饿肚子的。要不是饿极了才没人爱吃呢。” 顶着个可爱小蘑菇头的沈宜然缓缓抬起蒜黄的小脸、眼里满是担忧：“是不是叔叔把饭都让给我们吃了，所以饿的受不了了，要去找野果子吃……” “应该不会吧？”沈宜年嘴上这么回，眼底却像是小大人似的思考：“等晚上了，我把碗里的糊糊分给叔叔一点……” “那我也给叔叔点，我肚子小，吃少一点也没事。”沈宜然耷拉着小蘑菇头、略微惆怅道：“如果我们能多赚点工分就好了，这样叔叔能吃饱，奶奶的病也能好。” 同样份量的猪草他们只能得到其他人一半的工分，所以他们两个每天得打的比别人多才行。 “奶奶一个人在家不方便，我们赶紧交了猪草。到时候我去挖点野菜，你回家陪奶奶去。”沈宜年熟练的安排着，才十岁出头的年纪俨然已经有了当哥哥的样子。 站在一旁小小一只，像是个营养不良的小蘑菇一般的沈宜然乖巧的点着小脑袋，眼神崇拜的看向背着比自己背篓大一点的哥哥。 哥哥也留着跟叔叔一样好打理的寸头，虽然看着像只看家护院的小土狗，奶凶奶凶的。可一样能给人安全感。 - 转眼就到了深夜。 苏家庄生产大队南边的老宋家，都夜里一两点了，屋里头还是有人哼哼唧唧的嘟囔着这里疼那里疼。 宋老婆子心疼的一边咒骂苏小六，一边哄她已经二十岁、只会哭哭唧唧的好大儿。 土墙边上，一道纤细的身影懒洋洋的站在墙根底下听了许久。 “没骨气的孬种。” 系统：【宿主大人，你这是要来干啥？宋家除了后院那头猪也没啥值钱的东西了，上回都被你搜刮干净了。】 苏淼淼四处看了看，脚步轻盈的沿着宋家转了转：“我想卖人，你又不许。” 听到自家宿主大人又提起这个话题，系统麻溜的闭上了嘴，避免引火烧身。 它还小还很单纯，不想干违法的事。 苏淼淼动作干脆的将院子里大到猪和鸡、小到一根掉在地上的鸡毛，都收起来卖了，看样子似乎还有点不满意。 系统看完全程后，忍不住冒头感叹：【宿主大人你以前是干嘛的？怎么比山上的强盗还会抢劫……，他们一抢劫都嗷嗷喊，你这才是闷声发大财。】 “谁是强盗？” 苏淼淼一脸正直：“我只是拿我应得的精神损失费。再说了，我本来就是书里睚眦必报的极品，我不主动招惹别人，他们就该烧香拜佛了，哪里有别人欺负了我，我还不能还手报复的理儿？既然是他们先惹了我，那就算他们活该倒霉，这辈子早死，下辈子晚投胎，免得又遇见我。” “要是你同意，别说是宋家的房子、满地的鸡毛、地上长的野草，就连他们的人我都要给卖了，省得以后耳根子不清净。”苏淼淼思考：“实在不行，还不如捂着嘴杀了干脆。” 就在她这么思考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道什么落地的声音，不重，但在寂静的夜里仔细听还是能听到。 苏淼淼躲在暗处，回头时，跟另一双黝黑发亮的桃花眼来了个四目相对。 万籁俱寂，两个人一动不动，安静的像是同时被同福客栈的白展堂给点了穴似的。 “……你也来赏月？”低缓的男声刻意压低了声音，恍若吐出来的气音一般，和白天说话的语气很不一样。 苏淼淼单手捂着下半张脸，用眼神演绎出一副‘我不认识你’的冷漠神情。 沈烬：“……”这搭讪的话还是上次从她那里学的，怎么刚学会就不管用了。 …… 宋家，睡觉的屋里漆黑一片，被洗劫过后的宋老婆子连煤油灯都舍不得点。 耳边隐约传来宋志勇睡不安稳的哼唧声以及宋老婆子惊雷似的呼噜声。 正当苏淼淼准备翻出矮小的土墙准备溜走的时候，身后一道黑影突然拉住了她，藏进了距离最近、十分逼仄的灶房里。 苏淼淼猛地踩了下身后人的脚背，听到男人的闷哼声后正要发起总攻，就察觉耳边飘来一丝热气：“有人。” 简单的两个字让苏淼淼停止了动作，但却不单单是因为男人说的话。 苏淼淼抿着嘴：“系统你是吃白饭的吗？傻大个都发现有人来了，负责望风的你怎么不吱声？” 系统：【你俩都不动弹，人家还以为你们在玩什么小孩子不懂的py呢。】 苏淼淼无语：“我看你懂得很，骚统子。” 外面鬼鬼祟祟的来了好几个人，苏淼淼隐约听着声音有点熟悉。 “老二，你动作小点……” “晓得了大哥。” “老三你粪水挑的稳当点。” “知道的大哥，这事我熟的很。” “等会用粪水给宋家铺上一院子的‘黄金路’，让他们再也不敢来欺负小六。” “对！” “行了，小点声。” 苏家大哥满脸认真的压低声音交代着：“虽然咱不能杀了那个鳖孙，但能恶心死他们。姓宋的之前把咱家小妹害的天天哭，哭的我恨不得一拳头砸死那个鳖孙。老子这心里一直憋着火呢，还好小妹彻底对他死心了，咱大可以不让他好过。” “大哥说的对，那姓宋的昨天敢说老子的妹子有爹生没爹养，之前肯定就敢打老子的小妹，小妹不说，咱们可不能当不知道。” 苏淼淼眼眶微微湿润，不知道是因为她自己被触动了，还是想起了什么。 身后的男人借着灶房破掉的窗洒下的月光看到了她泛红的眼眶，脑海中闪现的却是给他二十斤玉米面时哭红了眼却能手拿菜刀战斗力十足的她，从野猪嘴里救下他时大胆野性的她，给他酸梅汁喝时表情丰富的她…… 但唯独眼前，哭着的她，让他觉得不是滋味。 她不应该哭。 应该像白天时一样张扬恣意当个‘坏女人’才好。 外面的臭味越来越浓，动静也越来越小。 苏淼淼捂着鼻子，眼泪早就不流了，现在被‘黄金路’熏的有点想吐。 终于系统带来了好消息：【哥哥们走了！他们走了！！！】 正文 第29章 第二个秘密 听到系统这话苏淼淼哪里还呆得住，她捂着口鼻：“松手……” 沈烬缓缓松开手，只是在苏淼淼即将冲出门的时候轻声提醒：“外面有……黄金遍地。” 苏淼淼浑身一僵，灵活的腿忽然就迈不出去了。 这下可好，哥哥们还没坑到宋家母子反倒把她坑了。 不想碰屎粑粑……一点都不想…… 上次踩到猪屎给她恶心的够呛，从那以后她就讨厌屎了。虽然以前也不喜欢。 苏淼淼回头一看，脑袋里想着如果把灶房的墙踹破能不能出去，可踹开的动静也许会吵醒宋家母子，而且就怕哥哥们过于细心，哪儿都泼了。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背你出去。” 苏淼淼闷闷的声音从捂着口鼻的指缝间溜出去：“背我？我知道了，旁边没猪，所以你要背我了。”忘记自己还在装冷漠的某人，十分记仇的回头盯着男人。 沈烬张了张嘴，最终一个为自己解释的字都没说出来：“要出去吗？” “要…” “上来吧。”沈烬蹲下身，高大而宽阔的后背就摆在她的眼前，看起来和家里哥哥们的没什么不同，可等到苏淼淼真的爬上去才感受到区别。 男人的身形虽然高大却意外的精瘦，因为手指扶在他的肩胛时有些硌手。 哥哥们是有些壮的。 苏淼淼下意识捏了捏他的肩，硬邦邦的，是骨头。 “……怎么了？”沈烬还是头一回背姑娘，浑身肌肉都是僵硬的，被苏淼淼这么一捏他下意识的问了句，还以为是自己力道不对弄疼人了或是让人不舒服了。 苏淼淼收回手，死死的捂着鼻子，眼睛被臭气熏的睁不开眼。 也不知道家里的哥哥是从哪里挑的粪水，怎么跟被沤过似的辣眼。 “……快、快走。” 这里太臭了，每多说一句话都是对自己的惩罚。 苏淼淼闭着眼，只留了一条缝也被熏出的泪水染的模糊。 原本她以为沈烬会踩着‘黄金路’出去，结果，他动作轻盈，像是会轻功一样，在夜色里准确无误的找到了每一个干净的落脚点。 还能这么干？ 不知走了多远，口鼻间终于有了清新的空气，隐约还有淡而清雅的花香。 苏淼淼仰头看月，余光看见了大大的桂花树。 她轻拍了两下男人硌手的肩头：“可以了，谢谢……” 沈烬神色一怔，缓缓蹲下。 苏淼淼走到靠近桂花树的一边轻嗅着：“没想到你还挺仗义……”原本还想买更酸的果子‘报复’他的。现在决定不买了。 “不过，这么晚了你为什么来宋家？” 苏淼淼踮起脚折了一支桂花放在鼻下闻，看得出是被臭怕了。 沈烬看了她一眼，缓缓移开视线：“来……，负责。” “负责？”苏淼淼狐疑的看着对面的沈烬：“你是要把宋志勇打一顿吗？” “嗯。”沈烬的声音很轻，但不难听出他话语里的认真：“也许…比打稍微重一点。” 苏淼淼也是这个时候才开始正视眼前的傻大个，模样好看，沉默寡言，不争不抢。 沈烬给她的印象一直都是好欺负，呆呆傻傻的，死板的，但她忘了，社员们都说他是个能打死老虎的狼崽子。 “原来你没有看起来那么好欺负……”苏淼淼想了想，点头自顾自的说道：“也是，好欺负的人只会一直被欺负。” 这事她有经验。 “今晚的事……一样要保密。”苏淼淼闻着花香，难得笑的温柔，只是说出的话依旧无厘头：“不然的话宰了你。” 少女说完拿着桂花枝就走了。 身后沈烬细数着。 这是第二个秘密。 - 次日，天未亮。 一道高昂响亮的惨叫声从大队的南边传来，比生产大队里的大公鸡叫的还响还亮。 “哎哟，这谁啊大清早鬼叫啥呢！这么有劲有本事顶了来福、好运的活拉着牛栓犁地去！死喊鬼叫的吵俺们耳朵干啥！” “天爷啊，造孽啊！谁在院里泼了粪水啊！” “啥？粪？”有人听到这兴奋的探出头：“老宋家又有啥粪？宋志勇昨儿不才掉了粪坑，咋今个又有粪？” 有人好奇的捏着个窝窝头就去瞅，结果差点被老宋家的院子恶心的吃不下窝窝头。 乡下人是不在意屎尿的，可这满院子都是，跟猪窜稀了之后又被炸弹炸过似的，院里的泥巴地上，房子的土墙皮上，还有…… 没等看热闹的人数清，宋老婆子又嗷的叫了一声：“天爷啊，哪来的杀千刀的贼偷了老娘的鸡！”想到这，宋老婆子迈着小碎步急急忙忙的往后院跑，差点栽倒在铺满黄金水的路上。 “哎哟哟！了不得了！我家的猪也被偷了！天呐！我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看热闹的老少爷们还实心眼的凑在宋家院外头，妇女媳妇们则是在听到宋老婆子的话后麻利的拔腿跑回家去检查了，见家里连根草都没少这才安心的又回来看戏。 “我说宋家婶子，这平白无故的咋谁家都不偷就偷你家啊？” “是啊，这一头猪拉走都不晓得？难不成是见鬼了不成。” “要是贼，俺家养的狗早叫唤了。” “要不说人不能作孽呢，做了孽啊，老天不收，阎王爷也得派人来查查。” “你个嘴贱的！”宋老婆子红着眼狠狠地站在门口，正要开骂，对面双手抱拳的胖妇女就幽幽开口道：“破嘴不积德，先死男人后死儿，就看你舍不舍得了！” “你！你！”宋老婆子被气的直捂着胸口，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我要去找大队长告你去！” “不用找了，大队长来了！”看戏的人眼尖的很，老远就看到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娃娃们拽来的大队长。 苏大林往这里一拐就闻到了一股子臭味。 “老宋家又咋了！”苏大林随便拉着一个会说的人站出来说明情况。 站起来的人是个嘴巴巧的汉子，姓王叫大嘴。 王大嘴一站起来就滔滔不绝的说了事情经过：“大队长，俺觉着吧，可能就是宋志勇造了孽了，大力哥看不下去了，要带他走呢。不然咋别人家都没事，就他们家有事？” 苏大林皱眉，心里有了数，但还是压低嗓音沉声呵斥：“大嘴，你在我跟前这么说还行，在外头要是瞎叨叨什么鬼啊神的被带红袖章的抓去批了、我可不捞你！” “害，大队长，俺心里有数呢！”王大嘴笑呵呵的：“谁家不说，谁家不信？县里被查的紧那是有甜头赚呢，俺啥也没，他们才不惜得查我呢。” “就你嘴能！”苏大林不再多说，往人群里挤了挤，抬眼就看到了院子里的情景，以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宋老婆子。 苏大林看着满院的粪水，面容严肃，正当宋老婆子以为大队长就要给她做主时，大队长开口道：“这满院的肥不能糟蹋了，上回就是因为没肥才要捞了莲花塘里的鱼，再捞淤泥去肥地！” “你们宋家，宋志勇昨个专门请了假去伤苏家小六的事还没完呢！虽然小偷要抓，但你们的错也不能忽视！侮辱烈士那是思想上、是人格上出了特大的政治问题！往大了说你们是不是外面派来的敌特都说不定！” 苏大林的话众人都觉得有道理，他们再咋骂人也不会骂烈士，这么想他们觉得宋家干的事确实太不地道，因而也没人帮宋家说话，帮他们说话那不正说明自个思想也有问题吗？ 他们可都是根正苗红的农民，贫下中农，无\产\阶\级，最光荣！ 苏大林继续道：“大队里会组织巡逻队夜里巡逻，严查偷猪犯，但你和宋志勇，以后就被罚去干挑粪的活！” 宋老婆子瞪大了眼，正要撒泼，就见苏大林冷下了脸：“你要是不服从组织上的安排，那我就带你们去公社说道说道，这辱骂烈士，殴打烈士家属得判个什么罪！” 至此，宋老婆子彻底不敢叫唤了，想着最起码现在能在大队食堂里吃饭，饿不着，总归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得罪了大队长，不然到时候指不定就会跟沈家一样，被排挤孤立，到时候日子会更难熬的。 - 与此同时，偷猪犯从软乎的床上缓缓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看着床边风到半干的桂花。 花香淡了许多。 窗外，泼粪犯们正光着膀子干活呢，编竹篮的，扎扫把的，还有劈柴的，没一个闲着。 做些手工送去公社的供销社里头能换钱也能换东西，所以乡下人几乎都会点手艺，贴补家用。 “国栋哥，你们这衣裳咋都是湿的。”老三媳妇好奇的看着晾在院里的衣裳，半干半湿。 苏国栋随意的拿下来套上身上，准备用体温焐干：“没啥，脏了顺手给洗干净了。” 家里人，一人两套换洗衣裳，不知穿了多少年，都是打了补丁，小了缝补接布，穿上跟披个烂麻袋没区别。 苏淼淼出门时就看到几个哥哥仰头对着她憨笑。 “小妹，等大哥把这些交去供销社给你换点奶糖吃吧？”苏家大哥问的极其自然，仿佛这钱就是给她花的，别人花不得：“还是你不想吃奶糖了，想要红头绳？” “哥，换点水果糖吧，到时候咱们分着吃。” 苏淼淼小脸上的笑容甜软，是从前不曾有过的，以至于三个哥哥都看傻眼了，恍惚间觉得妹妹好像变得跟小时候一样，软乎的、可爱的，跟天上的棉花团子似的，让人想护起来。 正文 第30章 小鱼升职记？ 吃了早饭，苏家人照常的要去上工。 与之前不同的是，今天开始苏淼淼身边围着四个高矮不一的娃娃，娃娃们有背着大背篓的，有挎着小鱼篓的，看起来都很精神。 毕竟家里人说了，他们几个人的任务重大，很关键，要一边在小姑姑附近的地方割猪草、挖蚯蚓，一边照顾小姑姑…… 如果宋家人还敢来闹小姑姑，九岁苏大志负责跑去喊人，八岁的苏小志和七岁的苏大牛负责拦人，三岁苏小鱼负责拉着小姑姑跑…… 完全是把十六岁的苏淼淼当做小宝宝一样的护着。 苏淼淼原本是要拒绝的，毕竟她还得想办法搞钱，万一做出点‘少儿不宜’的危险行为吓到家里的孩子了呢…… 可她的委婉反对遭到了全家人的劝导。 以前的苏家只有苏老太太、哥哥们还有孩子们是真心不敢埋怨的，其余嫂子们算是面和心不和。 哪怕在乡下媳妇被婆婆打骂是常有的事，但负责财政大权的婆婆只偏心一个以后肯定要嫁到别人家的小姑子，这换了谁、谁能受得了？ 不仅家中的钱、票紧着小姑子一个用，就连粮食都紧着小姑子一张嘴吃！ 不得为自家孩子打算打算？ 只是现在，苏家的最后三不和已经完全臣服在了猪肉饺子和麻辣兔肉的美味之下了。 以后不需要婆婆打压，也不需要小姑子洗脑，她们已经找好了能说服自己的好理由了。 对她们而言，反正原本小姑子就是个欺负不得的金疙瘩，可现在小姑子已经明摆着说了，家里头谁对小姑子好，小姑子就对谁好！ 那她们还想别的算计干啥？ 只管对小姑子好就行了！ 对小姑子好这事既省心，又给肉吃，而且她们发现……其实身体早就已经习惯对小姑子好了，只是内心还无法接受孩子们吃苦才一直煎熬着想反抗、又不敢反抗。 可现在孩子们也不用吃苦了，所以她们已经完全不想反抗了。 反抗不就是为了娃能多吃两口饭吗？ 现在肉都能吃上了，还反抗个屁，婆婆她打人可是很疼的！ …… 如果苏淼淼知道几个嫂子的内心，大概会夸一句：人才啊，自己就把自己整理好了，堪称‘整理大师’！ - 苏家院门口。 “小鱼啊，你平时不是都在家喂小鸡，守着后院的猪吗？”苏淼淼一边走着，侧过脸看着身旁四个小标兵中最小的一只：“要不你等会留着看家吧？不然咱家猪被人偷了咋办。” “不用呀。”小豆丁似的苏小鱼抬起小手指向苏家院里头那只巴掌大、走路还不稳当的小黄狗：“早上爹爹从外面抱回来哒，奶说以后有小黄看家了，小鱼要负责好好照顾小姑姑，不让小姑姑受欺负！” 苏淼淼嘴角微抽，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一个词：小鱼升职记？ 自家娘某些方面确实是不加掩饰的耿直。 现在看家用小黄狗，那之前的小鱼…… 苏淼淼仰头微叹：“行，那你们跟着我吧。” “好嘞！小姑姑！” “好的小姑姑！” “谢谢小姑姑！” “小姑姑你真好~” 就这样一行五人，慢慢悠悠的去上工。 话本子里上西天取经的就师徒四人，现在比四个还多一个呢。 没一会，苏淼淼就到了昨天上工的地方，还是一样找个阴凉的地方坐着， 三个男娃子四处打新鲜的猪草准备带回家喂猪。 小鱼则是在她的附近挖蚯蚓放进鱼篓，这是要带回家喂母鸡的。 苏淼淼闲着无聊就盯着苏小鱼看，看她面不改色的用小铁锹刨开土，眼疾手快的看到蚯蚓就上手捏，掐住一小节，慢慢的往外拽，根本不会断，每一只都又长又肥，母鸡最爱吃的那种。 小丫头挖到肥蚯蚓的概率十分轻松，可对别人来说十条里头有一条肥的都是中大奖了。 苏淼淼想了想，也许正因为自个娘认为小鱼是特别擅长抓蚯蚓所以才这么分工的。 【宿主大人！宿主大人！为什么！为什么还不收割农场里的水稻呀？】 “哈？不是你说收了仓库装不下。”苏淼淼闭起眼靠着树，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实际上却如鱼得水般的逛着商城。 昨晚赚了将近五百块，有点小钱，不花难受。 系统：【宿主大人，外界蓝星上的高产水稻一平方米的产量也就只有一斤半，只是稻草更占储存空间。而且在超级农场里种植的普通水稻的可不止这些，有超级农场的生长加成，再加上商城的水稻苗规定是一斤水稻左右的产量，一百株水稻，光是脱粒的最起码就有一百斤往上的产量。还有稻草……】 【一立方的空间，装水稻够，那稻草呢……】系统委屈道：【所以人家当时才建议可以卖掉，只是您想把第一次种的粮食留下给家里人吃嘛！】 苏淼淼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所以开通升级用的折扣转盘好了没？”说完她悄然睁开了一条眼缝，看向撅屁股挖蚯蚓的‘小锦鲤’。 她现在已经认清了，在这个落后而限制重重的年代，想要长远的发展，向外找财路，不如向内搞升级来的安全。 这个年代十分缺少物资，她手里的商城、农场和牧场…… 商城虽然什么都卖，但需要足够有钱才能无限购买，这条路对苏淼淼而言是条短期路，倒买倒卖算是跳板，毕竟商城的物品价格换算后并不算便宜。逮到特价商品小打小闹还行，要是用来在年代文里做长期买卖一准亏到跳楼。 而另一个倒是能自己当老板，可无论是农场牧场还是店铺，都需要先花钱开通升级扩展……，虽然要先投资，但确实是一条可持续发展的道路。 是选择当代理商赚差价，还是自己当老板赚的盆满钵满…… 用脚指头思考都知道要选什么。 只不过眼下最大的困难是：不赚到足够的钱就没办法从一个只能在商城拿货的代理商晋升为大赚特赚的老板，而赚钱的法子在这个年代无法光明正大做生意的年代实施起来又显得尤其的困难，所以……只能靠‘关系’薅羊毛。 至于抱国家大腿…… 起码自身有点能耐了以后才能抱大腿吧？ 【好了哦！不过不是免费抽的呢。】 系统的话说出来后，苏淼淼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硕大的转盘，以及宛如氪金游戏一般的长长说明书。 “小二，给我来个一句话总结。仔细点看，万一我要是上当受骗了，对你也没好处。”苏淼淼幽幽的声音，让原本已经想张口的系统又闭上了嘴，反复看了几十遍。 【简单来说，转盘抽奖一百元抽一次，奖品除了升级牧场农场以外，还有开通店铺，以及各类奖品。】 系统道：【人家进行了奖品价值推算，转盘抽奖没有空奖，最低的奖品价值都是九十九元左右。】 【只是这些奖品虽然价值都很高，但对这个年代很不实用啊。】 苏淼淼看过去，细数转盘的奖品范围，从衣食住行到丹药再到各类武器等等都有，而且每一样奖励都不是普通物品，而是高级货。就算是位面商城这么大的交易场所，也不会舍得出个这么赔本的抽奖转盘。 那群人果然还是跟从前一样……既怕她活着，又怕她真的死了。 苏淼淼看着转盘上的高级货。 所以，他们现在是想让逃出来的她在这里玩的高兴？ 挺有意思。 大概是都明白她这个人很记仇吧。 正文 第31章 “rnm！退钱！” 【宿主大人，抽嘛！快抽嘛！】 系统激动的将虚拟小身体拧成麻花，语气腼腆且期待：【您现在有七千四百八十六元，随便抽抽，肯定是能中奖的！手气好的话直接就能升级了仓库，农场，牧场，或者一举开通超级店铺，那以后咱们就要发财啦！！！】 苏淼淼也有这个打算，但在看到不远处挖蚯蚓越挖越兴奋的小锦鲤后，她问：“小二，能不能做个外设的抽奖按键……” 【宿主大人你要作……】系统心虚的小声道：【作弊？】 “什么作弊？” 苏淼淼挑眉反问：“我让我家的小侄女帮我抽奖怎么了？三岁小孩不让玩吗？花钱的就是上帝你不知道吗？那我不抽了。” 她上山踩猪屎，去老宋家遇到哥哥们连夜铺的黄金路，这会子让她抽奖？一百一次？她不是傻大款，更不是送财童子。 况且家里的小侄女本来就是锦鲤一只，哪怕现在只是个小孩，周身气运也比她这个书中的恶毒女配强。 最主要的是，小锦鲤帮忙抽奖，就跟普通人帮忙递了张纸一样，根本不会损害小家伙的身体。万一抽到好东西了，她可以从其他的方面补给小家伙还有苏家，大家一起过上好日子，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儿吗？ 最终系统先认输了。系统彻底看明白了，现在迫切想要靠抽奖升级的只有它自己。 系统心里清楚，自家宿主大人在苏家就是个被团宠的极品，哪怕全家人都饿死，宿主大人都不会饿死，因此宿主大人对升级根本没有什么迫切感……只有它这个苦逼的萌新小系统，上不敢埋怨主神，下不敢批评宿主，只能夹在中间当个卑微小二，努力实现自己想当霸统的终极梦想！ 【呜呜呜！拿去！】系统不知丢了个什么出来：【一定要抽个大奖出来！一定！！！】 苏淼淼弯起唇瓣淡淡一笑，缓缓睁开眼睛。 她的超级仓库里多了一样东西，名为‘系统的心’。 苏淼淼仔细看了看说明，名为‘系统的心’的物件是个QQ弹弹红色心形小布偶，只有小孩掌心那么大。 【让小锦鲤捏一下就能抽奖……】系统小声嘀咕：【一定要好好抽啊。】 “好的，你放心吧，要是抽不到大奖姐就抽你的大嘴巴子。”苏淼淼神情郑重，看着比高三学子参加高考还认真。 系统：【这倒也不必……】这么认真吧。 苏淼淼：“总不能抽我侄女吧？她还只是个宝宝。” 系统：【？？？我不也是刚出厂的小宝宝吗？谁还不是个宝宝啦！人家也是宝宝！宿主大人你不可以区别对待！！！】 苏淼淼选择无视系统的撒娇，并抬手召唤了一只可爱的小锦鲤。 “小姑姑小姑姑，你喊小鱼过来干嘛呀~”苏小鱼一只手拿着小铁锹，另一只手还捏着一条肥硕蠕动的长蚯蚓。 苏淼淼面不改色的看了眼一旁的陶罐水壶：“小鱼，小姑姑有事要你帮忙，但是你要先把手洗干净。” “好~”苏小鱼麻利的装起了蚯蚓、欢天喜地的洗着小手，一边洗一边还高兴地冲自个的小姑姑傻笑。 小姑姑找我帮忙喽，小姑姑肯定超级喜欢我！嘿嘿，好开心呀！ 苏小鱼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瘦小的身体蹦蹦跳跳朝着自家小姑姑所在的位置去，破了洞的小布鞋露出了她欢快舞动的脚趾头。 走到了跟前，小姑娘吃了两顿肉后气色渐好的小脸上泛起了害羞的红霞：“小姑姑，小鱼要怎么帮你呀~” 苏淼淼拉住了小鱼有些粗糙的小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而后轻声道：“等一下小姑姑会让小鱼捏一样东西，姑姑让小鱼捏的时候，小鱼捏一下就可以了。” 苏小鱼眨巴着大眼睛，听懂了以后乖乖点头。 这件事很简单，她可以做的很好！ 于是苏小鱼软声道：“好哒小姑姑！小鱼喜欢帮小姑姑！” 苏淼淼点头，一脸‘慈爱’，看来自己的人格魅力还是很大的。 “来吧，小二！给姐上个一键十连，玩儿的就是心跳！” 【宿主大人您、您居然不单抽？】系统惊讶到用上了尊称，它向来抠搜到，花钱都五毛钱、五毛钱下单的宿主大人，这次居然一抽就是十连？ “姐的实力你懂得。”苏淼淼将红彤彤的布偶小爱心拿出来，看着小侄女，笑的温柔：“小鱼，捏一下小心心就可以了，捏的好，姑姑给你奶糖吃。” 【宿主大人，你这样好像个拐孩子的怪蜀黍呀！】系统一边说一边上手给苏淼淼播放了一段怪蜀黍拐人的视频 ——“乖孩子，蜀黍这里有糖吃，要不要跟蜀黍回家呀？蜀黍的家里有好多好多的糖，多到吃不完呢！” 苏淼淼递心的动作一顿。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姐就是比怪蜀黍长的标致、好看。 系统：……服了，彻底服了。 这都能把自己夸一顿。 角度新奇啊。 “不用吃糖糖小鱼也喜欢帮小姑姑干活！”苏小鱼原本就乖巧机灵，再加上小孩子年幼的时候最爱给家里人帮忙，苏小鱼也是如此。 “小鱼真可爱。”苏淼淼摸了摸小鱼有些细软发黄的头发：“捏吧。” “好~”苏小鱼点了下小脑袋，小脸认真，小手轻轻一捏，仿佛怕把红红的心给捏坏了。 【抽奖中……】 随着一阵五光十色的牛叉特效和炫酷动感的开奖音乐，苏淼淼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能不笑吗？ 特效这么叼，奖品能差吗？ 下一秒系统自动通报的机械音响起。 【恭喜获得高级鸡饲料一袋（注：一百斤装，一斤能让鸡崽直接长大。母鸡可下一大窝具有温养身体功效的神奇鸡蛋！）。】 【恭喜获得特级猪饲料一袋（注：一百斤。投喂十斤就能让小猪仔直接长大出栏，顶级肉质，吃了对身体好哦。）】 【恭喜获得超级巨无霸蚯蚓干一袋（注：五十条，一根就能让小鸡长大，鱼也爱吃。）】 某女兴奋而期待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系统机械音还在继续汇报着。 【恭喜获得超位面厨神菜刀一把（注：神明的菜刀，庸人用了这把刀，刀会上锈。）】 【恭喜获得闪闪发光布灵布灵救命药一粒（注：包治百病，缓慢起效，不要着急哦。）小提示：如果您马上要死了，请不要服用此药，救不回来的，别浪费哟~】 【恭喜获得……】 苏淼淼捂脸，没有勇气继续听下去，她抿起嘴，冲着系统嗷嗷一顿尖叫：“靠！” “骗子！” “rnm！退钱！” 正文 第32章 什么？张三哭了！！！ 系统缩成一团没敢吭声，因为它的心也受伤了。 系统自动播报的机械音并没有停止。 【恭喜获得老旧浇水壶一个（注：看起来像是从垃圾场里捡回来的，实际上用这个来浇水可以加速植物生长速度哦~）小提示：水浇多了会把植物浇死的。】 【恭喜获得河神捡到的陈年上锈铲一把，材质不明。（注：据说拥有锦鲤体质的人可以用它挖到宝哦~）】 【恭喜获得鲁班制造的上锈镰刀一把（注：虽然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神奇的是体质超强的人把它挥舞起来收割速度很快哦。）】 【恭喜获得神奇的保鲜柜一个（注：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木制的柜子，实际上具有保鲜效果哦~）】 【恭喜获得海盗的破草帽一个（注：哪怕龙卷风卷走了你的头，也吹不走你的草帽。具有一定遮阳效果，是居家旅行必备的时尚单品。）】 静默…… 大约十分钟后，系统小心翼翼的出声道：【宿主大人您还好吗……】 苏淼淼睁开冷漠死鱼眼：“六啊，真六。姐跟你们玩真心，你们跟姐耍心机是吧？那破水壶不是垃圾场里捡来的是哪儿来的，姐当年亲自……” 系统呆滞：【呜呜呜，人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按照人家的推算不可能十连抽都抽不到升级的。】 系统哭唧唧道：【宿主大人，其实仔细看看抽到的这些东西都挺神奇的，只是……】 只是没有一样是宿主大人想要的而已。 苏淼淼emo了。 小锦鲤帮忙抽奖都抽不到她想要的。 想要的? 她…… 苏淼淼猛地回神，睁开眼看向一旁乖巧无辜的小锦鲤，小锦鲤一手拿着上锈的小铁锹，斜挎着个小鱼篓，鱼篓里装满的肥蚯蚓。透过鱼篓的缝隙隐约还能看见肥蚯蚓在爬。 苏淼淼深吸了一口气，小声问：“小鱼啊，能不能告诉姑姑，你刚才在想什么？” “小鱼想了很多东西呀~” 苏淼淼心口咯噔一下，强装镇定道：“没事，小鱼你慢慢说……”她想她已经大概猜到为什么会抽出这十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神奇玩意儿们了。 苏小鱼歪了下小脑袋，然后掰着小手指数着：“小鱼想着挖蚯蚓回家喂鸡、喂猪。还想到大志哥哥小志哥哥还有大牛哥他们割草只有断了的坏镰刀，割草可慢了。想到奶说天热吃的东西不经放，上次小姑姑给的果子和红糖化了好多，很可惜。还想到奶说要记得回去给后院的菜菜浇水……” “还有小鱼怕小姑姑晒太阳，想让爹爹给小姑姑编个草帽。” 说完苏小鱼对了对手指，看起来有些无措：“其他的，小鱼不记得了。” 苏淼淼眼神微变，将苏小鱼搂在了怀里：“原来是这样啊。”说着苏淼淼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奶糖，剥好了递到小鱼的嘴边：“吃吧。” 不是她抠，这商城里的奶糖包装跟外面不一样，免得拿出去惹事，还是先这么凑合吃一颗吧。 苏小鱼眨巴着眼睛：“小姑姑，可以把糖糖掰开， 这样就可以两个人一起吃到甜甜的糖啦。” “没事，姑姑还有。”苏淼淼注意到苏小鱼下意识向哥哥们背影看的眼神，温柔道：“小鱼很乖，这是奖励给小鱼的。等会他们干完活也有。” “嗯！谢谢小姑姑！”苏小鱼开心的张开了小嘴巴，浓醇奶味的糖一被塞进嘴巴就甜的让她眯起了眼睛。 系统：【呜呜呜，宿主大人，你还是别打小锦鲤了，打我吧！三岁的小宝宝脑袋里想着的居然都是家里人的事……，她的小布鞋都是敞篷的了，都没想要一双鞋。】 苏淼淼：“你看我有那么恶毒吗？” 系统：【有……】 苏淼淼：“哦，放心，等会保准能把你打到断气。” 系统：【嘤嘤嘤，霸道宿主轻点打……】 “滚啊你！” 苏淼淼懒得再搭理系统，低头看向小侄女的敞篷鞋：“小鱼啊，你想听故事吗？” “想~”苏小鱼开心点头后，才反应过来，于是弱弱的出声问了一句：“小姑姑，故事是什么呀？” 这个年代孩子们少有听到故事的，尤其是天天忙着在家喂鸡的苏小鱼，大人们每天累的倒头就睡，几个哥哥也不知道什么故事，都是抓鸟抓虫子给她玩。 “故事，就是故事，小鱼听了以后就明白了。”苏淼淼摸了摸小丫头的脑瓜子，太深奥的话说出来她也不懂。 “好~” 苏淼淼酝酿了一下，才开口：“从前有个人叫张三，张三特别喜欢小动物，可是他的家里没有地方养，小鸡小鸭小兔子小猪小牛都没办法养，直到有一天有个城里来了个叫李四的工匠说，李四对张三说要不我给你盖一个牧场吧？” “张三问：什么是牧场？” “李四说：专门养动物的地儿，盖出来牧场你的动物们就有地方住了。” “张三迫不及待的点头：我要盖！我要盖！我太想养动物了！” “第一次李四给张三盖好了一个牧场，张三将动物们带回家……” 苏淼淼大胆的胡编，一低头却发现小丫头听的十分认真：“小姑姑，张三动物们带回家了，然后呢？” “然后啊，张三哭了。” “啊！张三为什么要哭呀！”苏小鱼好奇的着急问道：“李四不是给他盖牧场了嘛？” “牧场太小了，小动物们进不来，所以张三哭了。” 苏小鱼若有所思的点头，然后软声建议道：“可以让李四盖一个更大的牧场，奶奶以前也觉得咱们家有点小，爹和娘差点被赶去住牛棚，不过后来家里就大了，只是要花很多很多钱呢。张三有钱吗？” 苏淼淼幽幽一叹，小孩子都知道要花钱：“张三有钱，只是钱不多，所以他开始许愿，许愿让自己的牧场变大吧，变大吧。” “许愿？” 苏小鱼好奇的问：“小姑姑，怎么才能许愿呀？小鱼也想许愿让张三的牧场变大~” 苏淼淼一脸欣慰：“好孩子，来……” 苏淼淼将那颗小红心又塞到了小锦鲤的手里：“握着这颗心，虔诚的许愿，这样张三的牧场就能变大了，变大之后就能高高兴兴的跟小动物们在一起了。” “嗯！小鱼要帮张三许愿！” 苏小鱼一脸想要拯救张三的认真表情，看起来有点像是小朋友们看到奥特曼被大怪兽踩在脚下蹂躏着，一边撕心裂肺的大喊着‘变成光’，一边迫切想要贡献出自己一份力量去帮助奥特曼的那种心情。 “很好！张三一定会感谢你的！”苏淼淼让系统调成单抽，然后小声提醒道：“许愿要按一下爱心哦~” 【抽奖中……】 【恭喜获得超级牧场领土十立方。】 苏淼淼的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 管用诶，真的管用！ 正文 第33章 钱没白花 【恭喜获得牧场超级牧场领土……】 【恭喜获得……】 察觉有效果的苏淼淼随后又给小锦鲤讲了另外两个荡气回肠的故事。 喜欢种地的农民爷爷却只有一块巴掌大的土地，农民爷爷很难过终日以泪洗面，看着隔壁的大农场羡慕到心肝脾肺肾都疼，于是农民爷爷病倒了，如果有个人能听到农民爷爷的愿望，该多好…… 【恭喜获得超级农场领土三十平……】 【恭喜获得超级农场领土一百平……】 为了小帅苦守在寒冷小仓库里挖野菜熬日子的小美，在等她的丈夫小帅，结果小帅打仗回来发达了找到了貌美小老婆就想索她的命，于是小美反手抽了小帅一百零八个大嘴巴子，决定靠自己过上好日子，她的愿望是想要一个大仓库…… 【恭喜获得超级仓库空间……】 【恭喜获得……】 …… 【宿主大人！可以了可以了！别抽了！别抽了！咱们没钱了！】 苏淼淼停止激动人心的讲故事环节，抬眼看向系统面板。 系统名称：位面交易系统（可升级） 目前等级：lv2 宿主钱包：83元（权限不够，暂不可提现。） 超级仓库（非常能装）（一立方→五百立方（*仓库升级后具有加工合成功能，需缴纳手续费）： 普通菜刀一把。 种子三百颗。 稀有牧草四百斤。 高级鸡饲料一袋。 特级猪饲料一袋。 超级巨无霸蚯蚓干一袋。 超位面厨神菜刀一把。 闪闪发光布灵布灵救命药一粒。 老旧浇水壶一个。 河神捡到的陈年上锈铲一把。 鲁班制造的上锈镰刀一把。 神奇的保鲜柜一个。 海盗的破草帽一个。 超级农场（产量贼高）（一平方→五百平方）（升级后农场农作物成长周期固定为十二小时）：普通水稻一百株，已成熟，请尽快收割。 超级牧场（长得贼快）（一立方→五百立方））：种兔两只（生产中）。目前已生产两窝，每窝十只。共计二十二只兔子。 超级店铺（哪里都能卖）：暂未开放。 苏淼淼摸了摸下巴，现在没钱买种子，一株水稻一斤，一百株就是一百斤，当种子用刚好可以解燃眉之急。 一百斤水稻大约有两万五千颗种子。 在超级农场里，一平方使用一百颗种子，五百平方就需要五万颗种子。 现在加上仓库里那剩下三百颗随机种子，一共也才两万五千三百颗种子…… 要是买种子…… 苏淼淼看了眼余额，果断否决了这个想法，剩下的八十三块钱她还有用呢。 现在有多少先种下去再说吧。 至于牧场的兔子，随便它们生吧，反正喂点牧草就行，好养活，还能一键铲屎，一键投喂，到时候交易出去又是一笔收入。 苏淼淼简单用意识操作了两下，才发现农场牧场仓库都变成三维立体影像了，随着自己的意识变化。 画面由之前的简化版，也有现在升级版，看起来更高清，更一目了然。 总结一句话就是：钱没白花。 苏淼淼先是一键收割水稻，然后一键播种…… 【超级农场（产量贼高）】：已种植两万五千株普通水稻，一百株美味胡萝卜，一百株稀有葡萄，一百株麒麟西瓜。 看到超级农场固定了生长周期，看起来是削弱了种子生长的特性，但实际上以后如果买得起高大上的种子，到时候就有的赚了。 只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她还是挺喜欢超级农场升级后的十二小时成熟制的，毕竟之前，一会就要被系统催要收，烦都要烦死了。 “小姑姑，小姑姑……”一旁的苏小鱼小声道：“快要下工啦，小姑姑你得起来帮大家记工分了哦。小鱼有在看，没有人偷懒呢。” 苏淼淼扫眼看过去，也注意到了，社员们虽然没有双抢的时候拼命，但该做的活都在做，毕竟农民骨子里还是放不下土地和庄稼的。 如果有放下的，那就说明是整个大队的风气出了问题，上梁不正下梁才会歪。 苏淼淼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行。” 随即苏淼淼掏出了十三颗去掉了外包装的奶糖，先是给自己吃了一颗，然后弯腰将剩下的塞给了小锦鲤，苏小鱼的上衣是有口袋的：“给你，你和哥哥们一人三颗，算是今天早上的辛苦费。” 说完她的视线在小锦鲤破烂的小布鞋上一扫而过。 “啊？小姑姑！这太多了！”苏小鱼还是知道的，水果糖都很贵了，更别说是奶糖。 哪里多了。 三块钱一包，拢共也才十四颗。 苏淼淼看着一旁往自己身边来的社员们，低声对小丫头道：“小鱼是不听小姑姑的话了吗？” 苏淼淼扶额，一脸悲伤，白皙清秀的小脸显出了几分属于病美人的娇弱。 “没有！小鱼最听小姑姑的话了！”苏小鱼小心翼翼的拉了下自家小姑姑的上衣衣摆：“小姑姑不要难过，对身体不好的！！！” “好的小鱼儿。”苏淼淼指向另一边已经打满三背篓猪草的小侄子们：“你们去分奶糖吧，小姑姑要干活了。” 不知不觉一早上就过去，苏淼淼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本子和笔，大队里发的是根铅笔。 一个个社员排着队来记上午的工分，报完看一眼自己上午赚了多少工分才放心的往大队食堂去。 到了最后一个，苏淼淼看向迎面而来的高个男人，过往的工分记录她看过，按理说社员们一天十个工分算是满工分，所以基本上是上午五个，或下午五个。 妇女孩子要少一点，但七、八个工分也是有的。 可面前的男人，上午两个半工分，下午两个半，一个成年劳动力，干最累的活，一天才赚五工分。 正常生产大队的一工分价值从五分钱到一角钱不等，实际价值要看生产大队的大队长有没有发展其他副业，光靠种地肯定分不到多少钱，所以各个生产大队之间的收入会有些许差异，但不多。 沈烬等了一会见苏淼淼没有记自己的工分，才出声道：“两个半工分。” 他眼底澄澈一片，说话时坦然自若，仿佛不知道二点五工分在社员们口中是什么意思一样，更没有因为在女同志面前袒露自己的窘境而感到羞耻或惭愧。 或许是因为早已经习惯了，所以自己都不曾发觉。 正文 第34章 一撅屁股居然能生俩蛋 “你一直都是得五个工分？” 苏淼淼随口的发问，让沈烬的表情愣了一瞬：“不是。” “嗯？” “两年前是一天三个工分。”沈烬解释：“现在的五工分是大队长帮忙争取的，我很感激。”他说的是实话。 对沈烬而言，苏大林算是一位好队长，虽然没有站出来阻止别人对沈家的辱骂和批斗，但却实际的去为他们争取一些好处。 社员们不同意时，苏大林只道大队里万一饿死了人少了劳动力，对大家来说都没好处，而且年年双抢结束后吃顿大锅饭庆祝要是没有沈烬，谁能打到大野猪下山来打牙祭？ 倒不是都体弱胆小，而是大家伙都怕受了伤花钱，胆大的不怕上山，却怕自个死了家里少劳动力全家老小日子都会难熬。 苏大林只这么两句话就堵住了社员们反对的声音，苏大林只是让头脑发热的社员们清楚，沈家人都活着，每个人多赚一点工分，到时候扣下来平分到每个人身上，大家多少也能占点便宜。 如果不是这点便宜，如果不是沈烬顶着，那沈家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差。或许，早就被批斗死了，哪还能活到现在。 苏淼淼闻言缓缓在本子上记下了工分，这时家里的四个小标兵浩浩荡荡的迈着小短腿走过来，挡在了两个大人中间，眼神尽可能凶巴巴的盯着一言不发的沈烬。 在大队里哪怕是三岁小孩子都认得大队里成分不好的沈家，以往都是要避开的，避的远远的，免得染上了晦气，被批斗抄家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们都见，那可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又要舍掉全家的东西，又要被打骂，老惨了。 只不过当受害者是别人的时候，因着周围人义愤填膺的批斗，他们也只会盲目的觉得受害者就是活该，就是犯了错才会被批斗的。 没有人会去深想受害者受害的根本原因，只觉得既然不批别人单批你，那么你就是有罪的。 苏淼淼收起本子才发现自个孩子严阵以待的跟傻大个对峙着，这画面乍一看觉得好笑，但却也显露出了沈家在大队里的处境：“行了，回家吃饭了。” “你们不是还要喂鸡喂猪吗？”苏淼淼说着往前走，步伐不快，特意在等几个小短腿：“要是慢了，鸡和猪都要饿哭了。” “好的，小姑姑！” “小姑姑你慢点走，小心前面有石头……” “小姑姑等等我！” “小姑姑……” 沈烬看着这一幕，在原地站了很久，像是在思考什么，最后照常回家去了。 - 村尾， 沈家。 “叔叔，我们摘了一些好吃的蘑菇，要送给苏家的姐姐吗？”顶着小蘑菇头的沈宜然小声询问。 一旁的沈宜年也没有反对，家里的猪肉他们用平常节省下来的粗盐腌制了，十斤能吃很久。 沈烬看着小背篓里依旧水灵完整的蘑菇，沉吟片刻，才道：“下午你们去送给她吧。” 苏家不会待见他，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但不会对孩子过多关注。 有了落水那件事，他现在不适合离她太近，因而避避嫌也好。 沈烬垂下眸，喉咙微微有些涩。 不知是因为没吃早饭就干了一上午的活，还是别的什么。 他自己一时也想不明白了。 - 与此同时，老苏家。 苏淼淼带着四个小标兵一到家，男娃子们熟练的去喂猪铲粪，小鱼儿动作麻利的喂鸡，摸干草里的鸡蛋。 “奶！奶！不得了啦~今天鸡窝里有八个鸡蛋咧！还有四个特别大嘚！”苏小鱼高兴的声音传到了整个苏家：“比我的手还大呢！” 正在监督儿媳妇们烧饭的苏老太太立马出来看，小院里编制竹篮的苏家三个哥哥也凑过来看。 “乖乖，确实是大。”苏老太太捧着两枚大小差距很大的蛋做对比，看着吃蚯蚓的六只母鸡，见到其中两只进食动作特别优雅的，老太太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看来自家男人从下面送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不仅猪肉好吃，白面不黄，玉米面也干净，红糖颜色也不一样闻着就甜。这下蛋鸡更不一样了，吃同样的食儿，一撅屁股居然能生俩蛋，鸡蛋个头还大…… 苏老太太想到自家男人能耐了，心里美的很，却怕自个一高兴说漏了嘴，因而连自家不生娃的三儿媳妇都没骂，只道：“好了，都滚去做饭去吧。” “对了，国富啊，等吃了饭别忘了去供销社把东西换了。”苏老太太看着自家闺女的屋门：“算了，你拉着咱屋里的板车，带着你家妹子一块去，看看供销社里有没有啥新东西，让小六去选。” 当爹的对闺女好，她这个当娘的也得跟上。 “晓得了娘！”苏家大哥满脸高兴，闻着家里的饭香味就觉得浑身是劲，哪怕今个只烧了半斤红烧肉也是高兴的，因为自个娘还炒了一大盘子的鸡蛋呢。 昨个早上早饭吃的都是猪肉饺子，因为天热放不住了，一早就吃了。 - 屋外。 苏老太太敲着门，语气温柔的跟喝了蜂蜜水似的：“闺女啊，马上吃晌午饭了，你出来不？” “娘，门没关，你快进来瞧瞧。” 苏老太太一听闺女这话的语气就明白了，她侧过身往院里看一眼，而后才小心翼翼的进了屋。 “咋的了？难不成是你爹那个愣头青又送东西了？”想起这事，苏老太太板起了脸：“你告诉他，刚拿到铁饭碗别瞎霍霍，咱这时景哪能天天烧肉吃？这不等着被人举报学地主做派贪图享受、奢靡浪费吗？” 苏老太太一脸纠结：“你爹他给了肉，咱也不能总吃，这天一热不就放坏了吗？” 想到这苏老太太既心疼，又无奈，她也想让闺女天天吃肉，可不能这样，还是要注意分寸的。 “不是的娘，爹这回没送吃的，送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爹说都是他捡到的。”苏淼淼一本正经的胡扯：“娘，你过来看看这个柜子。” 苏老太太眯起眼睛一看，立马眼尖的看出了闺女房间里多出的几处变化，最显眼的一处就要数闺女领着她看的木柜子了。 “娘你看。”苏淼淼打开了柜子，里面是自个娘放在她屋里的东西，苏家原本的东西，加上她从宋家拿回来的，还有后面买的，需要保鲜的都被放在里面了。 红糖、果子，鸡蛋糕等等。 “这东西为啥放这里啊？”苏老太太觉得好奇，就将柜子装的东西看了个遍，来回扫了两遍后，老江湖立即看出了不一样：“这外头天恁热，红糖果子搁在里头居然没继续化糖水？” “是啊。”苏淼淼拉着苏老太太小声道：“爹说这跟国外的冰箱似的，里头凉丝丝的能保鲜呢，吃的东西放里头不会坏掉。可神奇了。” “保鲜？吃的不会坏？”苏老太太不知道冰箱是啥，只道：“咋听着比地窖跟井水还好用？！” “嗯，是啊！”苏淼淼点头，确实是比冰箱好用，不仅不用电，而且这个柜子她研究过了，虽然只说了可以保鲜，但理论上只要不拿出来，放在保鲜柜里面就会一直保持刚放进去的状态。 “乖乖，那这可是个好东西，别被你哥嫂他们发现了。”苏老太太越看越喜欢：“他们的嘴可不严。” 苏淼淼心知这是自个娘随意找的借口：“我听娘的，这东西放在屋里，只要咱们不说出去，没人看得出来的。娘你下次有啥吃的东西怕放坏了，不新鲜了，就放这柜子里就成。” “行……”苏老太太答应完，眼神看向另一边，眼底陷入追忆：“你爹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往家里头捡破烂，什么东西都舍不得扔，总觉得都能用上……” “这破水壶，破草帽，还有这上锈的镰刀、铲子，还有菜刀，咋这些个破玩意也往家里捡。”苏老太太上手摸了摸，嘀咕着：“也不晓得能不能用了，估摸着你爹在下面一个人过日子，不动脑筋人就老的快，现在脑子都不大好使了，啥都往家捡。” 老太太嘴上厉害，眼里却闪过柔色。 “没事的娘，你看这水壶能给家里后院的地浇菜用，镰刀能给侄子们拿去割猪草喂猪，铲子给小鱼可以用来挖蚯蚓喂鸡，这菜刀……”苏淼淼顿了顿：“就放在这吧，用了可能会上锈。” “成，咱家里头也不缺菜刀。” 苏老太太并不觉得闺女的安排有错，菜刀切菜毕竟是要入口的，这下面送来的东西，家里再咋的穷也不适合用来给活人切菜烧饭吧？ 正文 第35章 一口下去别提多美了 “那这把菜刀就先放你这屋里，小六你要收好了，别伤着自己。”苏老太太一边交代一边手脚麻利的将水壶，镰刀，铲子都拿起来了：“这些我发下去，给娃子们干活用。” “对了……” 苏老太太忽然侧过脸：“等吃完了饭你大哥要带着竹篮扫帚去公社那头的供销社里换东西，小六，你想不想跟着去？娘算着日子，你也好长时间没去供销社里头买布做新衣裳了。闺女啊，你手头的钱和布票还有没有了？娘这里还有一点，你也都带着。” 苏淼淼闻言看向满眼宠溺自己的娘，同时也看到了自个娘身上打补丁的旧衣裳，自个娘有点那点还是自己从宋家回来时才给她的。 可她从来不舍得给自己花，更不舍得给家里的其他人花。 苏老太太注意到闺女的眼神，立马叮嘱道：“乖孩子你千万别给娘买，娘天天要下地干活，买了新衣裳也舍不得穿的。穿了新衣裳又是怕弄脏又是怕弄坏，多耽误娘挣工分啊。” 苏淼淼乖巧的笑着，动作十分亲昵的挽住自个娘的胳膊：“娘，肚子饿了，咱们先吃饭。” 苏老太太一看闺女主动跟自个亲近，就再也想不起其他要叮嘱的话了。 记忆中闺女小时候还跟自个特别亲，可自从喜欢上了宋家那个臭小子，但自己总忍不住骂宋志勇那个小畜生，闺女就不太爱跟自己自个唠叨的娘接触了。 肢体接触啥的更别想了。 也只有要东西的时候才会说两句软和话。 可现在，闺女亲近她的动作是自然而然的，苏老太太能感受到，闺女的心是跟自己连在一块的。只这一点，就让她的心软的不像话。 不论是之前闹小脾气不让自己省心的闺女，还是现在乖巧懂事的闺女，她都一样的喜欢。 只是闺女亲近她，她不由得的就会高兴，想跟闺女多说说话。 也许是因为闺女乖巧懂事，不怕被闺女讨厌，这才敢跟闺女更亲近。 “今个做了半斤红烧肉，用你爹给的红糖炒的色，还有一盘青椒炒蛋，后面地里的菜摘下来了一些，那原先都是腌成咸菜等冬天吃的，你最爱吃腌的青椒和雪里红了。” 苏老太太拍着闺女挽着自己的手，细细的念叨着：“娘专门给你蒸了鸡蛋羹，上面撒上葱花香油，一口下去别提多美了，只给你吃。” “娘你真好……” - 到了堂屋，大家伙照常擦干净了桌椅板凳，摆好了饭菜，就等着老太太过来开饭了。 要不说人口多有人口多的好处呢，家里干活都不缺人的，一人一点活，搭把手就干好了。 “行了，开饭吧。”苏老太太看着桌上的玉米面窝窝头，拉着闺女坐在自个旁边，连不连的给闺女碗里夹了五六块四四方方的红烧肉，而剩下的都是切片的，一块四方的红烧肉，大概能切四五片，然后儿子三片，儿媳妇两片，小孩两片。 大家都高兴的很，原本以为只能吃两块猪油炒的小青菜了，没想到还能混到几片肉肥而不腻的红烧肉吃。 “谢谢娘！谢谢小妹！” “谢谢小姑子！” “谢谢姑姑！姑姑你真好！” 家里已经连续吃了三天肉了，对他们来说，相当于是过了三天的神仙日子，谁还敢挑剔多少啊？能吃到肉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苏淼淼看着自个娘直白的偏爱，从一开始的不适应，但现在的处变不惊，其实用了很短的时间。 因为人性就是如此，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被偏爱怎么会不幸福呢。 苏淼淼咬下一口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柔软像云朵，软烂却不会轻易被筷子给夹到稀碎，火候、口感、色泽，都很好，就像是国营饭店的大厨做出来的拿手好菜似的。 “娘，我没想到你的手艺居然这么好。”苏淼淼很惊讶，因为哪怕在原主的记忆里自个娘也没有做过红烧肉。 苏老太太一脸幸福，隐约能看出几分得意：“小六喜欢，娘以后还给你做！” 建国后，全国上下一穷二白，经济停滞发展，更别提什么发展农业，养殖业了，什么都是从零开始，但打仗打的国库千疮百孔，经济几乎凋零，在这种情况下，想吃肉？那就只能想。 人都吃不起粮了，还能喂出多少猪来？ 最多最多，也只有县城的工人才能领到肉票，乡下人哪里能弄到肉票？ 工人领到肉票，住在县城，早起排队都买不到肉，更别提连肉票都没有的乡下人了。 要没点个有门路的亲戚在县里工作，想买肉？那可没门儿。 也因此，哪怕是烈士家属的苏老太太也没能给闺女吃过几回肉。 不过三个月前苏家老四结婚入赘给县里供销社经理的闺女了，这么着以后苏家在县里也算是有认识的门路了，连带着去公社的供销社都比旁人多一层关系。 其实苏老太太不知道的是，老四苏国梁和秦梅花是学校里的同学，算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 也正是因为如此，秦家才主动找了媒婆要请苏家老四入赘的。 县里的人都知道，秦梅花是个备受宠爱的独生女，眼光高的很，县里不知道多少小年轻都想跟她处对象呢，只是没想到这块香饽饽最后居然被个乡下的土包子给抢走了。 …… 饭桌上 苏淼淼细嚼慢咽的吃完了一块，就照常把碗里的肉夹给了自个娘，接着就是端起碗把另外四块给了家里的娃：“今个早上小鱼他们几个陪着我，很认真，很不错，我心里高兴，这肉是小姑姑奖励给你们的。” 苏淼淼笑着给孩子们一人分了一块四四方方的肉，把家里的儿子儿媳妇们感动得一塌糊涂，看样子像是要把自个闺女当神一样的崇拜了。 给大人吃，大人也要分给小孩的，所以不如直接分给小孩更得人心。 苏老太太抬了抬眼皮，现在也不阻止了，因为她已经确定闺女是在‘用计’想要拿捏住人心，掐住了家里孩子的心，就彻底拿捏住了几个大人。 要不怎么说念过书的文化人聪明呢。 在苏老太太眼里，她的闺女就是最聪明的。 一顿饭，玉米面窝窝头没吃完，但菜，不论荤的素的都吃的一干二净，吃到最后，几个哥哥们用窝窝头沾着装菜盘子碗底的油，擦的一干二净，跟刷过三遍了似的，估计等会用凉水稍微冲一下就能反光了。 …… “小妹，咱们走吧？”苏国富将家里兄弟们做出来的东西都捆在了板车把子上，车前头，车后头留了大片的位置，一点也不拥挤：“晌午天有点热，让娘给你装点红糖水备着，别晒坏了。” “要不大哥给你编个草帽再走吧？”苏国富的一句话让苏淼淼想起来自个有一顶草帽，看着破旧但能遮阳。 “大哥不用麻烦，我屋里有个草帽，带上就成了。”苏淼淼笑着回屋拿了草帽，戴在头上就出来了。 “咋样？”苏淼淼展示了一下，就见对面苏家大哥一脸的心疼。 苏国富走过去，哄道：“妹子，你这草帽咋破成这样了？根本配不上你。要不你在屋里坐会，还是哥给你编个新的吧？” “不用~” 苏淼淼微微晃了下头，头顶的草帽确实纹丝不动，而且遮阳效果很好，隐约能感到头顶带草帽的位置凉丝丝的，像是在吹空调一样，很舒服。 “大哥~咱们快些走吧，我还想去买布做衣裳呢！” 苏淼淼这么一催，苏国富立刻就缴械投降了：“行行行，小妹你上来坐稳了吱一声，哥这就拉你去。” “走吧！” …… 记忆里公社虽然没有县城繁华，但比乡下热闹多了，走街串巷的还有个别胆子大的偷偷挑着扁担、背着背篓卖些小玩意的呢。 也许走运的话还能打听到一些赚钱的门路？ 正文 第36章 泼皮无赖敢闹事？ 青山县，县如其名，依山傍水，是个难得的好地方，只是交通却不怎么便利。从生产大队到公社，再从公社到县城，几乎都是需要修的崎岖泥巴路，有的从前是好的青砖路，只可惜打仗打坏了。 一条路有十八弯，上坡难、下坡险，好不容易遇见平坦的泥巴路也不能掉以轻心，免得路上有大坑小坑的，万一掉进去了，运气不好路上没人，还不知道要坑里困多久呢。 尤其是一个县里平均下来有二十来个公社，每个公社底下又有几十个生产大队，生产大队底下还能细分成生产小队和生产小组。 到底有多少路要修，这都没数的。 现在想的主要还是吃饱穿暖，因而修路这事自然就慢了。 …… 苏家庄生产大队往公社的路稍微好一点。 因着苏大林这个大队长心里清楚，修路这事等县里派遣工人来还不知道要排到啥时候，苏大林就联合了其他几个大队一块出劳动力当义工用挑来的泥土和石头填平了一条路。 虽然外观上看着不算好看，但好歹是平稳的，只要不下雨，这就算是安全的好路了。 其他大队去公社的路一直凑合着，还不如他们这里的呢。总听说雨天有摔伤的。尤其是老人孩子经不住，只摔一下家里要是没钱治，人可就要拖没了。 “妹子，咱们就快到了！” 苏家大哥苏国富拉着板车依旧走的很稳，比平时一个人去公社时更仔细，生怕一时不小心坐在板车后面的妹子被颠的不舒服。 但走的稳当也就更费时。 可苏家大哥一点也不恼、不急，他此刻满心只有将自家小妹平稳拉去公社买东西这一件事。 “知道了大哥。” 板车后传来少女绵软无力的声音。 没办法，哪怕像她这样体质不明的美少女在直面骄阳的暴晒时也会头脑发昏。 现在还算好，头顶的破草帽子隐约能带来几缕凉丝丝的风，给了她些许喘气的机会。 苏淼淼偏过头去看，自家哥哥戴着一顶已经被晒变色的竹编斗笠，上身穿着短袖的粗布对襟背心，粗壮有力的胳膊就那样赤裸在太阳底下暴晒，晒的黑红黑红的，皮肤上都是汗珠子。 他下身穿着宽松的、因洗了太多次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灰裤子，脚底一双自家纳的鞋，鞋面上破了好几个洞，比码头干苦工的人穿的还差。 苏淼淼的视线顿了顿：“大哥，你热吗？我这里有水。” 苏国富头也不回的笑着道：“小六，哥不热，马上就到了！快的很。” 苏淼淼回望着来时的路。 自家哥哥的速度确实是不慢的，但从苏家庄生产大队走到现在，起码过了好几里地的路程了。 “大哥，咱们还有多久到供销社？”苏淼淼好奇的问了句，语气绵软，并没有催促或是不耐烦，也只有这一点跟从前不太一样。 苏国富听到自家小妹乐意跟自个说话，就热情的边走边解释道：“咱们苏家庄大队算是距离公社比较近的了，约莫七八里路是有的。去公社算近的了，要是从咱们大队去县城，得将近三四十里路呢。” 苏淼淼若有所思。 确实不远，只是路不好，交通工具不好，再加上暑气炎热的像是想把人给蒸熟了似的，所以显得路漫漫，累人的很。 难怪在乡下大家除了办事以外都不经常出门，出门一趟确实遭罪。 苏国富一直没听到自家妹子回应，就继续道：“妹子，你要是想去县城，下回就早早的天不亮去坐老高的牛车。其实他也就是人长得凶，心肠不坏的。” “之前我被选上咱大队民兵连去参加训练的时候还听人说了，说老高以前跟咱爹一样是参加过抗战，老高比咱爹参军还早，后面是腿受了伤才退下来的。不过也有人说，老高参军之前是当土匪的，所以看着才那么凶……” 苏淼淼听着自家大哥滔滔不绝的话，已经可以想象到自家哥哥的额嘴皮子得多干了，不过莫名的心里还是挺暖的，不似夏日阳光照在皮肤上灼伤似的刺痛感，而是如温泉一般，令人舒适的暖意。 - 约莫五六分钟后。 “到了！” 苏国富拉着板车后面昏昏欲睡的苏淼淼，一出声就惊跑了苏淼淼的瞌睡虫。 苏淼淼一睁眼就看到了周围的景色，一扇高大的老旧石头门，高高的牌匾上，以前刻着的字早就被磨掉了，现在写着‘胜利人民公社’六个字。 白底红字，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参考图，稍微p了下。 视线一转，脚下的泥巴路已经变成了碎石头和着水泥铺成的路，道路不算宽，顶多够两个牛车并肩走。 公社周围有四通八达巷道，最外面一圈也有如县里一般的住户和街道，看上去像是建国之前就有的老房子了，只不过如今的房子墙上都涂着鲜艳惹眼的画报和宣传大字报，上面写着人\民\公\社\好，还有个娃娃骑着头比放牛娃的牛还胖的猪。 仔细看这里有一所胜利小学，只有县里才有初中、高中。 中间一圈能看到附近有开了门的供销社，卫生所，信用合作社，还有管农机肥的、管修大坝和拉电的、农业技术，都是门口挂个牌子，不仔细看都找不到地儿。 有趣的是公社附近到处都能看到公共的厕所。 苏淼淼想了想，也能理解。毕竟这年头连屎尿都是沤肥的好东西，厕所当然多了。 公社里有专门的人负责收集。 生产大队里头可以靠着每月发的粪票来领回去。 不过根本不够分，不然苏家庄大队也不必去莲花塘里捞淤泥肥地了。 最里面的一圈就相当于是一个小型的乡\政\府了，管理各个大队汇报的事的公家单位。 …… 苏国富抹了把遮了眼的汗珠子，拉着自家妹子往供销社所在的位置去。 其实说是供销社，也就是一面墙打通了上半面墙的小屋子，里头摆着商品，有两个营业员。一个年长的，一个年轻的，都是女同志。 此时供销社门口还排着三四个人，领头的是个年纪大的女性，看面相就不太好惹。 “燕姐，我来送货来了。”苏国富笑着打招呼，一刻不停的拉着板车过去。 洪亮沉稳的男声立刻吸引了里面人的注意力。 燕姐，也是供销社的老人了，干了好几年了是正式工。 一旁年轻点的是刚来的临时工。 “哟，是国富来了，来来来，我给你开了小门，你直接把东西送过来吧。”原本表情冰冷，惜字如金的燕姐见到苏国富来了之后脸上才有了些许笑意。 只是燕姐微微一笑，外面的排队的两个人就不乐意了：“咋，老娘先给了票你们找东西找半天还给老娘脸色看？咋的，嫌弃老娘不是个带把的，夜里不能给你爽快是吧？” 好不容易脸色好点的燕姐听到这话眼神立即冷了下来：“你有种再说一遍！” 苏国富看过去，将那妇女打量了个彻底，眼底有厌恶也有不解。 现在公社底下几个生产大队就靠着一个供销社供应，这年月住在附近的社员们，哪怕是干部家属，也不会说话这么狠的去得罪供销社的营业员。 别看营业员这个职位不大，管的大小事可不少，买到的东西好坏，全看营业员的心情。 来往打酱油、买糖，关系好了打的满，关系不好的给你打少点你也不能说什么。 比如一样是买五花肉，漂漂亮亮夹肥夹瘦的肉还是全白或者全瘦的肉，那能一样吗？ 食堂大妈的手抖两抖，荤菜就得少好几口。 尤其是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你可以换地方吃饭，却不能换地方买东西。一旦得罪了营业员，可就再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买到东西了。 “再说一遍又咋的了！老娘要买麦乳精，你们说没有，要水果罐头你们又说没有，最后我要红糖，你们说要去找找给老娘称，可老娘看你们两个人嘀咕了好半天，还不知道要折腾到啥时候呢。” 说话的是个抱着娃的女人，人长得高挑像竹竿，长着张马脸、高颧骨、三角眼，一张嘴唾沫横飞，说的话荤素不忌。 “你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吧？” 苏国富高大的身影挡在柜台前面，冷眼看着老妇女，质问道：“哪儿来的泼皮无赖，敢来我们胜利公社的供销社里闹事？” 正文 第37章 苏小六自创手语 “咋的！你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同志还想来占老娘的便宜啊！” 抱着娃的赖大娘一脸嫌恶的看向穿着破旧的苏国富，语气十分不屑：“见过女人吃皮肉钱的，没想到乡巴佬的裤腰带也勒不紧。” 赖大娘单看苏国富穷，又看连供销社里头打扮体面、面冷傲慢的燕姐都对苏国富有好脸色，因而就往男女间的那档子事去瞎编乱造。 自身眼界有限的人脑袋里装的都是屎，自然讲不出什么干净的话。 苏国富拧着眉，抬手要打，却被供销社里的燕姐给劝住了。 在公社跟前打了人万一被有心人告上去就不好了，这可是县里供销社经理闺女的大伯哥，她可不能让他被个老妇女弄上流氓罪被抓去受委屈。 这阵子公社里大力严打男女作风，县里派出所派遣的那个公安特派员甚至还组织了一支治安管理大队，里头都是训练过的武装民兵，带着枪杆子的。 每天巡逻，无论真假，抓到以后都被批斗的厉害。 尤其是针对男同志，不仅拘留，还要挂牌子游行。 燕姐虽然气的很，却也不情愿被这么个老东西给套住。 听到越来越刺耳的吵架声，板车上头戴着破草帽的少女摇了摇被暑气蒸热的脑袋缓缓站起来。 只见少女上衣衬衫后背的位置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她今个穿了两件上衣，套头的纯棉背心和浅绿色印着小白花的衬衫外套，下身穿着一条棉麻的黑色灯笼裤，脚上的是黑布鞋。 低头被破草帽遮住脸的时候看起来是有点土，但抬起头，露出那张白皙清秀的小脸后，便觉得这一身在大队里面也算是时髦靓丽的打扮了。 苏淼淼费劲的睁了睁眼，视线落在了那位口若喷壶、声似尖叫鸡的大娘身上，只一瞬又收回。 炎热的夏天，大人们穿着长裤长袖都有些受不住的热，各个脾气暴躁。可这位大娘自己打扮的还算清凉，却将怀里的小孩包裹的十分严实，尤其是小孩的脸捂的严实，也不怕捂出痱子来。 那孩子不知是乖还是傻，这么热的天，被捂着头也不反抗，稀奇得很，让人不由得就多看了两眼。 苏淼淼听着耳边叽里咕噜的脏话、烦闷的低垂下脑袋，微微晃了晃，试图把令人暴躁的头晕甩出去，耳边尖锐的噪音却让她越来越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火气：“喂，大妈，能不能小点声，这里是公共场合。不是你家。” 赖大娘正热的烦躁，闻声侧过脸，又被燥热刺眼的光晃了眼，她微眯起三角眼上下打量，见是个头戴破草帽的黄毛丫头，脸蛋又长的白皙标致，细长的两弯眉，一双上挑的凤眼泛着水雾，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是她最讨厌的小狐狸精长相。 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因此赖大娘说话更肆无忌惮：“滚开，这里有你这个死丫头说话的份儿吗？又不是乞丐还带个这么破的草帽子，一看就是乡下来的土包子！” 抱娃大娘此刻攻击力十足，又见苏国富举起的拳头放下了后便仿佛发狂了一般，见人就咬。 “别以为你是个女同志我就不敢打你！”身为宠妹一号的苏国富立马冲过去：“你他娘的有本事把娃先放下，你看老子打不打你！” 那大娘听了这话，眼里闪过了一丝心虚和警惕，却没有对苏国富拳头的害怕：“管天管地你还管老娘抱不抱孩子？你打，你打！你有本事就把拳头往我的身上打！” 赖大娘也烦极了！一路上躲躲藏藏，她自个都吃不好，还得管手头的货饿不饿。 要不是怀里的娃子饿的快不行了，她才不来受这冤枉气呢！ 此时赖大娘身后的两个男人在看了眼另一个方向的人后，上手不着痕迹的戳了戳大娘的胳膊肘，示意她快一点。 屋里的货死了就死了，可怀里这个值钱的不能死。 要不是因为重要怕其他人卷了怀里的货跑，也不至于需要时时刻刻抱在身上。 可就在这时燕姐却大力的将那半斤的红糖票拍在了窗口柜台的木板上：“拿着你的红糖票滚，供销社是不会卖给你东西。还有，我记住你了，往后不仅仅是我这里，过两天哪怕你到了县里也买不到任何东西！” 谁还没有点人脉了！ 抱着孩子的赖大娘一听这话脸顿时就黑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卖东西给我，只卖给你的姘头是吧？” 燕姐脸一黑，理智彻底崩盘，她手脚并用，速度极快的爬出柜台就要动手，都是女同志，闹到派出所她也不怕。 街坊邻居都是认识的，供销社才成立八年，她干了七年半！没道理让一个外面来的死老婆子给制住了！ 她刚才不闹起来是不想在苏国富面前吵吵闹闹的丢了份，毕竟她还想借着这条路晋升到县里的供销社呢！ 可现在，她也顾不上什么面子里子的了，不撕死老婆子的那张臭嘴，哪怕到时候去了县里她也要被这股气给呕死！ 自打当上营业员之后她就再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大不了换条路晋升！ 正当燕姐的手快抽到那老婆子的脸上时，另一个人的速度却比她更快。 赖大娘愣了下，才察觉怀里一空，下一瞬便被一个小巧的巴掌给抽的身子一歪，不受控制的倒向另一边去，还好身后两个男人把她给拉住了。 见此，围观的人一阵倒吸气。 “乖乖，那小姑娘个头不高、好厉害的性子，居然直接上手了。” “就该这么打，燕姐这会心情不好，咱买东西都不好买，都怪那个死老婆子。” “呸，一个外头来的老婆子也敢来这里闹！活该挨打，咋不打死她！” “四样家的，你去，快去咱公社刚组织的那个治安管理大队找人去！这个点特派员应该在办公室。” “成我这就去！” 打完了人的苏淼淼淡定的一手提着孩子往自个大哥怀里一塞，动作麻利的掀开了捂在小孩脸上的破旧衣裳，上下扫了两眼，心里就有数了。 “小妹！！！” 苏国富惊喊一声，正当周围人都以为这个大男人是要教训自个小妹在外头这么霸道时，高大的男人抱着孩子一脸心疼的跑过去：“你这手这么嫩，干啥抽她那张皱巴刺手的树皮脸！疼不疼？你气不过也该让哥动手啊！哥的手大，不怕疼，还能抽的响让你高兴。” 苏国富揪心的看着小妹通红的手心：“你看，这红了一大片！等会哥带你去卫生所看看去！不然回家娘也跟着一块心疼。” 被抽的两眼发蒙的赖大娘被身后的两个大男人搀了回来，耳边听到苏国富的话更是气的吐血：“你个贱蹄子你敢打我？！！” “嚷嚷什么？” 苏淼淼一脸冷漠的甩了甩发烫的右手：“你不是不让我说话吗？巧了，我刚好会打手语。这一手是‘生气了’的意思。你感受到了吗？” “你！！！” 赖大娘想要还手，可到底年纪大了，身手不如面前的年轻小姑娘，她胡乱挥舞了半天也没能摸到人影。 苏淼淼面无表情的左闪右闪，头顶的破草帽跟着她左晃右晃却纹丝不动。 赖大娘气喘吁吁的往后喊：“你们两个是死人啊！看到老娘受欺负也不帮把手！” “快点去！把孩子抢回来！” 赖大娘眼神凶狠的盯着面前的小姑娘，仿佛要认清她的脸，等着秋后算账。 谁知对面的少女出人意料的反手又给了她一巴掌，力道之大，竟打的她牙齿都活动了两颗。 “看什么看。”苏淼淼低头看着发麻的手，微微抬起下巴：“这一手叫‘我讨厌你。’” 周围人彻底沉默了。 他们再没文化也晓得这小姑娘就是左一个巴掌，右一个巴掌，咋还给巴掌取名字了。 这如果能叫手语，那他们人人都能学会手语了。 “呸、呸呸！” 赖大娘吐出了两颗混合着血水的后槽牙，她两手捂着两边高高肿起的脸，愤怒让她的马脸扭曲变形显得狰狞，可她黄巴巴的脸上偏偏留下了两个极为对称的小巧巴掌印，巴掌虽小，手印却十分清晰，配上她因愤怒显得狰狞的脸，一点也不恐怖，只看出滑稽。 “你个短命的死丫头！老娘跟你拼了！” 正文 第38章 打死人了！流了一地的血呢！ 与此同时，距离供销社没多远的治安管理大队办公室里接到了县派出所打来的电话，说是前阵子丢了不少孩子的事终于有线索了。 那批人贩子的组织很可能就藏在底下的生产大队里头，所以就让每个公社下派遣的公安特派员集结民兵立即出动，尽可能调动周围能出动的所有人手去查！ 电话中着重交代其中有一个还是个立过不少功劳的领导家的男娃，是从外头专程回来祭祖的独苗，才五六岁的年纪，长得白净、浓眉大眼，跟个雪团子似的。 丢了孩子那家人现在都乱翻天了，老的病倒了，年轻的四处找疯了。 一时间县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可即便如此，那家人也没有大张旗鼓的滥用关系。只不过现在有线索了，才放开让底下的人一块查。 …… 胜利公社里负责维护治安的公安特派员原本因为在双抢的时候忙的不可开交而觉得烦闷，可现在倒觉得还不如双抢的时候呢。 没有人不厌恶那群偷孩子的畜生，负责管理治安的公务人员更是如此。 所以他们宁愿每天赶着去各个大队里处理生产大队之间偷水、偷粪的累人琐事，哪怕被牛拱进田里满身泥，也不愿自己的片区出现人贩子。 出现人贩子可不是小事，这年头家家户户都有不少孩子，万一被偷那可就不是一个两个，难保自家孩子不会被盯上，所以必须要尽快抓获这批人贩子才好。 只是…… 如今虽然全国上下能有六亿多人口，实际上治安机关的在职人员却仅有七十万人左右。 这也就意味着，县以下的公社、生产大队里根本派不出什么专业人士来。 顶多公社里头有个公安特派员维持治安，平时也就是训练武装民兵，调节各个大队之间的打架、矛盾，等发生大事的时候再把民兵调集起来去办事。 也因此，除了公社内的治安管理大队，底下的每个生产大队里都会有部分受过训练的民兵。每期选上来的都是不同的人，男女都有，来练格斗、打靶子。 不仅仅是为了维护治安，也是提前为部队训练备用军。 胜利公社的公安特派员，也就是现治安大队的大队长刑正义放下了电话，向外喊了声：“快，去训练场上把他们叫回来，就说县里有任务要出动！” 被喊进来的青年是个小队长叫甄年庆，人瘦但机灵，嘴皮子也算灵活：“刑队长，外面有人报信说有人在供销社跟前闹事了！” 邢队长表情微变，只觉得事都赶到一块去了，他安排道：“那就派队里刚招来的那两个新人去管就行了，咱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搜查人贩子的线索，一刻都不能耽误！” “刑队长你忘了吗？咱们治安队的两个新人去帮上回被抢了粪的荷花大队修水坝去了，不去他们就来说咱们上回帮着劝解的事让他们吃亏了，不帮就不公平。” 刑队长沉默了。 甄年庆又道：“而且，四样媳妇说供销社跟前的事儿闹的可大了，聚众斗殴打死人了！流了一地的血呢！” “什么？！大白天当众打死了人？”刑队长皱起眉，往腰间别了把手枪，大步往外走：“我倒要看看谁那么猖狂，简直不把治安大队放在眼里！”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邢正义心里不太相信会有这种当众杀人的法外狂徒。 建国后第一要事就是严抓作风和不良风气，因为抓到后惩罚很重，所以近几年算的上是民风淳朴。连续三年，胜利公社和底下的生产大队里打死人的大案件几乎没有，顶多是农忙的时候各个大队之间互相抢东西吵嘴打架的事。 但今天不同，因为他刚接了县里电话知道了人贩子组织犯罪时的一些信息，以及最近抓捕骚扰犯、强奸犯时总有人起哄上去打人，确实是会打伤人，流一地血也是有的。不过有治安大队在一旁维持秩序，失手弄死人的很少见。 但，哪怕报信人的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合理，可既然有人来这么说了，身为治安大队的队长，不去看看是不行的。 - 供销社外围着里三圈外三圈的人。 倒也不稀奇，现在正是公社食堂吃了饭聊八卦的时间。大家没到上工的点，又没啥娱乐，再加上街坊邻居找八卦、凑热闹的本事比警察抓小偷还准，因此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 跟在邢队长身边的甄年庆很有眼力见的在前头开道：“让让！全部让开！治安队办事，闲杂人等让开。” 刑队长侧着身子往人群里挤，可看热闹的人密密麻麻的，你一句我一句的唠着嗑，像一群不会累的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直接把甄年庆的声音给盖住了，根本没人让路。 “瞅见没、满地的血水…” “你看到那小姑娘没……后槽牙都给打掉了…” “这么大的事闹到现在咋也没人来管管？我还想去买点东西呢，话说邢队长他们该不会又被拉去乡下大队劝架了吧？” 刑队长听到了一些关键词，猜测是某个小姑娘被欺负了，还被打掉了两颗牙。 “让开！” 刑队长放开力气，嗓门响亮的跟放炮了似的：“再不让开都抓去乡下掏粪挖水渠去！” 这一道惊雷般的声音让众人都安安静静的让开了，他们都有自己的工要干，哪有闲空去当义工。 众人老实让开，刑队长这才看见里面的场景，几个人分为双方，互相对峙着，像是要打起来似的。他的目光在周围的地面上扫视了一下，有血但地上没有死人。 见此刑队长稍微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马虎，他抬眼找了个最眼熟的人例行询问：“燕子，这里是谁在闹事？” 被称作燕子的燕姐表情有些不自然的看了看对面的闹事三人组，赖大娘以及赖大娘带着的两个男人脸上身上都挂了彩，而自己这边的小姑娘和抱着娃的苏国富就跟没事人一样。她怕说出来的邢队长也不信，也怕等会邢队长会误会苏国富兄妹俩。 心里想着，早知道就劝劝苏家的小六了。 邢队长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旁的甄年庆出声道：“你们几个刚才不是会吵的很？现在怎么哑巴了？不会说话了？” 这话一出，周围一圈看戏的人脸上就是一麻。 可别提哑巴了，那大娘就是因为为人太霸道不让人小姑娘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所以连后槽牙都被人小姑娘用‘手语’给‘啪啪——’打掉了。 “闹事的是他们吗？”邢队长看向赖大娘等人的背影，并根据双方人数进行了一个大致的判断，于是他沉声道：“把脸转过来。” 赖大娘几人浑身僵硬了一瞬，他们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每个人脸上都青紫交加，已经肿的跟猪头似的，几乎看不出原样了。 于是赖大娘心生一计，立马捂着脸哭嚎了起来，鼻涕眼泪一块流着：“同志啊！你快来给我们评评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啊，那小姑娘抢了我家的大孙子，还把我们一家子都打成这样！还让不让人活了呀！” 邢队长看着脸上印着两个鲜艳巴掌印哭的肝肠寸断的赖大娘等人，又看了看头戴破草帽长着一张乖巧脸的少女，紧接着视线又瞥了眼浑身腱子肉、人长得人高马大，却站在一边抱着孩子不撒手的苏国富。 邢队长放下按在腰间手枪位置的手，表情严肃的看向被揭发后却依旧面不改色的年轻姑娘。 也不算面不改色，对面那小姑娘明显生气了。 “小姑娘，她说的是实情吗。”邢队长走过去，给了双方说话的机会。 在乡下大队处理纠纷久了，就明白了，有些话不能只听一方的就下结论。 看着老实憨厚的人实际上远比他们想象的会撒谎。 苏淼淼微讶，而后好奇反问：“我说是他们先惹事的你信吗？” 正文 第39章 建议直接枪毙 听到眼前少女这么直白的反问，邢队长的表情明显一顿，他语气十分严肃道：“我们治安大队办事没那么随便，既不会偏袒坏人，更不会冤枉好人。” 其他人他不敢说，可最起码他在职的时候会认真的贯彻这一点。 “周围有这么多围观证人，想撒谎也得掂量掂量是不是有这么多人能帮你做伪证。”邢队长说话时目光在哭嚎的赖大娘三人和少女的身上来回打量，似乎在观察他们的表情变化。 但听到邢队长这话的赖大娘并没有慌张，只是擦了擦眼泪，又可怜兮兮的哭诉道：“这位大干部，大领导啊！我们是来投奔亲戚的外乡人，他们本地人肯定是帮着自己人讲话的。如果是我先欺负人了，那为啥我家的乖孙子会在他的手里呢？” 赖大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配上那张鼻青脸肿的马脸，倒真有几分受害者的凄惨模样。 邢队长皱眉看向苏国富怀里抱着的孩子，小孩耷拉着眼皮昏睡着，嘴皮子惨白干到起皮，约莫五六岁的模样，穿着不合身的灰扑扑、脏兮兮的破烂衣裳。可违和的是小孩却生着一张细皮嫩肉的脸，肤色呈病态虚弱的白，下巴也有些尖…… 邢队长凝眉将那孩子跟哭嚎的赖大娘比对了半天也没看出奶孙俩哪儿点像，心中的怀疑更甚了。 苏淼淼见此，依旧一脸乖巧：“公安同志，我相信你，所以我跟你说实话。我真的真的没有欺负人。”对，他们不是人。 而且她是守护正义，才不是欺负。 “你放屁！你没欺负人那我们三个脸上的伤是哪儿来的！难不成是老娘自己打的？”赖大娘看都不看自己的‘乖孙’一眼，脾气上来了只一味的想报仇！哪还有什么理智。 暑热天，确实会让人头脑发昏。 尤其是本来就不算聪明，只是因为年代落后，加上警力不足这些漏洞才一直顺风顺水的不法分子，更是容易飘。 把别人都当傻子。 苏淼淼举起手，左右摇了两下：“错，我只是伸张正义！”如果不是警察在场她怕是都要唱起来歌颂自己的见义勇为了。 多帅啊。 “同志，你听见没！那死丫头都承认了，是她打的！” 没等邢队长张嘴问，苏淼淼歪了下头，视线左边百米外的小巷子看了两眼，紧接着苏淼淼在众人的视线下，身形矫健冲出去。 一分钟不到，已经动作麻利的打晕了一道贼眉鼠眼的身影，然后稳稳的拖着那道人形物体过来了。 “公安同志，我看起来是在跟他们吵架实际上已经观察他们很久了。”苏淼淼举了举手里软趴趴的人：“这个人一直在旁边盯着，不像好人。” “公安同志，你看看她，她当着您的面就敢随便打人了！你可不能信她的话！” 说着赖大娘疾言厉色的冲着苏淼淼道：“这不是我的孙子难不成是你的？别的我都可以不计较了，快把我孙子还给我！！！我得回去了！” 赖大娘看见放风的二刀被抓了，心头一颤，理智渐渐回笼。 没想到那死丫头连藏在巷子里的人都发现了，现在这还吵什么？赶紧带着孩子走才是最要紧的。 至于买东西喂孩子，下次派别人来就行了。 一时半会的也饿不死。 这会邢队长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眼前的小姑娘眼底清澈自信，一点心虚都没有，反倒是旁边一直在吵吵嚷嚷的赖大娘眼底闪过焦急和不安，强装镇定的像是生怕被发现什么秘密一样。 这跟长相没关系，只是人的欲望和渴求会在不知不觉中出卖自己。 “小甄，你去把他们身上的介绍信或者大队开的身份证明拿过来核验一下。” 邢队长一开口，供销社的燕姐立刻站出来将前因后果都说完了：“邢队长，就是他们先在供销社闹事的，小六只是伸张正义！！！” 燕姐此时的表情冷静了许多，刚才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插话，现在她嘴皮子利索的很一口气全说了。 毕竟是当营业员的，说话逻辑清晰易懂。 燕姐：“这是苏家庄生产大队的苏家兄妹，家里三代贫下中农，还是红色家庭。就是抗战烈士苏大力家。他们家的老五早几年也参军去了。” 邢队长点头，这么一听，心里就有数了。 一个是陌生的外乡人，一个是家里住在附近参加过抗战和抗美的军人家庭，成分干净的很，那必定不可能乱来。 “队长，这三个支支吾吾的说忘了带，不给我！” 甄年庆的这句话让赖大娘等人成了众矢之的：“不是本地人，身份证明都得带在身上的，一张纸咋可能忘了带！” 邢队长看向苏淼淼：“苏小六？” “怎么了公安同志？”苏淼淼现在很老实，有了公安来，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邢队长：“你是为什么认为他们不对劲？” 苏淼淼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咬字清晰道：“大热天的，大人都热的受不了。可马脸大娘把怀里的小孩捂着脸捂的严严实实的，而且天这么热小孩却一点都不反抗、也不闹，不知道是生病了还是被药的没力气了。” 这么一说，周围一圈的人都反应过来了：“是啊，那大娘一直捂着孩子脸，见不得人似的？” “这大夏天的，俺们大人都受不了想光膀子，她咋对自己孙子那么狠心？” “就是咧，我家乖孙子我都舍不得给带出来，小孩可不耐晒，中暑了得受多大罪？” “那这老巫婆也贼狠心！” “你、你们！”赖大娘气的发抖，但到底势单力薄，刚才仗着三个人有多猖狂，现在就有多无助。 “就凭着这一点？”邢队长看着苏淼淼，眼神沉着中带着探索。 苏淼淼摇头：“光是这一点肯定不够的，但我注意到马脸大娘怀里虽然抱着个孩子，却对孩子的身体情况漠不关心。而且马脸大娘身边还带了两个腰间别着凶器的壮丁。另外旁边巷子里还有个人一直往这里看像是在放风一样，图谋不轨……这些情节我在放映员们来大队放的电影里看过，叫敌特！是来破坏我们国家团结的，要被枪毙的！” 紧靠着这些细节倒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可她也不会将系统辅助她确认过的事说出来。 眼下这孩子在她手里不会出事。 至于其他被人贩子拐的孩子，只要她留下了这几个人，还愁救不下来吗？ “天呐！敌特！” “破坏咱国家？！咋恁坏啊！” “邢队长！快把他们抓起来！批斗！游行！枪毙！” “对！枪毙！” “谁是敌特！”赖大娘听到‘枪毙’两个字后是又惊又惧，连一直被称呼为马脸大娘都顾不上了，她扯着嗓子道：“你个死丫头，不要胡扯！” “胡扯？” 苏淼淼视线轻飘飘的移过去，口中的话一针见血：“我胡扯什么了？青天白日你们这么偷偷摸摸的不是敌特是什么？难不成是想拐孩子的人贩子？” 赖大娘瞪大了眼睛，嘴皮子直哆嗦，一时间连回嘴都忘了。 一旁被自己小妹递了个水壶安排去给小孩喂糖水的苏国富听到这也走了过来：“是啊领导，你看这孩子长得这么俊，哪点像那个马脸大娘……” 苏国富嗓门极大，口齿清晰：“俺们乡下粗人哪能养的出这样白净的娃？这么漂亮的孩子一看就养的精细，估计不是她偷来的就是抢来的！” 苏国富的话让邢队长心中的怀疑瞬间成立，才接了电话有个五六岁的雪团子被偷了要下乡去搜查。 这一出门就遇见了，谁看到谁不怀疑？ “抓回治安队！严查审讯！”邢队长掏出枪，对准面露惊恐的三人，严肃道：“敢逃，直接枪毙。” 一旁的苏淼淼笑的开心。 邢队长扭过头来，道：“小姑娘，你得跟着我们一块去做个人证。” 苏淼淼点头，然后回头对自己大哥交代道：“哥，你现在这里忙，我去伸张正义！坏人要被枪毙。” 苏国富抱着孩子，犹豫道：“那哥陪你去。” “哥你带孩子吧，有公安同志在，不法分子也不敢继续猖狂。”苏淼淼走到了邢队长的左手边，右手边是三个有口难言的‘不法分子’。 他们到现在也没反应过来，不过是买东西吵个架，怎么就被打上了敌特的标签还要被枪毙？ 一听到要被枪毙这谁还冷静的下来？都要被枪毙了！！！ 正文 第40章 杀猪的负责审犯人？ 治安管理大队。 说是治安管理大队其实从里到外看起来就是一间稍微大一点的普通屋子。 门口挂了个牌子，就算是治安管理大队了。 治安队里正对门的屋摆着张办公桌，前后各一张椅子，桌上有台老式电话，和两个记录本，厚的是平时出队的事件，稍微薄一点的是训练人员的名单。 里屋有两个房间。 一间上了锁。 另一间大开着，是审讯室。 审讯室里的桌椅板凳都落灰了，看的出大队里面已经很久没有需要审讯的大案件了。 “领导！我们是冤枉的啊！我们是嘴笨，这小丫头嘴皮子这么利索，说谎都不打草稿的，张嘴就污蔑我们老实本分的可怜人啊！” “吵吵什么？”一旁的甄年庆将审讯室的门拍的啪啪作响：“赶紧进来，不配合调查你们就是罪上加罪！” 甄年庆跟邢队长不一样。 邢队长是县里公派，正儿八经的警察，上过学，有一定文化。 另一个是民兵升上来的野路子，文化程度不高，说的词都是看电影或者听小人书学来的。 赖大娘三人加上晕了的二刀心知是逃不掉了，因而也算老实。 邢队长上前，摸了摸两个劳动力的腰间，果然摸到了东西，一条鞭子，一把匕首似的小刀。 “这不是凶器，就是鞭子……以前赶牛用来抽牛的。” “我这刀是用来割草的……” 邢队长长着一张国字脸，冷下脸时不怒自威，看的人心里发虚：“你用鞭子抽牛？” “对对对！” “我看你胆子挺大！当着我的面还敢继续撒谎！十里八乡的你去打听打听，哪个大队舍得用鞭子抽牛！！！” 邢队长抬起腿一脚就将人踹进了审讯室：“小甄，立刻审！重点问问马脸大娘怀里的那个孩子是哪儿来的，其他孩子都藏在哪，都要一一交代清楚，我去给县里回个电话。” 苏淼淼被安排坐在了外面。 邢队长出去，想打电话，但视线不由得就被坐姿端正的小姑娘给吸引了：“你身体素质不错。” “其实我是家里最弱的……”苏淼淼语气乖巧，小声建议道：“公安同志你可以找人搜搜马脸大娘的身。如果是拐子，肯定拐了不止一个孩子，总要有个安静藏身的地方。” 既然能来买东西就说明藏的不远。 “你怎么确定他们不是敌特而是人贩子的。”邢队长走到办公桌边，一边拨号等待，一边提问。 他首先往人贩子的方向去查是因为得到了县里给了人贩子大致数量和性别的估测，以及丢失孩子的信息。 这才敢断定是人贩子，并且让小甄去审讯。 “我不确定啊，但不管是敌特和人贩子都不是好人，只要把他们留下来等人来抓就行了。”苏淼淼看了眼外面越发刺眼的阳光，“只要吵架闹大了，光是凑热闹的人里三圈外三圈的围上，谁都跑不掉。” 原主的记忆中没有治安大队，大概治安大队是最近才整编的，她闹大就是希望有人去报信，让能管事的来。 不然，她出力惩治了坏人孩子怎么办。 总不能带个小拖油瓶子回家。 这年头风言风语可是能杀死人的。 她现在在大队里的名声还是落水被小狼崽子给摸光了没人敢要的水性杨花的女人，再带上小拖油瓶子回去，估计就要变成未婚先育的失足少女了。 邢队长沉默了一会，只觉得小姑娘是个聪明果敢的，没等他开口夸，电话那头就接上了。 “这里县派出所，有什么事？” “胜利公社供销社跟前抓了一个马脸的妇女，三个劳动力，还拦截了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身上的衣服换了，孩子比描述的瘦了点，可以联系对方家人来认认。” “其他的孩子呢。” “正在审问地点，但需要一些时间，希望县里带队来。”邢队长知道自己训练出来的民兵跟派出所每天查案子的公安还是有区别的，因而就提了一嘴。 “行！最快二十分钟后就能到！”说完这句话后，对面的人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邢队长看向对审讯室里的惨叫声一脸好奇的苏淼淼，只觉得不愧是军人家庭的孩子，巾帼不让须眉。 “队长！他们交代了！公社最西边有个空了几年的破房子，剩下的孩子就在那呢！” 甄年庆出来的时候脸上身上都被喷上了鲜红的血，看起来怪渗人的。 “怎么弄成这样，你弄死人了？”邢队长探头往里看了看：“别把见义勇为的小姑娘给吓坏了。” 甄年庆挠了挠头，一脸无辜：“没，我没杀人，他们嘴严，我就轻轻割了几下，顶多破了皮，我有分寸的。” 第一次审人，失手也情有可原吧？ 邢队长点头，对一脸惊讶的苏淼淼解释了一句：“小甄以前是杀猪的，后来积极参加民兵训练表现突出，他下手有分寸的。” 苏淼淼听到这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了。 这时候的治安队挺有趣的，杀猪的负责审讯犯人？ 也不知道是咋审的，好奇。 “县里人大概二十分钟后就能到，到时候需要你配合一下。”邢队长解释：“现在不到一点，应该不会耽误你们回去上工，如果耽误了，我会派小甄陪你们一块回大队跟你们大队长解释，不会扣工分。” 说到这，邢队长顿了顿：“说不定还会颁发奖状和奖金，你哥哥抱着的那个孩子身份比较特殊，他家里给国家做过很多贡献……”但别的邢队长就没有透露了。 县里说，找到那个孩子的，那家人会给奖金。 苏淼淼眼睛微微一亮，还有这种好事？ 苏淼淼立即站了起来：“既然是为国贡献的大好人，我要去好好照顾这个孩子！” 苏淼淼：“邢队长，我就去供销社那边，等会人来了喊我一声就成了。” “行，你去吧。”邢队长点了头，原本带着这个小姑娘过来当证人，也是想着留一份记录，记她的功劳一份，到时候少不了奖状的。 但后来则是因为小姑娘聪明，生了爱才之心。 只不过，细想后还是作罢了，刚才看那苏家大哥心疼自个小妹的架势，就知道这事得结果了。 老苏家在胜利公社还是挺出名的，倒不是因为出过一个烈士，而是因为他们家的老五苏国庆，瞒着家里人参军去了，当时苏老太太来闹了一通，最后不了了之，只可惜苏家老五到现在还没有传个消息回来。 抗美援朝战役死了无数勇敢的战士…… 苏家老五也不知是死是活。 像是这样的家庭估摸着连男娃都不会放出来了，更别提让家里白净受宠的小姑娘出去做危险的苦差事。 …… 供销社。 苏国富怀里抱着眯着眼下意识吞咽红糖水的小孩，眼神却止不住的向着自家小妹离开的方向张望着。 “不会出事的。”一边卖东西一边注意苏国富的燕姐安抚道：“小六干的是好事，邢队长是绝对不会冤枉好人。” 就在这时，忽然有个人兴奋的来哟呵人： “快快快！咱们跟去看看去，治安大队门口的娃子说小甄一身血的带队去抓犯人了！” “乖乖，抓犯人？啥犯人？咱们公社可三四年没出过案子！” “走，一道看看去！” 苏国富一听这话吓得就要去找妹妹，但下一秒他就加快了脚步，因为他家妹子正逆着人流过来呢。 “小妹，你没事吧？”苏国富将自家妹子打量了一通，见毫发无损才安心。 苏淼淼抿唇一笑，看着被自家高大的大哥抱在怀里活像个小鸡崽似的小娃娃：“没事啊！做好事能出啥事？好人有好报~” 最后一句话，苏淼淼说的意味深长，连带着觉得穿着破烂衣裳的人类幼崽都可爱了许多。 不过苏淼淼只看了一眼就走到供销社的柜台跟前：“燕子姐姐，今天有布吗？不用太好的，有瑕疵的，便宜的，碎布头都行，我的布票不多，想给家里人都做身衣裳……” 燕姐一回头就发现刚才排队买东西的人全凑热闹去了，就剩下一个笑脸盈盈的苏小六。 燕姐闻言眼神一柔：“有，姐帮你找。” 这可是帮自己出气的小六啊，现在就算让她自己私下藏起来压箱底准备过两天买回家的布都卖给小六她也心甘情愿！ 正文 第41章 姐是妙龄少女……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咋想起来给你家里人做衣裳了？”燕姐一边蹲下找布，一边跟小姑娘闲聊。 苏淼淼想了想：“现在八月，马上就到中秋了。我的衣裳够穿，所以想着给家里人一人做一件舒服、耐穿的换洗衣裳。” “这倒是有心了。” 燕姐找出来不少布，一一放在柜台上，让苏小六选，布虽然有瑕疵但都是棉布，质量不差的。 苏国富抱着孩子走了过来，看到了柜台上的布，才反应过来自家小妹刚才跟燕姐说了什么悄悄话：“小妹，你不用给家里人做新衣裳，家里人天天干粗活穿不了新衣裳。” “大哥，大队里的流言你也听了吧。”苏淼淼扭头装可怜：“他们都说娘是因为疼了我咱家才穷的，我想着肯定是因为没给你们穿新衣裳。大哥，你能明白我的吧？” 苏国富拧起眉，立即道：“小妹你别怕，你只要告诉大哥是谁背后讲你的，大哥回去就弄他们！保管他们再也不敢说你！你尽管买你喜欢的布，回去让你嫂子给你做成漂亮衣裳穿！” 苏淼淼摇头，捂着上回被踢的心口，小脸登时就白了，比擦了粉还快：“我就想给家里人做，大哥你不同意我心口就疼……我一疼我就呼吸不上来，我呼吸不上来我就……我就……” 苏国富瞪大了眼，看着快晕过去的小妹顿时就慌神了。 自个娘说了，小妹的心口被宋家的老虔婆踢了十几脚，以后一受累心口就疼的厉害，他们几个兄弟都发了誓，这辈子都要好好养活小妹，不能让小妹吃苦受累，更不能让小妹受半点委屈！ “小妹！你买，你想买啥买啥！大哥不说了！” 苏国富慌乱间声音很大，吵醒了喝完糖水后恢复了一些精神的小孩。 小孩一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个陌生的威猛大汉抱着，他红红的大眼睛登时泛起了水雾，乌黑的瞳仁滴溜溜的转了几圈，发现还是没看到熟悉的人后，小孩扁了扁嘴，想哭，忽然他扭头，泪汪汪的眼里出现了一个朦胧的、白净好看的漂亮姐姐。至此他恐惧的情绪如决堤的水坝一样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呜、咳咳……那是我的妈妈吗？安安想要妈妈抱抱……安安害怕……呜呜。”小男孩浑身不知哪儿来的牛劲在苏家大哥的怀里胡乱的挣扎、扑腾，一会是巴掌一会是无影脚，小孩呜咽着，话语声微弱，不知是虚弱还是没有安全感。 被误伤的苏国富一脸不高兴：“别瞎喊，我妹子还没处对象呢，哪儿来的娃！她身子弱，抱你多累？” 苏淼淼侧过头，对上了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 "漂亮的姐姐……你、你是安安的妈妈吗？"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自己的妈妈，他是想要出来找自己的妈妈的。他一定不是没妈养的孩子…… 小男孩红着眼，小心翼翼的问出口，无助、害怕、恐慌、不安的情绪在五岁的眼底萦绕，他不安的用被拐后早就哭哑的嗓子小心翼翼的哭喊着：“安安想找妈妈，安安的妈妈在哪里……” 他虽然从没见过自己的妈妈，但他每天都会想象自己的妈妈会是什么模样。 安安眼神希冀的看向眼前的漂亮姐姐，在坏人中救下自己的会是自己素未谋面的妈妈吗？别人都有妈妈，他肯定也有妈妈。 而且妈妈一定会在他被坏人拐走的时候来救他的…… “妈妈……”安安下意识的呢喃出声，声音很小，很微弱，像是梦呓一般。 苏淼淼闻声瞳孔一缩，浑身写满了拒绝：“别搞，姐是妙龄少女，不当妈。喊姐姐。” 安安张了张嘴，喊不出姐姐，他希望找到的是妈妈。 因而他没有喊出姐姐，只是卖乖的张开小手撒娇道：“……抱抱安安好不好？”被拐后有些受惊的五岁小孩有些固执的想要一个依靠，他不想喊姐姐，但也不敢乱喊妈妈。那样不礼貌。 “喊姐姐！” “抱…”自称安安的小男孩原本嗓子就哑了，这会说了两三句话就没什么力气了，因而他只好老实的听话：“姐、姐姐……抱抱……” 他好希望自己也能有妈妈，再也不想被骂是没有妈妈的野孩子了…… 【宿主大人，快抱抱他吧，你看他都快碎了……】 苏淼淼懒洋洋的掏了掏耳朵，察觉到路人一脸谴责的眼神，她不以为然的从自个哥哥怀里抱过了孩子。 没想到刚抱过来，小男孩就跟溺水的猴子抓到悬浮的木桩一样死死搂住了她的脖子，在她身上来回的荡。 “咳、咳咳！轻、轻点！这是姐的脖子，不是猴子拉的藤子。”苏淼淼扯着脖子费劲道：“你再不轻点，我就生气了，我精神不正常，我一生气就会打人，我这手力气贼大、打人屁股可疼了。” 安安闻言小身子一缩，跟小毛毛虫似的往苏淼淼的怀里蛄蛹，一边拱一边委屈巴巴道：“安安乖，姐姐不打安安……” 说完，小孩子肚子咕噜噜的叫，肚子里头有糖水，可他还是饿。 “姐姐，安安好久好久没吃东西了，坏婆婆不给安安还有别的小朋友饭吃……”安安小心翼翼的开口，眼里有不安：“安安不吃也没关系，姐姐不要扔安安。” 这话一出，谁还能忍住不给他饭吃。 多可怜。 苏淼淼自认为自己没那么狠心，她的极品恶毒都是对坏人的，而不是针对一个弱鸡小孩的。 苏淼淼从口袋里掏啊掏啊掏，拿出了一颗剥了糖纸的奶糖：“你先吃着。” 系统望着宿主大人的余额，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保持沉默。 要是宿主大人知道自己就剩八十块钱了，还不知道得多有崩溃呢。 它可不想当炮灰~~ 苏淼淼对此并不知情，只是转过头给自己哥哥塞了半斤粮票还有十块钱：“大哥你去治安队里问问公社大食堂里有没有剩的窝窝头，要是没有就去国营饭店买两个包子吧。” 总不能从口袋里掏俩包子出来吧，多吓人呢。 “小妹，这……”苏国富看出了自己小妹舍不得花钱，于是在接了钱后保证道：“哥尽量弄到窝窝头回来！” 被漂亮姐姐抱在怀里的安安很安静的吃着嘴巴里的奶糖，温暖的怀抱，甜甜的奶糖，舒服到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奶糖好好吃，像是奶奶给他冲的麦乳精，姐姐的身上也香香的…… 安安的小脑袋像是小鸡在啄米一样，小小的手下意识的抓紧了漂亮姐姐的衣领，怕她跑掉。 苏淼淼一脸无所谓的抱着，自顾自的继续挑布，余光见自个大哥走了，苏淼淼才小声问了一句：“燕子姐，你们这里收什么东西价格比较高啊？” 燕姐回忆了一下：“最近鸡蛋的收购价还算高，其他的价格高的货都是运输队拉了厂里的货直接送过来的。” 苏淼淼点了点头，彻底放弃了走明路。 市场上走了明路的商品价格都归物管局管，不管是百货大楼还是供销社，只要是物管局发过来的货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价格，只不过需要票还限购，因此家家户户想买都买不到多少。 “咋。”燕姐压低了声音，余光见周围没人，临时工又去上厕所了，她才问道：“小六你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手吗？要是有肉你悄悄跟姐约好时间，姐认识的人多能帮你分出去。” 别的大队燕姐不清楚，但是苏家庄大队背靠着大山，打到肉有啥新鲜的。 只不过大队里都悄悄的吃，没人敢往外卖，所以外头人尝不到罢了。 “燕子姐你真厉害，我家确实养了猪和鸡，到时候如果要杀，我给姐姐你通个气。”苏淼淼笑着将话绕了回来。 供销社的营业员确实人脉广，但是，利益分不均可是会闹事的，危险的事她半点也不沾。 靠着系统交易她也饿不死家里人，所以何必这么急呢。 “成！”燕姐也高兴，因为哪怕是营业员但现在都是公社吃大食堂了，食堂里哪会有肉吃。 可他们工作赚到点钱偶尔还是想打打牙祭的。 国营饭店的红烧肉每天就一二十份，根本买不到，吃个屁。 一年头，过节都闻不到肉味，过年也抢不到肉，可馋死人了。 要是真能从苏家买到一条猪肉，那今年过年可就有滋味了。 想到这，燕姐转身去了小房间，准备把自个压箱底的给别人留的便宜布拿出来……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光凭苏小六今个惩治坏人的表现，就能看出小六是个聪明机灵、爱憎分明的，她多示点好也不会吃亏。 正文 第42章 “姐！你是我亲姐，是我唯一的姐！” 苏淼淼看到又转头去拿东西的燕姐，心里明白，也乐得有这么一个人脉。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能赚钱的地方当然越多越好。 人活一辈子，哪哪不需要花钱？ 因为你想赚钱就骂你势利、俗气的人，往往是怕你发达，怕你的日子过的比他好。 这种话别信，别听。 等你有钱了，骂过你的人说不定会回来舔你。 这就是现实。 “看看，这边的两大包是裁剪时候的碎布，不是稀碎的，只是不够一尺，就被我们留下了。”燕姐一一介绍着：“这两匹是稍微有瑕疵的便宜的棉布，只是颜色不大好，但质量很好。还有这一包是我厂里好姐妹送我的碎布头，姐都送给你了，你带回去给小孩做衣裳纳鞋底也是好的……” “燕子姐，你真好。”苏淼淼一脸感动：“这些我全要了。” 她身上带了将近两百块钱，几乎是苏家现在的全部资产，都在她身上了。 临走的时候她不要可自个娘非往她口袋里塞。别的不敢肯定，但买这些布一定是足够的。 “成，那姐给你算算。” 燕姐说着转过身去拿算盘珠子打了起来，苏淼淼得了空闲跟系统聊了起来。 “今天的特价商品有什么？” 【很多诶。】 “要能从我的口袋里拿出来的。”苏淼淼道：“燕姐是真能处，我也得让她吃点甜头。” 【随机香皂一毛钱一块、手帕一块钱两条……】 没等系统汇报完，苏淼淼立刻道：“给我来五毛钱的肥皂！快！” 等燕姐算完账走过来，苏淼淼立刻从上衣口袋、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五块比掌心略微大一些的正方形香皂，香皂是由正方形的硬纸盒子包装的，盒子上还印着画。 苏淼淼问了系统得知特价品包装上没有印任何的字样后，她才放心的留下了包装的纸盒子。 牛奶味的两块、薄荷味的两块，柠檬味的一块。 味道一个比一个香，在这个连普通肥皂都抢购不到的年代，这种礼物不得把女性拿捏的死死的。 “燕姐，你过来一下。” 等到燕姐走近了，苏淼淼才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这是我远房亲戚带给我的好东西，比外国货还好的香皂，据说用这个洗脸还能美白、护肤呢。我刚才想起来出门着急给带在身上了。” “这……” 燕姐拿起一盒，看着那莫名高级感的外包装，放在鼻下轻嗅了一口便心动的不得了：“这得多少钱一盒啊。” “不知道呢，但听说市场上根本买不到，特稀缺。就是京都的大领导家都不一定用的上呢！”苏淼淼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听的燕姐更心动了。 京都的大领导都用不上香皂她用上了！ 苏淼淼笑的乖巧：“燕子姐，你这么用心的给我选实惠布，就跟家人一样，这五块香皂我都想送给你！” “这怎么行！普通肥皂一块都得三四毛一块呢，而且还要票。”燕姐嘴上这么说，可眼睛已经不受控制的将五块肥皂看了个遍，她确实想要，可哪能随便收东西，这可都是人情。 “没事的，燕姐，我觉得你是个好人，就跟我亲姐似的。”苏淼淼甜声道：“如果不是我只有这五块香皂了，指定都要留给你。你快收起来吧，别被外人看见了。” “哎哟，你这丫头嘴也太甜了！”燕姐一高兴，将算盘放到了一边：“现在也没外人，姐再给你抹个零，送你两卷白线两卷黑线，你就给我这个数就成了。” “姐！你是我亲姐，是我唯一的姐！”苏淼淼高兴坏了，两匹灰扑扑的微瑕的布，还有两大包裁剪后剩下的布，另外还有一包白送的碎布头。 一匹正常的棉布售价得三十六、七块，这微瑕的一匹布燕姐就收了十五块，还不要布票。 两匹就是三十。 其他三大包里两大包算是半买半送，另一包是燕姐个人送的。 一共花了五十块钱，乍一看很多，但这么多的布，还有线，是值了的。 毕竟一匹布光给大人能做出来六套衣裳还多，光给小孩能做十四五套呢。 再加上那两大包的碎布和布头，全家一人两套换洗衣裳都绰绰有余了。 五毛钱的肥皂换这么些好处，这不稳稳的赚了吗！ “燕姐，下次得了好东西我指定还想着你。”苏淼淼说的话让燕姐高兴的捂着嘴笑，哪里还能看出最初时的冰冷和傲慢，简直比亲姐还亲呢。 很明显的说明了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苏淼淼刚利落的付完账，苏家大哥就跑回来了。 “妹子，大哥给弄回来了，窝、窝头。”苏国富拿着个搪瓷碗，里头有四个冒着热气的玉米面窝窝头，窝窝头里还有不知从哪要来的咸菜。 “窝窝头是冷的、有些硬了，我找人开火热了下，所以耽误了点时间。”苏国富说完话，气也喘匀了。 苏淼淼看着自家大哥头上的汗水，道：“这个天，吃凉的也没事。” “毕竟是个小娃娃……”苏国富小声解释道：“他长得细皮嫩肉的，我怕不给他弄好点，他折腾你。” 苏淼淼暗暗咂舌，才发觉自家大哥的细心是建立在宠妹的基础之上的。 “小孩，小孩——”苏淼淼原本想将小孩放在供销社的柜台上，可惜已经睡着的小孩不撒手，一直扯着她的衣领，没办法只能叫醒。 “唔……妈妈……”安安闭着眼，红红的眼尾挂着泪珠，似乎是梦到了什么伤心的事。 苏淼淼见此，晃醒了小屁孩，道：“小孩，起来。” 安安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打了个哈欠，才睡了十来分钟就被喊醒了，小奶音软乎乎的：“姐姐……” “吃吧。”苏淼淼用柜台上燕姐给的毛巾给安安擦干净了手：“窝窝头。” “窝窝头是什么呀。”安安好奇的看过去，软声道：“好像爷爷的宝贝蘑菇呀，圆滚滚。” “这比蘑菇好吃多了。”苏淼淼懒得哄小孩，于是就把窝窝头直接塞在了安安的嘴边：“咬住。” “啊呜！”安安学着小老虎的声音，笑眯眯的咬住窝窝头：“姐姐，窝窝头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 苏淼淼看向自家大哥：“大哥，东西买好啦，你帮我搬到车上吧~” 苏国富笑着擦了擦汗，往柜台边上一看便瞪大了眼：“妹子你咋买了这么多？这得……”说到钱的事，苏国富下意识将话拐了个弯：“小妹，你这都是给我们买的，那你穿啥啊？” 正文 第43章 “你这话点谁呢？” “大哥，我夏天的衣裳够穿，而且燕姐说今个颜色鲜艳漂亮的棉布都卖断货了、没有了，燕姐下次会给我留的，到时候我再来买。” 见苏国富不信，苏淼淼表情严肃道：“大哥，难不成你是觉得我会亏待自己吗？我是那种人吗？大哥你不相信我？” “不是，大哥不是那个意思，大哥就是觉得……”苏国富见旁边有外人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是觉得现在家里条件有限，娘说的也有道理，一家子想一起穿好、各个都穿不好，那还不如让给小妹，让小妹穿好，这样小妹也能高兴点。 苏国富心里是有感动的：“小妹，大哥都听你的，咱们家你说了算，你千万不要不舍得对自己好” 苏淼淼：“？”到底她是做了什么让自家大哥产生了她会委屈自己的错觉？ 见自家小妹不吭声，苏国富小声问了一句：“小妹，哥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苏淼淼点头：听到了听到了，两个耳朵都听到了。 “姐姐~”怀里的安安仰起头，露出了白净可爱的小脸，然后摊开了拿窝窝头的小手抓了抓空气：“安安吃完了……” 苏淼淼余光扫了眼放在柜台上的搪瓷碗，立即拿了个新的窝窝头塞小孩嘴里：“个头不大，胃口不小啊。” “嘿嘿！”安安红了脸，感觉被夸了，因而腼腆道：“安安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苏淼淼一脸不信：“你以前吃什么？窝窝头有那么好吃吗？” “唔，麦乳精，鸡蛋……”安安咬了口窝窝头口齿不清道：“其他的不寄得惹。” 正当苏淼淼跟小孩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时，终于，远远的奔来了三五个陌生人，领头是邢队长。 能让邢队长带路的人？ “安安！！！” “华安！！” “周华安！” 被喊名字的安安躲在漂亮姐姐怀里吃窝窝头吃的正香，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下意识探头看过去。 “爸爸！” “小姑姑！” “卫国叔叔！” “小……” 看到最后一个人周华安忽然躲进了苏淼淼的怀里，看起来很不高兴。 苏淼淼转过身，面朝向穿着体面的两男两女，以及唯一眼熟的邢队长。 看来事情已经顺利解决了。 等交完孩子应该就没她的事了。 邢队长介绍道：“周……周先生，抱着安安的那位年轻女同志就是发现人贩子组织后救下安安的人。” 被称作周先生的名叫周文成。 周文成穿着一身灰色贴身的中山装，身材匀称，五官分明，气质儒雅，他模样不出众却很耐看，平日里是个一丝不苟的人，只是此时他眼中红血丝密布，眼下青影一片，显得有些狼狈。 一行人走到了苏淼淼跟前。 两个穿中山装的中年男人。 两个穿着长裙的女人，一人身穿宽松的墨绿色长裙、眼中含泪，却不失淡雅温柔的气质。另一人身穿黑红格子裙，红色被黑色衬的并不艳丽，只是有些惹眼、略显成熟。 穿着中山装的周文成走过来二话没说先给苏淼淼鞠了一躬：“感谢你救了安安，救了其他的孩子。” 他不会因为面前的小姑娘模样年纪不大就轻视。在他眼里，小姑娘就是一次救了许多家庭的英雄。 苏淼淼在他鞠躬的一瞬间就躲开了：“别这样，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说完苏淼淼就要把安安揪下来还给人家。 苏淼淼扯了一下，没拽掉。扯第二下，小孩没掉，她自己衬衫领口的扣子却松动了。 苏淼淼表情微变，提醒道：“小孩，你家人来接你了，快、松手。” 苏淼淼扯孩子的样子，其他人也看见了。 周文成旁边的周倩闻声上前了一步，先是跟苏淼淼道了谢，而后才看向安安。 周倩双眼红肿，原本秀丽的容颜有几分憔悴，但看得出是个极为温柔守礼的女性：“安安，是姑姑，小姑姑来接你了。” 安安小心翼翼的探出头，眼底有喜悦，但似乎在顾虑着什么，他小声道：“小姑姑，安安不想回去，安安要跟麻……”他说漏了嘴，下意识把心里的期待说出来了。 “咳、咳咳。”苏淼淼被这句话整的猛咳了好几声，震的安安立刻反应过来改口了：“……要跟姐姐在一起。” 苏淼淼：“？？？”小孩哥，我是让你改称呼吗？我是让你圆润的回家去。 安安的话让对面的几个人有些愣神，他们似乎没想到孩子会选择不跟家里人回家，而是选择了一个刚认识的人，但仔细看到安安的变化后他们就明白了。 俗语说有奶就是娘，安安被拐走了十多天，原本肉嘟嘟的小脸已经瘦出了下巴，不过此时嘴边还有残留的食物残渣和油渍…… 想来应该是眼前这个小姑娘给了安安吃的，所以安安格外依赖她，对小孩来说，也是有可能的。 周倩深吸了一口气，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哄道：“安安，你离开家十三天了，爷爷奶奶想你想的都生病了，你……你跟小姑姑回家看看他们，到时候小姑姑再送你来见这位姐姐怎么样？” 安安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松动，不过只一瞬，安安大而圆的眼睛又下意识看向了旁边那个打扮时髦的成熟女人。 “安安可以等爷爷奶奶来看安安吗？”安安的眼里盈满了泪水，小嘴扁了扁：“安安也想爷爷奶奶了，但是安安不想回去。” “为什么？”周倩忍不住无声的落了泪。 苏淼淼看到温柔的美女落泪，预备开口忽悠一下安安，谁知对面一直没吭声的另一个女人开口了。 “谁知道安安是不是被什么图谋不轨的人给蛊惑了，坏人可没把坏字写在脸上。以前就听说过乡下人爱占便宜，没想到能厉害成这样，这才多久就能把孩子忽悠的不愿意回家？” 女人挑眉嫌恶的看了苏淼淼一眼：“想要酬劳就直说，没必要哄骗一个小孩子。” 这话一出，苏淼淼的表情立马冷了下来：“哒姐，你这话点谁呢？” 正文 第44章 她现在冷静的可怕 斯文人说话阴阳怪气有一套，没什么文化的苏国富晚一步反应了过来：“喂！你说谁呢？乡下人咋了？乡下人怎么你了？难道乡下人做好事就活该被埋怨？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邢队长看向朱瑛的眼神里也闪过不喜，他看的很明显，苏小六很配合的要将孩子给扯下来，是孩子不愿意，不是苏小六不愿意。 只是…… 这群人的身份，他不方便插嘴。 连续几天没睡好觉的周文成只是在看到孩子后放松了片刻，脑袋就有些发晕，因而说话就慢了一拍：“朱瑛，谁允许你这么跟恩人说话的！” 朱瑛脸色一沉，缓缓走到了周卫国的旁边：“她算什么恩人，明明是治安大队抓到的人贩子，怎么功劳成她的了。” 周文成忍着怒意，看了周卫国一眼：“现在、带着她离开。” 周文成压低了声音：“父亲母亲都不让她进周家的原因，如果你还看不明白，就跟她一起离开吧。” “大哥！你怎么也……” “同样的话别让我说第二遍。”周文成说话时强打起了精神，气色依旧不太好，但威慑力十足：“安安是我的儿子。” 其余的话，他不想多说。 “朱瑛，你安静点。”周卫国皱眉：“大哥家的事你不要干涉。” 朱瑛一脸不可置信：“周卫国！” “安静！”周卫国冷眼看向朱瑛，有些不耐烦：“在大哥面前就算是我也没有说话的份。” “对不起。”周文成无视了二人的话，自己上前道了歉，看的出十分真诚。 苏淼淼看了他一眼，表情不变：“谢谢你的道歉，但我这个人受了委屈，一向喜欢自己讨回去。” 说完她低头看向安安：“你还不松手？” “不松手。” “行。” 说完苏淼淼速度极快的冲到了朱瑛的面前，‘啪啪——’甩了两巴掌，一气呵成，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苏淼淼打完了，语气冷静的很：“麻烦你解释一下，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现在冷静的可怕。 怀里的安安先是吓了一跳，然后眼里冒出星星，十分崇拜的看着漂亮姐姐，满满的安全感。 安安幻想着，可能之前姐姐就是这么把他从坏婆婆的手里救出来的。 “你、敢打我？”朱瑛愤怒的声音，唤醒了周家的所有人。 惊讶的周文成，震惊的周倩，脸黑的周卫国，默默看戏的邢队长。 “对，我敢。”苏淼淼甩了甩手，掌心都是粉，洁癖要犯了：“我们乡下人就是这样，性子直爽。所以，做了好事，想要什么酬劳，会自己拿。” 说完，苏淼淼把沾满不知名白色粉底的手心放在安安的后背上顺手擦了擦：“现在，酬劳我也拿了……” 说完，趁安安不注意，苏淼淼猛地一拉一提一举，把安安高高举远了：“孩子归你们。” “很合理吧？”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苏淼淼面不改色：“谢谢你好为人师，我学会了合理讨要报酬。现在你可以走了。” 听到这，被举高高的安安才反应过来：“不要不要，安安现在还不能回家！呜……姐姐，安安真的不是没妈的野孩子，安安要找回自己的妈妈。安安现在还没有找到妈妈，所以安安不可以回家的，呜呜呜姐姐，姐姐你带我走吧。安安求你了，别让安安被带走……” “安安还要找妈妈，妈妈迷路了，妈妈找不到安安，安安也找不到妈妈，妈妈一定和安安一样，很伤心……” 安安哭起来一身的蛮力，要不是苏淼淼手劲大还真按不住他。 “我去！别扭了！一身的牛劲！” 苏淼淼仰着头看了眼撒泼的安安，干脆利落的上前一步，将孩子塞进了周文成的怀里，而后闪身到了自家大哥的身后。 “小妹，手酸吗？”看到自家小妹大显神威的苏国富一直满眼欣慰的在旁边看，直到小妹退回来才开口。 “有点……”苏淼淼摊开右手的手心：“这里，还弄脏了。” “咋这么脏！”苏国富耿直道：“你打小就爱干净，来，往哥身上擦擦先！回去再好好洗洗！免得沾上不干净的东西。” 兄妹俩的互动内容气的朱瑛满脸通红，肺管子都快炸开了。 可没等朱瑛发怒，接过孩子的周文成就问出了一句让她心口一凉的话：“安安，告诉爸爸，是谁说你是没妈的野孩子。” 周文成的声音十分沙哑，带着隐忍与克制，他不愿在孩子面前显露出骇人的一面，毕竟孩子才刚从人贩子的手里逃出来。 安安一直在哭，只说不回家，却不说是谁，像是在顾忌着什么。 周文成抱紧了孩子，声音有一瞬的颤抖：“你有妈妈……” 安安的哭声忽然停了下来，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哽咽道：“安安的妈妈在哪里，为什么安安从来没看过……” “妈妈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安安的妈妈在你出生的时候去……去了很远的地方。”周文成想到了妻子，低声对儿子道歉：“是爸爸做错了，爸爸回去给安安看妈妈的照片好吗？” “妈妈为什么要去很远的地方……”安安像是得到了什么保证，终于有勇气看向朱瑛所在的位置：“坏蛋！安安有妈妈，小朱阿姨是坏蛋，是大骗子！” “我讨厌小朱阿姨，也讨厌卫国叔叔！” 说完安安就把脑袋藏进了自己爸爸的怀里，爸爸的味道让他鼻尖一酸，眼泪流个不停，他努力蜷缩起小身子试图给自己安全感：“安安没有告诉爸爸谁骂安安是野孩子，安安不会被爸爸姑姑爷爷奶奶讨厌……” “安安只是想找妈妈……” “小朱阿姨说去外面就能找到妈妈……” 小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周围人却越来越安静。 原本还在擦手的苏淼淼缓缓停下了动作，目光在哭成一坨的小孩身上停顿了许久。 果然，没妈的孩子像个草。 还好，现在她不是草了，她是妈妈的心头宝。 苏淼淼扭头：“大哥，我们也该回去了。”想娘了。 “姐姐……姐姐……你不要安安了吗！”安安探出头，原本好看的脸蛋上眼泪混合着鼻涕水，而且鼻涕还在冒大泡。 爱干净的小女孩苏淼淼很难说出‘我要’这两个字，于是她委婉道：“要不你先回家洗洗睡吧？” 正文 第45章 优雅永不过时 “姐姐……” 安安吸了吸鼻子，满眼不舍：“我……” 苏淼淼：“你爷爷奶奶想你想的都生病了，难道你不想他们吗？” 苏淼淼说的话，安安听进去后没再继续哭了：“姐姐，安安想爷爷奶奶，可是安安害怕回去以后就找不到姐姐了……安安真的喜欢姐姐，呜……安安很乖，不哭！” “怕什么？”苏淼淼挥了挥手，不以为然道：“你小姑姑都说了会带你来找我，难道你不相信你的小姑姑？” 安安摇头：“小姑姑不会骗人的！” “所以、你快回去吧！再见！” 说完没等安安继续说什么，苏淼淼动作麻利却不失优雅的跳上了自家大哥的板车：“大哥！快、出发！” “好嘞！”苏国富听到这话，二话不说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冲出去了，原地只留下一股烟，人已经跑了。 安安看着悠哉躺在三个大布包上的翘着二郎腿随意冲他挥手告别且脸上丝毫没有感伤的漂亮姐姐，一时间竟也忘了哭。 “爸爸……安安还能见到姐姐吗？”安安抱紧了自己的爸爸，经历了冷言冷语以及被绑架虐待的小家伙内心其实十分不安。 比起待在家里人身边，在刚认识姐姐的面前他好像更勇敢一点。 因为他害怕说出小朱阿姨的事会像是小朱阿姨说的那样被朝夕相处的家人抛弃。但漂亮姐姐不一样，姐姐只认识他不认识小朱阿姨，而且还暴打了小朱阿姨，超帅的！ “当然了。”周文成抱着孩子，细心的为他擦拭着眼泪和鼻涕：“等安安回去看望了爷爷奶奶，再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你醒来爸爸就会买好礼物，带着你去感谢那位善良的姐姐。” “谢谢爸爸！” 安安终于放心了，因为他知道，他的爸爸从来不会撒谎。 只是爸爸经常出差，一直都很忙。 整场对话，周文成没有看旁边的人，哪怕一眼。 周倩捂着唇，擦掉了眼泪，眼神冷冷的看向自己的二哥周卫国，以及那位之前迫不及待的想要挤进周家…此刻却脸色铁青的朱、女、士。 “大哥，我们回家吧。” “嗯。” 周文成应完声看向了一旁安静的邢队长，微微颔首：“多谢邢队长，今日家中还有事需要处理，等回去将一切安排妥当，所长那边应该会联系你的。” 邢队长心头一惊：“不用，这事都是苏家小姑娘的功劳，我只是……” 周文成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这是邢队长应有的奖励，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 下午将近两点，县城周家，从外看十分朴素的一进四合院内。 相对于从前的周家来说，这已经是极为简朴了。 四合院，如其名，四面有屋，中间有院。 一进的四合院形似‘口’字。 “安安回来了！安安回来了！” 守在门口平时帮忙做饭的婆子眼尖的进屋去传话。 毕竟老太太和老爷子身子都不大好，要不是病了，估摸着早就出去找孩子了。 安安失踪了多少天，周家老两口就担惊受怕多少天，无心吃喝睡眠，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老人不似年轻人，更不似孩子的恢复力。 这受了惊，伤了心，哪怕喝了药也是治标不治本。 这一场病除了旧疾复发，也有心理的结。 实在是他们老两口自觉心中有愧，无颜面对儿子，他们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提出想为祖先做周年，孙子也不会回来，更不会弄丢。 又想到大儿子在大儿媳妇为国捐躯后，孤身一人带着孩子…哪怕经常为国办事出差忙碌，孩子在京都的托儿所里都不曾出事。 可孙子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却在他们老两口眼跟前弄丢了。 以后还何谈为大儿子分担？ 好好的孙儿，大儿子活着的唯一念想就这么走丢了。 “安安回来了？！” 全家上下包括护工和做饭的阿姨都喜欢安安这个活泼嘴甜的孩子，所以走丢了的事全家上下都跟着提起了心。这会儿心终于放回肚子里了。 周文成没有跟家里人说安安是被拐走了，生怕父母受不住这个打击，只说是走丢了。 听到动静，屋里负责看护两位老人的护士立马汇报了这个好消息：“老领导，安安找回来了！” “安安！咳、咳咳……我的安安！”周老太太眼里的泪就没有干过：“快、快去看看安安，看看受伤没有……” 躺在床上的周老爷子闻声缓缓睁开眼，他身体有旧疾，原本就不大好，丢了安安后，精神更不好了。 “妈，不用了。” 周文成抱着换好衣服的安安走进了屋里，小孩子坐车回来时就睡着了。十多分钟的路程，直到现在还睡着，看来这么多天吃了不少苦，估计被拐后连觉都没办法安心睡。 “文成！”周老太太坐起身，泪眼婆娑，忙就要看：“我的孩啊……” 周老太太不舍得大声嚷嚷，只捏着帕子哭。 “这事是我跟你爸错了，我们……” “妈，这事跟你们二老没关系。”周文成深思之后，道：“只是我想跟妈和爸讨个权利。” 周老爷子早就猜到安安的失踪有猫腻了，也正因为如此才更愧疚，连家都不能让孙子安全生活，作为长辈，他深感惭愧。 “我想请用家法。”周文成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坚定，似是拿出了要上谈判场时的决心，不动摇初心与底限。 此刻，家就是他的底限，孩子就是他的底限。 周老太太脸色微变，擦拭着眼角的泪，心里忽然清楚了。 内有乱，孩子才会丢。 周老爷子看着自己亲手教导出的孩子，没有其他的话，只一句：“文成，你已经长大了。” 言外之意，大约是自己老了。 “父亲。”周文成郑重开口，甚至用上了尊称。 一想到京都的情况他的脑海中忽然回想起救了安安的那个姑娘，她果敢、聪明，做事滴水不漏，看似是用了无赖的手段，实则动了手后却没有半点值得人诟病的地方。 重点是安安真心喜欢那个姑娘。 在困境中遇见的贵人，说明真的是个好人。 “请父亲母亲好好保重身体，以后替儿子教养安安。” 他想清楚了，安安留在家里更好，京都的水太深了。 前几年还算平静，近来有些冒进了，长此以往，京都并没有父母养病的青山县安全。 “不成！我们……”周老太太布满褶皱的脸上，苍白无气色，她死咬着失去颜色的唇，摇着头，泪又落了下来。 “这件事错的是儿子即将要惩罚的人，希望父亲母亲快点好起来，撑起家中大小事。”周文成缓缓跪下，松开了怀里的安安朝着面前的二老磕了一个头，而后才起身将孩子放入了周老太太的怀中：“儿子相信母亲。也请母亲相信儿子的决定。” 周老爷子见此似察觉到了什么，却什么也没说。 高处不胜寒，也许是儿子已经感受到了什么，既然做出了决定，那就不需要再多说了。 正文 第46章 小姑子也太会疼人了！” - 与此同时，苏家庄生产大队。 “哟，苏家小六又去败家了，你瞅瞅，大包小包的又买了不少东西。” “她哥嫂侄子多少年都没穿过新衣裳了？全家就数她穿的最花哨，难怪被那个小狼崽给盯上摸了个遍，看看以后还有谁家劳动力敢要她！” “不晓得……快、快别说了，苏家大娘来了，她要是听见了，俺们起码得挨十天半个月的骂！你们看看老宋家现在被折磨成什么样了。” “散了散了！走吧，上工去！” …… “娘！”苏淼淼站在板车后面冲自个娘招手，头一回感觉到思乡之情，明明才出去几小时。 “哎哟乖乖、闺女啊，你站着多危险啊，娘看着心里都发慌！”苏老太太走过来，一看车上有东西也见怪不怪，自家闺女哪回去县里不是买一堆的东西？ 有用的没用的都要买。 但闺女就该富养。 她乐意给自个闺女花钱，别人羡慕嫉妒恨也没用。 反正他们不敢在自个面前嚼舌根。 “娘~”苏淼淼笑着道：“我这会买了好多棉布呢，等晚上我来给娘做一身舒服的新衣裳。” 这倒也不是苏淼淼吹牛，她是真的会一点。一点而已。 “娘哪用得着啊。”苏老太太笑着问：“钱够花吗？” “够，剩了好些呢，等回家再给你。” “给我干啥呀？”苏老太太跟在板车边上走：“娘在家哪有要花钱的地方？晌午娘已经跟大队长说过了，等吃完这批粮之后，以后咱家就不去大食堂吃饭了。” “主要现在这批粮还没吃完呢，娘跟你哥嫂子侄子他们去吃，单独给你开小灶。” 这话其实有点水分，苏老太太要是真心想闹，哪怕是送到锅里的粮食都能抢回来，但她觉着还是跟着大队里继续吃一阵子看看情况，做两手准备，总能更安全些。 苏淼淼想了想：“可以的娘，听你的。” 苏老太太面上挂着笑，边走边跟闺女暖声絮叨：“下次发粮食最早都得十一月，年底也有可能。十月秋收忙，到时候看双抢快不快了……” 说着说着，苏老太太的眼神看向了拉车的大儿子：“这回攒的东西换了多少钱？” 苏国富不敢隐瞒：“娘，拢共四块二毛八，钱我给小妹收着了，到时候她想花就能花。” 苏老太太轻轻‘嗯’了一声还算满意。 这会子她还没注意到车上的几个包裹里有什么呢。 - 老苏家。 进了院子，停了板车，苏老太太这才上手帮闺女搬东西。 “娘，不用搬去我的屋。”苏淼淼稳稳的跳下车：“这些布等会发给嫂子她们给家里做新衣裳吧。” “什么？！！” 苏老太太震惊的低头看着板车上的东西，灰扑扑的两匹布，两包半尺左右的碎布，一包碎布头…… 天！！！闺女这回一样东西都没给自己买！ “小六啊！你这是做什么啊！” 苏老太太一脸心疼：“娘都跟你说了，你放心的给自己买东西，这个家没人能说道你！”看来闺女是被杀千刀的老宋家给欺负怕了，都不敢给自己花钱了！多可怜啊！ 苏淼淼早就预料到这样的情况了，她动作亲昵的挽着自个娘的手腕将她拉到拐角说起了悄悄话。 “娘，你真觉得供销社的布配得上我吗？”苏淼淼说话的声音故意骄纵了一些，更像是从前的原主了：“我今个去看了，公社供销社不是粗麻布就是棉布，颜色老气、不好看，我一点也不喜欢。” “那就去县里啊！”苏老太太理所应当的说：“县里不是有百货大楼吗？那里布多，还有成衣呢。” “娘，你忘了吧！”苏淼淼压低声音，语气神秘道：“爹那里有的才是真正的好东西。” “可是你爹不知道啥时候能送来呢！”苏老太太嘀咕着，但到底没有那么心疼了。 苏淼淼撒娇道：“我不想买差的穿，这些给嫂子她们穿，让她们感激咱们，到时候爹给的布，我给娘做几身好看的衣裳。” “而且，之前我都听人说了，说咱家除了我，其他人穿的都差，说我就是害人精、败家女。”苏淼淼低垂着眼帘，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在眼底落下阴影，显得可怜：“我想着以后天天要上工的，总不能一直让人这么说我吧。” “哪个生儿子烂屁眼的贱货说的这话？闺女你别信，娘这就去撕烂她们的嘴！” 苏淼淼连忙拽住自个气势汹汹的娘：“我知道娘能治的住他们，可是，我心疼娘啊！” “哥嫂侄子们不穿好的凑合凑合可以，但娘，你是我的亲娘，我咋舍得让你继续这么穿打补丁的衣裳。”苏淼淼小声道：“我攒了好些布票就是为了让娘也穿上不打补丁的衣裳，我长大了，我也想孝顺娘，不可以吗？” “啊哟，我的心肝肉欸！”苏老太太红了眼，眼睛都湿润了：“小六啊，娘一直知道全家就属你最孝顺，外面那群人就是嫉妒娘养了个这么听话懂事的闺女。这回娘就听你的，但下回你起码给自己也买一件，不然娘看着揪心的疼啊。” “娘~” 苏淼淼抱着自个身形纤瘦的娘，被爱的感觉让她的心里满满登登的，不过她还是忽悠道：“其实我不是给哥哥嫂子侄子花钱，我是为了我的面子花钱。娘我跟你说，我今天啊在外面救了个领导家的孩子，你想…万一等他们来了咱家看到哥哥嫂子们都穿成这样，那得怎么想我啊？” “啊？原来是这样！” 苏老太太眼里的湿润立刻就下去了，她严肃道：“闺女啊，你放心！娘今晚拿着擀面杖让你哥哥嫂子熬夜一块赶做新衣裳，保准让他们穿上以后大粪变黄金，绝对不给你拖后腿！” 苏老太太这话完全没降低音量，不仅大哥听见了，全家都听见了。 三个嫂子满眼湿润。 “小姑子真好啊。” “才刚吃了肉，就要给咱们新衣裳？” “天呐，这过的是什么神仙日子啊！” “呜呜小姑子……现在的小姑子也太会疼人了！” 苏淼淼听到后嘴角微微抽搐。 她觉得家里人的脑子都被娘洗的不太正常了。 再这么下去，她自己会不会也有可能变得不正常？ 想到自己以后会变成原主那样单纯被骗被打，苏淼淼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默念： 我是极品恶毒女配！我是极品恶毒女配！ 摘除恋爱脑丢去喂狗！摘除恋爱脑丢去喂狗！ 正文 第47章 苏家人都疯了！ 刚放下布没多久，就到了上工的点，苏家人收拾收拾就都去上工了。 苏家人并没有被分在一个生产小队干农活，三个劳动力去干了费力气但工分多的苦活。 苏老太太跟三个儿媳妇干的也是妇女当中最辛苦、能拿满工分的活。 只不过苏老太太没跟儿媳儿媳妇们在一块，每个生产小队都有赚工分多的活和赚工分少的活，总不能把苏家人都分在一起吧？所以肯定要打散了，让苏家人在各个生产小队里干工分多的苦活。 - 田间地头。 有那好事的人找上了苏家三个媳妇。 “国富家的，你这都嫁到苏家十来年了吧？”牛婶子扭着身子探头看，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围，跟做贼似的。 苏家大嫂卯着劲干活，头也不抬的敷衍道：“是咧，咋的了？” 牛婶子一看周围只有看热闹的人，并没有苏家大娘，嘴皮子立马就利索起来了，她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啊实在是心疼你，想想你嫁到苏家也快十一年了，当牛做马半辈子连件新衣裳都没得穿，俺这个当婶子的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为你揪心啊！你好歹也替老苏家的添了两个带把的孙子呢，咋能连一件新衣裳都不给你做？” 要是以前，苏家大嫂听到这话指定心里要发酸、发胀，但现在她不一样了。现在任何人都没有她家的小姑子好！ 因而正在地里面徒手一根根拔草的苏家大嫂缓缓直起了腰杆子，顺带抬起胳膊擦了下脸上的汗珠子：“咋的，婶子你心疼我，那不如把你家的工分送给我一些，也好让我去买件新衣裳穿！” “你、你这叫什么话！”牛婶子一脸不可思议：“你是老苏家的媳妇，你不让你家婆婆少偏心点你家那个败家的小姑子，倒来惦记俺家的这点工分！你脑子没病吧？” 苏家大嫂脸一沉，手里的草甩的啪啪响：“婶子你说啥呢！谁跟你说我家小姑子败家了！我家小姑子是世上最好的小姑子，你跟我说这话是啥意思？什么叫惦记你家的工分了，不是牛婶子你先说的、说是心疼我，我还以为婶子是想给我买件新衣服穿呢！没想到婶子你只是想编排我家小姑子。” “今个我就告诉婶子你吧！想在我跟前抹黑我家小姑子，还想看老苏家的笑话？那必不可能！”苏家大嫂继续弯着腰麻利的干活：“谁再来说我家小姑子的坏话，就别怪我直接动手了！” 牛婶子被这话气的两眼发直，她不信邪的又去了苏家二嫂跟前说，也被骂了一通，碰了一鼻子的灰。 最后她走向了苏家性子最软最好欺负的苏家三嫂。 苏家三嫂眼中含泪，委屈的哭嚎起来：“牛婶子，你好歹毒的心啊！我们家小姑子怎么你了、你要在我面前这么说她的坏话？你等着，我要请假去告诉我老婆婆去！” 只这一句话吓的牛婶子拔腿就跑了，她边跑边骂：“你们老苏家的脑子都有病，都不正常！老娘看你们是都疯了！苏家人都是疯子！” “都有病！” “早点去卫生所看看吧！” - 与此同时，苏淼淼所在的地方岁月静好，四个小标兵各忙各的，她就坐在大树底下乘凉。 苏淼淼来的路上注意到了，她是整个苏家庄大队里唯一一个只负责记工分不干农活的记分员，其他记分员是因为干活表现突出才被选上记分员的。 不过，她记分员工作拿的工分也比其他人拿的少，而且自家哥哥们已经把她的那份活也给干了，所以连续干了两天记分的活才没被人说什么。 以前原主的活是哥哥们负责干的，每次都能完成任务，再加上哥哥们的拳头够硬，所以也就没人敢说啥。 苏淼淼背靠着大树，坐在阴凉地里，还是头一回这样显而易见的感受到‘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含义。 “……” 下午四点多，两个高矮不一的小孩身上各背着一个空背篓，手里各提着两个满当当的篮子走过来了。 劳动力们日落西山才下工，大概得六点多。 沈家兄妹提前交了猪草，来送蘑菇了。 “你们干什么哒！” 正在挖蚯蚓的苏小鱼站成一个‘大’字，拦住了朝着自家小姑姑前进的沈家兄妹。 苏小鱼小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奶说了，小姑姑不可以离坏人太近，会被坏人欺负哒！” 在苏小鱼的眼里，地主家的孩子就是坏孩子，最坏的。 全大队都是这么说的。 沈家兄妹闻言脸色微变，但也习惯了，所以没有像其他孩子一样遇到难过的事就哭。 沈宜年缓缓抬起手里沉甸甸的竹篮子，看向靠着大树闭目养神的苏淼淼，他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对面的人能听见：“我、我来给苏姐姐送蘑菇。” “坏人！” 苏小鱼浅色的小眉头一皱，两手掐着腰奶凶奶凶道：“蘑菇吃了会肚肚痛的！你们，坏人！” “小鱼……” 慵懒的少女音叫停了奶凶奶凶的小团子。 苏小鱼屁颠屁颠的跑去自家小姑姑的身边：“小姑姑，他们要给你送蘑菇，可是小鱼听奶说过，乱吃蘑菇会肚子疼的！他们坏坏。” “没有！这些蘑菇我和哥哥中午都吃过了，没毒的才拿来的。”沈宜然虽然红了眼，但倔强的咬住嘴巴，没有哭。 她和哥哥跟莲婆婆学过怎么辨认蘑菇和野菜有没有毒…… 她和哥哥不是坏人…… 苏淼淼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了沈宜然红红的眼圈：“你们两个，过来。” 沈宜然在看到苏淼淼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立刻躲到了自己哥哥的背后。 之前这个姐姐脑瓜不正常发疯的时候，很可怕。 沈宜年忍着内心的恐惧，带着妹妹缓缓走过去：“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生吃给你看。我们不是坏人……” 他前半句话掷地有声，后半句话有些无力。 太多人说他们是坏人了，他也快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坏人了。 苏淼淼看了眼满的快漫出来的篮子，出声道：“你们为什么要给我送蘑菇？我们好像不太熟吧？” 上次见面，还是原主去沈家发疯的时候。 记忆里，沈家兄妹被吓得躲在屋里哭。 直到沈烬回来，才敢冒头。 没想到，他们两个居然敢主动来找自己，还送蘑菇？ 【叮，发现野生新鲜榛蘑，货比三家，三十五一斤……】 【叮，发现野生牛肝菌，货比三家，……】 【叮，发现野生鸡枞菌……】 【叮，发现野生猴头菇……】 【叮，发现野生香菇……】 【……】 沈宜年注意到苏家姐姐的眼神落在了牛肝菌上，他眼神有些慌张，立刻反应过来解释：“这个是牛肝菌，煮熟了就没毒了。莲婆婆说牛肝菌有清热、养血、祛风散寒、舒筋活血、补虚提神的疗效，还能防治感冒……” 这时候大部分人都觉得牛肝菌是有毒的不能吃，但是能吃的，只是要煮熟。 “如果你不喜欢这个，我可以挑出来带走……” 沈宜年的眼圈也红了，他有些害怕、怕被误会，更怕会给小叔叔惹麻烦。 正文 第48章 小姑姑喜欢捡破烂？ “嗯，我知道没毒，蘑菇很新鲜。”苏淼淼看向沈家兄妹，放缓了声音：“不过这些蘑菇你们就这样送给我了？” “嗯！” 听到这句话后沈宜年和沈宜然的眼睛骤然亮起来了，此时，久违的被认可对他们来说便是世上最珍贵的回礼：“送给姐姐了！” “为什么？” “因为……”沈家兄妹还是聪明的，缘由他们不敢说，只是小心的看向了在干活的小叔叔。 沈宜年小声道：“苏姐姐，是小叔叔同意我们给你送蘑菇的。” “沈烬？”苏淼淼想了想，大致猜到了。 应该是那二十斤玉米面和十斤猪肉的原因吧？但她并不是白送的。第一次是沈烬拿藕换的。第二次是沈烬背猪下山！ “行，蘑菇我收下了。”说完苏淼淼从口袋里掏出了四颗奶糖，递给沈家兄妹：“接着，一人两颗。” 一旁的苏小鱼乖乖看着，反正只要不是坏人，她就不用学奶奶的样子去凶人了。 其实，她的胆子也不大的。 “不、不用了。”沈宜年受宠若惊道：“这个糖很贵重，我们不能收。” 在沈宜年的心里，他们的劳动力是廉价的。而眼前的奶糖，是昂贵的，是坏分子不配吃的好东西。 “行，那蘑菇你们拿回去吧，我不要了。”苏淼淼再次合上了眼，背靠着大树。 “为什么……”沈宜年紧张的扣着粗糙的小手：“苏姐姐，这些蘑菇很好吃的……” 苏淼淼懒洋洋的半眯着眼睛，低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没有为什么，难道只许你们送蘑菇，不许我送两颗糖？” “你们是不是瞧不起我？”苏淼淼睁开眼看向他们。 大部分时候她的人生信条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对任何事，有来有往。但小部分时候她不想讲理，只论心情，爱干嘛就干嘛，别人管不着，也管不住。 当极品就是这点好，无论怎么发疯看起来都是正常的。 闻言沈宜年和沈宜然一齐摇头，小脑袋愣是摇成了拨浪鼓。 苏淼淼‘嗯’了一声，语气淡淡道：“手。” 沈宜年和沈宜然对视了一眼，乖乖的伸出了小小的、黑乎乎的手。 两个小孩伸出手后，才注意到什么似的，掌心只向上微张，可即便这样也藏不住掌心里大大小小的伤痕。 粗糙的完全不像是小孩子的手，倒像是做了多年苦工的、工人的手。 苏淼淼收敛目光、表情不变，将去了最外层包装的奶糖分给了两个小孩：“一人两颗，多了没有。” 两个半大的孩子捏着人生第一次从别人手里收到的礼物，是他们从来没吃过的奶糖。 两个孩子都太乖了，所以从来没央求过自家叔叔去索要任何小孩子会喜欢的东西。 而沈烬，自十岁被批斗之后，一夜之间，接连经历了丧父、丧兄、丧嫂，母亲又病倒的打击，紧接着承担起了养育年幼侄子侄女的重任。 从那天起，他稚嫩的肩膀上扛起了无数的责任。 大概，连他自己都快忘了这世上还有甜。 “谢谢苏姐姐……” 沈宜年说完，一旁红着眼睛，泪水一直在眼眶里面打转的沈宜然也跟着道：“谢谢苏姐姐，其实……你是个好人。”不然小叔叔不会让他们过来的。 苏淼淼点头：“对，我今天是个好人。”明天不一定，看心情。 两个小孩拿到糖没有吃，而是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四颗糖，等小叔叔下工了全家人一起吃，一人一颗刚刚好。 沈宜年拉着沈宜然的手往外走，走了五六步又回头：“苏姐姐再见！” 说完两个小孩红着脸，像是受惊的小兔子似的，手拉着手就跑了。 如果细心的话可以注意到，虽然不明白，但两个小孩的步伐变得很轻盈，比来时的时候轻松多了。 …… “小姑姑，你喜欢吃蘑菇吗？”苏小鱼软声询问：“那小鱼下次跟哥哥们摘蘑菇给小姑姑吃！” “不用的。小鱼啊，你姑姑我更喜欢吃肉，蘑菇偶尔吃一下换换胃口可以。”苏淼淼表情十分认真的看着自家操心的锦鲤小侄女：“天天吃姑受不了的。你看沈家兄妹，吃蘑菇吃的脸色蜡黄，多憔悴？” 苏小鱼眨巴着眼睛，像是在思考什么，但脑袋不大，想着想着就忘了自己在想什么了。 “对了，你现在用的小铲子还顺手吗？”苏淼淼随口问道：“无论挖到什么都不要惊讶，直接喊姑。” “嗯~”苏小鱼很乖的回答道：“小鱼挖到了很多破石头，还有超大的肥蚯蚓！” “什么破石头？”苏淼淼对肥蚯蚓一点都不感兴趣。 “不知道呀。”苏小鱼指着之前蹲着的那一片的地：“小鱼想挖蚯蚓，但铲子总挖出来形状奇奇怪怪的石头，小鱼不喜欢石头，喜欢肥肥的蚯蚓。家里的大红小红吃的开心一天能下四个蛋呢！” 苏淼淼觉得有点不对，站起来，走到苏小鱼指着的石头边缘，抬手还没摸到石头，就听—— 【叮，发现高品质天然孔雀石一颗，货比三家，目前最高交易价八百元，请问是否交易？】 【叮，发现高品质天然萤石一颗，拥有色彩艳丽的玻璃光泽，货比三家，目前最高交易价三十元，请问是否交易？】 【叮，发现普通天然树脂化石一颗，学名琥珀，货比三家，目前最高交易价五十元，请问是否交易？】 【叮，发现普通天然鹅卵石一颗，形状奇特，货比三家，目前最高交易价五元。】 至于其他的…… 【主人，没有人愿意买的物品交易系统是不会有反应的哦~】 苏淼淼默不作声的拿起那四颗之前的石头，前三个她都理解，但最后一坨‘答辩’一样的破石头到底是谁在买啊？ 借着揣口袋的假动作，苏淼淼把表面混着新鲜泥土的‘破石头’给卖了。 苏淼淼买完以后看着自己的余额，问系统：“目前最高交易价？” 【宿主大人你发现啦！交易系统也更新了，价格会跟随当天的市场上下浮动，就跟商城的特价商品一样。不过宿主在商城里特价购买的东西是不支持倒买倒卖的哟~】 “小姑姑，你喜欢石头呀？”苏小鱼仰起小脸，看起来十分呆萌：“那小鱼下次给小姑姑找漂亮石头！” “不用找石头。你小姑姑我啊，爱好十分丰富、广泛、自由。见一个爱一个才是我的风格，懂吗小鱼？” 苏淼淼低头看着呆萌的小侄女，小侄女三岁，小胳膊小腿，五官清秀，但还是瘦了点，看着像个大头的豆芽菜：“所以，小鱼你下次挖到什么破烂就带姑姑来捡，知道吗？” “懂啦！” 苏小鱼嘿嘿一笑，笑容看起来十分天真无邪。 小丫头这会正默默想着：小姑姑的爱好真多，连捡破烂都喜欢。 正文 第49章 张三撑死了 【目前宿主大人的钱包余额是九百六十四块五毛哟~】 苏淼淼闻声低笑：“小二，原来你还挺聪明的。” 余额少的时候不汇报，赚钱了就跑出来冒泡。 不远处徒手搬着近百斤石头的男人余光看到了那抹浅笑，只一瞬便急匆匆的收回视线，像是被夏日阳光烫到似的。 - 下午六点左右，社员们陆陆续续的排队找记分员记工分，而后拿着记分员发下来的工分票高高兴兴的背着干活用的家伙事往大队食堂去了。 其实这工分票作用并不大，等到了下工后还是需要记分员去大队部汇报工分，在大队会计那里再备份一次。 每个月大队里都会结算工分，到时如果社员们觉得不放心的可以拿着每天领到的工分票去核对一下。 假如少了，发放的工分票就是证据。 不过，这种情况几乎没出现过，都是一个大队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少给一两分又加不到自个家，何必弄得大家都难看呢？ - “小姑姑！小姑姑！” 站在大队部外面的四个娃娃奋力冲院子里挥手。 苏淼淼举起手挥了挥，语气是一贯的散漫、慵懒：“走了，回家吃饭去。” “小姑姑，咱们不去大食堂吃饭吗？” 大食堂刚开一个月，现在还能做到提供一日两餐，管中午、晚上两顿饭，所以大家一般都是早饭不吃，或者随便吃点粗粮饼子、窝窝头垫着，等着中午晚上吃免费的。 “不去了，你们今天表现都很好，跟我回家，咱们吃点别的。”苏淼淼看了眼商城，刚才刷新的特价商品，她很满意。 一个人吃饭不香，所以得带上她的‘陪吃团’，回家大吃特吃。 苏家人从大到小吃饭都香，看他们吃饭比看大胃王吃播还有食欲。 “那要去喊奶回来吗？”几个孩子一脸幸福，因为自家小姑姑给的东西都是极好吃的。 不过比起吃到好吃的东西更能让他们觉得幸福的是—— 自从小姑姑变好了，他们每天都能吃饱，不用再饿着肚子睡觉了！ 这几天晚上做的都是幸福的好梦，哪怕掉下炕也摔不醒呢。 苏淼淼微思：“不用，要是你奶奶在家，我们就一起吃。要是不在，就留着给奶奶他们当夜宵吃。” “夜宵是什么？” “夜宵就是夜里饿了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吃的。” “哇哇哇！小姑姑！夜宵好神奇啊！我们也能一起吃夜宵吗？” 苏淼淼玩笑似的忽悠道：“可以，但前提是你们饿了。吃饱了可别硬撑，万一撑破了肚皮，以后肚子里就装不下好吃的了。” “啊？！肚子也能被撑破吗？”几个孩子一脸惊恐，后怕：“我以前还以为肚子只会饿瘪呢！” 苏淼淼一脸神秘的编着故事：“从前有个人叫张三，他一天吃三顿饭晚上还要吃夜宵，最后……” “啊？张三那么幸福吗?” “他最后怎么了呀？！” 苏淼淼：“最后他撑死了。” 苏小鱼眨巴着眼睛，猛地想起什么，而后蹦蹦跳跳的冒出头问道：“小姑姑，小姑姑，张三叔叔不是去喂小动物了吗？” 苏大志苏小志闻声好奇道：“张三是哪里的叔叔？好像也有人喊三叔是苏三？” 苏淼淼眼皮子一抖，心道取名真难，而后圆话道：“上一次说的故事是张家庄大队的张三，这一次是李家沟的张三。” “啊~”苏小鱼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小姑姑好厉害，认识好多的张三呀！” “是的，姑还认识一个张三，外号法外狂徒……”苏淼淼一边走一边给孩子们继续编故事，唬的他们一愣一愣的。 多好的听众啊。 她瞎编乱造，他们信以为真。大的那个说的高兴，小的几个听的开心。 两全其美。 - 另一边，沈家，两个孩子早就回来熟练的生火煮野菜糊糊了，夏天天热，煮好了放一会也不会凉。 沈烬一回家就看到两个侄子满脸高兴，一个守在大门口，另一个守在母亲的房门口，像是家里发生了什么大喜事。 “怎么了？”沈烬问。 “小叔叔，我和妹妹去给苏姐姐送蘑菇，她相信我们的蘑菇没毒，而且……” 沈宜年说话时强忍着激动，尽可能板着脸和平常一样模仿着小叔叔的成熟、稳重。 不过沈烬发现了，平时死气沉沉的小侄子，今天看起来却有种故作老沉的少年稚气。 也许是因为他的眼睛亮的像是炸开了绚烂烟火的夜空。 “而且苏姐姐还给了我们漂亮的奶糖呢！”躲在沈老太太房门口的沈宜然蹦蹦跳跳的抢答了，看起来真的很高兴。 你们喜欢糖？ 沈烬刚想问出这句话却又吞了回去。 是了，小孩子怎么会不喜欢糖。 沈烬伸手按住了侄子的头，揉了两下，又松开。 下次去卖猎物的时候顺带换些糖回来吧。 “给！”沈宜年高兴的掏出一颗奶糖放进沈烬的手心里：“一人一颗，全家人一起吃。” 站在自个奶奶屋门口的沈宜然红着脸、蜡黄的小脸上难得露出笑色：“奶奶也有哦！” 沈烬低垂下漆黑如鸦羽般的睫毛、眼底的情绪如水波一样流动着来回变换，让人看不真切：“好，一起吃。” 也许人生就是会有那么几个瞬间，忽然特别想做自己从未做过的事，并期盼着，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 这一天沈烬久违的吃到了糖，口腔里的奶香混合着甜味，视线所及之处是家人吃到奶糖时惊喜的笑容，发自内心的笑容…… 只这一刻，他觉得那颗麻木的心，也是甜的。 - 与此同时老苏家。 老苏家的人虽说还在大队食堂排队吃大锅饭，但现在都是拎着陶罐去打饭带回来吃。 毕竟在食堂吃就只能吃自己那一份，多亏啊！ 打饭回来就能把全家人的口粮都带回来，到时候多余的分给家里的劳动力吃，免得少了几个人头去食堂吃饭，太亏了。 …… 苏老太太带着儿子儿媳妇们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自家闺女从厨房里端了什么东西出来。 家里的烟囱冒着浅浅的烟，可小院里并没有做菜的油烟味，这是在做什么呢？ 正文 第50章 悟了，我悟了！ “小六啊！你在家自个烧饭了？唉，都怪娘想的不周到，紧赶慢赶的回来，还是慢了一步。”苏老太太迈着裹紧了裤腿的小脚过去，一脸自责：“下回娘给你留个嫂子在家，让她们听你指挥、给你做饭吃，家里的东西你想咋吃就咋吃。咱家的鸡蛋也不卖了，都留着你吃。” “娘，没事的，我这饭不难做。” 苏淼淼端着盘子，上面盖着簸箕看起来十分神秘，她笑的意味深长道：“还好你们回来了，我还担心娘会留在食堂吃饭，特意给你留了当夜宵吃。” “现在好了，咱们坐在一桌吃。” “这，小妹啊。”苏家几个哥哥提了提手里拎着的陶罐：“今个大食堂煮了玉米面糊糊，里头还放了野菜，俺们吃这些已经很够咧。” 苏淼淼面不改色道：“没事，我做了不少呢。”都是她一碗一碗加热了倒出来的。 说着苏淼淼转身朝着灶房里头喊了一声：“快端出来吧！” 苏大志端着一大海碗的自热火锅，火锅里面的材料格外丰盛，因为买了四份，所以特别用更大一点的海碗装的。 苏小志端着一小海碗的自热牛肉煲仔饭…… 苏大牛端着一小海碗的自热蛋炒饭…… 苏小鱼端着一小海碗的自热蛋炒面…… 家里的小孩子们好忽悠，因此她只要把侄子侄女们安排出去喂猪喂鸡，自己就能在厨房里为所欲为。 没错。 下午商城的特价品中有高级位面的一元随机自热产品，量大味美，原价九九八，现在通通一元，还不限购！ 不过系统说大概是快到期了打折促销所以才这么便宜，因此苏淼淼就歇了囤货的心。 万一明天的特价更美味呢！ 不仅物美价廉，还能营养均衡、天天不重样，多好啊。 “这、这……”苏老太太一眼就看出了不对。 其他人都不晓得家里有啥东西，但她是知道的，这可都是家里没有的东西。 “快，快上桌，你小妹让你们吃你们就吃！”苏老太太无奈。 看来自家死鬼男人在底下确实混出了点道道出来，他这一有新奇玩意儿就送来给闺女，看来也是知道闺女这些年吃了不少苦的。 只可惜…… 苏老太太心里有些难为的叹气。 这么些个好东西，为啥就必须要给家里的其他人分呢？要是不分，就会导致小闺女身体不舒服。 单这一点她虽然有些无法接受，却也只能捏着鼻子分给儿子、儿媳妇吃。 阴气确实需要阳刚的人才能压住。 不然以前老一辈子的人抬轿啥的为啥都用男娃子？ 女人有力气的也多的是。 原本苏老太太对这些玩意是保持一个不信的状态，但现在自家死鬼男人确实出息了，小闺女也说的有模有样的，导致她不信都不行。 苏家兄弟和媳妇们脸色各异。 三兄弟满脸感动，毕竟小妹从出生到现在还没下过厨房呢，这次居然专门给他们做了饭菜吃，就算是做成屎他们都能吃的香。 媳妇们则是感激大于感动，心里想着，果然小姑子说的那句话是真的，谁对小姑子好，小姑子就对谁好。 她们今个才骂了牛婶子，小姑子转头就给她们做饭吃了。 这是多大的荣誉啊！ 连婆婆都是第一回吃小姑子做的饭呢！有生之年，她们居然也沾了光吃上小姑子做的饭了。 这比吃国宴还让他们觉着稀奇呢！ 毕竟大厨子做的饭都是千篇一律的美味，但小姑子做的…… 现在说不准好不好吃，反正能吃就行。 她们吃的不是味道，而是小姑子的关怀和爱！ “小姑子你真好！” "小姑子你辛苦了，下回一定要把我们留下给你做饭。到时候你就不用沾手哩！有啥事尽管使唤我们！"苏家大嫂这话说的铿锵有力，苏淼淼听的一头雾水，难不成几个嫂子已经发现自己给她们准备的东西了？ 牛婶子被骂的事像是一溜烟在大队传播开来，也就比大喇叭稍微慢一点点吧。 不过大喇叭可没有社员们口口相传的不同版本听起来精彩。 “大嫂，我给你们准备的礼物你们看到了？”苏淼淼问完，几个嫂子先是愣愣的摇头，而后苏家大嫂试探性的开口回道：“小姑子，你是说棉布吗？” “不是。”苏淼淼看了眼屋里的两个桌：“大桌子用来吃饭，小桌子上给你们留了三块香皂，能用来洗脸洗澡洗头，洗完之后香香的。京都的干部家里都用这个呢。” 苏老太太闻声瞪大眼就要制止，这么金贵的东西咋能给她们用？ 可她还没来得及发飙身子就被自家闺女给亲昵的搂住了：“娘，你听说没，今个那个牛家婶子去嫂子们面前说我坏话了。” “听说了，老娘还没去找她，她就吓得回娘家去了。”苏老太太一脸愤愤不平：“等那个长舌妇回来再说！” “娘这事你不用生气了，我听说啊咱家的三个嫂子已经把牛婶子骂的狗血淋头了！所以这香皂给嫂子们我是心甘情愿的。” 说着苏淼淼侧过脸，压低声音跟自己老娘咬耳朵说悄悄话：“ 娘，我给你留了更好的。” “你这孩子……” 苏老太太嗔怪的看了闺女一眼：“娘哪要这个。” “是爹给你的。”苏淼淼小声道：“爹还专程给我托梦了呢，说不是不想见你，而是你生了六个娃身体亏的厉害，怕伤到你，让你好好养养身子，到时候……” “哎呦！咋啥话都跟孩子说！那个老不羞的东西！”苏老太太难得的脸红，老脸发烫、臊的很。 苏淼淼看到自家娘这个反应，原本不懂，但后来又秒懂。 不愧是能连生六个娃的夫妻…… 就是强。 “行了，都快进屋吧，咱们今个都尝尝小六的手艺。”苏老太太的语气舒缓多了。 这样的表现让苏家三个儿媳妇更高兴了。 她们对视了一眼，仿佛参悟了一般！ 原来只要她们真心对小姑子好，小姑子就对她们好，而且小姑子还会在婆婆面前帮她们说好话，婆婆以后也会对她们好…… 天呐！ 这种感觉真的有点上瘾！ 现在更想对小姑子好了怎么办！ “国富！你快让让！我来，我来给小姑子搬板凳！” 被自个媳妇一屁股挤开的苏国富无辜的拎着陶罐站在一边。 “国强你闪开点，我来给小姑子擦桌子！” “国栋哥，拿碗筷是精细活，我来干吧！” 苏家三兄弟罚站似的站成一排，看着欢天喜地干活的媳妇，两眼发晕。 前段时间夜里还要给媳妇讲道理呢，咋现在不用说一个个突然就开窍了？ 而苏老太太一抬眼看到跟被下蛊一样高兴干活，满眼都是自个闺女的几个儿媳妇，忽然就明白过来了。 还是小闺女聪明啊。 自个使唤人，她们不敢作祟是因为怕自己。可小闺女没使唤人呢，她们一个两个的眼巴巴的要抢着干。 文化人果然是不一样啊。 苏淼淼笑着看着这一幕，喜闻乐见。 她给的东西，从来不是白给的。 不多时，破旧的长桌上摆满了海碗，海碗上都盖着东西，不是用来保温，而是用来遮挡香气。 苏淼淼站起来一个个掀开，香气瞬间在堂屋内蔓延开来。 “天……” 正在盛饭的苏家大嫂被香的下意识咽口水，其他几个人也是一样。 “小妹啊，这，这些都是你做的？” 苏淼淼毫不犹豫的点头：“是啊。”是她打开了包装，加热的。嗯…怎么不算她做的呢？ 至于她的厨艺。 太惊人了，所以就不拿出来展示了。 苏老太太咽下了口水，连串的夸奖就蹦跶出来了：“娘就知道你聪明，咱老苏家就出了小六一个人才，又聪明又能干！” “对！”几个哥哥一致同意这句话。 在他们眼里，苏家老四虽然会读书，但不代表老四最聪明。 会读书的人多了去了，但是小妹只有一个！ 正文 第51章 打饭的大姐姐 “吃饭、都吃饭！” 苏淼淼看着乖乖坐好的众人，这个画面让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是给小饭桌里的客人们打饭的大姐姐。 不仅要哄小朋友，又要负责调节小朋友们之间的关系。 任务十分艰巨啊。 “娘，你喜欢吃面食，今天就尝尝这个鸡蛋炒面吧。” 苏淼淼直接把一海碗的炒面放到了自个娘的身边。 紧接着，她把牛肉煲仔饭挖出来分给了四个侄子，一海碗的份量也只是足够一个成人吃的饭量，平分给四个孩子后也就一人半碗，最上面还有一层零碎的锅巴，看起来更像是亲自做的饭了。 另外牛肉煲仔饭里面还有一些货真价实的牛肉片。 苏淼淼数了数，拢共十五片呢，家里人一人吃一片都还有剩余的。不过剩余的牛肉片苏淼淼都给自己亲娘了，哄哄她老人家，不然几个嫂子怕是没办法安稳吃饭的。 在苏淼淼分米饭的过程中，苏家的几个嫂子已经分好了野菜糊糊，今天从食堂打的野菜糊糊很稠，量也很足，负责分糊糊的苏家大嫂很有眼力见的给家里的劳动力都一人分了一大海碗的野菜糊糊，就这样后面她们三个做儿媳妇的也能分到一小海碗的野菜糊糊。 因为今天轮到打饭的是苏老太太的老姐妹刘红军他娘，给的份量很实在。跟她关系不好的，大概只能喝点半稀半干的了。但她们都是打饭的老手，分寸拿捏的刚刚好。哪怕就是有猫腻，对方不乐意也只能忍着。因为饭少的不明显， 闹大了只有闹事的会被大队长惩罚。 “还有这些都是烫菜，里面我放了秘制酱料，味道微微有点辣，但很好吃。”苏淼淼介绍着火锅，具体的她不能细讲，于是就随口道：“就当是菜随便夹着吃吧。” 她给自个留了一碗蛋炒饭。 很久没吃过大米饭了。 被关的时候没的吃。 放出来之后家里还没吃过米饭，只吃了大白面馒头和饺子。 现在总算是有机会尝尝了。 “可以吃了。”苏淼淼端着一碗蛋炒饭坐回了自家娘的旁边，为的是能及时拉住自个娘。 她娘的脾气是说来就来，放炮还需要点火呢，她娘不需要。 “闺女啊，这是啥面，咋炒成这个颜色的？跟红烧肉似的还怪好看。”苏老太太此时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眼前的那碗炒面上：“咦，咋里头还有鸡蛋哩！” “鸡蛋炒面当然有鸡蛋呀，还有这个面条是大白面做的。”至于酱油啥的她没说，苏家灶房里头的调味品除了盐和还有上次剩下的麻辣兔调料以外，什么都没有了，猪油不算。 苏淼淼简单解释了两句才软声催促道：“娘，你就快尝尝，还有大哥二哥三哥、嫂子们，你们也快尝尝吧。” “瞧，咱家的孩子们都已经开吃了。”苏淼淼看着小口小口吃饭，细嚼慢咽的几个孩子，有些好笑的问道：“你们怎么吃的这么慢？平时吃饭嘴巴都挺大的。” 正文 第52章 不能哭 “小姑姑！”苏大志咽下将自己香得神魂颠倒的牛肉味煲仔饭：“因为这个米饭太香了，是从来没吃过的味道！好好吃！” 说着苏大志又扒拉了一口饭堵住了小小的嘴巴，一口米饭反复咀嚼了几十下才舍得咽下去。 这话一出，旁边的几个小脑袋也跟着点，配上他们吃饭的动作，更像是小鸡在啄米了。 苏淼淼托着腮，看的满眼柔色，觉得这钱花得很值。 家里人吃的高兴，她看着一张张笑脸也高兴。比起之前家里人垂头丧气、畏畏缩缩的模样，现在要好很多。 家里气氛越好，她才能更自在。 “大哥，你们也别光吃野菜糊糊，快夹点这个汤菜吃。” 苏淼淼刚说完，一旁的苏老太太就惊呼道：“俺娘类，这、这面咋这么有嚼劲？” 一吸溜就弹嘴里了。 “吃着还有一股肉味……”苏老太太咽下炒面看着自家闺女，一脸的思索。 闺女第一次做饭就有这手艺，该不会是喜欢做饭吧？ “闺女，你就是喜欢做饭也别经常做，教会你几个嫂子就成。”苏老太太交代着：“你这手哪是干粗活的？要是被油被崩着了，娘会心疼的。”实则，她吃着满口香的面条，一尝就觉出了油盐没少放，这么吃下去还得了吗？ 几个嫂子听到这话一点也不难受，反而很高兴的点头答应。 “对啊小姑子，你别做这活，这种累人的活以后通通交给我们！我们就愿意干活！” 这年头，想学做饭的手艺也不是轻易的事，学手艺也得找师傅，那都是要花钱的。 她们聊八卦的时候了解到有好些个以前做饭好吃的人都去国营饭店里当大厨了。 听说解放公社国营饭店里的那个大厨子，只凭着一手红烧肉就当上了大厨，原本是个瘦竹竿子，才干了不到四年，这都胖成大肥猪了！ 这可不是贬义，而是羡慕。 这年头每个人吃饱肚子都困难，别说是吃成个大胖子了，就是顿顿吃饱那也是在大队开食堂了之后，不过开了大食堂也不是顿顿吃饱，一天也就管两顿，还得饿一顿呢不是？ 苏淼淼笑着给几个嫂子一人夹了一颗纯鲜肉手打牛肉丸放到野菜糊糊上，应道：“行啊，到时候我来口述，嫂子们来做。” 这怕啥，让系统查食谱她照着念就是了。 几个嫂子们激动的脸都红了：“谢谢小姑子！” 苏家大嫂小心翼翼的夹起丸子，小姑子刚夹过来的时候她们就闻到香味了，准确来说是肉香味！ 苏家大嫂还没吃，就听到了呜咽的哭声。 “呜呜……”苏家三嫂吃了一小口就幸福的哭了起来：“这个丸子也太好吃了，有……” 说着说着，苏家三嫂注意到了自家婆婆的刀子一般的眼神立刻把眼泪收起来了，忙就把剩下的大半颗丸子分给了自己丈夫：“国栋哥你也尝尝，真的好吃。” 乡下东西少，分着吃的情况很多，但也只有关系亲近的人才会互相分着吃，一般都留着自个吃还不够塞肚子呢。 “不用。”苏家三哥爽朗一笑，夹了回去：“小妹做的多，我等会再吃。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说完苏家三哥压低声音嘱咐道：“媳妇儿，你别哭就行了，娘不喜欢看人哭。” 在娘的心里，哭没用，哭只会被人欺负，当娘的人要是只会哭就连孩子都护不住的。自个娘也只在爹死的时候哭了一回，从那以后就再也没哭过了。起码在他们面前一直是这样。 正文 第53章 男人好像还不如小姑子？ 苏家三嫂听完后乖乖的点头。 她也不想哭的，她就是忍不住，情绪一激动眼泪水就掉下来了。 苏家大嫂和苏家二嫂只看了一眼哭唧唧的三弟妹就收回了视线。 她们是知道自家三弟妹的性子的，爱哭、性子还软，正巧是婆婆不喜欢的泥人性子，所以三弟妹跟三弟刚结婚不久就因为爱哭这件事快被婆婆给打傻了。 不过也因为有了三弟妹帮忙吸引火力，连带着她们前头两个做儿媳妇的都被婆婆少骂了一些。所以她们对这个冒傻气的三弟妹根本生不起气来。只觉得三弟妹傻不溜秋的还挺可怜。 因而这会，根本不在乎三弟妹讨好婆婆的做法。 苏家大嫂和苏家二嫂干脆的两口吃完了丸子，满脸享受。 要是以前她们肯定也是要讨好婆婆或者丈夫的，但现在她们发现只需要讨好小姑子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也是吃丸子的这个瞬间，她们忽然发现自家男人好像还不如小姑子？ 这么多年她们给丈夫生了娃，还给家里挣了工分，可每次被婆婆骂了或者打了找自家男人哭诉，丈夫却都是劝自己忍忍，从来都是这样。 这么一想好像还真是小姑子更好一点，毕竟小姑子能直接让婆婆不骂她们。 两人越想越觉得不能得罪小姑子。 现在的小姑子对她们来说就跟神一样的，救她们于水火，还给她们好吃的和新衣服穿！ 比同床共枕的丈夫还好！ “对了，小六啊。你说那领导会不会真来咱们家？”苏老太太碗里的面条已经下去一大半了。 苏淼淼自己吃的飞快，却还能抽出闲空来给自个娘、侄子们，哥嫂们夹菜，听到自个娘的问题，她随口道：“也不一定……” 见自个娘听完后表情忽然放松了一点，苏淼淼立即改口道：“但救了孩子这种事就算领导不来咱们家，公社的治安队也会给我颁奖的。娘，万一他们要给我颁奖，你不得穿的漂亮点去看吗？” 闻言苏老太太刚放松没多久的脸色立刻就紧张起来了。 是啊，她家闺女这辈子还没得过奖呢，这万一得了奖她必定是要去看的！ “行！”苏老太太忙端起碗，眼神直勾勾的看向家里的儿子儿媳妇们：“都快点吃，多吃点晚上好干活！” “娘……”苏家三兄弟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这么多年了，娘还是头一次对他们说多吃点。 以前都是让他们少吃点饭，多干点活。反正吃的饭过遍肠子又要给拉出来，不如少吃点少浪费点。 可现在，娘居然让他们多吃点。 呜呜呜。 娘真好。 苏老太太被这一声‘娘’腻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瞎叫唤啥呢！赶紧吃！别想偷懒不干活！谁偷懒老娘就抽谁！” 苏淼淼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觉得几个哥哥还挺好玩的。 四个孩子看到自家小姑姑的笑容也不由自主的高兴了起来。 他们还小，不知道家里这几天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小姑姑开心了，全家人都开心了，而且只要让小姑姑高兴了，就能听到有趣的故事，吃到好吃的饭，甚至天天吃饱肚子。 所以他们的小脑瓜子里清晰的明白了一件事：只要让小姑姑高兴，就能让全家人高兴。 - 一顿饭结束了，苏家人还沉浸在刚才的那顿美味之中。 “小妹的手艺真好啊。” “就是不知道咱们刚才吃的都是啥东西，都觉着好吃，但具体说也不晓得是个啥。” “是啊，一会吃的像是有点鱼肉味，有的又像是肉味，但不晓得啥肉。反正不像猪肉也不像是兔肉。” 他们这辈子就吃过这两种肉，还都是最近才吃的。 “管它是啥呢，反正小妹啥都能做的好吃。” “……” “叽叽歪歪啥呢！快点滚过来老老实实的干活！老娘今个把压箱底的煤油都拿出来了！”苏老太太叉着腰，中气十足道：“动作都麻利点！在我们老苏家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会干活的才是个人！老娘今个不想打人，所以你们都给老娘自觉点！” 一旁，苏淼淼蹲在小院里面无表情的刷着牙。 老苏家的从大到小，负责找同样颜色的布的，穿针的，缝衣裳的，纳鞋底的……每个人都有任务，而她的任务就是刷牙洗澡上床睡觉。 是的，睡觉，躺在床上睡大觉。 “乖闺女~快点的，天都黑了，娘热水都给你烧好了，你快去洗洗睡觉吧。”苏老太太换成了腻人的慈爱声调：“再晚点就冷了，娘怕你洗完澡吹风受凉！” 苏淼淼仰头咕噜咕噜了几声，然后猛地往地上一吐：“好的娘！我来了！” “来来来，娘给你搓搓背，再给你按按，你今个做这些饭肯定累着了。” 苏淼淼脸色微变，对上亲娘期待的眼神，她只能点头说好。 就怎么说呢。 难怪后宫里得宠的妃子们容易飘，再这样下去，她也要有种飘飘然的感觉了。 太得宠了，没办法。 - 当天晚上，老苏家的煤油灯暗了又添，只一夜就给家里除了苏淼淼之外的每个人都赶制出了两套能见人的体面衣裳。 听上去数量多，但实际上并不算难。 夏天的衣裳不管是大人孩子的都清凉的很。 小孩的最简单，就是两块布缝在一起的短裤、短袖，小姑子买回来的布头都不用裁，剪好了样子直接缝起来就行，快得很。反正现在也不讲究啥好看不好看，耐穿就行。 大人的衣裳也就是布料比较碎要费点针线，但费不了多长时间。 而且苏家三个媳妇一想到是给自家人做衣裳，并且自己也能分到一身新衣裳，心里比啥都高兴，一高兴干活就快，干活一快婆婆就夸，一被夸她们就更高兴，一高兴就更快了…… 一直到凌晨，煤油灯才被苏老太太挑灭。 苏老太太心疼的收起了自个装煤油的罐子和煤油灯，心里想着，那大领导一定要来，不然这衣裳啥的不就都白做了? 正文 第54章 漂亮的猴儿 次日天没亮。 老苏家的人都顶着一双黑眼圈起床，可每个人都精神抖擞的，迎着夏日清晨的风，不仅有凉爽的感觉，鼻尖隐约还传来了几缕淡淡的桂花香。 “这新衣裳都收起……” “娘，今个就都穿新衣裳吧？”苏淼淼指着还没亮的天随口编道：“我看今个是个好天气，万一领导来看望我了呢，反正衣裳都做出来了，不穿白不穿。” “这……” 苏老太太脸色纠结，原本她是想让巴巴的捏着新衣裳舍不得脱掉的孙子孙女们把新衣裳脱了放柜子里收好别穿坏了的。 可现在听闺女说的这话也确实是有道理的。 万一大领导来了之后看到自家一群土包子，到时候让闺女没面子了可咋整？反正新衣裳做都做了，放着也是放着。 “行吧、那就都穿上新衣裳吧！”苏老太太说完这句话就进灶房了，不多时，里面传来了苏老太太吼几个儿媳妇的声音：“你们几个都听见没，做完早饭就去换衣裳！别穿的破破烂烂的，让人误会老娘的闺女对你们不好！” “好的婆婆！”三个儿媳妇激动的很，她们昨个晚上冲了澡之后都是穿着新衣裳睡觉的，软软的，穿在身上舒服还不刺挠人。 缝补了无数次的旧衣裳跟新衣裳的贴肤感根本没得比。 穿上了就舍不得脱下来。 原本想着，要是婆婆不给穿可咋办呢，小姑子立马就哄好了婆婆。 小姑子就是她们的神，简直太贴心了！ 这一刻，她们喜欢小姑子胜过了孩子和丈夫。 - 与此同时，青山县周家。 一进的四合院内早早的就有了动静。 “爷爷奶奶！安安起床啦！”安安早早的就给自己穿好了衣服去自个爷爷奶奶屋里炫耀着：“爷爷爷爷！安安今天要去漂亮姐姐家里了！就是救了安安的那个姐姐！” “姐姐超厉害的，跟打妖怪的齐天大圣一样厉害！不对，姐姐比大圣还厉害！” 周老爷子听了这话，脑袋里哪里还想象的出什么漂亮姐姐，只能想象出一只漂亮的猴儿。 “咳咳……”因为孙子平安回来后身体缓缓恢复的周家老两口满眼笑意：“那你可要替爷爷奶奶对你的漂亮姐姐说爷爷奶奶也很感谢她。” “嗯！”安安点着小脑袋高兴道：“爸爸给漂亮姐姐准备了好多礼物呢！” “哦？” 周老太太佯装好奇的问道：“都有什么？”实则，大儿子采买的东西她都是给了儿子建议的，乡下不似城里，更需要什么都是要用心准备的。心意和诚意缺一不可。 “有好吃的，还有……” - 一大早，苏家庄大队村口的光屁股小孩就指着外面道上的车子激动的不像话！ “有车车！” “有车车往俺们这里来咧！” 光着屁股的小孩撒欢似的往大队里跑，边跑边喊：“有四个轱辘的车车来咧！” 这时候能连县里面都小汽车都格外少见，更别说是乡下大队里了。 小孩们都不知道这是什么车，只知道带轱辘的就叫车。 不过他们只见过板车、牛车，连拖拉机都还没见过呢。 来往挑粪沤肥的，挑水浇地的，或者是背着背篓来回运送树根和石头的人都笑呵呵的打趣道。 “哟，光屁股的小孩，你是张德志家的吧，瞅见车有啥稀奇的，板车、牛车谁没见过？就是牛气轰轰的拖拉机，俺上回拉牛车去县里粮站送粮的时候都见过呢！那个轱辘可多……” “哼！周大叔你别瞧不起俺！俺看到的车轱辘也多，有四个呢！” “真的假的？你念过书吗？才几岁啊就会数数儿了？” “俺爹会算数，俺也会！”张德志家的儿子叉着腰，气势一点也不输大人：“周大叔你晓得二加二等于几吗！俺就知道！等于四！”小孩伸出四根黑乎乎的小手指，小孩刚才在村口挖蚯蚓呢，手上的泥巴还没洗掉呢。 周大叔笑的声音很大：“哟哟哟，你咋性子跟你娘似的那么厉害呢！” “哼！俺就喜欢俺娘！你再欺负俺，俺就回家找俺娘去！”晒得黢黑的小奶娃子，讲话逻辑清晰的很，不过他只穿了破烂的上衣，裤头没穿，光溜的小鸟随着他讲话时激动的小身子一颤一颤的，看起来滑稽极了。 几个大人止不住的笑，见小家伙真的要生气了，才开始憋着笑。 周大叔憋笑憋的脸通红：“好好好，你最厉害！叔服你了！下回让我家娃去找你学算术去。” “让俺白白当老师？俺才不干呢！俺有那空还不如给俺娘挖蚯蚓去！挖了蚯蚓喂了母鸡，等母鸡下了鸡蛋，俺娘还会给俺煮蛋吃呢！”说完小奶娃头一甩，跑走了，看背影，小孩的小屁股随着他跑步的动作一颠一颠的，几个劳动力看的直乐呵。 可没等一会，乌黑乌黑的铁皮汽车真的开到大队里了。 “乖乖，那是个啥？” “车呗，你没看那底下有车轱辘在转啊。” “俺晓得是车，俺是问这是啥车啊，从来没见过。” 男人们也顾不得身上挑着的东西了，想要围过来看，但又不敢靠的太近。 见此，车子里的人探出了头。 “咋是个小孩……”围观人感叹着。谁能想到这么大点的娃儿就坐上他们见都没见过的小汽车了。 “叔叔你好呀~叔叔，你知道漂亮姐姐的家在哪里嘛？” 小孩坐在汽车里，再加上小孩见到他们不仅不怕反而落落大方的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惹得一群说方言的乡下大汉有些紧张的红了脸：“你要找的人叫啥名儿啊。俺们大队里漂亮的姐姐可多咧！” “最最最最最漂亮的那个！”安安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 忽然里面有一道儒雅沉稳的声音提醒道：“苏家，苏小六。” “啊！对！漂亮姐姐是苏姐姐，苏家的小六姐姐！” 安安一说完，周围的人都惊讶了。 “谁？” “说是苏家的小六？” “坐小汽车的城里人居然来找苏家小六了？” “那丫头居然还认识城里人，瞧着还挺有钱的，说不准是个大领导呢！” 众人看了看车窗里那个孩子，约莫五六岁，他们更疑惑了。 十六岁的苏小六哪里生得出五六岁的孩子？ 可不是儿子，那是啥关系啊？ “小孩，你来找苏家的小六干啥呀？” 安安乖巧道：“来看姐姐呀，因为姐姐是世上最好的人！” 安安仰头去问：“叔叔，你知道小六姐姐在哪吗？能带安安去找姐姐吗？” “这，行是行，只是你们这车……估摸着开不进去啊。”周大叔无奈道：“苏小六在二里路那负责记工分呢，那地方路窄，你们这车可不好进去呢。” 周文成探出头，语气温和：“同志，麻烦你能否带我们先寻个能停车的地方？” 替恩人家里准备的东西有些多，这才用了车。 车是公家的，只不过暂时分配给他使用，为了他收到任务能及时出差。 “行，那你们跟俺……跟我来。”周大叔挑着水桶在前面带路：“有片空地没人来，用来放你们的车刚好。” - 与此同时，已经有脚程快的人机灵的去找苏家小六报信去了。 “苏小六苏小六！有开车的城里人来找你呢！你还不快点接人去！” 正文 第55章 小姑姑你放心，小鱼只跟你好！ “哈？” 正蹲在自家小锦鲤侄女旁边一起撅着屁股看能挖出什么‘破烂’的苏淼淼闻声看过去：“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啥玩笑啊，人都把车开到大队里来了。四个轱辘的车呢！好气派！”小伙子一脸兴奋：“苏小六，你打哪认识个这么厉害的人物！俺也好想去认识一个！” 苏淼淼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面前传信的人。 怎么个事？ 她吹牛忽悠老娘的话居然实现了？ 那她想要暴富的愿望怎么还没安排上呢！ 老天爷：“……”丫头~这是一个lonely的问题，我管不了，你自求多福吧！ “呀！小姑姑小姑姑！”苏小鱼一激动，手里的小铲子不知咋的突然铲出了一坨大家伙：“你快看呀！我挖到一只好大的蚯蚓！好大好大的！” 苏淼淼回眸一看，瞳孔猛地一缩，立马抬腿上脚，猛的朝那‘肥蚯蚓’的脑袋大力一踩，眨眼间，那‘肥蚯蚓’的脑子瘪了，气也没了。 见此苏淼淼这才拽着那东西的尾巴提溜起来，被小鱼称作大大大大大蚯蚓的是个身形约莫两米长的乌梢蛇，也叫乌药蛇，没有毒，且具有一定药用价值。 【叮，发现野生乌梢蛇，货比三家，最高交易价……】 苏淼淼提着被大力踩扁了脑袋彻底断气的蛇，蛇头瘪了，蛇身还在扭动着试图缠绕住她的手和胳膊，结果却被她掐着七寸捏的死死的，限制了蛇身缠绕的范围。 万一有不小心的、弄死了蛇却倒霉催的被死了的蛇缠住脖子，估摸着就要蛇蛇给带走了捏。 苏淼淼拎着蛇，俯身，一脸凝重、仿佛看傻子一样的看向小锦鲤：“小鱼，你过来仔细看看，姑手里这个能是蚯蚓吗？哪儿像蚯蚓了？” “小姑姑，你手里这个是比蚯蚓胖了一点、长了一点……”苏小鱼紧张的扣着小手，并拢起穿了新布鞋的小脚，清澈的眼里满是无辜：“看起来能喂饱大红和小红……” 苏淼淼顿住了说教的想法。也确实，小锦鲤才三岁能懂这个吗？ 不过正常人多的地方不会有蛇，更不会有这么大这么肥的乌梢蛇。 乌梢蛇以胆子小速度快出名，有风吹草动的立刻就跑了，根本不可能被铲子铲了还傻乎乎的不溜。 就算是有，也早被劳动力一棍子打死装口袋里带回家吃去了。 苏淼淼仔细想了下，虽然不清楚蛇的出现是不是因为小铲子，但还是出声交代道：“小鱼儿你以后出来带两把小铲子，这个能挖到破烂的小铲子，只能跟姑在一块的时候用，晓得了吗？” 苏小鱼大眼里充满迷茫，但一眨眼就恍然大悟了：“好的小姑姑，这把小铲子小鱼只给小姑姑挖！不给别人挖！” 苏小鱼一脸我完全明白的认真表情，连带着还用小奶音抑扬顿挫的哄道：“小鱼以后只给小姑姑挖破烂，绝对不给别人挖破烂！” 她懂的、她完全懂的！ 大志哥哥前段时间说过，隔壁大队有个小草姐姐本来跟小花姐姐是最最要好的朋友，可是小花又认识了远房亲戚介绍的小树哥哥，还嫁给了小树哥哥，最后嫁的远远的了，所以小草姐姐就伤心了。 但是她不会的！她只会疼小姑姑！不疼大树！ 苏淼淼：“？”怎么听出了一种，这是单给我挖破烂的小铲子，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的既视感？ 苏淼淼歪了下头，没有继续深想，只是把蛇甩的‘啪啪’响：“那你可要说到做到，不然姑可是要打你屁股的……” “嗯~好哒！小姑姑你放心！小鱼只跟你好！”苏小鱼嘿嘿嘿的笑着点头，看起来一点也不怕。 因为她肯定会做到的呀，所以根本不怕会被小姑姑给打屁股。 - 比起姑侄俩岁月静好的唠嗑，对面来报信的小伙子却被吓坏了。 “俺娘嘞！两米长的大蛇你、你……你就这么给缠手上了？苏小六你、你也太……”凶残了吧！！！ 小伙子咽下了后半句话，跺了跺有些发抖的腿，等腿恢复了知觉以后直接拔腿跑了，他一边跑，一边喊：“苏小六杀蛇了！苏小六杀蛇了！两米长的大蟒蛇！她一脚就给……” 原地，苏小六捋了捋试图缠在她胳膊上的蛇一脸不解：“这人胆子咋这么小？三岁小孩都不怕的玩意儿，他怎么能怕成这样？” “嗯啊~”苏小鱼也跟着点起小脑袋说起了不知从来听来的顺口溜：“胆小鬼喝凉水、扑通一声掉下水~” 苏淼淼不知道的是，苏小鱼胆子大是因为压根不晓得蛇的可怕，还以为只是比蚯蚓大一点，肉多一点反而能喂饱鸡。 那大小伙子虽然没见过蛇咬过人，可一想到万一要是被蛇咬了、缠了可咋整？因而自己吓唬自己，越想越觉得恐怖，自然就怕的很。 捉蛇的小插曲并没有被苏淼淼放在心上，苏淼淼一手拎着被甩的直挺挺的已经没动静的蛇，对一旁割猪草的侄子们喊道：“侄子们！我要去村口看看情况，你们在这打猪草还是跟我去？” 这一声‘侄子们’喊出了孙悟空喊“孩儿们”的气势！ 眼前，苏家三个侄儿正兴奋的挥舞着新得到的破镰刀，破镰刀其貌不扬却很锋利，一挥镰刀猪草就能倒下一大片，就跟大队里说小人书那个老头说的法术一样神奇！ 所以三个孩子一个接着一个的挥舞镰刀，玩儿的正高兴呢。 “小姑姑，我们不去啦，我们在这里割猪草回家喂猪！！！” “那行吧。”苏淼淼拉着苏小鱼走的，生怕她离开一会，小鱼积极主动的去挖破烂给她制造‘惊’喜，又或者是惊吓。 小家伙是出于一片好心，但她的生活里只需要惊喜，不需要太多惊吓。 …… 没一会，全大队就都知道了有个开车的城里人来看苏家小六的事。 传来传去，竟然传成了城里人来找苏小六提亲，要谈婚论嫁。 但还有另一条更八卦、更劲爆的消息，说是苏家小六一脚踩死了八米长的巨蟒盘在手里头当跳绳玩儿呢。 正准备去村口看车的苏老太太一听这话，忙就拔腿就往自个闺女那跑，可等看到闺女手上只拿了个两米长的小蛇后，她恨不得脱了鞋抽死刚才那个说嘴的大汉。 编编编，一天到晚就知道瞎扯淡！ 早晚要把他爹的蛋给扯碎！ 正文 第56章 退一步，乳腺增生。忍一时，卵巢囊肿。 苏老太太带着拎条蛇的闺女和傻笑着的孙女往大队村口去，路上还遇见了儿子儿媳妇们，她拉着儿子儿媳妇沿路叮嘱交代着，生怕出洋相让闺女跟着一块丢人。 苏淼淼拎着蛇走在前面，侧眸一看，身后娘还在絮絮叨叨的交代着。 此时的苏家庄大队村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凑热闹的人，哪怕现在是在上工的时间，可一听说有从没瞧过的小汽车来到大队里了，谁不想看看？ 他们一辈子也许就只能见这么一眼。 来看小汽车耽误的时间晚点再干活补回去就是了。 反正记分员都跟着一块来了，就算罚也不会罚多少。 这么一想，苏家庄大队里的人几乎都跑来了，他们都想仔细的看看小汽车到底长啥样，想着一定要把小汽车的样子给记在心里，这样以后出门去吹牛也不是光吹看到乡下的拖拉机了，而是看到了更气派罕见的小汽车。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同志，你这车叫什么车呀？俺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车，好气派！” “这是今年五月产的东丰轿车，虽然车型小，但外观比较考究。从前五六年的解放卡车是以拉货物为主，所以专门用来载人的小轿车还不常见……” 见周文成愿意回答，并且不嫌弃他们都是乡下的大老粗，一群汉子们说话都不怎么紧张了。 “同志！你这车是哪里产的？” 周文成耐心道：“东北常春那边。”目前那里是国内汽车制造的核心地区。 见众人听完有些傻眼，周文成才反应过来，这里有些人一辈子或许连生产大队都没出去过，更何况是外面的省市。 于是周文成改口道：“是国产的。” “天呐，这么气派的小轿车是俺们国家自个造出来的？”众人满脸喜色：“俺们国家就是厉害，以后谁再敢说俺们只会做桌椅板凳不会做小轿车，俺们就骂回去…！” 周文成淡笑着没有继续说下去，有些会涉及到机密，知道了太多也没有好处。 周文成的目光在附近看了看，却依旧没能看到熟悉的面孔。 原本他是想带着安安跟着苏家庄大队那位挑水的周大叔去找苏家人的。可没想到，围观的社员们如雨后竹笋般一个个冒出来了，因而也不好直接离开了。 就在众人还想问问题的时候，人群中发出了一声尖叫：“啊！造孽啊！苏小六你手里拿的啥啊！” “你就这么好奇？” 少女的声音十分清脆，可她的动作比声音更干脆，‘啪——’蛇蛇冰冷的尸体被甩到了大娘的脸上，肌肤之亲后是令人头皮发麻的鳞片触感：“喏，你自己看吧？看够了没？我这人大方的很，你多看几眼我也不收你钱。” 大娘瞪着眼，一脸的凶相都被吓乖了不少。 苏淼淼看着对面的王大娘，表情淡漠。没办法，怪她这个人听力过于敏锐。 就在她走到这里之前，王大娘还在跟旁边的小媳妇们兴致冲冲的说：苏家小六咋的咋的水性杨花所以才被退亲了，这会不知道干啥事才跟开小轿车的人搭上关系的，说不准啊就是有一腿，干了那档子事…… 正当小媳妇们好奇的问，那档子事是啥事的时候，她就拎着蛇过来审判了。 想到这，苏淼淼压低了声音，冲着王大娘皮笑肉不笑的阴阳道：“王大娘，你刚才离我的小蛇蛇这么近，我看你们俩也有一腿。晚上我让它去找你，夜里给你暖被窝，跟你一块干那档子事……你记得给它留门。” “你、你胡说什么！牛娃子家的说你疯了我还不信，今个一看可不就是疯了！”王大娘还想说什么，却被苏淼淼手里的蛇吓得嘴皮子有些不利索，这会她看到苏小六比看到苏小六她娘还紧张。 于是王大娘转头冲着后面正在教育儿子儿媳妇们少说话、老实点的苏老太太嚎道：“老苏家的，你也不管管你家闺女，啥话都敢往外说！” 苏淼淼看了她一眼：“没你敢。” 王大娘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堵的胸口来回起伏。 恰好苏老太太撸着袖子过来，对着王大娘就是一顿‘文化’输出：“王二羔子他奶，你想干啥！当着老娘的面还敢来欺负老娘的乖闺女！？你当老娘是死的吗？” 苏老太太叉着腰朝着王大娘忒了一口：“你给老娘老实交代！是不是又背后偷说老娘闺女的坏话了？我告诉你！老娘的闺女爱说啥说啥！少他娘的在老娘眼跟前放屁了！老娘的闺女是整个生产大队里最乖巧懂事的，平时只有受人欺负被冤枉的份，你还敢来老娘的面前胡扯？我看你就是想没事找事脸皮子痒痒了……” 说完苏老太太刚准备伸手活动筋骨、乐于助人，余光就看到了探头看过来的周文成父子，没办法他们俩穿的就不像个乡下人，于是苏老太太淡定的收回手摸了摸自个的头发：“刚好大领导在，咱们要不就过去一块说道说道，看看这事是谁的错。” 正常情况下苏老太太在开小轿车的领导面前是会收敛的，但一牵扯到自个闺女的事，别说是领导来了，天王老子来了她也得先帮自个的闺女撑腰。 王大娘梗着脖子反驳：“还能是谁的错！就是你家闺女先……” “哎~要是大领导晓得群众里居然有人敢议论他的婚姻大事，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关起来审，应该、不能被枪毙吧？”苏淼淼眼神淡淡的看了王大娘一眼，语气幽幽道：“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一粒花生米而已，开着小轿车的领导哪能在乎这个？” 王大娘闻言，脸色煞白，大大的嘴抿成了细细的缝，转头就溜了。 反正小轿车也看了，再留下可就没好事等她了。 “闺女啊，这乱说真会被……？”苏老太太用手比划了个枪的动作，眼里隐约有些顾虑。 她平时也爱说那些个破事，激动起来了还会动手呢。 “一般来说不会的。”苏淼淼压低声音安抚道：“娘，你比他们都聪明，知道谁能骂谁不能骂。你只要不是指着鼻子骂领导、讲领导坏话，应该都不会被枪毙。” 苏老太太点头，神情放松多了，她自信道：“谁骂人傻到当面去指着人鼻子骂的？我们都是背后骂的！”她们几个老姊妹聚在一块能说个三天三夜都不重样的，毕竟哪家没点八卦？苏家庄大队的说完了，那还有其他大队的呢。 苏淼淼见此默默给自己的娘竖起了大拇指。 她十分相信自家娘的战斗力，并且也不希望自个娘成为一个只会隐忍的缩头乌龟。 退一步，乳腺增生。忍一时，卵巢囊肿。 习惯受气的人只会成为受气包！ 咬牙隐忍的人只会变成忍者神龟！ 强忍委屈的人只会活的比茅坑里的蛆还憋屈！ 如果当人只能窝囊一辈子，那还不如退化成猴，在深林里抓着藤蔓到处游荡，发出自由而疯狂的尖叫！ 苏淼淼眼神坚定的走进人群，里面的人已经自觉让开了一条路。 开玩笑，谁想跟两米长的蛇来个亲密接触？ 他们的脑子又没毛病。 正文 第57章 虎爹无…狗女 “苏、小六同志……”周文成笑着开口打招呼，怀里被他好不容易按住的安安已经迫不及待的拧成一坨麻花了。 “漂、漂亮姐姐！安安在这里！安安来看你来了！” 安安扭着小身子挣扎的很认真，只可惜小脸都累红了也没能蛄蛹出来。 苏淼淼：“……”她想到安安可能会来，但没想到他隔天就来。 小屁孩还真是信守承诺啊。 “谢谢你啊，这么一大早就来看我。”苏淼淼说话时蹙起眉，眼底一闪而过的疑惑和坦然被周文成看在了眼里。 “昨日家中长辈已经确定了安安的安全，再加上安安的确想来，所以匆忙就来拜访，希望没有给……恩人你添麻烦。” 周文成此时说话的语气，比起刚才回答社员们问题时的落落大方的客套疏离，多了一分如待家人一样的亲近、平和。 他改了口，没有继续称呼苏小六同志而是直接称为恩人。 在等待的时间里，周围人的闲言碎语虽然小，但仔细听也能听到她们说的激动时的几个关键词。 看来恩人在大队里的生活跟自己从供销社燕姐那边打听到的一样，并不算多好。 燕姐说，原本恩人年轻，小姑娘爱漂亮，咬着牙一年总要做一件衣裳的，可今年恩人一点布都没给自己买，只给家里人买了耐穿的棉布回去做衣裳…… 紧接着燕姐又说了苏家的家庭情况。 至此，周文成完全打消了心头的疑虑，但也为自己的怀疑产生的浓浓的愧疚感。他最近经手的事太多，所以多疑了。 找到安安的事实在过于巧合，他还以为是旁人作的连环局…… 虽说国内目前管制的十分严格，哪怕内部有敌人此时也不敢轻易露头，但谁又能保证，身边没有一个图谋不轨的人在伺机而动呢？ 朱瑛有心找上二弟，又故意让自己的孩子被拐的事……他心知不对，因而他在狠狠教训了二人后便已经通过电话上报给有关部门开始调查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查出与朱瑛有关的消息。 周文成望着周围，乡下大队的社员们虽然爱说闲话，但大多都是眼神质朴的好同志，只要无病无灾，累点苦点也凑合能过上安稳日子。 可他的工作注定会让身边的家人比一般人要危险许多。 大人能仔细辨别、尽可能的去避险图谋不轨的人，但他却不能无理的要求年幼的孩子也跟着大人一起过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 因而他才下定决心要将孩子留在青山县，只是除了父母那边，他还想为安安结下一门善缘，想着万一有朝一日自己要是出了什么事…… 苏淼淼目光沉沉的看着周文成父子，以及他们身后那气派的老式小轿车，一言不发。 【宿主大人别想了！你总不能去偷车卖吧！】 “也不是不可以，要不小二你给我打掩护，我去偷发动机卖了供你升级。” 【不要！！！统子爱财取之有道！宿主大人请你别犯法！】系统现在严重怀疑宿主的大人口中的那个法外狂徒张三就是她自己！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能偷车卖？还不是你教坏我了。我多单纯。” 系统听到这话，捂着自个并不会跳动的虚拟小心脏大口喘气：合着怎么说都是它的错了！ 呜呜呜，它比窦娥姐姐还冤呐！ 身后的苏老太太看自家闺女一直没张口说话，便上前一步：“同志你好，我是苏小六的亲娘，你是？” “我是安安的父亲，昨天多亏了恩人见义勇为救下了安安，我们一家人都非常的感谢。”说着周文成将红着小脸的安安往前推了推：“所以我今天是带着安安专程来登门道谢的，有唐突、不周之处，还请原谅。” 苏老太太听到这段文绉绉的话时并不紧张，找准几个关键词就完全明白了。 苏老太太心下了然，果然还是自个闺女聪明，比莲华姐掐算的还准，临出门前一家子才穿上新衣裳，上工还没一小时呢，开小轿车的大领导就来了。 一切都在她闺女的预料之中啊。 苏淼淼：嗯……怎么不算呢。 周文成见此心中顿时有数，因而当着众人的面提议道：“另外，如果苏大娘您不介意的话，我想让安安和你的女儿认个干亲，以后常来往。” 正常的乡下人要是听到开着小轿车、穿着中山装的城里人来认干亲，别说是不是大领导，就是普通的城里工人，那都是走了大运了。 毕竟城里人能月月领票证赚工资还能吃上国家给发的供应粮，乡下可没有这些，他们一年只分两次粮食，分粮的时间还都不准。家里要是能多上一门城里亲戚，那就相当于是多了个人脉，一条路，毕竟这年头去城里想买点啥都得看人脉，谁也不能嫌自个认识的人多。 苏老太太脑子转的飞快，眼神松动了一瞬：“这得看我家小六的意思。我一个乡下老婆子啥也不懂，不像小六，念过书认识字，聪明又懂事，你一说，她准能听明白。” 苏老太太不着痕迹的将自家闺女夸了又夸，哪怕是大领导面前，也不能让闺女落了下乘。 苏淼淼闻言扭头看向自个娘，看自个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十分兴奋，所以也就没出声打断。 只是，她虽然明白眼前能搭上周家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就算有坏处，她也能先下手为强。 但，上回遇见的朱瑛以及朱瑛身边那个男人提防审视的目光她是真不喜欢，所以此刻听了周文成的建议后苏淼淼并没有一口答应。 “姐姐……”安安一脸期待：“安安也想变得和姐姐一样，行侠仗义！去打坏人！” 周围人这下听明白了。 “苏家小六在外头干好事了被城里人相中认亲戚了！哪像王二羔子他奶说的啥乱搞男女关系啊。” “王婶子的话你也敢信？她上回还说她自家儿媳妇夜里偷人去了，结果根本没有，她儿媳妇吃坏了肚子拉了一夜稀就被冤枉成破鞋，头都打破了也不带去开药，病倒了也不管，几个孙女在家里扯着嗓子哭都不管用！” “不过苏小六真是厉害，一个小丫头居然也能见义勇为，打倒坏人了。” “对！虎爹无…那个啥来着…无狗女！俺记得大力哥还在的时候，谁家有事他都搭把手。要不是大力哥抗战去了，这会子也许他就被选上大队长了呢！” “唉…，世事难料啊。” 周文成回头看了看车里诚心准备的礼物，又看了看周围，他特意趁早上来的，生怕万一赶上中午的饭点，来了还得给苏家添麻烦。 没想到还没进去呢就被堵到这了，眼下连礼物都不好拿出来，听了那些闲言碎语后，他只怕拿出来恩人家遭人嫉妒。 “你们都干啥呢！” 如惊雷一般的声音响起，围观了许久的大队长苏大林站了出来：“一个二个的地里的活不干了，工分不拿了，口粮不挣了？都赶紧的，下地干活去！” 苏大林虎着脸上前，一会抬手猛抽刚才说闲话的大汉的屁股，一会神出鬼没的从背后轻拍到幸运社员的肩，压低嗓门语气幽幽道：“看这么久还没看够啊？要不要我陪你一起看啊？” “俺不要！”幸运社员被吓的一哆嗦：“俺看够了！俺要去种地了！” 正文 第58章 伊克斯Q死谜？我承认我刚才有亿点装 苏大林的出现让围观的人直接散开，撒腿跑了，像是怕跑慢了被抓起来教育。 不多时原地只剩下苏大林、老苏一家的人以及周家父子。 刚才苏大林一直闷声待在后头，但他眼尖的注意到了周文成脸上一闪而过的纠结，才冒出头来。 他完全能理解大队乡亲们为什么宁愿耽误一会时间也想聚在小轿车的跟前看，因为就连他自个也属于好奇小轿车中的一员，但看归看，总不能耽误人家办正事。因此他才站出来挥散众人。 “这是我们大队的大队长，苏大林。”苏淼淼出声介绍着：“这位是县里的周同志，和他儿子安安。” 至于眼前这位周同志的全名叫什么，她还真不清楚。 “你好，我是周文成。”周文成笑着主动跟苏大林打招呼，一眼便明白眼前的大队长虽然模样看着有些粗犷、甚至不修边幅，但为人却极有眼色，是个有能力的大队长。 “周文成同志你好。”苏大林走过来，对着苏老太太耳语道：“嫂子，你们上午是要请假？” 苏老太太犹豫了一瞬，一家子这么多人的工分呢，都请假哪舍得？ 周文成大概猜到苏家大娘为什么犹豫，因而委婉出声道：“今天带着安安来只是拜访一下，送完东西就要回去了。” 苏老太太看了看闺女的背影，想了想还是出声道：“小六，那事你是怎么想的。” 要是不认干亲的话直接按周文成的话来做也没啥，但要是认了亲，不请顿饭到底是有些没规矩。苏老太太可不舍得让人觉着自家闺女是不懂规矩的。外头城里人老瞎扯乡下人没规矩，谁说不懂规矩？该懂规矩的时候她最懂规矩！ 闻声苏淼淼张开口，将清脆的少女音说的抑扬顿挫：“同志们！五湖四海皆兄弟，你我都是华国人！本来就是同胞，哪还需要认亲？” 苏大林听完苏淼淼的这句话后眼神都变了。 苏大林沉默了许久，给自家嫂子打个手势就走了，他原本是想着帮嫂子和小六参谋参谋，但现在不用了。 总觉得小六这孩子，受了打击之后好像突然就长大了。 城里人的便宜哪那么容易占的？ 占点小便宜没什么，就怕吃大亏兜不住。 周文成听完苏淼淼的发言后眼底柔和一片，抬手捂着唇强忍笑意：“这样新奇的观点，我还是头一回听。但你说的对。本就是亲。” 虽然周文成明白眼前的恩人是委婉拒绝了认亲的事，却偏偏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觉得苏家人、尤其是苏小六这个人更值得深交了。 面对所谓小轿车、大领导的诱惑还能这样果断、不为所动、毅然决然的拒绝，完全不似一般人会有的做法。 此时安安乖巧的站在自个爸爸旁边，隐约知道大人们在议论什么，他小心翼翼的开口：“姐姐……” 周文成轻拍着安安的肩膀，缓缓摇了摇头。 在来之前，他就跟孩子说过了，如果别人不同意也不能强求，以后还是能来往的。 “你为什么想当我弟弟？” 安安吸了吸鼻子：“爸爸一直忙，安安没有好朋友，也没有兄弟姐妹。托儿所的其他小朋友们都有，只有安安没有。他们说自己被欺负了的时候就会找爸爸妈妈哥哥姐姐来帮忙撑腰，安安还是第一次……” 安安说了说着扁了扁嘴：“第一次有姐姐帮安安撑腰，呜……姐姐……” 安安想着来的时候爸爸教他的动作，缓缓鞠躬：“谢谢姐姐救了安安……” 安安的眼里泛起水渍，软软的声音期期艾艾道：“安安以后还能叫你姐姐吗？如果不可以，那安安可以喊你ma，哥，姨，姑，奶……吗？” 这…… 苏淼淼扶额苦笑，仰头四十五度看天，舌尖大力的顶了顶腮帮。 很好。 姐就是不喜欢做选择题，你给了A和B还有CDE，姐立马原地给你整个强而有力的创新答复。 “打住。” 苏淼淼抬起手，手心里捏着一条漆黑如墨的垂直‘绳子’大力的举到了安安的面前：“给你，见面礼。” 她要凭实力清零小孩哥对她的所有好感度！从此桥归桥路归路，见面也不打招呼！ 可安安先是疑惑了一瞬而后满脸欣喜的上手一抓，入手的触感让他后背凉丝丝的：“姐姐，这是什么呀？” “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呀？” “蛇。” “蛇……蛇？！”安安安静了好几分钟，然后发出一声小孩哥才会有的爆鸣声：“这是蛇！姐姐你好厉害呀！安安猜的果然没错！你绝对是漂亮的仙女姐姐，不仅会打坏人，还会降妖伏……” 安安彻底安静了。 因为周文成走过去把他的嘴给捂住了：“小孩子听多了老人读的传记，童言无忌，回去我会好好管教。” 这个时候对封建迷信有管制，但说白了，想管你的时候你怎么逃也逃不掉，不想管你，你爱干嘛干嘛。 不过还是要当心，免得无意间祸从口出。 苏淼淼点头，她晓得的，但周文成的做法确实让人能感受到他的诚心。 就比如说，她递蛇出去，周文成明明看见了却淡笑着并不阻止，也因此她才彻底的递了出去。 而安安说的这些话，他明明听到了，却听了一会，才笑的如沐春风般动作儒雅斯文的死死捂住了安安喋喋不休的小嘴巴，强而有效的实施了物理消音术。 这么潇洒，有一点帅。 捂着小孩嘴巴的周文成也觉得苏小六此举格外直爽大方，两米长的蛇说送就送？在乡下大队里一年能吃上两回肉的都是富裕人家了，可苏小六却舍得将滋补的蛇肉送给安安…… 因着家中长辈体弱多病，他也略懂中医，这蛇煮熟后吃是极为有益的，更有甚者说蛇肉可以延年益寿。 这意味着什么？ 小姑娘还是嘴硬心软啊。 双方默默在心里感叹，都觉得彼此的行为可圈可点，美好的误会巩固了这段缘分。 …… 周文成带着苏家的哥哥们去车里搬东西。 一条被包裹着血水还没干的猪后腿，估摸着有二三十斤。 一百斤的大米。 一百斤的白面。 八罐麦乳精。 六斤红糖。 两只老母鸡。 两罐水果罐头。 甚至还有四罐外国货的午餐肉罐头……，那可是漂亮国专供给部队的，一般人很难弄到。 但周家弄到这些大概不是因为财力有限，而是因为县城限购，并且小轿车的容量有限…… 想到这苏淼淼低垂下眼。 “小二，我后悔了。” 【啥？】 “有些大腿，该抱还是得抱。我承认我刚才的声音有些大，也有亿点装。” 【……宿主大人你怎么了！区区四个罐头，你努努力买一仓库都行！要坚强！要独立！要自信！】 “小二啊，你还小，不懂软饭有多香。姐年纪大了，姐懂。姐的嘴刁，吃不了孬的。姐的肠胃也不好，吃不了硬的。这软饭简直是为姐量身打造的！我现在就是后悔，很后悔。” 【？？？我不信！宿主大人你快清醒一点！不要屈服在软饭之下！】 苏淼淼：心已死，勿cue。 “这四罐肉罐头是抗美时缴获的战利品。”周文成放低声音：“另外你五哥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如果能打听到他的消息，我会托人来告诉你。” 虽然周文成压低了声音，但苏老太太还是敏锐的听到了‘五哥’两个字。 以往在家里有人提到五这个字就会破口大骂的苏老太太，此时异常的安静，也没有发疯说‘不要去找’几个字。 苏淼淼心里清楚，她的娘外壳再硬，心肠也是软的。 娘再怎么打骂哥哥们，也给哥哥们娶了媳妇。再怎么泼辣，也没少过嫂子侄子们一口饭吃。再怎么刻薄，也没有将三岁的小孙女扔去后山自生自灭，更没把结婚一年也没怀孕的三嫂赶回娘家去。 在这个年代的婆婆里，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她只是被原本的生活逼成了这样，并不是生来就这样。 或许外人的眼里她是自私偏心的极品泼妇，让人无比讨厌、恶心，但在她这个当女儿的眼里，她就是这世上最好的娘。 她就乐意跟自个的娘一块当极品发疯，不受半点委屈！ 至于别人怎么看，关她屁事？什么时候极品做事还要在乎别人的感受了。 正文 第59章 天生不爱笑？ 周文成带来的礼物被苏家三兄弟一样样的搬下来，有的放在了地上，有的扛在了肩上。 粮、油、肉、布、麦乳精、红糖、罐头…… 这些接地气又实际的礼物在这个年代无法轻飘飘的用钱来衡量，因为没有票证乡下人哪怕攒到钱也买不到这些东西。 “谢谢周……”苏淼淼顿了声，看着那张成熟却不显老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该喊啥了。 看脸，喊哥都行。 但安安喊自己姐，她再喊安安爸‘哥’不就乱套了？可要是喊叔，总觉得成了小辈，不太愉快。 “我见安安喊你姐姐，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喊我一声周叔叔吧？”周文成也只有笑的时候眼尾才会流露出几道岁月的痕迹。 他已经是三十好几快奔四十的人了，只是结婚晚。 像他这个年纪的，在乡下当爷爷的都有。 说完周文成看向苏老太太，轻声解释：“我是庚申年生的，今年有三十七了。” 苏老太太点了点头，嘴皮子蠕动着掐指算了算，距离最近的庚申年也就是一九二零年，反应过来的苏老太太面上带笑：“那我可比你大六岁哩！” 没办法，见到那么多礼物以后她就算是天生不爱笑，也忍不住要龇着牙笑了。 “那我就喊你苏大姐？”周文成在苏家人面前脾气很温和，完全看不出昨天请家法抽了自家二弟几百棍。识人不清，害人、害己，该罚。 “哎哟！周老弟！”原本纠结着不好喊出口的苏老太太闻声满眼高兴，她大手一挥：“周老弟啊，你晌午留家里来吃一顿吧？我家小六最爱吃我做的饭了！” 苏老太太已经看出来了，两家这关系虽然没认亲，但也跟认亲差不多了。 自家闺女矜持，但耐不住人家热情啊。 周文成回想起苏家大哥那天穿着的衣裳，笑着婉拒了：“这一次就算了，下一回等我带上消息来，再来尝尝苏大姐你的好手艺。”私心里，他这句话是希望能等到苏家老五的好消息再来祝贺。 “周叔叔。” 苏淼淼明白周文成是要走了，于是出声：“这一趟让你破费了。”礼物的价值还是其次，但周文成在自己没提要求的情况下就主动开口要帮忙寻五哥的事，确实担得起‘用心’二字。 周文成摇头：“只是身外物，难表我心中万分之一的感激之情。”对他而言孩子的生命是无价的。 周文成虽然还看不透苏小六的想法，但隐约也摸清了这个姑娘的性格。不趋炎附势，直来直往，不受委屈，且极有分寸。 说句不当的话，苏小六要是真想跟自家牵扯上关系，早就在救下安安的那天黏上去了，但她没有，反而避嫌似的直接离开了。 而自己，明知道她并没有认亲的意思，却还是试探性的提了出来，一来是想借此在众人面前告知他们苏家认识城里人、并有恩于城里人。二来也算是他满足安安的愿望，父子俩一起任性了一回。 再者他招呼不打一声就突兀的前来拜访，导致周围人闲言碎语的编排苏小六跟自己这个老男人有不当关系。这种谣言实在可气，但可恨有些人你越是回应，他们编的越来劲，假的也能说成是真的，并且越闹越大，到时抓着你语言里的漏洞不放，让你掉入自证清白的陷阱当中。不去搭理，他们反而能早点消停。 那会他还没见到恩人，不了解大队里关系的亲疏远近，不好当面发作，免得影响恩人与乡邻之间的关系。 周文成心里清楚虽然自己可以惩治完嘴碎的人扭头就走，但恩人一家还是要长期住在这里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实在是一门参不透的大学问，他不好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随便插手。 苏淼淼看着气质儒雅的周文成，抿唇浅笑：“周叔叔，昨天救下安安是举手之劳，但凡是个人都会这么做的，你往后不用挂心什么恩不恩的。我们乡下人就是这么正义，路见不平一声吼，抬起巴掌向前冲。就是见不得坏人横行霸道。” 人情往来她觉得麻烦，毕竟那天她只是单纯看不惯马脸大娘那比神经病霸总还霸道的口吻，才出手审判的。 周文成笑着附和：“我明白的。” 苏小六自己惩治了说胡话的人，也没对他发脾气，这已经在他意料之外。 因为按照他对苏小六的判断，这姑娘可是受了委屈当场就要还回去的性子。 朱瑛被抽巴掌的那个画面，在他的脑海中闪过，格外清晰。 苏小六这样的性格他是欣赏的，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谁规定女人就一定要唯唯诺诺才好，这么明媚有骨气的姑娘，以后说不定也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周文成这会想着，还不知道，也许再过不久他就能亲眼见证他自己心中猜测出的‘一番大事业’。 说完周文成拉了拉安安的手：“安安，跟姐姐说再见，我们下一次再来。” 安安闻声点着小脑袋，来之前爸爸就说了，今天不能留在姐姐家吃饭。得回家陪爷爷奶奶，等爷爷奶奶好了，再来找姐姐玩。 “姐姐再见~”安安挥着小手，眼里有不舍，但听到下一次还能来找姐姐之后，心里的不舍便能忍耐了。 苏淼淼看着安安。 安安眼里的情绪她曾经也见过。 想到安安以前都是待在托儿所里，母亲早逝，父亲经常出差忙碌…… 苏淼淼余光扫了扫自家哥哥们身上扛着的东西，接着佯装从上衣的大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口中念念有词道：“小青蛙，顶呱呱，不做噩梦、不害怕。” 念咒语似的说完这句话，苏淼淼便抬手将毛茸茸的丑萌小青蛙玩偶塞进了安安的怀里。 软软俏皮、丑的牛逼的小青蛙一下子就俘获了安安的心。 “姐姐！你给我的？礼物？！！”收到礼物的安安兴奋地像花果山的猴一样，都快蹦起来了。 【天啊！宿主大人你变了！！！你以前花钱都五毛五毛的花，现在五十块钱的东西你眉头不皱的就买下来了，你……】 “憋说话，姐的心在滴血！”苏淼淼冲着安安点头，内心却刺啦刺啦的滴着血。 五十块，那可是五十块啊！ “小二，商城是不是搞诈骗啊，为什么一只丑的这么牛逼的小蛤蟆都敢卖五十块！它这次卖五十块，下次就敢卖五十万！这还得了？我要匿名举报！严查！” 系统┗|｀O′|┛ 嗷了一声，替商城辩白：【宿主大人，那可不是普通的小蛤蟆，而是能让人做好梦、还能驱邪避害的小青蛙！要不然你刚才念咒语干嘛呀！！！】 “我知道，但我还是觉得贵。”苏淼淼一脸高深莫测，实则却是在心疼她自己的五十块：“小二，悄悄告诉你，其实……我喜欢零元购。” 系统假装听不懂，冷漠回应：【不，你不喜欢。】 “我喜欢……” 【你不喜欢。】 “我……” 【系统已托管，有事请留言，看到了也不一定回复。】 苏淼淼反派笑：呵呵，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呢。 正文 第60章 笑死，你真的很装 目送着周家父子的车开走很远之后，苏老太太才清了清嗓子恢复平时说话时的腔调和音量。 “咳…咳咳！掐着嗓子讲话快憋死老娘了。” 苏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扫眼看向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们手上拎着的东西，她喜上眉梢，忍着用眉毛跳舞的欲望一脸骄傲道：“你们一个个的都快睁开眼瞅瞅，咱们家是靠谁才能吃好喝好的，别吃到嘴里，拉完就忘！” 苏家哥嫂侄子们听到这话并不难受，反而一脸兴奋的熟练应声道： “靠小妹！” “靠小姑子！” “靠小姑姑！” 苏老太太听完心下十分满意，但还是意有所指的扯着嗓子教育道：“这大领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遇见的，也就只有老娘的乖乖能遇上！小六就是咱家以后能过上好日子的大功臣！你们都要用你们那榆木脑袋记住了，这肉，这粮，这麦乳精，这么些个好东西都是沾了谁的光才摸到手的。要是没有小六，你们这一辈子都见不着这么多的好东西！” 苏老太太一想到自家闺女刚才淡定的模样自豪的很：“人家大领导可想跟小六认干亲了！咱家小六就是不一般！老早我就说了，生你们前头这五个的时候啥梦都没做过，可轮到怀小六的时候呀，啧啧， 那梦啊一个比一个好，冒着金光，祥云，彩色的鸟……” 苏淼淼听着自个娘的碎碎念，缓缓从失去五十块的悲伤中回过神来：“娘，我先去上工去了，你带着哥哥他们先回去放东西吧。”苏老太太听了闺女这话才反应过来，可不能耽误了赚工分的事，因而麻溜的就领着家里人全速往家里跑了，跑的速度还不慢呢。 苏淼淼微微一笑，看着家里人拎着东西往家跑时脚步惊起的尘埃，阳光下雾蒙蒙的，和她的心情一样。 今天又花了五十…… 钱包有了危机感，所以…… 所以她要去逛逛商城冷静一下。 现在全身上下只剩九百块，还有一仓库的水稻，还有…… 不管了，先哭再说。 呜呜，好穷，已经穷的睡不着觉了还要去种地。 劳动人民有多辛苦，老天爷你看到了吗？ 你要是看到了就先送我一千万块钱花花，要是不送的话，我就再也不会喊你爷了，你将会失去我这个孙女！ 系统拍额头：【宿主大人！！！你哪里穷啦！一百株水稻是一百斤，您今天凌晨刚收了两万五千斤的水稻，还有一大堆的美味胡萝卜，稀有葡萄，麒麟大西瓜！】 【兔子也要卖了，上次种植的牧草已经不够它们吃了。兔粪也需要卖了，超级农场不需要沤肥……】 苏淼淼听着系统课代表布置作业一样的发言，不由得仰天长叹一声：“好想什么都不干就有花不完的钱……” 系统提醒道：【宿主大人，别做白日梦，清醒一点。】 苏淼淼无视了系统的这句话并开始酝酿情绪：“系统，我都穿书了，你就不能让让我、满足我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吗？你知道的，我从小就离开了……” 【我不知道！】系统木着脸打断施法：【宿主大人你快卖吧，兔粪都快比兔子多了。】 “兔粪什么兔粪，不要搞歧视，粪只是金钱的另一种形态。”苏淼淼一边慢悠悠的走着路，一边用意识开始交易。 没想到居然已经聚了将近一千斤的屎了。 兔子吃的多，拉的也不少，愁人啊。 【叮，发现优质望月砂九百一十五斤，货比三家，目前最高交易价十元一斤，请问是否交易？】 苏淼淼见此，眼前一亮：“瞧瞧、瞧瞧，望月砂，多美的名字啊。兔粪逆天改命身价暴涨的成功案例！太激动人心了！果然，不可以小瞧任何一颗粪，因为它有可能、很、值、钱……！” 系统听着自家宿主大人宛若人生导师一样的说话方式，不由得瘪了瘪嘴：【宿主大人，为什么以前的人喜欢说自己视金钱如粪土呢？】明明它家的宿主大人转手就把粪土卖了换成钱了。 “哈？那我还喜欢吹自己是秦始皇呢，谁给我发一个秦国让我去挥霍一下？”苏淼淼努了努嘴，上下嘴皮子碰了一下：“人家说说而已，真视金钱如粪土的人有几个是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快饿死的？真正穷的人谁会说这话？反正我不说，要说你说。” 系统想了想觉得好像有点道理，于是感慨：【宿主大人，跟了你真好，虽然人家的精神状态已经被你折磨的支离破碎了，但最起码不用跟着你从挖野菜开始对线生活。】 刚才它冲浪的时候看到同时出厂的系统，有好几个还在跟着自个的宿主挖野菜呢，混的好惨。 “这么感动的吗？那你随便给我点钱花花。” 系统沉默良久，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感动的眼泪瞬间蒸发的滋味：【没钱，有也不给。】 当系统根本没工资！！！ “哦，我就问问。其实我也没有那么稀罕你口袋里的钱啦。笑死，你真的很装。” 系统抓狂：你明明就很稀罕我口袋里的三瓜俩枣！ - 短短一上午的时间，老苏家苏小六成了县里开小轿车大领导的恩人，以及还要认干亲的事就被苏家庄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哪怕路过的大黄狗你说个苏小六它都会跟着汪汪叫两声，没办法，听多了，唯熟尔。 苏小六照常去上工，一路上都有人在望着她看，平时看到她都一脸怜悯仿佛她很惨一样的众人……今天却满眼羡慕的看着她。 只因为县里的大领导想和她认亲。 人有时候就是那么的现实，而她也享受到了这份‘现实’带来的好处。 不过更多的人都有些害怕，因为他们都说过苏小六的闲话，生怕被秋后算账。 苏淼淼目视前方，但众人眼中的情绪全被她尽收眼底。 很好，很好，以后耳根子也许能清净点了？ 没等苏淼淼这样感慨多久，就有人按耐不住嘴巴、阴阳怪气的出声道：“小六啊，你发达了可别忘记俺，都是一个大队、乡里乡亲的，能帮的时候不得帮把手嘛？” 苏淼淼闻声看过去，说话的人不是熟人， 不是亲戚，甚至眼神闪烁不敢对视，也许还背后说过原主的坏话。 “不会忘记的。” 那人闻声瞪大了眼一脸诧异，正想继续套近乎，就听—— 苏淼淼笑容灿烂冲他道：“都没记住过的人要怎么忘？” 说完她冲着宋志勇找事那天帮忙的人挥了挥手，中气十足道：“但对我好过、帮过我的家人们，我苏小六一个都不会忘的！” 这话一出，被苏小六上一句话搞得心里七上八下的人立刻眉开眼笑。 “小六干的对！俺们才是你的家人哩！” “是嘞，谁家发达了也是帮‘家人们’，那种啥事都不做净想白占人便宜的人咋脸皮恁厚呢！” “净想好事！想屁吃！” “俺就不一样了，小六刚出生的时候俺还抱过小六那丫头咧！” “老子那天还踹了宋志勇的命根子呢！” “还有我……” 一时间，整个苏家庄大队接连掀起了回忆从前帮过苏小六的二三事，以及未来要对苏小六好的各种规划…… 苏小六彻底成为了苏家庄大队里头耳闻能详的人物，值得一提的是和落水退亲那一次风波不同，这一回别人口中的的她不再是人人嫌弃、水性扬花、不干不净的坏女人，而是见义勇为被县里大领导赏识的好同志、好榜样。 苏淼淼（捏眉心）（挑眉）（摸下巴）（沉思）眼神深邃的遥望远方：低调、只是我的保护色，我认真起来我自己都怕。 正文 第61章 谁敢说她傻？老头儿她也敢暴打！ 又是一天结束，领了工分票赶去大食堂。 黄昏时刻，落霞染红了天，美的让人惊心动魄。可天空太过辽阔，有前方晚霞的明艳动人，也有头顶堆集着暮色时细碎的云层，重重叠叠，压在头顶看起来沉甸甸的。 站在晚霞下的少女忽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谁想我呢？”苏淼淼揉着鼻头低声嘀咕似有所感的偏头看了眼。 她负责记分的社员们大多都散了，暮色云层下只有一个高大个还在沉默而机械的往背篓里搬着树根、杂乱的石头，光是看着都觉得手疼。 就在苏淼淼摸着鼻子发呆的时候，系统强忍着内心想要哈哈大笑的欲望，关闭了自己的查询页面暗戳戳的扭捏道：【宿主大人，人家查了资料，打一次喷嚏是有人在想你，两次是有人爱你，三次就是有人骂你！！！你连打了三个喷嚏耶！】 说到最后一句时小系统的兴奋有些压不住了。 “哦，所以你偷偷骂我了？赔钱。”苏淼淼放下揉鼻子的手：“这事儿没二百块钱下不来。” 系统脸上还没浮现出笑容瞬间破灭了，它当机立断认怂道：【对不起素、宿主大人，窝错了！】 “乖，一边傻去。真要是闲出屁来了就好好琢磨琢磨怎么还我钱。”说完苏淼淼把手里捏着的记分本揣进了兜里，转身朝着背对男人的方向往前走：“嘶，刚才小鱼说什么来着…”三岁的小侄女说话有点密，语速也很快，有时候她一分神就忘了听。脑子已经学会自动过滤了。 【小鱼说…】 系统自告奋勇、将功赎罪似的掐着嗓子模仿出了小鱼的腔调：【奶让小姑姑去莲婆婆那里看看身体好的怎么样啦，奶还说要回家给小姑姑做新衣裳呢。对啦，小鱼要和哥哥们先回家去喂猪和大红小红啦，它们今天下了五个蛋呢，比昨天还多了一个，所以要奖励它们吃更多的肥蚯蚓…！】 听着系统模仿的活灵活现的话，少女纤细的身影越走越远。 原地，直到落在身上的视线移开，直到听不清耳边传来的细碎脚步声后，搬东西的男人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放松下来，用余光朝着远到几乎看不见的背影，只一眼又收回继续搬他的石头。 - 苏淼淼回忆着上回跟着自个娘从莲婆婆家往家走时的路线，摸索着往北边走，莲婆婆家住在村尾。 一个人走路时她才注意到，苏家庄大队越往北路过的土房子越少，哪怕有房子也矮一头，断断续续的烟火气，显得有些凄凉。 而且，越往北边走、脚下的乡道越是狭窄，仿佛无形之间，同一片土地上划分了不同的界限。这边的是人，那边的是被刻意遗忘的人。 “天杀啊，造孽哟！你们几个鳖孙子咋能做出那样丧尽天良的事！” “沈大善人家的媳妇你们也敢欺负，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为了什么宝贝？沈家咋会在这破地方藏什么宝贝！你们真是鬼迷心窍了！不成！今个必须要把你们送到县派出所去！那可是一条人命……哎哎哎！你们敢打我！老子可是苏家村的村长！” 远远的苏淼淼就听见了一道苍老且含混不清的声音，神神叨叨的，说的话也语无伦次。有的能听清，有的听不清，全看老头说话时是激动还是平静。 “……是啊，苏家村已经没了，劳动力都参军去了，妇女孩子……”老头的声音停顿了很久，变得沙哑，甚至有些迷茫：“……死了，都死了。现在是苏家庄大队了。” 说完这句话，老头的声音和表情又变了，他眼神浑浊迷离的哼唱着一出不晓得讲什么剧情的地方戏：“我那早死滴老婆子，你命里苦啊~~早早的去了那阴司地府……” “我悔不该，为了娃子们吃饱两口糙米饭，就送他们去那要人命的战场上啊~~上头征兵急匆匆，我的娃们一个没留住，都怪我老糊涂，没得让咱家断子绝孙呐~~~” 唱着唱着坐在老旧祠堂门口的老头原本的空洞昏暗的眼忽然一亮，对着乡道上的身影招了招手：“桃花啊，桃花！你咋瘦成这样嘞？快过来，爷给你根红薯干吃！太瘦了跑不快，鬼子一来你可咋办呐？” 苏淼淼左右看了看，四顾无人，她继续大摇大摆的走，坐在那小祠堂门口的老头说话声音却更激动了：“桃花你脑子也不好使啦？” 苏淼淼顿住步子，看向坐在门口脸皮子如枯树一般的瘦老头，一脸匪夷所思的指了指自己。 什么鬼？ 她这面相一看就是聪明绝顶的超级美少女，谁敢说她傻？老头儿她也敢暴打！ “是啊桃花，爷爷让你过来呢，你咋不听！要是不吃胖点，你可跑不过那畜生似的鬼子！你不听爷的话，到时候抓到你了可没好事！” 没等苏淼淼酝酿情绪反驳，那老头嘴上铮铮有词道：“你娘没跟你说嘛？隔壁李家村李神医家的莲丫头被鬼子抓去营里啦！杀千刀的鬼子哟，李神医一家可都是大好人，给穷人治病都不收钱的，家里有啥送点啥抵药钱就行了。可鬼子一来就屠了李家村，他们用刺刀把李神医给杀咯，药方都抢走了，可怜神医的闺女也是个心善的，以前救了好多人呢……” “要是山头上的小高还在，绝对不会让李神医的闺女被那群鬼子给抓走的！他的枪法可准的很，一枪就能打死好几个鬼子……” 苏淼淼扣了扣耳朵，微微抬起下巴，吐字清晰：“老头儿你听好，第一、我不叫桃花。第二我不傻、我现在很愤怒！第三我很忙我还要去找莲婆婆……” 正文 第62章 脑子时好时坏 “哎哟你这孩子，大林那小屁孩总说我老了、糊涂了，我看你咋比我还糊涂呢！桃花啊，你这么傻的姑娘遇到鬼子了可咋办啊！爷都怕你到时候忘了跑……” “瞎说八道！！！”苏淼淼眯起眼，边撸袖子边冲着老村长过去：“跑什么跑！什么狗屁鬼子？来来来，让他来，看谁砍死谁！我的菜刀可不是吃素的！” 她虽然没见过自个爹，但她爹可是参加抗战打死过鬼子的烈士，再咋的，她也不会被鬼子给吓到。 等苏淼淼气势汹汹的走过去了，老村长飞速的眨巴着小眼睛，眼神无辜的从缝补过无数次的破衣裳口袋里掏出了几根粗粗的红薯干：“桃花啊，来，吃啊。爷专门给你留的，红薯干、这可比树皮草根好吃太多了。” “我不吃！”苏淼淼已经看出村长老头脑子不正常，她决定不计较了，就当做好人好事了。 最好财运＋1，嘻嘻。 “别闹了傻孩子，不吃咋成？不吃东西可是会被饿死的。”老村长叹了口气，把红薯干塞到了苏淼淼的手里：“拿着！爷这里多的是，你都拿去吃。我们大人啊，吃两口观音土，肚子就塞饱咯……” 苏淼淼眼神变了变，最后动作随意的坐在了老人旁边，抬手接过了红薯干，咬了一口，‘嘎嘣’一声，比石头还硬，震的她脑瓜子嗡嗡的。 也是这个时候她脑海里冒出了一段被她抛之脑后、认为不重要的记忆。 她娘说过，村尾有个守着苏家祠堂的老村长，是大队里的五保户，活着白吃白喝，脑子早就老糊涂了。大队长分给他的红薯干总藏在口袋里一会说要给自个老婆子吃，一会又说要给家里的娃留着，反正一天到晚胡言乱语的。 一开始大家伙儿还爱去听，后来故事都听腻了，就没人来看乐子了。 从那以后，大人们就用他来吓唬不听话的孩子，说他是个老疯子，守着一堆牌位不挪步，睡在祠堂旁边盖起来的小破屋里，整天疯疯癫癫，还会卖小孩呢。 小孩们被大人吓得根本不敢往这来。 也只有分粮食的时候社员们才会提起村尾有个五保户，都说以前是村长，但细想名字叫什么却不记得了。 久而久之，活生生的人就跟死了没区别，被人孤零零的放在了这里，就像那祠堂里的牌位，只不过牌位祭奠的是死去的先人，而他还活着。 “桃花啊，好吃不？” “还行吧，一般般，没我娘做的饭好吃。”苏淼淼把硬如石头的红薯干含在嘴里用牙齿磨了磨，心里想着比关起来的时候饿的想啃墙要好。 因为她好像真啃了。被关久了脑子时好时坏的。她也记不清了。 老村长嘀咕道：“挑嘴可不好，以后万一没男人要你可咋整……” 苏淼淼龇牙费劲的咬着红薯，含糊不清的回道：“你不挑嘴，也没男人要你。” 老村长无视少女的反击：“唉，桃花啊，你傻了……” “你也不聪明……” 两个精神不正常的人仿佛呼应上了，驴头不对马嘴的，聊的也算愉快。 “行了行了，爷爷困了，你走吧。”老村长打了个哈欠，起身就要锁祠堂的门。 苏淼淼伸头去看，被老村长悄咪咪用身体挡了挡，苏淼淼站起身：“刚才还给我红薯干呢，咋这会藏着不让我看？我就看！我就看！” 透过两扇门的缝隙、小小的屋子里摆的都是牌位，大部分都是姓苏的，刻的是全名，也有其他姓，但没有全名，只有军级，譬如王排长之类的…… 想了想，大约是曾经死在这里的军人，战乱的时候，尸体与家乡隔着千山万水，有的是没人认领就地埋了的。 “去去去！小孩看这干啥！”老村长赶忙加快关门的动作：“这里的东西贪不得，拿了是要负责任的。” “木头牌位有啥好拿的？”苏淼淼收回视线，轻声道：“总不能是金子做的……” 老村长锁门的手一抖，防贼似的加快了锁门速度，迈着小碎步往旁边住的小破屋里跑，一边跑一边语气幼稚的大喊：“桃花你不听话，下次爷爷不给你留红薯干了！” 苏淼淼咬着红薯干瞅着小老头健步如飞的步伐：“呵呵，小老头儿变心真快啊。” 说着她瞥了祠堂一眼。 该说不说，这交易系统通知确实有些灵活过头了，尤其是面对值钱的东西。 苏淼淼嘴里嚼着硬邦邦的红薯干继续往村尾走，似乎完全没把这段对话放在心上，但就跟打游戏进了新手村得到了各种奇遇线索一样，真的能不放在心上吗？ 苏家庄大队里到底藏着多少秘密？沈家藏的宝贝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他们对沈家大嫂不是见色起意？还有李家村莲丫头，难道是…… …… 苏淼淼继续往村尾走，走到了冒着几缕炊烟，远远闻到的却是药香的土房子跟前。 只是饭点的时候，小院里没有人，灶房里也没有。 “莲婆婆，我娘让我来找你看看。”苏淼淼站在院里喊了声，看诊的屋里传出了莲婆婆的回应：“是六丫头吧？我在这屋给人看病呢，你直接进来吧，不碍事的。” 苏淼淼抬腿往里进，一进去就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耳边如雷鸣般的粗狂嗓音响起：“到饭点不去吃饭来看什么病？打扰人吃饭！” 苏淼淼抬起眼看着那头发黑里带白，染上皱纹的脸依旧粗狂的跟土匪似的跛脚老男人。 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 管他是谁呢，苏淼淼仰起下巴、毫不示弱的反击道：“你不也来了！” 说完，苏淼淼龇着牙：“我好歹还给莲婆婆带了两斤萝卜，不是空手来的，老爷爷你呢？” “谁、谁、谁，你喊谁是老爷爷呢，我可连媳妇儿都没娶！” “好了，老高。”莲婆婆面容温和，其实说是婆婆，但头发并没有完全白，只是整个人的气质如暮霭老人，仿佛什么都看淡了。 “小莲，你咋只说我、不说她！”老高人老了心没老，他梗着脖子一脸不服：“我跟这丫头能一样吗？” 苏淼淼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咋的，都是病人，有啥不一样的！对吧莲婆婆！”老高找人帮忙她也会！ 难得的热闹让莲婆婆的脸上透露出几分温和的笑意：“是啊，都一样的。我看六丫头还比老高年轻好看些。” 苏淼淼一听莲婆婆夸奖的话就高兴了，她来的路上不是被老村长指着鼻子说傻，就是被赶牛的老高说教，只有莲婆婆夸她好看。 苏淼淼看了眼手里的胡萝卜，仰起脸、龇着牙笑的春风得意。 跟老高一比啊，她就是自己带来的这种水灵灵的嫩萝卜，老高是满脸褶子的老萝卜，不好吃，拿去喂牛。 牛：抱一丝，婉拒了哈~ 正文 第63章 两牛不和，多半是老人无德 “小莲……” 莲婆婆看了眼委屈的‘老萝卜’，语气熟稔的打趣着：“你啊，多大年纪了，跟个孩子争什么。” 老高哼哼着没吭声，但他的脸上仿佛明晃晃的写着‘老子不服’几个字。 莲婆婆佯装没看到，手里拿着黑乎乎如狗皮膏药一样的秘制膏药走到老高旁边，弯下腰动作熟练、干净利落的掀起了老高后背的衣裳，随即一巴掌拍了上去。 膏药的余温烫的老高一哆嗦，还没感觉到啥呢，贴膏药的人已经走远了。 “你这个月都伤了多少回了。”莲婆婆一边动作温柔的拉着苏淼淼坐下把脉，一边缓缓侧过脸问老高：“真老了？” “我可不老！大队的老爷们儿没几个能打得过我。” 说完，坐在矮脚小板凳上的老高表情不自在的扣着裤面，眼神不由自主往外瞟，看着就像是心虚的样子：“而且我这个月也没伤几次啊，都怪好运、来福老踢我，跟我老不老的没啥关系。” 闻声苏淼淼有点好奇：“老爷爷你干啥了？”咋这么遭恨。 老高的态度从苏淼淼喊瞎老婆子莲婆婆起就已经软和了不少，只是模样长的凶，常年赶牛喊的嗓门也粗了，听嗓门跟‘黑社会大哥’似的不好惹：“谁是老爷爷了？大人的事小孩别打听。” 苏淼淼‘哦~’了一声，依旧觉得稀奇，她不知道老高为啥这么在乎自己老不老的。 莲婆婆收回了把脉的手，不着痕迹的为一旁好奇的苏小六解释：“我也好奇，像是好运那样憨厚的大黄牛和来福那样性格温顺老实的水牛到底是怎么了要总踢你？要不你把它们两个也带来，我给它们也瞧瞧？” 老高扣了扣干巴巴的大手：“不用了吧……” 苏淼淼这才反应过来老高不是被人给打了，而是被他自己养的牛给踢了。她冲老高瞅了两眼，一脸吃瓜的表情：“赶牛的让牛给打了？” 见老高有点恼了，她忙改口道：“哎呀，老爷爷，牛也不能讳病忌医啊。有病就得治！” “去去去，你个熊娃子瞎咧咧啥呢！”老高听完凶巴巴的脸都急红了，他故意拔高声音，眼神都不敢往莲婆婆身上放：“小莲啊，都是意外，意外！我没问题的，牛也没问题！” 苏淼淼如钢铁直女一般问出口：“那是谁有问题？” 莲婆婆看向少女的眼神温温和和带着喜欢，那目光就像是药房里被处理妥当的药材清香，不过分浓郁熏人，也不过分寡淡的拒人千里之外。 小六这孩子大约是大队里头唯一一个长大了还愿意亲近她的姑娘。 苏家庄大队里有个约定成俗一般的规矩，家家户户的女娃娃长成姑娘快要说亲了就不被允许到这里看病了。哪怕生病，宁愿吃一些乱七八糟的土方子，也不愿意送过来让她看。 他们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但流言似风，无孔不入。 莲婆婆能理解社员们的做法，这个时代对女性格外严苛，而出嫁则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尤为重要。 但能理解是一回事，心里酸涩又是另一回事。 老高偷瞟了莲婆婆一眼，见她今天话多了些，心情看着也不错，看苏家小六的眼神跟常人看花面馒头似的稀罕，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半真半假的道出了缘由：“双抢过后去县里的社员变多了，我老喜欢带性子温顺的来福拉牛车，把好运给留在大队里犁地。” “好运它一头牛犁地干重活没啥劲，那几个负责赶牛犁地的汉子就骗好运、说来福也在旁边犁地呢，用点劲，别被来福甩下了。说完来福他们又编了好几个牛名儿骗好运。” “好运这头老黄牛傻啊，别人骗它、它就继续老老实实的犁地，一犁犁一天。” “但有天下午，有个打猪草的娃子指着好运、笑话好运太傻了，说整片地就它一头牛在干活多累啊！熊娃子说完了就跑，皮实的很！” “夜里我把两头牛赶回了牛棚，两头牛哞哞叫，叫了大半夜也不晓得它们在吵啥呢。隔天我带着来福去莲花塘里泡水，岸边的好运就不高兴了。它不高兴，抬起后蹄子就把老子给踢了。” 老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看表情也看不出是真事还是编的，只是听完隐约觉得这不单单像是两头牛的故事。 苏淼淼听完一脸怀疑的问：“你赶的牛是从牛郎怀里抢来的老黄牛吗？” 老高脸上的疑惑不似作假：“牛郎是谁？没听过，不认识。” 苏淼淼神神秘秘道：“是个放牛娃，但他放的牛是真的很牛，他养的牛还会说人话呢。” 老高听完皱起浓密狂野的眉毛，眉头一高一低，脸都皱巴在了一起，嫌弃道：“牛会说人话？放牛娃做梦呢吧。” 苏淼淼想了想，觉得没错，于是点了头。 可不就是做梦吗？生在凡间的放牛娃居然顺利娶上天上的仙女，不是做梦是啥？要是吹牛，牛皮都要给吹炸了。 老高认真的很：“好运和来福是真真的牛，不是假牛，也不是梦里的牛。” 苏淼淼‘奥’了一声，嘀咕道：“两牛不和，多半……” “多半啥？” 苏淼淼用细若蚊声的音调嗡里嗡气道：“多半是老人无德……” 老高没听清：“你不张嘴嘟囔啥呢？” 莲婆婆跟苏淼淼离得近，听清了这句话没忍住低笑出声，笑声不大，但老高听见了。 莲婆婆：“老高，你既然养了两头牛就要一碗水端平。光疼来福，好运怎么能不生气？好运踢你也是有道理的。” 老高：“？？？”牛踢人有啥道理？能有什么道理啊。 牛又不是人，难不成还会吃醋争宠？ 苏淼淼听了莲婆婆的话，原本憋着的笑也不忍了，她龇着大牙笑的有点憨：“是啊，指不定好运抬蹄子踹的时候还在心里说：‘布宫瓶’，俺心痛，你腰痛，我们一起痛一痛~” “啥啊……”老高嘴上闹着别扭、心却诚实的转了一圈开始回想。 一开始好运那头大黄牛确实没踢人，只是往他的脚上拉牛屎，后来才踢的。 当然，他能躲开，可……，想见大夫总不能太健康吧。 正文 第64章 穷有多可怕，谁穷谁知道！ “动物养久了通点人性是正常的。”莲婆婆不知什么时候抓好了几包药用麻绳捆的紧紧的：“你回去哄哄试试。” 老高有点为难的嘀咕着：“我一个大老粗，哄人都不会，还哄牛……” 苏淼淼偷笑。 赶牛老高刚才还凶巴巴的呢，这会看着也没别人说的那么吓人。 什么山头土匪、一枪崩几个鬼子，大概是用了夸张的说法吧？ 老高从矮脚板凳上起身活动着身体，热乎乎的膏药贴在伤处确实舒服了不少：“那、小莲，我先回去了，去割点嫩草喂好运。” 说着老高转身准备往外走。 “去吧，别再受伤了。” 莲婆婆意有所指的一句话，让老高的身形顿了顿：“受伤是意外，大老爷们干活磕着碰着是常有的事，这小丫头不是说了，不能讳病忌医，有病就得治。万一伤了，我还是得来。” 说完老高就走了，除了走路的动作有些不正常以外，完全看不出是个从战场上受重伤退下来的老兵。 …… 以前做错的，以前错过的，不可能再重蹈覆辙。 好运不是从前那头傻黄牛了，他也不再是年轻气盛以为上了战场就能保护心爱姑娘的蠢货了。 无数个深夜，他坐在牛棚里，看向以前的李家村。 他想，要是早知道，他当年还不如把她抢回山上去。 但凡心狠一点，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要是早知道，不应该什么都不说就冲向战场，扛枪杀，没子弹了用刺刀、抢敌人的手榴弹扔回去。他杀了那么多鬼子，唯独欺负了她的，没能杀尽。 那群该死的畜生…… 莲婆婆望着老高离开的背影幽幽轻叹，眼底有一瞬晦涩难懂的复杂情绪，随即又重归平淡，她看向苏淼淼，轻声交代着：“你胸口的伤没什么大碍，上次晕到是因为心中郁结，没好好吃饭导致的营养不良和贫血，再加上没睡好……” “这几服药不苦，是养人的，女孩喝了对身体好。” 苏淼淼将水灵灵的胡萝卜放在一边，点头接了药：“谢谢莲婆婆，我娘还让我来给你药钱。” “这话能是你娘说的？”莲婆婆笑了笑：“好孩子，有这么好的胡萝卜就足够了。我花不到什么钱。” 苏淼淼看着莲婆婆，那张脸上斑驳错落着伤痕，她的一只眼是瞎的，另一只是好的，清亮的眼睛似无风的海面，平静，柔和，不难想象出她年轻时候是个怎样清秀温婉的漂亮姑娘。 “莲婆婆，你先吃饭吧，我下次再来看你。”苏淼淼捧着药包，有交易系统在，里面是什么药材她都一清二楚，药包的价值可不是二斤胡萝卜就可以抵清的。 莲婆婆点头，冲着苏小六挥手，苏小六越往外走，莲婆婆的屋里越暗淡，像是关了灯一样，莲婆婆的家又变成了古井一般、灰暗、沉静，没有朝气。 已经走到院里的苏淼淼忽然回头：“莲婆婆，你把胡萝卜吃了，下次我给你带别的，带更好吃，更水灵的菜！” 说完，苏淼淼就走了。 莲婆婆悄悄打开门缝往外看，那只眼里闪过的水痕又归于平静。 - 乡道上。 苏淼淼抱着药包，站在祠堂前发呆，连乡道上多了个高大的人影都没发觉。 【宿主大人你在看什么呐？今天有好多特价种子哟~】系统问：【宿主大人你要不要卖掉水稻卖一些稀有的好种子啊？】 苏淼淼在发呆没有理会，直到一道长长的黑影从她的身上缓慢闪过。 苏淼淼抬眼看过去，那人眼熟的很。 以前看到他，只当是个模样出色点的傻大个，但听说了沈家的秘宝之后，再看他，眼里浮现的不是人，而是一张会走路的藏宝图。 搁在过去，刻在人身上的藏宝图，哪怕剥了皮也要拿下来的。 沈烬刚走过去就察觉熟悉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因为疲累微微放松的身体再次停直了起来。 正当沈烬想回头开口问‘怎么了’的时候，那道原本还盯着他背影的目光忽然离开了。 悄无声息的。 让人的心不上不下，只觉得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 苏淼淼离开的脚步越来越快。 “姐虽然是极品，但姐还有底限。他活着的时候我不剥，等死了我再……”苏淼淼说着说着忽然反应过来：“万一他的皮上没刻藏宝图，他又死了，那我怎么找？” 【布吉岛挖~】系统出声，嗓音如教堂的神父似的悲悯平和：【世界如此美好，不要如此暴躁。种地发财也很好，自给自足多美妙！阿门！】 “你念的什么咒？神神叨叨的是误入了什么教？掉进邪\教我可不捞你。” 系统心一梗。 苏淼淼伸了个懒腰，被麻绳捆好的药包随她的动作晃荡了两下：“被困住的大圣才怕紧箍咒呢，我，什么也不怕。” 【我不信！】系统嘀嘀咕咕：【穷你不怕吗？】 苏淼淼伸懒腰的动作一顿，脸色微变：你别说，你还真别说！穷有多可怕，谁穷谁知道！ “唉——” 苏淼淼甩着药包往家走，沿路的乡道越来越宽，道路两旁的房子越来越多，耳边能听见孩子们的嬉笑打闹，也能听到大人们捧着碗围在边边角角说闲话的声音。 这边才像是人间。 - 与此同时，老苏家。 现在的老苏家只派了苏家三兄弟去大食堂打饭，其他人都在家里忙。 苏老太太归置好了周家父子送来的东西，就坐在小院里光线好的地方给闺女做新衣裳。 闺女瘦了，但身材的尺寸她一打眼就能有个大约摸。 因而她选了块亮色的、适合年轻姑娘的棉布开始给闺女做新衣裳。 苏老太太一边做一边盯着周围：“大志小志，喂完了猪别忘了铲屎。大牛，把熏肉的火堆子看好。小鱼喂完了鸡，把鸡屎收好，等会让你爹在后头找块空地沤成肥。” 说完，苏老太太停下手，眼神往后看了看：“后院的菜这两天是不是长的有点快？” 说着她看了眼随手被放在院里无人问津的破水壶。 估摸着小偷来了看到这样的水壶都得踹两脚，根本不惜得拿。 而且有了闺女屋里那能保鲜的柜子，这水壶有啥奇怪的功能她也就不稀奇了。 毕竟自家死了将近十六年的男人又能养活闺女了，也没别的东西比这事更稀奇的了。 听到这话，刚从后院菜地里忙和完走过来的苏家大嫂笑着接茬道：“婆婆，不止菜长势好，连之前中的红薯秧啥的都长的好，就跟喝了奶的娃似的，蹭蹭蹭的长。” 苏老太太伸头去看，碍于怀里还有闺女的衣裳，怕弄脏就没有走动：“长得快也好，你瞅瞅有没有空地了，约莫着这个天也还能补点种子。” 她想要看看这水壶能有多厉害，要是真厉害，可得趁着不显眼的时候多种点出来。 入了冬可就不好弄了。 正文 第65章 不是人参种子买不起，而是粮种更有性价比。 “娘……” 苏淼淼拎着药包回家，人还没到家门口，就开始喊人了，跟个粘人的妈宝女似的。 听到声，院里的苏老太太高兴的‘哎哟’了一声，手脚麻利的将才缝好了两只袖子的棉衬衫放回扁簸箕里，起身问道：“小六啊，身体怎么样了？娘锅里给你炖了大米粥，还割了猪后腿肉用大白面给你包了肉包子，就等着你回来呢。”这回的肉可不是自家死鬼男人送来的了，不用怕给闺女开小灶会对闺女不好。 “莲婆婆说我身体没事儿，还给了我一点养身体的补药，吃着不苦还对身体好。”苏淼淼走过去，给自个娘展示着手里的药包：“莲婆婆人还怪好的嘞。” “是啊，莲姐是好人。”苏老太太挎着簸箕回忆着：“那天去莲花塘捞鱼，咱们大队长说，谁家捞到的鱼就归谁家，这是老规矩了。赶巧第二天能赶公社五天一次的大集，所以我就让你哥嫂们下塘里抓，娘带着几个娃在岸边捡。” “娘走之前就说让你在家好好躺着休息，谁知道宋志勇那个小畜生居然鼓捣你偷摸去帮老宋家的捡鱼去！娘不知道你啥时候去的，帮人干活就算了，还被人给挤到塘里头去了……”一想到这事，苏老太太的眼角就湿润了：“要是娘看到你来了，绝不能让你掉里头差点没命。” 听自个娘说起这事，苏淼淼才开始回想原因。 原主就是知道自个娘舍不得自己干活，更别说是上赶着替宋志勇家干活，所以才悄默默的跟做贼似的。 可原主没怎么干过活，又不想暴露被自个娘拽去说教，所以才做贼似的东躲西躲。 苏老太太搂着闺女叹气，眼底有后怕：“当时捞上来都说你不行了，卫生所又远，都淹成那样了哪还能受得住颠簸？娘抱着你都快哭断气了，可那沈家的小畜……小狼崽子跟发了疯似的闷不吭声的扛着你就往村尾跑。你俩平时都碰不着面，估摸着是想起他那淹死的大嫂了，所以才那么上心……”苏老太太骂人骂习惯了，但想想沈家那个多少算是救了人，这才改了口。 这年代医疗环境原本就稀缺，在资源落后的乡下，社员们不论男女老少都是小病硬扛，大病等死，舍得去卫生所治的没几个。吃都吃不好了，哪拿的出看病的钱？ 病的急的就更不用说了，根本等不到去治。 所以人啊，无病无灾，才能过上安稳日子。 “娘，你看我现在，多健康啊。”苏淼淼笑着安抚：“别怕。” “娘不怕，娘就知道是那个姓宋的白眼狼拖累了你！没有他你也犯不着吃那些苦！他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软脚虾。”苏老太太现在时时刻刻警惕着闺女又犯傻，所以一逮到机会就说宋志勇的坏话：“闺女啊，只让你吃苦、受委屈的男人千万不能要，那都不是好东西！” “好的娘。”苏淼淼微微抬起下巴张口理直气壮道：“以后只有我让他们吃苦受委屈的份！” “对对对！娘就是要你这样！”苏老太太激动的拍了拍闺女：“咱家就你一个像我的，聪明！娘就乐意疼你。” 苏淼淼嘿嘿一笑：“我也乐意疼娘。” 说着苏淼淼道：“娘，爹还在的时候是不是给你买了俩大西瓜啊？年轻的时候？”她知道的这些情况，都是原主小时候闹着要爹的时候，自个娘绞尽了脑汁回忆的。 “是啊。”苏老太太扬起眉头：“别看娘现在老了，当年论模样可是我们村里的一枝花呢，要不是你爹老实会疼人，我才不嫁。” “难怪呢……” “咋了？” “难怪我总觉着好像是听到过爹念叨着要给你送西瓜，送葡萄……”苏淼淼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爹好像说你爱吃这些，但有了娃以后你啥也舍不得吃。” 苏老太太脑子滞愣了一瞬，她自个都快忘了当初是怎么熬过来的了：“是啊，咋舍得吃，那时景青黄不接当爹娘的就跟欠孩子似的，我和你爹要是舍得吃，你那几个饭桶一样的哥哥难不成真吃屎喝尿啊？” 说起这个，苏老太太眼底情绪复杂的很：“你那五个哥哥都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屁大点，一人俩玉米面窝窝头都吃不饱肚子，天天饿的直哭，一点都不懂事。我跟你爹那会吃个刺挠嗓子的黑面窝窝头都得掰开分着吃呢。家里头一有白面大米啊，我跟你爹就得走一二十里路去县里跟别人换粗粮。没法子，乡下人就没有舍得吃精粮的，只能去找城里人换。” 苏老太太说到这止住了声没继续往下说，但不说苏淼淼也能想到，因为以前娘总说要是爹死了以后没怀上她，她这个当娘的熬不过来也就没哥哥们什么事了，更别提养大了哥哥以后才娶回来的嫂子、侄子们了，所以娘就觉得哥哥们对她好都是应该的。 娘还说只有她这个小六让人心酸，刚生下来外头闹洪水饥荒，是家里吃苦吃的最多的，所以现在也该享点福了。 “娘，我以后保准让你顿顿吃大白面。”苏淼淼拍了拍小胸口一脸自信：“让你吃到腻。” “哪还要以后啊。”苏老太太笑弯了眼，原本黄黄皱皱如草纸一般的脸因着这样充满母性的笑显得温暖慈爱：“那大领导给的东西娘都搬去你屋里了，家里现在的白面比过去好几年攒的都多了，一百多斤的米，二百多斤的大白面，还有两百多斤的玉米面，敞开肚皮吃也够你吃到年底了。” 苏老太太说起这话乐得不得了：“还有那麦乳精，哎哟哟，娘都没舍得开罐呢，乖乖，你小时候没喝到的奶水，这回可都能补上咯！” 苏淼淼笑而不语，这点东西才哪到哪？她的超级仓库里还有两万五千斤的水稻呢。只不过她不准备卖出去换钱，而是打算继续种。 不是人参种子买不起，而是粮种更有性价比。 在这个年代，存粮食可比存人参黄金更稳定。 毕竟从大队食堂来看，这才刚施行一个月大锅饭大队食堂里的野菜糊糊就稀了不少，等到了年底，还不知道吃啥呢。 书里可是说了，年底吃完了人头粮，上头不发，大队没有，家家户户饿的上山找吃的。 说是上山找吃的自给自足，可寒冬腊月，山上能有多少吃的经得住这么些人吃？ 苏淼淼思绪收拢，问：“不过娘，你咋知道周叔叔是大领导的？” 苏老太太神神秘秘道：“你还小，不懂。这年头除了单位干部，谁家有钱人不是夹着尾巴过日子？就拿咱们大队的沈家来说，他们家原先家底多厚没人清楚，抄家真能抄光吗？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可就算他们有钱又能咋的？像他们这种成分的坏分子有钱也不敢拿出来花。“ “娘干活的时候都跟你大林叔打听过了，这小轿车可不是一般人会开的，而且啊也不是谁都能打条子申请开小轿车的。” 苏老太太说话时早已松弛的眼皮压着的小眼里透出些许的精光：“娘虽然没啥大学问但娘看人可准了，我瞧宋志勇不行，他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但娘瞧着，你周叔叔就是这个……” 苏老太太悄悄对闺女竖起了大拇指。 苏淼淼忍俊不禁：“没事娘，以后我会比周叔叔还这个。”苏淼淼非常有自信的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 苏老太太‘哎哟哎哟’的笑出了满脸褶子：“娘信！有你爹在下面保佑，咱家小六指定能行，这有啥稀奇的！” “娘这后半辈子就一个愿望，希望能亲眼看到娘苦命的小六过上好日子。” 正文 第66章 猫捉老鼠 苏老太太先是把给闺女做的衣裳放回了屋，才拉着闺女往灶房去。 灶房里几个儿媳妇还在包肉包子呢。 灶房门口人影晃动。 苏家大嫂听到声立马抬头，满脸笑意：“小姑子！婆婆…锅里的肉包子刚才熟了，我给捡到簸箕里了，免得烫到小姑子。” 苏家二嫂也机灵道：“米粥也熬出米油了，闻着就香，我给小姑子盛了一碗放在灶台上冷着呢，这么温乎乎的，端起来吃正好，肯定合小姑子的胃口！” 苏家三嫂不敢吭声，所以就点头应和两个嫂子的话。 而苏淼淼看着三个嫂子脸上真心的笑，已经记不清当时她们畏畏缩缩、胆小怕事的模样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三个嫂子颤颤巍巍喊‘娘’试图讨好亲近，变成了坦然畏惧的喊婆婆。 但对自己倒是更亲近了。 “笑啥笑，你们都在大队食堂里吃过了。” 苏老太太瞥了眼灶台上的竹簸箕，里头十五个掌心大的肉包子正冒着热气，一个不少，她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们几个别想卖乖抢小六的吃的，老娘不吃这一套。” “婆婆，我、我们绝对不抢小姑子的包子吃！”三个嫂子，一个包包子，一个擀面皮，一个看火，但听到这话以后脸上都露出了紧张：“这些都是小姑子的，我们都不吃！” 小姑子已经心软给孩子们分了不少好吃的，她们已经很满足了。 家里的娃都说了，小姑子总趁着婆婆不注意的时候给他们果子还有水果糖吃。 那些都是从老宋家带回来的，各样半斤，水果糖都有些化了，并不是什么美味，但家里的孩子们都吃的很珍惜。 见几个嫂子求救似的看着自己，苏淼淼扶额苦笑，人格魅力太强没办法，于是她出声道：“娘，之前从老宋家拿回来的红糖都化了不少，要不要用玉米面烙点糖馍吃？” 正叉腰酝酿骂人词的苏老太太被闺女这么一打岔，哪里还在乎要骂什么，满心满眼都是闺女说的糖馍了：“咋，娘的小六想吃糖馍了？”现在闺女屋里有保鲜柜，多做点吃的也不怕放坏。 闻言正在包肉包子的三个嫂子们心头一松，心道：还好有小姑子在，不然三弟妹又要被骂哭了。 干活对她们来说都是习以为常的小事了，所以她们宁愿多干活也不想总挨骂。 以前被骂习惯了还好，但自从跟着小姑子混体会了不用挨骂的轻松后，再被骂就显得比从前还要痛苦了。 因此她们更依赖自家小姑子了，每每看到小姑子就跟看到救世主似的。 “是啊，那半斤红糖都不太新鲜了。”苏淼淼在自个娘耳边小声道：“爹给了一斤，周叔叔给了六斤，这不新鲜的红糖还是早点吃掉更好，不然我都舍不得冲新鲜的红糖水喝。” 苏老太太听完一想觉得闺女说的话确实有道理，反正那半斤红糖已经化掉不少了，早点做成糖馍吃完闺女也好吃新鲜的红糖。 “行，等会让你大嫂和面。”苏老太太满脸笑意：“你先吃俩肉包子垫垫肚子，晚点娘就把包子放你屋里，你饿了就拿出来吃。” “娘，你也吃啊。” “吃不下了，娘今个是真的吃饱了。”苏老太太摸着撑到凸起的肚子悄声道：“我今个去大队食堂里头摸清了，那地上摆了多少粮，娘看的一清二楚。而且啊，今个打饭的赵柱娘说了，锅里的糊糊都没有以前稠，我看大锅饭是吃不了多久了。” 说到这苏老太太撇了撇嘴：“老娘宁可撑死也不能吃亏，咱家按人头交了那么多的粮，不吃多亏？” “以前家家户户单开灶粮食都不够分了，还聚在一起免费吃，使劲吃……” 听到婆婆这话，苏家大嫂也小心翼翼的附和道：“是啊，上个月墙上宣传大锅饭说的多好，不愁吃不愁喝……，是不愁了，粮都交上去了，愁也没办法了。” 没熟人打饭根本吃不饱，但这事谁往外敢说？ 一有人问，都说吃的肚皮溜圆，都说日子过的比以前好。不然就是破坏团结，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谁家能受得了？ 苏老太太瞥了大儿媳妇一眼，没反驳，很明显是认可这话的。 苏家大嫂还是头一回主动跟婆婆搭话没被骂，心里更高兴了。 她跟二弟妹对视了一眼，眼底的兴奋显而易见。很显然两个人都明白了。 只要小姑子在，婆婆就高兴，婆婆一高兴，她们干活都不容易挨骂了。 婆媳说话的功夫都没注意到，自家小姑子已经端起米粥捏着个肉包子站在旁边开吃了。 苏淼淼一边听闲话，一边吸溜着米粥，然后猛咬一口鲜美多汁的肉包子：“娘，小鱼他们呢？” 苏老太太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挖蚯蚓去了，咱家母鸡都攒八只了，继续养着多费粮食，吃点虫子算了。” 苏淼淼眼睛眨巴了两下，咽下吸溜到了嘴里的粥：“天都快黑了，这会去哪挖蚯蚓？” “还能去哪，都在咱家后院。”苏老太太笑着道：“还好咱家后院自留地大……” 说到这苏老太太又发愁了：“赶明县城大集到了，还是得想法子把老母鸡卖几只出去。反正咱家除了大红小红能干，其他的鸡都不争气，明明都吃一样的东西一天顶多才下一个蛋，有时候连一个蛋都屙不出来，喂它们也是浪费粮食。再有一个虽然大队集体家家户户都养两只，但咱家养多了难免有人眼红。” 本来当年用烈士名头争取来的自留地就已经惹人羡慕了。 要不是苏家庄大队的土地多，再加上老苏家人口也多，老苏家的这块自留地都不一定能守住。 “卖母鸡？”苏淼淼好奇：“现在还能卖鸡呢？” “咋不能？”苏老太太看着闺女吃的香，心里就高兴的很，说话时也是眉飞色舞的：“马上县里就有集了。咱们公社五天聚一次小集，县里是十天赶一回大集，每回的赶集地点可都不一样嘞，跟打游击战似嘚。要是第一次去可得找熟人带着，不然根本摸不着地方。” “就连治安大队都抓不到我们，他们一来，我们就跑，那能躲的巷子可多了。” 听起来跟猫捉老鼠似的，还挺好玩。 苏淼淼一听就来劲了，她两眼放光：“娘，那你能带我去长长见识吗？” 苏老太太一听有点犹豫，但一对上闺女闪闪发光的眼睛，拒绝的话在嘴里头滚了半天也吐不出来。 “想去那就咱就去？”苏老太太刚说出口，就注意到闺女的眼神更亮了，于是她的声音更肯定了：“小六啊，等大队长找人来通知，娘就带你去！”但算算日子也没两天了。 “谢谢娘！”说完苏淼淼仰头干完了粥，手里的包子不知道啥时候吃完了，她抬手又拿了两个包子。 心情一好，胃口就更好了。 肉包子真香啊！ 正文 第67章 姑的嘴叼，吃不了孬的 跟自个娘商量好的苏淼淼高高兴兴的拿着好几个热乎乎的肉包子往外走。 一出灶房的门，就听到小院里哥哥们一边干活一边聊天的声音。 苏淼淼嘴里叼着半个肉包子，看向左手边，哥哥们还是一如既往的，挑水的挑水，砍柴的砍柴，编篮子的编篮子，就连小小的大志小志大牛也在跟着学。 “对，这就是竹编的蚂蚱，比草编的结实。”苏家大哥一边编篮子一边教学，三个小孩学的很认真，像是很感兴趣。 苏淼淼往右手边一看，自家小侄女正撅着屁股捡院里地面上的鸡毛呢。一旁的小篮子里装满了刚铲的鸡屎。 大红小红带着身后一帮小母鸡围着小院优雅的散步。 地上有吃的就啄两下，没吃的也啄两下。 看来天鹅会聚在一起跳舞，母鸡会聚在一起啄土？ “大志小志大牛小鱼。” 听到声音的四个小孩立马像是训练有素的娃娃兵一样从高到矮的在她面前排排站好。 苏大志苏小志=高兴的举起手里刚编好的东西：“小姑姑！给！蚂蚱！用竹子编的，爹说这个比草编的还结实耐玩咧！” 苏淼淼好奇的弯腰盯着看，看完满意点头：“可以，我很喜欢。” 苏大牛动作慢吞吞的举起一个竹编的小球，虽然粗糙，但外形有些像蹴鞠：“小姑姑，给…” “也很不错。” 苏小鱼举起手里的鸡毛，都是羽毛大且黄里透红的漂亮颜色，不像是寻常土鸡，扫眼一看就知道是谁掉的毛了：“给小姑姑做毽子！” “很好很好，都很好。”说完苏淼淼举起手里的四个肉包子，晃了晃：“现在快点去把手洗干净。喏，这就是你们心心念念的夜宵。”虽然天还没彻底黑透就吃夜宵有点为之过早了，但乡下就是这样，吃的早睡得早。 “小姑姑！”四个孩子惊喜的声音和表情根本藏不住。 “嘘……！”苏淼淼用食指抵住了唇：“小点声，咋咋呼呼的小心挨打。” 几个小孩立刻捂住了嘴巴，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堂屋就跑去洗手了，像一排偷灯油的小老鼠一样悄咪咪的。 三个哥哥见此压低声音道：“小妹，娃子们都在大食堂吃饱了，不用给他们吃肉包子，你吃就行了。”自家的娃没那么娇贵，现在娘愿意让去哪家人吃饱饭就很好了，哪里要天天吃肉？不是想亏欠自家孩子，而是城里人都过不上这么奢侈的日子，他们怎么可以纵容孩子蹭小妹的东西吃。 乡下的孩子家家户户都吃糊糊，条件好一点的顶多两三天吃个煮鸡蛋，所以他们从来也没想过让孩子靠着小妹吃大鱼大肉，只要孩子不饿肚子不生病就行了。 况且，家里的这些肉都是靠着小妹得来的，他们几个当哥哥的哪有脸蹭吃蹭喝，当哥哥的年长些得努力成为妹妹的靠山才行，哪能厚着脸让妹妹帮自个养孩子？ 小妹虽然没有爹疼，但有他们五个哥哥在，也绝不会允许小妹被人欺负去过苦日子。 娘的命，他们的命都是小妹救的。 小妹还没享上他们的福呢，咋能反过来，他们先享上小妹的福了。 “哥，等你们干完活饿了，正好也能吃点肉包子、糖馍垫垫肚子。”苏淼淼睁大了眼，声音铿锵有力的跟喊口号似的：“一家人就是要有福同享。大哥，我之前都说了，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 “要是说话不算数多丢人。哥，你们想看我丢人吗？”苏淼淼一脸‘我最有理’的表情。 三个哥哥忙摆手异口同声道：“咋可能！哥只是想让你多吃点！” 苏淼淼捏着包子：“放心吧哥，我不会亏待自己的。” 苏淼淼心道：也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亏待她，谁亏欠她，她就抽谁。 以后她想对谁好就对谁好，想发疯抽谁的大嘴巴子就抽，这是专属于极品的自由与浪漫。 “小姑姑~” “小姑姑！” “我们洗好手啦！”以苏小鱼为首，大家都把小手伸出来给自家小姑姑检查，翻过来倒过去，小小的手虽然粗糙，但确实洗的很干净，连短短的指甲里都没有黑灰。 “嗯，不错，洗的很干净。”苏淼淼挨个把肉包子发了下去，而后伸手轻轻揪了揪小鱼左边的羊角辫，问：“小鱼啊，你喜欢喂鸡吗？” “喜欢呀。” 苏小鱼咬了一口肉包子，弯起眉眼：“小鱼喜欢给鸡喂蚯蚓，铲屎，捡鸡蛋……但小鱼最喜欢捡鸡蛋啦！”每次捡鸡蛋都像是捡钱一样开心。 苏淼淼好奇的问小锦鲤：“那要是小姑姑想吃烤鸡了怎么办？你也知道的，姑的嘴叼，吃不了孬的。” 苏小鱼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里陷入思考，正当苏淼淼以为小锦鲤要哭的时候，却听小锦鲤语气甜软乖巧的认真回答道：“那就给小姑姑选一只最肥最大的母鸡，奶说过这样的母鸡才最好吃咧~” 如果母鸡被吃掉能让小姑姑开心，也算是小母鸡为老苏家做出的最大贡献了。 “而且奶说啦，小鱼养鸡就是为了让小姑姑有鸡蛋吃，卖掉鸡蛋还能给小姑姑买新衣裳。如果小姑姑吃掉它们能高兴的话，那就吃掉呀！等奶抱小鸡崽崽回来，小鱼还会把它们养大生蛋蛋，然后被小姑姑吃掉！” 苏淼淼捂嘴，不愧是小锦鲤，这小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姑要是把你养的鸡吃了，你不难过吗？” “啊？不难过呀，鸡肉那么香为啥要难过呀？”苏小鱼满眼迷茫：“只要小姑姑高兴小鱼就高兴！” 苏淼淼懂了，这大概是自个娘洗脑的好。 乡下的娃子一两年都难得闻见一回肉味，要是家里的鸡不下蛋只有两个下场，一个是卖掉，一个是被吃掉，但舍得吃老母鸡的农村家庭可没多少。 也确实，这个年代能吃饱都难，所以想问题的前提都是以吃为主。 种地收粮食是为了家里人都能填饱肚子，而养鸡养猪要么是为了改善伙食，要么是卖了补贴家用，但也都是为了能填饱肚子。 哪怕是像小鱼这样的三岁孩子都明白吃饱肚子才是第一要紧事。 “可以，很好！”苏淼淼鼓掌重点表扬：“等会再给你分个红糖馍馍吃。” “谢谢小姑姑~”苏小鱼很高兴，她喜欢吃甜的！ 刚才她好像闻到院子里有香喷喷的味道，红糖馍馍她只听说过，还没吃过，光是想象着红糖化了以后从馍馍里流出来时浓浓糖浆，就觉得好像已经满嘴都是甜香的糖味了。 苏小鱼激动地蹦跶了两下：“小姑姑小姑姑！小鱼会努力养很多很多小鸡给姑姑吃哒！小鱼可会养鸡啦！” 苏淼淼上手摸了摸小鱼毛茸茸的小脑袋，余光一瞥，发现家里的侄子们并没有狼吞虎咽得自己吃包子，有的分了一半给自个正在忙碌的爹，有的分给了叔…… 还有小鱼，刚拿到包子乖乖的掰开藏了一大半准备晚点给自个的娘吃，自己只吃小小的一半。 总之都很乖。 艰苦的生活并没有让他们养成自私自利的习惯，反而让他们更早的懂事，比富养的孩子更早明白分享的意义。 但苏淼淼看得出，他们不是因为贫穷所以更早懂事，而是因为他们的爹娘平时也是这样省下来给他们吃的。 苏淼淼摸着下巴，这么一看自个娘虽然凶巴巴的、乍一看像是没文化的泼妇模样，可实际上好像把小孩教育的很好。 这么小就知道孝敬父母的娃，长大了以后也不会差到哪去。 正文 第68章 姐的心碎的稀巴烂 灶房里，苏老太太淘洗了芝麻炒了点碾碎放在红糖里头搅拌着，一边搅拌一边倚在灶房的木门边上看着闺女带侄子们玩，香喷喷的芝麻配上甜滋滋的红糖，一股浓浓的香味顺着风往外飘。 苏老太太手上动作不停，安静的看向小院里，她看到闺女给孙子孙女们分肉包子吃，也看到孙子孙女们又将包子分给儿子们吃了。 只是今天她没有张口骂，也没有像以往一样上前去拦住闺女。 灶房里的三个儿媳妇忙的头也不抬。 所以没人有注意到，这会的苏老太太像是突然转了性子一样的安静，又似乎是终于稍微能放下肩上的担子和伪装，暂时恢复了最初的模样。 那时候她只是女儿，还不是母亲。 那时候她也不爱骂人，不喜欢扯着嗓子说话，胆子也没有如今的大。 现在也不算是胆子大了，只是自从身后没有了任何依靠，硬逼着自己成为一大家子的主心骨以后，渐渐的就变成这样泼辣、不讲理的恶婆婆了。 不过只是恍惚了一会，苏老太太就转身指着手脚笨拙的三儿媳妇呵道：“哎哎哎！你看着点！玉米面里要掺和点白面，别手抖！别抖啊！你那手嘚瑟啥呢！笨的让老娘心寒！” 嘴上骂着，苏老太太放下了手里装芝麻红糖的粗瓷碗，接过三儿媳妇手里的面粉：“都嫁过来一年了，咋啥也不会。你这当个儿媳妇都当不明白，以后咋当娘？” “婆婆…”苏家三嫂一提到这事就伤心，不过她胆子大些了，敢回话了：“婆婆，我也想给你生几个大胖孙子，可肚子里老没有娃咋生啊……” 苏老太太瞥过眼，看向想哭又忍着不哭的三儿媳妇：“咋的生孩子这事还要人教？” 苏家三嫂点了点头，弱弱的抬起脸，满眼的渴望和求知欲：“婆婆你生了六个呢……” 苏老太太听了这话脸色一会青一会白：“滚吧！你个心蠢眼盲的，缺心眼的玩意。” 哪有当儿媳妇的问自个当了十六年寡妇的婆婆是咋生娃的？要问也得回娘家去问自个亲娘去！ 傻不愣登的蠢货倒是会气人的很。 苏家三嫂茫然又无措的看向妯娌，结果另外两个吭哧吭哧的干活也不理她了。 仿佛是在嫌她笨一样。 她笨吗？ 呜呜回娘家的时候，亲娘总夸她找到了个踏实能干的对象，很聪明来着。 怎么到了婆家就不一样了呢？ - 与此同时，老苏家外头，一条乡道上的街坊邻居都闻到这香味了。 “哟，谁家炒的芝麻？离中秋还有个把月呢，咋这会就准备上了？” “俺咋还闻到红糖的味道了。”说话的人吸了吸鼻子惊讶到咂舌，这得放了多少红糖才能有这么甜？ “能是谁家，肯定是被大领导看重的老苏家，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看呐，苏家小六以后有福了。” “呸，有个屁的福，俺看她脑子不正常了。” “哎~你还说这话咧？你那老姐妹牛牡丹都跑娘家躲难去了，难不成你也想去？” “俺才不去，俺就是说说……” “你有本事去苏嫂子面前说呗，俺们可不敢，以后等小六发达了，看你咋办！” “你、你们……” “俺们以前可没说过小六，小六那孩子再不成器，她也是大力哥家的娃子，俺们虽然人穷没啥能耐报恩，但嘴紧着呢，不像有些人，忘恩负义。” - 夜色渐渐深了，大树底下闲聊的声音渐渐消失。 整个大队里只能依稀听到几声知了、蛤蟆的叫声，它们不敢叫的厉害，怕扰了人好梦，隔天就被闲出屁的野娃子们抓起来烤了吃。 “……” 老苏家，最大的房间呢。 苏淼淼反锁了门，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发呆。 【宿主大人，宿主大人，人家刚才的解释你听清了咩？要不要再讲一遍呀~】 “别说话，你的话让姐的心碎的稀巴烂。” 系统奶声奶气道：【不是宿主大人你好奇怎么样才能开通超级店铺吗？】 “呵呵，好奇害死猫，下次别随便满足我的好奇心。我很脆弱，很容易死。” 系统听到‘死’这个字忽然想起什么瞬间紧张起来：【宿主大人你别死啊！】 【人家刚才冲浪看到一条帖子，上面说很久很久以前，不管什么原因，只要是犯了错或者任务倒数第一的系统都会被代号魔头的家伙给残忍肃清掉！系统被残忍抹杀后契约了系统的宿主死的死、疯的疯。】 【而且那个魔头还可以任意穿梭小世界，逃都逃不掉，反抗的人和系统都没有好下场的。】 【虽然系统局不知道为什么删除了这条规定，但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加回来……】 【呜呜求你了宿主大人，你别死啊！】系统哭的像个二百斤的孩子。 苏淼淼缓缓睁开眼，看着漆黑的夜，操作着面板的指尖有一瞬的停顿：“别嚎丧。死不了。” 说完，苏淼淼眼神淡淡的看向系统面板，继续操作。 自打卖掉望月砂（兔粪）、兔子以后，她还没有仔细看过数据的变化。 【叮，购买高品质猪崽两头。】 【叮，购买超级下蛋鸡两百只。】 【叮，购买稀有人参种子一百颗。】 【……】 躺在床上的少女指尖一滑，系统面板再次出现。 系统名称：位面交易系统（可升级） 目前等级：lv2 宿主钱包余额：1700元 超级仓库（非常能装（五百立方）（*仓库升级后具有加工合成功能，需手续费）：水稻两万五千斤，萝卜九十八斤，葡萄一百斤，西瓜一百斤。 高级鸡饲料一袋（注：一百斤装）、特级猪饲料一袋（注：一百斤装）、超级巨无霸蚯蚓干一袋（注：五十条装） 超级农场（产量贼高（五百平方））： （已种植：水稻）→种植面积四百九十九平方，每平方消耗种子一百颗。 （已种植：人参）→种植面积一平方，消耗种子一百颗。 超级牧场（长得贼快（五百立方））： （已养殖：下蛋鸡两百只） （已养殖：猪崽两头） 超级店铺：暂未开放。 少女坐起身，房间内绽放蓝光，她指尖飞舞，光屏上滚动着常人看不懂的字符。 不知过了多久。 “农场和牧场的管理权限分享给你了，钱包每天给你一百块钱的使用权限，超出一百可以向我申请。” 轻飘飘的一句话，但其中耗费的精神也不知多少。 要是轻易能这么干，她早当甩手掌柜了。 系统懵了：【啊？】 “小二，我看你很会摸鱼啊，闲到去冲浪刷帖子？你怎么忍心的，你亲爱的宿主大人我还在顶着大太阳下地挣工分呢。你总不能比我还悠闲吧？你什么身份我什么地位？搞搞清楚ok？” 系统弱弱道：【可是宿主大人，人家从来没听过系统也要干活的啊，我们都是发布任务让宿主自己努力创造美好人生的……】抓住机遇的宿主基本都是一股脑的完成任务，没有谁会把任务甩给系统，然后自己躺平的。 “那正好，你开创新纪元了。”苏淼淼：“以后，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替我赚了多少钱，最好别让我的农场和牧场空下来。” 说到这，苏淼淼咧嘴露出一个比反派还反派的笑：“小二，区区一个亿，你一定能替我赚回来的吧？” 她倒要看看什么超级店铺需要花一个亿开通。 系统瑟瑟发抖，宛如一觉醒来发现底裤变了颜色的失足少年：【宿主大人！人家有哪里做错了吗？饶了我吧呜呜！】 “呵呵。” 苏淼淼意味深长的冷笑了一下，接着关闭页面躺下，双手交叉放在肚脐上方，如吸血鬼躺进了棺材一样一板一眼的安详睡姿。 “你怎么会得罪我呢。” 苏淼淼：“我只是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好好干。替宿主分忧解难、 难道不是你身为系统的职责所在吗？” “别让我失望，不然……” 原本还想继续求饶的系统被吓服了，它委屈巴巴道：【好的，宿主大人……】 以后它就是小二了，呜呜，苦命的小二。 正文 第69章 给大家表演一首《钱的奴隶》 根据苏老太太的掐算，约莫还有个五六天就要到县城赶大集的时候了。 于是在苏老太太的老姊妹来告诉她十五赶大集的那天夜里，苏老太太就去找了大队长给自己和闺女都请了一天假，拿着假条才安安心心的回家睡觉。 …… 如今公社上下统一管理，生产大队集体搞生产的社员们是一年到头都要出工的，出工才有工分才有粮和分红，不出工啥也没有，还得被批。 为了响应国家的号召，每个生产大队都喊着积极搞生产的口号，哪怕社员的身体在偷懒，但嘴上依旧得积极喊着努力搞生产、全家吃饱饭。 因此乡下社员根本没有放假休息的概念，除了出现雨雪天气或者发生了大家都无法上工的事情之外，所有人都必须按部就班的出工。 而且一旦有上面的人来检查，哪怕打雷下大雨，生病、生娃，只要是还能喘气的都要下地出工。 大队里想请假也有规定，不仅有次数和时间的限制，社员请假当天不上工还要扣掉当天缺勤的工分。 都说工分工分，社员的命根，不想被饿死的社员基本很少会请假。 当然了，生产大队的假也不是你想请就能请掉的，只要大队长不给批假条你就不能不出工，没假条就得继续出工，要是你敢在集体搞生产的时候无故缺勤，那可就是思想上出了大问题！真想搞你，你全家都跑不了。 所以这年头的懒汉可不是躺在家里不动弹，懒汉也得干活，只是干的少，干的慢，干的不精细。 - 天还黑着，夜幕星星闪啊闪。 八月十五号的当天凌晨，约莫三点多的时候，苏老太太就敲响了闺女的房门。 “小六，小六，得起来咯。”苏老太太声音不小，语气却温柔：“今个就要去县里赶大集喽，再不起来可就赶不上四点的牛车了。大队赶牛的老高是个牛脾气，死倔，咱们要是迟了，少不得被他嘟囔。” 苏老太太嘴巴是厉害，但耐不住人家老高负责管牛啊。 真惹急了老高不让她们母女俩上牛车咋办？ 她自个倒是无所谓，大不了走着去，以前都是背着背篓走去的，可她的闺女多娇嫩？走那么远的路脚底板估计都要磨破了。 “娘……” 少女回话时带着刚睡醒的鼻音，隐约听得出几分沙哑。 “哎~是娘在喊你呢！乖乖，快起来，娘给你冲了一大搪瓷缸的麦乳精，可香了，快起来喝喽！喝完带上肉包子和糖馍咱们就往村口去。”苏老太太撅着屁股，趴在门口细心的交代着：“今个迟一点都不成，万一找不到好的位置坐下娘怕你被人挤得心慌。” 这可不是瞎咧咧，今个赶大集跟平常坐车走亲戚上县城的可不一样，今个都是带上家里的东西去县里头卖掉补贴家用的。赶集的社员一个个都裹着头巾捂上了脸，背着背篓、挎着包裹跟逃难似的。 这还只是开始，等到了集上更厉害了，万一腿脚慢一点落单了，再想找到大队伍可就难了。 毕竟连县里的纠察队都抓不着她们。 “好，我马上来。” 苏淼淼半眯着睡眼，摸黑起了床，脑子还没开机，身体已经动起来了。 自打那天贴心给系统分享了管（干）理（活）权限以后，她的精神状态就持续低迷，像是阳了三回元气大伤的小阳人一样，干啥都觉得累。 走两步比脆脆鲨还要易碎。 所以小二现在替她种地养猪喂鸡都是她应得的。 【 宿主大人，超级农场内的四百平水稻区又收获新一批水稻。】现在基本每隔八小时就会收获四万斤的水稻。 【另外一百平随机种植区，种植了今日特价种子牧草，常见药草，苹果等。】 至于为什么不花大价钱种稀有农作物…… 那是因为它的宿主大人扣的时候是真抠，脚趾能扣出三层大别墅的人都没有宿主大人会抠。 原本说是给它一百块钱的钱包权限，可每次想买啥的时候宿主大人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它每次一想买贵的种子，宿主大人就会说：“买种子，又是一笔不菲的花销啊，图啥呢？咱们主打的就是一个能省就省，学会开源节流，才能富的流油。别忘了咱们的小目标，随随便便先赚它一个亿！” 是的。 宿主大人的愿望就是最小的投资得到最大的回报，而它则是一个没有五险一金没有工资甚至不需要吃饭睡觉拉屎的打工统，是比种子还便宜的勤劳小蜜蜂。 一开始小二觉得自己这么干活像是奴隶，哭唧唧的干活，宿主大人在听到它哭之后，还专门为它改编了一首《钱的奴隶》： 我爱钱爱到死心塌地 心甘情愿被钱一生奴役 只要能和钱在一起 连尊严我都可以放弃 我爱钱爱到死心塌地 心甘情愿做了钱的奴隶 歌词里说，其实它是心甘情愿做了钱的奴隶，而不是当了宿主大人的奴隶…… 宿主大人还说，想升级的系统早该自己独立创业，自给自足了。虽然新华国成立后已经没有人当奴隶了，但好在它不是人。 慢慢的它已经习惯了要干活了。 不如说，它比宿主干的还积极，毕竟赚的钱它能给自己升级，这么一想也就心理平衡了。 系统继续汇报着：【超级牧场里的猪已经成功产仔，目前猪的数量是三十头。下蛋鸡的数量扩大到了五百只，每天捡的鸡蛋都在一千颗左右。】 在系统絮絮叨叨、胡思乱想的时间里，苏淼淼已经穿好衣裳洗漱完毕了。 “行，很好，继续保持。像你这么勤快的系统，排名绝对遥遥领先……” 苏淼淼扫了眼超级仓库，里面有她让系统预留的东西，譬如花了手续费被超级仓库加工好的大米、米粉…… 今天她就要去县城闯一闯，看看能不能赚点这个年代的钱花花。 - 早上三点半，这个点家里人都起床了。 苏老太太看着刚刷完牙的闺女，递过去一个搪瓷缸，里面装着热乎乎的牛奶：“娘是头回冲麦乳精这么金贵的东西，一开始还有点舍不得放，但又怕放少了没滋味，所以足足放了五勺呢！” 这时候的麦乳精可不是未来的海克斯科技奶粉能比的，麦乳精完完全全的就是纯天然无公害牛奶做出的奶粉，醇厚的奶香味跟刚从奶牛身上挤出来的似的，奶里泛着一股淡淡的自然甜香，让人欲罢不能。 “娘，我喝不完的。”说完苏淼淼吹了吹，递过去，将搪瓷缸抵在自个娘的嘴边上，浓浓的奶香让人忍不住的咽口水：“娘，咱们时间不多了，你得替我喝掉一点，不然就来不及了。” 苏老太太一脸感动，正想说‘娘不喝’，就听闺女小声道：“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占牛车上的好位置了 ，万一占不到得多累啊……” 简单的一句话惹的天不怕地不怕的苏老太太也紧张了起来，一时间忘了推脱，张嘴就喝了一口。 太香了！ 因而忍不住又喝了第二口、第三口…… 到了第三口，苏老太太忙就清醒过来扶正了搪瓷缸，捂着平坦的肚子语气夸张道：“可以了可以了，再喝娘就没肚子装糖馍了。” 苏淼淼看了眼搪瓷缸，自个娘连五分之一都没喝完，但也算是好的开头了。 苏淼淼正想着要不要给家里人分点就听苏老太太道：“闺女啊，要是别的娘就纵着你了，但麦乳精可不好弄的，咱家没有大领导，弄不到票。以后还能不能喝上都不一定了。” 苏淼淼听懂了，想了想她点了头抿着搪瓷缸开始喝牛奶，一口下去眼睛就亮了。 好喝！ 真好喝！ 比商城里卖的奶糖的奶味还浓。 苏淼淼一边眯着眼喝一边告诉系统：买会产奶的牛羊养着，以后挤奶喝。 系统：【好的宿主大人。】 反正已经彻底认命了，再也没时间摸鱼冲浪了。 正文 第70章 你家多吃一口，我家就得少吃一口。 天黑着，院里也黑着，亮着的除了天上的月亮星星，也就只有灶口里跳动的火。 苏淼淼喝着麦乳精回了房间，用旧报纸包了点红糖揣在口袋里，接着往灶房里转悠。 此时的苏老太太已经上手麻溜拴住了三只母鸡放进了背篓里。 原本她对家里老母鸡的下蛋频率还算满意，但现在，有了大红小红这两只下蛋劳模，其他母鸡苏老太太自然也就看不上眼了。 至于另一只为什么不带去，是因为那只最肥、肉多，是专门留着给闺女补身体吃的。 这几天闺女上工累的精神头都不怎么好了，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原本想劝闺女别出工了，反正没人来检查，她该干的活家里的劳动力顺带手就能干完了，至于记工分的活也没几个工分，不干也不打紧。 可看着闺女每天雷打不动的去上工，她也不好扫兴。 只想着等赶完集回来得给闺女好好补补。 - 两人一路摸黑往村口走，哪怕是漆黑的乡道，已经走了几十年了也不会迷路。 苏淼淼正想着要不要买把能把公鸡照起来打鸣的强光手电筒，远远的就看到了村口牛车前头挂着一盏忽明忽暗的马灯：“娘，咱们来的还算早的，我看牛车上才两个人呢。” “是咧！”苏老太太高兴道：“这下可好了，能占到好位置了，闺女啊，肉包子得趁热吃，不然等去了县里可就没时间吃了。” 苏老太太自个也咬上了一口热乎乎的糖馍，里面的红糖混合着芝麻往嘴里流，满嘴的香甜，让人心情都好了不少。 苏淼淼从布袋里掏出热乎乎的肉包子，咬了一口，味道跟昨天刚做的没啥区别，毕竟放进了保鲜柜里。 “真好吃啊。” 苏淼淼满足的咀嚼着热乎乎的肉包子，喝了麦乳精的肚子暖呼呼的，连凌晨凉爽的风都无法让她感到凉意。 走到牛车跟前，苏淼淼才看清牛车上坐着的是谁，一个是大队里超支户聂家的大媳妇，另一个是赶牛的老高。 老高吧嗒着焊烟，浓白的烟闻起来不是烟丝燃烧的呛鼻味道，反而有种淡淡的药草香，隐约还能闻到甜丝丝的味道。 赶牛的老高看到熟悉的身影哼哼了两声，继续大力的吧嗒着烟嘴，似是在炫耀似的，他将烟嘴嗦的滋滋响，引的一旁的聂家媳妇都好奇了。 “老高，你这是个啥烟啊？” 超支户聂家的大媳妇抬起蜡黄的脸随口问道：“咋一点都不呛人。” 她以前是不坐牛车的，今个是实在饿的浑身没劲才不得不坐牛车，不然去县里几十里的路可咋走？饿晕在路上砸碎了鸡蛋可不值当。 家里的其他人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劳动力得上工，娃子跟不上赶集，只有她能出来了。 苏淼淼啃着包子觉得无聊所以也竖起耳朵听。 老高端着烟杆子，余光瞥了正啃着肉包子、两边面颊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苏淼淼，故意道：“这可不是土烟，是能入药的烟叶，不仅不伤人，还能润肺化痰消食呢。咱们大队里头就我有。”别人可没有！ “哟，这么厉害呢？” 聂家大媳妇突然想起家里饿的瘦骨嶙峋的娃子们，默默从背篓里拿出个破旧的头巾熟练的套在蜡黄的脸上，以此遮掩下眼底的忧郁和脸上的愁云：“真好啊。真好。” 不像她家，家里娃子多，劳动力却少，一年到头集体劳动赚的工分都不够还上以前从大队提前借的粮。大队的大锅饭是要交人头粮的，她家交不起粮，自然也吃不上大锅饭。全家就靠着两只母鸡下的蛋，月月拿鸡蛋去县里敲城里人的门换点粗粮吃。 如果鸡蛋换的粗粮不够吃，就只能喝野菜汤充饥，实在饿的受不了了，再去借…… 大队里的人也明白他家的情况，晓得是啥子原因自然不会强求。毕竟强求来入伙了，聂家就得从大队里借更多的粮。就算聂家愿意，社员们也不愿意。聂家一直借的都是属于集体的粮食，老这么借又还不上，时间久了，谁家能乐意？ 你家多吃一口，我家就得少吃一口。 跟刻不刻薄没关系，这是现实。谁家都不容易，又不是单单你家日子过的不好。 穷生怨，为口吃的争破头都是常事。 要是家里真不缺这口粮，他们也想做好人。可他们没有做好人的能耐，少了一口粮，就怕饿死自家老的小的，谁还敢烂好心？有粮才能做好人呢，没粮喂饱自家人都难了，哪里还顾得上别人饿不饿。 …… 还有十分钟要到四点的时候，道上冲出来了六七个人，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不少东西。 赶牛老高把烟杆子搁在牛车木架子上小心的敲了敲，将里面的烟灰倒出去后才把烟杆子用布包好了收起来，他收完了烟杆，拔高声音道：“去县里五分钱，包来回。东西带的沉的得额外多加一分钱。” 远远的都应声好，这规矩他们都明白的。 苏淼淼看着过来的人，像是商量好似的，就那么几个人，不多也不少。 苏淼淼不知道的是，舍不得坐牛车的人凌晨一点多就得往县城走了，不然根本赶不上。 县城原主去过，去买东西。但赶集原主没去过，小姑娘面皮薄觉得东跑西跑偷偷卖东西很丢人，不乐意去。 苏淼淼揉了揉饱饱的肚子，靠在自个娘身上。 她不怕丢人，她只怕没钱。 希望去县城能让她大赚一笔。 正文 第71章 *有钱没处花？要不送我吧。 也许是夜太黑了，所以老高赶的牛车跑的非常慢，晃晃悠悠的比人走的也快不了多少。 可一路上都没人催促，大概车速一直就这样？又或者是他们知道，老黄牛跑着跑着就快了，不急这么一会。 车上的人正叽叽喳喳的小声八卦着讨论着这一趟出去要卖啥，行情都是啥样，回头大概赶几点的车回去。 前头的老高压低了声音试探着：“好运啊，今个上午我带你出来，下午带来福出去咋样？” “哞哞~” 老黄牛仰着脖子叫了一声，明明身后没有蚊子苍蝇，却还是将尾巴甩的啪啪响，就差直接把牛尾巴直接抽到老高的裤腿上了。 “你……”老高挪了挪腿，嘀咕道：“还真能听懂人话啊……”这下谁还分得清这是牛郎的牛还是老高的牛啊。 老黄牛吭哧了两声，鼻息打的挺响，但没有牛车上竖着耳朵听八卦的苏淼淼想钱那么想。 “咱们这回应该是去钢铁厂职工宿舍那边的巷子吧？” “是咧，开头第一站就去那，回头有剩的再挨着路跑跑，我二姑爷家的小舅子说今个钢铁厂有好些个技术工要放假了，俺激动的一夜都没睡！”技术工的工资可比普通工人还高，他们有钱没处花呢！ 所以她大半夜的就爬起来蒸白面馍馍，素包子，今个要是都卖出去了，能换不少钱回家呢。家里的娃子也该到要找媳妇的年纪了，得多存点钱才行。 “那成，那俺回头跟你一块，俺头一回去，有点怕……” “怕啥？你跟着我就行了。” “……” 不知过了多久，牛车上的人都不说话了。 景色随着老黄牛的步伐来回变换，从乡野到县城，最显而易见的是房子变多了。 - 天际刚乍现出一道光时，慢慢悠悠的老黄牛上响起了铃，除此之外还有老黄牛踏在水泥地上的‘哒哒’牛蹄声。 赶牛的老高边摇铃边拔高声音喊：“醒醒了，赶紧的，再睡赶不上集了。” 牛车上的人打着哈欠，一个个出声回应，说自己醒了。 老高把牛车往钢铁厂那边的道上赶，这边的路他来过无数回，很熟，知道哪里停牛不会被纠察队赶，也知道哪里有嫩草方便让好运吃了缓缓，有地儿拉屎，这样等他们回来牛粪也能晒干了带回去。 “行了，到晌午的时候就从这走。如果没赶上就得等下午回去的那趟牛车了。” 众人应声，成群结队的蒙着脸往里走。 苏老太太蒙上了脸，苏淼淼也跟着拿头巾蒙脸，看她蒙脸的动作，虽然是第一次，但似乎比老大娘还要熟练。 苏老太太背着背篓，背篓里有三只老母鸡，还有些粮，等会看看情况，价格好、有稀缺的票就换，不好就带回家留给闺女吃。 “娘，咱们先去哪儿？”苏淼淼的脸包的严严实实的，比小偷还像贼。 苏老太太听着闺女兴奋的声音，笑着道：“她们几个是卖馍、卖粮的，所以得挨家敲门，趁着纠察队的没上班抓紧卖。我们不急，我们先跟着看看他们都卖啥，咱听听音看看价，谁家有钱又缺肉咱就卖给谁。” “纠察队来了也不怕，咱们直接报出你四哥的家，咬死了是走亲戚的，实在不行咱们躲在女厕所里就行了，他们不敢进来的，不然老娘告他们耍流氓！” 苏淼淼听的眼睛越来越亮，满眼的崇拜：“娘，你真是这个！”说着苏淼淼竖起了大拇指。 她晓得她娘只对厉害的大领导这么竖手指。 “哎哟，乖乖。”苏老太太被闺女这么夸比吃了一大碗肉还高兴：“你跟紧娘，娘这回指定带你好好见见世面！” “好的娘！” 母女俩往里走，县里的房子多，高矮不一。有老旧的四合院，也有盖着楼房的职工大院，还有莫名其妙随处盖起来的高矮不齐的老房子。 房子与房子之间的距离有时窄、有时宽，形成了深浅不一的黑巷子——这就是他们赶集的秘密通道。 四处响起了小心翼翼的敲门声，但凡是被敲响的门就没有不开的，里面的人比他们起的还早呢，就怕慢了赶不上。 一声敲门声之后，沿着巷子的一排房门都开了。院子里也有了动静，像是在找钱、找票。 “大娘大娘这回你带的啥啊？” “白面馒头，早上刚做的，成好了！” “那给我来二斤！” “得嘞!” "叔，你带的啥？有肉没？我这好几个月都没买到肉了。"说话的青年满脸无奈：“单位光月月发肉票有啥用啊，根本买不到肉！我媳妇怀着身子呢，需要补补……” “肉那么金贵的东西俺哪有啊，有点上季发的大米，你要不要？有营养的很，也养人呢。” “要！有多少我换多少！” 这里不说买，都说换，还压低了声音偷偷摸摸的，生怕被邻居听到以后抢先买了。 苏家母女身上都背着个大背篓，只不过一个里头装了东西，一个没装。 苏老太太不愿意让闺女吃苦受累，这背篓是临走前苏淼淼自个非要背上的，她的背篓是空的，她说她跑的快，要是真遇上了，可以背着空背篓先把纠察队的引走。 苏老太太听完当即就夸闺女聪明，看闺女的眼神就跟大街上售卖武林秘籍的大师看到骨骼惊奇的绝世练武奇才时一样。 终于，一个站在独门独院的老房子跟前、穿着体面的老太太鼻子微动，忙迈着小脚跑过去把苏老太太拉住了，她压低声音：“老大姐，你这里头的东西我买！咱们来商议商议？”离老远她就闻到鸡屎味了。 苏老太太闻声摆了摆手：“我这不换，要去走亲戚的，我家老四和儿媳也在城里当工人呢。”她不着痕迹的透露出自家儿子多、还很厉害的信息，不差钱不急着卖，等会才好抬价。 “哎哟，好大姐，我的好大姐，我家的孙子身子弱，从小到大都没尝过鸡腿呢，你就帮帮我吧。” 这年头家家户户养的老母鸡都金贵的很，下的蛋用来贴补家用，屁股勤快点的比人还会赚呢。谁家舍得拿出来卖？更别说煮了吃了。 苏老太太推脱了几下，好似力气不够似的被‘硬’拽进了大院里。 苏老太太眼神往院子里偷偷瞄了瞄，几眼就看出这家家境是不错的，根本不需要再旁敲侧击的打听。 “老姐姐……”那老太太贴心的关上了门：“你看看能不能匀我点。” 苏老太太佯装无奈：“这不好吧，我这从乡下大队里挨家挨户的收肥母鸡，好不容易才收上来三只……” “三只！”那老太太瞪大了眼：“我的个天爷啊，三只还得了啊？你对你家儿子儿媳也忒好嘞！” 苏老太太一脸谦虚：“还行吧。”反正她觉得自个就算连一根鸡毛都不送，只要她没去四儿子那打秋风就已经算是三好母亲了。 体面老太太感慨：“现在不一样了，城里日子不好过啊，外头一只毛鸡得三四块钱一只还得要肉票呢。问题是舍得花钱也不好买。”她是真心想买鸡，所以说话根本不作假，生怕说错了话连人带鸡都留不住。 老母鸡可不是想遇就能遇见的！ 这个能随手送给儿子、儿媳三只鸡的老大姐一看就精明，可不敢忽悠。 说难听点，哪怕是乡下，谁还能不晓得老母鸡多少钱一只？ 现在市场上卖东西的原则上是不许乱给价，毕竟价格都是物管局规定好的，但物管局的定价便宜是便宜，可走正规渠道根本买不到啊！所以她天天盼着有人来卖鸡卖猪，哪怕比黑市贵点，只要东西好她咬咬牙都舍得买。 实在是没办法，身为领导家属虽然工资多福利好，但她们却比一般工人更害怕踏足黑市那样的地方。 位置高的人，外头不晓得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可不敢为了口吃的就乱来。 正文 第72章 *我那么大个闺女呢？ “哎——” 苏老太太叹了口气：“老姊妹啊……” “我姓李，老姐姐不嫌弃就喊我声李妹子吧？”李老太太努力套着近乎，半点领导家属的架子都没有，这要是能给自家小孙子买到老母鸡补补婶子，说点好话算啥？抱一抱拜把子都行。 苏老太太满脸无奈：“李妹子，我一看你就是个体面人，你话都说到这了，我哪还好意思扭头走啊。” 李老太太一看买鸡的事有戏，立马掏出了口袋里炒熟的花生递过去，给了苏老太太一把，也给了看戏的苏淼淼一把。 这是平时为了哄孩子开心才装兜里的。 苏淼淼看着自个娘演技大爆发，一边捧着花生吃，一边默默学习，争取自己也能找到下一个幸运儿。 苏老太太放下了身后的背篓，缓缓掀开了布，将里面被堵了嘴，拴了腿的三只老母鸡露了出来，每一只可都是实打实的肥母鸡。 自打家里小孙女用上了那把破铲子，家里的老母鸡都蹭蹭蹭的长肉，原本就不算瘦的母鸡，长得更讨人喜欢了。 李老太太看着老母鸡，惊的瞪圆了眼：“天，这一打眼就得有七八斤吧？” 这年头的老母鸡能长到四五斤就算是舍得喂的，哪见过七八斤的。 “是哩，两只七斤六两的，一只八斤三两的。”苏老太太说话时很自信：“这都是预备送给儿子儿媳的，不是好东西我还不稀得送哩！！！” 李老太太动了心，但这价格…… 外头三四斤的都要三四块加肉票才能买一只，这…… 李老太太一咬牙比划了个数：“这只八斤三两的我要了，这个数成吗？” 苏老太太心里惊讶，脸上却皱起了眉，似乎还有些犹豫：“这……” “我这还有两张暖水瓶的票，加在一块你看成不成？”李老太太脸色急切，八斤三两的老母鸡啊，这会煮上晌午就能给孙子加餐了，连带着家里人都能喝点汤补一补。 “成，就这样吧。”苏老太太叹了口气道：“李妹子你不晓得，我这心里头就想着要暖水瓶的票呢，这不马上入秋了，正担心我这小闺女天冷了没热水用，要不是这样我还舍不得松口呢。” 其实早就超出她的心理价位了。 十四块钱一只老母鸡，再加上两张暖水瓶的票，稳赚不赔。 苏老太太一边递鸡一边算着。 这暖水瓶的票在外面换是要不少钱的，但看这一家的情况可能他们压根不缺暖水瓶的票，倒是便宜她了。 “谢谢老大姐！”李老太太痛快的给了钱和票，看着背篓里剩下的两只鸡有些不舍道：“要不是你还得走亲戚看儿子，我真想三只都一起买了。” 她家吃一只，还能让家里当领导的儿子带去给上级领导送礼换人情，这年头谁家不缺口肉吃啊？送礼就要送到人心坎上才行，这样人家才不舍得拒绝。 “害，都是为了孩子。”苏老太太让闺女数钱看票，自个开始收拾背篓，见闺女点头后，她才道：“那我们先走了，儿子儿媳还等着我去呢。” 李老太太恋恋不舍的看着那背篓里的两只鸡以及那几个写着‘粮’字的袋子：“老姐姐，下回你要是想换点啥还来这，我都要！” 苏老太太点了点头，转身毫不拖泥带水的带着闺女走了。 走过了一条巷子，苏老太太才高兴的跟闺女分享道：“还是卖一只好，三只一块都卖指不定要被还价！” 有了开门红，苏老太太更有自信了：“走，娘带你往那边人多的地方转转去！” “好！” 这一个早上，苏淼淼已经基本摸清了这个年代的行情。 县里卖东西的行情就是没有行情，私底下的买卖没有具体价格，物以稀为贵。米、面、红糖、鸡蛋最畅销，猪肉和老母鸡并不是所有人都舍得买。 价格方面卖多卖少全凭自个的本事。 就比如刚才那只老母鸡，嘴笨人又老实的卖个六七块一只都觉得占人便宜了于心不安。但自个娘硬生生能卖到十四块钱还顺来两张乡下十分稀缺的暖水瓶票。 这说明了什么？ 干销售的除了嘴皮子利索以外，找准客户也很重要！ 没钱的你说的天花乱坠人家口袋空空也买不起，有钱的你不用多费口舌，人家想买了自然抢着买。 苏淼淼回想着刚才自个娘为了卖鸡随口编出的故事，她决定自个以后卖东西也要好好考虑编个什么样荡气回肠的故事好加价。 母女俩一路走，一路卖。苏老太太嘴里的故事来回换都不重样的，遇见的人有买得起干脆下单的，也有想买却实在没钱下手的。 天才刚亮，小巷子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尖叫，随即就听：“快跑！！！纠察队的骑着自行车来了！” 闻声，各个大队来赶集的人都穿梭在巷子里熟练的四处跑，人流聚集在一块，挤来挤去，苏老太太被挤的眼晕，正要回头拽着闺女跑呢，却发现闺女不在身后了！ 我那么大个闺女呢？ 来不及喊人，苏老太太想着身后的背篓里还有只老母鸡呢，只能跟着大队伍跑了，可不能白白便宜了纠察队的那群大肚腩子。 苏老太太一边跑一边安慰自己：反正自个闺女聪明，而且已经得了自个的真传了，不用急的，等会去赶牛的老高那里等闺女就行了。 正文 第73章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才亮起半边天，昏暗的窄巷里忽然从四面八方涌入了大部队，有从院子里跑出来的，也有从不知名的犄角旮旯里窜出来的，动作比深山老林的兔子和猴还机敏。 以至于被挤在人群里的苏淼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流给带走了。 苏淼淼只觉得眨眼间的功夫，身后突然冲出来几个浑身是劲的结实老太太，老太太们身上都背着大背篓，跑起来不快但一身的牛劲，三五个老太太一块撞过来就把她给撞的飞出了三米外。 对，是飞。 苏淼淼本想靠着蛮力游回自个娘的身边，奈何力气大身板小，身体轻飘飘的，被人一撞就飞。原本她想着要蓄力撞回去的，可又一想万一用蛮力撞回去发生踩踏事件伤到自个娘咋办，到时候巷子里的人一个都跑不了，她娘肯定会心疼背篓里的老母鸡。 因而被挤进人群中、身上的细胳膊、细腿都不受控制的苏淼淼开始随波逐流，头巾下的表情从迷茫到愤怒，再到麻木，最后直接开摆，顺着人流的冲击力四处流浪。 浪着浪着，她觉得身边的人开始变少了，身体也自由了，于是就决定爬墙发掘新道路，可爬着爬着，连她自个也分不清在哪了。 这时耳边传来了几道悄咪咪的声音，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楚，不过好在她耳朵灵： “这批货还是走水路？” “不然呢，偷运哪有走地上的，那群负责检查的人鼻子比狗都灵！” “这玩意还真是一本万利，真不晓得那群鬼子出高价买这些东西干嘛。” “谁知道呢。这玩意儿在我们这得砸了，但坐船去了外头可就不一样了。” “有啥不一样的？” “老古董呗，洋人最喜欢，可他们没有。就这个破瓶子，比洋鬼子的祖宗年纪都大。” “那咱咋不自个留着？” “留着干啥，放在人家那这是值钱的老古董，在我们这连一麻袋的米都换不到。说起来多亏了纠察队的，要不是他们查了那么多地主，咱们也不能趁火打劫弄来这么多好东西。” “可不就是。当年的沈家被打倒之后养活了多少人？只可惜沈家人嘴都硬，最后一批古董宝物还不晓得藏到了哪儿呢。当年沈家大儿子天赋异禀会鉴宝是传的多广？哪怕抗战的时候，老沈家还出三分之一的钱都用来买古董呢……” “有钱人脑子都有病，买古董能干啥？” “旁人我不敢说，但这个老沈家我知道，那沈老爷子被批的满脸血的时候还一直喊着自个是为了爱国为了民族为了文化不被窃取，说什么不让宝物流落到它国变成华国的耻辱……老子真不明白，赚大钱的事他不干，硬是要挡别人的财路，活该他倒霉。” “他家的小儿子也是个没血性的，亲爹、大哥、大嫂都死了也没本事报仇？我听那几个人说高门世家养出来的大小姐滋味就是跟窑子里的不一样，贞洁烈妇似的，玩起来可带劲了。原本她要咬舌头寻死，但只要一提到她家的那两个小崽子，她就舍不得死了。女人啊，一旦当了娘就是抓住了她们的软肋，从此以后你想对她们干啥都行，比狗都乖，打都打不跑，只要掐住了孩子，怎么玩都行……” “可惜了，我当时不在，要是在的话……行了，别说了，现在那几个人靠着沈家都成大人物了，咱们可惹不起。” “说的也是……唉，总算晓得说书的为啥说生不逢时了，要是咱那时候也胆子大点，指不定……” “等着吧，往后发财的机会多着呢，外头人想要的东西可多了。” 趴在墙上的身影动了动，抠了抠耳朵，像是要把刚才钻进去的脏东西给掏出来似的。 或许因为天并没有大亮，再加上那道人影十分纤细又穿着灰扑扑的衣裳，如果不动弹几乎没人会想到那么高的院墙上居然能爬着一个人。 苏淼淼微微眯眼，看向了约莫两个大院外的方向，声音就是从那边传来的，可惜在屋里看不太清。 正当苏淼淼考虑黑吃黑的可能性时，身边忽然传出了“布咕布咕”的声音。 一听就不是鸟叫的。 苏淼淼歪了歪头，被头巾包的严严实实的脸看了过去，墙底下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布咕布咕……” “布咕布咕……” “布咕布咕……” “怎么还不来啊……都三天了，再不来那群狗杂种真要把东西送走了！” 就在这时，他仰起瘦弱如黄鼠狼一般的脸，猛地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大眼，吓得他往后一坐：“俺娘嘞，瓦片子成精了！” “谁……”谁他娘的是瓦片子？见过这么美丽的瓦片吗？虽然包的是有点严实…… 只可惜苏淼淼嘴里刚蹦出了一个字就被人抢答了。 “谁说女子不如男？！木兰同志！你终于来了！我一听这暗号就是你！” 苏淼淼：“？”谁跟你是同志？她说啥暗号了？她自己咋不知道啊？ “少……”跟我套近乎。 那人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兴奋地抢答道：“少小离家老大回！我一猜就是你！终于等到你了！” 说完那人踮着脚尖往高墙上看，一米七的个子却看不到两米五的院墙。 苏淼淼瞪大了眼，一嘴的骚话硬生生被堵了回去。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她能受这委屈？ 几个盾啊这么抗打？ 一米七同志激动的压低声音：“木兰同志，俺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把你给盼来了！快回去传消息吧，再晚点那群卖国贼就差把俺们老祖宗用过的裤衩子给卖了！他们这群不肖子孙这回连老祖宗的尿壶都要卖，下回估计连老祖宗的裤衩子都保不住了！” “你……”苏淼淼嘴里的骚话又收了回去，卖国贼？ 卖国贼的东西，她拿走了应该没事吧？ 毕竟她才是祖国母亲精心培养的花骨朵，肥水再肥流到外人的田里也是白搭，还不如便宜她。她赚了钱能报效祖国呢，外头那帮子估摸着赚了钱转头就要往这里开一炮。 这么一想，她这是做善事、做大好事啊！ 正文 第74章 *“三斤同志，原来是你。” 苏淼淼当机立断，压低声音，语气严肃，看起来比接头的同志还像同志：“你怎么能证明你就是跟我接头的同志？还有，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俺叫刘三斤，本来就是在黑市里头倒卖点东西养家的，三个月前被上面看中了，负责在这盯梢。领导说人民吃喝不用管，但要是听到啥不对劲的消息一定要汇报，只是为了俺的安全才不让俺去找领导的！” 刘三斤终于找到了组织，激动的啥都说了：“俺晓得你是接头的是因为上回领导给俺说了，有紧急事就在这放两块红砖，很快就会有包裹严实的同志在院墙上等着俺来接头，而且你跟上次伪装来的同志打扮的几乎一模一样，俺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苏淼淼凝眉眯眼，有点不信。 怎么可能这么巧呢？ 难不成这个年代的伪装都是跟大娘们偷学的？ 苏淼淼不知道的是，黑市里头背着大背篓包裹严实的绝大多数部分都是乡下来的厉害大娘。敢来黑市的那都是天不怕地不怕，仗着自个没文化、年纪大哪怕遇到纠察队都敢撒泼打滚，恨不得进了纠察队里还得伸手要杯茶润润口，不给茶喝大娘直接往地上一躺，捂着心口扯着嗓子叫唤，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总之在黑市里的大娘们脾气都十分可怕导致她们这样打扮的无论做出什么奇怪的事周围的人都不敢上前过问。 毕竟乡下大娘不怕惹事进局子，反倒是他们怕被大娘拽进去弄丢了铁饭碗。 “三斤同志，原来是你。”苏淼淼似是确认了‘友军’，给了刘三斤一个信任的眼神，接着单手撑墙利落的翻身一跃，动作十分轻盈如小燕子一般从两米五的院墙上跳了下来，那叫一个潇洒帅气又迷人。 美中不足的是，打扮的有点像个小偷。 刘三斤看到身手极好的苏淼淼，浑身一松，脸上是终于找到组织的感动和心酸：“木兰同志，你快喊人来把这帮子不孝子孙都给抓了吧！” 苏淼淼眼神坚定、稳重的像是要入党一样：“不急，你先带我走一圈。” 见刘三斤疑惑，苏淼淼压低声音道：“我既然来了，必定要做好十足的准备，如果能给组织带回去他们的布局图，那上面派人来抓住他们就是十拿九稳、板上钉钉的事……” 刘三斤听完眼睛都亮起来了：“对对对，还是木兰同志你想的周到！难怪主席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呢！俺就知道主席说的话都是对嘚！” “木兰同志，你跟俺来，俺家就在这院墙旁边……，俺家底下有个地窖，以前有条地道，不过被堵上了，俺就又往里头挖了挖……”刘三斤领在前头走，身上穿的是洗的发白打着补丁的旧衣裳。 苏淼淼跟在他后头，刚才从刘三斤的话里她就听出来了，刘三斤估计是个在县城没工作的，只靠在黑市里倒卖东西赚点口粮，估摸着是个二道或者三道贩子？ 毕竟工人领导或者干部们都不敢来，有需求就有供应。 “虽然没挖到那边，但俺估计也差不了多少……”刘三斤说着回头尴尬的傻笑了一下：“不过俺家地方有点小，同志你别介意。” 苏淼淼对上那双朴实的眼，哪怕这人瘦的像个黄鼠狼，眼里也没有半分猥琐。 人不可貌相，哪怕品种一样，但有的是人，有的却长成了用两脚站立的畜生。 “打仗的时候俺娘他们都是被解放军给救的，没有解放军就没有俺，所以俺这辈子都不会干他们那样的事。”刘三斤在黑市里靠的就是一张嘴，所以越紧张，嘴里的话反而越多：“俺家现在就剩下俺娘和俺媳妇了，俺媳妇怀孩子了，俺娘可高兴了。” 所以原本家里的刘老娘想着要不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给家里惹事就行了，可刘三斤觉着这是自个能为祖国出一把力的机会，必须干下去。 虽然他身子弱不能参军，没文化不能干大事，但这点事他指定要帮上组织的忙！他不能辜负组织的信任！ 他要证明老刘家的男人没一个孬种！ 刘老娘叹了口气，也不劝了。 苏淼淼从他细碎的只言片语里听出了这一点，想着等会要藏点跑腿费给这家伙，也不枉这段稀里糊涂的同志情谊。 “到了……”刘三斤领着苏淼淼往里走。 他家的屋子很窄，看习惯了一路以来有大院的三进四进大房子，感觉他家就像个逼仄的小仓库，只不过里面住了人，一个六旬老母，一个怀孕的妻子，和刘三斤一样，她们也有着一双朴实的眼和饿到蜡黄的脸。 进了屋刘三斤就关上了大门，还上了栓子。 这年头都是门不闭户的，家家户户白天有没有人都大开着门，要是关门肯定是有要紧事。 “这是……？” 坐在院子里缝补衣裳的二人看出了不对，声音都放小了。 “娘，我得带着这位同志去咱家地窖里。”刘三斤冲着自个老娘和眼神担忧的媳妇点了下头，而后放下了身后的背篓，领着苏淼淼往灶房的地窖去了。 走在地窖口往下长长的土道里，两人都弯着腰往里走，跟盗墓的似的，脚步轻，呼吸也轻。 刘三斤道：“再往里就不成了，会被上面听到声，而且人也会头晕喘不上气。” 苏淼淼明白，这是缺氧了。 毕竟是在地下，土壤一定程度上能隔绝氧气，所以家家户户才都用地窖存粮食，同理地道挖的越深，氧气越是稀缺。 “停。”苏淼淼拉住了刘三斤，用手比划了个噤声的动作。 苏淼淼的耳力超乎常人，说是顺风耳也不为过，但前提是她想听。 上面传来了声音：“货都点好了，齐的。夜里会有十条小船在码头等，到时候在大河中心上，会有樱子小姐准备的大船……” “行了，封箱吧。” “是。” 苏淼淼听到了几个关键词，尤其是那个‘樱子小姐’，一听到就忍不住皱眉想起朱瑛那张傲慢嘲讽的脸。 “小二，能收？” 【宿主大人，这不好吧？人家的道德不允许人家做出偷拿东西的事……】 正文 第75章 哭的像个大傻春 系统语气忐忑的说完这句话，立刻得到了自家宿主的回应。 “行……” 系统还没来得及享受劫后余生的喜悦，就听—— “那既然卖国贼的东西不能拿，就当你替他们欠我的，毕竟你跟我不一样，你这么善良又有道德，一定不忍心看到我因为失去这些值钱的古董而伤心难过吧？那咱就这么说好了，等你赚完了一个亿的小目标，再赚一笔给我买批古董玩的钱。稍等，我先用交易系统算算这些东西值多少，毕竟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咱俩好像也不怎么亲……” 【别啊宿主大人！！！】看到跟自己扯清关系的宿主，系统彻底慌了：【我错了我错了！请问木箱子要吗？地上的砖要吗？墙上挂着的稻穗子要吗？】 关系亲的时候都要它赚一个亿回来，不亲还得了？它这小身板可受不起！ 苏淼淼挑了挑眉想了下，贴心道：“小二你别慌，咱们也不白拿卖国贼的古董，箱子就给他们留着吧，等会你挖点咱华国地地道道的土装进去。记得从茅坑旁边挖，他们外头的人贱得慌就好这口……” 系统扯着小奶音中气十足道：【是！宿主大人！已开启系统自带的扫描功能……外部影像已投影，请宿主观看。】 “对对对，这些都拿走。那个尿壶也不许留。” 【是，正在进行等量替换中……共计四百九十一件完整古董，已收入超级仓库，请宿主查收！】 苏淼淼看着超级仓库里多出来的东西，夸道：“可以啊小二，我越来越看好你了。我现在觉着咱俩比亲兄弟还亲。” 系统不吭声，有苦说不出。 它觉得自己已经不单纯了呜呜！ 前头提着煤油灯的刘三斤回头一看，只见自个身后的木兰同志眼神严肃、仿佛势在必得一般掏出了纸笔在他的眼前几下就勾勒出了一处房间的地图，甚至详细到屋里有几个箱子！ 苏淼淼注意到了刘三斤惊讶感叹的眼神，淡定的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组织派我来跟你接头也是有原因的。” 刘三斤的眼睛越瞪越大，然后捂住了嘴兴奋点头，内心：我的爹啊我的爷，我的袜子我的鞋，我的大伯二舅爷！我刘三斤今个是真遇上牛人了！！！ 收破烂的老大爷果真没忽悠他！ 原来组织里头真有厉害的能人！ 要不然咋能在那么苦的条件下都打跑小鬼子的呢？ 苏淼淼眼神郑重的收起了图纸，对着刘三斤道：“好同志！多亏了你！组织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她马上就在给三斤同志颁奖！颁大大的奖！ 收回来的每一件古董都是历史悠久的，虽然在这个年代不值钱，但拿到交易系统跟前却很值钱。 “不用不用！俺、俺只要能帮到组织俺就高兴！” 刘三斤在心里默默挺直了腰板，胸膛里的心脏砰砰的跳：“俺以后还会帮组织盯梢的！” “好同志。” 苏淼淼觉得再待下去她的良心都快长出来了：“三斤同志你在前头带路，重要线索已经收集好了，我们准备出去吧。” 刘三斤捂着嘴跟看到爱豆的铁粉一样，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激动的只会猛点头！ 刘三斤到了地窖口准备往上爬的时候才挑灭了煤油灯，趁着他往上爬的工夫，苏淼淼立刻开始颁奖。 超级仓库里的水稻，没脱壳的稻粒先给个二百斤，鸡蛋给个十斤，妇婴奶粉换装到布袋里也装了十斤。 没办法，她有钱，任性。 她赚到钱，心里一爽，更任性。 【宿主大人，您颁这么多奖励给他，不怕他怀疑吗？】系统看着自家宿主身上的大背篓，这个年代乡下人很能吃苦，所以干活用的背篓都很大，装个两百斤确实不算出格，但背着两百斤水稻还能翻墙的人就很恐怖了吧？超人吗？ “他怀疑木兰关我什么事？”苏淼淼一脸无所谓：“走出了这道门，再见只是陌生人，木兰同志给的东西跟我苏小六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以他在黑市里讨生活的机灵脑子，你觉得他收到东西以后会傻到出去张扬吗？” 苏淼淼见地窖上有光落进来，便身手利落的爬出去关上了地窖，接着转身走到刘三斤跟前一脸严肃的交代着：“三斤同志，事情的大概我都了解清楚了，你提供的消息给组织给予了很大的帮助。” 刘三斤还沉浸在木兰同志刚才画图的帅气当中，只会傻傻点头。 苏淼淼压低声音：“另外，我来过的事不要随意说出去。组织上有组织上的规矩，里头有资格知道我身份的人少之又少，一旦有任何不知道我身份却还向你打探信息的……” 苏淼淼眼神忽然凝重：“那很大可能是图谋不轨的人。所以三斤同志，你一定要仔细辨别组织的接头人，才能保护好自己和家人。” 刘三斤点头：“嗯嗯嗯！俺晓得了！俺一定会擦亮眼睛！” 苏淼淼清了清嗓子：“另外，无论今晚外面闹出了什么动静，你和你的家人都不要随意出门，明白吗？” 刘三斤一脸感动：“俺明白俺都 明白！俺一定不出去！绝不给组织添麻烦！谢谢你木兰同志！” “行了，时间不早了，我得立刻把消息传出去。”苏淼淼动作自然隐秘的踮起脚，拍了拍刘三斤的肩：“同志，保重！” 说完苏淼淼的眼神落在了地窖口，因为视线太明显，所以刘三斤哪怕不明白也有些好奇了。 因而当苏淼淼翻墙走后，他也顾不上告诉自个老娘和媳妇啥情况，就又打开了地窖口：“俺的娘啊！这……这是……”刘三斤看到多出来的东西，以及那张显眼的纸条。 “三斤啊，你咋的了！” “出啥事了！” 刘老娘跟刘三斤的媳妇赶了过来，望着灶房里大开着的地窖口，以及坐在地窖里、捧着张纸条哭的鼻涕肆流跟个大傻春似的刘三斤。 【三斤同志，当你看到纸条时我大概已经去执行任务了。虽然组织上无法给予你这样秘密执行任务的好同志表扬与勋章，但这些东西希望你能善用。感谢你为华国人民的无私奉献。——木兰同志留。】 “娘啊！媳妇啊！” 刘三斤嗷嗷哭，声音小的很：“俺被组织认可了！！！俺刘三斤不仅没给咱老刘家丢脸，还给咱老刘家争光了！” 正文 第76章 每天忙忙碌碌寻宝藏…… 刘老娘捂着嘴，一脸惊讶：“那上面都写啥了？” 刘三斤擦了擦眼泪鼻涕，激动到有些语无伦次：“木兰同志说感谢俺为人民的无私奉献，还给俺留了好些东西……呜呜呜！俺还没来得及说俺是自愿给组织干活的，俺不要东西也干！” 刘老娘和自家儿媳对视了眼，眼眶陡然红了。 那位同志大概是看出家里的囧境，才这么做的。 因为组织心里一直有人民…… “三斤啊，娘以后再也不说那些话了。”刘老娘擦了擦泪：“别人家的娃还在东奔西走的保护咱，为咱考虑，咱们做人啊要知恩图报，不能没良心。” “嗯！” 刘三斤郑重点头擦干了泪：“俺以后要更小心更仔细，俺一定要为木兰同志收集有用的消息！” “对了娘，木兰同志的事咱们一定要保密，而且她说了今晚咱们不能……” - 院墙下，偷听到这些话的苏淼淼放心的将头巾翻了个面换了个色号继续大摇大摆的往外走。 “我让你留的东西你留了吗？” 【留了，就是讨论沈家的那两个猥琐卖国贼以及周边人的影像。】 “嗯。” 苏淼淼勾唇，看来沈家确实有一批宝藏藏着呢，红薯干老头说的没错。 这两个卖国贼知道的消息还不少，在没弄清宝藏之前死了有点浪费。 不过沈家的狼崽子光看那藏着爆发力的腱子肉也不像是他们口中的‘没血性’吧？ 没血性敢孤身上山单挑群猪？ 上山…… 沈烬好像经常上山啊。 难不成山上藏着什么宝贝？ 【宿主大人你留下他们的影像是要替傻大个出气吗？也对，他们这群人真的很可恨，沈家听起来好无辜的，他们只不过没有跟别人同流合污就被他们借题发挥报复了！这群人可真坏！太可恨了！】 “哈？”苏淼淼眯起眼：“你昏头了还是你被圣母光线射中了？姐不打白工很多年了。你有这闲劲不如去种地。” 除非沈家把钱分给她。否则，她有啥理由无私奉献呢？ 自古以来，无私奉献的人有几个得到好下场的？ 老祖宗都说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好人不计报酬，乐于助人，辛苦操劳、身心疲惫，偶尔还出力不讨好，又受气又受累所以容易早死。祸害就不一样了，祸害养尊处优、自私自利，身心舒畅，吃嘛嘛香。 所以她打算要长命千岁。 系统还是头一次听到自家宿主大人说漏嘴提起了自己的过去，于是好奇追问道：【宿主大人，原来您以前是个打工的？】 苏淼淼皮笑肉不笑：“是啊，做的是清理工作。每天忙忙碌碌寻宝藏，还要负责把像你一样不听话的系统抓起来、审问、捏碎。” 苏淼淼每说一个词，系统就抖一下：【宿主大人，这个笑话不好笑……人家很怕呜呜。】 “怕你还打听？怂包。”说完苏淼淼想到什么：“你把那两张卖国贼的影像洗两张黑白照出来。” 系统委屈的扁了扁嘴：【能洗是能洗，就是需要一点点的钱……】 “哦，你看姐差钱吗？” 系统不吱声，它觉得自家宿主已经穷疯了，占有欲一发作，谁的钱都想要。 苏淼淼语重心长道：“姐只是不愿意乱花钱。” “电子档免费吧？” 【嗯……】 “那就留个电子档吧。” 【嗯……】 它就知道，宿主大人抠起来，无人能及。 - 终于，苏淼淼在系统的导航下跟自个的娘会面了。 “哎哟！乖乖！哪个天杀的把你给挤走了！”苏老太太从老高的牛车上跳下来，跑到闺女跟前，一脸的担心和气愤：“快过来给娘看看！” 苏淼淼走过去：“娘我没事，我被挤走以后迷路了。县城确实比大队要大，转来转去跟迷宫似的。” 正抓嫩草喂老黄牛的老高从上往下的瞥了苏淼淼一眼：“我看你这小身板下回就别来掺和了。” 这话苏老太太也同意：“是啊闺女，你身体弱，哪比得上她们一身的牛劲？娘下回可舍不得带你来了。” 苏淼淼眼神幽怨的盯了老高一眼：“娘，我回家就练拳。争取一拳打死一头牛。” 老黄牛一听把嘴里的草吐了出去，尾巴甩的又高又快，甩的啪啪响，这回真抽中老高了。 老高‘哎哟’了一声，上手摸了摸老黄牛的后背安抚着：“好运啊，你别听她瞎咧咧，就她那棉花小拳头能打死牛？她哥都不行。” 苏淼淼不服气，撸着袖子：“来来来，我打给你看！” 苏老太太忙把闺女拽住了：“闺女啊，咱打人也不能打牛啊！牛是大队的集体财产，打坏了又要被大队长抓去教育又要赔钱呢！你还不如打人……” 苏淼淼听完眼珠子转了转：“好的娘。” 她学会了，以后要偷偷打人，这样既不用挨骂赔钱还能爽。 老高皱起眉，总觉着这母女俩说的话有些不对，至于是哪里不对他也没看明白。 “对了娘，你那老母鸡……” “还剩一只在背篓里呢。”苏老太太叹气：“把你弄丢了以后娘哪还有心情卖鸡啊？娘掐死鸡的心都有了！” 老高听完挪了挪步子，苏家这母女俩没一个脑子正常的，动不动就是打啊杀的，多吓人呢。 “那要不要去带着鸡去四哥家看看？”苏淼淼回忆道：“四哥好像结婚的时候家里都没给他准备嫁妆……”毕竟是入赘。 “上门女婿还要啥嫁妆？”苏老太太哼哼两声：“老四自个就是嫁妆，他有胳膊有腿的能干活，哪还要我给准备嫁妆，家里穷的叮当响了才让他入赘的。” “四哥四嫂结婚都三个多月了吧？”苏淼淼摸着下巴：“要不咱们去供销社看看四嫂，顺道问问四哥的情况？” 苏老太太皱眉：“他现在县里教书吃供应粮呢，月月工资准时送回家一半，哪要人操心？” 苏淼淼小声道：“我就是想看看县里供销社里有没有啥好东西。” 苏老太太听完反应过来了，闺女这是想用老母鸡换别的？ 也是，她知道老四媳妇性子的。城里姑娘面皮薄不会白拿人好处，肯定会翻倍的补回来。 “行吧。”苏老太太满眼宠溺：“娘的小六想去咱就去，反正时间还早，到了晌午咱还能顺带去你四哥那吃一顿。刚好让你四嫂给咱炖老母鸡吃，省柴火了……” 苏淼淼：还能这么干？ 又学到了。 正文 第77章 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县城虽然大，但只要来过县城的就没有不晓得县供销社和百货大楼在哪的。 供销社是因为人气火爆、家家户户都靠着供销社买日常用品，而百货大楼则是因为比较高所以在县城里足够显眼，只不过穷苦的人没几个敢靠近百货大楼的。 才早上八九点，县供销社刚到的新货已经卖的差不多了，除非是有关系、有脸面能让供销社的营业员给你留，不然就只能等下一回了。 “梅花姐，梅花姐，你快看那两个人，看着有点眼熟，该不会是苏四哥的亲娘又来了吧……” 供销社里有经理一名，营业员两名，但因为县里供销社比较忙，所以还多了个临时工的职位，不过最近临时工就是跟着经理跑腿。 听到王晓凤的话正在点货的秦梅花身体一顿，缓缓转身看过去，眼中闪过一抹无奈，迎面来的那两个人可不就是她那个厉害婆婆和性情骄纵的小姑子。 结婚几个月以来，婆婆和小姑子几乎每个月都会到县里光顾一回，只不过以往都是在月底来。一个月里从供销社留出的东西她们来一趟就得拿走一大半。 秦梅花有些无奈，她是独生女，母亲早逝，父亲偏疼她，县城里的人都说她眼光高，但实际上只是她看的透彻。那些迫切想要娶她或入赘的男人们大部分都是因为父亲供销社经理的身份才来搭讪她的，而她其实早在念书时就有喜欢的人了，只不过那个人比她看的还要透彻，而且人也过于正直，因而那样一个清瘦的人在她鼓起勇气说喜欢的时候用最真诚的话委婉拒绝了她。 苏国梁长得高高瘦瘦，模样斯文俊秀，而且学问好，会尊重女同志，但只有一点，苏国梁拒绝时直白的告诉了她，他说自己的身上心甘情愿的背着两座山，一座是母亲，母亲是生养他给予他生命的人，一座是小妹，小妹是将他的生命延续下来的人，也是能让他念上书的人…… 他念了书，有了学问，自然知道亲娘和小妹品性不足，但他似乎甘愿哄着自家亲娘和小妹。 苏国梁知道，如果不是小妹学习不好需要人教，他也没有机会念书。 而他也理所应当的认为自己应该孝顺寡母、教育小妹，那是他的责任，因此他不想拖累别人，更没有娶妻的打算。 只是，秦梅花那天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告诉他、她不怕，她迫切的想与苏国梁同志建立革命情谊，建立家庭…… 苏国梁看了秦梅花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但，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苏国梁笑。 秦梅花深吸一口气走出供销社，对着外头包着头巾的二人笑脸迎道：“娘，小妹。” 苏老太太不冷不热的点了下头，一旁的小姑娘嗓音脆生生的喊了声‘四嫂’，听着声音十分乖巧。 秦梅花已经习惯了婆婆的强势，但小姑子的乖巧却令她十分受宠若惊。 “娘，你们今个怎么有空来县里？”秦梅花语气缓和，像是在嘘寒问暖一样，不过这只适合去接待稍微有文化的城里人，对乡下人就不太合适了。 苏老太太皱眉：“咋，县城是你家啊，我不能来？” 秦梅花勉强的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娘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问这话是个啥意思，乡下人不能进城啦？” 一旁的苏淼淼拉了拉亲娘，苏老太太想起了身后的老母鸡也懒得再打嘴仗，因而她道：“我带了只老母鸡来……” 秦梅花听完满眼惊恐不安，她和国梁结婚的时候婆婆都没舍得给老母鸡，连鸡毛都没给一根，现在这是咋回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就怕丈夫不在她一个人承受不来。 秦梅花十分佩服丈夫，因为丈夫总能轻轻松松的安抚住发狂的母老虎婆婆和狐假虎威的小狐狸小姑子，并将她们俩高高兴兴的送回家。 苏老太太看着发愣的秦梅花，拔高声调：“这老母鸡你先回去给小六炖上，可别想着偷吃。” 秦梅花听到这句话反而稍微安心了一点，但心里明白婆婆拿出一只鸡哪怕她和丈夫吃不到多少，但这势必是要大出血的了：“好的娘，你要不要去家里坐坐？” 秦父身为供销社经理带着临时工去忙活其他事去了，现在供销社里只有她跟另一个相熟的营业员王晓凤在看着。 苏老太太看了眼闺女，问：“小六啊，你是想在供销社里转转，还是去你四哥那坐坐？” “娘，我想在这里看看。”苏淼淼挺好奇县供销社跟公社里的供销社在货品方面有啥区别，另外还有件事想打听打听。 “那行，我先去你四哥家给你炖老母鸡。”苏老太太将闺女身上的背篓摘了下来，放在一边，冲着四儿媳妇喊道：“梅花你快点的，老母鸡炖的时间越长越有滋味，别磨磨唧唧的，回头炖的时间不够，糟蹋了老母鸡。” “好的娘。”秦梅花回头看了眼站在柜台的营业员王晓凤，对着她道：“上午最忙的时候过去了，小凤你先照看一会，我等下就来。”嘴上是这么说，但秦梅花心里清楚跟着婆婆走估摸着要耽误不短时间。 王晓凤心里明白，于是点头：“梅花姐你放心去，这里有我照看着呢。” 能当营业员的有几个是傻的？ 且不说大家都是好姐妹平时互帮互助的，就光看在供销社经理是梅花姐亲爸的份上她也不敢有什么小心思啊。 苏淼淼看出了秦梅花的担忧，因而掀开了包裹在脸上的头巾，露出了白净娇俏的小脸：“四嫂你放心，我在这也能帮忙。” 秦梅花听完心中先是一梗，因为记忆中的小姑子很不靠谱，但当她扭过头，对上的却是一双清澈坦然的眼，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丈夫说妹妹小时候很乖很懂事，于是秦梅花展颜一笑：“好，那就辛苦小妹了。” 供销社里有小凤在，应该也闹不出什么事。 苏淼淼看着温婉大气的四嫂子，觉得印象还不错，但换位思考了一下，她觉得四嫂现在应该挺崩溃无助的，希望四嫂晌午吃了老母鸡能高兴点。 虽然来这里是一时兴起，但苏淼淼却是好奇供销社到底有多少货。 于是在秦梅花走后，苏淼淼就开始好奇的询问自己感兴趣的事。 “小凤姐，我能进去吗？” 苏淼淼看着很乖，再加上年纪小，脑子正常不发疯的时候跟邻家小妹妹也没什么区别。 因此原本见识过苏小六有多骄纵想拒绝的王晓凤心一软就同意了。“小凤姐姐，我听人说县里码头边上有船，去哪里能看到船啊？” 苏淼淼坐在柜台跟前的板凳上，好奇道：“这些东西都是从船上拉来的吗？”在科技落后的时代水运真能有那么方便吗？ 正文 第78章 纤夫的爱 “不全是，咱们县里船运局的船工少，小运河上的大船通的都是跨省的大货、硬货，又是铁块又是石料还有盐巴。大夏天的暑气重，他们的船拉货慢得很，像咱们供销社的红糖果子点心根本都不能从上面过，不然不是化了就是坏了。小木船送的货都是给周边运输队货车送不进去的供销社的。” 王晓凤一边收拾货一边自豪道：“像咱们青山县供销社里头的货大多都是运输队货车队拉来的，其他公社的供销社缺货都得从咱们这的存货点分发下去呢。” “哦~~”苏淼淼看着王小凤麻利的动作又问：“那小运河上是一天到晚都有船吗？” “哪能这样？这可都是有管制的，不是谁想拉就能拉的。不过有船证、有通行证的船工夜里也能拉船，毕竟也有夜里要去打鱼的，也有被安排上任务的。”王晓凤说着说着有些奇怪的问道：“不过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好奇拉船的？”县里都说有礼的街道，无礼的河道，河道里头光着膀子拉纤的船工可多了，有文化的姑娘们私底下都骂他们是耍流氓。 苏淼淼趴在柜台上，好整以暇的编道：“在乡下听到首关于纤夫的歌，所以就有点好奇了。” 看来能在夜里出动小船的人身份不低啊。 难道跟卖国贼口中的那几个大人物有关？ 真是大肠包小肠啊…… 难怪沈家会倒霉。 被这么多人盯上的肥肉，还能往哪里逃？ 沈烬除非能狠心舍弃重病的寡母和年幼的侄子侄女，否则想去报仇，难。 - 时间过的很快，太阳升起，蒸腾着大地上的一切。 路上的行人都热红了脸，热出了汗。 “苏老师，你下班啦。还不快回家去，听说你娘和妹子带了只老母鸡从乡下来看你咧。”倚在门口的长舌妇人满眼看好戏的眼神，这话一出就引起周围路人的注意。 苏老师也是县里的名人。 她们实在想不通，这个能当上县小学教师的男人为啥会选择入赘给秦家，真不像个男人！ 被戏谑的眼神扫视着的男人身材高大，穿着朴素，他五官清秀，面对这些话只是温和的笑了笑，便离开了。活像是团棉花，怎么打都没反应。 苏国梁步伐快了不少，回家就要路过供销社，但他一扫眼就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小妹？”苏国梁顿住步子，看着那个笑脸盈盈帮忙打包东西的小妹，眼神里的惊讶不像假的：“小妹你怎么在这干活？娘呢？” “四哥！”苏淼淼看清来人笑了笑：“娘带着四嫂去炖老母鸡了，我在这顺手帮帮小凤姐。” 苏国梁脸上有汗珠滴落。 仰头看了看，三伏天，娘居然舍得让小妹站在这里干活。 正当苏国梁惊讶到说不出话的时候，王晓凤拿出了刚才去食堂打的饭：“苏四哥，你带着小六回去吃饭吧，晌午没啥人了，我一个人就能忙得过来。” 苏国梁点头，手在口袋里掏了掏：“小妹有没有想吃的？四哥给你买。” 苏淼淼摇了摇头，走出了柜台，站在自家高个的哥哥身边显得十分娇小：“谢谢四哥，但我没有想吃的东西，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喝老母鸡汤吧。” 苏国梁掏出的钱被掌心的汗渍打湿，看着眼神清澈的小妹，他反倒觉得陌生了。 可明明小时候的小妹就是这样的，既聪慧，又可爱。 “好，等吃完了饭你想要什么就跟四哥说。”苏国梁放慢了步子跟自家小妹并肩走着：“你想要的四哥都会帮你买，如果钱不够，就等……” 苏淼淼接过话，回忆道：“我记得四哥结婚的时候和我约定过，只要乖乖等着，想要的东西四哥都会努力帮我买的，都会有的。从小到大四哥一直都是信守承诺的。” 所以原主很相信自己的四哥，而且因为四哥学习好，原主把四哥当老师似的看待，算是比较尊重的。 苏国梁突然道：“总觉得小六好像突然长大了。” 苏淼淼眨巴着眼睛，听到自个娘的声音后，才感叹道：“是啊，人只要经历点什么就会突然长大。” 说完不顾失神的苏四哥就小跑着往自个娘的声音来源去了。 “娘，这几样菜够吗？” “够啥啊！全是素的，又不是养兔子……”苏老太太的声音十分有穿透力，离老远就能听见。 “娘，四哥下班顺带带我来找你来了。” 苏淼淼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了亲切且富有母爱的呼唤：“小六欸，娘的乖乖，你咋一直在那，热不热，累不累？” 在苏老太太心里，自家闺女是认得路的。 “好玩呀。”苏淼淼小跑着过去：“我从小风姐那里听到好多有趣的事呢。” 秦家是独门独院的小楼房，很宽敞。 苏国梁先看向自个妻子，给了妻子一个温和安抚的眼神。 这一次妻子笑着回应了。 前三次好像都是一脸快哭了的表情。 苏国梁踏进院门，温声道：“娘，你这回来怎么没说一声？” 苏老太太闻言正想发飙，就听老四苏国梁继续道：“娘要是能提前告诉我，我也好连夜排队去买点肉给小妹吃，补补身体。” 苏老太太一听这话，心里就舒坦了，心里一舒坦，语气就好了：“老娘这回可不是专门来看你们的，来赶集，顺带来转转的。” 闻声身后的秦梅花也明白了。 只不过语言真是门艺术，她觉得丈夫就算是去古代当大臣都不怕伴君如伴虎了，毕竟婆婆这样易怒的母老虎他都能轻松给顺毛。 苏国梁：“那娘你下次你托高叔传个信，到时候我提前去排队给小妹买肉吃。” 苏老太太哼哼两声：“行。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都是娘从小教的好。” 秦梅花看着面面俱到、八面玲珑的丈夫，心想：什么时候她也能做到这样就好了。 正文 第79章 贤惠是四哥最好的嫁妆 苏家四哥带着自家小妹回家后，家里剑拔弩张的氛围变的和谐有爱了起来。 苏家四哥心里清楚，自家娘的脾气是自打年轻的时候就泼辣惯了的，发起火来连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 ，但同样的，娘打小宠小妹也宠惯了，小妹在娘心里的地位高于一切，因此娘一听到有关小妹的事就会下意识连发火的事都给忘了。 “小六啊，你闻闻，这老母鸡啊，娘用慢火炖了两小时呢，等会你可得多吃点。”苏老太太说完压低声音悄悄道：“家里那只老母鸡等娘的乖乖想吃的时候，娘再给你做。” “好的娘。”苏淼淼已经打听完自己想打听的消息，又顺带看了自家四哥四嫂，可以说心情还算不错。 母女俩凑在一块说着贴心的悄悄话。 另一边，苏四哥也拉着妻子说起了夫妻间的悄悄话。 “梅花，你还好吗？” 秦梅花点头，眼睛亮起来轻声细语的分享着自己的新发现：“今天还好，小姑子挺乖的。娘几次想发脾气小姑子都拦下了。”能当营业员的眼力见都不错，这点小动作还是能发现的。 “你也发现了？”苏国梁搂着妻子的肩膀，眼中透露出一抹深思：“小妹长大了，只是……” 秦梅花脸热的很，才刚结婚三个多月，偶尔亲密的时候会忘记二人已经结婚了，还像是处对象的时候那样脸红心跳。 秦梅花清了清嗓子，摸着泛红的脸：“只是什么？小妹长大了懂事了不是好事吗？” 苏国梁眸色深了许多：“懂事了是好事，但突然懂事一定是家里发生了什么。” 听到这，秦梅花也反应过来了。 是啊，小妹今年才十六岁，又是被全家人一起娇惯着长大的，因而性子有些骄纵才正常，可这样的小姑子脾气怎么会突然大变了？ 苏国梁缓缓松开搂着妻子肩膀的手：“梅花同志，你辛苦了。” 秦梅花心里一甜，伸手小心翼翼的拉了下丈夫温热的手指，在得到了回应之后，才小声道：“你也辛苦了。” 有丈夫理解，分担，她并不觉得苦。而且婆婆顶多每个月来一次，小姑子也开始变好了，她觉得未来的日子一定不会差。 “你们磨磨唧唧啥呢！”苏老太太一回头就看见老四和老四媳妇说着悄悄话呢：“老娘一个月就来一趟，难不成还想让老娘伺候你们俩？” “娘，我跟梅花刚才在说小妹长大了，下回得给小妹留匹颜色好看的的布做新衣裳穿。”苏国梁说着走过去，进了小院的厨房，利落的接手。 “咋，你媳妇手上镶金子了不能干活？使唤你一个大男人来切菜做饭给谁看呢……” “娘，平时都是梅花做，但你来了，我这个当儿子珍惜机会想孝顺你。”苏国梁头也不抬卷起袖子利落切菜：“而且小妹以前也喜欢我做的菜。” 苏老太太回想了一下：“这倒不假，虽然你挣工分的本事没老大他们厉害，但脑子还算好使，心细手巧的，做饭的手艺比老大媳妇她们还好。” 苏淼淼站在一边看，总觉得自家四哥有点腹黑属性啊，乍一看是自个娘占据了上风，可实际上娘的思路都是跟着四哥的话走的。 啧啧。 不愧是能入赘的男人。 这刀工，这手艺……真不赖。 - 客厅。 没一会，菜就摆满了四方饭桌。 凉拌黄瓜，猪油炒青菜，西红柿炒鸡蛋，再加上砂锅上小火煨着的老母鸡汤。 “哇偶，四哥的手艺真好。”苏淼淼咽了咽口水，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闻着菜香味十分给面子的捧场道：“一看就好吃。”一大早又是漂流又是爬墙又是钻地道的，早就饿了。 听到这话，原本还想挑两句刺的苏老太太笑着道：“小六喜欢啊？那娘给你多盛点饭。”带来卖的粮食剩了半斤碎米，被苏老太太煮成饭了，来供销社的路上闺女就说了，想吃大米饭了。 这会虽然不是好米，但过个嘴瘾还是可以的。 苏老太太正要去盛，扭头就见四儿子已经盛了两海碗的米饭过来了，说是米饭，其实里面还放了不少豆子。 苏老太太不用点厨房的东西总觉得吃亏，所以煮饭的时候看到啥豆子都往锅里放，红豆绿豆花生豆，份量虽然不多，但煮出来还挺好看的。 “红红绿绿的还挺好看。”苏淼淼接过了饭，顺嘴就道了谢。 苏国梁笑起来文质彬彬的：“小妹，这都是四哥该做的，一家人，不用道谢。” 苏老太太十分满意，视线从四儿子身上移到了闺女跟前：“娘煮的饭香得很，小六你大口吃。”说完苏老太太看了眼天色：“吃完咱们就得去老高那了，上午请了假，下午可不能耽误上工了。” “好~” 苏老太太带着闺女开始吃的功夫，苏四哥又盛了两小碗的豆子饭过来，苏老太太给闺女夹菜夹的正高兴，根本顾不上吃小碗饭的老四夫妻俩。 “娘，这个凉拌黄瓜真爽口。” “那娘回去给你种,八月种上秋黄瓜，隔两个月就有吃不完的黄瓜了……” “娘，这个洋柿子炒蛋也好吃，酸溜溜的，开胃。” “这个不用种，刘红军他娘种的，现在正是吃洋柿子的时候，改天娘去串门的时候摘几个。她家的洋柿子个头大，沙瓤的，生吃也好吃的咧。” “好~” 苏老太太夹起大鸡腿，放在闺女的碗里：“好了，娘给你吹凉了，不烫嘴，小六你直接拿着啃。” 苏淼淼吃的头也不抬，速度很快，狼吞虎咽却不显得穷酸，仔细看还有几分秀气。 苏老太太看着闺女吃的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苏淼淼手里的筷子舞的飞快，要不是苏老太太眼尖，根本看不出闺女居然还能抽出空给儿子儿媳夹了好几块鸡肉。 “小六啊……”苏老太太正欲说什么，碗里就多了一条鸡腿：“娘，你得吃点好的，得好好养身体，长命百岁才能一直对我好呢。” 听到闺女这话，苏老太太红了眼哪里还舍得拒绝：“娘一定长命百岁，还是娘的小六对娘好……娘指定得多活几年，多疼疼你。” 闺女说死鬼男人就是心疼她生孩子生多了身体亏空才不来的，等自个养好了身体，指不定自家男人就不粘着闺女来找自己了。 到时候阴气啥的，她才不怕呢！她要一门心思的只对闺女好！ “行，娘吃！”苏老太太猛咬了一口，心里还是觉得这么好的老母鸡给自个吃太可惜了，但嘴里尝到的美味立刻就驱散了内里的那点可惜，脑海里就一个想法：老母鸡的肉可真好吃啊。 秦梅花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婆婆对小姑子的偏爱不管看几次依然会被惊讶。 才发会愣的工夫，秦梅花的碗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又多了两块鸡肉，一块是丈夫夹的，一块是小姑子给的。 要是小姑子能一直这样，她保准能把小姑子当亲妹子疼。 正文 第80章 闲得蛋疼滚去挑大粪！ 一顿饭下来，桌上的人都吃的肚皮溜圆，心满意足。 秦梅花伸手揉了揉撑圆的肚皮，平时她可不会吃的这么撑，倒不是因为省粮食，而是家里吃饭的规矩向来都是七分饱。只不过今个看小姑子吃饭吃的特别香，她一时没忍住就吃撑了。 “小姑子的吃相一看就有福气……”秦梅花心里想着，嘴上不由得也说出来了。 “哼，那当然了，老娘的闺女就是有福气，你羡慕也羡慕不来。”苏老太太看着砂锅里的老母鸡，剩下的加上鸡头鸡屁股也就小半只了。 所幸大部分的老母鸡都吃到自个和闺女的肚子里了，所以剩下的那点她也不觉得可惜。 毕竟她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凡事都要精打细算的抠搜穷寡妇了，而是有熬上铁饭碗的丈夫帮衬的生产大队一枝花，随便花。 苏老太太移开视线，背起背篓，隐约感觉背篓里比来时多了不少份量，沉甸甸的坠人，才满意的摆手道：“行了，那我跟你小妹就先回家了，下午还得上工呢。乡下大队可不像你们在县城里头这么轻松，老娘在地里刨食的时候，你们俩还搁城里享清福呢！” 老四两口子就这点好，有眼色。老四的工资一半折现给钱，一半老四媳妇在供销社换成东西，月月来拿。 这年头，想买点啥好东西只能靠找人，老四入赘过去可给家里省了不少心。 除了闺女想要的东西都能拿到了，还有老大他们三兄弟编的东西，普通人家送去会被供销社营业员打压、杀价，但自从老四入赘了就再也没发生过这种事了，回回都能卖个好价钱。 “娘你辛苦了。”苏国梁跟上前，仿佛耳朵能自动过滤自个娘话里的刺：“我去送送你跟小妹吧。” “送啥啊？老娘还没老到不认识路，你别来碍事。”苏老太太一口拒绝了，她还要给闺女数数今早赚了多少钱呢。 “好。”苏国梁看了自个娘和妹子一眼：“娘，你和小妹要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我。” “老娘能受啥委屈？你快呸三下，别给老娘惹晦气。” 苏国梁听话的呸了几下，一旁挽着苏老太太手臂的苏淼淼却看出了四哥眼里的担忧：“哥，我和娘没受委屈，有大哥他们在，大队里没人敢欺负我和娘的。” “那就好，那你和……” 苏老太太闻声立马抬手扇风，像是在驱散晦气一样，脸上的嫌恶都快具象化了：“别提那个小畜生，扫兴。老娘走了！” 苏淼淼笑着冲自家四哥四嫂摆了摆手，跟着走了。 小院里，苏国梁看着自个娘和小妹远去的背影，沉默了很久。 “国梁？”秦梅花把剩下的鸡汤放在井里保鲜后，发现丈夫还在站在院门口：“怎么了？” 苏国梁侧过身，缓声道：“你给小妹做的嫁衣大概用不到了。” 秦梅花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说小姑子是苏家的命根子，那宋志勇就是那厮就是小姑子的命根子，她还以为小姑子今个心情好是因为跟宋志勇处的顺当，没想到…… “过两天我去打听打听。”苏国梁走回院里，垂下眼思索：“娘既然没主动说出来，说明娘已经整治过宋家人了。原先宋家人时不时借着小妹的名头到你跟前沾光占便宜，以后宋家人来就不用理会了。” 秦梅花忙不迭的点头：“我看宋志勇那样的男同志根本配不上小姑子，小姑子得配更好的。”最起码不能吃软饭吃的那么理所当然。 苏国梁笑了笑，揽着妻子往院里走：“梅花，你说的对，小妹值得更好的。”但宋志勇那厮让小妹受委屈这事，他记下了。之前宋志勇还想找他当人脉进县小学教书。 原本他是在准备的，现在…… 宋志勇他想都别想。 - 刚吃完晌午饭，温度就上升了一大截。 “这天真热啊，咋感觉县城里比咱大队里还热。” 苏老太太擦了擦汗，耳边传来闺女脆生生的说话声：“可能因为乡下大树多，又没有这么多房子挡风。出了汗，吹吹风，才能凉快点。” 上了牛车，老黄牛跑的贼快，仿佛是知道晌午的天会越来越热一样，比起来时慢慢悠悠的晃荡，这会可吃了大补丸一样，浑身的劲。 苏淼淼余光瞥见了赶牛老高手肘上的一块污渍，像是绿漆？ 苏淼淼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出声道：“咱们大队怎么没通电啊？我听小凤姐说城里人热了有吹风扇的，一按就能吹风，可凉快了。” 听了苏淼淼这话，一旁的热心大娘接茬道：“通啥电啊，一通电就要花钱，俺们才不让施工队来拉电呢。” “是嘚，咱胜利公社底下的大队就没有拉电的。” “而且风扇那玩意多贵啊？” “又贵又不实用，宁愿买个缝纫机踩也不买风扇吹！” “咦哟~你就吹吧，三转一响，你家能买的起哪个啊？” “买啥买，攒钱也买不成，四大件的票城里人结婚都凑不起，俺们乡下人凑啥热闹啊。能出粮食出彩礼就不错了。”说完那人看向苏老太太，目光揶揄道：“苏家嫂子，你以前不常说想娶你家小六最起码也得有三大件嘛？我看老宋家那个可不成了。” “要你管？”苏老太太忒了一口唾沫，差点随风吐到草根他娘的脸上：“不该你操的心别操，闲得蛋疼就滚去挑大粪！” “你……” “你什么你？”苏淼淼加入战斗：“咋的，这么关心我是想给我买四大件吗？你要是送给我，我就收下。你要是敢骗我，我可就去大队长那告状了！” “去去去！谁要送！”草根他娘被这母女俩吓的不轻，忙就往另一边躲：“俺才没闲钱送呢。” 闹了这么一出，一路上除了苏家母女俩讲话，其他人都闭嘴不吭声了。 前头的老高听着觉得有趣，以前老听说苏家母女疯疯癫癫的不好惹，现在仔细一听觉得还挺解气的。 大队里但凡这样嘴碎的人都说过小莲的坏话，碎嘴的大老爷们他可以趁着夜里套麻袋直接打，可碎嘴的妇女就不行了，他身为男同志不能直接上手，所以这种时候还是她们女同志厉害，又会骂又会掐，一言不合还能扯头发。 他要是个女的，他就去把骂过小莲的碎嘴子都给打了。 光是想想都觉得爽。 老高的视线缓缓移向县城的方向，做了孽的人本来就该受罚，无论是谁，无论在哪。 正文 第81章 “你冷静点，这里是华国……” 下午快一点，牛车顺利抵达了苏家庄大队。 大队村口跟前静悄悄的，闷热的盛夏，知了的叫声都快被热化了，声音明显没夜里清脆了。 社员们刚吃了饭，窝在大树底下乘凉唠嗑。 “唉，俺咋感觉食堂里头滴糊糊越来越稀了？晌午喝了一肚子的水，刚才撒两泡尿就空了，饿的人心发慌，其他大队也这样吗？” “是咧！俺听说，隔壁百亩地大队，口号喊的呱呱叫，实际上大队粮仓都空了！” “啥？那咋能行！大队里连救济粮都没了吗？” “可不咋的！都没了！这还没入冬呢，就开始往上头公社申请救济粮继续办大食堂了……” “这可不成！公社的救济粮再多那都是有数的，他们百亩大队申请了，其他大队也学着上报申请可咋整？” “坏了，那俺们大队可咋办！俺们大队的粮该不会也快吃完了吧？” “咱们大食堂负责做饭的几个婆子们咋说？” “能咋说，最近卖鸡蛋多换点粗粮，能囤就囤，俺看大队食堂是办不久了……” 说着汉子压低了声音：“苏家大娘你们都晓得的，她一个寡妇能养大六个娃，精明的很！俺听说苏大娘家吃完这批交的粮就要单开灶了，她跟大队长说是要给苏小六补身子，但实际上谁晓得呢？不过俺觉得跟着苏大娘走准没错。” “有道理啊，毕竟老苏家可是认识县城大领导的，万一提前知道啥小道消息呢，缺粮吃可不是闹着玩的，俺爷说以前打仗断粮是真会饿死人的！” “别说了，等会苏大娘听到估摸着又要骂人了……” …… 从牛车上下来，拉着闺女就要往家走的苏老太太瞥了那群人一眼。 一群大老粗故意掐着嗓子讲话，一看就没憋啥好屁，指不定聚在一块说她的坏话呢。 苏老太太冲他们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吓得那群年轻的老爷们儿一哆嗦。 这年头妇女打架比汉子还生猛，汉子怕犯流氓罪，又怕真跟女同志动起手来闹出笑话，但妇女同志啥都不怕，打起架来不管不顾的，跟要吃人似的，可吓人了。 尤其是苏大娘，年轻时候的凶悍事迹已经足以吓住这帮子小年轻了。 - 一下午的时间过的飞快。 夜幕降临的县城，冒出了等候已久的人。 沉甸甸的大木箱子被人运到了码头，码头边缘有七八条小木船早早的就等在那了。 这一趟可是来钱多还不累人的活，只要把大箱子里的货送到河中心就能赚十块钱！哪像白天的时候，卸上一吨的盐才赚个一两毛。 因而没人关心要送的东西是什么，他们只关心赚到的钱能让家里吃点好的。 “赶紧上货！动作麻溜点！” “还挺沉。” “东西小心点搬，这么轻省又赚钱的活干的好了才能有下一回，干得不好可就没机会了。” “是！晓得的！” 岸边热闹，无人在意，正因为热闹，才无人在意。 四四方方的大箱子被分别运上小船，沉甸甸的份量压的小船在水面上浮浮沉沉，摇摇晃晃，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翻一样。 “行了，小吴跟着我去看着货上船。”头戴深蓝色解放帽的中年男人看着浮浮沉沉的小船眼神微暗，眉头紧皱，总觉得预感不好。 说话的男人身上的衣服穿的极为朴素，甚至被洗的泛白掉色，但听他的语气就能明白他的地位显然不低。 “孙哥，那边给弄好了通行证，这一趟，简单。”被称作孙哥的中年男人压低了深蓝色解放帽的帽檐：“行了，留两个人在码头守着，其余的都回去吧。” 说完，孙哥带着小吴跳上了小木船，小木船顺水流，沿路没有灯火，领头的小木船上挂着昏黄耀眼的马灯，对熟悉小运河的船工们来说，这点光就足够了。 七条小木船井然有序的跟着前头的小木船，夜晚顺着河面的风，小木船的速度很快，不到一小时就到了河中心。 小运河并不小，小运河中心河面上的船很大，被马灯一照，河面上就摇晃起了黑压压的倒影。 小木船围在大船的旁边，固定好了位置，开始上货。 因为在河中心，船身不稳当，所以负责上货的都是有经验的老船工，因着给的钱多，他们干活十分讲究仔细，但慢工才能出细活，干的细致就更费时了。 河面中心响起嘈杂的脚步声，上货的口号声，其中还混合着大船里压低声音的说话声。 “樱子小姐前几天就没了消息，你、到底有没有认真的去打听！”说着一口流利方言的男人明明不近视却戴着一副黑而厚重的圆框眼镜。 “打听了，但没有樱子小姐的消息，我们先按照樱子小姐的指示把货运回去再说。现在樱子小姐已经失去了消息，这批货继续放下去很不安全。” “八嘎呀路！” “你冷静点，这里是华国，不是……” “外面那么吵他们根本听不见！就算听见了，让他们永远闭嘴就行了！”男人摘掉了碍事的黑框眼镜，露出了阴狠的一双小眼：“田中君，希望你能记住，如果樱子小姐出事，我们回去以后也难逃一死。” 田中康介皱起了眉，他不喜欢阴晴不定的接头人，在华国的地盘无法克制脾气，早晚会出事：“这件事我很清楚，但樱子小姐从小就被安置在华国，不会有人发现，如果有，就让京都的朱家出力，他们有把柄在我们手上，不敢不做……” 随着木箱子一件件被安置在了大船的船舱内，船身摇晃的越发厉害，隐约还能听到金属与船身碰撞发出的声音，但因为木箱子被放下时也会发出撞击声，所以根本无人在意那点异样的动静，只想着早点卸完货，早点回去领工钱。 船工们卸完了货，一个个都回到了小木船上等着。 老孙带着小吴在船舱内交涉：“之前已经点货封箱了，现在要再点吗？” “不用了，没时间在这里浪费。”田中康介语气平和：“等送完了这批货，你们要安静一段时间，别冒头。” 老孙一听觉得不对，却没有深问，因为问了对方也不会说实话，还不如自个回去打听。 “那我们先走了。” “嗯。” 不知是巧合还是意外，大船的船身摇晃的越发厉害，那道清脆的金属声越来越闷，就在站在船舱里的田中康介觉得不对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一声巨响，没等他反应过来，脚底炽热的气浪瞬间将他吞没，一旁的三人被爆炸的余波炸得东倒西歪眼冒金星。 大船的船身分裂，四面八方的河水灌入了船内。 “怎么回事？”被余波炸飞的黑框眼镜男人目光惊恐不定，连头破了流了一脸的血都没发觉，他实在耳鸣的厉害，五感都失灵了。 “船底被‘水鬼’凿开了洞，有人偷放了炮弹……船要沉了！” “不！快把箱子里的东西……” “大和君，箱子里面没有任何东西，被炸开的箱子里只有泥土，没有瓷器的碎片……我们被骗了！” “什么！” 炮弹炸开的威力大的惊人，在河面上爆发，水花四溅，传的很远，没一会河面上负责巡逻的船就划了过去…… 这一夜有人睡得安宁，有人梦中惊醒，有人仓皇逃命…… 睡得安宁的那位还不知道自个随性而为的那些个小事被拼凑起来以后会迸发出怎样的惊人后续。 正文 第82章 钱到位，我什么病都好了 次日，县城。 天还没亮，黑压压的一片，只有零星一点的光亮。 妇人们早起排队去供销社买东西，工人们早起前往工厂里的大食堂。 可无论是供销社，还是大食堂，都响起了同样的话题—— “你们听说没有？昨晚小运河上出事了，出大事了！县公安局连夜派人去抓，只可惜活的人都跑了，没跑的人都死了，现在城里要严查了！” 毫无意外，每个人都好奇发生的那件大事是什么事。 流言随风越传越凶，等传到苏家庄大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田间地头不论是男社员还是女社员都好奇的支棱着耳朵听。 “啥炮弹能把船给炸没了？” “天爷嘞，哪来的炮弹啊？”他们可还没忘记岛国鬼子在华国扔的炮弹呢，大房子被炸成废墟，被炸的人啊当场就没了，幸存的人哭喊着翻找半天却只能找到亲人残留的头皮和碎肉，连残肢都找不到，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还用说嘛，就跟以前打仗的时候鬼子从天上往地上扔的炮弹一样，你不晓得，以前那群鬼子在华国搞兵工厂，留下来的炮弹、地雷可不少，说不定咱们这也有呢只是没发现……” “俺爷说过，看到天上飞的就得赶紧躲，不然胳膊腿起码得少一样，还有人被炸的四分五裂的，可吓人了，所以俺爷那一辈的不管是老的、小的、男人、女人，全都去参军了。咱们大队老高就是瘸了腿才退伍回来的，其他人都没能回来……” “可炮弹为啥要炸那艘大船啊？” “那船夜里跑河中心干啥？肯定是坏人！” 苏淼淼站在大树底下，背靠着树干好奇的听，她不用凑过去也能听见。 “小二，你说咋粪土也有人抢？真当成黄金粑粑了？一个个都抢着吃。” 【宿主大人，这已经不是抢一抢的问题了，重点是居然有人能拿的出炮弹，而且还算准了那群人会在河中心交易……这不太正常吧，现在应该是和平的年代啊？】 “核平，有核才能平。”苏淼淼望着那堆聚在一起的人，以及目不斜视背着背篓来回走动的大高个：“海面看似平静，暗流无处不在。” 苏淼淼叼着一根随手拔来的狗尾巴草，咬着草根往前走，在大树阴凉靠近路边的位置蹲下，看着看着、她没忍住抖起了腿，像县城寻找目标下手的二流子小贼。 【宿主大人，你……帕金森了吗？需要我去商城给你找找神药吗？】 “我不需要药，我需要的是钱。”苏淼淼咬着狗尾巴草，一口白牙咬的紧紧的：“钱到位，我什么病都好了。” 或许是职业病吧，以前干惯了，现在明知有一处秘宝，却不知道在哪，总觉得心痒痒，想拥有。 要是寻宝能像杀人那么简单就好了。 【宿主大人……】系统误以为自家宿主大人是在点名自己，于是可怜巴巴道：【人家没日没夜的在种地，比生产大队的老黄牛还勤快……】 苏淼淼：“老黄牛不爱唠叨，比你任劳任怨多了。” 【……】 当背着背篓的大高个再一次路过，苏淼淼忍不住盯向他后背的背篓，仿佛沈烬不是个人，而是会移动的大金库。 沈烬似有所感缓缓侧过身，低垂下眼，二人四目相对，苏淼淼看清了沈烬眸子里浮现出的浅淡疑惑，他的眼神仿佛在问：你有事儿吗？ “如果，我是说如果……” 沈烬回头看了一眼正聚在一起嘀咕的人群，而后才点头，身体站定，示意苏淼淼继续说。 “如果有一个小姑娘她的占有欲比较强，非常想杀……想把值钱的宝物给占为己有怎么办？”苏淼淼说完觉得自己很有内涵，杀人夺宝也能委婉的说成占为己有，棒棒哒！ 苏淼淼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沈烬，但他的眼神好像完全没有波澜，像是不知道什么是值钱的宝贝一样。 但沈家有秘宝的事根本不是秘密，大家都当成笑话来说，毕竟沈家当时有多惨他们都亲眼见证过，被批成那样，家产哪还能有剩余？ 沈烬安静了很久，说话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值钱的，也是索命的。终究是死物，百害无一利。” 他说话时，眼底闪过一瞬的波动，像是厌恶，又像是其他难言的情绪。 “索命的？” 闻言，沈烬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眸轻睁，瞳孔放大了不少，只一瞬又归于平静：“嗯，索命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视线下意识的瞥向了县城的位置，平静的目光藏着沉寂多年的暗流，旁人无法轻易看清他的情绪。 他仿佛活成了别人眼里木讷的人，无知无觉，没有仇恨，没有血性。 苏淼淼微微挑起眉，眼前的傻大个也不是很傻。 【宿主大人！你怎么直接就说出来了，难道不怕被他举报吗？】 “他举报我？” 【哦，人家忘了，他成分最差，不敢乱来。】尤其是像宿主大人这样能言善辩的，在这个落后的时代，空口白牙的，说出来的话要有人信才行。 只是恰好，沈烬的话无人信。 沈烬看她不再说话就准备继续去干活，可等他转过身后，少女的一句话却令他脚步停顿了下来。 沈烬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可少女的话依旧在他耳边盘旋。 “想报仇吗……” 想，没有一刻不想。 “需要打手吗，物美价更美……” 听到这话的沈烬有些失神，可常年板着的脸却有些难以在外人面前露出笑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苏小六好像变的胆大了也有趣了。 只是报仇这件事，已经不需要打手了。 正文 第83章 *屁股不干净 县城，周家书房。 周文成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电话听筒，指尖克制不住的颤抖。 这一局下的可真大。 朱瑛今年有二十六岁了，如果她的年龄是真的，那说明早在建国之前，甚至更早的时候，岛国就开始了‘留种’计划？ 一方面从外部强攻，一方面从民族内部安插奸细…… 他们不止用屠杀式的暴力战争对华国进行无情侵略，甚至还从血缘、文化等方面试图一步步侵蚀华国的根本，这也是他们在战争中多次重点窃取和破坏传统文化的原因所在。 周文成垂下眼帘，向来斯文儒雅的脸上泛起了冷凝，他脑海中思绪快速翻涌着。 如果安安失踪之后迟迟找不到，生死不明，那彼时的周家会如何？如果偌大的华国不止一个两个‘朱瑛’又该如何？ 周文成不敢继续深想…… 单单是自己所在的周家，如果彻底失去了安安这个小辈，恐怕年迈多病的父母极有可能因为内疚身体彻底垮掉，而他这个顶梁柱失去唯一的孩子之后又能强撑多久…… 到那时，周家人只会沉浸在悲伤中自己埋怨自己，恨透人贩子，却没有一个人会将这件事怀疑到朱瑛的头上，一旦没有父母和自己的干涉，周卫国那个没脑子的莽夫大概会顺利的将朱瑛娶回家…… 朱瑛会顺理成章的成为周家的儿媳，游走在京都的军政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打听各路消息。 甚至未来，朱瑛为周家生育的孩子，也会成为侵略华国的预备役。 周文成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指尖的颤抖显露出他的后怕，可面上的沉着以及眸中的血红却让他的思路越发清晰。 周文成缓缓起身，伸手整理衣服上的折痕，又仿佛是在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他的弟弟过于愚笨不够格留在京都，更不适合待在势力的旋涡中。 周文成缓缓踏出书房的门，小院里是为了给朱瑛求情跪在那里一天一夜的周卫国。 “大哥，朱瑛有错，但也不用把她送去那里吧，那种审讯的地方就是当过兵的也受不了……”周卫国哪怕跪着腰板也挺得笔直，说话的声音像是训练新兵时一样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周文成眼神平静，语气淡淡的：“周卫国你还不明白吗。” “大哥，朱瑛她……”周卫国紧锁着眉，看到这样的大哥他心里越发不安，但出于一个丈夫的责任感，他硬着头皮道：“哪怕家里不承认，她也是我的妻，是军属，我理所应当要为她求情……” 周文成抿唇笑了，眼底却冰冷一片，带着刺骨的寒，如他此时的心一般。 也怪他，自以为长兄如父如山，因而日夜操劳，费心顶住了外部的压力，才让自己这个弟弟心安理得的活成了这副蠢笨的模样。 “周卫国，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无法升迁吗。” 周卫国思考了很久，沉声道：“这……是大哥对我和朱瑛的考验？” 周文成抬起脚一步步靠近，眼里有失望：“是什么让你误以为大哥的手能伸的那么长？我要是真能有这样一手遮天的本事，安安早就找回来了。” 周卫国沉默了。 “你从来没有深想过父母、大哥为什么反对你娶朱瑛回家。”周文成仰头看向头顶炽热的太阳，身体却出奇的冷，心也有些累：“你去守边吧。想不清楚就别回来。” 周卫国对此并没有反驳，他从小就志愿参军守国：“大哥，不用你说我也愿意去，可朱瑛她……” 周文成没有继续说话，只是缓缓蹲在跪的笔直的弟弟面前，低声说出了一段话，没有丝毫的添油加醋，却足以让人胆战心寒。 周卫国笔直的脊背轰然塌下，板正坚毅的面容惊恐的凝结在一起，似是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周家的孩子就算蠢，但爱国之心是刻在血肉里无法磨灭的。 周卫国红着眼，嘴皮颤抖着，健硕的身体瑟缩着显得格外弱小。 他知道自己的大哥不会用这种事骗他，大哥从不用腌臜手段。 “卫国。”周文成的叹息让周卫国身体忍不住颤抖：“我一直在等你自己看清，但差一点就来不及了。你能明白大哥的苦心也好，不能明白也罢，以后我不会再心软了。” “哥！大哥！对不起……对不起……”周卫国塌着脊梁，哽咽着声音，眼泪无声的流，他眼底有悔恨，却异常果断。 “朱瑛的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周卫国任由眼泪洒落，身体缓缓跪直：“我……要去边境。” “你听懂了就好。周家祖训告诫子孙，为人要明理修身，谨言慎行，深思熟虑，三省吾身。”周文成拍了拍弟弟的肩，什么都没说，却让周卫国清楚的明白了。 一直压在大哥肩上的担子，他也该学会分担了。 - 与此同时，县城内组织的巡逻队搜查结束，不到半天，昨晚参与了运输的船工全被关押了。 按照船工的口供，他们是接了老孙与小吴二人的私活，船工们卸完货后在小木船上等老孙他们时，大船突然爆炸沉没。 搜查队负责打捞，但截止到目前为止，船身的碎片以及木箱的碎片被打捞出了不少……只是另外两个人，以及大船上接头的人却还没被找到，也不知是死是活。 审讯结束后，公安局外传来了声音。 “队长队长！接到群众举报，说是看到两个受伤的人躲在昌业巷那边的破屋里，衣着身形都跟船工们描述的差不多。估计就是老孙和小吴了！” “快出动，去抓人。抓完之后让船工们认认脸，一旦确定是老孙和小吴，那就千万不能放过！” 现在船上的东西已经找不到了，按照老船工的口供，搬运的四方箱子沉甸甸的，还被要求是轻拿轻放。 深夜换船，还悄摸儿的，估计就是那帮子偷运的人了。 找了那么久的线索，真相却总被有心人误导的扑朔迷离……所以这一次，绝对要仔细的审。 “一定要抓活的！” “是！队长！” 这样的案例，必须抓典型游街批斗，让所有人看看他们的下场，以此为戒。 …… 负伤逃窜的老孙和小吴正躲在一处破屋里包扎伤口，直到被抓住的那一刻，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 明明上面的人一向会帮忙的，这一次是怎么了？难道是放弃他们了吗？ 最好别是这样，不然谁也跑不了！ 拔出个萝卜还能带出泥呢，他们的屁股一个个都不干净，可比泥脏多了。 - 另一边对门的巷子里，倚在墙边的黝黑青年不以为然的拍了拍身上的破旧衬衫，他露出的肌肤被泡的发白发皱，早已被太阳晒干的破衣裳上面挂着不显眼的水草。 这下有好戏看了。 希望老大能给他弄点肉吃。 拿着芦苇管子半夜藏在水里可费劲了。 正文 第84章 *汗流浃背了家人们！ 苏家庄大队。 吃了饭的苏淼淼没有午睡，而是只身一人溜达到了青山脚下。 【宿主大人，您是要打野猪卖吗？】系统快高兴哭了，没想到宿主大人嘴毒心软，说让它一个人赚钱，其实还愿意上山打猎分担…… 呜呜，太感动了。 “你发癫了还是健忘症犯了？”苏淼淼顶着破草帽往山上爬，她的爆发力一向可以的，只可惜这副身体目前的体力非常一般，冒着暑气，才走到山脚下就把她累的够呛。 【宿主大人，人家好歹是高维度具有自我意识的最新科技，才不会健忘！不信你考考我！】 “哦，行。你欠我多少钱？加上利息……” 系统惊恐：汗流浃背了家人们！ 苏淼淼一步步往山上爬，到达半山腰的时候周围隐约能察觉到动物们走过的痕迹，耳边也多了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苏淼淼掏出菜刀，在手里晃悠，看似闲庭信步般的往上爬，面上云淡风轻，身上的汗却一点没少：“小二，扫描一下附近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好的宿主大人，人家扫着呢。】系统蔫蔫儿的回话，跟被晒干的稻草一样，憔悴的像是听完了恋爱脑们悲惨坎坷戏剧人生的情感博主。 苏淼淼继续往山上爬，嘴里振振有词：“老农夫躺那都能碰见撞树自杀的兔子，我辛苦爬山怎么遇不到宝藏？不公平！小二，我命令你炸了这破山！我得不到的宝藏别人也别想！” 【宿主大人你、你先冷静一下，要不要来一杯冰冰凉凉的酸梅汁儿？】 当遇到一个情绪不稳定的宿主后系统的情绪明显稳定多了。 …… “你被弄坏了吗？怎么还扫不到值钱的东西？”苏淼淼一边吸着酸梅汁解暑，一边往前看：“我都快爬到山顶了。” 【停！宿主大人您别往上走了！】 “咋的？”苏淼淼往前又走了两步才停下，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 【啊啊啊！你差一点就踩到地雷了！】 “你放屁，山上怎么会有地雷？” 苏淼淼嘴上这么说，但还是蹲了下去，她微微眯起眼，来回扫视，终于在不远处的草地上发现了一丝痕迹：“还真有……” 系统越扩大扫描范围，越是心惊肉跳：【宿、宿主大人，要不咱们还是别往上爬了……】 几个身体也不够炸的啊。 “咋的，区区地雷……” 【宿主大人泥别动啊！前方不止地雷，甚至还有大量炮弹，少量的普通炮弹混合着大量战争残留下来的化学炮弹、毒气炮弹，甚至还有好几台化学迫击炮……】 系统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真要是全炸了，把苏家庄大队给灭了也轻轻松松。】 苏淼淼的表情这才认真了不少：“这么多东西？埋在底下？”听到这苏淼淼脑海中浮现出了一道身影。 难不成是他？ 【没有，好像是被人整理出来堆在山洞里的，应该还是懂行的人整理的，一般情况下不会出事……】系统小声道：【但如果宿主大人您踩到地雷引起爆炸，说不定就……】 “山洞？”苏淼淼好奇：“让我也看看里面都有啥。” 系统听话的放出投影：【山洞面积很大，像是天然形成，后期又扩展的。里面除了堆放整齐的炮弹，还有枪支弹药等……】 苏淼淼看着投影，表情比小学生上课还认真：“小二，视角向左移动一下。” 画面上是一把木头雕刻的步枪，步枪前端捆着麻绳，麻绳下方是几块板砖。一看就知道是初学者刚学端枪时的教学手段。 有学生就有老师吧？ 那把木枪看起来年岁不短了，毕竟木头都磨得包浆了。 “小二啊，这些东西应该值钱吧？”苏淼淼挑眉笑了。 要是那人再来时发现自个的‘军器库’忽然没了，会是什么表情呢？ 系统弱弱道：【宿主大人，化学武器杀伤力太强，万一卖给了坏人就不好了……】 “放这里万一哪天炸了，我也不好了。”苏淼淼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褶皱：“超级仓库里能存放炸弹吗？” 【超级仓库除了非常能装的功能以外，所有的物品放进去再拿出来都和刚放进去时一样，也就是说不会变质。】系统想了想说出了它认为最合适的形容：【就像网游里的仓库一样，不会变。】 “哦~~” 苏淼淼伸了个懒腰，倒退着往后走，山上没有宝贝，却有比宝贝更让人兴奋的东西。 她很好奇，山洞的主人想拿这些东西做什么。 毁灭世界吗？ 这点东西应该不够毁灭世界吧？ “小二，在山洞里安上视听监控吧。”苏淼淼哼着不知名小曲儿：“这堆东西放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动手，是想做什么呢？” 总不能是善良到为了保护山下的人吧？ 【宿主大人，安装高位面监控是要花大钱的……】 “花吧。”苏淼淼哼着曲子，菜刀随手一扔，飞进了草丛了，待走过去，扒开草丛，才发现是两只被砍了头的兔子。 “小二。”苏淼淼面不改色的拎起血淋淋的兔子：“花掉的钱，你一定能帮我再赚回来的，对吧。” 【对！！！】系统脑袋空空，两眼发直，脖子发冷：【保证完成任务！】 苏淼淼通过交易系统把兔子给卖了，然后继续哼着曲子，挥舞着菜刀。 苏家庄青山山顶有山洞，山洞里布满战争遗留的炮弹…… 县城小运河的大船却又在这个时候又被不知名炮弹炸沉？ 连续的巧合也许就不是巧合了。 苏淼淼睁着凤眸眨巴着、里头透出亮亮的光，像是小朋友找到玩具时的兴奋，又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乐子。 吃瓜人的寻瓜雷达响了。 平淡无奇的生活终于有了一丝的兴味。 她想吃瓜，吃大大的瓜，如果能顺便发财就更好了。 好可惜啊，不能卖人。要是能卖，哪怕只卖人贩子和令人讨厌的人，也早能发财了。 卖他们可比卖野猪轻松多了…… 正文 第85章 我的心，被你懂完了。 到了下午，苏家庄生产大队的社员们还是照常去上工，只是关于县城的话题被描述的越来越玄乎，甚至有激进的社员恨不得等下工跑去城里打听打听消息去。 临近快下工的时候，坐牛车从县城探亲回来的社员们捎带了从县城听到的劲爆消息。 一回来大家就又凑在一块唠了起来，共享着彼此的八卦。 这时候就没有比说八卦更解乏的了。 “县城那事查的咋样了？” “哎哟哟，可了不得了，接了私活的船工全都被抓起来带去县公安局里头审问咧，可吓人了！现在进县城严查，啥都查很紧！” “那他们到底犯啥事了？” “说是黑市里藏了收来的古董，全卖给外头去了！一伙子生儿没屁眼的卖国贼！” “啥？卖国贼？他们把古董偷偷卖给谁了！” “据说啊是偷运给那杀千刀的岛国鬼子了！也不知是卖过去的，还是给短命的鬼子上供呢？反正能干出这事，到了下面阎王爷都饶不了他们！” “没良心的畜生！俺们华国有多少人是被岛国鬼子给杀了的！还他爹的往外送？砸了也不能给！这群狗爹养的！” “这才过去几年，咋啥都忘了！啥钱都敢拿，也不怕没命花！” “贱死了，等死了到底下都没脸见祖宗！祖宗十八代死了几十年变成灰了，到了下面都直不起腰杆子！” “可不是吗！老祖宗活着的时候为了打鬼子死了一回，到了下面，还要被个狗日的不孝子孙给气的再死一回！” “听说在黑市里头还查出来……” 路过的苏淼淼竖起耳朵听，满眼的紧张：“查出来什么了？赃物还是赃款？” 难道她漏拿东西了？ 靠，亏了？ 大娘看向苏家小六，退了几步，怕被扔蛇：“查出来几箱子的大炮弹呢！多吓人啊！估摸着他们是敌特！” 听到这苏淼淼眼中的紧张散去，安心了不少，没少拿钱就行，不然她会怄的半夜跑去县城砍人。 藏点炮弹不打紧，只要不是黄金、古董就行。 【宿主大人您是不相信我吗？】系统幽幽道：【那一片人家都扫描了 ，粪坑里面都……】 “嘶道普！”苏淼淼手插口袋，步伐慢悠悠的离开人群：“有些话说到这就可以了，再多就不礼貌了。” 【可是宿主大人，老古董你为什么还没卖掉呀？】系统疑惑。 卖掉就够开通超级店铺了，超级店铺可厉害了，那可是沟通三千小世界，无视时间、空间的史诗级赚钱神器啊！ ……不过也有因为开店破产的，但有宿主大人在应该不会走到破产那一步吧？ “老古董能随便卖掉吗？”苏淼淼眼神四处瞟：“得看腻了再卖。” 【啊？什么时候能看够呀？】 “等找到新的宝贝。” 系统：【……】懂了，宿主大人喜新厌旧。得到值钱的新宝贝才能舍得卖掉旧宝贝是吧？ 苏淼淼眼神落在前方某人的背影上，眼底染上一丝探究，又散去：“所以别想打古董的主意，该是你赚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系统：【……】我的心，被你懂完了。 就在这时，几个小家伙已经各自背着一下午的劳动成果来自家小姑姑跟前集合了。 “小姑姑！俺们打好猪草啦！”回家喂猪猪，喂的肥肥的，过年给小姑姑吃！ "小姑姑，我们可以回家啦~"回家喂鸡崽，喂的大大的，下好多的鸡蛋给小姑姑吃！ 苏淼淼对四个小家伙勾了勾手指：“走着，咱们回家吃好吃的。” “好耶！”四个小孩满脸高兴，要不是身上的背篓沉甸甸的，估摸着都能蹦跶三尺高。 苏大志高兴的分享着自己从小伙伴们那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小姑姑，俺听说俺们大队里下个月就要来放映员给咱们放电影了！那块布上会有好多好多的大英雄一起打鬼子，一枪就能打死好多个鬼子！奶说过，爷爷以前就是这么打死鬼子的！” 苏淼淼笑着点头，心里晓得这话水分很大。毕竟自个娘也没亲眼见过爹杀鬼子的样子，但好在自个娘她很会想象，据娘自个说，她当年也想象过自家男人打死一干鬼子当上大官回来带她过好日子呢。 只可惜，没成功。 苏小志举手：“小姑姑，到时候俺提前去山上给你摘野柿子，让俺娘给小姑姑你揽柿子吃！” 苏大牛语气慢吞吞的分享着自己的吃货经验：“小姑姑，俺觉得柿饼子更好吃！甜滋滋的，软乎乎的，比糖还甜捏！” 苏小鱼踮起脚尖举起小手：“小姑姑，烘柿子也好吃呀！咬开皮，吸溜吸溜~跟喝糖水一样呐！” 苏淼淼感受着被家里四个侄子侄女争着宠的滋味，心情愉悦的舒展着眉头：“好好好，姑向来雨露均沾，到时候每种柿子姑都吃吃看。”就算是山上的柿子没熟，她也会连夜去浇水催熟的。 - 下午六点，大食堂里头的烟囱冒着的浓烟渐渐淡了，大队里拢共只有零星几家的烟囱里面往外冒着烟。 村尾，沈家，残破的墙角下，两道身影随意的坐在地上。 不过仔细看，地上摆了两个干草编织而成的圆形草垫子，两人就坐在上面。 “痛快点了？”年迈一点的人吧嗒着手里冒出甜香味的老烟杆子，眼神十分犀利的看着一旁的人。 沈烬缓缓摇头：“对我来说，这只是开始。”还不够，远远不够。 男人低沉的声音富有磁性，只是他的嗓音虽然好听，可说起话来却听不出任何情绪。 沈烬侧过脸，漆黑的眸子看向白了大半头发的老者：“师傅，从前约定好有事在山上留记号，下次还是……” “怕连累我？”老高哼了一声，看向某个位置，眼底闪过复杂情绪：“这会子人人都赶着去吃大食堂的饭呢，哪顾得上这里。” “小莲那的肉和蘑菇我都看到了。”老高猛抽了一口烟：“你自家……” 沈烬眼眸低垂，似有幽光闪过：“现在还不行。” 老高目光深深的看了沈烬一眼。 这家伙今年才二十岁怎么就这么老气横秋的？ 不过当年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才十来岁吧？那时的沈烬就已经不像个孩子了。 老高的视线落在左前方，土房子烟囱里的烟慢慢淡了：“你倒是沉得住气。” 沈烬顺着视线看去，轻声道了一句让老高无法反驳的话。 他说，得确保一定能活着。 所以要仔细一点，更仔细一点。要隐忍，要谨慎。一步错，万丈崖。 他死了，家也就散了。 所以，在事成之前，死亡也是一种奢侈。 老高明白他话里的深意，要确保家人一定能活着，所以不能轻易死，也不能走错棋。 一步错步步错…… 他自个最明白这一点不是吗？ 老高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褶皱：“小莲家的烟囱不冒烟了，我得去蹭饭了。” 老高往前走了两步，轻叹了一口气：“慢慢来，别急。” “嗯…” 沈烬望着远处，夕阳无限好，仿佛触手可得，转眼却又变得遥不可及。 正文 第86章 咋可能持久？硬撑罢了 老苏家。 所有人下工回了家，今个轮到大房负责去大食堂打饭。 “婆婆……” 苏家大嫂捧着手里的陶罐，一脸的难为：“大食堂里头的糊糊更稀了，好多人喝完了糊糊都上山找食吃了。”看到别人动，她们心里也不安生，总觉着不跟着一块去挖野菜充饥，就会被活活饿死似的。 苏家大哥也抬起盛饭的陶罐子轻轻晃荡了两下，陶罐里清脆的水声让人无奈：“娘，好多人趁着天还没黑挎着篮子去挖野菜了，咱们要不要也去挖？” 苏老太太脸色微变，原本想让家里人别想着吃饭立马跟着自个一块去山脚下赶紧挖，免得野菜都被其他人挖光了，只有自家吃亏。 可当她对上了闺女期待的视线以后，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娘，咱们今晚吃鸡蛋手擀面吧？”苏淼淼走过去，拉着苏老太太粗糙的手撒娇似的摇晃了两下，而后挽着胳膊，靠在了自个娘的肩上：“我舍不得你上山挖野菜受累，今个让嫂子们擀面条，娘你就负责吃。先好好养身体嘛。” 三个嫂子听了小姑子这话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面、面条…… 那可是金贵东西啊！光是面条就够金贵了，可小姑子还要加鸡蛋……不过家里如今的鸡蛋确实也不少。 “哎哟，娘的小六欸。”苏老太太一脸受用，心里感动的很，但挖野菜的想法也坚定的很：“心肝啊，你老这么孝顺娘，娘这心啊，热乎乎的，跟做梦似的。” 苏老太太嘴上这么说，心已经飘到青山山脚下挖野菜了。 “娘，我说了要让你过上好日子。”苏淼淼拍了拍胸口：“娘你信我不？” 苏老太太回神，满脑子的野菜变成了宝贝闺女的一句‘娘你信我不？’，望着闺女布灵布灵的大眼睛，苏老太太清了清嗓子：“信啊，娘不信你信谁啊？” 苏淼淼看清了自个娘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无奈的想着，要不再给家里多放点粮？毕竟这玩意她多得很。可她睡觉的这屋已经放了很多了，家里的粮食几乎全堆在她的屋里，好好的屋子，都快成粮仓了。 “娘啊，你信我就好。”苏淼淼拉住自个娘的手往自个房间里走，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娘，你除了信我还得信爹啊。爹都在底下当官了还能缺咱们几口粮吃吗？” 苏老太太犹豫了一下：“那、不能吧？” “当然不能！”苏淼淼忽悠道：“咱们现在不吃，等大食堂倒闭，家家户户饿的脸蜡黄，到时候咱想吃啥都不敢多吃了，不然万一他们嫉妒，饿红了眼来抢粮咋办？” 苏老太太皱眉，眼底一闪而过的危机感，随即就是冲天的怒气：“他们敢！老娘可不差儿子，一人一拳也能砸死他们！到时候谁抢谁家的粮食还不一定呢！” “可是娘，大哥他们要是现在不吃点好的补补，到时候哪能打得过那么多人？”在苏淼淼一步步给自个娘下套的引导下，苏老太太的眼神明显松动了。 她生的儿子多是不假，但儿子吃不饱没劲，哪能堵的住饿红了眼不要命的人？ 记得刚怀上小六的时候闹洪水，那时候她就经历过，有的人饿红了眼以后连泡臭了的人都敢吃，现在她还真觉得有点紧张了。 饿极了的人，比畜生还畜生呢。 哪还有什么人性？ “成，听你的。”苏老太太看着闺女屋里堆着的粮，叹了口气：“看着多，真要是放开了吃，吃不了多久的。娘主要是不舍得让你受委屈。人啊，要是吃惯了好的，就吃不惯差的了。” “娘…”苏淼淼不再试图劝解而是压低声音道：“要不我挖个地窖，到时候让爹把地窖填满让娘安心吃饭？” 苏老太太愣神，而后抬手一巴掌轻轻的打在闺女肩上：“这事你可不许再想！上回晕过去的事你忘了？阴气重可不是小事！” 苏淼淼摸了摸鼻子：“娘，我吃了半只老母鸡，感觉自己又行了，阳气够够的。” “傻孩子这能靠感觉吗？”苏老太太满脸怜惜，眼里对粮食的不舍完全消失了似的，她坚定道：“娘不怕了，娘听小六的，安心吃。” 苏淼淼抱了下自个娘，拍了拍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 她确实是在提前给自个娘打预防针。 按照生产队食堂的情况，就算硬挺，能挺到明年都够呛。 大锅饭办的急，也没经验，乡下社员没文化，上面说是不要钱的免费吃，所以一旦大队有粮食，食堂就使劲多煮，社员们拼命打，吃不掉撑破肚子也要吃，吃不完带回家也要盛。 大家都比着吃，觉得免费的饭，不吃、少吃就亏大了。 这样的大锅饭咋可能持久？硬撑罢了。 苏老太太隐约能感觉到闺女像是知道了什么，十分确信大食堂会结束，甚至会闹饥荒。 有些半仙不就是这样，话说一半就让人掏钱，再问就说天机不可泄露。 苏老太太想着，自家闺女大概也是从她爹那知道了啥，所以才明里暗里的提醒自己呢。不然以闺女不吃亏的性子，咋可能舍得把好东西往自个哥哥们那里推？ 苏老太太越想越觉得自个想的有道理，于是她也拍了拍闺女的后背：“小六啊，娘都听你的，但你要答应娘，不能饿到自己昂？” “娘你放心吧。”苏淼淼松开自个娘，眼睛亮起名为自信的光芒，晃的人眼晕：“爹是不会饿到咱们的！绝对不会！” 苏老太太安心的走出了闺女的房间，外头立马响起了呵斥声：“咋！你们的耳朵都塞鸡毛啦！老娘的小六让你们做面条，还一个个的傻愣在这干嘛？” “婆婆……” “喊娘！”苏老太太看着三个儿媳亮晶晶的眼，皱起脸：“别改来改去的，膈应的慌！” “好的娘！”苏家大嫂笑容端正大气，立马卷起了袖子：“娘，弄多少面？用玉米面还是白面？” 原本家里的玉米面都要筛几遍才用，现在大领导给的面都是细面，筛过的，可细了，一点也不刺挠嗓子。 苏家二嫂机灵的插话道：“娘，小姑子爱吃啥样的咱就做啥样的！” 苏家三嫂弱弱道：“娘，我、我烧热水去……” “两掺的鸡蛋面。”苏老太太拿着钥匙打开了灶房门上的锁：“白面多，玉米面少，拢共做个两斤半出来……算了，做三斤手擀面出来。” 苏家大嫂和二嫂听完猛地咽口水。 一斤的面省着点都够一家人吃了，不过小姑子的饭量确实是变大了不少，估摸着是被退亲的时候哭惨了，被饿狠了吧。 “娘，你没说错吧……” “滚滚滚，赶紧滚去擀面条！做多了是留给老娘的小六早上起来吃的，你们别想偷吃！”苏老太太故意没说出来，到时候让闺女给他们吃，正好能让闺女多得几分感激。 苏老太太想的入神，完全没注意到儿媳妇们的眼神变化，从惧怕到感动。 苏家大嫂笑着往灶房里走，一脸的幸福：看来娘确实是嘴硬心软的。 苏家二嫂捂着嘴偷笑：娘的性子只是直了点，心不坏的。 苏家三嫂烧着火发呆：娘这两天骂我都骂的少了，还挺不习惯的…… 苏老太太：…… 正文 第87章 惯会败家的苏小六 老苏家灶房内。 常年做家务的几个嫂子，哪怕是刚下工回来不久，做起饭来也是一身的劲。 无它，因为就算自个吃不上，但只要表现好能让家里的孩子喝到面汤，她们也觉得兴奋开心。小姑子吃的可是鸡蛋面的面汤，跟食堂里头清汤寡水的糙面糊糊可不一样。面条汤有营养的很咧。 苏家大嫂满面春风的揉着手里的面团，里头的面是小姑子给舀的，白面多、玉米面少，而且和面的时候还另外加了四个鸡蛋呢！ 这么金贵的面团揉起来根本不舍得分神，就怕劲使的不够做出的面条不够美味，糟蹋了面粉和鸡蛋这样的好东西。 苏家二嫂从后院菜地里摘了冒头的嫩青菜蹲在小院里舀水摘洗，菜根随手喂给老母鸡了，大红小红现在的家庭地位比家里的孩子还高呢，仅次于小姑子。 苏家三嫂则是老老实实的窝在灶口跟前，准备干草、柴火。 “……大嫂，娘现在是不是变了？”苏家三嫂悄咪咪的往外看，自家婆婆这会子不在小院里，估摸着是跟小姑子去后院栽黄瓜苗去了。 苏家大嫂手里揉着面，视线往灶口边上的三弟妹看了看：“三弟妹啊，你说啥呢。娘一直都这样啊。” “啊？”苏家三嫂一脸迷茫，自我怀疑一般的小声呢喃道：“娘以前有这么好吗？”她以前看到娘就忍不住发抖，现在连她都敢主动跟娘说话了。 苏家大嫂闻言没忍住笑了笑：“三弟妹啊，你仔细想想，咱家以前有谁救过大领导还得了那些个礼物的？” 苏家三嫂摇头，天天在地里刨食哪儿有时间去救大领导啊，死命挣工分养活自个都忙不及呢。 “那咱家以前地窖里头有余粮吗？” 苏家三嫂思考了一下，摇头：“不知道……但小姑子她……”以前家里有啥都往外送，感觉应该没余粮。 苏家大嫂见自个三弟妹两眼空空，看起来呆呆的，一副啥也想不明白的样子，于是苏家大嫂没忍住小声提醒道：“反正啊，只要咱家的小姑子能过的好，咱们的娘就会越来越好。弟妹你实在想不通就别想了，以后我跟你二嫂子干啥你就跟着干，少说多做就成了。” 现在，这个家全靠小姑子啊！ 苏家三嫂一脸得救的感激表情：“谢谢大嫂，你真好。”说着说着，苏家三嫂的声音又哽咽了，这回是被感动的。 “别哭……”苏家大嫂十分无奈，弟妹要是能把哭的劲用来干活，娘咋可能天天骂她。 泪珠子太容易掉了也不是好事。 哭一次两次还好，总是哭很扫兴的，不仅如此，上了年纪的老人听了都会觉得晦气。 这年头，长命的人可不多，最忌讳哭了，都觉得光会哭的人揽不住福气。 苏家大嫂压低声音：“三弟妹啊，你别觉得大嫂多嘴，我觉着你跟国栋还是趁早要个孩子吧。冬天下雪不上工，到时候家里的活也会少一点，要是怀上了，前三个月的胎也能坐得稳一点。” “我也想怀，可是……” 苏家大嫂出了个主意：“要不你夜里悄默儿的去村尾莲婆子那看看，她手艺可好了，咱家小姑子可就是她给救活的。” 苏家三嫂想到自家健健康康的小姑子，忍不住动了心：“行，那俺、那我晚点就去看看。” “成，你明白就好。” - 后院。 苏老太太看着已经出苗的二分小菜地和另一边茁壮成长的玉米地红薯地和土豆地。 苏老太太拍了拍手上的土，从菜地跟前直起腰：“娘刚才掐了一把青菜去串门子顺手就换了几根黄瓜苗回来。黄瓜苗不值几个钱。这玩意不抗饿，乡下没有人爱种。就算有也是不知哪里得来的种子，随手扔地里就活了。” 苏老太太顺嘴这么一说，说完才挽着闺女的胳膊温声道：“但老娘的乖宝爱吃，娘就种！” 苏淼淼笑着问：“娘，咱家这一亩三分地，都种了啥啊？”她只能看出一片玉米地。 “那一片是三月末种下去的玉米，估摸着下个月月末就能收了。这一片呢，是上个月刚插的红薯苗，还有这一片是种下去的秋土豆子。” “入了秋，就能准备开始收了。” 说这话的时候，苏老太太眼里有满足也有一丝遗憾：“只可惜啊，娘之前没办法给娘的小六种小麦跟稻子。” 小麦水稻都是精粮，不管收成好不好，长出了成片的在大队里太打眼了。不像长在地底下的红薯、土豆这样不值钱又顶饿的粗粮，哪怕收成好的时候，半夜偷偷收，也没那么打眼。遭人嫉妒却也不会让人急到红眼。 苏家庄生产大队里头没开荒的地虽然多，但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像老苏家一样在干完生产大队的活以后还有劲干家里自留地的活儿的。 以前苏大林也想过给社员们的自留地多分点，但那时候突然有个生产大队因为自留地闹出了大事，家家户户的社员罢工，只紧着干家里分到的自留地种粮食，根本不认真上工去干集体的活了，公家的地不管不问，几乎没有收成。 所有人都晓得这是情有可原，但人再能干、精力也是有限的，老黄牛干久了还得歇歇蹄子呢，乡下农民是没啥文化，可一关系到种地分粮食的时候，各个都不傻。家里的自留地种的好、收成全是自家的，公家的地种的再好都得集体分，谁舍得？ 最后因为那件事，公社出面，要求每个生产队的自留地都强制的按人头分，劳动力多的给多点，你能干就干。劳动力少的，少给，不然猛干了家里的自留地，外面的活就不好好儿的干了。 这都是大队长们总结出来的经验。 而老苏家就是个意外，一个是苏家的劳动力确实多，而且家里既出了个抗战的烈士，又出了个参与抗美援朝的当兵儿子。再有一个，苏老太太虽然为人泼辣爱占便宜，但她确实比很多男人都厉害能干，作为妇女同志，她不仅上工时能拿满工分，下工以后还能咬着牙去种自个家的自留地。 旁人眼红也根本找不出错。 谁让人家儿子孙子一箩筐，除了那个惯会败家的苏小六，各个都能干呢。 因而老苏家才能守住这一亩三分地。三分是靠死去人的面子，七分全靠苏老太太咬牙硬撑着。 苏淼淼听到这，出声道：“娘，九月十月大队里头也要双抢吧？” “是咧。”苏老太太挺直了腰板：“咱们苏家庄生产大队里头就没有比老娘更能干的。不然咋养活家里这么多张嘴。” “小六啊，你也别担心娘的身体了。娘好不容易把他们几个拉扯大了，等到了抢收的时候，就让他们干！当年他们个头小，劲也小，干起活来慢吞吞的没用的很，全靠老娘自个没日没夜的干。现在好了，终于把他们拉扯大了，也该到老娘带着乖宝享福的时候了。等到收成的时候也快要中秋了？那到时候得把老四一家也喊回来干活。” 苏老太太笑起来眼角全是皱纹，脸上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但这张笑脸落在苏淼淼眼里却闪闪发光。 正文 第88章 饭前祈祷还是饭前洗脑？ “娘，你真厉害。”苏淼淼竖起大拇指：“爹能娶到你真是走运了！” 苏老太太被闺女一夸就忍不住微抬起仍旧有些消瘦的尖下巴：“那可不？苏大力那样实心眼的傻子能找到老娘这样会过日子的女人算是走大运了！” 说着苏老太太十分自信的拍了拍扁扁的肚皮：“他到了地底下都忘不了老娘这么能耐的媳妇儿。” 苏淼淼笑不可支的点头：“对，爹念念不忘呢，天天都想着给娘补身子，估摸着下回啊说不定就弄回来啥补身体的灵丹妙药，让娘吃完，身体越来越好。” 苏淼淼看着自个娘脸上的皱纹：“到时候越活越年轻，越活越美丽。” “你啊，就会哄娘。”苏老太太听的高兴，也跟着闺女的话打趣道：“万一娘吃了灵丹妙药以后真变的年轻漂亮了，你爹在下面哪放的下心咧？” 就在这时，吃饱了肚子的猪吭哧吭哧的在喝着什么，前院灶房里也传出了声音：“娘，小姑子，吃饭咯！”因着担心嗓门大，到时候街坊邻居都能听见家里要吃面条，所以没敢说吃面条。 苏老太太闻声拉着闺女就往前院走，一边走一边悄咪咪的交代着什么。 …… 到了堂屋。 苏淼淼按着自个娘的剧本演了一通，在哥哥嫂子侄子侄女们感激涕零的目光下默默盛面条。 一大盆的面，上面点缀着翠绿的青菜，飘着亮晶晶的油花，快把人香迷糊了，所有人都忍不住咽口水。 苏淼淼动作利落的盛面条，每递过去一碗就能听到一连串的彩虹屁。 “小妹真好啊！” “小姑子，你知道的，咱们家没你不行的。我们都感激你！会一心一意的对你好！” “小姑姑真好哇~” 终于都盛完了。 苏家大嫂捧着碗里的面，小心翼翼道：“第一锅面条按小姑子说的，下了一斤半。青菜放的不少。” 每个人的碗里都飘着猪油，这都是小姑子交代的。 猪油呛青菜，倒水煮汤下面，这样更香。 苏老太太板着脸，家里人都看着她的脸色行事，老太太不说开饭，就没有人敢拿筷子。 苏小六除外，她拿起了筷子正准备嗦面呢 ，就听—— “行了，谁让咱家小六心善呢。”苏老太太拿起筷子，眼神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十里八乡的，有谁家的哥哥嫂子侄子们能遇见这样的小妹和小姑子？” “也就是你们沾了光，活着活着还能靠着自个小妹吃上这又是白面又是鸡蛋的，还放了猪油青菜的面条……”说到这苏老太太冷哼了一声：“谁要是吃了这么好的东西还记不住恩情，那就是黑了心肝烂了肠的、猪狗不如的畜生！” 苏家大哥听完忙道：“娘！俺不会的！俺们一辈子都会记得小妹的恩情，没有小妹谁家能吃上这么好的东西？全胜利公社就咱家独一份的了！” 苏家二哥：“是啊娘，要是能卖身，俺恨不得把自个卖给小妹呢！” 苏家三哥：“娘，俺要是敢对不起小妹，俺就把自个给杀喽！” 三个嫂子猛点头，这种时候她们不出声只表态就行了，因为能说的都被丈夫跟孩子们给说尽了。 四个孩子的小脑袋都快点到面条碗里了：“奶，俺们知道小姑姑最好了！俺们以后都孝顺小姑姑！让小姑姑有吃不完的肉，吃不完的鸡蛋，吃不完的面条！！！” 苏老太太很满意的淡定道：“行，吃吧。” 苏淼淼捏着筷子，看着眼前比饭前祈祷还邪乎的饭前洗脑，一时间连她自个都忘了嗦面。 没办法，气氛到位了，不好吃独食。 “闺女啊。”苏老太太看着用着家里最大的海碗嗦面的闺女，柔声道：“放心吃，吃不饱让你嫂子再去下面条，锅里还有面条汤呢。” 苏淼淼一边嗦面一边点头，忽然有点好奇从食堂打回来的糊糊谁吃了。 那么稀的糊糊，要是没人说是糊糊，她都要以为是刷锅水了。 …… 后院，简易猪棚的猪槽里。 仔细看，猪喝的清水，原来是飘了绿叶的糊糊啊…… 这谁还分得清糊糊和水水？ - 当天夜里，县城公安局连夜审问老孙和小吴。 整整一夜，老孙牙口硬什么都还没说，小吴年纪小，知道的都交代了，但他交代的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 譬如他们偷运的关键点，是谁在为两头牵线搭桥，又是谁大开国门让他们放心偷运的，到底是如何交易的…… 这些老孙只字不提。 老孙沉默了一夜，上了各种刑都不说，似乎在等着什么。 “怎么，还想着有人来捞你出去呢？” 负责审问的公安局刑警大队长姓吕，快四十了。 县里人都知道，这位吕大队长有个外号叫倔驴，据说他抓到了目标就咬死不松，只要是案子，不管是谁的他都敢查。 有人说他胆子这么大背后肯定有人，也有人说吕大队长是从部队里退下来的，手里不知道染了多少人命，所以办事风格才敢这么虎。 老孙浑身疼的直哆嗦，被炮弹给炸了，好不容易游回来，又饿又困的，他眼皮子沉甸甸的，总是忍不住闭眼，根本不想再听对面人的废话。只可惜，他连睡都不能睡，一闭上眼就要挨巴掌。 一夜了，他等了一夜。渴望着再等一会，多等一会，那群拿了大头的人会出手捞他，毕竟他知道的事足以拉所有人下水。 只可惜，都听到公鸡打鸣了，还没等到消息。 他已经快不耐烦了，可比起不耐烦，内心更多的是即将要鱼死网破的绝望。 “按照你这批货的箱子数量，金额不低，你一个人扛受不住吧？”吕大队长手里捏着个染血的马鞭：“也不是，估摸着你全家拉在一块也受不住，现在可不是过去，新华国的规矩，严查，严办。” “据说你有个婆娘生了两个孩子。”吕大队长将马鞭甩在老孙的面前：“不过跟你说估计也没用，毕竟你的婆娘不止一个。” “卖国贼的名头一般人可受不了，主犯和从犯被定的罪也不一样。”吕大队长神情从容的拿起了鞭子：“被鞭子抽多疼啊，拿了大钱的人指不定这会还在花天酒地的温柔乡里呢。真替你不值啊。” …… 这一夜，心虚的人无眠。 参与了此事的那几个人胆战心惊的等，却只等到了外头的人传来的消息：大船上的几箱子泥被活下去的那个人上报了。 岛国那边安插在华国的人脉，不会给他们几个废掉的棋用。 这一下彻底逃不掉了。 与此同时审问室的老孙松了口，连夜想跑的人全部被抓。 - 次日天还没亮，青山县下各个公社的宣传部都收到了一则消息。 县里要游行批斗了，召集所有人，等犯人们到的时候一齐批。 所有人都必须清楚的知道卖国贼的下场，所有人都必须明白卖国贼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游行批斗，势在必行。因为要警醒那些还在抱着侥幸心理的人，因为要唤醒那些被利欲熏心、蠢蠢欲动的人。 正因为如今的华国还十分困难，摇摇欲坠，所以生为华国人才更应该打起精神，死也不能忘记，华国是怎么样才走到如今这一步，折断的脊梁骨好不容易才直起来，每个人的身上背负了多少的国仇家恨，逝去了多少的同胞亲人，才能走到这一步。 所有人，都不能忘。 正文 第89章 神神叨叨的老村长？ 青山县旗下所有的公社宣传员一收到县里的消息，急忙忙的就开始找人着手安排。 平时负责走访宣传的，这会忙就下乡，单位的自行车十分有限，所以近的地方得跑着去，远的地方骑自行车去。 从黑夜到白天，宣传员刚到大队村口就扯着嗓子开始喊，一找到生产大队的大队长就说出时间和要求，说完就走，一点都不敢拖泥带水。 因为宣传的速度很快，所以天亮以后基本上人数多的生产大队都已经被宣传到位了。 …… 苏家庄生产大队内，苏大林表情凝重、火急火燎的敲锣集合人，碰见已经快赶到晒谷场集合准备分工的社员，就让他们先去喊住在更远地方的社员。总之所有社员都要迅速到大队的晒谷场上集合。 到时候等全部人一齐就集体到村口路边上等着游行队伍。 “都来齐了吧？” “乡里乡亲的都喊来了，只是……村尾那拐子俺们忘了去。” 苏大林瞥了一眼，看着对方脸上的心虚，心知所有人都不愿意去村尾，所以才会‘忘’。 “行了，到时候从县城往咱们这一路批，你们就在这等着，我去村尾一趟。” 苏大林说完，抬脚就走，边走边扯着打雷般的好嗓子吼道：“谁都别乱跑，到时候我可是要点名的！” “少一个人，小孩扣五十工分！大人扣一百工分！” “别不当回事，乱跑之前都仔细掂量掂量家里有没有多少工分给扣！” 不是苏大林想吓唬人，而是上面能这样跨着几个地方游行的说明犯的可不是什么小事！ 县里明面上是要罪犯游街，可聚集社员们哪里是为了这个？ 明摆着是杀鸡儆猴让所有人都长记性呢！ 所以不管大队里的社员是有文化还是没文化，等亲眼看到犯罪的下场以后还有啥不懂的？ 干了坏事就得被千人骂万人打，以后谁还敢去做？ 这万一大队里头人没到齐被扣上不积极配合的帽子，那可就不是扣工分能解决的事了。 - 苏大林还没到村尾，远远的就瞅见了三道人影，一高两矮，一看就是沈烬和他两个侄儿。 他们住的又远又偏，能走到这说明起的很早。 “沈家的，现在去晒场上集合，县里有游行队伍。哪怕你们不能靠前，但也是一定要参与的。” 苏大林说的认真，沈烬也听出了大队长话里的意思，于是他点头：“知道了，谢谢大队长。” 苏大林点了点头，抬腿要往住在村尾的其他人家去。 沈烬忽然出声道：“大队长，今早我娘身体不舒服，我把她背到莲婆婆那了。” 苏大林意味深长的看了沈烬一眼：“知道了，我不会喊莲大姐去的。”莲大姐不喜欢见人，在闹腾的地方容易出事，这事他知道。 “谢谢大队长。”沈烬说完拉着两个躲在自个身后的侄子侄女往晒谷场去了。 苏大林看着他们三个瘦弱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 要不是一家子人都饿成这样，沈家估摸着还不得消停呢。 …… 苏大林快步走到了村尾祠堂旁边的小破屋敲门：“苏大爷……” 小破屋里头的呼噜声猛地一停，歪在小木床上的老头子迷迷糊糊嘟囔着：“谁是你大爷，别乱喊……老子可是苏家庄的村长！” 苏大林嘴角抽了抽：“大爷你又犯糊涂了！” 时间紧，苏大林也不想掰扯，只仔细道：“大爷啊，你今个在祠堂好好待着，别出去乱转。” 苏老村长伸了个懒腰，骂骂咧咧的：“干啥啊？小鬼子又打过来了吗？真烦人，老天爷咋不下几道惊雷劈死他们得了。” “不是小鬼子，但……”苏大林冲着脑子不清楚的苏老村长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大爷你就记得别出来乱转就行了。” 苏大林已经能预料到会是怎样的混乱场面。 估摸着比起当年的沈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年苏老村长为了沈家就疯过一次。 他年纪大了，活得久，知道的事情总比旁人多。 苏老村长光着脚，跑下了床，拽开了歪歪扭扭的木头门，一脸严肃的教育着：“小林啊，沈家不能动！动了现世的大善人以后是要遭天谴的！” “大爷啊，沈家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苏大林看了眼天色：“我要不是怕你被吓着才不来交代呢。” 苏老村长掐着腰吹胡子瞪眼道：“老子能被吓到？你小子光屁股蛋子遛鸟的时候，还尿湿过老子的新衣裳呢。还好你没窜稀，不然……” “行了行了！” 苏大林红着老脸逃似的摆手，说话的声音虚的很：“苏大爷，我跟你说的事你得听，别老说遛鸟的事儿了。我现在都是能当爷爷的人了。” “当爷爷有啥的？俺家娃要是还活着，我现在都能当太爷爷了！” 苏老村长看着落荒而逃的苏大林，努了努嘴，下巴上杂草似的羊胡子也跟着抖动：“老子死命的活这么大年纪图啥啊？就是为了记住这些事呢。” “你们忘了的，我可不敢忘，早晚都说出去，让你们没脸见人……” 苏老村长神神叨叨的念了一通，打了个哈欠又回屋睡觉去了。 …… 所有人都被从村尾回来的苏大林领着往村口去，队伍里老苏家三个哥哥嫂子们围成一个小圈，用一身的蛮力将自个娘和小妹稳稳的护在里面。 “小姑姑，给，鸡蛋剥好啦~”被自个爹扛在肩头的苏小鱼手巧的剥着水煮蛋，椭圆的鸡蛋下方留着一圈的蛋壳，用来捏着吃正好。 苏淼淼接了鸡蛋，笑着咬了一口，完全无视周围人异样的眼神，这时有人酸道： “谁家三岁的奶娃子这么点大就开始伺候十六岁小姑姑的？可真会享受……” 正文 第90章 避之不及 “要你管呢！” 苏老太太还没出声，苏家二嫂就冷冷瞥了那人一眼：“又没让你孝敬俺家小姑子，你赶着吃屎似的叫唤啥？俺们家的小姑子你想孝敬还没这个机会呢！” “再说了，俺们老苏家的可都是一家人，当小辈的照顾长辈你瞎扯啥伺候不伺候的！” 你是地主家的长工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狗改不了吃屎！真忘不了想犯贱去伺候人你就滚去剪了自个下面放水的玩意去伺候啊！管俺们家的事做啥？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你！” “你啥你，话都说不明白还想当碎嘴子，你贱不贱呐！俺家闺女当侄女的就喜欢孝敬自个小姑姑咋的了！难不成非要跟你似的，长的跟个倭瓜似的，一看就是不孝子！三棒子打不出一杆屁的废物蛋子！” “你！！！”那汉子气的脸红脖子粗，抬手就要打过来。 “咋的！”苏家二哥板着脸，握紧拳头，高大的身影稳稳的挡在了自个媳妇跟前：“只许你说俺小妹不许俺婆娘说你？” 想栽赃谁呢用伺候两个字？ 真当没念过书的都是傻子啊？ 万一要是被纠察队的听到了，可是要被抓去教育的！这狗爹养的畜生一看就是没安好心！ “你先说小姑姑的，你坏！”苏小鱼鼓着腮帮子，小手指着那人，奶声奶气的怼道：“坏蛋！” 周围看戏的人默默挪开脚步，试图远离这一家子脑子不正常的人。 于是老苏家周围一圈成了净土。 苏淼淼笑的乐不可支的倒在自个娘身上：“娘，咱家二哥二嫂真给力，小鱼也厉害。”才三岁就知道怼人了。 说完苏淼淼从自个身上的小布袋里抓出了一大把香甜软糯的红薯干子，她刚从商城里买的：“来，小鱼，你拿着装口袋里，跟你爹娘一块分着吃。吃完了小姑姑这里还有。” 苏家二哥正想拒绝，就听自家小妹道：“快拿着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护着我呢。” 苏家二哥看自个小妹笑的高兴，于是就张开手接了。 苏老太太看了一眼没拦着，她确实很满意老二家的刚才骂的那么一通，也算是有她当年的几分风范吧。 …… 苏家人身后远远的跟着沈家人，他们跟在队伍的最末端，安静的像是透明人。 “小叔叔，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沈宜然动作小心翼翼的拽了下自家小叔叔的泛白衣摆，生怕拽坏：“好多人……”好多不喜欢他们的人。 沈宜年背着背篓跟在旁边，看着前面乌泱泱的人，大人们沉甸甸的脚步声和议论声，小孩子们咿咿呀呀的哭闹声。 耳边的声音很吵，气氛也让人有些不安。 沈烬望着前面的队伍，脑海中总是忍不住回忆起当年的事，他低下头看着小侄女，抬手按在了她因为营养不良显得有些泛黄的小蘑菇头上，低声的安抚着：“别怕。” 因为这一次的人，不无辜。 - 一上午，各个大队都没有上工，都站在大队口等着。 临近九点苏家庄大队的人守在村口，小孩子们无聊了就哇哇叫，大人们说着闲话，耳朵像是有啥过滤功能一样，不管周围有多吵都不妨碍他们聊八卦。 苏淼淼咬着红薯干，哥哥们早就给她抢了一块阴凉地坐着。 虽然远离前排，但好在耳边清净。 “小姑姑，喝甜水嘛？”苏小鱼坐在苏淼淼旁边，苏老太太看到附近有野菜就带着家里人去挖了，反正也没啥事干。她还是记挂着昨晚没能挖野菜的事儿呢。 对苏老太太来说，吃了亏比挨巴掌还难受，浑身刺挠，心里也怄得慌。 苏淼淼接过苏小鱼手里的水壶，顺势递过去一颗奶糖：“吃吧，这是你背水壶的奖励。” “谢谢小姑姑~小姑姑你真好！”苏小鱼坐在自家小姑姑跟前，手里拿着糖小脚晃呀晃，浑身写满了高兴。 小孩子就是好哄。 苏淼淼余光看到了身后的人。 有些人明明站在阳光下，却仿佛被留在了黑夜里。 太阳照不到他。 苏淼淼咬了一口红薯干，嚼了嚼，不知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候，前面眼尖的人开始喊了：“快看啊，冒头了冒头了！” 苏大林闻声也敲打起了手里的锣，为了配的上锣，他气沉丹田，嗓门大的出奇：“苏家庄的，快起来了，县里的队伍往这来了，都赶紧准备准备，别忘词了！” “啊？好咧，俺准备了好多词呢！” “那你就说呗，别到时候结巴了。” “俺才不会结巴呢！！！” 县里的队伍来了。 苏家庄大队的人沉默的看着满脸血浑身浓痰粪便的人，忍不住有些作呕，但更多的是恐惧。 因为头破血流的不止大人。 太吓人了，真的，光是看着这副惨状，腿都开始抖了。 这时候就算有人让他们犯错误，他们为了家人孩子也是不敢的。 苏大林是个当大队长的，看到社员们被吓得不敢动，于是敲锣给众人打气：“谁第一个来！” 众人腿打着摆子，脸色苍白，好一会都没人吭声。 直到后面传来一道声音：“我来！” 老高收起了烟杆子，站了出来，他冷着一张本就凶神恶煞的脸，高声道：“卖国贼不得好死！卖国贼天打雷劈！卖国贼根本不配当华国人！” 说完老高下去了，下一个人上来，结结巴巴道：“卖国贼猪狗不如……” 渐渐地后面人的声音越来越大，骂的话也越来越有底气，心里想着要比前面一个人骂的多、骂的好。 苏家人站在后头排着队，都是按顺序上去的。 苏淼淼看着那一幕眼底并没有情绪，只是跟着自个娘的嗓门，浑水摸鱼罢了。 骂人又不给发奖金，何必出大力气呢。 反正卖国贼能被抓到这里，她也是出了几分力的。 老高坐在树后头，听着那些人越来越刺耳的话语，目光看向了沈烬：“跟你原定的有点不一样吧。”小驴子能耐，但也没能耐成这样。 沈烬没出声。 他的计划是让那群人出面保卖国贼，自己露出马脚，最终肯定是全员落网，但不会这么快就抓到。毕竟那棵树盘根错节，怎么可能轻易倒下。 “要不要我去打听打听。” 沈烬缓缓摇头：“不安全。” 老高一听，觉得也是。 现在谁敢打听卖国贼的事，都避之不及呢。 就跟从前那些人对沈家一样。 只不过一个无罪含冤，另一个罪有应得。 正文 第91章 积极搞生产，迎接双抢。 整场游行持续了很久，从日头初升持续到太阳完全升起，灼眼的阳光照亮了整片大地。 随着日头越来越高，上前的社员脾气越来越大。 人挤着人恨不得吐出半斤口水和成吨的骂声。 不过对他们来说十分漫长的‘游行’，才进行了不到一半…… 青山县里光是公社就有十几个。 一个公社底下又有十几二十个的生产大队。 真要挨个都走遍，大概命也就要耗干了。 “报告队长，这边的任务结束了。” 吕大队长看了眼满头大汗的社员们，又看了眼浑身脏污的犯人们，他从警服口袋里掏出纸条，划掉了苏家庄大队的名字：“行，准备准备去下一个大队。” 说完吕大队长抽出了腰间的马鞭，扬手一甩 ，马鞭抽打空气响起的破空声，吓得人止不住的抖。 周围的社员们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吓得后退了好几步，相熟的人靠在一起，仿佛这样才能有点安全感。 游行的队伍换了个方向离开了，走到了百米外，社员们才敢开口。 “俺娘诶，那鞭子声一响俺腿都软了，打到身上得多疼啊……” “俺还是老老实实种地吧，这也太吓人咧！” 苏大林猛敲一声锣：“行了，都不要说闲话了，不该咱拿的东西，一分都不拿，该咱们拿的粮，一分也不会少。好好上工，积极搞生产，比啥都强！” “钱再多，不该是你的，拿了也没命花。” 苏大林说完开始就地分工，内容大致不变，只是生产小队之间来回换活干，每家每户需要多少工分，能赚多少，大队长心里都有数。 “行了，都散了吧。” 苏大林说完，众人各自散开，擦了擦脸上的汗就往大队里头走。 苏家人的队伍里与来时一样，周围没人靠近，生怕嘴把不住门，万一说了苏小六的坏话就得挨打。 -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到了九月中旬，原本还算闲散的生产大队，气氛明显的开始不一样了。 九月一到，苏家庄生产大队的大队长就开始带着大队里有经验的老农民抽时间去大队的田地里巡逻，巡完就开会，先划分怎么秋收，再划分接下来栽种什么，这就是双抢前头的准备工作了。 …… 又是一天早上，天还没亮，晒谷场上就聚齐了人。 苏家老太太左手拎着自家的镰刀，右手搂着自家闺女，十分有经验的预言着：“怎么样，娘说的没错吧！这两天就得双抢了，年年差不多都是这个日子。” “这两天夜里星星都多，趁着日头好得赶紧收，不然一下雨庄稼就要遭殃了。” 苏淼淼点头，她不太懂种地的事，现在小二比她更能懂种地的快乐。 “闺女啊，你可得注意了，双抢的时候秋老虎厉害的很，你就跟着记工分，多余的活不要干！你哥他们能把你的活都给干了。” 苏老太太细心交代着：“刚开始双抢的时候会有检查的来看情况，到时候大队长会通知。检查的要是来了你就拿着小鱼的小铲子在地里头铲两下得了。别多干。万一把自个累着了，多不值当？” 苏淼淼点头：“好的娘。” “你的三个侄子被我派去拾秋了，他们个头小，能捡一点是一点。” 苏老太太压低了声音：“小鱼就跟着你一块，娘都交代好了，万一有啥事，就让小鱼去喊人。” “不过应该也没人敢来欺负你。” 苏老太太眉飞色舞的骄傲道：“老娘听说宋家的老虔婆连挑了一个多月的粪，她那个儿子一闻到屎味儿就想吐。那老虔婆到处哭丧说自家儿子一身的伤养到现在还没好，我看啊，他是好了也没脸出门。多大人了，啧啧……” 苏老太太越说越嫌弃，一旁的苏淼淼却来了精神：“他好了？” 苏老太太心头一震，眼神紧张的看着闺女：“啊？闺女你可别……”又上心了。 “我还以为他死了呢。”苏淼淼一脸遗憾：“真可惜。” 旁边的单身青年们听到这话忙就躲开，离了苏淼淼三丈远。 乖乖，这多吓人啊，退了亲就盼着男方死，也太狠了。 苏老太太却高兴的恨不得拍巴掌，但顾忌着旁边有人，苏老太太压低声音道：“闺女啊，你说得对，那种小畜生还是死了好！” 苏淼淼点头。 当时没杀了宋家母子单纯是因为怕牵连多，毕竟刚来到这个世界，书中世界的规则她还没有摸清，一旦原主爱的死去活来的未婚夫死了，为了符合人设她还得哭丧？ 倒不如一点一点折磨。 人的生命终结的那一刻，好似一切仇怨都要被强制结束。 但，轻而易举的结束对宋志勇而言难道不是一种赏赐吗？ 他拿走的可不止是原主的命。 苏淼淼想着，宋志勇应该尝尝一生所求终不得，心高气傲的自负者却过上卑微如烂泥的人生。 他得亲眼看着苏家人的日子越过越好，被活活气死。 他得在饥寒交迫的时候忍气吞声舍弃自尊和脸面低贱的祈求一口馊饭…… 起码得做到这种程度，才称得上‘报复’两个字。 杀死，算什么解气？ 死亡对他而言是奖励才对。 …… 前排的苏大林分工很快，所有社员都期待着双抢，双抢虽然很累，但收获的幸福却足以让人忘却身体的疲累。 收完了粮就能盼着发粮食的日子了！ 一道锣声震天响，明明苏大林没有开口，可所有人耳边仿佛都响起了四个大字——双抢开始！ 正文 第92章 人长得跟个土豆精似的 与此同时，公社旗下中小学都放了假，甚至连青山县里的学校都放了秋收假，大部分的学生都要回去抢收了，因此老师们也放假了。 县城，秦家。 一早苏国梁起了床，熟练的准备了早饭。 饭桌上，秦父，秦梅花，苏国梁三人吃着早饭。秦梅花吃完了饭替自己和丈夫收拾回家过几天的行李，原本苏国梁不想让妻子去，但秦梅花说能请假，很想去看看双抢是怎样热烈的景象，如果受不了，到时再回来。 不过秦梅花是想着，家里只收一片自留地能有多累人？应该没事的吧。 秦父很满意这个女婿，只是十分忧虑女婿家那一大家子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亲人。 “爸，你别担心了，娘和小姑子现在变的可好了。”秦梅花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大方的笑着：“正好中秋，我陪国梁回老家看看还能吃上团圆饭。”行李包里除了两套换洗衣裳，剩下的都是这段时间给婆婆小姑子攒的东西，如畅销的红糖，点心，小饼干，再到给小姑子留的头绳，发卡，还有些供销社新到货的菜籽油，酱油和细盐，甚至有一大包棉花。 那原本是她给小姑子做嫁衣的时候，预备做大红喜被用的，现在还是拿回去让娘给小姑子提前做身新袄子吧。 秦父瞥了自家闺女一眼，故意揶揄道：“那你爸我中秋就不需要团圆了？” “爸！”秦梅花闹了个大红脸：“明明是你说中秋要下乡的。” 县里供销社的货源并不是只靠着物管局供的货，那些货根本不够卖。因而当经理的手里一般都会握着一些人脉，哪家大队社员自留地里都种了什么，到了日期会去看看，货好的话就派人去收，由供销社出车把农产品拉到县里，对社员们来说更合算。 秦父温声道：“国梁，到时候你多看着点梅花，她从小没干过农活，要是干活不麻利，你就让她趁早回来吧。”这样也能少出点矛盾。 苏国梁笑着应是：“好的爸。”如果娘觉得妻子不会干活，他会提前让梅花回家的。 秦梅花收好了行李，小声道：“是我自己想去的……” 苏国梁接过了妻子手里的行李：“但终究是因为我，你才想去的。所以梅花，你到时候别逞强……”说话时苏国梁的视线不经意的落在了妻子的小腹上。 秦梅花注意到丈夫的眼神，脸微红：“我会注意的。” “嗯，我知道。”苏国梁拉着妻子往外走，小院里停着两辆自行车，一辆旧的，一辆新的。 新的据说那是老丈人给妻子买的生日礼物，但因为新自行车在这个年代还是太过显眼，所以基本上都是老丈人出去办要紧事的时候才会骑新的，平时旧的就足够了。 秦梅花下意识走向新的自行车，想让丈夫回去有体面，但苏国梁却拉着她走向了旧自行车。 “国梁……”秦梅花担心有人会笑话苏国梁入赘以后回家骑的还是老丈人的旧自行车，因而有点不情愿，她也想给丈夫撑面子。 苏国梁看着妻子鼓起的腮帮，笑着道：“梅花，我要是个十分爱面子的人，当初就不会被你娶回家了。” 秦梅花一听这话，先是一愣没反应过来，而后红着脸抬手轻拍了丈夫一下：“你瞎说什么呢！”虽然丈夫说的也不算错，但听起来就是莫名的让人脸红。 苏国梁踢开了大杠自行车的脚撑：“说我嫁给你了，不对吗。” “国梁！你是在打趣我！对吧？” 苏国梁拍了拍绑着软垫的车后座，话语里像是染上了笑：“没有，我是在感谢梅花同志的理解，快上来吧。” 秦梅花红着脸羞的说不出话，但跺了几下脚，还是乖乖坐上去了。 屋内的秦父扒拉着糙米粥就着咸菜疙瘩，看着院里的小夫妻，嘴里的饭怎么吃怎么觉着酸：“都结婚四五个月了，还这么能腻歪。” 闺女长大以后可没在他这个当爹的面前这样过了。 怪不甘心的。 但没办法，长大了就要嫁人了，嫁人了以后，闺女只是多了一重靠山了。 也只有这么想，他这个老父亲的心里才能好受些。 不然一想到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被只狐狸给叼走了…… 就闹心啊。 - 天亮了，苏家四哥骑着自行车也到苏家庄大队的村口了。 大领导开车来过之后，大队里的大孩子会带着小孩子们在村口附近挖蚯蚓，但自从批过卖国贼之后，他们连续一个月都没来了，这一片的草都茂盛了不少。 大人们也没办法，大点的孩子一提来这边就害怕，小的一来就哭，索性双抢来了，都带去下地干活，能挣点工分是点。 “原来乡下大队是这样的。”秦梅花拉着丈夫的衣摆，他们结婚是男方入赘，所以苏家庄大队里根本没大办。 乡下家家户户都穷给不起礼钱，顶多给点鸡蛋蔬菜，所以苏老太太不乐意办席面，因为根本挣不回来，还费事，所以就没办。 反正老四媳妇给的聘礼就够了，那时候乡下男人娶媳妇才给个十来块钱彩礼两匹布，人家秦家给的聘礼可有好几百块，外加好些稀罕的布，正好能给闺女做衣裳和新被面。 “我先带你回家，这个点娘他们应该已经去上工了。”苏国梁细心的安排着：“到时候你先煮点热水凉着，我去看看自留地里的情况，然后收粮食。” “好。”秦梅花满口答应。 苏国梁骑着车，轻声道：“到时候我带你去送点甜水给娘他们喝。”家人们抢收累一上午喝到甜水，娘心情再怎么差也不会冲着给自己送甜水的人发脾气。 “你比较聪明，我听你的。” 秦梅花看着自家丈夫的背影，忍不住感叹，时间过的可真快。 - 另一边，村口苏家老四骑着个二八大杠回来的事立马传开了，没办法，在乡下人眼里自行车仅次于小轿车，都是稀罕物。 “这嫁对了人真不错，都骑上自行车了。” “嫁啥啊，那不是入赘吗？女人才是嫁人呢。” “咋的，哪儿不一样啊？老娘打眼一看你就没苏家老四那个命，人长得跟个土豆精似的，屁话还多，谁会瞎了眼娶你啊！”上了年纪的妇女同志，骂人根本不需要带脏字就能攻击力十足。 苏淼淼看着执着挖大蚯蚓的小侄女，耳边听着众人八卦的话，心里有了数。 半个月前娘就托老高给四哥送口信了，估摸着四哥一放假就赶回来了。 苏淼淼看着眼前的场景，金黄的稻田里，妇女同志们麻溜的挥舞着镰刀，一砍一大片，身后的男同志们抱起成堆的水稻往打谷机上摔。 一边摔打一边控制着力道，不能轻，不然摔不干净，不能重，不然稻谷就撒到了田里，太可惜。 摔完的谷子，被倒进了结实的麻袋摆在一边，等牛车或者架子车来拉，拉去晒谷场上，那里有专门烫稻，扬稻的。 晒谷场早就被老驴子拉滚碾平了。 一茬又一茬的粮食，社员们满头大汗，稻壳和灰黏在了脸上、头上，却挡不住他们眼底丰收的喜悦。 苏淼淼想着，自家人应该也这么累着呢吧。 大食堂里的饭这两天应该会稠一点？可再稠的糊糊，也是兑水的糊糊，怎么能顶饿？ 苏淼淼一边注意着自家拿小铲子沿路挖的小侄女都铲出了什么，一边分神逛着商城扫视特价区。 双枪的时候，中午得吃点有营养又扛饿的，不然全家人这个工作量吃糊糊肯定是扛不住的。 吃点啥好呢？ 正文 第93章 *卸不掉盔甲的女战士 日头越升越高，干活的社员们身上的汗水流完了一轮又一轮，顺着裤管子流下的汗水把地给打湿，又被晒干。 他们一个个的被晒得喉咙发干，嘴唇都黏在一块张不开了，手里的活也没停下来。 双抢的时候干活可没有人敢打马虎眼，不听大队长的话，迟一点万一遇到坏天气这一年的收成可就毁了！ 没粮食人哪还有活路？ 一块块田被收割，一袋袋粮食被运往大队部的晒谷场上。 每一块被收割完的稻田地旁边都有一大队挎着小布袋的孩子们在守着呢，就等着大队长来检查完了之后允许他们去捡稻穗、捡稻谷粒儿。 苏大林在田地里来回转了三圈，手里捡了一小捆肉眼可见的饱满稻穗。至于其他的，他也不是看不见，只是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抢收，一年也就两回，让大队里的孩子们来捡，一来能热闹一下，二来社员们觉得占便宜了心里高兴，干活也能更卖力些，这都是有讲究的。 “你们都听好了，谁捡到就是谁家的，不许争不许抢！哪家的娃子先闹事带头打起来了，后面的地就别想捡了！”苏大林的嗓门很大，板着的脸落在孩子们眼里也很有威慑力，但孩子们一点不怕，点着头，望着稻田，眼里的兴奋都冒出来了。 “俺娘说捡满小布包就给俺煮鸡蛋吃，吃最大的！” “切，俺要是捡满了，回头让俺奶给俺做糖馍吃，包红糖芝麻馅的！” 小孩们说话的时候弯着腰，眼疾手快的捡稻穗，整的零的都要，但第一批都是先捡整的。 苏大志苏小志苏大牛都在其中，他们也背着小布袋，一边捡一边装，动作麻利的很。 苏大志一边捡一边看着附近有没有其他人围过来，三兄弟年纪不大，但打小就学会捡粮食了，哪个地方大人的脚印多，就先往哪儿去，保准能丰收。 连看起来最慢吞吞的苏大牛，都比一般小孩手脚更快。这都是被自家奶给训练出来的。 苏大志苏小志捡着捡着聚到了一块，两个孩子被晒红了脸，汗水打湿了衣裳：“哥，俺们要是捡的多，奶会不会也给俺们鸡蛋吃？” 苏大志动作不停，连擦汗的功夫都没有：“奶不会，小姑姑会。奶听小姑姑的。小姑姑喜欢会干活的小孩。” “真好！俺最喜欢小姑姑！”苏小志来了干劲，手脚更快了，声音却染上了担忧：“俺听说放电影的推迟了，说是双抢的时候放假不来了，得双抢结束了以后才来呢。” 苏大志小大人似的安抚着担心的弟弟：“没事，上回我去看了咱们标记了那几棵柿子树，青一片橙一片，有大有小，还能继续长呢。” “真好啊，那鸟会不会去偷吃俺们给小姑姑留的柿子啊？” “不会吧？鸟现在不来吃粮食吗？它们又不傻，没熟透的柿子涩嘴的很，哪有粮食好吃。” “哥，你真聪明！” 苏大志余光看了眼旁边人鼓鼓囊囊的小布袋，立马紧张道：“小志，快别说话了，赶紧捡吧，不然都要被别人捡走了……” “好！” - 玉米地里，苏家老太太跟儿子儿媳们正奋斗着。 苏老太太带着三个儿媳妇掰玉米放进后背的背篓，等装满了再换空背篓，装满的背篓被苏家三兄弟扛着往大队部晒谷场上送。 如果背篓没满，苏家三兄弟就顺带把被摘完的玉米杆子给砍了，捆上，放在地里头晒。 “娘，咱们要不要回去装点水来喝？”苏家三个嫂子出汗出的衣裳都快湿透了，嘴巴也干的像是要着火了似的，要不是隔壁田里还有人，她们都想掰个甜杆子嚼着解渴了。 “喝啥水，你们没听见啊，双抢的时候能干的妇女也能拿劳动力工分，这时候不挣工分想等啥时候挣？”苏老太太说话时也没停下掰玉米的手：“老娘都没叫唤累呢，你们倒先喘上了！” 一听这话，三个嫂子哪还敢继续说，只能硬着头皮干。 要说一年到头，也就两回双抢，可每回双抢都要间隔那么长时间，然后猛地开始这么高强度的活，真让人一点适应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咬着牙干。 …… 就在这时一对年轻男女拎着水壶往玉米地来了。 “娘！” 苏国梁看着玉米地里熟悉的几道身影，忙道：“歇歇喝口水吧！” 苏国梁跟秦梅花一人手里提着两个装水的罐子，有木头的有粗陶的，里面装满了水，问了几个人才走到这块地。 还是和从前一样，人口多的社员，以家为单位成立了生产小组，划片区双抢。生产小组有一家之主管着，为了多赚点工分，比他这个当大队长的管的还严呢。 “你啥时候回来的？”苏老太太看到了儿子手里的水罐子，心里明镜似的。 苏国梁身上的衣服还沾着玉米须，脚上的鞋也踩满了泥灰：“娘，我今个一放假就回来了，我跟梅花本来想着留在家里的自留地干活，但梅花心细，煮了一锅开水冷凉了，我刚收了一小片玉米地梅花就催着我来给娘送水喝了。这水里头还放了梅花从县里带回来的红糖，娘你快过来喝两口吧。” 苏老太太嘴皮子也干，儿子儿媳只要闷头干，她身为小组长偶尔还得训斥两句，所以喉咙早就冒火了，刺挠人的难受。 苏老太太余光往旁边的玉米地里一望，自家都干了一大半了，别人才干三分之一呢，于是她才松口：“行，把水拎过来吧。” 苏国梁拉着妻子往前面走，秦梅花十分懂事的开口：“娘，小妹那里我也去过了，小妹说带了水。” “嗯。”苏老太太虽然脸色还是不冷不热的，但到底没开口骂人。 估摸着是不想浪费力气骂了，不如留着劲干活呢。 “你俩咋打开灶房门的？” 苏老太太拿着一壶红糖水，也没倒进粗瓷碗里，仰着头就往嘴里倒水，看样子确实是渴极了，只是比儿子儿媳更能忍而已。 苏国梁笑的坦然：“找小妹要的钥匙。” 苏老太太点了头，不再多问。她又渴又累，根本没心思骂人。 “娘，我留在这帮你干活，你带梅花去家里自留地里干吧？后院的日头没这毒。”苏国梁说了这话，才得了苏老太太一个眼神。 苏老太太又灌了一口水，刺目的阳光下连擅长看脸色的苏国梁都看不清母亲脸上的神情：“你还想替老娘的工？你能管住你几个哥哥嫂子吗？少废话，赶紧滚回家把玉米地给老娘收好，这里没你们两口子的事。” 苏国梁看着自个娘，心知她是嘴硬心软的，但看到自个娘包着头巾在烈日下掰玉米还是挪不动脚。 “你搁这磨叽啥呢？”苏老太太用玉米杆子给水罐遮出了几分阴影：“赶紧滚。” “娘，晌午烧什么饭？”苏国梁问。 苏老太太摆了摆手：“问你小妹去，她想吃啥你就做啥。” “好的娘，你要是累了，下午就换我来……”苏国梁还没说完，就因为看懂了自个娘不耐烦的眼神立马拽着秦梅花走了。 …… “国梁。” “嗯？” “我觉得娘心很好，只是看起来吓人。像刺猬一样？” 苏国梁看了眼秦梅花：“嗯。”他的娘是个卸不掉盔甲的女战士，但娘就是靠着这身盔甲才能把他们拉扯大。 正文 第94章 *四哥，别怕，我罩着你! …… 苏国梁带着妻子走到了小妹负责看管的稻田跟前：“小妹，娘让我来问问你中午想吃什么，四哥给你做。” 正蹲在自家小侄女跟前，瞪大了眼睛好奇小侄女还能挖出啥的苏淼淼闻声回头：“那四嫂你帮我看一会，我跟四哥回家看看家里有啥。现在在这我也想不起来要吃啥好了。” 主要是特价品她都买好了，而且，她房间里的保鲜柜，也不适合让四哥摸到。 “行。”秦梅花点头：“那我在这看着。” 苏淼淼看了苏小鱼一眼，苏小鱼立马乖乖的换了把铲子，她怕挖出来别的吓到四婶婶。 刚才她用小铲铲挖出了一只田鼠，还没来得及高兴，肉乎乎的田鼠就被满脸嫌弃的小姑姑一脚给踹飞到七八米外，鼠鼠落地连翻了好几个跟头，倒地气绝身亡。 苏小鱼原本想跑过去捡回家吃的，但小姑姑发出尖锐的爆鸣，直接把大队长喊来了。 田鼠被送给大队长了…… 明明上次小姑姑遇见大蛇都敢当跳绳玩的，可这次小姑姑好像真的不喜欢田鼠。 “小鱼，你在挖什么呢？”秦梅花蹲下来，学着小姑子的模样，十分好奇的看着挥舞小锄头的苏小鱼。 苏小鱼乖巧道：“小鱼负责挖蚯蚓喂大红小红它们。” “大红小红？” “是家里下蛋的老母鸡呀~”苏小鱼哼唱着自家小姑姑教的歌，奶声奶气道：“养肥大红小红让它们给小姑姑下鸡蛋吃呐。” - 老苏家。 苏国梁苏淼淼进了小院，苏国梁跟小妹说了一声，就去掰玉米了。 苏淼淼开了锁，进了自个房间，蹲在保鲜柜跟前，里面的盆里装着鲜猪肉和大筐的鸡蛋，也有娘从别人家里换来的各种素菜。 鲜猪肉还是之前大领导送的猪后腿上割下来的，放在柜子里依旧红彤彤的，跟刚送来时一样。 只是现在不适合拿出来，四哥没有其他哥嫂好忽悠。 苏淼淼认真的思考着。 农活是体力劳动，所以最佳补品一定是大米饭和肉，大米饭扛饿，肉补能量。可是双抢的时候其他人都是从大食堂打饭送到地里吃，不然分到手的活是干不完的。 五谷杂粮腊肉饭，青椒炒鸡蛋，再来个野鸡烧土豆…… 【宿主大人，你好像比以前舍得花钱了。】它赚的钱花起来不心疼了是吧！ 一直默默种地的系统，看着自家宿主买的高级五谷杂粮，功能性大补饭，以及两只一斤半的野鸡…… 这些哪怕是特价也是超过十块钱的存在。 明明宿主大人以前花钱都是五毛五毛花的…… “小二，你的实力就是我花钱的底气，加油。”苏淼淼说完，拎着东西出了房门：“四哥，这里面有一斤腊肉，你拿出来做成五谷杂粮腊肉饭吧。”这一斤腊肉还是自个娘从包饺子的高级猪肉里省下来的，味道肯定相当不错。 “然后青椒炒鸡蛋……” “这还有两只我抓的野鸡，野鸡炖土豆做成红烧的吧。”苏淼淼举着手里的两个篮子：“调味料我等会直接放厨房了。” “啊？”苏国梁神情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腊肉、饭？野鸡炖土豆？” 他记忆里不管是野鸡还是腊肉都是一片一片吃的稀罕物，怎么可能把一整块腊肉做成腊肉饭？和野鸡做的菜？今天又不过年。过年也吃不上这么多好东西啊。小妹难道是为了特意招待他和梅花？ “怎么了四哥？”苏淼淼满眼无辜的解释：“我之前救了个大领导家的孩子，他们家送了我一条猪后腿，娘做了很多腊肉还有熏肉。” “小妹，咱们家晌午一顿要吃一斤猪肉和两只野鸡吗？”苏国梁没好意思说太铺张了怕做出来被自个老娘追着打。 “四哥你放心吧，娘那里我来说。”苏淼淼拍了拍胸口，一副我罩着你的模样：“你敞开了做，有事我来扛！” 见此，苏国梁忍着笑意，眼底是属于哥哥的宠溺和纵容：“行，那这几天就仰仗小妹你了。”小妹高兴就好，他身强体壮被娘打一顿也没什么。 苏淼淼嘿嘿一笑：“没问题，完全没问题。”反正煮出来了先吃再说，娘那边哄哄就好了。 再心疼粮食，人也得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干活呢。 身体第一。 - 到了晌午。 一个人收割了一片玉米地的苏国梁准备开始做饭了，他一进小院，就看到妻子已经把小妹口中的五谷杂粮淘洗好煮上了，这会子都能闻到一丝香味了。 看着小院里被热水烫着的野鸡，苏国梁问：“回来了怎么没喊我？” “我看你在干活就先把饭做上了。”秦梅花道：“小妹教了我怎么做腊肉饭，我现在也还能干活呢。” 苏国梁接过秦梅花手里洗好的青椒，对着妻子笑问道：“感觉乡下怎么样？” “大家都很忙。”秦梅花微微叹气，眼里有心疼：“你一个人顶着大太阳干活，我在旁边看着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是吗？”苏国梁眸子含笑，搬着一个小马扎放在冒热气的水盆前，“那麻烦梅花同志给野鸡拔个毛，我去收拾洗菜。” “行！”领到任务的秦梅花，立马忘了心里的难受，撸起袖子就开始干活了，非常好哄。 …… 老苏家的烟囱早早的冒起了烟，却很晚才熄灭。 - 苏淼淼看到自家四哥四嫂过来，拉着小鱼的手就跟上去。 “四哥，你们吃了吗？” 苏国梁摇头：“我先给娘还有哥嫂他们送饭去，他们忙活了一上午肯定饿了。” 苏淼淼点头表示理解：“那咱们一块去。”苏淼淼拍了拍自家四哥的肩：“四哥别怕，我罩着你！” 秦梅花忍不住嘴角上扬，小妹在的时候，的确很有安全感。 到了玉米地，别人都去大食堂端饭坐在阴凉地里开始扒拉糊糊吃了，苏老太太还带着儿子儿媳干活呢。 苏淼淼见此，眼神微变，她扯着嗓子：“娘，我们来给你送饭了！你快过来吧！” 苏老太太一听是自个闺女的声音，干了一上午活变得冷漠无情的黑脸，瞬间有了慈母的温度：“小六啊！让你四哥来送饭就成了，你咋还跟来了？” “我想娘了啊！”苏淼淼跑过去，“娘你快喝这个水！”她把自个的水壶递过去，地上的水壶早就被喝完了。 苏老太太摆手：“我这一脸黑灰，嘴巴也沾了须子。别把你水壶给弄脏了。” 苏淼淼没继续说话，只是一脸固执的把水壶往自个娘手里塞。 苏老太太没办法，哪舍得当着一家人面不给闺女面子？于是打开水壶喝了，这一喝苏老太太就觉出了不对，咋这水一咽到肚子里，胳膊不酸了，身上不疼了，着火似的喉咙也不冒烟了，就连沉甸甸的腿都松快了？ 正文 第95章 *娘，我骗你干啥？ 苏老太太咽下水，捏紧了闺女的旧军用水壶，还好自个没跟牛似的死命喝，这才给闺女留了大半。 母女俩四目相对，仿佛是在用眼神交流一般。 苏老太太：这难不成是你爹给的灵丹妙药？ 苏淼淼看回去，张口就道：“娘，你咋不喝了？” “娘想给你留点……” “不用留，我不渴。”苏淼淼拉着自个娘往阴凉地走，身后的家里人识趣儿的没凑过去偷听。 “娘，爹专门给你弄的，喝了干活不累。”苏淼淼小声道：“我又没干活，喝了也没用，那不是糟蹋东西吗？” “真的？” “当然是真的。娘，我骗你干啥？”苏淼淼一脸诚实好孩子的表情，看的苏老太太都有些迷糊了。 “那我慢慢喝，这水还挺好喝的……”苏老太太捏着水壶，随口问道：“你四哥烧的饭还合你口味不？要是不合口，娘下工单独给你做好吃的。” “娘你真好。今个上午的饭都是我特意让四哥给你烧的。”苏淼淼悄咪咪道：“娘，爹给的野鸡我想吃就让四哥给烧了，我让四哥做啥他就做啥，四哥可听话了。” “野、鸡……？”苏老太太下意识地想拔高声音尖叫，但想着附近有外人所以强行忍住了：“野鸡身上也没多少肉，烧了就烧了吧……” “没别的了吧？”苏老太太提着心问。 “有啊，我还想吃腊肉，所以就让四哥煮了腊肉饭。”苏淼淼一脸乖巧：“没办法，昨晚上爹瞒着你给我托梦，送了个什么五谷杂粮大补饭，说吃了干活有劲，让我一定要煮给你吃。” 苏老太太听完脸都麻木了。 还有饭啊？ 闺女每说出一道菜，她的心就抖一下。 这又煮了饭…… 她的心都要滴血了。 闺女一个人吃还好，做全家人的量，她要心疼死了。 这么好的东西，给他们吃干啥哟！ “闺女啊，要不下回还是娘回去烧晌午饭吧？”苏老太太脸上藏不住的心疼。 “为啥呀！”苏淼淼一脸‘我不理解’的单纯表情：“好不容易逮住四哥放假能使唤四哥了，娘你是心疼四哥了吗？” 苏老太太欲哭无泪。 她哪儿是心疼老四啊！她是心疼腊肉和野鸡，还有…… 说话间，苏淼淼拉着自个娘找了一棵附近的大树，拉着自个娘坐在阴凉地里：“娘你安心吃，爹不会亏待咱们的，不用替爹省。” 苏老太太无奈的顺着闺女的位置坐在阴凉地里：“傻孩子，娘哪儿是想替你爹省，娘是想省下来留给你吃。” 苏淼淼搂着自个娘，看着缓步过来的哥嫂们：“娘，人是铁饭是钢，你干这么重的活我怎么可能不心疼呢。” “娘，你能明白我的，对吧？” 听到这话苏老太太的表情缓和下来，哪还顾得上心疼鸡蛋腊肉野鸡，自家宝贝闺女这么贴心，就是把家给吃空了，她也舍得：“娘都明白，娘的小六长大了，会心疼娘了，想孝顺娘了。” 苏淼淼得了准话，忙冲着自家四哥招手：“四哥四哥！送过来吧！可以吃饭啦！” 苏老太太面容依旧消瘦，显得眼窝很深，但脸上的气色比以往好太多了，她神情无奈的看向闺女，可眼角的皱纹却缓缓舒展开，眼底是满满的宠溺和纵容，好似在看稀世珍宝一样。 苏家四兄弟和四个儿媳妇一块走过来，苏国梁和秦梅花将手里的罐子和粗瓷碗都放下，依次排开。 最大的罐子装了满满的腊肉饭。 苏国梁先给自个娘盛饭，海碗里饭不少，腊肉更不少。 苏老太太接过儿子的饭闻到了香味，忍不住唠叨了一句：“盛这么多腊肉来干啥……” “娘，家里给小妹专门留了最好的。”苏国梁笑着道：“娘你放心吃。” “一个二个的，今个沾了你们小妹的光都有福了。”苏老太太哼哼了两声，瞥了眼闻到肉香味后满脸惊喜的几个儿子儿媳，冷声道：“要是没有你们小妹，你们这群土包子哪儿能吃上这么好的东西。” 几个哥嫂满脸感动，看自个小妹\小姑子的眼神比看自家小孩还亲热。 “快吃吧，不然饭香味随风飘，会被人闻到的。” 苏淼淼对着哥嫂们说完之后，随手从挎着的小布包里拿出一双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手套：“娘，这个是手套，你掰玉米的时候记得带上。” 苏老太太看懂闺女坚定的眼神，也不拒绝了，只小心的将手套塞进了口袋里。 苏淼淼：“那我跟四哥先回去吃饭了，小鱼他们还在家里等着呢。” “行，乖乖，你先回去吃。多吃点。”苏老太太叮嘱着。 苏淼淼挥了挥手，笑的很甜。 - 原地，三个哥嫂小口小口的吃着腊肉饭，旁边的罐子里有青椒炒蛋和土豆炖野鸡，香的人眼泪都快从嘴里流出来了。 苏家送来的饭菜香味很浓，但社员们累了一上午出了一身汗，秋老虎温度炽热、热度惊人，以至于在这样的距离下，哪怕顺着风也只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汗臭味。 苏老太太哼了一声：“磨蹭啥呢！赶紧吃完了干活才是最要紧的！这片地今天都得收完才能拿满工分，你们一个二个的吃了好东西，别下午一干活就叫唤累。” “好的娘！”三个哥嫂猛塞了一大口腊肉饭，咀嚼着，含糊不清道：“吃了小妹给的饭俺们一定能拿满工分！拿超额的工分！”现在浑身的劲！兴奋的恨不得马上冲到地里干活。 - 老苏家，堂屋。 桌上摆着饭菜，四个孩子一边咽口水一边看着眼前的饭菜不要被哪里飞来的苍蝇给污染。 苏小鱼眨巴着大眼睛，小小的身子趴在大大长桌上认真的守着饭菜，一边守着一边忍不住开心的晃荡着够不着地面的小脚。 小姑娘蜡黄的小脸上长出了软肉，仔细看还有淡淡的红晕，显得气色很好：“小姑姑真好呀，这个饭有好多颜色，好漂亮~小鱼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饭。” 苏大牛语速缓慢的补充道：“饭里头还有腊肉片捏！小姑姑最好咧。” “还有辣椒炒鸡蛋，这个辣椒是奶昨晚上去串门子的时候拿回来嘚！奶很厉害，串门子就没有空手回来的时候。” “哥，这个是啥啊？被切成这样，俺认不出来……” 苏大志远远的闻了闻香味：“这个是地蛋吧？吃了容易饱肚子的。” “小姑姑管这个叫土豆炒啥来着，这边这个长得很奇怪的是啥俺给忘了……” 苏小鱼歪着头看着三个哥哥：“是好吃的呀，香得嘞。”不像是哥哥们刚才去大食堂打的糊糊，糊糊又稀颜色又奇怪。还好奶奶说食堂打的饭端回来剁点猪草拌匀了喂猪，要是用来喂小孩可咋办呀？ 小孩子们的童言童语传到小院里，被迎面来的苏淼淼等人听的一清二楚。 苏淼淼笑着走进堂屋：“可以开饭了，大志小志你们两个负责盛饭，我来分筷子。” 说完苏淼淼回头：“四哥四嫂，你们也赶快坐下吃。” 想到什么，苏淼淼停住了脚，后退了几步，拐了个弯往自个房间的方向走：“我还有点东西忘了拿。” 苏淼淼想起了之前周家送来的两罐罐头，现在拿出一罐出来吃，晚上再开一罐给娘吃。 总不拿出来吃，保鲜柜老被这么占着，‘爹’还咋送东西来啊？ 正文 第96章 老四又不是鸡蛋，一碰就碎了 苏淼淼打开了水果罐头，用干净的筷子给哥嫂侄子侄女一人夹了一块：“剩下的都是我的了，不许来要。” 饭桌上的其他人，不管是大人小孩，听了这话都笑着点头。 苏淼淼说完抱着水果罐头仰头喝了一大口甜水。 水果罐头放在保鲜柜里头冰冰凉凉的，喝到嘴里跟冰饮似的爽快。 “这天可真热啊。”苏淼淼吃了水果罐头解暑：“只可惜不能拉电。” 毕竟到了年底，很多地方连大锅饭都吃不下去了，还要闹饥荒呢。别说拉电用电灯、吹风扇了，就是想吃饱饭都难。 苏国梁听到小妹这话，想了想才道：“县里虽然供电，但经常时不时的停电，现在县里的电厂供电不稳，所以乡下估计要很长一阵子才能通电。” 而且电风扇也不是那么好买的，有了票，还得排队，花大价钱买回家，可买回家也不一定有电用，稍微用时间久了，电可能直接就停了。 苏淼淼微眯着眼大口咬着水润的黄桃，感叹着这里东西的真材实料，水果罐头的味道不错，就是很贵而且难买。 “没事。”苏淼淼咽下黄桃：“进了屋也不是那么热了。” 土房子就这点好，进了屋里，凉丝丝的，不是很闷热。 有商城在，她也不需要等到大队拉电才能吹风扇解暑，只是很多东西只能私享，不能共享而已。 “双抢起码得持续半个月。”苏国梁道：“我得在家里收自留地，然后播种，但你四嫂在供销社上班，所以只能待一两天。” 苏淼淼扒拉着腊肉饭，腊肉的口感很好，果然猪肉的肉质好，做成什么肉都好吃。这个年代的黑猪肉虽然也不错，但很难买到。 苏淼淼想事情的时候，家里的孩子们吃的像是撒欢的小狗，又高兴又满足，连脸上沾着的豆子都捻起来塞嘴里。 “谢谢小姑姑……”小孩们含糊不清的道谢，看着自家小姑姑的眼神跟看到大队里老人嘴里说的仙女似的，在发光。 “等俺长大了也给小姑姑干活！” “那窝给小姑姑烧饭吃！” 苏淼淼看着他们：“行啊，到时候看看谁烧菜最好吃，谁最能干，到时候姑有奖励的。” 这话一出，连年仅三岁的苏小鱼眼睛都亮了：“好耶~” 小姑姑给的奖励一定很棒！ - 到了太阳下山，苏淼淼才明白，为什么说双抢是没日没夜的忙。 白天艳阳照大地，夜里月亮当灯笼。腰杆子累弯了，活也没停下。 六七点，天都黑透了，人还没散，到最后还是苏大林敲了锣让大家散了，这才解散。 靠着地吃饭的农民，不管平时咋样，要紧的时候，都会咬紧牙关打起十二分精神。 下了工，众人拖着沉重的身体，这时候才感觉到胃里火辣辣的，是被饿的。 有人摸着黑去大食堂喝糊糊，有人回了家。 …… 老苏家。 苏国梁地一天收完了自留地里的玉米、红薯，地也被翻过了。 玉米红薯都放在小院里晒，只留出了中间一条路。 苏老太太一回来就看到了，累了一天心情不算好，但没夸也没骂。 小院里支起了一根竹竿，竹竿上点着微弱的灯，忽明忽暗的。仔细看是一个小布袋，里头装着萤火虫。 “奶，那是俺们抓来的。” 苏老太太点头，这法子倒是能省点煤油灯，但堂屋里要吃饭咋省得了灯，总不能摸黑吃。 以前，哪怕是双抢，晚饭也是不吃的。 苏老太太叹了口气，只觉得自从闺女长大了，连她也跟着变了不少。 苏淼淼六点就下工回来了。 “娘，你快进屋，晚上是我亲手做的饭。”苏淼淼点亮了桌上的煤油灯，照亮了堂屋桌上摆着一大盆还冒着热气的粥：“看，我煮的菜粥。”里面她可加了不少好料，反正摸黑吃，她也懒得管那么多了。 “你四哥四嫂在呢，干啥让你受累给他们做饭？”苏老太太撑起身子，走过去：“你这孩子，手上没个度，咋做了这么多……” “娘，吃剩了留明早吃啊。”苏淼淼道：“你们干了一天活，又要起早，不剩点现成的，你们哪来得及吃？” 苏老太太反应过来，还真是这么个理儿：“还是娘的小六聪明有心，不像是哥哥嫂子们都跟傻子似的，一窍不通。”但老太太忘了，以前双抢的时候早起没有哪家是能顾得上吃饭的。谁家双抢的时候不得瘦个十斤肉？ 但现在闺女细心，她也不舍得说出来扫兴。 苏淼淼拉开长凳子，拍了拍：“娘快坐下来吃吧，我肚子都饿了。就等你们下工回来呢。” 苏老太太忙坐下，鼻子一闻到这咸菜粥的香味，肚子就打起了热闹的鼓：“下次别等娘，你自个先吃，双抢的时候不一定啥时候下工呢。好些个人去大食堂喝完了糊糊就去耙地了，夜里凉爽，人也精神，干活比白天舒坦多了。” 苏老太太扒拉了一口咸粥，感觉有肉糜顺着嗓子眼掉下去了，她也没深想，已经不敢知道答案了。 苏家几个哥嫂侄儿们也跟着坐下，面前都是盛好的咸粥，温度刚好，不烫嘴。 咸粥有肉香，还有菜香，说不出的好吃，但他们没力气叫唤说好吃了。 “唯一有一点不好。”苏老太太叹气：“满月还好，这会子月亮缺个口子，总有照不亮的地方。” “等月满了就要到中秋了吧。”苏淼淼咽下粥，接了话。 过了中秋，距离国庆就不远了。 娘讨厌五哥擅作主张，所以每到国庆，家里人就要遭殃了。 苏老太太似想到了什么，‘嗯’了一声，随即扒拉了一口粥：“今个老四一家……” “娘，我打地铺就行，梅花能不能跟小妹睡一屋？” “咋的。”苏老太太瞥了苏四哥一眼，有种看透一切的感觉。 “梅花她怀孕了。”苏国梁说这话的时候难得的像个大小伙子：“三个多月了……” 苏老太太眼皮都不抬：“你们俩睡我那屋，我在小六屋里睡。”她闺女屋里东西多，可不能被瞧见。 “谢谢娘。” 苏老太太哼了一声：“怀了身子还来乡下双抢，存心想给老娘找活干？”嘴上这么说着，苏老太太看向自家四儿媳妇：“明儿你回城去吧，供销社那么好的工请啥假？万一漏掉啥好东西了多亏。” 秦梅花下意识看了眼自个丈夫，目露担忧。 苏老太太扒拉着粥，声音不轻不重：“咋的，怕你走了老娘虐待老四啊？” 秦梅花摇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她不敢讲话，怕说漏嘴。 苏老太太没好气的嘀咕：“这男人入了赘了，但好歹也是个带把的爷们，你咋跟大老爷们护媳妇似的护着他，老四又不是鸡蛋，一碰就碎了。也就你稀罕。” 秦梅花红了脸低下头，娘的话太直白，她都不敢看人了。 苏国梁笑着没有插话。他知道，娘只是习惯了嘴硬心软。 - 与此同时，青山县周家收到了一通电话。 “有消息了？” ——那家伙名头不小，打起仗野得很，干活也麻利，所以查到了。 “还活着吗……” ——活着呢，留在朝鲜当了志愿军，支援建设建大桥，好几座大桥都有他参与。 “年初不是提议在朝志愿军年底以前分批回国吗？” ——对，他在最后一批呢。 “那就是要回来了？” “行，我知道了。” 周文成挂断了电话，眼里有真切的欣喜，可等他挂断电话，目光落向桌面上被打开的密封文件时，他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消散。 桌面上罗列着曾经的黑暗，誊写的证据十分详细，尤其是那单独的一行字：“无需平反，只要清白。” 白纸黑字，眼前却仿佛浮现了大片的红色血迹。 正文 第97章 果然，守法的人最穷 周文成再一次坐回了办公桌，县城这时已经停了电，桌面上的煤油灯随着他坐下时带动的风摇摇晃晃，将整个书房照的忽明忽暗。 周文成翻阅着誊写的‘证据’，内心沉重的像是翻阅着石碑上徒手一笔一划刻下的墓志铭。 捐物捐款，出面筹集战备…… “一九三七年，全面抗战，物资不足，医疗不足，武器不足。国难当头，深知匹夫有责。虽一介商人，却也当竭尽全力，绝不能让同胞赤手双拳以血肉之躯迎枪炮……” 周文成的视线久久的落在几个‘不足’之上。 短短几行字，他已经看清了当时的沈家是做出了怎样破釜沉舟的决定，又付出了多少心血。 无需平反…… 周文成在心底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大概是因为如今根本无法平反，大环境已经发生巨变，一切物质上的东西都已经平分。不用细想，也无法归还。 从客观上来讲，当年的每一道命令背后都有利有弊，但无论是曾经，当下，亦或是未来，所有人都无法对那件事片面的用对或错来评判。历史上没有不动干戈就能和平解决的革命，更没有无伤无痛就能轻易达成的变革。革新是要流血的，革新是会死人的…… 只是，这样置身事外的‘理性’答案，对于受害者来说实在过于残酷。 也不知道他是思考了多久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只要清白，为求生存。 周文成细细的看，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常用的那盏煤油灯即将干涸时，他翻阅到了最后一页—— 原来，他想要的是这个。 周文成动作仔细、神情郑重的收起了面前的东西。 每个人都无法逆着时代的河流前进。 不止是对方，还有自己。 对方所希望的这件事，做起来并不算难。 可以说，这件事恰好他能做。 对此，哪怕周文成的心里大致清楚对方是已经预判到了他会同意、亦或是认为他值得信任所以才会把东西送来。但哪怕知道这一点，他也不反感。只觉得反倒是个值得一帮的聪明人。 对他而言，哪怕人再怎么擅长理性的权衡利弊，良心也是在跳动的。只是很多时候，身在局中，迫不得已。 - 夜很深，黑幕般的天际悬挂着一轮未满的月，闪烁着无数耀眼的星。 有人添上灯油，继续伏案工作。 有人借着月光在田间耙地、捆草、割水稻。 有人累了一天，拖着沉重的身体，陷入了梦乡。 没有人知道明天会怎样，所以每个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尽情的享用今天。 ……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无需再次分工，苏家庄大队的所有社员就像是提前约好了似的一齐趁着夜色、迎着露水，撸起袖子和裤管子在田间劳作。 没有人埋怨，觉得累了就唱歌、喊号子让自己和身边的人打起精神来。 “东方红，太阳升……” 伴着社员们嘹亮的歌声，太阳从天际缓缓升起，照亮了整片大地，照出了一张张朴实瘦黄的笑脸。 “快些干咧，不然工分都让老苏家的给挣去了。”说话的汉子笑呵呵的捆着水稻，看着对面负责捆稻草的。 老苏家的干活麻利是大队里数一数二的，他们可比不过，但谁不想多挣点工分让家里多分点粮食呢？ “比着干，咱能挣多少挣多少。” “上回咱们抢收了快一个月才吃上一顿真正的大锅饭吧？这回俺们要是能干的快点就好了，俺这肚里是真没油水了。” “谁不想呢？咱大食堂的糊糊一点也不抗饿，俺这胳膊腿饿的都没啥劲了，现在都是咬牙干呢。” 在地里干活的就没有胖子，黑瘦的汉子们撑直了腰杆子，手里抱着大捆的稻草：“有沈家那个狼崽子在，双抢结束以后的大锅饭里好歹能尝到点荤腥。” “等双抢结束后啊，咱就是被榨干油水的豆渣子，再不来点油水可就撑不住喽。” “是咧，要不咋回回双抢结束就找人上山打野猪啊。” “哎哟，那野猪啊，不管个头大小，俺一瞅见那对獠牙就腿软。也不知道那狼崽子天天吃糠咽菜是咋敢打死野猪的，跟个怪物似的，恁吓人……” “管他呢，能分俺一口肉吃就成。” “也是，再厉害也得活在人堆里，不敢明目张胆的害人……” 汉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远远的、他口中的怪物背后捆着四大麻袋的大豆往大队部走。 “乖乖，他力气咋恁大……” “一麻袋起码一百多斤吧？大豆更能盛货些，恐怕不止一百斤了。” “四百斤就这么背着走？要不是他下巴尖成那样，俺都要以为他是顿顿吃肉长大的了。” “行了，别说了，记分员过来了！那小妮子眼尖耳灵的很，昨个她还靠在大树底下呢，俺说的话都被听到了……” “咋，你又偷说我坏话了？” 苏淼淼伸手抬了抬自个破草帽的帽檐，皮笑肉不笑的用手比了个‘耶’的手势，正当对面人不太理解的时候，她的两根手指先是指向了自己的双眼，而后指向了那抱稻草的碎嘴汉子，见他表情尴尬，她才继续道：“小心了，别被人不小心拔掉舌头。” 另一边，背着大豆刚走了没多远的人影身形似乎有一瞬的停顿，而后又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一样，麻木而机械的前进着。 苏淼淼远远的看着那道身影，脑电波翻涌的厉害：“小二，你就没什么读心的功能吗？读取记忆也行？你知道想得到却摸不到的滋味吗？比在同一天死了一百个前任还难受！” 【他是大活人，人家又不是喜欢看光别人的变态！】系统一边收割水稻，一边播种，一边还要收鸡蛋、铲屎，忙的像是大队里的老黄牛，却还是扯着小奶音试图感化自家宿主大人：【保护隐私，人统有责！】 “呵呵，就你懂法。”苏淼淼直接无视系统有深意的话，漫不经心的点开了系统面板，看着钱包余额哼哼的冷笑着：“果然，守法的人最穷。这么长时间了，连一个亿都没赚到，要不要姐援助你一个尿壶啊？” 系统：【……】谢谢，有被扎心到！但你敢不敢给个价值一亿的宝贝，给个尿壶算什么！ 只是这话系统不敢说，它怕等下扛不住自家宿主大人的下一波攻击。 它还小，它要学会保护自己，量力而行。 正文 第98章 苏家五哥他…… 双抢进行的如火如荼，转眼就到了九月底。 中秋已经错过了，但没有一个社员在意，大家只在乎地里的水稻、大豆、玉米、红薯收完了。 地湿无晚麦，所以趁着秋雨还没来，社员们就开始犁地、耙地，选地。 冬天主要种小麦，土豆，豌豆等，啥能活就种啥。 - 下午，太阳最毒的时候。 苏家庄晒谷场上。 第一批晒好的稻谷又被拉出来晒了一轮。 负责烫稻，扬稻的人弯着腰看着金黄的稻谷感叹道：“大队长已经去公社粮站领了任务和装公粮的袋子，等今个装了粮食就可以往粮站运了。瞅瞅咱这水稻养的，跟金子似的，多好看呐。”只可惜等会就要全交上去了。 不过今年跟往年比算是丰收年了，所有社员们脸上都是挂着笑的。 对种地的农民们来说，丰收就是老天爷赐予他们的最大勋章了。 “你们光打听到了这个？”有人在捡稻谷里的小土块，然后捏在手里，装进身上的口袋，准备待会扔田里去：“俺可是听说了，大队长去公社开大会的时候还顺带给老苏家的打了申请的条子，没想到公社居然同意老苏家的单开灶了！” “啥？还有这样的好事？” “啥好事啊，今年咱们大丰收，等交完公粮，剩下的人头粮都不用往下发咱就能天天直接在大食堂吃，他们家想单开灶还不够费柴火的呢。” “你说的跟真山似的，昨晚上嚎着喊饿的不是你啊？” “这、这也没办法啊，等食堂有粮了，应该就不喝水似的糊糊了吧？俺只是想吃顿饱的。” “这两天肯定能吃顿饱的！” “咋的？” “咱们今个交公粮，交完公粮不就能上山了吗？” “是该选人了，估摸着还是得靠狼崽子……”说着说着捡土块的小年轻压低声音：“多亏了他咱才能尝到荤腥。” 不敢说大声，怕被说是跟地主家的站队精神被腐蚀了。 “是咧，谁不爱吃荤的，一年到头，要不是有他在还真吃不上，也不知道今年大队长啥时候选人。” 从大队部赶来的苏大林将小伙子们的话听了个真切，他走进去板着脸：“咋的，才干了半天妇女同志的活就想变成妇女同志了？” “选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来是让你们精心收拾粮食，待会运粮食去公社粮站的！不是让你们来说嘴的！” 苏大林说完，走过去，弯腰抓了把稻子。 被晒过的稻子被握在掌心，能感知到稻谷上灼热的温度。 苏大林松开了手心里的粮食，一粒粒摊开，他从中捡了一粒塞进嘴里，咬了一下，嘎嘣脆，只小小的一粒稻谷，却也舍不得吐，只嚼碎了咽下去。 稻谷已经干透了。 这是大队里要上交的公粮，都是选了收成里最好的粮食，晒干，扬净，装袋，往城里送的。 要是不好的粮食，送去粮站也白搭，粮食站的收粮员可不是吃素的，每袋粮食都要抽查，想用次等的粮食浑水摸鱼，那不能够。 一旦被退回来，相当于绝收，又耽误时间又丢脸，指不定还要被批斗呢，谁敢啊？ “行了，这回还是老高带队，你们听老高的就成了。”苏大林看着晒谷场上仿佛一眼望不到边的金色稻谷，像是在告别似的：“行了，装袋吧。” 说完，苏大林走向晒谷场外，对着刚被喊来的人群道：“等会老高带着牛车队，苏国富带着两个轱辘的板车队，苏国强带着一个轱辘的独轮手推车队，苏国栋带着其他人配合，巡逻队的人注意观察，交公粮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 最近闹退社闹粮的人不知道消停了没有，但大队的粮食绝不能出现半点问题！ 因为吃大锅饭的事，光是下半年公社底下就已经闹过十五起闹着要退社、要抢粮的事了。 其中还有三个‘带头’的普通群众，被小干部扒了衣服捆打游街。当晚放回家就自杀死了。事情闹得挺大的。 这也是老苏家身为烈士家庭能顺利单开灶的原因。 老苏家当初因为苏老五改名字被征兵去当兵的事在公社里算是闹出名号的了。 这又是抗战烈士家属，又是军人家庭。家里还有四个儿子四个儿媳妇，这么大的阵仗要是去社里闹，可就不是什么小打小闹了。 万一闹大了，大家都吵着闹着要散伙，不吃大锅饭，怎么管？法不责众，根本管不住。 对烈士家庭又不能强势镇压。这年头流言比枪子飞的还快，根本捂不住，传出去打乱了军心，再大的官也扛不住罚的。 - 老苏家，后院自留地里的粮食都已经被收割完毕，苏国梁犁好了地，翻好了土，然后接替了母亲在大队的活。 至于自留地播种的事是由自个娘和小妹一起做的，母女俩讨论的时候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种了些什么。 …… 送粮食的队伍浩浩荡荡一大片一大片的来回运，到了天黑的时候大队长敲锣在大队里转悠，说是粮食已经往上交了一大半了，最早明天下午就能组织队伍上山打猎了。 这话一出，原本累的够呛的人像是吃了大补丸似的又有精神了，一夜睡得安稳梦里都能吃到肉味了。 - 次日凌晨，天还没亮，苏家庄大队运粮队，打着马灯就开始往公社粮站去。 与此同时，县火车站。 周家父子在火车站外等着。 原本他收到消息的当天就想告诉苏家人的，但想着人还没到，不确定人是不是全乎的健康的，想着等接到人直接带回去更好，不然正双枪的时候让全家人分心担忧就不好了。 工分对每一个社员来说都像是命根子，少一个都是要命的。 …… 等了许久，天边乍现出一道微光，黎明破晓。 空荡荡的火车站里出来了一道身影，只一眼周文成就确定了。 因为这道身影有着和苏家兄弟们一样的大高个，五官依稀可见，只是…… 只是…… “你是苏国庆同志吧？” 周文成主动出声，迎面来的男人好似没听见一般，直到周文成挡在他的面前，他才有些疑惑的停住脚步。 “你是苏国庆？” 周文成看清了，眼前就是个穿着军绿色军装的人，只是他的脸上有大大小小的伤，两边的耳朵都少了肉，像是被子弹穿过了一般，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听见。 不过看刚才的样子，像是不怎么能听清了。 正文 第99章 一个被窝里滚不出两种人，都是嘴碎的贱货！ 借着天边的光，周文成看清了苏国庆身后背着的硕大军绿色行军包。 苏国庆是个身高一米八出头的青年，他身后鼓鼓囊囊的背包和他的上半身一齐高，甚至这样大的背包上面还露出了长长的一节被包裹严实的东西。单看形状像是某种动物的腿，应该是腌制过处理好的。 “你、你是？”苏国庆的嗓门粗沉响亮，说起话来铿锵有力，一板一眼，如惊雷一般在周文成父子的耳边炸开。 父子俩被吓了一跳，但说话的苏国庆却仿佛感觉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到底有多大。 周文成的脸色一秒恢复正常，他斯文的笑了笑，而后十分体贴的拔高了自己说话的声音：“我是周文成。” 苏国庆皱眉，他依稀听见了，而且看嘴型一猜也大概能判断出对方在说什么。 “周文成？”苏国庆摇头，板起脸，浑身的气势像是从血海里走出来一样冷漠骇人：“我不认识。麻烦让一让。” 周文成无奈一笑，继续扯着嗓子说话：“我认识苏淼淼！胜利公社苏家庄大队的苏小六！” 苏国庆看着他蠕动的唇瓣，眨巴着眼睛，一张冷硬的面瘫脸在听到苏小六之后立马松缓了不少：“你、你认识俺小妹？” 周文成听出了苏国庆的语气变化，忙点头：“是啊，她原先托我打听过你。我想着今天接到你再去报喜。这段时间乡下双抢把中秋耽误了，刚好补过一次中秋节能庆祝全家团圆。” 苏国庆听到‘全家团圆’后眼睛一亮，先是高兴，而后想到了什么，神情暗淡了不少，他粗糙如蒲扇般的大手捏了捏腰带旁边挂着的蒙脸布，没吭声。 他只是想着，要是他回去了，娘指定得哭。也有可能是边哭边打，或者直接把他用大扫帚打出门。 小妹…… 他记得小妹是个头小、胆子也小的小姑娘，他不想吓到小妹。 “回家看看吧。”周文成眼看着附近没人，才大声道：“你离开家都快九年了吧？人生有几个九年？” 听到某一句话，苏国庆愣了一会，声音小了不少，但落在别人耳朵里依旧响亮：“没到九年。” 四九年建国，国庆那天他参军走的，给家里留了二百块钱。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还填不饱肚子。前一年还在打保卫战争解放呢，人人都穷。连不连的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哪有什么安逸日子过，都是饥一顿、饿一顿的，一家人想活下去都难，更别指望填饱肚子的事了。 更何况自家人口又多，爹也没了，全靠娘一个人撑着…… 所以一听到建国后征兵一人能给二百，当了兵到了部队还能管吃管穿，他立马就报名了。 当兵多好啊，又能给家里省粮食、又能给家里挣钱，但那会只招成年的、不招娃娃兵，他当时还没到十八岁呢，好在人虽然瘦但个头高，谎报了年龄所以最后还是被选上了。 报上了名一领到钱，他高高兴兴的把钱送回家就上了去新兵连的大卡车。 走的时候脑子里啥也没想，不知道打仗有多残酷，只知道跟着去部队就能填饱肚子，后来就打仗了，出了国门以后，开始天天想家，日日想，夜夜想…… 再后来就没工夫想家了，只想着，怎么杀敌，只想着，活着回家。 午夜梦回，都是刚开始摸路的时候被空投的炸弹炸死的战友。死去的战友，能捡到什么就挖个坑就地埋了，有时候是胳膊，有时候是头，有时候只能捡到手，也分不清谁是谁。 因而战场上都是一座座无名无姓的孤坟。 那时候他想着，自个死也得死在华国的土地上，成了鬼也得守着自家人不能便宜了别人。 现在真活下来，能回家了，他却有点怕了。 - 苏家庄大队，运粮食的社员们早早的去，早早的回来。 交公粮的事彻底告一段落了。 因着大队里除了翻地播种的任务就没别的了，所以大队长就找人把干活的人都聚集在了大队晒谷场上。 晒黑了一大圈却面色红润，看起来比从前更加精神抖擞的苏老太太拉着依旧白嫩的闺女，小声嘀咕着：“我看八成是要上山打猎吃大锅饭了。” “打猎？”苏淼淼下意识的问道：“怎么分啊，是谁打到的就归谁吗？”原主几乎没有参与这些活动的记忆，她的记忆大部分都没什么用，因为装的都是宋志勇那个大傻逼，开了十级美颜、自带辣眼特效那种。 苏淼淼说这话的声音并不大，奈何旁边的人耳朵尖。 “山上的东西都是集体的，打到了当然归集体。”说完那汉子居高临下的瞥了苏淼淼两眼：“鸟都打不到的丫头片子，还真敢想。这打到了东西自个带回家那可是挖集体主义墙角，是要被批斗的！不过像你这样小胳膊小腿的丫头片子，就别瞎操心这事了。别还没上山呢，就被野猪给吓尿了，到时候哭爹喊娘的多难看。” 前半句还算客观，后半句的语气就有点人身攻击的嘲讽意味了。 “喂，你瞧不起谁呢？” 没等撸袖子的亲娘开掐，苏淼淼自个就开炮了：“我爹上战场打鬼子的时候估摸着你正被吓的尿裤子躲茅坑里抖呢！你怎么敢说我的啊？有本事上拳头来比比？光动嘴皮子不动脑，我看你才是管不住尿的怂蛋。” 吵架的声音不小，很快就吸引了苏大林的注意力。 苏大林冲过来，严肃的眼神在看到斗鸡似的小姑娘后立马就缓和了。 以前是因为小侄女一头硬，死护着宋家，惯的宋家人没轻没重，那会子他一个没血缘的叔能咋帮？嫂子都舍不得硬管的宝贝闺女，他咋出手？当时苏家兄弟去打宋志勇惹的自家小妹绝食闹着要去死的事全大队都知道。好在现在侄女脑子清醒了，性子也更像嫂子了，跟大炮仗生的小炮仗似的不好惹。 “咋的了。”苏大林看向瘦高的牛大脸，眼神十分严肃：“破坏集体团结，欺负烈士家属，牛大脸，你还要不要脸了！” 牛大脸听到这话脸色又青又白，十分不服：“俺啥时候欺负她了，俺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她一个小丫头片子难不成还想跟俺们大老爷们似的上山打猎？你瞅她那细皮嫩肉的样，估摸连麻雀都打不到，还打猎，真敢想！” 牛大脸？ 苏淼淼听到这个名字瞬间反应过来：“你跟说我坏话的牛婶子不会是一家的吧？” 苏老太太冷哼：“可不就是一家的，一个被窝里滚不出两种人，都是嘴碎的贱货！” 牛大脸梗着脖子张嘴要骂，就看到了苏老太太身后聚过来的四个儿子，四个人高马大的儿子，他脖子立马缩回来了，脸黑的跟个王八似的。 “我说的就是实话，她苏小六就不是个能打猎的！她要是能打到一头野猪，我牛大脸就……” “呵呵。”苏淼淼木着脸：“就什么？” 周围的人笑着起哄： “就不姓牛！” “就倒立吃屎！反正两口子都嘴臭！” “就上吊！” “就脱光了衣裳满村跑！” “就……” 正文 第100章 “少放屁，别逼我现在就扇你。” “行了，别老就就就的了。” 苏大林听到耳边的起哄声越来越不着调，立马叫停：“咱大队里那么多没说亲的闺女呢，脱啥脱，出的啥馊主意？” 苏淼淼扫视着周围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牛大脸和牛婶子身上：“这样吧，要是我上山打到猎物了，我打到的那一份，咱们大队里骂过我的人不准分！只给没骂过我的人分。”既然明面上打的猎物不能不均分，那起码确保她的劳动成果不分给讨人厌的人，顺带把个人矛盾转嫁成集体矛盾，到时候谁骂谁还不一定呢。 走运的话还能看到狗咬狗一嘴毛？ 说完苏淼淼看向自个满脸担忧的娘，清脆的少女音响亮的很：“娘，咱们大队里头谁家骂过我你都记得吧？” “记得，咋不记得！”话赶话，苏老太太也仰起下巴，掐着腰，气势惊人。 输人不输阵，大不了让自家四个儿子一块帮闺女打猎！ “行啊！反正俺们没骂过！” 周围的社员兴冲冲的想看好戏，大队里凑在一块说闲话的人不少，但真骂过苏家的人也就那么几家，很好认。 苏大林左右看了看，尤其是自家一脸自信的小侄女，想到小侄女一脚把宋家的小畜生给踹飞几米远，又把田鼠给踹死…… 应该、多少是能打到点东西的。 “行，既然大伙都同意，那咱们都是见证者。”苏大林清了清嗓子：“因为牛大脸的挑衅和瞧不起，烈士家庭的苏家小六被迫上山打猎，打到的猎物可以不分给骂过、欺负过，欺骗过苏小六的人……” 苏大林抑扬顿挫的补充着，牛大脸感觉不对，立马补了一句：“不允许苏家人和其他人帮苏小六。如果苏小六打不到猎物，苏家人就不许吃今个带荤腥的大锅饭！” 牛大脸的嗓门越来越大，像是认定了苏小六一定打不到猎物似的。 也难怪他这么确信，毕竟，苏小六现在被养得跟个瓷娃娃似的，嫩的都能掐出水了。平时只干个记分员的轻省活身边都有四个侄子轮流守着，有时候那个三岁小奶娃还垫着脚喂自家小姑姑喝水、吃果子，导致苏小六在外人眼里看起来真的很废。 尤其是在被牛婶子吹了枕边风的牛大脸看来，苏小六就是个弱不禁风的丫头片子，而且被退了亲以后脑子还不正常。 不然咋可能上山打猎这事都敢跟人比？ 一般脑子正常的丫头，别说上山打猎了，就是去半山腰都腿软。 就她那样，一看就不正常。 估计确实是疯了。 毕竟苏小六就是个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不然也不会因为落了水被宋家的退亲就绝食闹的要死要活的。 想到这，牛大脸的神情越来越自信。 苏大林看着牛大脸说出了这样的条件，很是不喜，这不明摆着断了苏小六的后路吗？一个大老爷们心眼子居然比针眼都小。 其余社员也看向了牛大脸，牛大脸挺直了腰杆：“敢不敢啊？不敢就算了吧，也不用吃屎倒立啥的，你就……” 苏淼淼直接从自个嫂子手里接过了镰刀，随手挥了挥，看的牛大脸心惊肉跳的：“少放屁，别逼我现在就扇你。” 拿镰刀扇！ 苏大林眼底的担忧也在苏小六的自信中渐渐淡去，他想小六这么做自然有小六这么做的理由，就算不成功，有他这个大队长在，谁还能真罚她？ 小孩子嘛，想玩就玩玩呗，起码热闹一下能消解双抢的疲劳，挺好的。 “行了，那我开始点名。”苏大林清了清嗓子：“这回依然是，我、老高、沈烬带队。苏家四兄弟加上民兵连的，还有牛大脸……准备好家伙事，咱们就上山。” “为啥我也要去？”牛大脸慌了，他可不想上山打猎，万一碰到了野猪受了伤，哪有钱治？ “你也是参与者，咋能不去？总不能你还没小六胆子大吧。”苏大林的一句话，堵住了牛大脸嗓子眼里准备用来反驳的千千万万句话。 男人最舍不得丢的是什么？是身为男人的自尊和面子，他才说过丫头片子胆子小，结果转头自己却不敢上山？那还有什么面子。 估摸着以后还会多个‘丫头’的外号。 一想到那帮子损人喊他‘牛丫头’他就满心的怒火。 “去就去！”牛大脸恼怒道：“俺倒要看看你咋打猎！” - 不远处，老高和沈烬间隔距离不远不近的站在最外围。 “那小丫头能行嘛？个头不大脾气不小。”老高叼着烟杆子偷着乐，他得跟紧苏小六，看看她吃瘪是啥样的。到时候他打个大家伙，在苏小六面前走两圈。 沈烬看了自个师傅一眼，眼神无声的反驳着什么。 “没人比她更行。”只是这话，他没说出口。 - 与此同时，老苏家门口停下了一辆二八大杠。 穿军装的骑车，周家父子老老实实坐后面，周文成死死的拽着苏国庆的腰带，安安死死的拽着自个爸爸的脖子。 明明在火车站跟前还犹豫着不敢回家的某人，一跨上自行车，风驰电掣的，蹬车的速度快的像开飞机似的，链条子都被蹬的冒出火星子了…… “好像没人在家。”周文成顾不得被吹的凌乱‘飘逸’的发和怀里被吹成鸡窝头的儿子，仰头看了眼天色：“估计在上工。” 苏国庆浑身僵硬，看到曾经熟悉的家，他有点不敢推开门，哪怕知道家里现在没人。 “爸爸，你的头发乱乱的。”怀里的安安探出鸡窝头，发型十分酷炫，宛若葬爱家族新一代的优秀继承人。 周文成嘴角微微抽动，光是看儿子的头，他就能想象到自己现在的发型有多凌乱了：“没事。”周文成单手抓了抓头，只不过没有镜子到底是看不清。 看到这，苏国庆像是有了不得不回家的理由一般，鼓足勇气似的推开了家门：“周同志，我、我给你打盆水，你整理一下。” “行。” 苏国庆推开门，家里好像没什么变化，却又好像哪里都变了。 正文 第101章 别狗眼看人低了，做个人吧。 苏国庆用力推开了眼前的老式双开大木门。 院子里的景象显得陌生又熟悉，乍一看和记忆中没什么区别。 正当苏国庆想要仔细看看家里的变化时，他的面前却多了三只雄赳赳气昂昂的、让人无法忽视的老母鸡。 老母鸡们的身后护着两只呆头呆脑一看就不咋聪明的小鸡仔，站在小鸡仔身前的三只老母鸡，小小的眼睛里闪烁着亮亮的光，像是在审视着他这个‘陌生来客’。 尤其是前头那两只毛色鲜红靓丽的老母鸡，它们俩抻着灵活的鸡头，左右摇晃，喉咙不时发出威胁似的‘咕咕’声，看起来像是要发起进攻似的，一点也不怕人。 看到这副景象，苏国庆莫名想起了自个护犊子的娘，不由得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因着不怕被啄，苏国庆大大方方的推开门走了进去，动作麻利的将身后的大行军包放在了小院里。 正当他好奇家里的老母鸡到底会不会来啄他的时候，领头的那两只毛色鲜红艳丽的老母鸡不知为何停下了动作，步伐优雅的转身散步去了，云淡风轻的，仿佛刚才要啄人的鸡不是它们俩似的。 “真稀奇…” 苏国庆在心中感叹着，甚至还有些高兴。既然家里能养得起这五只鸡，人肯定也没饿到。 没饿肚子就好…… 他在外面吃不饱饭的时候，经常在想，如果家里的人也在饿肚子可咋办？所以这次回来，他的行军包里装的大部分行李都是吃的。 “周同志，你进来吧。”苏国庆对周文成招呼着：“院里有板凳，你先坐，我去给你打盆水。” 周文成刚点了头就见苏国庆像是踩着风火轮般转身离开了，周文成只好把嘴里道谢的话咽了下去。原因无它，站在身边都要扯着嗓子奋力说话，离远了，他这已经开始疼的嗓子怕是无能为力了。 - 另一边，青山，半山腰上。 一行约二十来人，浩浩荡荡的爬着山，往林子里去，有老高和沈烬带路，路途不算崎岖，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其实上山打猎并不需要太多人，人多反而会惊跑猎物，带上有经验的人，才是要紧的。 苏大林另外喊来了十来个年轻力壮的汉子，是为了保证老高他们的安全。 老高和沈烬在前头带着路。 苏大林落后一米左右跟在老高二人身后，指挥着众人脚步放轻，他余光瞥向，表情一顿，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无奈。 他知道小六会被四兄弟给护的好好的，但没想到护的那么好，四个高大如木桩的劳动力围成了圈，将个头最小的那个护在了里面。 跟鸡圈里装了个小鸡崽子似的。 “大哥，我要到前面去……”苏淼淼压低声音：“你们这样我施展不开。” 苏家大哥一脸认真的小声回道：“妹儿啊，不急，还没来猎物呢，等来了哥喊你。”苏家大哥已经想好了，到时候他们四兄弟先冲上去把猎物打的半死不活，然后再喊小妹来宰。 苏淼淼叹了口气，两手向前伸，手上用力一扒拉，将自家哥哥们围成的保护圈稳稳的撕开，然后自个迈着小细腿‘噌噌噌’的跑到了前排，站在了老高的右手边。 另一边的沈烬，身上背着箭篓、手里拿着大队长不知从哪翻出来的弓箭。 “小妹！”苏家大哥急红了脸：“别靠那么前，万一来……”他不敢往下说了，怕好的不灵坏的灵，万一他说的晦气话灵验，他忍不住会想要扇死自己。 四个兄弟一齐跨步上前，却被苏大林伸手制止了。 苏大林安抚道：“前头有老高和小沈在呢，不用靠太近。人多了反而容易惊到野物。”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但苏家四兄弟依旧紧紧的跟在自家小妹的身后。 明明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可身后四个哥哥的眼神却像是雷达一样死死锁定在了苏小六的身上。 老高瞥了气鼓蛤蟆似的小丫头一眼，抿着嘴没憋住、笑出了声，结果得了小丫头一个‘凶残’的眼刀子。 奈何苏淼淼年纪不大，长相又乖，一双圆溜溜的凤眼明明十分认真的‘凶’了一个，却半点也不吓人。 尤其是吓不到老高这种见过不少大场面的老油条。 “凶我干啥…”老高手里捏着一杆红木长枪，枪身是木头做的，连木枪的尖端都是削尖了的，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 他嘀咕的声音不大，可旁边的姑娘耳朵尖的很。 苏淼淼眼神扫视着四周，随意的挥着镰刀：“是你先笑我的。” 老高眉头一跳，嘀咕的声音更小了：“小炮仗还挺记仇。” “老登你……”苏淼淼正要蓄力反击，耳边传来一道舒缓低沉的男声：“左前方。” 苏淼淼立马竖起了耳朵，全神贯注的仔细听着：“兔子？”她下意识的说出了口，但声音很低。 站在她身旁的老高眼底有一丝意外，心道：这丫头的耳朵咋那么灵？属啥的？ 沈烬的手原本放在箭篓上，可余光见一旁的小姑娘站定举起了镰刀蓄势待发，他又默默把手放了下来。 “小二，给姐开个免费的视野。”苏淼淼聚精会神，耳边能听清兔子吃草的声音，不足十米，但有草丛挡着视线，所以她没直接出手。 毕竟天这么亮，旁边又有这么多人，万一失手了，多尴尬？ 【好的宿主大人……】 被点到名的系统小二老老实实的开了视野，压根没想过提钱的事。小二很清楚，就算它想收费，这笔钱也是要从它赚的钱里扣的。钱从左手转到右手，到头来还是属于宿主的，完全多此一举…… 视野一开，苏淼淼的呼吸声瞬间轻了不少，周围人见此大气也不敢喘，下一瞬，镰刀飞了出去，耳边传来破空声。 眼前那把普通的镰刀在空中仿若开了‘极速’一般，直直的朝着一处草丛劈了过去。 按理说，镰刀被扔出去，如果力道不够或者把握的不够准，应该会在空中转圈吧？ “打中了没？” “这一手还挺厉害，起码小六那丫头的胳膊是有劲的。” “确实，也许牛叔家真要吃不上肉了。” 众人的议论声，让牛大脸心里不太好受，他嘴硬道：“就这么胡乱扔，能打中个啥？她当自个是小李飞刀的传人啊。” 牛大脸跟在最后面，抓住了机会不遗余力的嘲讽。 苏淼淼已经亲眼确认结果后回头冷不丁的瞅了牛大脸一眼：“某些人自个是井底的蛤蟆、瘸眼的王八，就以为别人也是？别狗眼看人低了，做个人吧。”说完她小下巴微微一抬，但凡是个人都能看出她的自信。 …… 与此同时小沈已经朝着镰刀在的位置去了，步子很快，十分坚定。 “兔子。” 沈烬的声音清晰地从草丛里传了出来，等他走出来时，众人的眼神已经都聚在了他的身上。 沈烬的弓箭背在肩上，一手拿着镰刀，镰刀的刀尖上插着颗血淋淋的兔头，刀尖插的很深，事发突然，大概兔子嘴边的草还没完全咽下去呢，就已经没气了。 走的算是安详，只是死状挺吓人的。 兔子的脑袋里头插着镰刀的刀尖，被沈烬那么提着走的时候，还在喷血的兔头颤动着像是随时会分家似的…… 正文 第102章 鼻屎大点的胆子咋敢笑话别人的？闹心！ 沈烬走了过来，众人眼巴巴的盯着看，可看完以后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年轻力壮的汉子们看了眼抱着胳膊仰着下巴十分骄傲的苏小六忍不住缩起了脖子感叹：“乖乖，万一谁要是得罪了苏小六，那一镰刀甩出去，头、头就被……”劈开了。 这话一出，众人的视线若有若无的聚在了被吓的六神无主的牛大脸身上。 尤其是他的头，挺大的，比兔子头更好劈。 秋老虎生猛，哪怕隔着繁茂的枝叶也有驱不散的热意。可此时的牛大脸却被盯得浑身发冷，尤其是脑袋的位置，像是被冻住了似的， 没办法思考了。 苏淼淼不再看他，一门心思的想打猎。 集体打猎的猎物，做大锅饭剩下的都会平均分的，不过以往每家每户能分到的都不多。 但既能打人脸，又能炫耀自己很行，且明面上还分到肉吃的事，她怎么可能不积极呢？ 苏淼淼大眼睛咕噜噜的转着，开了视野也感受不到野猪在哪，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慢悠悠的挪到了沈烬身上。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个什么体质，那天晚上随便一碰都能赶上野猪开趴体？ 沈烬感受到了那道目光，身体下意识站的笔直，步伐也如丈量一般。这些师傅都教过，但他平时不会刻意去做。 老高一脸古怪的看着沈烬，爬山又不是领导阅兵，站这么直溜干啥啊？ “要是能碰见野猪就好了。”苏淼淼懒洋洋的声音落在了前排人的耳朵里。 老高看了一眼，连吓带唬的提醒道：“你还挺敢想的，山上的野猪可不是小兔子，那家伙体型又大，性子又野，成群结队的可不老实了，发狂了连人都敢吃。” 听到老高这么说，苏淼淼不仅不怕，反而一脸期待的龇着一口凶残的小白牙：“要不你把野猪喊出来，看看谁吃谁？” 老高没吓唬住小姑娘，看表情是挺失望的。 因此他没注意到，左手边的某人垂下了头，嘴角微微提起不自知的弧度，转瞬又落下，如昙花一现，无人察觉。 沈烬向前走了走，步子跨的比之前大，因而领先了不少，他左转右转的往前走，老高似有所感的拉着苏淼淼放慢了速度。 那小子，今天怎么回事？ 老高疑惑。 大队里烧个大锅饭而已，他又吃不上，顶多分他点没人要的猪下水和废柴火的骨头，干嘛这么认真？以前不都只是意思意思吗？ 奇了怪了。 ……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二十米外。 背着弓箭的沈烬，一只手捂着箭篓子利落的翻身爬上了树，他先朝着老高的身边看了一眼，见她似乎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立即抽出了一根箭，拉弓、蓄力、射出。 弓箭蓄力后的破空声远比随手扔出的镰刀还要迅猛。 只可惜，其他人还沉浸在被苏小六劈死的兔子身上，因而都没注意到这一幕，甚至没把这道破空声给放在心上。 忽然，苏淼淼听见了尖物刺入皮肉的闷哼声，这时众人都听到了野猪暴怒的咆哮声。 藏身在树上的沈烬回了头，四目相对，苏淼淼却没有立刻上前。 她一边担心去早了野猪还残留着理智，直接跑路，一边在想沈烬胆子不小，上回差点被野猪拱死了还敢拉弓引野猪群呢？ 苏淼淼扛着镰刀一边走一边转动着脑筋，忽然她像是想明白了一般，内心雀跃加膨胀：看来姐杀猪王者的称号是藏不住了！ 果然，像她这么牛逼的人哪怕低调也藏不住自身的光芒！ 头顶‘牛逼’二字，遇猪杀猪，遇兔宰兔，非常值得信赖。 老高听到野猪撞树的动静，仔细看过去，嘴里忍不住吐出了国粹，捏紧了长枪往前冲，那小子今天疯了？ 被几只野猪围着撞树，抱紧树干仍被撞的身体左右晃荡的沈烬表情看起来却很淡定。 因为，扛着镰刀的人已经冲过来了，比拿木枪的老高速度更快。 “野猪，野猪。”苏淼淼凤眸里藏满兴奋，跟看到金子的守财奴似的，挥舞着镰刀就冲过去了。 “别！” 迟来一步的老高眼都瞪大了：“你这丫头怎么就……”不知道害怕呢。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呢。 一颗猪头高高的飞了起来，又落回了地上。而其他猪一看同伴的头喷血了，不仅没有暴怒，反而转头要跑。 不是，那把破镰刀有那么锋利吗？ 老高愣愣的盯着苏淼淼手里的那把镰刀，满眼匪夷所思。看来这小炮仗的力气还真不小啊！ 身后其他人也跟了上来，正好撞见了猪头飞起的那一幕。 苏家四个哥哥觉得小妹帅的很，一时忘了上前帮忙。 其他人则是被吓得定住了脚，刚看到野猪就已经腿软了。更何况那边可有三四头活蹦乱跳的成年野猪呢！ 牛大脸只注意到了喷血的猪头，在空中打着转的喷血，眼前只有血红一片，吓得他两眼一翻，身体僵直的往后倒，直接晕死过去了。还好被身后的人挡住卸了几分力道，不然脑袋高低破个口子。 “啊！”苏淼淼一边砍一边扯着嗓子喊：“沈烬！沈烬！快拦住我的猪！”说完苏淼淼挥刀又砍了一颗猪头。 像是故意发泄一般，她把猪头全砍了。 因而好好的打猎秒变砍头的刑场了…… 沈烬眼底一闪而过的隐晦笑意，动作十分利落从箭篓子里抽出三根箭，拉弓蓄力射向了逃命的野猪，稳稳的射中它们的前腿。 苏淼淼追了上去，一镰刀一个，手起刀落，干脆的砍下了野猪的头，血喷出来，明明可以躲开，她却摊开手心接了点。 温热的…… 苏淼淼呼吸微重，不像是因为累，反倒像是兴奋？ 非常兴奋？ 系统感觉宿主有点不正常，于是拔高声音：【宿主大人，你、你冷静点，你的心跳声兴奋的像是咚鼓版的Dj舞曲……！】 苏淼淼没回应。 只是站在四头无头野猪的身边，看着满地的血水。 沈烬利落的从树上下来，脚步踏在血水上的声音格外清脆。 “好可惜……” 苏淼淼呼吸渐渐平稳了：“忘记猪血也能吃了。” 苏家兄弟们一齐走过去，围在小妹身边道：“这有啥可惜的，小妹你安全才是最要紧的！” 身后的苏大林回过神，也跟着道：“对！这有啥的，野猪的血腥臭的很，放了就放了吧……”以前不是没见过血，但满地通红的猪血真的挺像杀人现场的。 众人抖着腿齐声应道：“是、是啊，放点血有啥的，扛回去还能轻省点哩！” 说完众人下意识的回头，才注意到牛大脸早就晕了。 出息！ 他造的孽，也不仔细看到底，血腥、恐怖的场面全被他们这群无辜的人给看了！ 有个小年轻不服，因而出声道：“哎呀！老牛他咋的了，来、赶紧的，掐、鼻孔下头，给他掐醒！” 周围人反应过来，苏小六今个这么生猛都是托了老牛的‘福’。 因而七八只手挨个掐牛大脸的人中，人中渐渐变红，就在快破皮的时候，牛大脸悠悠转醒了。 他晃了晃脑袋，众人贴心的让开了路，给予他最清晰的现场直播。 牛大脸看清了眼前的画面，眼皮子一翻又倒了。 周围人皱眉，也懒得继续掐了。 刚醒就晕，等鼻子掐烂了估计也看不到几眼。 真怂！ 鼻屎大点的胆子咋敢笑话别人的？闹心！ 正文 第103章 *老牛，老牛，快瞅瞅，老子的妹子砍下了五个野猪头！ 苏淼淼手上的血被自家大哥用衣裳擦干净了，手里的镰刀也被自家四哥接过去用衣裳仔细擦了擦。 苏大林带着苏家的老二和老三在弯腰找猪头。 “几个头了？” “一共捡了五个。”苏家二哥把五个黑面獠牙的猪头面朝着牛大脸的位置，摆的整整齐齐。 苏家三哥走过去顺手又把牛大脸给掐醒了，牛大脸迷迷糊糊的抽着腿，只觉得人中火辣辣的疼，眼皮子猛的一睁开，瞳孔还没来得及聚焦呢就被苏家老三抽了一个响亮的大嘴巴子：“老牛，老牛，快瞅瞅，老子的妹子砍下了五个野猪头！你服不服？” 牛大脸晕乎乎的对上了几只死不瞑目的猪头，下意识地想闭眼躺尸却被旁边的热心社员给掐紧了人中：“牛叔，你也该醒了，睡一路了！俺们等会还得扛猪呢，谁有空扛你下山啊！” “就是，咱是上山打猎的，你咋上山光睡觉呢。” 牛大脸红着脸，捂着眼，不吭声了。 说啥啊，再说两句他怕苏小六把他也砍了。 那把破镰刀到底有多快，他是认清了！ 苏大林闻声抬手掩唇，眼神四处瞟了瞟，接着转身背对着牛大脸的方向，步伐极为‘自然’的走向了野猪头部以下的位置，低着头一惊一乍道：“哟！这头野猪可真大，得有四百多斤了吧？” 牛大脸身体一僵，脸都黑了。 这么重的野猪，不用想都知道做了大锅饭以后肯定还是有剩余的。 苏大林脚步轻移继续道：“这三头估摸着……单头也有个三百来斤呢。” 牛大脸咬着嘴，站了起来，腰杆子却直不起来了。 苏大林旁若无人的指着最后一头：“连这头最小的， 瞅着都有二百来斤了。” 以前最多就打过一头两百来斤的野猪，那时候都算是大丰收了。 老高瞥了眼不知何时已经从野猪身上默默收回了所有箭的臭小子，也跟着点头附和：“是啊，这回可算是大丰收了。” 上千斤的野猪，哪怕烧了大锅饭也能剩下不少，只靠着均分的肉，家家户户都能过个荤年了。 就是不知道臭小子的家里能不能分到二两猪肉。 站在阴影里的沈烬感受到师傅若有若无的目光，于是低着头垂着眼，尽可能的缩小存在感。 苏淼淼也用余光瞅了他一眼，莫名有点羡慕：狼崽子的运气是真好啊，上辈子是野猪召唤者还是丛林之子啊？ 沈烬：“……” “小妹，你累不累？”苏家大哥从脖子上摘了军用水壶：“要不要喝点水？” 苏家二哥掏了掏上衣口袋，手一伸，露出了大掌里红彤彤的果子：“二哥刚才摘了几个水灵灵的红果子，尝尝不？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这玩意不顶饿，也不值多少钱，在乡下人眼里，还没野菜有地位。 毕竟吃了开胃的果子会让人觉得更饿，还不如野菜饱肚子呢。不过小姑娘和孩子们都挺喜欢吃的。 苏家三哥神神秘秘的捂着口袋冲着自家小妹笑了笑，他掏的鸟蛋这会还不能拿出来呢，等带回去了让娘做给小妹吃。之前在家里劈柴的时候总听小侄女自言自语的念叨着，那会他才知道自家小妹喜欢吃鸟蛋呢。 苏家四哥拿着镰刀，站在一边，脑子里构思着菜谱。想着等家里分到肉了他得给小妹做顿好吃的再走。 周围人都习惯了老苏家兄弟们对自己小妹的偏疼，因而没人感到惊讶。 老高看了眼老苏家的四兄弟，又瞅了眼站在阴影地里一声不吭的臭小子。 这没法比，根本没法比。老苏家几个当哥哥的那是又会说又会做的，这小子习惯了闭嘴，光做不说，傻不愣登的，不会讨人喜欢。 “咳咳。”苏大林清了清嗓子：“今个的猎物基本上都是小六给打的，那到时候做的大锅饭，分到手的肉，可就得按来之前的规矩分了。”但他肯定不会做的太绝，免得给小六树敌找麻烦。 不过还是得先咬死了不给，要是有厚脸皮的为了吃肉找家里的老长辈们来说情，到时再出面敲打让他们给小六道歉，道完歉顺带给点废柴的大骨头棒子和碎肉意思意思算了。 至于好的肉条子，他们想要也得看其他社员们愿不愿意。 毕竟这是当时说好了的。但用脚想都知道那几户嘴臭的人家肯定也想吃肉，肉这玩意谁都喜欢，其他社员一准也想多分点肉回家。到时真闹腾起来就成了那几家爱说嘴的人跟大队所有社员们之间的利益冲突了，跟小六就没啥关系了，小六可是让他们分到肉的大恩人。 苏大林想的明白，面不改色道：“行了，都别傻愣着了，赶紧的拿着扁担麻绳来，把野猪捆好了绑起来就能下山了。” 还以为得折腾多久呢。 看天色，都没到晌午呢就完事了。 不过苏大林也挺后怕的，这万一要是小六没来，光是遇见这五头大野猪也够他们吃一壶的了。 野猪可没那么好杀。 哪怕是沈家的小狼崽子，也不能说一个人杀五头猪啊。 苏大林悄咪咪的看向苏家小六纤细的背影，默默的将她跟某个高高大大的身影重叠。 当年整个苏家庄里也只有大力哥力气大的出奇，敢上山给他们打肉吃，看小六这样子，怕不是遗传了大力哥力气大的本事吧？ 想到这苏大林抽了下嘴角。小六力气大也没啥用，嫂子护的紧，根本舍不得让小六下地干活，不然小六这把子力气高低能拿上劳动力工分！ 苏小六看着眼前横七竖八的无头野猪，心里觉得不怎么多，但她也明白打的再多自家也分不到多少，因此也就没啥兴致了。 郁闷呐！怀才不遇！壮志难酬啊！ 为什么她不是幸运的野猪召唤者，谁懂会杀猪可总遇不到猪的痛！ 苏淼淼忧郁点烟：怪愁人的。 野猪瑟瑟发抖：愁啥啊，你去杀点人不好吗？干嘛逮着猪一直杀！猪的命不是命啊！ - 山脚下。 苏家四个娃娃守在山脚口的地方挖野菜呢，但他们还有另一个任务，就是看到小姑姑下山就去喊奶奶过来。 三个个头大一点的男娃子在三个不同的角落挖野菜，个头小的那个小奶娃守在大树底下，坐在那里一直仰着头往山上看。 苏大志一边利落的挖野菜一边问：“小鱼，小姑姑回来了吗？” “没有呢~” 过了一会，苏小志擦了擦汗，问：“小鱼，小姑姑下山了没？” “没有呀！” 又过了一会，苏大牛也起身，没等他开口，苏小鱼就主动道：“哥哥，小鱼没看到小姑姑呐~” 苏大牛擦了擦汗，看着苏小鱼慢吞吞道：“俺知道，俺就是想说热的有点渴了……咦，小姑姑好像下来了。” “没有啊。”苏小鱼回头一看，还真有人往山下走了，于是她两只手抵在嘴边喊道：“小姑姑下山啦！小姑姑回来啦！” 小奶娃的声音清脆尖细，喊起来可有穿透力了，比喊‘狼来了’的那个孩子喊的还卖力、还有劲。 苏大志听了这话忙就道：“小志你把背篓放这我看着，你跑得快，快去喊奶来！” “好！” …… 苏淼淼还没露头的时候就听到几个侄儿们的聊天声了。 这会一下来，一群人都听到了苏小鱼极具穿透力的声音。 他们扛着沉甸甸的野猪下山，沉默极了，因为这一路上他们亲眼目睹了苏小六的甩镰刀打猎法！ 明明苏小六像是闹着玩似的把镰刀甩出去，可却像是福运当头似的，只需随便那么一甩都能扎中兔子和狍子以及路过的野鸡。 苏家兄弟们负责屁颠屁颠的帮小妹捡镰刀，然后笑眯眯的拍手叫好，嘴上把小妹夸的天花乱坠，手上仔细的擦干净了镰刀递过去方便小妹想玩的时候继续甩着玩。 那画面简直了，根本没眼看！ 此时前面的一行人，两三个人一组，结伴分队的扛着野猪，轮流扛。 苏家四兄弟手里头大大小小的提溜了一串猎物，所以就不用扛。 老高和沈家的狼崽子已经从带队人沦为不起眼的小跟班了，但也没人提出让他们扛，毕竟猎户得负责观察四周，万一又有野猪了呢？ 总之，这一趟都是靠着苏小六才有的大丰收，人人心里都高兴的很，有这么多肉吃，按照约定，还能少几户人家分肉，到时候他们肯定能分到不少肉！ 这下不仅只吃顿好的，还能带着肉回家过个好年！ 正文 第104章 野猪看到小六跟看到鬼似的…… 另一边，跑得很快的苏小志找到了冲到了自个奶上工的地方， 一个急刹，脚上的鞋差点飞出去。 “奶！” “奶！” “俺小姑姑下山哩！平平安安滴！” 这是临走前苏老太太交代的，要是平安一定要大声喊出来。 苏老太太放下锄头，从地里走出来：“行，我晓得了！你先去找你小姑姑去。” 说完苏老太太看了眼天色，不紧不慢的对众人哟呵道：“也不知道这会打了多少肉，怎么分，去迟了，这分多分少的心里也没个准，多急人呢？” 一旁的苏家大嫂很有眼色的附和道：“是啊娘，总得有人先去大队部拿东西出来分肉、挂肉，还得有人去大食堂指挥晌午烧啥大锅饭。这双抢都结束了，哪还能让人继续吃稀溜溜的糊糊？” 苏家二嫂手一摊：“可不是嘛，这双抢啊，人人都淌掉了十斤汗珠子，晒脱了十层皮，累瘦十斤的肉咧。再不吃点好的，养养膘，可就受不住喽！！！” 苏家三嫂被忽悠的本色出演，脸上的着急根本就不是演的：“啊？那可咋办啊！” 周围大多都是妇女，一听这话，心思就活动了起来。 万一去迟了，谁家先占了便宜可咋整？ 那可不行啊！ “苏家嫂子，这也快到平时下工的点了，活也干的差不多了，要不咱们一块去大队部帮把手吧？”说话的是个脸上带笑的中年妇女，看着和和气气的，一看就是人缘好能说得上话的那种人。 李如花看着苏老太太，主动示好道：“工分还是给大家照常记。” 苏老太太回头一看，视线看向说话的李如花，这是个干活麻利还勤快的女人：“那行，反正也干完了。咱们就去大队部里提前准备吧，免得日头高了，新鲜的肉给放臭了。” 说完，同一个生产小组的妇女同志们一齐兴冲冲的往大队部走，路上有有好奇的问，李如花也只是说大队长有别的安排，让她们生产小组去帮忙。 其余人虽然好奇，但也没有追问，毕竟他们的记分员可没那么好说话。 苏家三个儿媳跟在苏老太太身边，一脸的崇拜。 “娘，你咋知道小六能打到野猪的？”苏家三嫂真的太好奇了，因而嘴皮子哆嗦了一下就问出来了。 苏老太太心情好，因而好脾气的回道：“你也不想想小六的爹是谁，那可是抗战烈士苏大力！” 主要是闺女说了，说她爹给了她一把子大力气，而且还在梦里教她咋打猎的，还教了什么还能用来防身的防身术。 苏老太太对自个男人的做法很是满意，她宁愿闺女去欺负别人，也不想让闺女被人欺负受委屈。 - 大队部，保管室没锁门。 空地上，李如花带着女同志们把木架子，大木盆都洗好，支起来了。 这些工具都是以前就有的，只是平时用不着，都落灰了。 干完了活，李如花身边的人才小声道：“如花姐，你就不怕大队长他们没打到啥猎物吗？” 李如花笑了笑：“不用担心。”光看苏家人的表情，以及跑来报信时激动高兴的苏小志，她就能猜到这会打猎结果不错了。 等李如花她们磨好了刀，挑好了水。 上山打猎的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扛着一串的野猪回来了，尤其是领头的人肩前面的扁担上还故意挂了五个黑面獠牙、凶神恶煞的野猪头，让人不想注意到都难。 “俺娘欸！那是啥？咋串了五个猪头在前头晃悠？”磨斧头的女同志抬头的时候被吓的一哆嗦。 苏老太太和三个儿媳妇也被吓了一大跳。 “小六啊，小六你咋样！”苏老太太反应过来，忙跑过去，一看到闺女的衣服上被溅上血苏老太太就急了：“你这是咋的了，儿啊，你哪伤到了？哪来的血啊？” 苏大林忙解释：“嫂子啊，小六没事，这些野猪都是小六砍死的！她力气和大力哥一样大！跟头牛似的可有劲了！” 苏老太太嘴皮子动了动，看不出是高兴还是惊讶。 苏淼淼挽着自个娘，十分臭屁道：“那野猪好砍的很，我一镰刀一个，吓得野猪看到我就跑！” 其他人一听也点头肯定道：“确实，那野猪看到小六跟看到鬼似的……” “呸！你个臭小子不会说话就别说！有老娘闺女这么标致的鬼吗！”苏老太太护犊子的搂着闺女，在她跟前谁都不能说她闺女的坏话。 扛猪的小年轻不说话了，他都快忘了苏小六是个女的了。 谁家模样标致的小姑娘扛着把破镰刀能上山一挑五，还是一挑五头凶残野猪的啊？ 苏老太太皱眉疑惑，看着自家儿子们身上挂的一串兔子一串野鸡的：“这是你们打的？” 闺女打野猪，儿子打兔子？ 苏家四兄弟摇头：“也是小妹打的。” 苏老太太一听，面露喜色，把闺女搂的更紧了：“真好啊，真好，以后娘再也不用担心小六被人给欺负了。” 周围的单身劳动力一听这话，跑的比兔子还快。 谁敢欺负苏小六啊，有几个头够被砍的？ 苏老太太满意的拉着闺女，凑近了闻到了一股腥臭味。 “娘，我想回家换身干净衣裳。” “行，娘陪你去，给你烧水冲个澡！”苏老太太说完对自个儿媳妇交代道：“你们三个在这守着，我带小六回家去换身干净衣裳。盯紧了，那群骂过咱家小六的，连根猪毛都不许拿！” “好的娘！”苏家三个嫂子说完就跑去大队长跟前守着了。 毕竟分肉也得等大队长发话了才行。 正文 第105章 “老五，你耳朵咋地了？” 苏老太太拉着闺女往家里走，两人一边走一边聊。 “娘的闺女就是厉害，比你爹还厉害咧！”苏老太太笑着说道：“当年我嫁给你爹之前就听说他胆子大敢上山去打野猪。没成想，老娘生了个闺女，比他还厉害咧！” 苏淼淼被夸的神情愉悦，小脸笑眯眯的，下巴仰着都快顶到天了。如果有尾巴，大概早就摇起来了。 “要是能按原先山上的东西是谁打到归谁，那咱家小六只靠自己都能过上好日子了。”苏老太太叹道：“不过，如果你爹还在，他哪能舍得让你干这粗活？那会子咱家穷是穷了点，但有你爹那个憨货在，日子还算是过得去。”会打猎就能卖猎物，只是家里的半大小子多了以后，伙食才越吃越差的。 都说半大小子吃垮老子，她一连串生了五个小子，在那个战火连天，缺乏物资的时候，哪怕随便养养也不是件容易事。 “刚嫁过来的时候，你爹那人就是个会疼人的，不说顿顿让我吃肉，一个月也是能吃到一两回的。”苏老太太说话时眼底带着追忆：“多亏你爹力气大会打猎，打回来的肉除了半卖半送给他那几个弟兄的以外都带回家来了。吃不完的就带去外头换粮食吃，每回留给我做红烧肉的那块都是顶好的肉。所以娘那会最拿手的一道菜就是红烧肉了，你爹那家伙嘴馋的时候，最爱吃……” 苏淼淼歪着头看向自个娘晒黑的脸附和道：“难怪爹刚找到铁饭碗就给娘送猪肉来。” 其实这些话原主的记忆深处也有，原主小时候从没见过自个爹，所以自懂事起就闹着要爹，小小一团营养不良的闺女一哭苏老太太就心疼，然后就抱着闺女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关于孩子爹的事。 只是随着原主长大，儿时的记忆也就逐渐淡忘了。 两人边聊边走，苏淼淼从自个娘的口中又了解许多关于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爹的事迹，有帅气的故事也有平淡琐碎的憨憨日常。 光是从娘的这些话里，苏淼淼就能想象出一个既靠谱又好玩的憨爹，她确定，爹一定是一个只要能活下来、就会回来找娘的爹。 …… 拐过几条宽敞的泥巴乡道才终于看到了家。 母女俩越走离家越近，苏老太太探头一看，皱起了眉：“奇了怪了，咱家的大门咋没关？” 要是搁在以前，家里关不关门都没事。那会家里穷的叮当响，耗子来了都得自带粮。可现在不一样了，家里不仅有粮食还有五只鸡，一头猪，先前老宋家的猪被偷的事到最后都没查到是谁偷的，所以苏老太太才开始关门的。 只不过依旧没有上锁的习惯，不止是舍不得花钱给大门买锁，还因为上锁的门在乡下更惹人注意。 苏淼淼回想了一下：“今早出门的时候咱家门好像是关上的。” “那坏了！” 苏老太太拉着闺女的手急忙往家去：“别是遭贼了！”苏老太太越说脚步越急促，她沉着脸：“老娘倒要看看是哪个杀千刀的敢来偷我的东西！” 苏老太太带着苏淼淼一跑进去，就看到大开的院门，小院里安安静静的坐着周家父子，以及‘哐哐哐’的大力劈柴声。 “爸爸。”安安坐在周文成的腿上，一边看一边好奇的问道：“这样热的天，国庆叔叔怎么不摘掉帽子再劈柴呢？那样应该会凉快一点。” 周文成看过去，心里隐约有个猜测，早在火车站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苏国庆脸上遍布的伤。在战场上，脸都伤成那样了，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每个人的习惯不同……” 苏家大门口，原本气势汹汹的某道身影在听到‘国庆叔叔’几个字后脚步顿住了。 “国庆叔叔？”苏淼淼低声重复着，语气微变，听起来有些惊喜：“是五哥回来了吗？” 苏老太太没吭声。 苏淼淼拉着自个娘进屋去：“五哥？是你回来了吗？” 可那人还在劈柴，像是没听见人说话一样。 见到那个‘叛逆’的儿子一回家来就无视自个的宝贝闺女，苏老太太的怒火立马就升起来了，她眼神环顾四周、扫了几眼，也不顾坐在院子里的还有外人，就从大门后头抄起了一把平时用来扫院子里鸡屎的大扫帚挥了起来：“谁准你进门的！” 苏老太太的大扫帚挥舞时带起了一阵灰尘，在阳光下十分明显，因而吸引了苏国庆的注意。 苏国庆抬起眼，高大的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捏紧了手里的斧头，眼神局促不安小声喊道：“娘……”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刚才还像是没办法控制自己说话的力道似的，可当他张嘴喊‘娘’的时候却喊的十分小心翼翼的，声音轻轻的…… 苏老太太看他嘴皮子蠕动，却没听见声，脸色变的更差了。 苏淼淼的目光在自个五哥的身上扫视着，尤其是在那张脸上停留了许久：“五哥！”她又喊了一声，拔高了声音，比自个娘吵架时的声音还大。 苏国庆听到了，目光微微移动，看到了一个白白净净的小姑娘，只一眼他就认出了：“小妹，你……”长大了。 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就像是刚从梦中惊醒一般，忙扔了手里的斧头，手忙脚乱的抽下挂在腰带上的那块布，胡乱的蒙在了遍布伤痕的脸上。 苏老太太捏着手里的大扫帚，冷声道：“老娘还没怕，你倒是先慌起来了！怎么！你个偷偷改名去参军打仗的白眼狼到现在还有什么怕的！老娘当时就是瞎了眼才以为你是家里胆子最小、最怕我的！谁能想到啊！你个不乱叫的狗崽子跑的最远、最快！最不听话！” 苏国庆听到自个娘的话，身体绷得更紧了。 周文成注意到，苏家老五垂下了头，一路上挺直的腰现在也弯下了。 但这是对方的家事，经年的怒火如果不发出来埋在心里终究是一个心结，久了就是一块烂了的腐肉，刺的人生疼，所以周文成认为一个母亲愿意打骂管教孩子远比冷漠无视来的要好。 “娘。” 苏淼淼拉了拉自个娘的袖子，试图缓和眼前的气氛：“五哥平安回家就好，以后你在好好治他。” “家？”苏老太太回想起当年的担惊受怕，心里怒火冲天，有些话不经过脑子就直接喊出来了：“这才不是他苏国庆的家！屁大点的时候就敢不听老娘的话，说走就走，一走就是九年！老娘可不敢认这么个不孝子回家！” 苏国庆抿紧颤抖的唇，眼底通红一片。 上半截的蒙脸布变得湿糊糊的黏在鼻梁上，不知道是汗染的、还是泪。 “娘，你别生气了。一想到你生气伤身我就心疼，我一心疼我就……我就……”苏淼淼捂着心口歪倒在自个娘的肩上，脸色戏剧性的惨白一片。 苏老太太先是吓了一跳，而后看到闺女的眼神便明白过来闺女这是在卖乖，因而她也没太紧张，但被闺女这么一打岔她的情绪到底是缓和了不少。 可对面的苏国庆见此却神色紧张、担忧，尤其是他注意到了小妹衣服上的血水，可他实在是听不清楚小妹在说什么。 因而苏国庆冲过去问：“娘！娘！小妹怎么了！？” 苏国庆冲过去，也不顾自个娘手里的大扫帚会不会抽向自己就慌乱道：“娘，我攒了钱带回来，咱快带小妹去医院瞧瞧！” “娘！？”苏国庆满眼着急。 苏老太太这会也察觉出不对劲了：“老五，你耳朵咋地了？” 苏国庆眨了眨眼，后退了半步。 他没听见，但他看懂了。 正文 第106章 本来就不聪明，现在更傻了 苏国庆的后退让苏老太太眼底升起一片疑色。 想起闺女之前救下的那个安安刚才因为好奇说出的话，苏老太太快步走上前，踮起了脚，高高抬起了手…… 苏国庆眼睛猛地一闭，高大的身体一动不动。他没躲，像是准备好了要回来挨打一样。 苏老太太抬手扇过去，一巴掌扇掉了苏国庆头上的帽子顺带还扯落了他的蒙脸布。 阳光下，苏国庆脸上的伤痕被人看的一清二楚。男人长出了头发的脑袋，不仔细看也注意不到后脑的头顶瘪下去了，但身为母亲的她怎么会注意不到。 苏老太太倒退了几步，直勾勾的看着老五脑袋那一处，喉咙止不住的吞咽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娘……”苏国庆睁开眼，见自个娘没动手，彻底慌了。 娘怎么不打他了？ “你别喊我娘！”苏老太太背过身，苏国庆看不清自个娘的神情，看不到她的唇形，也就听不清自个娘在说什么。 苏淼淼看了眼自个娘，走到自个五哥跟前，看着他脸上的伤痕没有任何的害怕和嫌弃，只是拔高声音问出自个娘想知道的问题：“五哥你受了很多伤吗？”她指了指自己耳朵的位置：“现在听不清了吗？” 苏国庆看了眼自个娘的背影，喉咙微动，说话时有些顾忌，因而含糊道：“小妹，五哥只是听不清了，但还能干活，五哥有力气、能干活……！”他的脑袋被炮弹碎片炸到过，差点没命，虽然活下来了，但影响了听力。 前期还能听见，还能参与战争，可到了后期听力越来越差，只能当后勤，守在队伍后方，把还有气的战友巴拉出来喊担架队救援，没气的只能就地埋了。 他已经记不太清自己是怎样熬到战争结束的了。只记得、回过神来，他已经留在北边的棒子国建了好几座大桥了。 苏淼淼看着自家五哥，记忆里的五哥是真的像娘说的那样，瘦瘦高高，胆子很小，和眼前人不像是同一个人。现在的五哥眼神坚定带着担忧，很沉稳，只看眼神就知道经历了不少。 只是，到了母亲面前，五哥依旧还是那个会害怕惹娘生气的胆小鬼。 “五哥，你偷偷跑出去让娘很伤心。”苏淼淼站在苏国庆面前，看起来像个从妇联跑出来的资深劝解员：“虽然你当时年纪小，胆子小，但是你没有娘的同意就乱跑，实在是大错特错！” 苏国庆低头，老老实实的被自个小妹教训，根本不还嘴。 苏淼淼瞥了眼还没转过身来的娘，故意拔高声音，凶道：“五哥，你知道错了没有！” 苏国庆愣了愣，小妹凶人的声音脆生生的，真好听，好一会他看到自个小妹挤眉弄眼的眼神才反应过来，他猛点头，站直了身体，回答铿锵有力道：“我知道错了！” 苏淼淼满意点头：“既然五哥你知道错了，那就罚你先去咱家的灶房里烧点热水！” 苏国庆一听到‘咱家’两个字，人都傻了：“咱家……？”他声音猛地拔高，颤抖的很。 苏老太太听着闺女的话，身体动了动，似是忍不住想要骂人了，她的这个小儿子真真是蠢的没边了，自个小妹都给了台阶下了，他还在那磨蹭，欠抽！ 想到这苏老太太垂下眼又觉得能理解，老五这样的估计是脑子被炸坏了。本来就不聪明的一个孩子，现在更傻了。 要不是看老五一脸可怜巴巴的蠢样，她高低得拿鞋底子抽他。 苏淼淼见此，拉住了自个蠢蠢欲动的娘，忙冲着自个五哥高声道：“对啊，咱家，五哥你快去烧水。等会咱们还得去大队部的食堂里头吃大锅饭呢。” 解决完这里的事，苏淼淼才扭头跟周家父子挥了挥手打招呼。 没办法，不优先解决五哥的事，五哥怕是要被娘一气之下扫地出门了，但她能看出来，娘是心疼五哥的，哪怕表现的方式看起来有点凶。 “娘。”苏淼淼拉了拉自个娘的袖子：“别生气。五哥下回要是还敢惹娘生气，我就帮娘揍他。”说着苏淼淼挥了挥手：“我力气很大的。五哥指定打不过我。” 听了这话，坐在周文成怀里的安安扭了扭身体，跟着喊道：“姐姐，安安力气也很大！也可以帮姐姐烧水！”揍人的话他不敢说，因为刚才那个国庆叔叔，不对，爸爸说该喊国庆哥哥，但那个哥哥看起来真的很凶。 苏淼淼看了一眼小豆丁安安，见他精神头不错才道：“真的吗？那安安你见过野猪吗？我今天可打死了五头野猪呢！” “野猪……？”安安回头看了眼自个爸爸，然后抠了抠白净的小手，乖巧摇头：“安安没有见过，野猪是什么样子？” “非常可怕的样子！”苏淼淼挽着自个娘，看向肉乎乎的安安，怂恿道：“你要是不害怕，等会让周叔叔带你去大队部看看，那里正在处理真正的野猪呢！”她等会要在家里冲澡换衣服，周家父子是肯定不能留在这里的。不方便。 苏老太太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情绪已经缓过来了：“周老弟啊，让你看笑话了。不过咱大队今个确实要吃顿好的大锅饭，待会你也去尝尝吧？我们乡下人就是热情！可喜欢招待客人咧。” 说这话的时候苏老太太想着：反正那猎物都是老娘闺女打的，不吃白不吃，自己这边的人多吃点就可以少亏点了。 不过要是普通亲戚，苏老太太自然是不会招呼着带去大队部吃饭的，那毕竟是集体的粮食，但周文成不一样，他是个大领导，去吃一顿也会被当成是来体察民情的。 再说了，这回的肉确实是不少，周家父子俩看着就不像是能吃的人，尝两口也没啥。 安安果然被苏淼淼的话勾起了好奇心：“安安不怕！安安敢去看野猪！安安力气大以后还能帮姐姐打野猪呢！”这个年纪的孩子，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尤其是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苏淼淼给安安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你。”好小子，估计会被吓哭吧？她那五颗惹眼的战利品肯定被挂着呢。 正文 第107章 我又不傻，缺钱了我不知道去抢吗？ 周文成已经听到苏小六说让自己五哥去烧水，再又看到苏小六衣服上的血迹，就已经猜到是为什么了。 于是周文成很有眼色的主动笑着道：“苏大姐，那我先带着安安去大队部里看野猪。其实我也还没亲眼看过真正的野猪长什么样呢，实在是有些好奇。” 苏老太太笑着接茬道：“那敢情好，周老弟想看，我就带你去看看。这野猪在乡下也不是容易见到的，要不是双枪结束、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就是饿死也不敢上山的。” 周文成一听，留了个心，顺着这话继续接下去，两人边走边说，一直聊到了大队部跟前才停下，至此周文成已经了解了苏家庄生产大队，乃至十里八乡的老百姓家里都有的困难。而这个困难，也是整个华国目前面临的最大困难。 外交部就目前而言算是一个比较‘神奇’的部门，这个部门对国家各个部门的情况都有所了解。毕竟身为外交官只有切实的了解了国家的国情才能在谈判场上有进有退、张弛有度。 - 老苏家。 苏淼淼看着老老实实在灶房里烧水的五哥，走过去 “小二，扫描一下。”苏淼淼看着苏国庆脑后的那处缺陷：“我想知道我五哥的身体情况。” 【啊？】忙着种地的小二，回过神，小奶音呆呆的回道：【宿主大人，人家虽然自带扫描技术，但没有免费治病的功能呢……】那玩意要花钱的，哪怕系统升级了以后也是要花钱的。 它现在不敢提花钱的事。 身为系统，它在靠自己的双手赚钱以后才懂得努力攒钱开通超级店铺有多难，才明白钱被花出去后的不舍，恨不得赚回来的钱能够自行组成家庭，然后钱生钱生钱…… 苏淼淼听出了小二这句话的关键词：没有免费治病的功能？ 苏淼淼挑了挑眉：“小二，你看我像是缺钱的人吗？我又不傻，缺钱了我不知道去抢吗？” 小二：懂了，冲我来的。 【系统扫描中……】 【患者脑后颅骨缺失，颅内仍有残留弹片压迫神经导致听力基本丧失、视力受损，因为剧烈头痛无法正常入睡……】 【身体躯干肌肤有不同程度的烧伤残留……】 【肺部被子弹击穿，机体缺失部分肺叶……】 【肺部吸收大量有毒气体严重受损……】 【腿部……】 “小二停一下，你先停一下。” 苏淼淼嘴角微抽，感觉自己现在像是走进了一家大医院，做了个体检，结果医生拿着报告单对她温柔一笑，问她准备要钱还是要命，当她付了钱以后，顺利的成为了个一个没了钱、又没了命的倒霉蛋。 【宿主大人，简单来说五哥的身体情况看着还行，但实际上哪哪儿都有问题。】 小二搜寻了小世界资料，进行了简单的评估：【按照五哥现在的身体情况大概可以判定为战后二级伤残，可以终身领取抚恤粮和残废金。如果战时表现突出，大概还能获取部分优待金食粮。终身那种。顺利的话一年能领到三、四百斤的粮食？】 在这个年代已经算很多了。毕竟生产大队人均年收差不多也就这么些，还是在丰收的情况下。 只不过，按照现在的国情，大概抚恤、粮补的事上面也是有心无力。 “终身？” 苏淼淼看着那处瘪下去的脑袋：“这样下去五哥的一生能有多长。” 才二十五六岁，就成二级伤残了。 在这样的医疗条件下，活着只能用来等死。还是痛苦的等死。 “小妹……” 苏国庆注意到自个小妹的眼神久久的停在自己的脑后，他转过头，看着长大的小妹：“这伤看着吓人，其实早好了。不疼了。” 苏淼淼没吭声，只是伸手摸向了五哥脑袋瘪下去的那一处：“五哥，你真的好了吗？” 她声音不小，苏国庆依稀听见了，眸底深处一闪而过无法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不想骗小妹，也不想吓唬小妹。 但战场上的医疗水平就是那样，不高不低，再加上部队缺少医疗补给，战士们能活下来，一小部分是靠救援，另一部分是靠运气。 苏淼淼收回手，听着锅里沸腾的水，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提醒道：“五哥，水开了。”家里多了两个暖水瓶，是娘买的，专门给她用的。 苏国庆站起来，拿起一旁的暖水瓶，熟练的用葫芦瓢一下又一下的往暖水瓶里舀水：“小妹，外面的行军包里都是五哥带给你和娘的东西，你要去看看吗？” 苏淼淼看了一眼半人高的行军包，又瞅了眼自己的五哥：“羊腿吗？” “嗯，一整条羊腿。”苏国庆脸上带着一抹真心的笑，为了这个笑容他面上的无数肌肉努力牵扯着，只是面部肌肉有些听话、有些不听话，以至于他的笑容不怎么好看、甚至看起来有些扭曲狰狞，但却格外真实。看的人心口会莫名酸胀的那种真实。 很奇怪，但人的感情就是这样奇怪，至亲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容，甚至简单的一句话。只要足够真诚，就会令人为之触动。 “五哥，你以后都会在家吗。”苏淼淼领着自己哥哥出门，拿了个大木盆，往自个房间门口走。 苏国庆眼底一片温暖的笑意，带着对妹妹的宠溺，以及对‘家’的期盼：“嗯，如果可以，五哥希望以后能留在家护着小妹，帮娘干活。”他们朴实的日常，成了他念念不忘的心愿。 这个愿望他期盼多久了？ 苏淼淼点头，把自个房门打开，又将洗澡盆放进去，紧接着接过了自个五哥手里的两个暖水瓶：“那五哥，我考验你一下。” 苏淼淼扭身把暖水瓶也放回屋里了。 苏国庆听的一头雾水：“考验？” 苏淼淼：“是啊，测试五哥回家之后听不听话的考验。” 苏国庆点头，明白了，他道：“好！”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待在家里，待到死。 “你先闭上眼。” 苏国庆老实闭上眼。 “你再张开嘴。” 苏国庆闭紧了眼，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张开了嘴。 苏淼淼见此，麻利的扔进去了一颗泛着五颜六色光芒的药丸，药丸顺着喉咙滚进去，一秒融化。 一般人吃到东西都会闭上嘴吞咽，但苏国庆虽然感觉到有点不对，却依然任由药丸顺着嗓子眼掉进去了，不仅如此，直到药已经吞咽下去了，他还在闭着眼努力保持张嘴的动作。 苏淼淼看傻眼了。 是当兵的都这样服从命令，还是自家五哥已经被炸傻了？ “好了，好了！”苏淼淼忙道：“五哥，可以了。”要不是那五颜六色的救命药看起来太炸裂，她也不会用这样的方式让五哥吃下去。 “小妹，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糖吗？”苏国庆缓缓睁开眼，眼眶被水浸透：“怎么扔给我吃了？”他还没尝出啥味道，就给咽下去了。好可惜。 对他而言，小妹给的糖可以用来珍藏，但这么吞下去太可惜了。 “五哥！” 苏淼淼看着刚才坚毅板正的酷哥忽然变成了因为一颗小妹给的‘糖’没来得及仔细吃就被感动到满心遗憾，以至于快要哭出来的五哥，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咋说：“下回给你颗更好吃的，五哥，你赶紧去外头劈柴吧，我要洗澡了。” 说完苏淼淼逃似的回屋关门，站在门口思考。 【宿主大人，你怎么变大方了？】这可是小锦鲤抽奖抽回来的救命药，虽然鸡肋，但真的是货真价实的救命药。 苏淼淼：“什么叫变？只要不是花我的钱，我一直都很大方啊。” 小二：“……”谢谢宿主大人为我解惑，心已经死了真的。 正文 第108章 一身绿军装，满胸红勋章 苏淼淼早就习惯了怎么在屋里洗澡，兑水，冲洗，换干净衣服。 整个环节下来花费的时间不到十分钟。 再打开门时，正好自个娘也回来了。可五哥一看到娘就跟个木头似的站在一边，像老鼠见到猫似的，一动不动。 苏淼淼扣着藕粉色印花衬衫的最后一颗纽扣才出了门，迎面走过去，笑着道：“娘，咱们带着五哥去，这回分肉肯定能多分点。” 苏老太太瞥了眼傻不愣登的五儿子，没吭声，迎面挽住了闺女的胳膊就开始夸：“咱家小六穿这身真标致，衬的你跟雪似的，又白又嫩，咋看咋好看！下回县供销社要是有颜色周正的新布，娘还让你四嫂给你留，到时候正好娘能得空给你再做身冬袄。” 说着苏老太太拉着闺女往外走，临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苏老太太才停住了脚,瞥向木头桩似的老五：“苏国庆！你还傻愣在那干啥？去大队领肉都不积极，老娘看你的脑子真是被炸弹给炸坏了！” “娘……”苏国庆受宠若惊似的憨笑着，只是笑容僵硬、有点丑。 “五哥，快来吧，让你看看我打的野猪。”苏淼淼伸出手冲着苏国庆招了招：“咱家人多肯定能多领点肉回来。” 苏国庆点头，看了眼被他放在灶房的行军包，顺手关上了大门，跟着自个娘和妹子一块往大队部去了。 很奇怪，明明是已经离开了将近九年的故乡，才待了一会，却像是从没离开过一样熟悉。 或许他的心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离开过故乡，离开过家。 - 苏家庄生产大队，大队部。 五头野猪都被剥了皮，挂起来分肉剥骨头，上千斤的猪肉，剥起来也是个大工程。晌午大队食堂照常要做饭，肉和内脏都是先紧着带去给大食堂的烧饭婆子们用，但这一回负责烧饭的婆子用料都很有分寸。 因为她们知道，食堂用的越省，带回家的猪肉条才能越多。 因而，她们拿去做晌午饭的猪下水比猪肉多。 旁边的周文成父子本来想帮忙，却被热情的社员们给搬来了长板凳安排着坐在一边看杀猪的。 “爸爸，姐姐好厉害，连野猪都能打死！比二叔叔还厉害。”安安的话说的声音不大，却被众人听的一清二楚。 守着社员们杀猪的苏大林笑呵呵道：“那是，你小六姐姐可不是普通女娃，她爹可是抗战大英雄！这龙生龙凤生凤，大英雄的闺女一准不一样！小六那一身的牛劲！打谁谁死！” 乡下人对牛有独特的钟爱，所以比作牛，算是很高的评价了。 安安满眼星星眼：“对！姐姐可厉害了！又会打野猪又会打坏人！而且……”安安鼓起勇气道：“姐姐长的可漂亮了！” 离老远苏淼淼就听到这话了，苏老太太一脸骄傲：“瞅瞅，还是城里娃有眼光会说话！” 苏淼淼仰头臭屁道：“漂亮只是我最不起眼的一个优点。” 苏老太太闻言笑的开心，拍着闺女的小嫩手：“那确实，娘的闺女哪哪都好，在娘心里啊，你五个哥哥加起来都比不上你一根头发丝咧！” 五个哥哥？ 苏国庆跟在身后因为自个娘下意识的话偷偷高兴，也跟着夸道：“对，小妹是咱家最厉害最好看的！”他自小也接受了自个娘的宠妹教育，这么多年，就靠着那些回忆活着。在战场上，家人的记忆就是唯一的美好，所以苏国庆的宠妹之情并不比其他兄弟少，或许比其他兄弟还要深刻。 不然也不会行军包里塞的大部分都是给娘和小妹带的东西了。 …… 与此同时，周围人都注意到了苏老太太和苏淼淼身后跟着的那道身影。 那人穿着合身的军装、军帽上有颗红星。仔细看，他身上还带着好几个徽章。 原本勋章都是收在包里的，后来娘随口问起有没有啥能给小妹撑面子的，他才又回去带了七个章，有华国给的，也有北边棒子国给的。 出征纪念章，志愿军纪念章，授勋章，战士荣誉勋章、军功章…… 光是看到那身军装或许还分不清是不是大英雄，但只要看到胸前那一个个形状不同的徽章就能准确的知道，面前的人是个保卫国家的大英雄。 “那、那是？该不会是苏家老五吧！” “一身绿军装，满胸红勋章。老苏家的还真都是厉害人物！没一个吃白饭的！”以前有个小六，现在小六都能上山打野猪了。唯一一个吃白饭的都没了。 “老五？” “什么老五？哪个老五！” “就是苏国庆，参军了以后去北边打狗日的老美的那个苏家老五！” “他回来了？活着回来了？！” 闻声，原本还在帮着剥野兔和狍子的四兄弟一齐停下了手上的活，挤开了人群，朝着自个娘和小妹身后的那道高大却削瘦的身影冲了过去。 老五的脸…… 外人看他的军装、看他的勋章、看他出人头地、无限荣光，可家人先看到的却是他满身的伤。 “老五！”苏家大哥冲过来，对着自个弟弟的胸口来了一拳：“臭小子！这么多年了，你怎么才回来啊！” “小五，活着回来就好！” “小弟，咱家就差你一个没娶媳妇了！哥一直给你存钱呢！”虽然没能存多少，每回一存多就被娘发现，然后给没收了。 “五弟。”苏家四哥抱住了自个弟弟，声音有些颤抖：“下回去四哥那，四哥给你烧鸡腿吃。”老五一声不吭的参军之后，要说他最后悔的事，没能给自个五弟做一顿他心心念念、做梦都想吃的大鸡腿。 苏家的四个大高个围着一个大高个抱得紧紧的，画面既滑稽又感人。 这下人人都知道老苏家的五个兄弟终于又聚齐了。 但也有人想，那个离开了十六年的男人，要是也能回来，该多好，那才算是一家团圆了。 只可惜，苏大力已经是上面通报的烈士，月月给抚恤金…… 除非有神仙能回到过去救活那个家伙，不然，大概是回不来了。 正文 第109章 泥人都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是当过兵的人？ 苏淼淼扫视着四周，目光所及之处，没有那道身影。 奇了怪了，领肉都不积极的人为啥拿命引猪的时候这么积极？ 负责秤肉的老高注意到了苏家小六的视线，隐约能猜到是在找什么，但他没有说。毕竟那小子已经被人叫出去谈话了。 老高的视线落在蹲在大簸箕跟前看猪肉的安安，没人注意到孩子的爸爸是何时离开的，但应该有好一会了。 不知想到什么，老高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复杂情绪，他鼻息微微一沉，低垂的眼睛露出几分埋怨和气愤。 好人受尽了委屈和苦楚以后、还要收集证据证明自己是好人，可坏人得尽了好处却装的衣冠楚楚、仍旧逍遥法外。 这世道真让人想扛枪把恶人都杀了。 再这么下去，装人的畜生比真正的人都多了，杀也杀不完。 坏，是会传染的。如果当好人只会遭罪受委屈，那，坏，是会传染的。 他们会认识到这一点吗？什么时候？ …… 不多时，苏家庄大队的野猪已经剥完分装好了，一条条猪肉用麻绳捆着，放在簸箕里，都是有序号的。其实大食堂的饭也已经做好了。只是今个大家伙都没有着急去吃饭，而是想着大队分肉的事。 这五头大野猪养了秋膘，宰出了不少肉，可以说有肥有瘦，但毕竟野猪活动量大，肚皮里的肥五花很少，反而是精肉多。 可在乡下大家都喜欢大肥肉，熬出油来省着吃能吃一年，相对的，也就不怎么偏爱瘦肉了，因为觉得瘦肉熬不出油，既不经吃又不能养膘。 因而哪怕同等重量的肉，为了公平起见，也会采取盲抽的方式。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大队仓库里以前做好的抽票箱，直接拿出来用就行了。 “这回打回来的肉拢共多少斤都称好了没？” 苏大林看向老高，因着老高回回都是带队的，因而这回也让老高报数。 老高点了头，嗓音猛然拔高，震耳欲聋，响亮的不止是声音，还有他那骇人的气势，让人根本不敢怀疑他话语真实性的那股气势：“五头野猪拢共出肉一千二百二十九斤。野猪的毛重分别是四百五十斤、三百五十七斤、三百四十五斤、三百三十斤、二百九十八斤。” 众人点头，这都是他们亲眼看到的，所以没有啥疑问。 “这一次苏家小六除了打死五头野猪以外，还捕获了十只兔子，五只野鸡，三只狍子。” 说完老高看了苏大林一眼，苏大林冲他点了头，老高才继续道：“这回上山打猎遇见五头野猪十分凶险，如果没有苏小六，上山人员不可能全乎的下山。鉴于本次集体打猎活动苏小六表现突出，所以除了参与抽肉以外，额外奖励苏小六所有的兔子、野鸡和狍子。有意见的社员现在可以举手表决。” 老高负责讲话，苏大林负责观察底下社员的表情。 和他预想的差不多，大队里大部分社员都认为这样做很合理。 毕竟以前双抢老高他们连二百斤的野猪都打不到，这回一千二百多斤的猪肉算是发达了。 就算他们心底确实是羡慕老苏家的获奖，但也明白那是人家该得的。 上山打猎那可是豁出命的事，这都是苏小六打回来的，人家多分到点肉不是很正常吗？ 再者谁也不想得罪一个会打猎的人，更不想因为贪那点肉，得罪了老苏家。 老苏家那可是出了两个大英雄的军人家庭，他们可没忘了自个有现在的日子是靠着什么，那都是靠着军人保家卫国他们才能安生种地过日子的。 可不能让人寒心。 况且又不是只有今年双抢打猎，以后年年都要双抢打猎呢。 一顿饱和顿顿饱，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可很显然，一个生产大队七十多户人家，四五百口子人，并不是所有人都头脑清醒能分得清利弊。 只不过此时还没人愿意冲上去当出头鸟。 “凭啥啊！她苏小六上山了，俺家老牛也上山了，凭啥她分了一箩筐的肉，俺家不仅没得肉，还不准俺们在大食堂吃饭！”牛婶子挤出队伍，红着脸，扯着嗓子哀嚎，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青山上的东西明明都是归集体的！俺家也是集体的一份子！凭啥不给俺家分肉！” 其他人看到是牛婶子说话，没一个搭腔的，谁不知道是他们家先惹小六的？ 现在很明显，自从苏小六大难不死之后，人家的日子过的确实是越来越红火了，傻子才去触霉头呢。 牛婶子哭嚎着看向四周，等着刚才怂恿她的那几个人一块出来闹，可没人站出来。哪怕是心里清楚自个说过苏小六坏话也吃不上肉的那几家人，这会也没站出来。 他们之前是嘴贱，但他们这会看到苏国庆活着回来后彻底没了闹事胆子。 一家子泥腿子劳动力大不了就是吵嘴打闹，但家里有个活着当兵回来的可就不一样了，在乡下人眼里，哪怕是个屁大点的官他们都怕，何况是活着回来的军人了。 那会苏小六落水，他们觉得苏国庆肯定跟他爹一样是战死在外面了，才敢背后说嘴…… 现在人家当兵的五哥回来了，还带着一身的勋章，人都还没主动翻旧账替自个妹子讨公道找说法，你这上赶着要去闹人家，不是自找苦吃吗？再顾忌同村情谊的人，那也是有限度的。泥人都有三分火气呢，更何况是当过兵的男人？ 尤其是老苏家的男人，那都是一个赛一个的宠妹子，万一被老五知道了之前他们说过的话，那可就不是吃不上肉的事了。 当时他们可都被苏家三兄弟套麻袋打过了，不仅疼还丢人。 苏大林闻言哼笑了一声，正准备好好翻翻旧账呢，那牛婶子的嘴就被人给堵上了。 堵住牛婶子嘴巴的正是脸色惨白的牛大脸：“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别说了！再说你就滚回娘家去！” 正文 第110章 苏小六决定日行好事：不许坏人占便宜，不让好人吃闷亏。 牛婶子急了，张开嘴狠狠地咬了自个男人一口，牙齿深陷手背上的皮肉，齿尖刮破皮肤、流出了鲜血，疼的牛大脸倒抽了一口冷气不得不收回了手。 牛婶子被松开嘴以后，猛地吐出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星子，气势汹汹道：“凭啥啊！你这会想充好人不吃肉了？俺可不行！！俺儿还等着要吃肉呢！凭啥苏小六那个……”没人要的烂货都能吃到肉！ 见自个婆娘又想惹事，还是当着苏小六的面，气的牛大脸当着众人的面甩了牛婶子一个巴掌：“老子让你别说了，闭嘴！听不懂吗！” 要肉还是要命？ 这婆娘是不知道苏小六下手有多狠啊！万一苏小六生了气一镰刀甩过来，他长几个头都不够苏小六砍的。 光是苏小六那五个哥哥都够呛了，这又来一个杀猪不眨眼的苏小六！躲都来不及了，还上赶着去招人恨！蠢不蠢啊！ “滚回家！快点！”牛大脸阴沉着脸，吓得被打懵的牛婶子也不敢再说什么，扭着大屁股哭着跑回家了。 牛大脸回头看了苏家人一眼，没说话，也走了。 苏淼淼看着这场闹剧，将所有人的表情收入眼底后，内心无甚波澜，只当做是一场预演。经过这次分肉风波，根本不难预料，一旦大饥荒正式开始，周围会出现怎样鸡飞狗跳的场面。 可悲的是，虽然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配活着，但当灾难真的来临的时候，好人反而死的最早，而坏人则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命硬，他们会踩着好人的尸骨好好活下去。 而她不想看到那一幕。 因为有些人就是该死。 “分肉吧，先分肉，再吃饭！”苏大林大手一挥，发现底下有人举起了手：“咋了小六？” 苏淼淼举着手，表情很认真的询问道：“集体的肉集体分，除了骂过欺负我骗我的人不给分以外，其他人应该都能分到吧？毕竟我苏小六一直都是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的。” 苏小六决定日行好事：不许坏人占便宜，不让好人吃闷亏。 她打下来的肉，没理由都流向她不熟的人。 反正也没办法把肉全抱回家，不如借此喊个口号，让他们都听清楚记明白，以后得罪谁，也别得罪苏家。 不然好处没有，坏处一箩筐。 底下人闻言议论纷纷。 “小六说的是沈家狼崽子吗？” “不晓得，可他们家哪配吃肉吧？” “咋的了？” “沈家的不是地主成分吗？” “但沈家的户口确实挂在俺们大队，按理说是该给分的，只是他们老沈家以前啥都没主动要过，时间久了，不就把沈家给忘了吗……” “管他呢，反正老牛他们几家分不到肉，就算分给老沈家也分不多，小六乐意分就分点呗。” 有个皮肤黝黑眼睛亮亮的，看起来就十分能干的瘦高女人爽朗一笑道：“上一个得罪了小六的可灌了一肚子的屎，咱们只帮小六说了话打了小畜生，没到俩月就分到肉了……” “一千多斤肉，每户起码十来斤吧？” 苏淼淼看过去，对上了一张有些陌生的脸，看表情那女人对自己莫名的有些亲近。 虽然不熟，但苏淼淼非常欣赏这样有脑子懂进退的‘聪明’人。 说话的是江小海他娘，是个寡妇，以前不爱凑热闹的她，这回居然主动出声对苏淼淼散发出善意，许多人感到好奇，但都觉得江小海的娘是想抱上苏淼淼的大腿、攀高枝。唯独苏淼淼从江小海他娘的眼底看到了几分感激，像是终于等到有人敢做出某件她不敢做的事。 - 与此同时。村尾，莲婆婆家。 小院的阴凉地里，莲婆婆带着两个孩子在摘菜洗菜，偶尔还会提及一些关于认草药的对话。 莲婆婆指着后院枯萎的一处植物，低声讲解道：“徘徊花、笔头花，也叫玫瑰花，配炒枳壳行气和血、疏肝理气；配当归，疏肝解郁、和血散瘀……” 沈老太太就服用过这味药。 如今天气渐凉，已入深秋。季节变换导致沈老太太的身体情况愈来愈差，已经在这里住两天了，还不见好。 两个孩子点了点头，垂着脑袋摘野菜，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不过他们俩原本就很少会快乐，上一次喜笑开颜还是因为六丫头那里得到了认可和信任，以及人生中第一次收到的糖。 “你们两今个是怎么了？” 莲婆婆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目光有怜惜也有一丝了然。 小孩子的心思很容易猜，尤其是他们两个。 “莲婆婆，小叔叔每次都干很多活，也愿意带人上山打猎，可村里的人还是讨厌小叔叔，讨厌我们。”沈宜然耷拉着蘑菇头，声音闷闷的，像是失去了飞翔能力的小鸟，郁郁寡欢：“小叔叔明明很好，可是所有人都讨厌小叔叔……” 沈宜年微微侧过头，眼底有湿润，接着妹妹的话，有些紧张的小声问道：“是因为我们是坏人吗？” 这个问题在他的心里盘旋了很久，却不敢随便问出口。怕得到令人绝望的答案。 莲婆婆缓缓收回手，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指向后院已经枯萎的那一株孤零零的玫瑰。 她的后院种了很多药草，这里白天很少有人来，所以夹杂了一株玫瑰也没人发觉。 “还记得那株花盛开的时候吗？” 兄妹俩点着脑袋：“记得，玫瑰花很漂亮、还很香，可是它现在枯萎了。” 莲婆婆笑容温暖，令人安心：“那株玫瑰，有人会夸它漂亮却嫌弃它身上带着刺，有人欣赏它盛开时的美丽却厌恶它枯萎时的丑陋。” “这是玫瑰的错吗？”莲婆婆问完，回想起曾经的沈家。 当年沈家昌盛的时候，旁人巴结讨好还来不及，如今落寞了便哪里都是错了。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一齐摇了摇头。 莲婆婆继续道：“可终会有一天，世上也会出现只是单纯喜欢玫瑰的人，无论那朵玫瑰长没长刺，无论它盛开还是枯萎，都喜欢。” 沈宜然忽然眼睛一亮，小声道：“莲婆婆，我、哥哥、奶奶还有小叔叔都是玫瑰吗？” 莲婆婆收拾着筐里的野菜，轻笑了一声：“你们不是玫瑰……” 闻言两个小家伙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沮丧。 莲婆婆坐直身体，看向后院锄地的身影：“但对于珍视你们的人而言，你们比玫瑰更加珍贵。” 两个小家伙顺着莲婆婆的视线看过去，忽然明白了什么。 小叔叔不会讨厌他们两个，哪怕外面的人都讨厌他们；而他们也不会讨厌小叔叔，哪怕外面的人都讨厌小叔叔。 就在这时候，外头走进来一个老头，脚步一轻一重，只听脚步声就知道是谁。 毕竟白天敢来这里的客人并不多。 “你们几个说什么趣事呢。”老高走过去，虎着脸，故意道：“咋不等我来了再讲？我也想听听。” 沈宜年和沈宜然立马摇头：“不可以！这是我们跟莲婆婆的小秘密！” 老高努了努嘴：“不告诉我？那我可就走了，连带着把咱们大队分给你们老沈家的猪肉也拿走咯。” 闻言，沈宜年和沈宜然表情呆了一瞬然后小声嘀咕道：“高爷爷你不要骗小孩，大队里是不会分给我们家猪肉的。” 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大队是不会主动给你们家分肉。”老高朝着后院那个上一秒停下动作下一秒又接着锄地的臭小子看了一眼：“可有人愿意帮忙就不一定咯！” “谁呀！” 沈宜年和沈宜然好奇的蹦跶到了老高跟前，叽叽喳喳的围住老高，满眼好奇：“是谁呀！” “哥哥，我觉得一定是喜欢小玫瑰的人！”沈宜然满眼期待。 “啥玫瑰？”老高听不懂啥么玫瑰，他只道：“打猪的苏家小六说集体的肉要给集体分，她说你们也是集体，要给你们分肉吃呢。猪肉是那丫头打的，她的话当然有人愿意听了。” 所有人都清楚… 因为她是苏小六，所以她的话才有人愿意听。 如果换成沈烬… 老高目光惆怅的看向后院，发现那小子躲起来锄地去了！ 真行啊。 他在这正伤感呢，臭小子听完想听的就溜了。 老高嘀咕出了声，一旁的莲婆婆听到后朝老高看了一眼，眸含一抹温和的笑，却没出声提醒。 “小莲，那小子在后院捯饬啥呢？”老高伸头看了看，猜不出具体在干啥。 被称作小莲的莲婆婆笑着道：“六丫头先前总来送菜，我让她别常来她就给送了些菜种子，说四季都能种活。我入秋了只忙着晾晒草药、备些入冬常用的药，所以一直没时间种下去。今个想起来念叨了两句，小烬就帮忙整了块菜地给种下去了。” 老高闻言点头：“种点菜是好，入秋了，野菜也老了，又涩又苦又刺挠，不咋好吃了。”大队食堂天天吃野菜糊糊，吃的人脸都要绿了。 莲婆婆垂下眼帘，微微举起簸箕里刚摘洗干净的野菜，示意道：“那今个的菜大概不合你胃口了，要不你去食堂……” 老高挠了挠下巴，脚步一转，人就往后院菜地去了：“我来看看那小子都种了啥菜。” 说完老高仰着头往菜地喊：“臭小子，你那少啥种子？下回我去县城带过来。” 原地，莲婆婆无奈摇头。 这老家伙。 明明跟小烬一样。 正文 第111章 谁吃谁不迷糊？ 大队逼仄的食堂内，空出了一个桌的位置。 周家父子跟苏家人挤在一张长方旧桌上吃饭，其余社员根本不咋在乎位置，他们打完饭捧着碗随便在食堂的院子里找块阴凉地坐地上就吃起来了。 众人高高兴兴的喝着碗里热乎乎的猪杂汤，猪杂汤里放了猪肉糜，香喷喷的，调味料光放了点猪油和盐巴就足够把人香迷糊了。 这可是猪肉啊，谁吃谁不迷糊？ 城里人都不一定能吃到这些个好东西嘞！ 此时每个人的手里都小心翼翼地拿着刚领到手的两个掌心大的玉米面窝窝头，感叹着终于不是喝野菜糊糊了，再喝下去，人都要变成又涩又苦的野菜了。 “呲溜——” 黝黑干瘦的汉子咕咚咕咚的大口喝汤，咬到一小口猪杂就小心翼翼的咀嚼着，一边咀嚼一边满脸幸福的感叹着：“真香啊，多亏了小六，没她俺们还吃不上热乎乎的猪杂汤咧。这丫头的运气是真好，真能耐！” 这回不仅能吃到猪杂汤一千多斤肉，随便抽家家户户都是十斤肉往上，有大的有小的，有肥的也有瘦的，但因为是盲抽看运气，所以没人埋怨，都在高兴的讨论那肉啥时候吃。 “俺都快忘了自个有多久没吃到肉了。” “上回双枪只打到了一头脱了队的野猪仔，咱们也不舍得喂料子养肥了再吃，当时做成大锅饭都没人都尝不到几口肉糜，更别想能分肉的事了。看来打猎这事还真就是看运气的……” “这话说的，那沈家运气要是好，哪能遇见那种事……” “是咧！”年纪大的中年男人操着一口方言，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道：“俺听说那时候是被什么人举报了才抓出去审、审完游街，最后才下放到俺们大队的！据说是老沈家的太有钱了，都批斗完下放到这了，还是隔几天就被拉出去批，三天两头就被抓典型……” 反正那会就是越有钱的越倒霉。 不过也有没钱的，就因为名字和地主家的相似，被认错了之后也倒霉的。还有被写错了名字记成地主成分的呢，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可多了。那群黑心肝的人都想着伺机报复呢！ “那沈家为啥下放到俺们大队啊？” “还能因为啥啊？你没听老村长说过啊！” “他疯疯癫癫的，说话又快又不清楚，俺都记不住。” “那是你年纪小，早些年老村长说话清楚的很呢，说咱们这一片以前都是老沈家的地，就连老苏家的祠堂都是老沈家捐钱给盖的。” “就那个小破屋还要捐钱盖？” “啥小破屋啊，以前好几间大屋呢，后来被砸了重修才变小的。” 那时候的事没人记得清楚了，当时胆战心惊的可不止是被批斗的人，像他们这样的穷苦老百姓如果不跟着批，也会被扒了衣服捆起来游街。谁不听话谁就得挨批，都得跟着规矩办事，不然谁都可能会倒霉。 也就是这几年才好点，前几年互相举报的时候，天天都有被批的，只不过有人帽子多被批的狠丢了命，有的被批的轻只是丢了脸。 苏淼淼坐在长桌跟前，小口小口的喝着猪杂汤。 猪杂洗的很干净，处理的很好，所以哪怕味道有些清淡却也算不上难吃，至于玉米面窝窝头，她吃的就有点困难，咬到嘴里还没感觉，准备咽下去到嗓子眼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刺挠了，不就上一口热汤根本都咽不下去。 旁人看不出来，但苏老太太却敏锐的注意到闺女吃窝窝头时轻蹙起的眉，她心疼的很，忙压低声音道：“小六啊，吃不下去就先别吃了，等回家了娘给你做点别的垫垫肚子。” 大队部的玉米面不仅没筛过，还是玉米带棒子一起磨的面，吃起来可不就刺挠吗。 只是社员们没有一个人嫌弃，因为窝窝头起码比水糊糊能管饱。 之前大食堂的糊糊太稀了，连续喝了好几个月了，最近糊糊里头兑的全是水，吃了跟没吃似的，饿的人心发慌。 周家父子安静的喝着猪杂汤，他们没有领窝窝头，因为没交人头粮再加上那窝窝头的数量也不多，所以就没去拿。苏家人给了他们也没要，只说喝点猪杂汤就饱了。实际上是不好意思多吃。 “娘，没事。”苏淼淼小声道：“粒粒皆辛苦。”在外人面前还是要演一波的，糊糊是水可以不喝，窝窝头确实是干粮，很多人想吃还吃不到呢。 对面的安安听完满脸崇拜，这诗他学过，但从姐姐嘴里说出来效果不一样。 安安小口小口的咀嚼着以前没吃过的猪杂和野菜，咽下后才乖乖道：“好吃！安安也会吃完的！粒粒皆辛苦~” 周文成笑着看向捧着碗大口大口吃汤的儿子，觉得有趣。其实在家里安安吃饭也不挑食，只是安安被他教成了细嚼慢咽、小口小口吃的习惯。现在看来，这样豪迈的吃法看起来的确很鲜活。这才有小孩的样子。 “周叔，谢谢你帮忙打听五哥的消息，还把五哥平平安安的送回来。”苏淼淼看向气质儒雅、连喝猪杂汤都细嚼慢咽的周文成，语气十分真挚。 苏老太太等人听到这话也看向了周文成，眼底是有感激的。 正低头喝汤的苏国庆闻言眼睛一酸，不敢抬头，原来家里人托了周文成同志找过他，他原本还想着悄悄的回来送完东西就找个安静的地方等死…… 现在，哪怕有人用枪杆子顶着他的脑袋他也不走了。 “咱们两家之间不用说这样的客套话。”周文成举起了碗里的猪杂汤：“这一趟可值了，既见证了阖家团圆的喜悦，又蹭了碗美味养生的猪杂汤。” 安安嘿嘿一笑，也跟着道：“值啦！” 苏老太太抿了抿唇，想说什么，但嘴巴微微张合了两下，最终还是沉默的吃窝窝头了。 苏淼淼笑着附和道：“那是，别的咱们乡下人没有，但这个我刚好有。碰巧大队长奖励给我兔子野鸡狍子，周叔你要是不嫌弃就带点回去。” “不用……”周文成刚想拒绝，就看懂了苏淼淼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问：咱们两家到底是不是自己人？你刚才不是还说咱们两家之间不用客套吗？这会拒绝是啥意思？ 周文成心知无法拒绝，便缓声道：“那我带一些回去，家里的老人应该会很喜欢。”等下回过节，再准备些节礼送过来吧。 “安安也喜欢！”安安举起了碗，打了个饱嗝，小脸蛋热的红扑扑的：“姐姐你看，安安都喝完了！” “可以，很棒。” 苏淼淼起初对安安的第一印象并不好，认为小孩就是只会吵闹的麻烦精，现在看来，安安那会应该是被吓狠了，实际上这是个懂事乖巧、有点缺母爱的孩子。 这一顿饭众人吃的很快，饭桌上除了苏淼淼，其他人都是安安静静的。 其实他们有一肚子的话想问五弟，譬如他吃了多少苦，譬如他身体还好吗，再譬如他以后还回不回去等等。 奈何现在外头人多嘴杂，所以他们就忍着没问，想着等到家了，再慢慢聊。 家人都团圆了，不急这一时。 正文 第112章 面子又不管饱，非得逼着人吹牛！ … 吃完了饭，周家父子骑着自行车，车后坐绑着一个麻袋，里面装着处理好的四只兔子、两只野鸡还有一只狍子，前头的大杠坐着安安，他俩骑着自行车回县城去了。 原本苏老太太还留他们吃晚饭呢，但周文成说自己还有事要办，不得不回家去，因而就作罢了。 周文成没说谎，他的确是有事要办。 而且这件事一旦成功，沈家的境况就会有翻天覆地般的大转变。按照沈烬手头的东西，顺利的话沈家不止成分能改变，并且，他也能如愿去那里。 对此周文成不得不感叹、无法不心惊。 沈烬今年才二十岁。 仔细想想， 十岁的沈烬大概还是个被众人夸赞、意气风发，金尊玉贵的沈家二少爷。可一夜之间他失去了全部，沦为被批斗的对象，人人都能踩他一脚、朝他脸上吐口水。 十岁的沈烬来不及悲伤，就经历了葬父、葬兄、葬嫂。 十岁的沈烬一声不吭的扛起家中重担，不仅要养活病重的母亲年幼的侄儿，还要花费时间和精力去收集这些证据。 这其中吃了多少苦，光是想想都令人头皮发麻。 周文成脸色微沉，难免想到了之前发生的事。如果朱瑛的计划成功，周家在失去安安乱成一锅粥，彼时谁还能拉沈烬一把？ 如果真成了那样，沈烬会不会走向另一条极端的路，被仇恨的火焰吞噬殆尽？ 只能说，还好、还好一切都没有往最坏的方向走。 - 下午社员们照常上工，大队长说趁着吃了肉的这股劲把地里播种的事干完，以后的活就轻松了，社员们也这么认为，双抢就是提着一口气干活，松了这口气整个人就是腰酸背痛的、再想提起来劲可就难了。 …… 与此同时，大队部里大队长、会计、出纳围在屋里头计算着今年大队的粮食情况。 大队出纳王有财满头白发，哭丧着皱巴巴的老脸，丧如考妣：“咱们大队好的坏的拢共才五百来亩地，所有社员拼死累活也就只能干个三百亩不到。赶在秋收前来检查的那几个狗仗人势的东西都是畜生啊！” 王有财越说越气，记账的手都开始抖了：“大林都说了咱亩产二百斤到四百斤那都是顶了天了，可那几个小畜生非得记成亩产五六百斤！他们还说其他大队都申报亩产上千斤，就数咱们苏家庄的没出息。可亩产写多了，要缴的公粮就要多了，家家户户饿的脸都绿了，还吹啥啊？面子又不管饱，非得逼着人吹牛！” 打着算盘的大队会计，是兼任了支书的苏柱子，老头都六十多了还在打算盘珠子，大队里没有接班人。 苏柱子扯了扯自个苍白的羊胡子，看着算盘上的数字满脸苦大仇深的自欺欺人道：“老王，咱交的是征购粮。”征购粮低价卖给上面，钱转手交了杂七杂八的农业税，三瓜两枣都没剩下。 王有财冷笑一声露出自个的豁牙，唾沫星子都快喷苏大林脸上了：“征购个屁，交上去的钱还没捂热呢就全交税了，跟交公粮有啥区别？” 苏大林这个当大队长听着两个长辈的斗嘴，无奈的催道：“有财叔，柱子叔，现在说这些管啥用，快算算吧，咱们有多少粮，交完之后还剩多少。好歹心里有个数，咱食堂每天都让批粮食，上半年的粮食吃完了，要不是我把那发霉的旧粮晒了晒继续磨碎了吃，大食堂早断顿了！” 苏柱子瞥了眼火急火燎的大队长，无奈道：“大林啊，你有财叔不都记下了，你让他给念念吧。” 王有财嘴一撇，账本子往苏大林怀里一塞，躲的很快：“我不念，大林你自个看吧。我这人老了受不了打击。” 苏大林：“？”难道我就能受得住打击？ 苏大林硬着头皮看。 大队三百亩耕地，总产将近十万斤，九万多。但收上来的精粮少，粗粮多。可要上交的都是值钱的精粮啊。 按理说亩产三百斤交公粮五十斤，拢共交上去一万五千斤。但现在，上面按照亩产五百斤收的，每亩得上交七十斤，这一下子就交出去两万一千斤的粮食，还都要顶好的、晒干的精粮。 剩下的刨除大队留的种子，还得要按比例留集体粮，譬如集体的储备粮、饲粮等等，这七七八八的再扣掉之后，分到个人手里，人均可就没多少了。 苏大林越看下去表情越凝重，原本想着今年收成还算不错能过个丰年的，可结果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丰收了，跟不丰收，没啥差别。 双抢收完了粮食，结果不省着点吃，还是要挨饿，一不留神真就会饿死人。 过冬可不能挨饿，人一挨饿扛不住寒冷，就没了。 可这批粮食要想熬到下次收成也不是件容易事啊…… 正文 第113章 当娘的哪有不疼闺女的道理！ “把老苏家的粮食单独划出来吧，按三百六……算了，少给点精粮，多换点苞米棒子、地豆、地瓜啥的，就按四百往上划吧。他们家那么多张嘴我看了都怕。”公社有规定，烈士家属得补齐最低标准，所以他这么做也不算是偏心。 说完苏大林叹了口气，把算好的账簿放了回去，心里忍不住骂脏话。 真他爹的操蛋，辛辛苦苦干了大半年，算完发现家家户户吃饱肚子都成个大问题，这谁能忍住不嘟囔两句？ 上面明明是按照每亩交五十、六十斤要求的，可底下的小干部为了功绩好看逼着大队多交，到头来种地的挨饿，他们吃的肚皮溜圆，满面油光。 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去告？人人都这样，你告谁去？告的赢吗？ …… 此时，上工的社员们还沉浸在吃了猪杂汤、窝窝头又领到十来斤猪肉的喜悦之中，只可惜这份喜悦大概只能维持这一两天了。 大食堂还是得省着吃。 苏大林不由得想，要是没有小六打到的这五头猪，他们干了这么重活肚里还没啥油水得被饿成啥样？人还有劲干活吗？ 幸好有小六在啊！ 这孩子福大命大，熬过了四二年的洪水饥荒，今年又死里逃生，往后肯定不一般啊。 - 到了傍晚下工的时候。 苏家人被苏大林喊去领粮食和干草，说是以后就不用去大食堂吃饭了。 路过的看到老苏家的用背篓背回家的玉米棒子，土豆啥的，就明白了老苏家的这回是彻底单开灶了。 比起其他人的感叹，苏家人就比较淡定了。 原本苏老太太因为粮食分的精米不多的事去找了大队长，但听了一席话，也明白了这是上面闹的幺蛾子，没办法，民不与官斗，斗也斗不赢。 苏老太太心知单开灶本来就惹眼，再加上闹也闹不出粮了，因而就没闹，安静回家去了。 …… 老苏家。 全家人坐在堂屋里开会。 “咱家粮食多少，你们别操心。以后就在家里单开灶了。”苏老太太道：“有多少吃多少，饿不死你们。” “老大老二老三……”苏老太太顿了顿，直接略过了在灶房负责烧饭的苏家老四，看向了老五苏国庆：“部队没给你安排工作？” 苏国庆摇头。他算是战后残疾，干工作听不见很受影响，而且目前检查的身体情况也不好，所以上面就没给分配工作。只说每年的一月和七月给发残疾抚恤粮。 “那就加上老五。你们几个以后除了上工，还得挑水、砍柴。” 苏老太太继续分配道：“马上到冬天了，咱家的老房子也得趁早翻修。你们四个……” 说着苏老太太的视线又转向三个儿媳妇和孙子孙女：“还有你们几个，得闲了就挑泥打胚，吃饱了肚子就得眼里有活！别整天想着白吃白喝那样的美事儿，光喂饱你们这么多张嘴都要把家给吃空了，哪还有闲钱翻修房子！” 全家一齐点头：“好的娘！俺们能干！” 这时苏淼淼缓缓举起手，看着像是老师眼里的三好学生似的，乖乖开口：“娘~” 苏老太太闻言笑着看过去，嗓音夹起来腻死人不偿命道：“哎哟~咋了，娘的乖宝咋地了？” 苏淼淼一脸期待：“娘，我听说冬天外头的人都能去澡堂洗澡，但去外面洗澡要花钱还要澡堂票，我们乡下人没票去不了，所以我想在家里盖个洗澡间。” 苏老太太似懂非懂：“洗澡间？” 苏淼淼解释：“娘，洗澡间就是可以专门洗澡的屋，里间盖个灶，灶上架上一口人能蹲在里面洗澡的大锅。冬天一边烧火一边洗澡，多暖和啊。” 苏老太太点头，自个闺女爱干净爱臭美她是知道的，只是，能把人装进去的大锅她还没见过呢。 但看到闺女的眼神她就懂了，估摸着闺女她爹能想想法子弄口大锅上来。 “行，那就盖一个。”苏老太太干脆的同意，反正也就多打点泥胚的事，大队里需要盖房子盖棚啥的都是喊身强体壮的劳动力去的，干的多了看的多了，也就会盖了，反正苏家的劳动力们都会盖房子，中规中矩的，比外头花钱请的也差不了多少。 对苏老太太而言，盖一间出来也就顺把手的事，闺女喜欢那就盖呗，当娘的哪有不疼闺女的道理！ 苏淼淼闻言嘿嘿一笑：“那顺带给五哥也盖一间屋吧？” 苏老太太目光变了变，想到了很多，语气听着冷了不少：“他的屋……” 苏国庆眼神紧张的看向自个娘，家里的几个哥哥也是一脸期待，毕竟老五有了屋以后才能安家娶媳妇呢。可娘不发话他们也不敢随便打泥胚盖屋子，而且老五之前的屋是被打通了给小妹了，他们胡乱盖怕惹自个娘生气，到时候事办不成还要挨打。 “既然小六提到了，那就顺带盖上吧。” 苏老太太一发话，家里大部分人都高兴的憨笑着，恨不得给自个小妹和娘鼓掌、庆祝。除了苏国庆，苏国庆抬起脸、眼巴巴的看着自个娘，硬朗成熟的脸上显露出十足的如孩子般对母亲的深厚孺慕之情。 苏老太太见此，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冷着脸、拔高声音咋呼道：“你看啥看！要不是看在你带了粮票和钱回来，老娘才不给你这个到处乱跑的白眼狼盖房子！给你盖还不如给猪盖！猪被拴上就老实了，你呢？你个砍了腿都要往外爬的东西！” 苏国庆现在属于是听到自个娘骂自己都觉得感动，他怀念这些话很久了，在战场上只能听到枪炮声，哪有娘的声音亲切。 苏国庆听完母亲熟悉的骂声，拔高声音保证道：“娘，我以后绝对不乱跑了！” 这响亮的话一出，几个当哥的心疼的把小弟搂在中间，一个个都红着眼、泪汪汪的。 “哭啥哭！谁敢掉眼泪水下来谁就滚去后院睡猪窝去！”苏老太太一发话，堂屋内原本期期艾艾的氛围瞬间就好起来了。 苏淼淼抽了抽嘴角，环视着整个家，对接下来的生活很是‘期待’。 存粮、翻修房，单开灶…… 现在哪怕饥荒来了，也能保证家里的人饿不着冻不着。 只不过，就这么干等着大饥荒来也不是个事。万一饥荒闹大了，人性扭曲，道德沦丧，那他们苏家在乱世里也过不安生。 苏淼淼转了转眼珠子，脑子里浮现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主意。 饥荒在这个年代闹起来最大的原因不是人人买不起粮，而是因为统销统购，有钱也买不到粮。 可如果有一个地方能稳定的提供粮，那饥荒还能闹起来吗？如果那个地方哪怕饥荒了也能把控住粮价，那饥荒还会闹起来吗？ 她赚点小钱，积少成多，努力成为小富婆；别人能买到粮吃、花点钱挣的是命，这不是互惠互利么？ 仔细想想，这事虽然乍一想不太容易办成，但好像还挺值得她动一动脑子的。 正文 第114章 钱的奴隶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就在这时，堂屋门口，从灶房走过来的苏家老四出声道：“娘，小妹点的小鸡贴饼子和南瓜粥都做好了，咱开饭吗？” 五只红烧野鸡，大的有三四斤重，小的只有一两斤，加起来有十五六斤，乍一看多，但全家那么多张嘴一起吃根本不经吃，所以锅里还另外加了土豆。除此以外，苏家四哥还专门给小妹整了两大圈厚度适中、只有用柴火锅才能烧出来的、有焦脆感的那种薄薄脆脆的贴饼。 就这，苏淼淼怕全家人不够吃，还另外让自个四哥了一陶罐的杂粮南瓜粥。 毕竟现在家里饭量最大的是她自己。 这南瓜是娘出去串门子顺手拿回来的，南瓜的个头不大，但是切成块煮在杂粮粥里金灿灿、亮堂堂的，颜色十分好看。 苏家老四的厨艺原本就不错，再加上家里调味料很全，这回算是超常发挥了。他只是站在堂屋门口，家里人都能闻到那股馋人的香气。 “咕咚——” 全家人一齐咽了咽口水。 这下换成苏淼淼眼巴巴的看着自个娘了，晌午喝的猪杂汤和窝窝头早就被消化的一干二净了。 苏老太太只瞧了一眼，就心软了，哪里还舍得继续絮叨，直接大手一挥，安排道：“赶紧的，都动起来，端菜盛饭！看不到你们小妹饿了啊！还在这磨磨唧唧的！毛拉子（刺蛾）都比你们蛄蛹的快！” 坐着的人闻言来不及应声就手忙脚乱的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小声分工，没有一个闲着的。 堂屋外，老四笑着回了声‘好的娘’，说完才转身往灶房里去。 - 没几分钟，堂屋的桌上就摆好了饭菜。 苏淼淼一如既往的被特别对待了，全家只有她的面前摆着大海碗装着的纯享版地锅鸡，就连娘的那碗里都是有几块土豆的，而她的碗里只有鸡。 另外眼前还有两个竹编的簸箕，簸箕里装着酥脆的白面贴饼，其中一簸箕染了汤汁的贴饼的，看起来更入味，另一簸箕是白白净净的饼子，吃起来更脆。 中间的胖头矮罐子里装满了咕噜咕噜冒热气的南瓜粥，另一边放着个和家里大缸同色号的粗瓷面盆里，里头装满了野鸡版的地锅鸡炖土豆，或许是因为土豆块放的太多了，所以被剁均匀的鸡块混在里面很不显眼。 毕竟土豆适应能力很强，跟谁在一锅都是天生一对的美味。但前提是，找个会烧饭而不是爱创新黑暗料理的厨子。 “好香……” 苏淼淼无意识的咽口水，作为一个饭量很大且爱吃的小姑娘，她已经深深被四哥的厨艺所折服。 其实论手艺，娘和嫂子们做饭也很厉害，只是四哥做菜更舍得放料。娘她再舍得，但到底是过过苦日子的人，下意识的就会把调料省着用，以至于有些清淡。嫂子们就更不用说了，用把野菜都要先跟娘申请…… 清汤寡水的饭吃多了以后，嘴巴都快淡出个鸟了，而四哥的菜则完美的弥补了这一点。 苏老太太皱起了眉，而后缓缓舒展，原本她想骂老四做饭大手大脚是个不会过日子的败家子，但看见闺女喜欢，她就懒得骂了。 “行了，都吃吧。”苏老太太对老四的表现还算满意，虽然是个男娃，但脑子不蠢，有眼力见，知道给自个小妹多盛点肉多的鸡块。 苏淼淼低头看着自己的大海碗，里头满登登的，有六个鸡腿。 其实野鸡的鸡腿并不大，乍一看和鸡块没什么区别，但鸡腿上的肉确实是要比鸡其他部位的肉要多一点，主要是好啃。 苏淼淼余光一瞥，娘碗里也有四个小鸡腿。 一共就十个很小的鸡腿，人多确实不够分，但…… 四哥不是说给五哥煮鸡腿吃吗？ 怎么没从这里给？ 苏家四哥看到自个小妹看了看鸡腿、又看他，便明白了，他低声解释：“四哥以后再找时间给老五他做鸡腿吃。老五今个刚一回来就沾小妹你的光连吃上两顿肉了。四哥准备给他的鸡腿就先留着，等老五嘴馋了再做给他吃。倒是小妹你，从晌午饿到现在了吧？”苏家四哥双抢到现在一直负责做饭，所以很明白小妹的饭量，知道她饿。 苏淼淼呆呆点头。 猪杂汤再稠也是汤，清淡的野菜猪杂汤配上窝窝头，真的非常容易饿。她都没怎么干体力活，都觉得到点了肚子很饿，更别说要在地里干体力活的人了。 苏家四哥温声劝道：“小妹，老五身强体壮的吃不吃鸡腿都可以，但你本来身子就虚，又上山打猎出了一把子力气，再不多吃点补补身体哪受得了？小六乖，你听四哥的。” 苏淼淼歪了歪头，夹起小小的鸡腿往嘴巴里塞，咬下去的一瞬间她的眸里一闪而过的惊艳：“好吃欸！四哥！你做的野鸡真好吃！” 苏家四哥高兴的笑了笑：“喜欢吃？那下回四哥还给你做。” 苏淼淼猛点头，一边咀嚼着焖的十分入味的鸡腿一边抽空看向啃鸡肉啃到一脸满足的家人：四哥的话好像有点道理，虽然好像是歪理？但歪理也是理，有理就行。 不管了，反正她饿了，先喂饱自己再说。 反正吃了‘救命药’的五哥可以长命百岁，以后都不会缺鸡腿吃的。 …… 与此同时，苏家的侄子侄女们也在满脸幸福的啃着鸡块，比起中午在食堂吃的猪杂汤他们更喜欢四叔做的小鸡贴饼。 “好香啊！四叔真厉害，俺以后也要像四叔一样，做饭厉害，然后给小姑姑做好吃的！” “俺也想！” 苏小鱼闻言晃荡着够不到地的小脚，眯着眼幸福的小口小口咬着鸡肉，其实鸡肉对她来说有点塞牙，她觉得有鸡肉味而且入口绵软会化开的土豆更好吃。 “谢谢小姑姑~”苏小鱼咽下鸡肉，夹起一块小土豆：“小鱼以后也要像小姑姑这样厉害，然后上山打好多好多野鸡给小姑姑吃~” 苏淼淼抬头，依稀感觉自家侄子侄女的喜好好像对调了？老苏家的下一代，男娃洗手作羹汤，女娃上山打猎忙。不过后来等她发现的时候，木已成舟，这样也挺好的…… 反正又没有明文规定说只能女的做饭，男人上山，谁爱干啥就干啥呗，不犯法的事随心做就完事了。 - 入夜。 苏淼淼揉着吃饱后微微鼓起的小肚子歪在自个娘身边，母女俩都打了肥皂冲了澡，身上香喷喷的。 “娘……” 苏淼淼侧着脸，黑暗中睁开的眼睛黝黑发亮，但房间里现在黑乎乎的看不太清。 “嗯？”苏老太太微眯着眼冲盹，但还是侧过身子，轻拍着闺女的后背，以为她是睡不着就把她当娃娃似的哄。 “咱家的日子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苏老太太咧着唇笑：“娘知道，乖宝快睡吧。” “嗯……” - 苏淼淼闭了眼，但还是感觉不怎么困，于是她找上了忙着种地的小二唠嗑。 “小二啊……” 【怎么了宿主大人？】系统刚收完一茬水稻，正在播种。通过它不眠不休的努力，农场和牧场的面积已经缓慢扩张了，虽然不多，但稳扎稳打，脚踏实地，总有一天它会赚够开超级店铺的钱的。毕竟开通超级店铺不仅是系统任务，更是系统升级的必经之路。 “咱们距离一个亿的资产还有多远，什么时候我才能开通超级店铺赚大钱？” 系统沉默了一会，看了看余额，还不到三千万，于是小声回道：【还有…很远。】 “很远是多远……” 【宿主大人，要不咱们聊点别的吧？】 “我现在很穷，不想聊别的。”苏淼淼打了个哈欠，无聊的夜生活想听点八卦：“要不你去找那些开通了超级店铺又因为经营不当导致破产的系统朋友们打听一下、它们的宿主是怎么把超级店铺开到破产的？” 她好提前避雷。 【…行。】系统答应了，但心里觉得自己去揭破产人员的伤疤肯定要挨骂，而且很可能挨骂了也打听不到啥有用的信息。 “顺带再查查超级店铺具体有什么功能。其实我有一个小目标，想把分店开到三千小世界，赚到花不完的钱，收集好多值钱的宝贝……” 说着苏淼淼顿了顿：“小二，我这是在望梅止渴，但我还是会渴，你懂吧？” 【懂……】 它很懂。 宿主大人找它谈心，就是谈钱！ 可钱真的没有想象的那么好赚！ 救、命！谁能直接给它转一个亿让它恢复自由身啊？ SOS！！！ 时至今日它才明白，钱的奴隶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正文 第115章 手里没粮心里慌 深秋的夜，风带来了阵阵冷意。 “不是，你真决定要走？这么快？上回那事不是已经办成了，怎么还提前了……” 沈烬伸手接住了一片枯卷的落叶，望着漆黑的夜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高看着自个亲手教出来的徒弟，知道他想走怎样的路，却不忍心他去走那条路，简单的过上平淡的日子不好吗？ 可看着那张脸，他说不出这样的话。 曾经他问过更年少时的沈烬，为什么不直接去杀了他们，而是拐着弯让那群人伏法。不都是死，有什么区别？有什么计划能比直接杀了对方更简单？有什么计划能比手刃仇敌更大快人心。 那时的沈烬沉默了很久，说：那不是父亲大哥大嫂想看到的，也不是母亲和侄子侄女所期望的。 他没有一刻忘记仇恨，却也无法自私的沉浸在仇恨里，只为了一时泄愤，玉石俱焚，不顾一切。 他怕等他死了，就没人记得沈家的清白与冤屈。他怕等他死了，就没人记得他的父亲和大哥，虽然只是一阶商人，却甘愿为国东奔西走…… 而那夜的父亲，哪怕被众人踩在脚下践踏，临终前的呢喃却也是国家与民族、大义与奉献。 外人都嘲讽他的父亲是愚笨的，家中的财富足够他举家搬迁出国，不受战乱冤屈之苦，可他却固执的留下，为那个被炮轰到千疮百孔的国家东奔西走，捐钱捐物，到头来被奸人迫害，灰头土脸的葬送了自己的余生。 是的，父亲是愚笨的，他不愿意走，他只说怕出了国，以后就没有国了。人不能没有根。他说有他扎根在华国当那根定海针，那群闻风丧胆的人才不会跑的那么快，有他们在，就能挺的更久一点…… 起初他不懂，后来他懂了。 所以他不希望父亲豁出命的选择是错误的。 所以他要把这条路继续走下去，把这条路走的更远，更长。 老高摇头叹气：“你小子这回运气是真好，那会周家丢了孩子家里还有颗雷，自个都火烧屁股了，现在居然还有余力帮你……” “朱瑛不在那晚的船上。”沈烬说完，老高愣了愣。 朱瑛是敌特的事他们也是查了很久才确定的，也是因此他们才会在一圈人里选中周文成为目标。毕竟除了周文成行事作风的公正廉明以外，他家还有个随时都会爆炸的雷，如今的沈家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抖落出来谁会更顾忌，显而易见。到时候谈判顺利再适时的提醒朱瑛的事，消息用的得当还能卖个好，让周家真心办事。如果不成，也不至于比现在更差。反正还有备选，只是需要重新花时间观察。 老高是真的有些惊讶：“她没死？” “没死。” 老高咽了下口水：“那你什么时候告诉周家，别你的事还没办成，他们家也被拉下台了……” “不会。朱瑛被关起来了。”沈烬说这话时，虽然表情没变，但语气微微上挑，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周文成做的。” 老高挑眉：“你疯了？底牌都没了，还傻乐呵呢？”哪怕他早知道这孩子漠视自己的命，却也不想他疯到这个地步。 沈烬摇头：“我只是觉得太巧了。” “什么太巧了？” 沈烬看着一脸好奇的师傅：“安安被救，朱瑛因此露出了马脚。另外，小海放东西的时候查了，货不在船上。” 老高忽然反应过来。 周家跟苏家认亲…… “小六？那疯丫头……”老高瞅了沈烬一眼，嘀咕道：“这都这么巧了，你为啥还急着走？” “该要走了。”沈烬语气里的最后一丝笑意被收回，又变成严谨古板的木头人。 老高听出了弦外之音，该要走而不是想要走。 是怕再不走会被什么东西动摇？亦或是怕被牵绊住？ “真要走？” “嗯。”沈烬点头，手里的枯叶早已被他碾碎了。 老高向来不怒自威的脸染上了几分沧桑，“你就不能……” 沈烬微微摇头，五指张开，四面八方的冷风卷走他掌心的碎叶，原因二人都清楚，莲婆婆家丢失的东西经过谁的手，辗转到了哪…… 在查询沈家的过程中，曾经千丝万缕的蛛网被一层层梳理。 那群人为什么能准确无误的陷害沈家，以至于大厦一夜之间倾倒，沈家的人脉在那一晚销声匿迹，无一人帮扶。 而沈家的当家人死了之后，其中的一些人，则青云直上。 沈家不是个例，而是时代的一道缩影。 李神医一家也是如此，稀里糊涂的没了家，失去了代代相传的医术和药方。 “师傅，我准备在莲婆婆那边修个屋子，以后……” 老高扭头，背过身：“知道了。”无外乎就是照顾活着的人，一个也是看，多几个也没啥。 老高摆了摆手，“年纪大了，困了，老子要回去睡了。” 沈烬目送着自己的师父，唇角挂着一丝浅笑，转眼笑意被冷风吹淡，仿佛不曾存在过。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而他，只是恰好成为了下一个‘愚笨’的人。 - 转眼到了十一月初，大锅饭已经吃了整整三个月了。 几场盛大的秋雨落后，天气越来越冷，之前还逛着屁股瞎跑小孩子们被家里的大人套上了几层薄薄的旧衣裳，大人们还在穿薄薄的衣裳硬扛。 苏家庄生产大队里的家家户户经历了这几场雨，都开始了翻修屋顶。虽然不如老苏家的动静大，但或多或少都加固了屋顶，这都是拿血泪换回来的经验教训。 现在的屋顶连雨都顶不住，更别说是入冬的大雪了。虽然舍不得花钱，但命也一样重要。 “听说没，隔壁大队食堂都被砸了！” “咋地了？不是刚发粮食吗？干啥砸食堂？” “他们大队长上报亩产万斤，刚收的粮食全上交了，大队食堂天天煮野菜清水汤，有个年纪大的老头子，饿的没力气，下雨天走路脚底一滑摔了一跤，摔水坑里没能起来，死了。” “天爷啊，光喝水？这入秋以后可没啥野菜了，他们今年冬天可咋过哟。” “何止是没啥野菜，他们一个大队的人天天吃野菜，哪有那么多野菜给挖的？人人饿的脸发绿，聚在一块闹大了把大食堂给砸了！听说上面来抓人，他们大队长被抓的时候全家一块吃白面馒头呢！” “这种人得枪毙！还是俺们大队长好，虽然天天让俺们吃糊糊，但好歹能吃到稠的。” “可不是嘛！俺听说，要不是秋收来检查的那几个龟孙子胡乱给咱们报多了产量，俺们今年还能吃的更好呢。” “操，真想打死他们那帮龟孙！” “你打？你咋打！咱种地的没权没势，打了他们几个小喽喽，万一惹到上面的……平头老百姓谁惹得起当官的？能管大队长早管了。”大队长都管不了，他们小社员就更不敢吱声了。 “唉！真他娘的憋屈！这群人都该下放去农场改造！让他们也尝尝干一天活吃不饱肚子是个啥滋味！” “也差不多了，听说秋收前办擂台上去吹牛的那几个都要倒霉了……” 说到这，那人看着老苏家翻修的屋，搓着被风吹到冰冷的手有些感叹：“大力他婆娘是真精啊，还是单开灶安心，咱们跟着食堂吃、连有多少存粮都摸不清，心惊肉跳的磨人啊。” 手里没粮心里慌。再加上天气越来越冷，这又闹出了一条人命，家家户户都提着心，生怕下一个被饿死的就是自己。 “希望今年雪别下的太大……” “唉。” - 晌午，老苏家。 原本老旧的一排土房子不仅多了两间，还里里外外的翻新了，看着跟刚盖出来的新房似的。 “娘，大林叔找俺们几个问修水渠的活去不去干，管吃还给工钱……” 苏家大哥刚说完，灶房里头就钻出了苏老太太，她一反常态没有一口答应，只是皱起脸思索：“给多少工钱？” 正文 第116章 不把人扒掉几层皮能放回来吗？ 苏家大哥听到自个娘的问题，如实回道：“干到开春能上工了再回来，说是一天管两顿饭，另外还有五十块钱的工钱！” 那就是出门干四五个月能赚五十块钱？还额外管两顿饭？ 苏老太太想了个大概，接着问道：“咱们大队有多少人去？” “大林叔说家里缺钱的那几个他都告诉了，估摸着有五六个要去的。”苏家大哥说完还把自个打听到的消息也告诉自个娘了：“娘，我听外头说，原本天冷下河捞淤泥怕冻死人，给了七八十块的工钱都没多少人愿意去！只是后面隔壁闹出人命的那个大队里头好多人饿的快活不下去了，说是哪怕不给工钱哪怕只管饭都愿意跟着去，所以现在修水渠的工钱减到五十了，而且只挑壮的去。” 冬天修水渠可不是轻省活，没有先进的工具，全靠人力。寒冬腊月的靠一把子力气挖冻土，打桩，把人挂在山崖峭壁上拿锤子敲石头，有经验的人光看这回给的工钱就知道活不轻了。 乡下人一天连一毛都赚不到，只有县城的工人才有一个月十来块的工钱呢，这回为了招人去修水渠居然给了这么高的工钱，一准不简单…… 听到这原本还在堂屋看自个嫂子们缝袄子的苏淼淼走了出来。 她听懂了，这钱不好赚。 苏家大哥高兴的分享道：“还好咱家几个弟兄长得都结实，所以一去就能被挑上。” 苏老太太有点心动了，无论是管饭还是给钱对她来说都是无法拒绝的诱惑，但总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娘，这活不合算。”苏淼淼凑过来道：“娘你想想，寒冬腊月的去干活，能给吃啥？万一把大哥他们冻着了，累狠了，或者伤到了，挣的工钱还不够治病的。大哥他们现在健健康康能活到一百八，去一趟累的只能活四五十了。” 这倒不是苏淼淼瞎掰，五六十年代的平均寿命顶了天也就五十岁左右，再加上医疗条件不好，吃不好穿不好，倒霉点的，活个三四十就已经不得了。 再者说，那修水渠的活给了五十块工钱，不把人扒掉几层皮能放回来吗？ 苏老太太犹豫了一下，跟闺女小声道：“别人都去，一人给五十块钱呢，而且管你哥他们几个饭，咱家能省下不少粮食……” 四个儿子一块去那可就是二百块啊！ “娘，现在刚开始报名就已经减工钱了，到时候还指说不准能给发多少工钱下来呢。”苏淼淼将自个娘往自个屋里拉：“再说了，咱家四个哥哥要是都出远门了，大冬天的咱家那么多粮食万一遭人眼红咋办！娘，大哥他们不在家我这心里头不安生。” “咱公社好几个大队的食堂都被砸了，听说粮食都抢走了！”苏淼淼故意压低声音制造紧张感：“人饿红了眼连大队都敢抢，更何况咱家了！他们可都知道咱家分了粮食还有大领导送的东西……” “还有爹，爹如果天天忍不住想给娘你送东西，没有大哥他们在家压着阴气，那我这身子骨也扛不住啊……” 苏淼淼将其中的厉害都说给了自个娘，为的不是别的，只是觉得家里目前的情况还不至于为了二百块去累垮四个哥哥。 修水渠的活就让已经家里断顿了想迫切活下去的人去吧，老苏家有‘爹’在不至于拿命赚修水渠的辛苦钱。 听完这话，苏老太太彻底清醒了，二百块钱再多也比不上闺女的健康重要，她眼神后怕中带着一抹坚定：“哎哟，小六欸！还好，还好你拦住娘了！娘没同意让你哥去，娘真是昏了头了，你几个哥哥不在家可不行！娘的乖宝可不能再生病了！” 苏老太太拉着闺女的胳膊：“放心吧，娘绝对不会让你几个哥哥出远门的，过冬备年货，咱县码头也招临时工去搬东西。到时候可热闹了，买东西的人也比平时多，胆子大的抓住了机会也能赚不少钱，过个富裕年……” 苏淼淼这下没拒绝。 不让哥哥们去修水渠是担心他们有去无回，但哥哥们去县城搬东西干活是为了贴补家用，虽然也累，但在他们的承受范围内，也在眼皮子跟前，出了问题好及时发现。 哥哥们干活赚到钱，娘看到钱高兴了自然能有好脸色，这样不仅哥哥嫂子侄儿们轻松，她也更有理由在吃的方面给哥哥们补贴点。 如果一直只是给家里人吃好的又不让他们出力干活，久而久之，且不说娘憋不住火了，她也怕把家里人养歪。 所以，就尽量保持这样的平衡吧。 苏老太太安抚好闺女，整理好情绪才走出门，迎面对上大儿子那张憨笑的脸：“娘，那我现在去大林叔那报名了？” “去个屁！老娘不同意！”苏老太太看着自家大儿子那憨样就忍不住火冒三丈：“家里的活不要干了？天天想着往外跑，咋的，是翅膀硬了以后不想听我管了，还是心野了大冬天的就想往外跑？” “没没没！”苏家大哥忙摆手，院子里劈柴挑水的老二老三老五都傻眼的看着。 苏家二哥嘀咕道：“娘咋突然发火了？” 苏家三哥摇头：“不知道啊。” 苏家老五眼眶微红：“娘是心疼咱们……” “你们小妹心疼你们，舍不得你们出去吃苦受罪！”苏老太太顺嘴将闺女的话添油加醋的改编说出来，把家里的儿子们感动的泪汪汪的：“小六想着你们要是出去了，大冬天的吃不好穿不暖就心里头不安，二百块钱都不要了，就想要几个哥哥在家。可你们呢！脑子里光想着钱钱钱吃吃吃！连家里的小妹都忘了，你们亏不亏心哟！没良心的！” 苏家大哥红了眼，要不是小妹在跟前他怕是都要哭出来了：“娘！俺错了！俺这就告诉大林叔俺家不去！” 说完苏家大哥就跑了，比回来的时候跑的还快呢。 正文 第117章 不好！王家庄大队出事了！ 到了苏大林家。 苏家大哥看着围着院子里的人，估摸着都是来报名的。 远远的小院里头传来声音：“不是我不给名额，而是不壮实的人去了也选不上。那修水渠的活又不是谁都能干，王家庄大队赶工期，慢了要挨罚的！这回人家那要招的都是力气大的，我又做不了主……” 说着苏大林眼尖的看到了狂奔而来的苏国富。 “你站国富身边试试！”苏大林指向红着眼跑过来的苏家大哥：“你看看，光个头就比国富差了多少！” “咋了国富！”离近了，苏大林才看出苏国富像是哭红了眼，因而紧张道：“家里出啥事了？” “大林叔，俺不报名了，俺家的兄弟们也不报名。”苏家大哥说话时想到娘说的话，想到小妹的关心，忍不住鼻酸，显得眼睛更红了。 长得跟头牛似的大老爷们哭的跟个小媳妇儿似的眼含着热泪，咋看咋别扭。 “国富啊，你咋了这是！”苏大林一头雾水，修水渠这活虽然累，但这回管饭给钱，算是抢手活，一群人都想着趁着农闲赚不到啥工分的时候去外头赚点呢。 “俺小妹心疼俺们，舍不得俺们当哥哥的走。俺家小妹太疼俺们了！”苏家大哥说这话的时候感动的两眼通红，这下别说是苏大林了，就是围观的人都觉得苏国富脑子不太正常。 小妹舍不得就舍不得呗，能有赚钱的事重要吗？ 再说了，你家那小妹到底是舍不得你们离开家吃苦还是怕你们跑远了不好管啊？ “你这、我告诉你，我都，我都没法跟你说……” 苏大林一脸无奈的叹气，老苏家的不去修水渠，家里的粮食能够吃吗？ 咋觉着他比老苏家的人还操心呢。 “大林叔，俺先回去了，俺不报名了，俺还要给俺妹子做个木盆洗头呢，俺先走了！”说完苏家大哥一溜烟的跑了。 院子里，一群人沉默了很久，又开始了争执，叫喊声如锅中的沸水一般翻滚的十分热烈，全都是喊着要报名的。 他们想赚钱，他们想给家里人省点口粮，他们以为自己少吃两口，家里人就能多吃两口。 …… 时间流逝着不快不慢，过了将近一个月，到了十一月底。 天大亮着，微弱的阳光晒在身上却没有丝毫暖意。冷风刮得格外厉害，空中飘着的不知是落叶还是灰尘，看起来雾蒙蒙的。 “不好了！不好了！” 带着大部队背着柴火、草料下山的苏大林被一道紧张的声音喊住了脚步，跟在苏大林身后的男女老少都十分好奇的探头张望。 远处喊话的是个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陌生小伙子，不知是谁，看样子是帮人传消息回来的。 这在消息落后的时代十分常见。 “谁是苏家庄大队的大队长！昨个下午王家庄修水渠那边挖到了以前打仗时候留下的东西，山体一炸，原本敲出来的山洞也塌了，轰隆隆的倒了一大片，碎石砸到了不少人，救出来的有死有伤，但还是有好多人被压在底下呢。” 那小伙子歇了一口气，又急促道：“压一夜了，公社让我们挨个地方喊劳动力帮忙去救人！”其他大队的也有人去喊。 王家庄距离苏家庄很远，从这走可有五六十里路呢，比去县城还远。 苏大林无意识的吞咽了下口水，随即高声道：“腿脚快的去咱大队挖水渠的地方喊上劳动力，再喊上老高，把牛棚里的牛架上车，马上聚到村口，等会跟我走！” 苏大林心知这回出的不是小事，他很想大声质问：为啥这样危险的东西也不提前说！这都是人命啊！ 可理智上他身为一个大队长无比的清楚，乡下平头老百姓谁懂这个，大队长也不懂这个。负责修水渠的都是普通的工人和社员，测量的技术员只是被派来标个线就得忙赶去下一个地方。而探雷器这种东西他们听都没听过，没人能想到鬼子都被打跑这么多年了，他们留下的武器却肆意的被埋葬在看似和平的土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给活人带来致命的伤害。 “从来都没发生过这样的事……”苏大林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修水渠的地方怎么会有雷呢。” 只是他忘了，他眼中的世界并不大，就这么一个村，一个小小的生产大队。 外面发生过什么事他又怎么会知道呢？ 在今天之前，他还以为自己安排困顿的人去谋个赚钱管饭的好事，可现在…… 他怕了。 怕亲手记上去的名字，那些活生生的面孔，朝夕相处的社员，会被碎石埋葬在那里，永远回不了家。 苏大林握紧发颤的手，望向身后那或是悲戚或是哭喊的脸：“妇女孩子们守家，劳动力们跟上。” 老苏家的人听到这话手脚冰冷。 “娘啊……！” 苏家的小孩们不懂大人的惊慌。 苏家大人们满眼通红的望向了自个娘和小妹，只差一点，如果不是小妹拦着，如果他们不听劝，这会躺在里头的就会多出他们。 苏淼淼皱眉，看了眼青山上。那个山洞里的岛国遗留化武器并没有被人挪动，只是被安置在那里。 “……不是为了用来复仇，是怕那些东西意外伤人。” 苏淼淼咽下了已经被顶在咽喉的话。 她还以为沈烬收拢那些东西是为了炸死仇人，搞半天是无私奉献。 “娘，王家庄那边是打过仗还是盖过兵工厂？”苏淼淼望着自个娘失神的脸，晃了晃她僵硬的手臂，其实娘也爱着哥哥们的。只是对比起来，对哥哥们的爱显得比较隐晦。 “都、有。”苏老太太回过神，磕磕绊绊道：“以前还有人被抓到鬼子兵工厂里没日没夜的干活，有的被下到矿底下挖东西，不让人出来透气，死在里头都没人知道。” 苏淼淼确定了。 战后遗存。 那群鬼子是带着亡国灭种的狠辣计划来的，哪怕战败狼狈滚蛋，临走前还是埋下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东西。 这一次是雷，下一次很可能还会有毒剂或者化学武器……都是些会让人生不如死的东西。 阴狠，恶毒。 苏淼淼沉默着，她亲眼见证过，泄露的毒气轻飘飘的却会使人融化腐蚀，肢体粘连，导致严重烧伤、严重的情况下几乎不成人形，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其实那一部分人不是病死的，而是活生生的被疼死的。 谁能想象到，岛国那样高喊着工匠精神的‘礼仪之邦’，背地里做的却都是这样畜生不如的事。 只有华国人知道，只有受害者清楚他们人皮下的丑陋。 “娘，我跟大哥他们一块去。”苏淼淼一出声吸引了全家人的注意力。 “不行！绝对不行！”苏老太太摇头，语气急促：“山洞都塌了，多危险？你一个小姑娘去干啥！” “娘，你放心吧。”苏淼淼目光柔柔的看向自个娘：“大哥他们去我不放心。”这种情势下大哥他们不可能不去救人的，都是一个大队的集体，朝夕相处的人，冷眼旁观谁做的到？ 可万一大哥他们去救援的时候再遇到点别的东西，那她屁股上安个火箭筒也赶不及去救援。 所以只有她跟着去了才安心。 就当是去‘扫雷’赚钱。 —— 资料参考：大部分遗留东北，但实际上遍布国内十九省之多。时至今日没有彻底销毁清理干净。 用地雷来描写其实已经是弱化了伤害，怕太残忍，写不了。 正文 第118章 反正你不许去！ 苏老太太望着闺女那双水灵灵的眼，嘴里来回翻滚着的话都快被炒熟了也舍不得说不出口，她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自打闺女落了水遭了罪还差点踏进鬼门关以后就变得比以前更懂事、聪明了，估摸着闺女那天拦下她那几个只会傻乐呵的哥哥也是提前感觉到了什么。毕竟她那个死鬼爹隔三差五的就送东西来，久而久之，闺女肯定能学到不少‘不可言说’的东西。 至于闺女为什么没告诉别人，不需要细说，苏老太太这个当娘的都能明白。 且不说闺女一个小姑娘没头没脑的冲上去拦着外人赚钱的路别人能不能理解这份好意；就说这逆天改命、泄露天机的大事，连上了年纪的老道士都不敢随便往外说，怕遭到反噬。可自家的闺女为了几个哥哥却敢，这傻丫头看样子是豁出命了，以后谁再敢说她闺女只会从哥嫂那扒拉东西，她就跟谁急！ 那都是他们应该给小六的！ “小六啊！” 苏老太太上前一步，握住闺女纤细的手，她是真觉得心头发酸跟塞了棉花似的，心疼闺女又担心闺女的身子：“娘只要你好好的！其他的娘不管！娘也管不着！” 她的小六是抱着什么样的决心拦下你四个没脑子光会吃的憨货的，这可是泄露天机的大事啊，她的闺女本来就体弱多病，这要是受不住可咋办啊！ 如果苏淼淼知道自个娘就这么一会居然想了这么多，她大概会说：不是！娘，你听我说，这件事真的就只是个巧合！害不到我的。 …… 苏淼淼将自个娘安抚好，连连保证只跟在队伍最后面，四个哥哥也是发誓会用身体挡在小妹前头绝对不会让小妹出事的。苏老太太这个当娘的才舍得放人。 因为她从闺女的眼神里感觉到了自信，就像闺女之前能打死野猪一样，那种上山就是捡肉的自信眼神…… 所以她相信这一次闺女也会没事的。 - 苏家庄大队村口。 短短的时间聚集了上百个高矮不齐的劳动力，有胖有瘦，有年纪稍大的中年男人，也有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力气大体格好的劳动力上牛车。”苏大林脸上乌云密布，神情比之以往更加紧绷，他压低了声音：“高叔，咱们去了之后，不管在那的人……” 他停顿了很久，才继续道：“不管在那的人能救出几个，咱们……” 老高猛地一拍苏大林微驼的后背，力道之大，打的苏大林往前头趔趄了好几步才停下：“愁啥啊，等去了再说。” 那些东西埋在地底下、落到哪里都是说不准的，哪怕再有经验的军人，真到了那个地方也得看运气。 所以这回去一方面是救伤员，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保证这一队人的安全，不然当大队长的可没办法对社员们交代。 他完全明白大队长的顾忌，但都要出发了这些话说出来过于压抑。 “那小土豆子是谁？” 一群身强体壮的大老爷们里混了一个个头不高、瘦瘦小小的十分显眼。 老高瞪大眼看着往牛车驾车位上爬的苏小六，爆呵道：“六丫头你疯了！你爬上去干啥！快下来！你别去！” 那车上可都是大老爷们，去的地方是有雷和塌房的灾区！老高知道她力气大，但不愿意让她去。 “去救人啊。”苏淼淼挥了挥手，随口回道：“我哥他们都去了我不放心。” 话语一落，苏家兄弟们又感动红了眼。 苏大林跑过去，看着苏淼淼劝道：“不成！王家庄那太乱了，你个小姑娘去多危险！” “大林叔，你上回还夸我力气大呢。”苏淼淼比划了个健身人士秀肌肉的动作，可惜纤细的胳膊哪怕用力挤压也挤不出肌肉来。没有的东西，咋挤也挤不出来，就跟钱包里的钱似的，没有就是没有。 苏大林心哽住了一瞬，立刻拔高嗓门。 “那上回是上回，这回情况不一样了！反正你别去，不许去。”苏大林语气强硬，说完瞅着爬车后头的苏家四兄弟急声喊道：“你们几个傻的！还不把小六送回家去！她胆子大脑子不清楚，你们跟着疯啥！万一伤到了，你娘不得心疼死！” 苏家四兄弟互看一眼，望了望小妹那边：“大林叔，俺们都听俺小妹的。到了那俺们会护着俺小妹的！” “对。” “小妹心肠软，我们几个当哥哥的去了她不安心，等到了就让小妹在外头看着不进去。大林叔你就让俺小妹去吧。” 苏大林被这三个憨货气的够呛，他将视线转向唯一没有发言的苏家老五：“国庆，你总该知道那有多危险吧？” 苏国庆点头：“大林叔，到时候我就守在小妹身边，寸步不离，小妹去哪我去哪。”就算他死，也不会让小妹受一点伤。 苏大林彻底没话说了，旁边人已经选完了，不能继续耽误时间了：“行了，赶紧赶车去吧！” 苏大林坐到了老高旁边跟他分享驾驶座，苏淼淼坐在另一辆牛车上信心满满的驾牛，可学着老高的样子哟呵的半天，也没见牛动弹。 “我来吧。”男人从后面的车斗里跳下来，低沉的男声听着有些熟悉。 沈烬走过来，动作麻利的从一旁抽出了赶牛鞭，向来在外人面前低垂着的眼皮轻轻抬起，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他眸光看似淡然的瞥向对老黄牛束手无策的苏淼淼一眼，似毫无情绪，却在她回望过来的时候，视线佯装不经意的缓缓错开，不敢与之对视。 “你会？” 苏淼淼刚问完就注意到沈烬轻‘嗯’了一声，接着低垂下眸子，视线落在驾驶座的长条木板上，似乎是在等她挪过去，空出一点位置出来。 苏淼淼识趣的挪了挪屁股，空出了很大的空间。 沈烬没再说话，利落的上了牛车，身形板正的坐在木板的一端，确认两人之间保持着适当距离后，沈烬抬起右手持赶牛鞭在空中轻抽出响亮的一声，嘴上喊了声她能听清却听不懂的哟呵。 闻声原本还不搭理人的老黄牛、粗长有力的尾巴懒洋洋的甩了两下，终于舍得撩蹄子向前走了。 赶牛的男人余光看出了她的惊讶，薄唇动了动似要解释，但不知为何又选择闭上了嘴，视线直直的看向前方，没出声，连呼吸都很轻，似乎刻意的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苏淼淼也没多想，只当是外人多，他在避嫌。 - 三四个小时后，临近下午一点。 苏家庄大队的牛车终于抵达了王家庄，无需问路，顺着人流最多的地方跟着去，就能到达修水渠的地方了。 到了这里，一路上看心情，速度时快时慢的牛车，突然走的很快，像是能感觉到车上人心头的迫切一般，小跑着撵上了前方只载着五六个人的驴车，拉架子车的驴子瘦的皮包骨，所以速度并不快。 苏大林在前头冲着赶驴车的人喊话：“老同志，你们是哪个大队的，也是去修水渠那的吗？” “对！俺们是百亩大队的。”赶着驴车的人头发花白，满眼绝望，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要不是之前的大队长带着一群人光喊口号打擂台吹牛，连粮仓空了这样的头等大事都不说一声，一直拖到入冬家家户户都吃光了野菜和草根才闹出来！社员们怒砸了大食堂也没抢到一口粮，这件事直接导致百亩大队的劳动力妇女甚至孩子全都被迫来这里挣工钱、混口饭吃。不给工钱也要来帮忙干活，就为了混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可现在，王家庄出了事，他们百亩大队的人几乎都栽在这了，要是人抢救不回来，整个百亩大队也许就要没了。 正文 第119章 不给钱也要干！玩命干！使劲干！ 苏家庄生产大队两辆牛车来帮忙将近三十个人，平均每个牛车上有十来个年轻力壮的，百亩大队一辆驴车，加上赶驴的老头就来了六个人。 来支援的人数和精神面貌一对比就能明显看出两个生产大队的差距来。 可苏大林并没有因此觉得沾沾自喜，反而那颗本就因为担忧而悬着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苏大林和老高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清楚：恐怕这一次死伤的人不会少了。 一群吃不饱饭还在修水渠的人能在塌的时候跑出来吗？干了一个多月的重活被压到碎石底下以后还能撑得住吗？把他们救出来以后还能治的活吗？ 苏大林不断反问着自己，以至于原本就不算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他现在只考虑一件事，苏家庄大队来这修水渠的那二十三个劳动力能活着被带回去吗。 - 王家庄大队，位靠太行山，有一道大峡谷。大峡谷位处在青山县与安林县之间，这道水渠的总长度计划估计在一千五百公里到两千公里之间，只是总干渠将近七十一公里水渠节点途经了王家庄的地界。 在这里修水渠的工人有一部分是自愿来的，也有被招工来的。 王家庄这一片与六十里之外的苏家庄大队不同，时至今日，王家庄的社员们喝口水要绕路来挑，生活用水都缺，更别说农忙时给庄稼浇水了。 春秋天还好，累点也不怕。可入了冬就难了，泥巴路滑，为了取水摔死人的事年年都有。 听说在旧社会时，还有一家子进深山取水，三个兄弟被狼活活给吃了，家破人亡。 自打那时候开始，王家庄就流传起了一句话：穷人喝一碗水，比喝一碗人参汤都难哩。 所以上面有修水渠的计划，王家庄是第一个应声的：不给钱也要干！玩命干！使劲干！ 光这么一句话就足以表明他们的决心了。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修好这条长水渠，干旱也不怕，洪水来了也不怕，能保子孙无忧。 世世代代缺水用的苦日子就在他们这一代人手里结束吧。 “……” 两辆牛车，和一辆驴车停在了土道上，不能再往前了，往前穿过几棵树，就能看到大峡谷了，原本风景秀丽的大峡谷，现在还冒着灰扑扑的烟尘，峭壁之上不断地往下滚石头，石头不大，但经历过被大石头砸的人，只是听到小石头掉落的脆响都会忍不住发抖。 资料参考：红旗渠，人工天河。 苏大林他们站在坡上，能听见坡下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也能听见有救援的人在喊口号搬大石头的声音。 “快！这里再来两个人，石头太沉了拽不动，底下压着人！”说话的是个带着竹编安全帽的中年男人，身材瘦小，弓着身体发力，他的肩上勒着麻绳看不出个头，只看得清那张神情灰败、精疲力尽的脸，但他还是强撑着精神在指挥。 苏淼淼看过去，注意到这个中年男人拽着捆大石头的麻绳，每当他用尽全力拉石头的时候，大腿总是微微抽搐，没一会，那件脏兮兮的衣裳就又漫出几道崭新的血印。不难看出，正在实施救援的人，也是受了伤的人。 苏大林不再迟疑：“走，都带上帽子，赶紧过去帮忙！”说完苏大林最后回头交代了一声：“苏国庆，看好你妹子！” 说完他带着人走了，另一边驴车上的人也下来了，赶驴的老头步伐颤巍巍的，破旧兜风的衣裳包住了他骨瘦如柴的身体，他走路时手也在抖，看得出，来之前就没吃过饱饭。 “你们先去，我慢慢走。先救人，别管我。”赶驴的老头微微喘了一口气，眼里的绝望在听到哭喊声后已经变成麻木。 来之前他还抱有一丝期望，现在亲眼看到了，大概是认命了。 苏淼淼身后跟着四个高大强壮的哥哥，像极了大小姐出行身后跟着四个无敌的贴身保镖，出发前她瞥了眼一旁的赶驴的老头，脑海中蹦出的一道画面让她忍不住皱起眉从口袋里掏出了几根比巴掌长的红薯干：“给你，吃完再去。” 苏淼淼看老头抖成那样，想到了老村长递给她红薯干时的模样，只觉得眼前这个饿到浑身没二两肉的老头，等会下个大坡估计都会被摔成重伤。 这是一场用五根红薯干就可以阻止的悲剧，所以她难得大方了一回。 赶驴的老头闻到红薯干的甜香味不由得瞪大了一双浑浊的眼，视线从递到眼前的那五根红薯干缓慢移到了苏淼淼的脸上，是个十里八村都难得一见的漂亮小姑娘，看得出被家里人养的很好，很水灵。他看愣了，不是因为好看，而是因为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有朝气的小姑娘了。 百亩大队里不管男女老少都已经饿的没劲，根本打不起精神了。 老头回过神红着眼，干瘪的面皮上扯出一个笑容，看起来格外慈祥：“好孩子，这样的好东西还是留给你这样的年轻人吃吧。我老啦。” 他想的明白，这把老骨头和断了炊的大队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所以不舍得糟蹋粮食。 苏淼淼的手顿在半空中，看着老头一副看清现实要等死的表情，总觉得不爽。 苏淼淼眉毛一拧，将红薯干强塞过去，扭头冲着自家四个五大三粗的哥哥们告状道：“哥！” 四个‘凶神恶煞’的哥哥将水灵漂亮的小姑娘护在中间，都不用说啥，老头就捏着红薯干哆嗦着身子爬上了驴车。手里的五根红薯干先分给了拉车的驴子两根，而后抬头老老实实的感谢道：“谢、谢谢小同志！” 苏淼淼满意的抬起下巴：“不客气！谁让我今天想当好人呢！” 说完苏淼淼带着几个哥哥往下面走。 就刚才那么一打岔的功夫，系统已经将附近扫描完毕了。 【宿主大人，全区域有十九处残留武器，被埋在底下的伤员有二百二十六名，除此之外，扫描判定结果为死亡的有六十七名。】 苏淼淼呼吸微顿：“先把残留武器收到仓库里。” 【距离太远，无法收取，需要宿主大人再靠近一点。】 苏淼淼瞅着身后的四个哥哥，步伐加快，按照系统标的红点走过去，还没走到，人就被一股巨力拽回去了。 “妹儿啊！别往前去了！” 苏家大哥看了一眼苏国庆：“老五，我们三个先去救人，你看紧小妹，不然娘真的会打死俺们！” 苏淼淼满眼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家大哥憨厚的脸：“大哥，就我这实力还需要五哥保护吗！？我砍野猪都不费劲！” “大哥知道，但咱今天没野猪要砍。”苏家大哥看向那一片，有一排躺在简易担架上浑身是血、疼的发抖，小声哭喊的人。也有一排躺在泥巴地上被砸的面目全非、毫无声息的人。 看完苏家兄弟们更坚定了，不能让小妹靠的太近了，这里太危险了。 苏家大哥二哥三哥追上了苏家庄大队的救援队伍，去帮忙。 苏国庆拽着自家小妹的小花袄。 “五哥……”苏淼淼眨巴着眼睛装可怜：“我这身袄子是四嫂今年给我新做的，你别给我拽坏了。” 苏国庆闻言下意识松了指尖的力道，就这么一瞬间，苏淼淼发挥了百米冲刺的功夫，跟点了火的窜天猴似的‘咻’的一下窜出去了。 “小妹！”苏国庆跟着冲过去，长胳膊一拽，拽住了自家小妹，满眼后怕：“小妹，这里不能乱跑，你吓到我了。”他在战场上都没这么怕过。 苏淼淼已经收完了东西，于是乖巧点头：“五哥别怕，我不跑了，咱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这一片底下没有人。 正文 第120章 一碗菜粥？她可能真是饿极了。 现场，能动的人都在帮忙救人，地下有呼救声的地方都能救援到，但无法喊出声的就顾不上了。 他们没办法找到那些人。 “人数清点了没。”王运德抹了把脸上的汗，手上的灰在脸上留下了一片片的痕迹，他强撑着精神：“还差多少。” “一百往上……” “什么？”王运德瞪大眼，干裂的唇因着他情绪过于激动而再次裂开：“咋会有那么多人！” “那一片是百亩大队偷偷来的地方，当时想赶他们走，但没忍心。给其他人打完饭，剩下的加水煮一煮就是他们的饭。” “为了这口饭，没人愿意走。” 王运德听完两眼发直，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彻底瘫坐在了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五哥，你找人挖这一片，底下有人。” 少女清脆的声音带着无限生机。 王运德下意识扭头去看，年纪轻轻的女同志都还没放弃，他又怎么能放弃。 苏淼淼见自己五哥不愿离开，便继续道：“五哥我听见声了，打小我的耳朵就可灵了。” 苏国庆表情不变，眼里闪过为难：“可是小妹，娘让我护着你。” 在部队军令如山。 回到家，他娘就是最大的指挥官，说的话就是军令。 救人有上头三个哥哥呢，他的头等大事是护好小妹。 苏淼淼皱眉，要不是穿着新袄子担心弄坏了娘心疼衣裳，她都要自个动手了。但她动手估计会特别引人注意，所以能不干就不干。 “小同志，你天生耳力好？”王运德走过来，眼底有数不尽的悲伤和期待。 苏淼淼眼神狐疑的对着中年男人打量，没点头也没摇头。 “我是王家庄大队的大队长王运德。”王运德喊来了几个精神头还算不错的劳动力，并让他们按照苏淼淼刚才说的地方往下小心的挖。 安排完，王运德才继续道：“这是我们王家庄大队的社员，我让他们听你的。” “小同志你别怕，听不听得到都没关系。我保证没人敢说你。”王运德颤着声，绝望快从眼底冲出来了：“只是，现在我真的找不到他们人在哪了……” 从事发到现在，大家都跟没头苍蝇似的乱找，急匆匆的，到现在也没救出多少个人。 他安排下去的人他都记得，但难保会有偏差，譬如在角落里休息，亦或是像百亩大队一样没报名却跟着人干活的。 不止百亩大队，也有王家庄大队的，大队社员只要是能动弹的都会来帮忙，连手脚能动的老人都会热心的来帮着修水渠。 苏淼淼没吭声，哪怕看出了王运德的真心也只是轻点了下头，转身继续往一边走，她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块红砖的石头，很趁手，边走边做记号。 苏国庆跟在自个小妹身后，小妹标记了一处，他就高声喊空闲的人来。 才半小时过去就救出了不少人。 这一片越来越安静，活下来的人都生怕发出声音影响那个小姑娘的判断。 也是这时候苏大林他们才注意到，他们跟在后面帮忙挖的地方都是苏小六找出来的。 “……” 天色越来越暗。 人基本都被救出来了，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都挖出来了。 “呜呜呜，大队长！俺差点以为自个要死在这了！” “咳，大队长……” “俺要回家！” “……” 二十三个人都还活着，大部分是轻伤，小部分受了重伤，但还能治。 苏大林点了点人数，紧绷的心放下了一半：“臭小子！老子不让你们瘦的来，非要来，一群人胆子比天都大！这回知道怕了吧！” 苏大林骂出了声，眼都急红了。 这一天挖出了多少死人，又有多少因为伤得太重只能眼睁睁看着人断气的。 好在苏家庄大队的都还活着，运气还算好。 正当苏大林这么想的时候，有人压低了声音道：“大林叔，还好，还好俺们都跟着小耗子。” “小耗子？”苏大林看向一边眼神鬼精鬼精的那个：“苏号子？”大队里都说苏号子他爷爷以前参加过长征，是负责吹号角的。 “对啊，他说苏小六福大命大，既然她不让自己哥来，俺们也得打起精神。所以每回上工前俺们都先看好咋跑，只是这次跑的不够快才被压在底下的。”但正因为跑的比较远，受伤害比较小，所以才能活着等来救援。 苏大林闻声说不出话只是看了苏号子一眼：“这都在外头呢，你们都把嘴闭紧了，别往外瞎说！没头没尾的话扯啥啊！”尤其是这么玄乎的话。 苏大林有点信了，但他不想因为这句话给苏小六带去麻烦，万一都信了，以后老苏家肯定没个消停。 指不定有多少人为了这捕风捉影的一句话，就盯上小六呢。 尤其是老宋家的，万一让宋志勇那个小畜生知道小六有福气，估计又要打小六的歪主意，小六好不容易清醒了，可不能再被那只会勾人的小白脸蛊惑！ 与此同时，正被苏大林操心的某人正在角落里跟自个的系统商量着什么。 “收了多少？”苏淼淼扔掉了手里划线的石头，饿的不想自己看仓库。 【一百二十一枚小型航弹，每颗重量四十五千克。】 【三枚中型航弹，每颗重量二百千克以上。】 【普通炸弹、燃烧弹、毒气弹共计七百三十七枚。】 【……】 资料 【很多都遍布在地底下，这次估计是他们用炸药炸山的时候余波牵动到榴弹了，一箱子的榴弹，不是地雷。】 这是系统扫描后进行复盘模拟得出了猜测，可信度很高。 “行情怎么样。” 苏淼淼看着这批伤员，有些只做了基本止血，接骨，赤脚大夫带来的药不够，卫生所的卫生员来了，可目前消毒、消炎的药十分有限，等不到药的人只能准备拉回家等死。 系统不知道宿主大人的想法，但也知道宿主大人现在心情不怎么好，于是它乖乖的汇报出计算数据：【所有炮弹依然可以正常使用，考虑到历史意义，全部卖出的话，预计收入能达到上千万。】 毕竟这些炮弹在这个年代的价格是不一样的，挂在商城也会标明是是来自二战加害者的罪证，所以它们的价值不单单是作为武器。 苏淼淼闻言脸不红心不跳，很是淡定。 “小同志，感谢你……” 苏淼淼扭头看过去。 身为大队长的王运德小心翼翼的端来了一碗冒热气的菜粥。 说是菜粥，其实用的是小米、高粱还有野菜，苏淼淼扫了一眼，周围的人都是稀水一般的菜粥，只有她的这碗是稠的、满的。 苏淼淼看着那碗稠糊糊的粥沉默了一会，直到她的眸子变得比黑夜还要幽深，她才伸出手接过了菜粥，并当着王运德的面喝了一口。王运德见此安心的离开。 “小二，武器卖了吧，换点别的……” 苏淼淼小口的喝着粥，菜粥不怎么好喝，但饿极了还是会觉得很香。可能她真的是饿极了，所以才会觉得这碗粥的味道还算不错。 起码，挺暖和的。 正文 第121章 别爱我，没结果，除非…… 【啊？换什么呀。】 系统十分好奇，宿主大人还是头一回在赚了钱之后没有开启自信吹牛逼模式呢。 等了一小会，系统还没有得到自家宿主的回应，就借着宿主的视角听到了几声压制不住的抽泣。 “儿啊……” 天际的光越来越暗，人们自发的堆起了大大小小的小火堆，火光照在人们的脸上，看起来气色灰败，精神萎靡。 “爹、爹，咋的了？”满脸灰尘的劳动力被砸瘸了腿，此时跪坐在地上，面前是个被担架担着、眼皮子颤抖着已经气若游丝老头子，男人俯下身，凑在老者跟前，也顾不上继续听自个爹说啥，就忙道：“爹你撑住，马上卫生员就拿药回来了！有药就没事了。” “儿啊，你给俺找块糖甜甜嘴吧……”老者似是感觉自己命不久矣了，他布满褶皱的老脸仿若开裂的大地一般，脸上有擦不干净的灰尘和血迹，他昏昏沉沉道：“爹这辈子还没、没吃过……甜的呢。” “爹，你撑住，俺马上就去县里买糖去，给你买糖吃……” 围观的众人看着那被砸瘸了腿的年轻劳动力，想帮忙也帮不上，糖这样金贵的东西，收成好的时候都存不起二两红糖，更别说是现在了。 那劳动力没瘸腿的时候都赶不去县城买糖，这会腿都瘸了，哪有钱买糖啊。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大小伙子是在哄自个爹多撑会呢。 可卫生员手里还哪儿有药啊？ 所有人都知道。可谁敢戳破这群人仅存的希望呢。 苏淼淼收回视线，走到生火了两口大黑锅跟前， 一锅是稀溜溜的、飘着野菜叶子的菜粥，另一锅翻滚着滚烫的白开水。 烧饭的大娘认出眼前的小姑娘是帮忙救人的大恩人，于是热情起身道：“孩子，是没吃饱吗？来，碗递过来，大娘再给你盛点！” “大娘。” 苏淼淼长的一副乖样，一张脸白里透红气色极好，看着就喜庆、是特别讨老人家喜欢的模样，她站在这里就像是沙漠里长出了一朵娇艳的花儿，充满生机：“你这锅水是做啥的？” “这……”大娘脸色暗淡了一瞬才低声道：“粮食不多了，这一锅粥分完，再加点水，剩下的才是给百亩大队的饭……” 这会子也没啥心狠不心狠的了。 大家都没得吃，总得分出个远近亲疏来，不心狠一点，都吃不饱活不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干脆就狠心一点。 听完大娘的话，苏淼淼把手伸进了小花袄里头掏啊掏啊掏，掏出了个比她自个巴掌要大一些的扁平木盒子：“大娘，我带了糖，倒进水里给大伙煮点甜水喝吧。” 众人闻言下意识看过来，脸上是不加掩饰的震惊。 因着小姑娘的声音清脆、好听，在一众乡下人当中非常有辨识力，所以靠得近些的人都听到了小姑娘的话。 煮糖水？也太奢侈了！ 哪怕小姑娘的本意是想给他们喝，可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啥？！”烧火的大娘激动的一抖，嗓门一大，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煮、煮甜水？”大娘惊讶的一句话三个字拐了八个调。 更远一圈的人也听到了大娘的尖叫。 苏淼淼点头，已经打开了木盒子，里面满满的小黑球，像是一颗颗用深红色红糖揉出来的糖球一样，看着比羊屎蛋大一圈：“这糖用来给他们甜甜嘴吧。” 系统老老实实的执行着宿主大人的购买清单，心道：今天的宿主大人不对劲，很不对劲。这么贵的内服特效药居然说成是糖，虽然这药真的是甜味的，但可比红糖贵多了！很贵的！哪怕相对于宿主大人今天赚的钱来说，花出去的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可对那个曾经只花五毛的宿主大人来说，这次花出去的可是一笔‘巨款’！ 大娘闻言，鼻子一酸，眼圈都红了，只是在火光的炙烤下，她发红的眼变得不那么明显了：“孩子，你是个心善的，可这样金贵的东西哪能随便拿出来给人吃？给了大伙，你回家咋交代啊……” 这年头再受宠的姑娘也不可能随便就能把家里金贵的东西白白送人的。 苏淼淼没说话，只是在大娘关切的视线下朝着刚才那对悲戚父子的方向看了眼，停顿了一会后才将木盒子里的‘糖’缓缓往那一大锅沸腾的白开水里倾倒，‘扑通扑通——’一颗颗的‘糖球’往沸水里跳，很快就融化了，明明小木盒子看起来装不下多少糖，但糖球却持续掉落了好一会才停止。 天色很暗，所有人安静的听着糖球落水的声音，心里都像是塞了团棉花似的酸涩，根本没人深想小姑娘往里头加了多少‘糖’。 哪怕听到了，也只是觉得自己是被饿出幻觉了。 大火煎熬着黑锅，淡淡的甜香味在空气中飘散，属于糖的甜味冲淡了眼泪的咸湿气味，一时间竟显得有些温馨。 大娘擦了擦眼泪，红着酸涩的眼睛，动作小心翼翼的又往锅里添了点水，她希望每个人都能喝上一口甜水。不少人这一辈子都还没吃过糖呢。 要是临死前能喝上一口甜甜的糖水，大概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最起码，她是这样想的。 …… 很快，加了糖的水再一次沸腾，甜香味道越来越浓。 最先捧着碗过去的是个一瘸一拐的男人，男人朝着苏淼淼所在的位置鞠了一躬，恨不得跪下，但又顾忌着下跪会让人想到旧社会，对小姑娘没有益处，因而只能鞠个躬、鞠个深深的躬，他一边鞠躬，一边用干裂的嘴皮子不停的念叨着：“谢谢，真的谢谢……” 苏淼淼摆了摆手，自个站在一边喝着刚打的菜粥，这回她自个打的，半稀半干，吸溜吸溜的喝，很带劲。 有了第一个，其余的人也都艰难的站起身。一家子里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排队的，只要打一碗，一家子每个人都能喝上一口也是好的。 【宿主大人，你今天好善良……】系统买完了东西，被眼前的画面感动得一塌糊涂。 “我哪天不善良？” 这话一出，系统沉默了，心里的感动缓缓流逝。 宿主大人今天是有点善良，但也不多。毕竟买粮食只舍得让它买吃不死人的陈粮，明明仓库里还是有好粮食的。它亲自种植的那种！ 唉，这是为啥啊？宿主大人是图便宜吗？还是舍不得花钱呀！ “想什么呢？”苏淼淼像是能感知到系统的想法似的，她的话一说出口，系统就心虚的瑟缩了一下：“洞准备好了没。” “测算好位置。” 【已经准备好了……】系统小声嘀咕道：【等宿主大人您一声令下，我就让您摔下去……！】 “听起来你很期待我摔一跤？怎么，想谋杀我？” 【没有，绝对没有！】 系统龇牙咧嘴的努力表忠心：【宿主大人要是摔死了，那我也不活了！】 “啧。小二，别爱我，没结果，除非……”苏淼淼顿了顿：“赚的钱全给我。” 系统听完翻白眼猛掐自己的人中：想死，我好想死啊……但不能真的死那种。 正文 第122章 国产炮就是牛！先委屈一下小花袄…… 一碗碗糖水被端走，在三五个人中传递着来回谦让，你抿一小口，我抿一小口的，一小碗的甜水被喝出了琼浆玉液的既视感。 “真甜啊。” “热乎乎的，甜到人心坎里去哩！” “原来糖是这样的味道，俺这辈子还是头一回尝呢，谁知道那位小同志叫什么吗……” “叫小六，还是咩咩，喵喵的？” “感谢小六同志……，这糖水啊，香的人舍不得往下咽。”说这话的人吧嗒着嘴里残留的甜味，有些意犹未尽：“俺觉得喝了甜水都不怕疼了。” 也不怕死了。 满足了。 十分满足。 【宿主大人，什么时候摔……什么时候下去呀？】 苏淼淼扫视着四周，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峭壁，她没有注意到暗处有一道视线似有若无的关注着这一片。毕竟现在她身上的视线太多了，都是感激的视线。 “三，二，一……” 苏淼淼望着峭壁，抿紧唇憋住气：“动手。”这事无法跟人细说，因而没办法让哥哥们代替，他们太憨，不会演戏。 所以，只好先委屈一下她的小花袄…… 此话一出，峭壁上炸出一声巨响，地面仿佛在动荡，人们摇摇晃晃，惊恐的抱在一起，没人注意到那一片是原本被标记需要炸裂的地方。 苏淼淼淡定的站在原地，哪怕感觉得脚底那一片正在松动，也坚定地站在那里，直到她毫无征兆的往下坠落，她没有发出声音，淡定的像是退役飞行员在坐海盗船。 苏国庆正按小妹的话生火烤大哥他们抓来的小鱼，小鱼只有手指大小，但小妹很喜欢。按理说这么近小妹有什么风吹草动他应该是能知道的。 可，他听不见。视力也不好。 “苏小六！” 一道黑影急急地闪了过去，不由分说的朝着那狭窄的不规则洞穴扑过去，他试图立马追上去，可体型差异摆在那里，他的肩被卡了一下，用了蛮力才挤进去。 被苏淼淼支开的苏家三兄弟闻言心都快跳出去了。 “小六？” 苏家大哥听到后方传来的声音，手一抖，掌心大小的鱼溜走了，“我好像听到有人喊小六。” 苏家二哥三哥眼一瞪，只觉得喉中发涩，立马向后冲了过去：“老五！老五！” 苏国庆正在烤鱼呢，他还以为小妹仍在她身后等烤鱼吃。 苏家大哥冲到他眼前，凑近了看到老五身后的黑洞，声音颤抖，不敢看向那黑洞：“老五，小六呢！” 苏国庆依稀听得见，但看不清自家大哥的唇，他分辨不清楚。 知道五弟的病，苏家大哥继续拔高声音问：“小六！小六去哪了！！！” 这下苏国庆明白了，他老实道：“小妹在我身后……”说着苏国庆看到了那处黑洞，“小妹……”他瞪大了眼，满眼无措和惊慌，连手里的烤鱼掉在了地上也没发觉：“小妹！！！” 他的嗓门盖过了周围一群人的声音，所有人都被吓得安静了。 苏国庆发疯了似的要往黑洞里跳，没人知道那里头有什么，苏家几个哥哥比起拦着，更像是争先恐后的要跳下去。 就在这时，底下传来了苏淼淼卖命大喊的声音：“哥！我没事！咳咳咳……”某女用力过猛喊岔劈了。 苏家大哥冷静了，忙就拽住疯狗似的要往下跳的苏国庆：“老五，小妹没事！你先站一边……”苏家大哥没法对五弟说他看不清也听不清，所以…… 苏国庆闻言冷静的老实让开了，像是知道自己在只会添麻烦一样。 苏淼淼要是知道五哥这么不经吓，绝对会拉着自己五哥一起下来。 她还以为当过兵的五哥最经吓呢。 洞底下，黑乎乎的，苏淼淼淡定的坐在不知名朝代的麻袋上，看着比自己慢一步摔下来的那一坨。 她是自由落体，缓慢落地，优雅得很。 傻大个大概是真摔了，啪叽一下，可响了。要是没有她让系统帮忙卸力，大概会摔的更响，像是过年放大西炮那么响。国产炮就是牛，牛屎都能炸上天！ “怎么样，刺激吗？” 苏淼淼走过去，伸出手：“起来吧，别等会被来救的人一屁股给坐死了。” 沈烬缓了一下，抬起下巴，看着伸到眼前的手，察觉到掌心沾染到的灰尘，他指尖微微蜷缩了两下，刚想选择自己爬起来，就被人扯着衣领硬拽起来了。没一会，他觉得自己的脚好像已经离开地面了。 “谢谢……” 沈烬干巴巴的道谢，高大的身体僵在了空气中。第一次被一个比自个矮了好几头的人提起来，有点不适应。 “呵，不客气。”苏淼淼皮笑肉不笑，她的手里还揪着男人肩膀上的衣服，看样子像是恨不得把他提起来当锤子抡。 差点！ 差一点姐的面子就没了！ 沈烬视线落在自己被提起的肩上，刚想说什么，却没吭声。 就在这时上面出声了，腰上捆好了麻绳的苏家大哥奋力向下喊道：“妹儿啊，你别怕，哥马上下去！” 苏淼淼仰头看着洞口的火光，距离这里大概不到二十米，底下很宽敞，没啥可怕的，毕竟是她一手指挥让系统捯饬出来的。 掉下来的失重感，还没有去游乐园坐个大摆锤被停在最高空刺激。 苏淼淼余光看向沈烬，只觉得有点看不懂这个人。说傻吧也没傻透，说精吧，精的也不明显。但有时候莫名又觉得这人应该挺聪明的。 沈烬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下意识的错开，安静的借着洞口微弱的火光打量着洞底下。 他越看眸色越深，指尖摸索着，戳破了一个麻袋，摸了摸里面漏出来的东西，心口微微提起，似是感觉到了什么。 沈烬余光瞥向淡定坐在麻袋上等待救援的人。 这底下、全是粮…… 正文 第123章 揪心！哪来的粮食？ 洞口，苏家大哥顺着一根结实的麻绳往下爬，越往下视线越昏暗，他担心一屁股压到小妹，所以下滑的动作只求稳不求快。 终于，苏家大哥的脚踩到了地，可脚底的触感跟结实的地面区别很大，不够坚固，踩起来没啥安全感。 苏家大哥深吸一口气，将两只脚踩了上去，试探性的放松力道，直到确定自己能站住了，才拽着麻绳扭头冲自个小妹道：“小妹，小妹别怕，来、过来！”他招了招手，看着小妹安然无恙，声音平稳中透露出喜悦：“大哥背你上去！” 苏淼淼走过去，没有着急爬上自个大哥的后背，而是伸出了手，摊开了掌心里的东西：“大哥，你看这个……” 苏家大哥老实的伸头去看小妹的掌心，借着微弱的光他依稀看出了掌心是颗粒。 苏家大哥凑近了看了又看，眼珠子都快瞪的斗鸡眼了，才呢喃道：“粮、粮食……？” 苏家大哥探头嗅了嗅，觉得粮食没啥异味，于是捏了一颗塞进嘴里咬了下：“陈粮，但好像还能吃，没啥怪味……” “小妹你哪儿来的陈粮？” “捡的。” “啊？哪里捡的？”苏家大哥看起来很高兴，甭管陈粮陈了多少年，嚼起来霉味不浓，也不潮，能吃的粮就是好粮，他憨笑道：“要是多，哥也去捡点，带回家娘一准喜欢。” 苏淼淼当着自己大哥的面，踩了踩脚下的东西，悄声道：“哥，你脚底下都是。” “都、都是啥？”苏家大哥表情呆滞，脑子还没有转过来弯。 苏淼淼看着自家大哥这副呆鹅样，忍着笑道：“都是粮啊。要捡吗？咱背回家去。” 苏家大哥机械性的低头，抬起脚踩了踩、又小心的碾了碾，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两腿开始发软：“娘诶，还真是踩粮食的感觉，这、这得有多少粮啊……” “很多吧？”苏淼淼原本对要送出去的粮食没啥感觉，但看到自家大哥这副模样，她反倒觉得从这次赚的钱里出点血、买点粮也无所谓了。 大哥的反应都这么好玩了，更别说是上面那群人了。 陈粮，哪怕是在位面商城里出售，价格也是十分便宜的。或许是因为无论在哪个小世界里，但凡是有条件讲究、还能活的下去的人都不会吃这个。可像是灾民、难民，快饿死的穷苦人，也没资格挑这个。陈粮又吃不死人，怕啥子？味道再差还能比被活活饿死难受吗？饿极了的人连草根、树皮和观音土都敢吃，陈粮怕啥？总比吃观音土好！吃了观音土、拉不出来东西可是要人命的。 至于这个粮仓，得益于原主从四哥那里听说的某段历史，所以十分好圆过去。 参考资料：隋朝粮仓直到七十年代依旧保存完好，挖掘出来仍可以种植成活。 鼎盛年代里，处处是粮满仓。 听说华国的历史上有一位穗文帝“不怜百姓而惜仓库”，为了炫富，广建粮仓，每个粮仓里都装的满满的，哪怕战乱天灾不断，民不聊生，也死攥着粮食不松，从不开仓放粮救民。饥民吃光了枝叶草根，地方官依旧‘闭仓不恤’。最后还是起义军强势‘打’开了粮仓，救济百姓…… 据史料记载直到穗朝已灭亡了20年，哪怕穗文帝已经死了33年，那时的粮食布帛都还没用完呢。 现在新华国刚成立，还没有学者对此进行研究挖掘，所以具体还有多少粮仓，剩余了多少粮食，无从得知。 苏淼淼扫视着这个‘粮仓’，为了符合粮食像是被保留下来的，她甚至让系统花了点小钱复原了穗朝当时修建粮仓的储存工艺，这种工艺的神奇之处哪怕是后世也很难再复原了。 苏淼淼将手里的种子随意的撒了回去。 这批粮食，不管吃下去的人是想认为是穗朝留下来的也好，或者是误以为是被鬼子们掠夺走的那八亿吨粮食中的一小部分被误存在这里的也好，这都跟她没关系了。别人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她身上。 对于快饿死的人来说，有的吃就够幸福的了。 尤其是上面那群人，等他们知道自己这个冬天不会被饿死估计就足够欣喜若狂了，哪里还有精力管粮食到底是哪来的？ 等到华国有精力开始研究这段历史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到时候谁会在意一个空了的粮仓呢？再怎么查也只会认为是史料不齐。 苏淼淼动作自然的爬上了自个大哥宽厚的后背：“大哥，咱们先上去，等上去了你先别往外喊，记得把大林叔他们先叫过来。”她买的陈粮虽然本意是做好事不留名，但总得让自个大队也占点便宜吧？反正顺把手的事。 过冬确实是不容易。 少死点人，过年多少也能喜庆点。 苏家大哥点头，虽然憨但听话，尤其是很听自个小妹的话。 爬到一半，苏家大哥就听自个小妹道：“对了大哥，麻绳得放着，沈烬也在下面呢。” “沈烬？他咋在底下的？” 苏淼淼回头，视线往下一扫，对上了一双没来得及移开的眼，她眼里带着玩味的探究，张嘴却道：“估计和我一样，突然掉下来的。” “哦……”苏家大哥听完也没细想，反正也是顺嘴问了句，他现在满心只想着抓紧把自家小妹从这黑乎乎的鬼地方送上去先。 终于到了洞口，由于洞口不大，所以苏家大哥让自个小妹踩着自个的肩膀先爬出去。 苏淼淼刚一探出头，就被洞口上方的几只大手，架起来拽上去了。 “小妹！” “小妹啊！” “小妹！！！” “小同志！” 耳边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响的像是打雷，震的人脑瓜子嗡嗡的。 苏淼淼甩了甩头：“我没事，没事！”所以别喊了！ “小六啊！”苏大林一把将苏家兄弟手里的苏淼淼拽过去，前后摇了摇，又翻来覆去的看：“还好、还好！只是摔脏了点，没受伤就行。不然嫂子可是要闹的！” 苏大林眼底的担忧褪去，缓缓松开了手，终于放下了心。 刚才他还在跟带着人来帮忙救援的几个大队长一起讨论各个大队的情况呢。 彼此了解了一下，到头来最惨的还是百亩大队刚被选上的大队长刘百岁…… 几个正值中年的大队长，只是看着刘老头那张枯瘦的老脸都觉得很揪心，都这么大年纪了，却不能安享晚年。 可揪心也没法子，他们也没多余的粮啊！ 正文 第124章 姐大方的时候是真的很大方！ 百亩大队负责接盘的大队长是公社从百亩大队选出来的，就是来的时候遇见的那个赶驴的老头。 刘老头、刘百岁是百亩大队原先的村长。 这回是因为年轻一代的没人想当百亩大队的大队长，他才站出来的。 原本当一个大队的生产大队长就不是件容易事，尤其是在百亩大队现在这种青黄不接的情况下。一旦上任的大队长管不住人心，到时候干点啥事都有可能被举报，哪怕是为了他们好。 大队里有良心的老实人接不住这个烂摊子，没良心的聪明人知道是大队长这个职位就是个烫手山芋也不敢冒头，怕搞小动作被严查会遇到倒霉事，所以避之不及。 眼下的百亩大队已经成了一穷二白的生产大队。 明知是吃力不讨好的事，谁还愿意干？能躲就躲了。 这让来让去，大队长的名头就落到了放心不下的老村长头上。 他知道这是出力不讨好的事，但到了这把年纪，没几年可活了，也不在乎临死之前多担点事。 …… 此时几个大队长围在黑漆漆的洞口。 苏大林、王运德、还有赶驴的刘老头站在最前面，身后围着一圈要帮忙的人。 他们都神色紧张的围着苏淼淼看，几乎没人注意到底下又出来了一个人。 苏家大哥先是跟着众人笑，而后想到了地下的粮食，他看了眼自个妹子，见自个小妹跟自个打了个眼色，才开口道：“大林叔，洞底下有东西。” “啥东西啊？”苏大林下意识问道。 苏家大哥咽了咽口水，在众人好奇的视线下，磕磕绊绊道：“能吃的陈粮……”他声音越来越小：“有很多。” 这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像是被定住了似的，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清。 苏大林反应过来，头伸着要往黑漆漆的洞里头看，却被身边的人给拽住了。 苏家大哥被吓了一跳，拽着苏大林不松手：“大林叔，你别急啊，得绑着麻绳滑下去，底下老高了，摔下去肯定疼。” “怕啥啊！”苏大林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没敢往下跳。只是到底是有些心急了。 几个大队长凑在一块对视了一眼。 刘老头抖着嘴唇，满眼的期许，可粮食既不是他们大队的人发现的，也不是在百亩大队的地界上发现的，因而再激动也没脸开口问。 王运德想了想，对着苏大林小声询问道：“咱们是现在下去看，还是等天亮了下去？” 王家庄大队的王运德和百亩大队的刘百岁都明白这东西是谁发现的，就拿王运德来说，哪怕这些粮是在他们王家庄大队的地界上被发现的说话也很有分寸。 不止是因为苏家庄大队也来帮忙了，而且…… 王运德看向被几个哥哥护崽子似的护在中间的苏淼淼，四个哥哥围着给她掸花袄子上的灰尘。 这个小同志不止耳力好，运气也好，而且看起来还非常受宠。 苏大林一眼就看出了王运德和刘老头眼底的迫切，也是，最先赶来的几个生产大队之间，就属他们两个生产大队最穷。 在穷人面前摆着大把的粮，就像是在饿肚子的驴子眼前吊了根水灵的胡萝卜……压根不用胡萝卜搔首弄姿，香味就能馋的驴“啊呃——啊——啊呃——啊”的直叫唤。 “要不咱们现在就下去看看？”苏大林看向二人，出声道：“等下去之后，让上头的人给咱们打着火把，咱们先大致看看……” 苏大林轻叹，看向狭窄的洞口：“这洞口很小，咱们也、也别抱太大希望。” 这么个小洞能有多少粮食？ 几百斤，几千斤？ 三人聚在一块，视线由热切的期盼转为冷静。 是啊，他们大概是穷疯了，这样小的洞能装下多少粮？ “刘叔你这……”苏大林看他年纪大了，因而建议道：“要不你找个力气大的跟我们俩一块下去看看？” 刘老头摆手：“你们下去吧。我就不下去了，人老了，胳膊、腿没劲。” 而且他也不敢给大队社员什么奢望，才这么大点的洞，下去看几眼也不会多变出粮食来。 粮食少的情况下，他就是脸皮再厚，也张不开嘴去借。 苏大林和王运德点头，两人一前一后下去，借着头顶的火光摸索着，以火光为中心，两人向着两边走，走了很久伸直的手才触碰到墙壁，说是墙壁，可摸起来的手感却有点像草席子。 古人的智慧：粮仓保持真空状态，既隔绝氧气腐蚀，还防潮。 大致测算完洞的大小之后，两人才缓缓蹲下，掌心下的触感不是地面而是类似麻袋的触感，但具体说是不是麻袋，他们也不确定，只是手指才微微用力，就听‘刺啦——’一声，破了个口子，再摸上去时，就是颗粒了。 “这是小麦……” 过了一会，王运德回道：“我这边是稻子。” 两人咽了咽口水，齐声道：“都是陈粮。”陈粮，青黄不接的时候出现的陈粮，那就相当于是无主的粮啊。没人要的，谁找到就是谁的。 而且这个洞比他们想象的要大，大了很多，脚底的触感一直走来走去的也没变过，这就说明，脚底下起码铺满了一层的粮食，就拿一袋粮食一百斤来算，也不止几百斤了。往大了猜，说是几千斤也不为过！ 几千斤的粮食啊，省着点吃，就能让这个冬天没那么难熬。 如果苏淼淼知道他们的‘往大了猜’才猜了几千斤，大概会扶额苦笑：瞧不起谁呢？姐大方的时候是真的很大方。 …… 夜越来越深，可每个人都舍不得入睡，十一月的尾巴随着带有冷意的夜风结束，大家都守在火堆跟前，原本是因为伤员们不好移动才留下的众人，现在都安安静静的等天亮，等一个新的开始。 - 次日，天光冲破黑暗，已是十二月初，是个大晴天。 天越来越亮，昨个夜里三个大队一齐出人组成的‘找粮’小队已经拿好了东西，准备就绪了。 这里除了苏家庄大队、王家庄大队、百亩大队就没别人了，修水渠的主要就是这三个大队，至于其他被招工来的人数量不多，受了伤留在这的，没有大队长的带领也没有话语权。就算有大队长，既没发现粮，又不是自家的地界，也没人敢乱说话。 说实话，如果不是看在百亩大队的死的死伤的伤实在可怜的份上，或许连百亩大队都没有机会参与。 不多时，一袋袋粮食被人用背篓运了上来。 原本的那个狭窄洞口变大了，上端还放了个昨天夜里社员用麻绳和木棍线编的结实绳梯。 社员们每次背个一百斤上去轻轻松松，要不是怕绳梯会坏，他们还能背更多。 粮食啊，哪怕背个四五百斤也没人会嫌累。 谁会驴语，这是真的假的？ 正文 第125章 简直就是福星在世啊！ 从天刚亮，忙活到太阳高挂在头顶。 都快晌午了，没有一个人喊累，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这一大堆的陈粮。 “多少了？” 三十个人组成的搜粮小队，干了一上午，粮食越堆越高，搜粮小队的人都累的浑身冒汗了，粮食还没搬完。 “说不好……”王运德看着那一堆，喉咙干涩的有些发痒：“起码有三万斤朝上了吧？”他们生产大队里的粮都没有三万斤。 而百亩大队更是连搜罗出一百斤的粮食都难。 苏大林往下看了看，拔高声音问道：“底下快搬完了吗？” 过了很久，底下的人才回话：“没呢，还有不少呢……” 他们气喘吁吁，但语气雀跃的活像是捡了钱，不，应该说是比捡了钱还高兴。钱可买不到粮。 …… 与此同时，让他们高兴的人正啃着自个五哥用烧饭大娘给的盐巴和辣椒粉烤的鱼，很香不假，但被自个五哥一直盯着她看，还挺不自在的。 “五哥，你也吃啊。” 苏淼淼啃着被烤的焦黄的鱼，因着鱼不大，骨头都快被烤酥了，没啥鱼腥味，而且五哥对火候的掌控意外的好，所以烤鱼的味道真的很不错。 苏国庆看到自个小妹嘴巴动了动，慢一拍的摇头道：“五哥不吃，小妹你吃。五哥看着你，再也不让你掉坑里了。” 苏国庆响亮到像是在爱部队喊口号一样的话让苏淼淼啃鱼的动作忍不住一顿，脚趾缓缓抓地。早知道五哥会这么紧张，她就把五哥给拽下去了。 这么想着，苏淼淼也这么说了，她递给苏国庆一条鱼，认真道：“五哥，下次我肯定不单独掉坑，掉哪我都拽着你。” 苏国庆看懂了，终于，他一直紧绷着的身体微微放松，伸手接过了烤鱼，小心翼翼的吃了一口，可眼神却依旧没有离开自己小妹。 苏淼淼放弃了劝说，视线再一次瞥向搬粮的地方，按照这个速度这么搬下去，搬到天黑也搬不完吧？她这次赚了不少钱，所以很大方的。 在她买的东西里只有内服的药贵了点，其余五花八门的陈粮便宜到不可思议。不过也不值得惊奇，毕竟后世的粮食被压价后哪怕刚收的新粮也才几毛钱一斤，更别说的没人吃的陈粮了。 小二都是捡最便宜的买的，靠它自己赚钱升级以后已经无师自通的学会省钱了。 这批从山体里发现的残留武器卖出去赚了将近一千五百万，而她虽然一共花了不到十万，但这对她而言已经是个重大突破！ 十万啊，什么概念，偷几头猪卖才能赚到？ “小妹，别担心。”苏国庆注意到自个小妹的目光，顺手翻了翻火堆，里面是帮自个小妹烤着的零嘴，是王家庄大队社员们送来的红薯还有饱满的板栗和花生。 原本苏家庄大队的小同志帮忙救出了所有人的事就已经让在场的人感激了，可这位小同志随便掉了个大洞，不仅毫发无损，还刚好掉进了装满粮食的粮仓里，一下子弄出来几万斤的粮食。 谁不感激？ 这下在场的知情人几乎都认定了一点——这位小同志简直就是福星在世啊！沾点光够用一辈子的！！！ 所以他们恨不得把家里能拿来的东西都拿来让小同志吃的开心。 只可惜，他们能拿出来的全部也不多，但总比什么都不给要好些，起码把自己的心意给出去后他们的心里能好受些。 苏国庆顺着小妹的视线看向搬粮食的队伍：“大林叔昨个夜里就让高叔赶牛回去报信了，不会让咱娘着急的。” 苏淼淼点头，接过五哥剥好的花生，嚼出咯吱嘎吱的脆响，光是看着就觉得吃的很香。 她也想娘了，想早点回家吃娘做的饭，然后睡大觉。 …… 一直到晌午吃饭，搜粮的搬运队伍才停下来。 苏大林和王运德这两个当队长的又下去看了一回，下午又添了人手，几乎还能动的人都起来帮忙了，哪怕受伤的，也都强撑着站起来去干力所能及的活。 拢共十万斤的陈粮，大多都是谷物，有看起来值钱的小麦和水稻，也有大豆、玉米粒之类的，反正小山一样的粮食都被麻袋装好了堆在外头。 还好这一片地方大，不然还真放不下。 这么多的粮食，吓得三个大队长直咽口水。 “这……要上交吗？” 王运德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声音低的像是一缕烟，不难看出他脸上的纠结，他看向了身后那一双双饱含期盼的眼睛，话音一转，低声自语道：“没理由上交。今年该交的粮，双枪后头就交了，收下来最好的粮早都交上去了。” 刘老头浑浊的眸子颤了颤，壮着胆子道：“是啊，该交的不该交的早都交完了。上面只要求要好粮，这里头混了不少发了霉、颜色不正，也不知埋了多少年的陈粮，交上去也没人要的。县城养猪场的猪都不会特意喂发霉的粮。” 虽然这批粮里发霉的不多，颜色虽然不正但还是能吃的。可几人心里都清楚，这么多的粮只有说的严重一点，他们才能更安心的留下。 苏大林听完心口微松，前头两个大队长都发话表态了，苏大林才跟着道：“的确，这样的粮食，送去粮仓里也存不住。还不如趁早磨碎了……” 三人对视一眼，明白了。 趁早磨碎了分了，等放到了生产大队的粮仓里，混合在一起，到时候谁来查也查不出什么了。 十万斤乍一看多，但每个生产大队都有好几百人，一天按每人吃八两或六两的口粮算，平分下去也只够熬过这个冬天的。 这还是在陈粮能磨出粮的情况下，如果陈粮放很久了、干瘪没水分，万一粮食是空的，磨不出货，那每人一天的口粮只能在五两左右。 但这已经足够好了。 只要缓过了这个冬天，开春播种，再吃一阵子野菜、熬一熬就能等到夏收了。这一批粮就能救活不少人。 …… 几个大队长一起聊了很久，聊完之后，几个大队长准备了一张大纸，上面写上在场人的名字，而后发下去按手印。 这年头当大队长的确不容易，有心善的大队长好心挪用粮食给大队食堂，明明是为了别人，却依然会有人觉得不公平向上举报。为了杜绝白眼狼的出现，三人做足了他们能想到的所有准备，只为了能熬过这个冬天。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知道按下手印意味着什么，但没有人不按，因为他们知道，知道自己还想活着。 正文 第126章 “你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坐在火堆边上的苏淼淼被自个五哥烤出来的零嘴喂的饱饱的。此刻她的手里拿着被布包着的地瓜暖手，坐在一边悠哉的看着风景。她不冷，但她的哥哥们都觉得她冷。 【宿主大人，咱们为什么不一次性多买点陈粮呢？十万斤陈粮磨碎了出的粮也就七八万斤吧？分下去应该不够他们吃饱，省着点吃，顶多饿不死？】系统道：【不是有一句话叫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你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系统看了看四周的山体，没敢吭声，它觉得这一千五百万确实像大风刮来的。 苏淼淼挑眉：“这一趟来我拿走了这些化武，既让他们免受残留武器的威胁，又助力他们活过了这个冬天，还不够善良么？” 苏淼淼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天上掉的馅饼不能太香，得是臭的，而且还不能把人喂饱。”人不能永远靠别人的怜悯活着。 【宿主大人……】 “嗯？” 系统看着那群人，好奇道：【你来之前根本不认识他们，为什么要救他们。】 苏淼淼扫视过去，对上那一张张鲜活的脸，每个人对上她的视线都是满满的感激：“那现在把他们都杀了？” 【啊！为什么？】系统问出口后忽然止声了，宿主大人从一开始到现在做出的一切行为都没有理由和规律。 她好像就是这样，想到哪做到哪？ 但它总觉得一定是有理由的，就像是隐藏boss的触发条件一样，可能是它没注意到。 苏淼淼收回视线，捧着手里热乎乎的地瓜，掌心的温度蔓延到心口…… “小妹！” 苏淼淼抬头，下意识看过去，看向自家大哥二哥三哥面上灿烂的笑。 苏家大哥高高兴兴的招手，眼底是黑眼圈，而脸上却是松弛的笑容：“咱们回家吧！大林叔他们商量完了，咱们大队的人也都救出来了。这下总算能回家安心睡个好觉了。” 苏家二哥眼睛亮亮的：“多亏咱家小妹耳朵灵才能救出来那么多人。” 苏家三哥抱着他夜里用干草编出来的垫子道：“小妹，咱上牛车回家去！” 苏淼淼起身，拍了拍屁股，扭头对自个五哥喊道：“五哥，回家了！” 陈粮分到了多少她不在乎，大林叔不会吃亏的。 …… 当天傍晚，天已经黑了，苏家庄大队点了马灯的两辆牛车才到了地儿。 一路上大家各想各的，但都觉得这一趟有惊无险还赚了粮食都是多亏了小六，心里想着回去了之后一定要叮嘱家里的人，惹谁都别惹小六，惹了福星，家里可就没福气了！ 幸运的是，因着这批陈粮，连着一个月，苏家庄大队食堂里的糊糊都是稠的。 几乎每个人吃糊糊的时候都会把苏小六掉粮洞的故事再说一遍，因而在这个冬天，苏小六成了许多人心里的大英雄。 “……” 入冬后的日子过的飞快。 才一转眼的功夫，就过去了两个月。 一九五九年，元月三十一，天气越来越冷，大队里再怎么喜欢聊八卦的人也不乐意出门了。 寒冬天，哪怕早上五六点了，天还是黑着的。 猫冬的季节没什么人愿意出门，在乡下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穿得起棉衣，所以如果不是为了去大食堂吃饭，没人愿意起来面对寒风。 鹅毛似的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洒满整片大地，皑皑白雪冻实了泥土，覆盖了所有，天地间白茫茫的一天。 直到晌午，乡下小道上才陆陆续续的走出包裹严实的人，有的手里提着大罐子准备去打饭，有的则是聚在一块边聊边往大食堂走。 - 与此同时，老苏家，烟囱冒的烟停下了。 家里人吃饱了肚子围着堂屋的火炉子跟前烤火，。 说是火炉子，其实更像是一口吊锅，三根铁架子撑起一口锅，锅里蒸着馒头、包子，锅底下是能放柴火的上锈铁桶，既能烤火又能烧饭。 哥哥嫂子们身上穿着棉衣，手里各自干着活。 看着眼前暖烘烘的火光，他们眼里有骄傲。 烤火的吊锅炉子是小妹捯饬出来的，为此还去过几次县城的废品站呢。可厉害了！ “娘，今个下了这么大的雪你还要去县城吗？”被自个娘包成个球似的苏淼淼勉强的活动了两下身体，她觉得她身上的毛衣、夹袄和花袄加起来比夏天盖的被子都沉。 “是咧，天越冷东西越贵，月底断炊的时候更能喊的上价。”苏老太太收拾着背篓里的东西，仔细的用干净的旧被子盖住了：“娘去多赚点给小六买肉吃。” 家里不缺这些，但苏老太太仍然有危机感，时不时的就会带着家里的东西去县城。 “公社都穷，县里富人多。他们的粮也不够吃饱肚子。家里的好粮我都没卖，差的准备慢慢卖了。”苏老太太看着家里四个儿子以及三个儿媳妇， 轻叹：她生的儿子她知道，让他们出去只有被忽悠的份。 至于儿媳妇们…… 她不想让儿媳妇们知道家里有多少钱多少粮，怕她们起歹心，还是得防着。 而家里的孙子孙女们，也没聪明到哪里去。 最聪明的闺女，天寒地冻的，她也舍不得带出去。 苏老太太看着气色红润，被养的圆乎了不少的闺女：“娘这会看看有没有鲜亮的毛线，买回来给娘的乖宝打两双毛线棉鞋。” 苏淼淼低头看了看自个身上套着的一层层衣服，比洋葱还有层次感。 “娘，我老这么在家里待着也不舒服，让我出去转转吧。”苏淼淼举着手，晃得像个胖海草：“出去逛逛才能看到新奇的东西，万一有喜欢的，好让娘给我买。” 苏淼淼拉着自个娘要背背篓的手，摇晃着：“娘~” 苏老太太原本心疼闺女出门冻着，但现在听到闺女在家蹲急了，也是无奈：“行行行，娘带你去。但这回你得拉紧娘，可别再被人冲走了。” “好！” - 母女俩一人背了个大背篓往外走，准备赶晌午的那趟牛车。苏老太太的背篓更沉一点，苏小六的背篓几乎是空的，但她的步子依旧不快，因为她身上沉。 两人往村口走，天冷了，走路的时候根本不会左顾右盼的，都是直直的往前走，要不是耳边突然传来了几声惊呼，她们大概也不会往大队部里看。 大队部里停着一辆改装后的军绿色小卡车，大队部的旁边就是大食堂。吃饭的点现在正是人多的时候。 小卡车上下来了一个穿着军装，脸上有刀疤的高个男人，男人带来了一封信，这封信是盖了红章的，可比起这封信的收件人，他更需要保证必须让整个大队的人都看到这份信的内容。 正文 第127章 奔往吃瓜一线 苏大林按照男人的要求配合的叫人去喊沈烬了，也不知道在沈烬来之前他们两个聊了什么。 反正不止苏大林脸色变了，围观好奇的人听完脸色全都变了。 “啥、啥意思啊！啥证明？” “上头给沈家开证明了。说老沈家的要摘帽了……” “啥摘帽啊？”来的稍微晚点的人，有些没听明白。 于是听懂的人主动解释道：“这个穿军装的同志说老沈家不是坏地主，是被坏人举报陷害的，现在查清了，来还老沈家的清白，说老沈家是人民的好同志，建国以前还帮过八路军和解放军呢，捐物捐钱的单子有一长串，还有好几张八路军留下的借条呢……” “借条？刚建国的时候不是专门让人兑完了吗？大队长还专门念的呢。” “可那会老沈家能担事的都死了，狼崽子……沈烬才十来岁吧？他娘又生着病，还得照顾他大哥家留下的两个奶娃子，哪有时间去兑。”再说了，那时候沈烬说的话也没人会信啊。 “唉，这事闹的……” 苏老太太带着闺女在门口也听到了，苏老太太眯起了眼，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好奇的迈不出脚了：“小六啊，你等会娘，娘进去看看就行了，这里头人多，你就别跟着进来挤了。” 听到这么重磅的消息，乡下老太太咋可能不奔往吃瓜一线？ 苏淼淼点头，乖乖站在大队部外头。 反正她不用挤也能听见八卦，就算哪里听不清，让小二去听就行了。免费的高科技，不用白不用。 苏淼淼把手揣到花袄里，伸着头看向小院里。 冬天的乡下，天空白茫茫的和地面融为一体，要不是脚下的路走起来会咯吱咯吱的响，大概也很难能分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了。 沿路的土房子上都覆盖着一层不算厚的积雪，看起来夜里已经被人清扫过几回了。路边是被压弯了的树，风一吹，积雪窸窸窣窣的往下掉，如果不看路走到树底下，指不定会被掉一头、一脖子的雪。 “大、大队长，俺把沈烬喊来了！” 汉子还没跑进去的就在外头喊。 苏淼淼看过去，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在雪地里走，稍矮的汉子身上穿了个缝补过无数次的破棉衣，高个的身上依旧穿着单薄的旧衣裳，大概套了两三层？看着就冷。 苏淼淼在他们走过来之前就让出了大门口的位置，矮个汉子朝着大队部的院子里冲，一边冲一边喊：“俺把沈烬喊来了！俺把沈烬喊来了！” 听到这话里面的人安静了一瞬间，视线往外看了看。 刀疤脸且皮肤黝黑的男人朝外看过去，眼神落在那走路一板一眼十分扎实的男人身上时，闪过一丝满意。 难怪连文成大哥都引荐了，这身体素质打眼一看就差不了。 据调查说好像还打死过老虎和野猪？看起来已经不需要带去新兵连磨练了，直接扔到尖刀营里当老幺就行。只可惜，这家伙想去的地方，是另一个部门。但进去前，有不少考验在等着他。 苏淼淼目送着他们过去，大食堂里不管是吃完了饭还是没吃完的都被喊来看热闹了。 “沈烬同志。”雷万军将手里用黄色牛皮纸包着的大信封举起，让众人看到上面的红章，接着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交给了沈烬：“沈家平反证明，新的户籍证明都在里面。”至于其他的补偿，那就不需要写在信上了。 沈家的清白毋庸置疑，但这件事如果没有文成大哥据理力争，平反的流程也不会这么快结束。 沈烬沉默的接过那个信封，看表情，那封信似有千斤重。他捏着信封，薄唇轻动，或许是因为冷，所以很久都没能说出话。 “另外……”雷万军看了眼穿的十分单薄的沈烬，声音没有宣读时响亮，只沉声问：“准备什么时候走？”沈家的信息上面根据周文成递交的材料重新彻查了一遍，所以家里有几口人，之前怎样生活，都一清二楚。 还好，这小子是个老实人，经历了那么多，十年来没有干过一件坏事。不然平反这事办起来还真不一定能有这么顺利。 沈烬视线从信封上移开：“随时都可以。” “不用回去……”雷万军看着他身上的衣服，硬是将‘不回去带点东西吗’咽了下去，而后重新道：“不用回去跟家人告个别？” 沈烬缓缓摇头，从准备离开的那天开始起，就已经道别了。 “行。” 雷万军看了眼沈烬手里的信封，又看了眼停在大队部的车：“我在车上等你，如果有什么事没来得及做，就去做完了再来。” 说完，雷万军的眼神不着痕迹的扫过一圈人，视线在某个抽焊烟的老者身上停留了一会才移开。 上面说的果然没错，神枪手还在这里。要是能把前辈拐去训新兵就好了。可惜，上面不许他们来打扰。 雷万军走后，沈烬神情郑重的将手上的信封递给了大队长苏大林：“大队长，麻烦……” “行，这都是小事。”苏大林在气势吓人的雷万军跟前根本不敢大喘气，因而这会才壮起胆问道：“可你这是要去哪？” 沈烬抿了下唇：“参军。”但他想去的地方很特别。一个会失去名字的地方。 苏大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家伙，才摘了帽子就要去参军？大冬天的参军，这是一天好日子都不想享受？ 这小子对自己也太狠了点！ “你娘和侄儿他们那边不说一声？” “他们知道。”沈烬的手有些僵，脸上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表情，只是那张脸，看起来被冻的似乎有些发青。 “别急着走，乡里乡亲的给你凑件棉衣出来……” 没等苏大林说完，他的话就被卡车启动的轰鸣声给打断了。 “谢谢大队长，不用了。”沈烬眸色漆黑，只问了一句话，在得到苏大林的点头后他才转身离开。 他说：以后沈家人也是社员了吧。 苏大林点了头。 成了社员就能正常拿工分，不用低着头苟着背走，再也不会无缘无故被人骂，不会被砸破房子，不会因为吃饱肚子、气色好就被批，冬天也能穿上厚实的棉衣和鞋子…… 他做的就是让家里人成为普通社员。 可想要成为普通社员，做出的事必然会让青云直上的那群人注意到。所以他非走不可。 沈烬走进人群，第一次没有嫌恶厌弃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有的只是好奇和打量。 人们给他让出了一条小道，可他们的视线却忍不住落在那辆军绿色的小卡车上。 正文 第128章 一走一个不吱声 “谢谢……” 路过雪中的那抹花哨的亮色时他低声说了这句。 朱瑛的事，以及……所有。 他轻舒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挡住了他脸上的表情和眼中的复杂情绪，随即消散在冷风中。 苏淼淼看着他转身，掀开卡车后车斗的军绿色斗篷，利落的踏上了卡车车斗。 卡车的车斗被军绿色车篷包裹的十分严实，可以说是密不透风，所以钻进去了，就看不见了。 苏淼淼听的一头雾水：“谢什么，张口就来？”说完淡定揣手，进行谴责：“而且光会嘴上说，也不表示表示。” 系统看不下去了，见卡车都走了，才道：【宿主大人，您要不先看一下你的咯吱窝再说话？】 “哈？咯吱窝？我胳肢窝咋的了？”苏淼淼低头微瞥，眼神微眯，她穿得厚且花哨所以要仔细看才能确定咯吱窝里有没有东西：“操，谁往我咯吱窝里塞东西了！” 【……您觉得呢。】 苏淼淼没理会系统的话，见人群因为卡车的离开而散开，就把塞咯吱窝里的东西收起来了。 “小六啊，走吧。老高也要赶牛车去了，算算日子今个好像是小年，县城估计挺热闹的。” 苏老太太背着背篓过来，迟了一会是因为拽着别人把前因后果又了解了一遍，她撇了撇嘴：“这老沈家的狼崽子还真是能耐了。” “是啊。”苏淼淼随口道：“一走一个不吱声。” 这句话逗的苏老太太咯咯笑：“是不吱声，看起来就像个三杆子打不出屁的闷油瓶。不过他走的也算值，要是寻常的穷苦人家里那还是留个劳动力干活挣工分最好，但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哪怕平反了也要有个撑腰的，不然指不定哪天又被人盯上。家里有个当兵的、成分好，万一发达了也更能让人敬重些。” 苏淼淼点头。 她娘说的话是有几分道理的，家里有个当兵的别人肯定会忌惮。 可像沈烬这样憋了十年才开始有动作的人，离开参军真的只是为了让家里的成分更好看吗？ 反正如果她是沈烬，大概会想方设法的把陷害自己家的人都杀了。 但沈烬杀人…… 苏淼淼又看了眼自个的咯吱窝，她想象不出来那个画面。 估计够呛。 - 与此同时，村尾。 莲婆婆家的旁边多了一个土房子，两间的小屋，小院里传出抽抽噎噎的哭声。 “小、小叔叔……”顶着蘑菇头的沈宜然哭的鼻子都红了，她身上穿着个灰扑扑打补丁的棉袄，用的是晒过的新棉花，很暖和。 沈宜年穿着同款棉袄，捏紧了小拳头，蹲在妹妹旁边，红着眼，眼泪滴答在地面上。 莲婆婆给沈母送完药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微微一叹：“小烬走了？” 沈宜年点头，哽咽的声音带着一丝故作坚强：“小叔叔说，以后就没人会欺负我们了。可以放心大胆的吃饱肚子，也可以穿上厚厚的衣裳。想吃糖也可以让高爷爷带回来。小叔叔说让我和妹妹安心长大，以后照顾奶奶、莲婆婆，还有高爷爷…，等他走了，不论有什么事都可以直接找高爷爷了。还有……”沈宜年说着说着也哭了，因为心里清楚，小叔叔是为了他们才离开的。 小叔叔这几个月把家里的柴和粮都准备了很多，也留了钱和票。还腌了许多腊肉在罐子里，都是从山上打的。 这样的举动就好像是不准备活着回来了一样。 莲婆婆见此表情微暗。 她知道如果小烬不争取平反，这样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也不知还要过多少年。 可如果小烬争取到平反，那他就必须要在是当家里的顶梁柱还是站出去当靶子吸引外头人的注意力’之间做出选择。 那孩子觉得，只有他出去了，家里的老弱病残才不会被关注了。 而且，老高说他还记着那些人。 十岁的孩子被放回来后不仅不哭不闹，还用自己的血一笔一划的写下了那群人的名字，藏了起来。 这样的沈烬，能忘得了仇恨吗。 “咳、咳咳……” 屋里响起虚弱的轻咳，莲婆婆叹了口气，又走进去。 烧着暖炕的房间内，十分暖和，这是沈家人近十年以来从未享受过的。 沈老太太用帕子捂着唇轻咳，而后打开，垂眸看着帕子一脸消沉：“莲姐，我是不是要死了？咳出来的血越来越多了……” 莲婆婆走过去，看向帕子，帕子上干干净净，她轻叹：“小烬走了。” 沈老太太眼底茫然一片，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小烬长大了，小烬说要去参军了。”她垂眸再看向手里的帕子时，被洗到发白的帕子干干净净的。 莲婆婆走过去，给她把了脉：“还是和从前一样，体虚亏空贫血，没有大碍……”这话是骗她的，最初是没有大碍，但这么些年被困在过去，一颗心煎熬着，再不打起精神来，确实挺不过去了。 每个人生病的症状都是不一样的，有的人是身体生病了，有的人是心生病了。 沈老太太自打失去了丈夫、大儿子和大儿媳妇后就得了癔症，也是乡下人口中所说的失心疯。她不清醒的时候总以为自己得了绝症快死了，或许是潜意识里想快点死以此得到解脱。 但清醒过来时，往往郁结于心，以泪洗面，既觉得愧对小儿子沈烬，惭愧她身为人母，这些年不仅没有帮小儿子撑起这个家，还疯疯癫癫的，成了儿子的累赘和包袱。 可经历了这么多，已经把她的心气都消磨光了。 沈老太太不止一次想过死，但那颗坚定求死的心总是在看到十岁的小儿子手忙脚乱的照顾大儿子留下的孙子孙女后觉得不忍心。 小儿子沈烬从自己还是个孩子起就开始照顾另外两个孩子。 那时候她清醒了就带着两个孩子，不清醒的时候甚至抱着孩子们想去死…… 最后被拦下来了，而她也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活了这么些年。 “小烬走了，宜年宜然还小，现在只能靠你来照顾。”莲婆婆适当的说些话想让沈老太太打起精神来，别再被困在过去里。 可结果显然，十年都没能走出来的困境，不是她一句话就能轻易改变的。 莲婆婆握紧了沈老太太如枯树般的手：“曼云，小烬从来没有忘记过，一刻也没有忘记过。” 沈老太太听到这话手控制不住的有些抖。 她听懂了。 正文 第129章 白玉青花瓷？听着就漂亮。 另一边，青山县。 同样是下了一夜的大雪，县城的屋檐和道路上覆盖的雪明显要少一些，像是有人专门清扫过。 今个明明是过小年，按理说也算是个值得喜庆的日子，甚至不少工人都放了假。 可街上来往的人脸上依旧愁云密布，身上穿着灰扑扑的旧棉衣，两手揣在棉袄袖子里，弓着腰垂着头瑟缩在避风的角落止不住的发抖。 很冷，却还是站在外头？ “娘，他们都在这…”干嘛呢？ 没等苏淼淼说完话，原本还瑟缩成一团的人们在看到背着俩大背篓的母女俩，就跟苍蝇盯到肉一样，从四面八方迫切的跨开步子冲过来。 “大姐……” “大娘……” “婶子……” 苏老太太闻声立马抓紧了自己的宝贝‘胖闺女’，满脸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人。 上回她来的时候可听说了，有人趁乱拐小孩的！ 十七岁的小孩苏淼淼呆呆的被自个娘搂的紧紧的，比老母鸡护崽护的还严实。 “干啥的。”苏老太太警惕的眼神让周围人精神大振。 县城里但凡缺过粮、断过炊的人对乡下老太太的地位都门清—— 乡下人尤其是背着大背篓的老太太，那都是家里的掌权人。找对了老太太能换到不少好东西。 这里不说买，说换。 投机倒把卖东西违法，可换东西那是和老乡互帮互助、各取所需。 “大姐，您这是要来城里串门的吧？要不去我家坐坐喝杯热茶……顺便在聊聊……”脸上长痦子的男人最是大胆，他看了看苏老太太的背篓，意有所指：“一切好商量。” 双方都不是傻子，因而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苏淼淼很惊讶，‘赶集’这么大胆了吗？之前还要走街串巷去敲门呢，现在人直接主动来问了。 苏老太太搂着自个闺女，摇头：“不了，老婆子我还得去走亲戚呢。家里有门亲戚一到月底就断炊了，缺东西急用的很。”说着苏老太太微微一叹：“要不是我这人心肠软见不得自家人受苦受难，这寒冬腊月的，我也懒得往城里跑。” 听到这话，好几个老实人又退回了角落了，继续等待。可正是因为过于老实，所以从上午折腾到现在都没有‘换’到足够的粮食。 苏老太太瞥了眼，抱着闺女继续往里走，一边走一边贴心的给闺女解释：“这群人里头，老实的人嘴笨胆小藏不住事，看着手头紧粮食卖不上价。精的那几个一看就不缺粮，估摸着是想从老娘手里换了便宜粮去倒卖赚二回头的钱。就是当二道贩子的。” 苏淼淼乖巧点头：“那咱们现在去哪？” 苏老太太神秘一笑，拉着小闺女往街道里头走，巷子左拐右拐的，让人分不清具体往哪。 街道上的房子肉眼可见的宽敞了许多，看样子像是职工大院，但又比职工大院要整洁大气。 “你娘我运气好，之前买过我东西的县城老太太在县委家属大院里头有亲戚，来往了几次之后，整个大院都想跟娘搭上线呢。这回咱们上门去就当串门子的。” 苏老太太在这些干部家属跟前也不觉得低人一等，她挺直腰杆子，声音小但十分有底气：“咱们手里有粮，现在有粮的就是体面人。再说了，要是你爹没死，老娘高低也是个干部家属，所以根本不用怕，咱是来赚钱来的，又不是来当奴才的。” 苏老太太说的振振有词，一旁的苏淼淼只需要负责点头。这都是老太太的独家经验，传女不传男。 果然赚钱这种事还是跟着她娘这种老江湖比较好，绝对不会吃亏。 - 一进县委家属大院，苏家母女就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关注。 按理说这里都是干部家属，在外头多少是有几分高人一等的骄傲的，但今天跟着苏老太太来的苏淼淼却没有感受到这一点。 几乎所有妇女同志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围过来，眼睛像是自带扫描功能的机器人一样在她们身上打量，尤其是在苏淼淼的身上。 “亲娘哎，老大姐，这就是你家那宝贝闺女吧？早就听你说你把闺女养的白白胖胖的，比福娃娃还招人疼呢，今个一看，果然就是这样！”穿着新袄，留着齐耳短发的老太太热情的走过来：“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其实小姑娘并不胖，可脸蛋白白净净的一张脸在这个时候十分少见，这样的女娃也算得上是‘胖娃娃’了。 苏老太太一听到有人夸自个闺女，立马笑的合不拢嘴。 几个老太太互相寒暄了一会，挑了个安静的房间，进去聊正事。 “苏姐姐，你这回带了什么好东西来？”留着齐耳短发的齐老太太忍着激动，“要是能有大米和白面就好了。” 像县委家属院这样的工作，粗粮是不愁吃的，但谁家不想过年给孩子吃点好的？尤其是老太太隔代亲，家里的孙子孙女们一撒娇说好听话，就硬不起心肠了。 一年到头都没能让孩子们吃点补身体的好东西，这过年了还没有好菜好饭上桌，家里的小鬼头们肯定要失望的。 而且一个家属院里头的妇女同志们都暗暗较劲呢，就看谁家的年夜饭做的香，谁的手艺好。 一年就这么一天，过年的喜庆日子，哪怕吃肉吃米，那也是各凭本事，上面不会来管的。过年再来管就没道理了。 苏老太太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有家里的脱了壳的陈米，也有陈麦磨出来的面，虽然成色发黄，但能看出来都是干干净净的好东西，起码打眼一看里面没有虫也没有杂质，不影响吃。 除此以外，苏老太太还拿出了几条被冻得梆硬的咸鱼，咸鱼很大，被洗干净腌好了，有多少肉，打眼一看就能看见。 这都是家里农闲没事干几个儿子捞的。 最大的四条都留在家准备吃年夜饭呢，剩下的被分批拿出来换成钱了。 “哎哟，这可都是好东西……” - 下午三点多。 临到回家的路上，穿过了巷子，苏家母女俩迎面差点撞上了个被冻得腿脚不利索的中年男人。男人身材干瘦套着肥大破洞打满补丁的旧衣裳，男式女式都有，像是把全家人的衣裳都套在身上了。此刻他死死的低着头，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乍一看像个没开化的野人。 苏老太太嫌弃的抱着闺女退了几步，光顾着避开‘野人’了以至于没看到闺女眼底惊讶的表情。 【发现明清官窑白玉青花瓷盘，货比三家，目前最高交易价……】 苏淼淼已经没继续听下去了，心跟着那野人飞走了。 白玉青花瓷？听着就漂亮。要是能拿回家就更漂亮了。 苏淼淼想了想，拉着自个娘的手：“娘，我们换一下背篓吧。” “咋的了？” 苏淼淼小声嘀咕道：“爹不知道啥时候往我背篓里放了东西，可能是晓得过年了，急着想让娘卖了东西换点钱花吧。可是我今天穿的厚、感觉腿越走越沉……” 苏老太太闻言脸色变了又变，老脸上一闪而过的羞涩也在想到闺女说‘沉’的时候变成了心疼，她忙接过闺女的背篓，感受着那沉甸甸的份量张嘴就骂道：“你爹那个死鬼！咋不知道心疼老娘的闺女！”光心疼她管啥用！也得心疼心疼闺女啊！ 正文 第130章 或许我直接抢更简单吧？ “这……”苏老太太背上之后，正想着要不要把东西背回家呢，就听闺女道：“爹肯定是埋怨自个没办法给娘钱花，所以才……” “娘你要不要去把这些东西给‘换’出去？”苏淼淼道：“正好，多攒点钱给五哥娶个媳妇~” “花那钱干啥？平白家里要添张嘴吃饭！”苏老太太不乐意：“娘得给你攒着当嫁妆，以后万一结了婚也不怕，有了钱和票，不管在哪过日子腰杆子都能挺的直直的、不受半点委屈！” 正巧这时候路过了一个苏老太太认识的人，苏老太太眼珠子一转就知道生意来了。 她刚要拉住闺女走，就见闺女捂着肚子，又眼巴巴的瞅了瞅国营饭店刚出炉的烧饼和牛肉汤。 苏老太太一脸慈爱，预备从口袋里掏钱掏票，却想起来钱和票都让闺女收着呢，于是苏老太太道：“乖宝啊，娘去忙一会，你想吃啥就吃，别饿着。” “好的娘！” 苏淼淼为了真实，还真的去国营饭店里买了烧饼和牛肉汤，只是天冷她吃的快，不到十分钟就消灭了俩烧饼一碗热辣滚烫的牛肉汤，吃的鼻子都冒汗了，但感觉浑身舒坦。 临走时大厨子都傻眼了，就那么个穿的像个球似的小姑娘居然饭量这么大？吃的是真香啊。 - 苏淼淼再次回到巷子，趴在烂了半边的门边上，里头传来压抑的哭声。 “对不起……” 在小院里冻了很久的男人，似乎才鼓起勇气迈进房门。 “庆山哥，不打紧的，咳、咳咳……”虚弱的女声混合着孩子沙哑的哭声。 张庆山跪在了简陋的木床前，看着病弱的妻子和孩子。 入冬了，他甚至找不到有营养的东西给妻子孩子补补身体。传家宝，甚至抵不上一袋糙米，抵不到一副救命药。 没等张庆山继续悲伤，外头就传来了铛铛铛的敲门声。 张庆山哭声一顿，收起脸上的情绪，眼神瞬间变得麻木：“咳、咳咳，庆山哥，他们又来了吗？别、别去……” 那群曾经知根知底的所谓‘好友’现在却成了吸血虫，拿着旧日的‘把柄’，试图一点点榨干他们最后一点的希望。 张庆山伸出手想摸摸孩子的脸，但手太粗糙了，早已不是从前了。他打开床底的机关，将东西放了回去。而后转身往外走。 小院不大，里面是厚厚的积雪和枯萎的菜地，看得出房子的主人或许曾经也积极向上、想过平淡的日子。 只是现在…… 张庆山抱着鱼死网破的打算走到门口，对上了一双清澈圆润的大眼，他夹紧眉：“你是谁？”面前的小姑娘被喂得白白嫩嫩、眼神清澈单纯，一看就不是穷苦人。 苏淼淼看出对方眼中的警惕，道：“你刚才差点撞到我……” 张庆山不懂她要干嘛。 苏淼淼开门见山道：“我看到你怀里的东西了。” 张庆山瞬间黑下脸，冷声道：“你看错了。”说完他就要大力关门。 正当他要关门的时候，他看到那小姑娘放下了背篓，露出了里面的一角，就这么一角足够让他停下试图关门的手。 张庆山喉结微动，干涩的咽喉早已没有唾液吞咽暖身，他的胃里火辣辣的，家里已经断炊了，现在的他因为被举报失去了工作，第一次豁出命拿着传家宝去换条生路，却只得来了嘲讽。 是啊，一个盘子在他们眼里还不如十斤糙米。还不如十斤的糙米。 “你……”张庆山咬紧牙关，克制住他因为寒冷而打颤的唇：“就不怕我抢了你的东西，再把你杀了。” 苏淼淼眨巴着眼睛，没说话，只是看了眼穷酸的小院。 敢抢劫的人能活成这样？ 再说了，他要是敢动手，到时候谁被抢还不一定呢。 尤其是，对方有妻子和孩子做软肋，而她只有一双无情铁拳。 “……进来吧。”张庆山低头了，他已经走投无路了，妻子的咳声和孩子的哭声，宛如利刃在剜他的心。 苏淼淼走进去，丝毫不见外，反倒背着背篓大摇大摆的往传来婴儿哭声的屋里走。 张庆山没有阻止，现在给十斤糙米他也换。 男人的最后的一丝倔强与自尊，被冷冽的寒冬打碎了。 这个冬天太冷了…… 一进屋，苏淼淼就看到了依在床边五官温婉秀气，但脸色蜡黄、唇色苍白的女人。女人的怀里是个比初生小猫还要虚弱的孩子。 “你是……”女人轻咳，面上没有丝毫怀疑，眼底只有担忧。看来世上真有患难真情？ 苏淼淼走过去，没说话，只是把背篓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二十斤糙米，十斤精米，四十斤玉米面，十斤的奶粉，十斤鸡蛋，五斤红糖。 苏淼淼站起身：“我就带了这么多东西，你换不换？” 【宿主大人，那可是最低价都是千万起拍的明清白玉青瓷盘，孤品，无瑕！你就给这么点东西打发了？】 苏淼淼陷入思考：“是啊 ，可是你不觉得，我直接抢更简单吗？一家子老弱病残谁能打得过我？就问谁能？” 正文 第131章 你还能过的比现在更差吗？ 简陋的房间里静悄悄的，连襁褓里孩子的哭声都弱了很多。 “换不换？”苏淼淼看了眼门外，又重复了一遍。 虽然已经安排了系统给她报信，但她还是不希望自个娘卖完东西回来后找不到自己。 张庆山缓缓咬紧颤抖的唇，抬起眸，对上的是妻子强撑精神挤出的浅笑，她的眼神仿佛在说：没关系，只要一家人在一起，换不换都没关系。 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 “……换。” 张庆山望着那穿的厚实小花袄的少女，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不是看人，而是在看她那一身既暖和又漂亮的小花袄。 莫名的，这一刻早已枯败的心再一次翻涌起温热的血液、控制着他的心脏顽强且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了起来。 张庆山弯腰打开床底下的机关，十分隐秘，里面的空间刚好只够放下一个白玉青花瓷盘…… 此刻，他再也想不起什么自尊、面子，他只想让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也能吃的饱穿得暖。 张庆山递过去白玉青花瓷盘，盘身圆润无瑕，通体绘制细腻的青花纹路。 除内饰处细腻的花纹外，一面绘一只大雁展翅飞舞祥云间，与身后队伍中的一只大雁遥遥对望，眼神中有化不开的情谊；另一面绘一丹顶鹤，体态优雅，一只举首，聆听风里着风声，另一只低头，端视地上无名的草叶。底青花书「大清雍正年制」六字篆书款。 看得出像是赠与新婚眷侣的，毕竟丹顶鹤与大雁都是寓意着忠贞不渝，一如眼前人。 苏淼淼低头翻来覆去的欣赏着精致的青花瓷，余光注意到床上那个虚弱的女人以及孩子单薄的被褥，他们一家人身上还穿着破旧单薄的衣裳。 对比之下只有孩子的襁褓看起来厚重些，可，依旧很薄。 “你……” 苏淼淼闻声抬眼看说话的男人。 张庆山抬起一张看不清五官的脸，脸色蜡黄且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看起来十分邋遢，可眼神又与粗犷的乡下人不同，太过深沉幽暗，一看就被知识浸染过。 “你能拿出这么多东西，想必是有货源。”张庆山似下定决心，磕磕绊绊有气无力的话语越说越顺畅，他厚着脸皮发问：“我能不能……” “想做二道贩子？”苏淼淼很直接的接过了他的话。 张庆山点头，忍着内心的矛盾，语气尽可能平缓：“我原本在单位工作，手头有些人脉……”他只是被‘好友’举报了，被批后失去了工作，最后虽然还了他清白，但也无用了。 工作早已被他人顶替了。 似乎是知道这样说凸显不了自己的价值，因而张庆山补充道：“我不需要分多大的利，只要能活下去……”他看出了少女眼底对瓷器不加掩饰的喜欢：“而且我知道哪里还能找到古董瓷器，用必需品就能换。” 和他一样的倒霉蛋也不少。 这个冬天，处境都相同。 家里的东西现在不换出去，等死了照样是便宜了别人。要么是选择临死之前自己亲手毁了这些东西，要么是等死后‘有缘人’随意取走。 无论是哪一种，对他们这一类人而言，都不算是好结果。 他不想继续颓废、消沉下去了。 “哦？” 苏淼淼来了兴趣：“你能确定你收上来的东西都是珍品吗？赝品、高仿、山寨我可不收。”但有一说有，有些高仿名手也捯饬出了不少好东西，只不过她还是想试探试探这人的水平。 “嗯，确定。”说起这个张庆山眼底掀起了自信：“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负责跑腿，选物。下次你来，如果有你看上的老物件，你再拿东西来换。但价值不能低于你给我的这些……”他会从中抽取些吃的、用的，慢慢积累。先活过这个冬天再说。以后的事，他不敢想的那么远。 苏淼淼勾起唇，没有一口答应，看样子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张庆山提起了一颗沉甸甸心，并没有因为面前的小姑娘年轻就轻视她、忽悠她。在他这样执拗顽固的人眼里，小姑娘能识得自家白玉青花瓷的价值，还有胆识、有门路、出手还大方、果决，远比他要强多了。起码眼前小姑娘气色红润，比县城大部分人过的都好。看起来也不愁吃喝，穿的也暖和。 “你的建议和条件还算可以。”苏淼淼不紧不慢的给出了一句认可，但她的下一句话却让张庆山的心沉入了谷底：“但你落魄颓废成这样，你觉得谁会放心跟你做交易？” 张庆山的指尖缓缓缩紧，希望在眼前流逝，令他不安且自责。失去工作，沦落成这样，无论是因为受了何种冤屈，可结果确实是他太过无能。 “先证明一下你自己吧，证明你有资格、有胆量跟我做交易。”苏淼淼两手捧着白玉青花瓷盘，爱不释手：“我只是看在它的面子上。” 无关价格，单纯是她喜欢。 张庆山干裂的唇瓣缓慢蠕动着，没等他问出‘怎么证明’，小姑娘已经用布包紧了盘子十分珍惜的放在了背篓里。 苏淼淼背起背篓，走到了床边：“谁让你们成为这样，你就让谁也尝尝这种滋味。起码要有这样的胆识，才配跟我做生意。”光迫切没用，所有人都迫切的想要活下去，但想靠着做二道贩子活下去，最起码得要胆大心细才行。 不然，凭什么给他这个机会？就凭他那空口画的饼吗？ 倚在床上的病弱妻子一直沉默着没有打断，连轻咳都忍着，只是听到这话后，她忍不住动了动唇，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就看到年轻的小姑娘从鼓鼓囊囊的花袄口袋里掏出了两个瓷瓶，一个白色，一个青色：“白色是给你的。” 苏淼淼看着女人怀里被冻得发抖的女婴：“青色是她的。” 女人彻底安静了，她看出来了，这是药。 这年头粮贵，药更贵。 她也恨那些人，但她不忍心逼迫丈夫沦为那些人的同类。可世道艰难，再这样下去早晚要被那群人吞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苏淼淼低笑，话语有些刺耳：“从没见过光脚的还怕穿鞋的，你还能过的比现在更差吗？” 说完她背着背篓往外走：“希望下次见面，你还活着。” 她没回头，张庆山也没追过去，只是愣在那里很久，大约十几分钟后，院子里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 张庆山走了过去。 院墙底下有个非常大的包裹，他弯腰拾起来，比起粮食，这份包裹拎起来不算特别沉，而且摸起来软绵绵的，很暖和…… 张庆山紧绷的脸扭曲颤抖起来，他控制不住的崩溃大哭，跪在雪地里，鼻涕眼泪混合在一起：“谢、谢，谢谢……” 他要活着，他想活着。 正文 第132章 骑着大扫帚自由飞翔了 国营饭店里。 背着空背篓的小姑娘又点了一碗香辣热乎的牛肉汤，还有俩烧饼，这回她细嚼慢咽的，吃的很优雅。 看的负责收钱的大姐和空闲抽烟的大厨一愣一愣的，仿佛没办法将她跟之前那个狼吞虎咽、囫囵吞枣的身影联合起来。 “这小丫头咋这么能吃？”收钱的大姐不由得好奇的跟大厨聊着：“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养得起哟。” 两碗牛肉汤，四个烧饼。劳动力都没她能吃。 这年头的牛肉汤虽然牛肉少，但份量足，一碗下去劳动力都得撑得打嗝。 可眼前这个小姑娘连干了两碗都没打嗝。 大厨也好奇：“是不是我今个做的牛肉汤太好吃了？”他手艺进步了？ “想当年红军都吃过我做的牛肉汤，只不过当时的汤里啊没有牛肉，那会子是真苦啊……” 大厨又说起了这段快被说烂的过往，收钱的大姐无奈的捋着钱票，低头听着，光是被红军吃过牛肉汤这件事就够大厨炫耀一辈子的了。 说着说着小姑娘碗里的牛肉汤又要见底了，正当大厨和收钱大姐睁大眼睛好奇小姑娘会不会‘再来一碗’的时候，门口进来了个背着大背篓，满面红光的乡下妇女。看皮肤和打扮就能看的出来了。 “小六啊，吃饱没？” 苏老太太满眼怜爱：“娘是不是走的太久了？你这一碗够不够吃，要不再点一碗？” 苏淼淼摇头，用手比划着：“娘，我吃了两大碗牛肉汤还有四个烧饼呢！” 苏老太太听完不仅不心疼反而很满意：“娘的乖宝真厉害，就是得这么吃身体才好呢！” “娘，你也点一碗吃吧，牛肉汤可好吃了！”说完被夸乖宝宝的苏淼淼仰头喝完了碗底的汤，意犹未尽的吧嗒了下嘴巴。 这国营饭店的牛肉汤汤底居然是货真价实的牛骨汤，汤底还有淡淡的药材味，喝完整个人都舒坦了。 “娘不吃，娘在大院里一边唠嗑一边嗑瓜子吃花生，现在根本不饿。”说着苏老太太眼睛放光，拍了拍腰间内侧缝着装钱袋的位置，兴奋的很：“等回家了，娘在给你做好吃的。” 这下子可赚了不少，钱票都有。 这一趟不加票都赚了大几百，至于具体多少，还是得回家才能细细的数。毕竟一收到钱她就去公厕背着身子塞进去的，具体多少，财不外露，可不能在外头大摇大摆的数。 苏淼淼‘嗝~’了一声，她看明白了，娘和自己一样，收获不错，所以已经按耐不住躁动的心想回家了，压根没心思喝牛肉汤。 苏淼淼回味着牛肉的味道，想着回家的路上得让‘爹’给娘送点高级牛肉吃！全家人一起补一补！ - 下午，才将近五点，天就已经开始暗了。 老苏家。 沉甸甸的背篓带出去，沉甸甸的背篓带回来，只是里面的东西不一样了。 全家人都能看得出自个娘很高兴。 小院里，一家人都没敢闲着，洗衣裳、烧水、捡柴、劈柴挑水喂猪喂鸡都是老生常谈了。 家里能干的活不多，干完了就继续想法子找活干，反正不能闲着。往年家里人不穿袄子都得干活，今年都有暖和的袄子穿，没有一个闲的下来的。 大人们把房顶的雪扫下来，孩子们聚在院子里把雪扫成一堆，扫着扫着就堆起来了形状奇怪的雪人，也不怕冷，明明是在干活，却玩的很开心。 “小姑姑你看，小鱼和哥哥们一起堆的小姑姑！”苏小鱼扣着小肉手，有些害羞的分享着自己和哥哥们一下午堆出来的成果。 眼前是个胖乎乎的、比苏小鱼高出几个头的乡土风雪人。 雪人头顶着自家大哥亲手编的漂亮草帽，眼睛是小鱼挖出来的圆润石头，几乎看不出大小眼、尺寸很均匀，有四岁奶娃掌心那么大，鼻子是一根好看的胡萝卜，嘴巴小石子堆出的微笑唇，脖子上挂了一串玉米棒子，手里拿着大扫帚…… 大风一刮，估计就能骑着大扫帚自由飞翔了。 苏淼淼觉得好笑，视线扫过去，穿着自个淘汰下来、改小版旧衣服的小奶娃，齐肩的头发用红绳扎成了两根紧紧的麻花小辫，这样冬天不弄乱就不用梳头了。如今猫冬，小奶娃的脸肉眼可见的白了许多，面颊上也有婴儿肥般软肉，也能看到腮帮子和鼻头都被冻成粉红色的了。 比起初见时穿着敞篷鞋的那个可怜‘破碎’感，现在多了几分冰雪可爱。 家里男娃子们倒没变得多白，一个个开始往上窜个子，也没见长肉。 苏淼淼放下背篓，摸了摸小侄女的头：“可以，我很喜欢。”说着递出去一把奶糖：“拿去分着吃吧。” “谢谢小姑姑！”苏小鱼蹦跶了一下，高高兴兴的去给哥哥们分糖。 苏老太太背着‘有分量’的背篓，看着小院里的雪人和被闺女分糖吃的孙子孙女们，已经无感了。 她早知道闺女大手大脚，现在想想，有了死鬼丈夫帮衬，闺女想给谁吃就给谁吃吧，高兴就行。最起码这回没给外人吃。 苏老太太想通后看向堂屋那几个纳鞋底的儿媳妇，道：“老大家的过来，帮我收拾牛腿！这回老娘的闺女运气好，赶巧遇到那卖牛的，直接就买回来想着给家里人补身子，你们倒是沾光了。在家张着嘴就能等着吃！” 原本她是不气的，但说着说着忍不住心头的火。 苏家二嫂闻言利落的放下了手里正缝制的厚袜子、麻溜的搬着小板凳就跑出来了：“娘！我也来干活，您别受累。”说着苏家二嫂举了举凳子：“娘您就坐在旁边指挥我跟大嫂干活就成了！” 苏家三嫂还在堂屋打着毛线衣，她也想跟着起来干活，但脑子没那么灵活，一时间没想好跟谁走，说啥话。 苏老太太一看到跃跃欲试的三儿媳妇立马叫停：“你安安静静地把毛线衣打好比什么都强！” 苏家三嫂闻言乖乖坐下了，她要证明自己，她肯定能把毛线衣打的又漂亮又好让小姑子喜欢！ 原本安静的苏家小院，因为母女俩的归来再一次热闹起来。没有娘和小妹在家，他们根本不习惯，干啥都没滋没味的。还是娘和小妹在的时候更容易幸福。 - 入夜。 苏淼淼躺在热烘烘的床上，从仓库里拿出了一样东西。 牛皮纸信封，摸起来薄薄的。 苏淼淼打开信封，倾倒出一把用崭新红绳串起来的古朴钥匙，还有一张什么都没写的白纸……？ 正当她思考这两样东西能干嘛的时候，脑海里突然跳出一个金光灿灿、五光十色的选择页面。 【天呐！你的运气可真好，恭喜幸运儿！现在有一个……】 正文 第133章 仙姑山、红军坟，多少战士埋雪山…… 【天呐！你的运气可真好，恭喜幸运儿！现在有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原本价值一亿才能开通的超级店铺，现在只需要……】 一大串的通知，苏淼淼一扫眼看到了几个关键词：“……原本价值一亿，现在……按下按钮立即开通超级店铺……赚的盆满钵满……数钱数到手抽筋……” 这还用想吗？ 秉持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苏淼淼‘啪——’的一下，果断按下‘确认’按钮。 【宿主大人，不……要啊！】 “要啥……啊——挖草啊！！！” 刚按下按钮准备奔向美好人生的苏淼淼，瞬间有种一步踏空从一百层的天台突然掉下去的感觉。不是跳，是失足掉下去。毫无防备，脚底一空，无限下坠，坠的人都快睡着了，还没到…… …… 不知过了多久，失重感缓缓消失，已经无聊到睡着的某人忘记反应，重重的摔在了软而冰冷的雪地上。 因着身上有一层保护罩，所以摔的并不重，只是落地姿势不雅。 “呸、呸！” 苏淼淼眯着眼，摔成了大马猴，嘴里的雪还没来得及吐出去，脑海中原本还五光十色，像是财神降临的特效页面，忽然变成了恐怖片，刺目的鲜血从四面八方喷涌出来，像是还带着温热，不消一会，血液凝成几个赤红大字：“亲爱的‘幸运儿’，本期优惠活动将用血淋淋的教训告诉您——” “便~宜~没~好~货~哟！” 【通知：因开通超级店铺，您钱包内余额的‘五千六百九十万零三千四百二十块六毛’的余额已清零。】 苏淼淼愣了两秒，脸气的雀黑：“小二……” 【宿主大人，这、这跟人家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系统小二现身说法：【人家看到了页面底下有一行隐藏小字，‘本次活动解释权归系统局所有。’】 “这是霸王条款，违法的。” 【那个……，现在系统局没有法律约束。】 以前好像归魔头管？它不太确定。但冲浪的时候偶然有扫眼看到过魔头的过往事例，据说一旦魔头凶残起来，连主神都要退让。而且那个魔头还闹出了一件差点让系统局崩盘的大事，所以才被联手镇压了。从那之后，系统每想起这个魔头，脑海里总会浮现出孙猴子大闹天宫，最后被压到五行山下成了毛猴的样子。 苏淼淼站起身，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大白天四周却静悄悄的，头顶没有鸟叫声，周围连虫子唧唧叫的声音都没有。耳边只有如厉鬼吹哨般诡异、凛冽的‘呜呜’风声。 白雪皑皑，一片银色，雪连天，天连雪，全是雪的世界。如果拉远看，大约能看到山脉起伏蜿蜒，几乎没有绿色，只有望不尽的雪地。 好在她身上始终包裹着一层透明的光罩，肆虐狂暴的风雪掠过她，冲向四面八方，吹倒山边的石头，碎石被刮落到雪山下，久久没有回响。 苏淼淼沉着脸，正当她快发脾气的时候，眼前又跳出来一个页面。 【温馨提示：请您尽快选择第一家超级店铺的落地位置，开店营业。（注：超级店铺进行穿梭时空营业时不会影响到其他小世界，时间流速不同。店铺营业任务结束后店主将会原路返回至传送那一刻的时间节点。】 也就是店主到了另一个小世界，原本世界的时间是近乎停滞的，只是十分缓慢，精确到秒。 “呵呵。让我在雪山上开店？确实够温馨，一句话暖我一夜无眠。”苏淼淼知道能回去后心情也没有多大变化。上一秒她人还躺在暖和的被窝里，下一秒直接被传到荒无人烟的大雪山上来了，这谁受得了？不发疯都对不起自己。 “是有人‘想’见我了吗？” 她毫无情绪的低喃了一句，页面内容陷入旋转缓冲状态，而后消失，溜了。 苏淼淼怒极反笑：好好好，够离谱！ 此时的系统小二已经看完了所有规定，大致清楚了规则，于是言简意赅的解释道：【宿主大人，超级店铺需要咱们必须达到五百笔交易才能返回，按理说是没有这种要求的……】 但便宜没好货。 正常情况下超级店铺一旦开通，只要店主有钱，三千小世界想去哪开分店就去哪，随便找个富裕的地方就能赚的盆满钵满，但通过打折优惠开通的超级店铺，就像是满身bug的屎游、粪作，完全预料不到下一个bug是以什么形态出没。 “呵呵……”苏淼淼咧着嘴，笑的比海拔近五千米的雪山还冷。 【宿主大人，咱们先选个有‘人’的地方开店吧？不然东西卖不出去就得一直……】系统咳了两上，慌忙转移话题缓解气氛：【宿主大人快看，这里有个店铺一键生成功能诶……】 苏淼淼看过去，注意到了临时店铺几个大字：“呵呵……” 果然，便宜没好货。 连店铺都是临时的，她已经开始想笑了。 【宿主大人要不您先动一动？】系统刚说完，就投影出了刚生成的四维立体地图：【你看雪山虽然高，但也没多……长，也就七、八、九十里路吧？一定能找到人来买咱们的东西的！虽然钱包余额空了，但咱们还有农场牧场……！】 系统积极且热情面对困难，并主动对山脚下的位置进行标红放大，进行了热像反应：【这里应该是个村！有人在动弹呢！】 勤劳的系统在失去了全部资产后依旧十分乐观的准备在雪山上开店做生意，但苏淼淼的视线却落到了地图的一条虚线上：“时间……” 苏淼淼指尖触向空中，按着‘空气’，放大了地图的一角，她低语的念出了一行寻常人看不懂的字迹：“华国，一九三五年，六月十一日……” 所以她现在还在华国，只是回到了过去？ 看到这个时间点，苏淼淼记忆中忽然浮现出一首不完整的歌，但歌词的大意却包括着几个要素：“一九三五年，六月十二日……” “长征红军翻雪山，第一道雪山它高又陡，渡完大河就上山，穿单衣，踏草鞋，咬紧牙关往上冲，仙姑山、红军坟，多少战士埋雪山……” 正文 第134章 特别的客人们 回忆到这里，苏淼淼已经完全弄明白了自己现在的身处位置。 长征红军的必经之路… 仙姑山。 - 雪山的山脚下住着藏民，等天一亮，就会有一大队红军穿着灰扑扑简陋单衣的人爬上这座藏民们口中‘只有神仙才能顺利通过’的巍峨雪山。 哪怕这一路，他们前有截兵后有追兵，趟过大河后，完全没有喘息休息的机会，就要来爬这座海拔近四五千米高的雪山。 可山上气候阴晴不定，上一秒是凛冽的风，下一秒就会下起鹅卵石大小的冰雹，脚底的山路，要是仔细看就能看出，那不是路，而是会反光冰面。 苏淼淼脸色有了变化的，有一瞬的出神，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比如为什么会把她传送来这里，再比如那些被契约的宿主拿着‘超级店铺’这样的金手指为什么会破产…… 似是想通了，苏淼淼没有再继续沉闷摆烂，而是按照地图选择了一处既隐蔽，又挡风的位置，按下了一键生成按钮。 临时的超级店铺拔地而起，轰隆隆声响如惊雷一般，令人心底生出无限期待…… 结果地动山摇了半天，却如老母鸡下蛋一般慢吞吞的屙出了一个老旧的茅草屋。 看格局像是古代的穷酸驿站。 苏淼淼站在茅草屋门口，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此时的心情。 系统：【也许进去之后就……】 苏淼淼面无表情的踏进去了。 眼前没有想象中那样花枝招展的牛叉特效。茅草屋里没有金凤凰，也没有高逼格的装潢，就是简单的小屋。唯一特别的大概是踏进店铺范围后，四周无风，隐约还能感觉到暖意，像是开了恒温空调。 系统看到这沉默了很久，彻底死心，只留下了一句带哭腔的‘当我没说’就找地方画圈圈自闭去了。 小屋里有个灶房，双锅土灶，扫眼过去，上方浮现只有店主才能看到的说明：“低级免费土灶，无需亲自下厨，店主交纳‘加工费’后可以一键生产食物成品，可升级。” 苏淼淼用仓库里的粮食进行了一键生成，十斤小麦面下去，眼前瞬间多了一锅冒着热气，甚至可以说有些烫手的馒头。 经过测试，手续费可以不用金钱交纳，会自动扣除，大约边角料的费用。 做完一锅馒头之后，苏淼淼溜达着将临时店铺打量了个遍，已经大概了解清楚了。 这个临时店铺是免费的，但想要其他高端设备、或者升级店面都是要花钱的。有钱万事通，没钱万事难。 她现在没钱，一毛都没有。 至于仓库里的宝贝，她除了那个尿壶以外，别的都还没看够，所以卖是不可能卖的。 富有富的活法，穷有穷的活法。 “五百笔交易……” 苏淼淼缓缓勾唇，脑海里简单的预演出开店后的画面，卖了尿壶开始添置东西。 - 一九三五年，六月十二日。天还没亮起来，仙姑山的山脚下就响起了一长串的脚步声。 山脚下并没有那么冷，甚至还有嫩绿的草地，藏民们活在这里就是待在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桃花源里的藏民，看到了一队队穿着灰扑扑军装的‘外来者’先是害怕，而后是发自内心的敬佩。原来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外面发生了那么多的大事。鬼子侵略华国，虐杀坑杀无数同胞，进行残酷的掠夺…… 而现在，能打跑敌人的军人们就站在这里。 “我愿意领路……”硗碛(qiāoqì)村里有几个穿着藏服的汉子高举起了手，紧接着又有几个人依次举起了手，他们年纪有大有小，但眼神都很纯粹，像是阳光照射下清澈见底的湖面。 藏民们虽然消息落后，不知道外面发生了多少事，可淳朴的藏民只知道眼前的同胞需要帮助，这群眼神坚定的红军们经历了重重困难来到这里，哪怕穿着单衣都敢下定决心走出雪山去，就为了打跑敌人，让国家和平。那他们只是带个路，有啥不敢的？ 哪怕是山神他们也不怕了。因为他们觉得只要跟着这群人就能走出雪山，就能比山神还厉害。 没有闲聊多久，哪怕饥寒交迫，红军也没有从藏民手里换取什么。藏民们家里虽然还有仅存的余粮，但那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粮食，他们住在这里，而红军只要走出雪山就好。 只要走出雪山，只要打跑敌人就好。 巍峨的山，在黎明破晓的时候绽放出金灿灿的光芒，他们听话的用裹腿的纱布裹住了眼睛，人人撑着一根木棍步伐艰难的上山，可刚踏上山众人就打了一个冷颤。 雪山，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他们一直走啊，走，跟着前面的人，饿了也不吭声，冷了只是咬紧打颤的牙关发抖，不知何时，他们的眉毛和眼睫上结了白晶般的冰，才走到半山腰就已经有人因为没力气瘫坐在落满积雪的冰面上了，这一坐下就再也没能站起来。 等后面的人跟上，前一批坐下的人没了气息，却还保持着坐下时的动作神态，眼神坚定而渴望的遥望着前方… 脚下的积雪越来越厚，雪地露出的冰面很滑，雪山上的悬崖峭壁间只有崎岖而狭窄的通道。也是这时候他们才明白，原来雪山上是没有路的，他们脚底下的路都是靠着前面的人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没有人喊累，就算身边的人倒下了也不敢耽搁。 太冷了，连眼泪都流不出了，连思路都混乱了，只能麻木的走啊走啊，不敢停，怕停下来会损失更多人。 忽然领头的藏民仰起头，鼻尖仿佛闻到了食物的香气，热烘烘的包子和米粥的香气…… 为什么雪山上会出现食物的香气？ 带路的藏民们觉得很奇怪，心底有些忐忑，他们从来没听老一辈的人说过雪山上也有住人，只听说过仙姑山上有山神…… 继续往前走，不仅闻到了食物的香气，还看到了炊烟…… 雪山上的炊烟？ 不止一个人看见了。 可他们以为是被冻出了幻觉，坚定的往前走，哪怕食物的香气越来越浓，也没有人主动靠近。 正文 第135章 她想走，没人拦得住她 鼻尖随着冷风灌入的香气越来越浓…… 雪山上没有其他气味扰乱，只有一堆饥肠辘辘的人，所以食物的香气才会显得格外清晰。 像是真实存在一般。 领头的藏民们没有出声而是努力看向四周，在银装素裹的雪山上寻找有活人居住的痕迹。 为了防止白天眼睛被雪山的冰面的反光刺痛导致眨眼间跌落万丈深渊，所有人的眼上都遮挡着一层薄薄的纱布。 前排，跟着刘指挥员站在一块的藏民们竖起耳朵、试图去聆听雪山上有没有人声或鸟鸣，想要以此来辨别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 可耳边依旧安静，只有‘呜呜’如鬼嚎般的风声，冷冷的吹在早已被冻僵的脸上…… 此刻，在队伍中的人心里，一眼望不到终点雪山就犹如没有硝烟战火的战场，敌人不用打枪，就能将他们肆意吞没，可即便如此，他们仍敢毅然选择倔强的与风雪作战，每个人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打跑鬼子。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只要这一趟长征还能留下火种，那华国就不会倒下…… 藏民们缓缓摇了几下被冻到胀痛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试图让远处的炊烟消失在自己的严重，可那道炊烟依旧徐徐上升，于半空中被冷风吹散。 “往前走…” 领队的刘指挥员眼里一闪而过的沉重，越往上海拔越高，氧气越少，步子越沉。他的喉咙异常干涩刺痛，火辣辣的疼，但他还是拔高声音，警示道：“不能停！” 他听过海市蜃楼，也经历过人在极其痛苦的时候产生的求救本能的，比如产生幻觉，会让人在雪天里沉溺在美梦中死去。 雪山海拔很高，空气十分稀薄，越往上爬，呼吸越困难，心跳得越厉害。头晕目眩，两腿又酸又软，四肢麻木几乎快要失去知觉。长长的队伍缓慢向前，一步一喘、一步一停。不单单是因为疲累，还因为前头领路的需要小心试探。这里没有可以用来赶路的安全通道，只有常年被积雪覆盖的陡峭山路，所以只能慢慢摸索着前进。 “热……” 身后有不少人僵硬着身体打颤，四肢感到麻木，可被冻到发乌的唇却颤抖着说‘热’。 这时候的人们还不清楚人在冷到极致后会出现的‘低温症’，但他们经历过很多，知道雪天里穿着单薄的衣裳却在喊热是意味着什么。 “全体都有！向前看！”猛然拔高的声音令所有人精神一振，刘指挥员唇角裂开溢出血色，瞬间被冷风凝结：“同志们！我们就快要出山了！不到三十里！” 他望着白茫茫的雪地，眼前的炊烟还在徐徐的飘。 藏民们觉得不像是幻觉，于是互相对了个眼神，想要派一个体力不错的年轻同伴去炊烟的地方探路。 刘指挥员注意到，忙拉住了那个年轻的小伙子，低声道：“这有可能是幻觉，很危险！”雪山之上连行走都这样困难，寻常人如何在这里生存？ …… 【宿主大人，咱们录像做什么？】 “纪录。这样真实的人与天斗，能见几次？” 苏淼淼借着系统的光屏，她在小屋内就能看到那群在食物面前也不曾动摇、打乱阵型的队伍。 那条队伍如灰色的长龙一般顺着雪山蜿蜒曲折…… 见此，她脑海中拟定的营业计划变了又变。 忽然画面上显示，有一个人脱离了队伍，加快步子朝这里走过来了。 - 半山腰，云雾缭绕。 他抬起被冻僵的脸愣神的看着眼前不算大的茅草屋。 深处在半山腰，云雾间的草屋上方冒着炊烟，门口有一道隐隐发着光的牌子，他看不真切，因为雪山上就连脚底下的地面都是被积雪和冰雹冻硬的冰面。 眼上的纱布被他摘下一角，他才看清了牌子上的字：“饮一碗药粥，保平安过山。留下粥钱，或以物易物。” 眼前茅屋紧闭，木墙上开了一扇长方形状的小窗口，木制窗台上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窗口上方写着‘可试喝’三个大字。 【宿主大人，你看他们……像有钱人吗？】 “还能比我更穷？” 苏淼淼啃着馒头，她还是没舍得卖尿壶，总觉得开了卖古董的口子，以后就收不回来了。因此，超级店铺货架上预备的商品越减越少，目前就只有粥、馒头、包子。 系统发出了质疑：【这……会有人买粥吗？】还是被下了药的粥。 果不其然，刘指挥员沉默了没一会，连试喝的粥都没动，抬步就准备要归队。 苏淼淼也不心急，只看着那人萧瑟笔直的背影，毫不担心自己需要五百笔交易才能回去。倒不如说，她从来没把交易任务放在心上。她想回去，没人拦得住她。 可既然已经知道留在这里不会影响家里那边的时间节点，她就不着急了。她也想试试，试试这样的‘奇遇’能不能让原本应该长眠在雪山上的人活下去，如果真的可以……那她大致就能确认自己为什么会经历这一遭‘时空之旅’了。 以前的系统局绝不可能会允许系统或宿主对已经发生的事实进行改变，违反了规定的宿主或是系统都会…… 被肃清。 - 穿着灰色单薄军装的男人离开的背影十分决然，一步、两步……他突然停顿在距离队伍不足三十米，站在他此刻的位置往下看，眼前的画面异常的壮烈。 他记得队伍中所有人的脸，记得他们是从哪里加入，来了多久。曾一起渡江、渡河突破围剿，一起越过高山、草地…… 而此刻，前进队伍的两旁却屹立着许多在半途中牺牲了的同志，以各种姿态静止着，像是一尊尊栩栩如生的雕像…早已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在前进的道路上，牺牲是难免的，可刘指挥员依旧控制不住的红了眼，因为战士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走到了道路的边缘，没有挡住身后人的路；因为他们凝结出一层冰雪的脸上还保留着坚定的神情；因为他们冻僵的身体还在以向前攀登的姿态前进着…… 有些人看起来明明还活着，也许就在上一秒或许还活着，可下一秒却宛如停止转动的机械，一动不动的被封存在了这里。 刘指挥员眼中充满红血丝，他一向不信神佛，因为若是世上有神灵相助，世道不至于如此艰难。他只信人民，信自己。 可现在男人却转身，一步步朝着茅草屋走去，他的步子越走越快，越跨越大，像是已经感觉不到疲累、饥饿、寒冷…… 感觉不到人在面临死亡时心底的恐惧。 正文 第136章 以凡人之身比肩神明 男人走到了木制窗口前，粗粝皲裂的大手轻触到碗边缘的一角，碗边热度传递到指尖，掌心。 他的指尖忍不住轻颤，有这样真实的幻觉吗？ 不再多想，他抱着誓死的决心，抿了一小口所谓能保平安的药粥。药粥温热，并不滚烫灼人，咽下去如适中的清泉甘露一般，暖热了小腹，呼吸间身体也变得热了起来，麻木的四肢有了力气，就连原本被寒风吹到浑噩的大脑也缓缓清醒了过来。 这是、真的……？不是幻觉。 窗口上方‘可试喝’三个字不知何时消失了，窗台前没有再出现温热的药粥。 刘指挥员明白了，缓缓走过去，看到一个如募捐箱一般的四方木箱子。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单薄的衣裳不值钱，身上的武器不能丢，那就只有…… 喝下药粥后重新感知到温度的粗糙手指缓缓从腰间掏出了一直被摩挲到几乎看不出原色的老旧钢笔，那大概是他身上最值钱的物件了。 他还没有喝完药粥，只是抿了一小口，现在还在手里端着。 刘指挥员向前一步，把钢笔投入了木箱子。 他大约是想试探一下。 如果钢笔投进去没有药粥出来，那手里这碗还冒着热气的粥就分给其他人喝。 “啪嗒——” 钢笔落入箱底的脆响，在寂静的雪山上格外清晰。 【叮！发现红军重要指挥官珍藏的钢笔一支，笔身刻有‘华国胜利’字样，具有非同一般的收藏价值，目前最高交易价……】 下一瞬，原本空荡荡的窗口上方，多出了几个大字——药粥畅饮。 随即窗台上又出现了一碗热粥。 悬着的心，缓缓落地，又再次提起。 刘指挥员仰头喝完粥，感觉浑身暖洋洋的，连碗消失了都不曾发觉，他急切的转头踏入风雪中，与缓慢前进的队伍集合，不到一分钟，原本的队伍就缓缓调整了方向，前方的命令口口相传，身后的人已经无法动脑思考了，所以下令必须简短有力。 看着命令在被传递着，刘指挥员一边带路，一边调动起身体的力量哼唱起即兴改编的红歌：“茫茫的雪山不可怕，敌人的枪炮算个啥，沉着勇敢闯过它！无敌的红军是我们，打垮了敌人百万兵……” “抬起步子往前冲，风不怕，雪不怕……” 前面的人打起精神跟着学，后面的人跟着一起唱。 走到了云雾间，所有人都跟着前面的脚印走，刘指挥员领头带着所有人往云雾间拐了一头，藏民们也跟着排起队，前面的人喝完都有了力气觉得身体热烘烘的，浑身是劲，体质好的人甚至身体冒出了热气。 没有人问药粥是哪来的， 都被冻迷糊了，都快死了，脑子迷迷糊糊的，有口吃的就足够感激了，谁还有额外的精力去追究药粥来源。 后面的人被前一个教着去窗口拿粥，以此类推，全程下来没有一个人争抢，所有人路过窗口都捧着一碗药粥走，而且，明明没人要求，他们却都安安静静的从身上摸出了对自己来说十分重要、珍视的东西投进了箱子。 他们之中许多人都不识字，误以为这是仙姑的功德箱，因而有的人投进了从家乡老屋门前折下的一节树枝，有人投下了战友染血的草鞋，还有人投进了给家中孩子用草编成的小玩具，还有穿了绳的子弹壳，那是从身体里取出来后带着的，像是平安福一样的…… 每一样东西都不起眼。 有人是为了远在千里之外的人祈福，有的人是为了阴阳相隔的战友求来生顺遂…… 剩下的三十里路，恢复全盛状态的队伍走的异常的稳，歌声越来越嘹亮，歌词不长却铿锵有力，一句比一句激动。 歌声越来越远，却始终响亮…… - 小屋内。 苏淼淼没有看向沉甸甸的巷子，圆润透亮的凤眸一眨不眨的看向光屏上移动着的队伍。 【宿主大人您真厉害，这样的情况下都能达成任务！交易次数远超五百笔！咱们可以回家啦！】系统再次坚定自己跟对宿主了，在雪山上开店不仅没亏本反而还赚了不少！ 苏淼淼没搭理系统，直到亲眼看到那些人顺利下了山，活着下了山，才开口：“药。也该生效了。” 苏淼淼起身，眼前出现再一次出现系统自动通知。 【恭喜您完成任务，可选择就地修建超级店铺分店或收起临时店铺返回原本世界。】 与此同时，成功抵达山脚下的人脑海中喝粥的记忆渐渐淡去了一小部分，每个人都不觉得异常，毕竟雪山之行本就艰难，一路上迷迷糊糊，咬牙坚持，能活下来就很不错了。 “阿布！我们翻过了雪山！厄愕说只有神仙才能飞过去的山，我们居然翻过来了！”穿着藏服的年轻小伙子激动的抱着同伴中的年长者。 小伙子兴奋的声音让所有人如梦初醒。 他们活下来了，从高高的雪山上，活着下来了。 前方传来枪声，没等他们掩蔽，就听到：“这里是红四方面军，你们是……” “红一！我们是红一军！” 刘指挥员激动时下意识摸向了腰间，却没有摸到熟悉的凸起，他的表情有一瞬的滞然，而后又恢复如常。想着大概是在路上不小心弄掉了却没发觉。 …… 【宿主大人，我们回家嘛！现在回去应该还能大睡一觉！】 苏淼淼看向面前的‘传送’按钮，在收起临时店铺后，眼前只剩下被云雾环绕着的神秘而虚幻的雪山，美丽到完全想象不到这寒冷刺骨的风雪下掩藏着多少鲜活的生命：“等一下……” 过了一小会，白光将少女包裹的严严实实，少女消失不见，没留下任何痕迹…… 寒风吹开云雾，原地竖起了一杆红色的旗帜，旗帜上有交叉着的黄色镰刀与锤子，右角上还有颗黄色的五角星…… 红旗在雪山上飘扬…… 素白的雪山上最后只留下了这一抹艳丽的红，像是一颗熊熊燃烧的火种，被寒风吹打的来回摇晃，但永远不灭。 - 深夜。 老苏家。 窗外又下了洋洋洒洒的白雪。 屋内暖烘烘的，厚实的被子包裹着熟睡的少女，她的枕边散落着一把古朴的钥匙，一张白纸，一个牛皮纸信封以及一小节被作为标本，保存完整的桂花枝…… 正文 第137章 不请打手，选择白送？ 二月初一，连续下了一晚上的大雪，广阔无垠的大地一夜之间白了头。 纯白而美丽的雪对于全家子聚在一块都凑不出一件厚棉衣的穷人来说是致命的危险，是无心欣赏的美景。 今年的冬天异常的冷，都说‘瑞雪兆丰年’，可雪太多就成灾了，是会压垮房子、冻死人的。 因而天还没亮的时候，家家户户就开始紧张的除雪了。尤其是屋顶上的，茅草泥胚的屋顶承重能力有限，一旦积雪过多就会压垮房子、砸到屋里的人。 “哗啦啦——” 大块的雪从屋顶刮下来，没摔碎之前被切的像雪豆腐似的，又嫩又白，四四方方的。 “……大哥你行不行啊！让你慢点、慢点，别把咱小妹给吵醒了！”苏家老二压低声音的同时眼神紧张的看向了自个小妹的屋，屏气凝神后没听到小妹翻来覆去的动静这才放下心。 苏家四兄弟早早的就起来除雪了，一人分一块屋顶搂雪，人多力量大，干起来确实很快，老五都背出去好几筐雪了，总不能都堆在小院里。 夜里雪下的越来越大，他们睡觉的时候竖着耳朵没睡死，一夜起来扫了好几趟雪，就怕出事。 往年雪没有这么大的时候都有闹出房子被雪压塌砸伤人的事，更别说是今年了。 苏家三哥也跟着小声道：“是啊，天这么冷，咱得让小妹多睡会……” “我晓得的，刚才那会我一时手滑没控制住力道……”苏家大哥语气懊恼的很：“这入冬吃的好了，感觉浑身都是劲，总觉得手头的力气越来越大了。” “其实俺们几个也是一样，力气变大了不少。那大哥你再仔细点昂……” “行。” …… 灶房里，三个儿媳妇早早的就在忙活了。 苏家大嫂洗着菜，一张口就十分靠谱：“小姑子最近挺喜欢吃辣椒炒酱豆的……” 苏家二嫂和着面，眼神机灵的很，她补充道：“对，得给小姑子配上刚出炉玉米面窝窝，细面的。” 苏家三嫂看着火，小声道：“再来一碗熬出米油的粥……” 几个当嫂子的现在已经基本能摸清、记熟小姑子喜欢吃啥了。 “娘今个还没起吗？” “咋可能，娘早就起来了，出去串门子去了。小姑子今年冬天给娘添置了两套新棉袄，还有帽子、毛衣、棉鞋，娘经常出去溜达就是为了让那群说嘴的人看看咱家小姑子有多孝顺……” “那可不，咱家小姑子不仅孝顺漂亮，还心善！这么一想，咱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才能结成一家人！”曾经的苦日子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样，现在梦醒了，已经很难回想起来当时的情景。其实也可以说是不愿、不敢再回想起过去的苦日子。害怕现在的幸福才是个梦。 “确实，这一冬天家里的娃子们眼瞅着胖了好几圈，小鱼捡了好几身小姑子七八成新的厚衣裳，那袄面上的花样子比县里卖的还好看呢。小鱼现在捡鸡蛋的时候都舍不得跟以前似的撅屁股趴地上了，小丫头可臭美咧…！” 说完灶房里响起低低的笑声，朴实的温馨驱散了空气中的冷意。 “对了，这个月八号就大年初一了。”一般都是大年三十之前走亲戚拜年，想到这苏家大嫂压低声音问道：“弟妹，你们今年准备回娘家看看不？” 往年她们几个都不敢回家，带东西回去怕被娘说贴娘家，不带东西又像是回娘家打秋风的，确实家家户户都口粮紧不容易，所以她们空着手拿不出东西的时候连回娘家吃顿饭都不好意思。 女孩长大嫁出去，等再回娘家时就成客人了。 客人上门不带礼是要被外人看笑话的。 今年…… 三个媳妇面面相觑，眼里有一丝期待，但谁也不敢提这事。 毕竟娘发起火来可不得了的。 - 小屋里，原本窝在厚重被子里的少女听到这话忍不住探出头，躺平，勾起唇笑。 还是在家好啊。 【宿主大人您醒啦~】 系统嘿嘿一笑：【昨天人家一边种地一边冲浪，发现了那张白纸上其实暗藏玄机！】 苏淼淼听完，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连眼皮都没抬：“嗯，然后呢？” 系统没得到自家宿主惊喜的反应也不沮丧：【那张白纸说不定得用火烤，这样就能现字了。】 苏淼淼察觉到脸有些凉，就又往被窝里缩了缩：“从哪看来的？” 【就、电视剧……】 苏淼淼沉默了：“你有没有想过，虽然你很菜，但你是货真价实的高科技。” 说完苏淼淼耷拉了下眼皮，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收起来扫描一下不就行了？” 还用火烤？ 万一火太旺烧焦了算谁的？ 系统没吭声，像是自闭了。 “试试吧。”苏淼淼眼都没睁开，人躺在温暖的被窝，话却说的十分激动人心：“只能靠你了。小二，上！” 【好的宿主大人！】 小二乖乖的将那张白纸进行扫描、复原，不过它心里却在想着，下次有什么事还是直接问宿主大人比较快。 它觉得宿主大人比高科技聪明…… …… 大约早上六点多，天际隐约透出一道光，照在雪上时折射出如湖面般波光粼粼的景象。 【宿主大人你看……】 苏淼淼已经穿好了衣服，因为她已经闻到灶房里传来的饭菜香味。 房间内投出了只她可见的光屏，光屏上方是一张3D立体无死角的‘白纸’，白纸上缓缓映出痕迹，一面是字，另一面是图。 字的那一面写着：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字迹刚劲稳健、笔势劲逸、棱角分明却又克制着笔尖锋芒，像是想以此来显出几分内敛温润。说不出的干净利落，但也谈不上说是惊艳绝伦。只不过她来这里后还没见过这样可以称得上一声‘好’的字。都说字如其人，可看到这样的字脑海却想象不出他那样的一个人来。 苏淼淼指尖按着光屏旋转到另一面，看到了几笔勾勒出的草图，看得出画图的人手很稳，整张图没有丝毫赘余，简洁明了，像是会作画的人绘制出的图。 苏淼淼第一眼没有猜透是什么，第二眼结合沈家的过往就能大概猜到了位置，那地方她还去过。 “皆得所愿？” 苏淼淼凤眸微挑，眼底如墨，旁人轻易看不清她的情绪：“所以沈少爷不请打手，选择白送？”有钱人就这么大方？ 也不对。 苏淼淼缓缓松开下意识蹙起的眉，那人走之前说了一句‘谢谢’…… 难道她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做了什么好事吗？ 想不起来，但那人要是以为她不会收下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她不止会收下，还会花掉。 正当苏淼淼思索着什么时候去探探路的时候，小院里传来了自个娘的声音：“乖宝啊，出来吃饭啦！” 说着声音越来越近：“这几天外头公社又闹大事了，还是缺粮的事……” 上回那批陈粮均分给了公社底下的三个生产大队，可公社不止这三个生产大队穷，县里也不止一个公社困难。 大家都难，只是有些地方还能凑合，有些地方已经没办法凑合了。 “好，来了~”苏淼淼立马清空脑袋里的思绪。 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有啥事，吃完了饭再说。 - 与此同时，换上厚军装的男人顺利已经抵达一处隐蔽训练营地，能被选来这里的人很少，新兵连的尖子才能被送来。只能说刚好，他身上的一些特质这里有需要。 冒雪负重训练结束后，沈烬仰起脸，望向天。 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祝你，也祝…我。 正文 第138章 有啥事还得要你亲自干？ 老苏家的小院里十分干净，扫干净了雪还撒上了薄薄的草木灰防滑。 看着轻松，但家里的四个哥哥却干了一早上。不过没人邀功，都觉得是自个应该做的。 总不能光吃不干吧？当个吃白食的废物，都不用娘骂，他们自个都会觉得没脸。 “哎哟小六啊，娘的心肝肉诶，你今个咋穿这么少，天冷了得多穿点！” 苏老太太刚说完，一旁的娃娃队成员从高到矮都自觉的举起了干净的小手：“奶！奶！奶！” “俺们去帮小姑姑拿衣裳吧！” “窝也可以去！”苏小鱼奋力踮起脚，挥了挥小手，四岁的小奶娃绝不认输！ 苏淼淼无奈的笑着摆手：“不用拿，姑不冷。”说完苏淼淼挽着自个娘，把热乎乎的手塞进自个娘的手心。 一只稚嫩软和的手，另一只粗糙、受苦的手。 苏老太太一捏到小闺女滑溜溜的手，根本舍不得用力：“热是热，但娘怕你出来冻到。” 苏淼淼靠在自个娘身上软下声调、似撒娇般，道：“娘，我真不冷~而且穿多了不好活动。”她今个得去那地方看看，之前漏了啥。 “要活动啥呀？”苏老太太捧着闺女的手看了又看，眼底有珍惜和满意：“咱家这么多人供你使唤呢，有啥事还得要你亲自干？” 苏淼淼想了想。 刚入冬的时候，除了吃饭洗澡拉屎这样没办法被家里人抢着干的‘活’以外，其他的活她好像都碰不到。 想吃啥就敞开了吃，吃饱了被娘劝劝、哄哄还能再垫吧两口…… 难怪才两三个月不到，就胖了十来斤！ 苏淼淼嘴角的笑容一滞。再吃下去，她的新衣服怕是都要重做了。别说现在还挺穷，就是真一夜暴富了也不能这么糟蹋小钱钱啊。 “娘，我只是想出去溜达溜达，晒晒太阳，看看风景，不然人会闷出病的。”苏淼淼一本正经道：“就跟我以前一样，老待在家里，总容易想到不好的事。” 听到这，苏老太太脸色犹豫：“那别走太远，现在天冷，娘怕你出门万一磕着碰着就不好了。”主要是怕闺女遇到宋家那个小畜生会被骗。 听说宋志勇昨个回大队了，还跟人炫耀自个在县城厂里头上班，单位发了年礼…… 一个厂里的临时工而已，有个屁的年礼？估摸着是自个买回来充面子的。 苏老太太瞧不上那点东西，但她单纯就是不希望那个小畜生日子过的好！凭啥他这些年把自个闺女折磨成那样现在拍拍屁股就去城里过上好日子了？ 之前老四回来给小六送棉袄的时候说了，他已经打听到宋志勇是花了大价钱在钢铁厂里买了个烧炉子的活计，是个临时工…… 老四说宋志勇的工作干不长了。 想到这，苏老太太突然有些激动，该不会老四已经把宋志勇这个小畜生的工作搞没了吧？ 之前中秋、国庆过节可没见宋志勇回来。 苏淼淼倒是不清楚自个娘脑袋里的想法，宋志勇那只干瘦的白斩鸡就算是脱光了站她面前、磕头下跪，她也只会把他再次扔进茅坑里、接受洗礼。 不要命。要他生不如死。 …… 堂屋里摆满了热腾腾的早饭。 主食是杂粮跟地瓜熬出来的粥还有玉米面窝窝头，菜有变种的黑叶白菜炒豆皮，辣椒炒酱豆，咸菜疙瘩…… 小姑子跟前有煎鸡蛋、炒鸡蛋、水煮蛋。 和大队食堂现在只剩中午一顿的野菜糊糊比起来，老苏家的这顿早饭算得上丰盛了。 苏淼淼顺手捏了个窝窝头，在窝窝头的凹口里塞满了辣炒酱豆，而后两口就秒掉了一个掌心大的窝窝头。 “真香！”苏淼淼眯着眼，腮帮子被窝窝头撑的鼓鼓的，比美食博主吃的还香、还诱人：“嫂子们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几个嫂子听到这、受宠若惊的内敛一笑，看得出脸上都是幸福和满足。她们做的饭小姑子爱吃，那她们在家里就是有用的人！不是吃白食的人！这样一来她们吃饭也能吃的心安理得些。 “行了，吃饭吧。”苏老太太瞥了眼饭桌上的人，家里人的气色是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窝窝头大人四个，小孩两个。吃之前想想今个有没有努力干活，以后要不要努力干活，咱家可养不起吃白食的人！要是没有小六，你们哪能在大冬天吃到这么好的东西？” 没有小六找到‘爹’，遇到大领导，一家子自留地里不管收了多少口粮也不可能这么‘奢侈’的吃。 苏淼淼大口大口的吃着，余光看着外面的雪，咀嚼着嘴里辣乎乎的、越吃越香的酱豆，心已经飘到草图上指示的位置。 那底下会有什么？ 正文 第139章 多出了一个崭新的牌位 吃了饭，苏淼淼嘴一抹，趁着自个娘要带着嫂子们拾掇家里的功夫溜出的屋，小手一揣顺着记忆里的路往外走。 走着走着，苏淼淼听到了一段哼唱的小曲，词还挺押韵： “叮叮当、叮叮当，一天去一回大食堂，二两糊糊三斤水，饿的老头我心慌慌。七老八十的爬山去，捡两个刺球，填肚囊……” 苏淼淼顺着唱小曲的声音，就看到了坐在小破屋门口吃板栗的老村长。 “桃花，你咋又来了？”老村长嘴里有板栗，所以含糊不清的嘀咕道：“上回不是才送了吃的来……”说话的老村长穿着灰扑扑的破旧棉袄，他缩着脖子，板栗肉一塞进嘴里，两只鸡爪般的手就顺势揣进了袖筒子。看脸色还行，就是嘴巴有点唠叨。 “咋，我不能来啊？”说完苏淼淼随手将手里沉甸甸的大布袋子塞到了老村长身后的小破屋里，放完又绕着小破屋瞧了瞧。 老村长住着的小破屋虽然不大，但意外的很结实，屋顶像是不久前刚被人翻修加固过一样。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热心。 苏淼淼看完房子，走到外头，对着伸头看布袋的老村长伸了伸手。 老村长下意识捂着棉衣的口袋，摇头说‘没了’，说完他心虚的偷瞄着苏淼淼：“给出来的东西可不兴再要回去的……”桃花送他的板栗可香了，咋吃都不腻。 苏淼淼面无表情：“我看着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老村长放心了，但捂着口袋的手还是没挪开：“那你要啥子。” 苏淼淼指了指一旁祠堂的门，脸不红心不跳道：“我想进去看看，村长爷爷，钥匙借我用用吧~” 老村长听了这话，被耷拉下的眼皮显得十分小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他这回却没有像之前那样锁上门防着苏淼淼。只不过到底还是有些犹豫。 老村长悄悄的瞅了苏淼淼好几眼，嘴里直犯嘀咕：“看祠堂干啥呀，里头都是死了的人，大过年的……” “就是大过年的才要上柱香拜一拜。”苏淼淼截了话，从厚重的袄袖里掏出了一把香和一小盒没印图案的火柴，而后眼神清澈、十分坦然的看向老村长。 老村长站起了身，可他犹豫不决的眼神、踌躇的脚步，无一不显示着对面前人的不信任：“桃花啊，爷给你红薯干吃吧？你还小，还不懂事，进去万一弄坏东西咋整……”尤其是火，他怕着火烧坏牌位。他年纪大了，可没精力再重新刻一遍了，万一没刻完就死了咋整哟？这回可没人会帮他了。帮过他的人已经走了，走的远远的了，不会再回来了。 “这么不放心啊？”苏淼淼伸手摩挲着下巴：“那咱们一块进去吧。” 她原本也没打算今天就找到东西，只是准备瞧瞧入口藏在哪。 凭借那张草图，她只能确定这里有个入口，可那个入口通往哪里，具体藏了什么，她也不清楚。 也不知道沈烬为什么会那么谨慎？就好像只有她成功发现‘白纸’上的玄机，才能找到入口。等到成功进去了，才能知道里面藏着什么宝贝。入口外还有老村长守着，哪怕进去的人见钱眼开，也没办法将东西一次性都打包带走。简直就像武林高手、神界大能死后的传承考核一样，环环相扣、经历重重考验才能得到传承。 老村长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羊胡子，慢吞吞的往祠堂门口走：“桃花啊……” 老村长一步三回头：“你进去以后别乱摸……” “嗯。” “点香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火……” “好。” “上完香就出来吧？” “行。”面对絮絮叨叨交代了一串话的老村长，苏淼淼显得格外有耐心。 【宿主大人，要不咱们还是晚上偷偷来吧？到时候人家帮你开锁，进去更容易……】系统在准确认识到自己是高科技之后，为了在自个宿主大人跟前表现自己，行事作风明显歪了不少。只不过它自己还没察觉到。 闻言苏淼淼表情淡定，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老村长的身后：“不急，东西跑不了。”不如说，她此刻对老村长反应的变化更感兴趣。 苏家庄生产大队里的人都知道，老村长疯疯癫癫的，最是护着祠堂了，发起疯来宁可要死要活的都不愿让人进去。 这一点苏淼淼从初见老村长时就能看出来了。明明老村长舍得给‘桃花’红薯干吃，言辞间算得上关心，可一涉及到祠堂却还是会下意识的防着。 这回难不成是谁先给老村长通了信？她总觉得老村长猴精猴精的、像是知道有人会来，只是他似乎摸不准到底来的是谁？大概是因为老村长年纪大了又经历过不少大事，所以脑子的确是时好时坏的吧。 老村长上前，取下了挂在脖子上的老钥匙，打开了锁，缓而小心的推开了两扇看似普通却沉重的木门。 其实祠堂并不大，一眼就能看完里面的摆设，占地面积最大的就是那个背靠着墙的、一看就十分厚实稳重，如下坡阶梯般的几道长条台。上面依次摆放着很多结了蛛网的牌位。 按理说牌位跟前都会有小香炉，可这里只剩下香案上的摆着的大香炉了，香炉落了灰结了蜘蛛网，里头却没有香灰。说明香火断了很久了，也无人清扫。现在想上香也插不住。 老村长看到这一幕上前捧着空空如也的香炉神神叨叨的念叨着：“以前的祠堂有里屋、外屋，小院里头还有口大水缸，水缸里养着漂亮的金鲤鱼和莲花，那都是多亏了沈老、老同志……”他总是下意识的想喊那个人沈老爷。 不是怕，而是敬。 “你在这看吧。”老村长捧着香炉，垂着眼皮：“没沙子没米粮，我去找点细土来，香炉不垫上土咋上香啊，立不住是要触霉头的……” “尤其是你这样的女娃子，不像男娃子身上有阳气。不让你进来是为你好……” 苏淼淼对老村长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眼神轻飘飘的看着老村长小心翼翼的捧着香炉往外走。 苏淼淼收回视线，将手里的香和火柴放到面前的香案上，而后站在原地观摩着那些牌位。 【宿主大人，这不就是咱们之前来发现的……】系统突然止住了声，它脑子有点卡壳。 宿主大人不是喜欢钱吗？ 怎么从来没提过要把牌位里的东西拿走？ “扫描一下。” 苏淼淼垂眸，视线落到了一个桌面上那块颜色崭新到与周围牌位不统一的木牌上，那木牌像是个简陋的牌位，此刻带字的那面朝里，背对着祠堂的大门：“祠堂里头空间不大，要说沈家的宝贝都放在这里也很不合理。”真要是就这么点东西，他们家也不至于会大祸临头。 正当苏淼淼的手快要落到了那块新的牌位上时，她想起了在县城遇见的张庆山，于是她补充道：“注意看有没有机关。”她的青花瓷盘子就是从机关里头取出来的。 【好的宿主大人！】系统喜滋滋的，现在已经不会怀疑宿主大人的指令了。 因为它想通了，宿主大人虽然一直嘴上厉害，但其实没有做过一次坏事。 它也是最近看了个电视剧才知道，原来奸臣也能办实事。灾荒年里，赈灾用好粮食是送不到需要的灾民手里的，但掺了沙子的粥却可以。因为奸臣懂贪官，好粮食只会被层层剥削…… 宿主大人上次也是，虽然给的是陈粮，但顶饱啊！让人不用饿肚子才是真的给了好处。救命粮哪管好坏？好的粮食要么被上交，要么造成哄抢，只有次等的粮食才能留下来，留给真正有需要的人吃。 果然啊~ 它是跟对人了！ 正文 第140章 藏宝点找到了 系统扫描祠堂的功夫，苏淼淼的手已经按在了那块新的牌位上，指尖微微用力，将牌位转了过来。 “沈家次子沈烬之灵位。” 上面的字迹她很熟悉，和白纸上的字迹一样。 她余光一扫。 果然，旁边角落里放着慈父、长兄，长嫂。 上次来好像没见到过。 【宿主大人找到了！】系统将发现的痕迹投影出来：【上次来只扫描了房间，其实是这个供桌底下有机关，打开机关再往下有上了锁的四方地窖口。底下有通道，很长，很远，已经不在这一片了……】 系统老实道：【这里头弯弯曲曲的像是兔子洞一样，每个洞口通向的位置都不一样。】 苏淼淼‘嗯’了一声，将手里的牌位放下，背对着大门。 这时老村长也回来了，他捧着香炉，里头是细腻的灰，看得出虽然穷，但的确是用了心的。 老村长小声嘀咕着：“咱得敬重，不然会倒霉的。” 说完老村长看了眼香案上，表情愣住了。原本空荡荡的香案上摆着四个金灿灿的橘子，一把水果糖，还有酥饼…… 苏淼淼看了老村长一眼，按照老村长说的规矩上了香，上完了香，苏淼淼揣着手，看向老村长：“记得趁新鲜吃掉，不然是会倒霉的。”毕竟祖先牌位底下的香案上不能有垃圾。贡品要是放坏了，就成垃圾了。 说完苏淼淼就走了，按照系统扫描的路线，她已经大致决定出从哪进去了，等会直接找个隐蔽的地方买两张遁地符进去更省事。 原地老村长看着香案燃烧着的香和贡品发呆。 这样的贡品，哪怕在县城都是顶好的了。 半晌，老村长似乎想到了什么，着急忙慌的把一块颜色看起来比较新的牌位抱在了怀里，“活人可不能受给先辈的香火，命不够硬的是会倒霉的……” 才走了没多远的少女侧眸看了一眼，像是听到了这句话一样。 苏淼淼仰起头，白茫茫的天上有雪花落下。 又下雪了。 “皆得所愿……” 苏淼淼将那张显出字的纸拿到手里观摩。 这人到底出去干嘛的，参个军怎么都提前预备好要死了？ 神算子吗？ 苏淼淼收起纸，顺着系统给的路往外走，走到一处地点，扫描确认附近无人，才拿出买好的遁地符直接踩点到了底下。 “咳咳咳……” 全是灰，感觉像是八百年没来过人的破窑洞。 苏淼淼拍着小花袄上的灰：“还好，没穷到要去挖野菜。” 【宿主大人，就在前面啦。】系统道：【密道其他地方都是被堵死的路，只有这条路是真的。】 系统小声嘀咕：【那这张纸也就不算是路线图了，毕竟按照祠堂底下的入口下来，万一迷路了顶多只能找到死路。没人带路在这底下待不久的。】 这么长的地道，走错路了指定会缺氧。 苏淼淼继续往前走，狭窄到需要弯腰走的地道逐渐变得宽敞，她往里走了走，踏过一道矮门，眼前的视野便豁然开朗。 【蛙趣！这么多？】 苏淼淼看到了里头落了好几层灰的物件，物件摆满一片，看的人目不接暇。光是黄金古董的份量都足以让人咋舌，可那些宝贝却被人近乎无视的暴露在阴暗的房间里，不闻不问。 苏淼淼的视线忽然转向系统投影的地图，少女嫣红的唇忽然勾出一道似嘲的笑。 人人求之若狂，却求而不得，但其实就在脚下，每天都要从价值连城的藏宝上经过，却没有一个人能得到。 这样的恶趣味算是报复吗？ 可设身处地的看这里，大量的灰尘表明了藏宝的主人们根本无心打理，也许他从没想过报复这些顺大流的普通人。 苏淼淼抬脚踏进去，视线落在一堆靠近门的红木箱子，箱子是打开的，里面露出了不少散乱的卷轴，以及一块染了血迹的白布，像是需要盖在死人身上的敛尸布，经历过岁月，那块白布此刻已经泛了黄、上面的血迹呈暗红色、发黑。 苏淼淼抽出来这块布，布很长，上面的字迹虽然稚嫩却锋芒毕露，带着无限的杀机，只可惜越往后力道越是不足、杀意散开，显出了几分绝望。 苏淼淼一目十行的看下去，那些名字没有出现在苏家庄大队。 她似乎明白沈烬为什么要走，又为什么在临走前为自己准备好了牌位。 沈家的仇人、太多了。 苏淼淼放下了布，从箱子里抽出了松散的卷轴，选的是上面有个似孩童留下了血手印的那一卷。 摊开卷轴，里面是一幅画，画上的一家人其乐融融，有面色严肃眼眸慈和的父亲，端庄优雅的母亲，抱着孩子神采飞扬、气质温润的大哥，依在大哥身边温婉典雅的大嫂…… 还有正在提笔画画，眉眼自信骄矜的小小少年…… 正文 第141章 *比送‘嘉年华’的榜一大哥还给力！ 苏淼淼看了一会，卷起画轴放在一边，抬眼继续往里走。房间里堆积着很多物件，以至于过路的小道很窄，可就是这样只能容许一个人通过的小道上散落着几张信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字的那一面暴露在空气中，落上了厚厚的一层灰。 苏淼淼不需要蹲下就能看清上面的字，是来往的信函，内容模糊了不少内容，却不影响。 看来这底下的其中一部分物资原本是要经手这几个人捐给军方的，可现在，那几个人的名字却出现在了被鲜血染红的敛尸布上。 时隔十一年，那些人如果还活着，大约已经靠着吃沈家的人血馒头爬上了另一个阶级…… 苏淼淼跨过那几张写着密密麻麻字迹的信纸，顺着拥挤的小道，将沉重的红木箱子一个个打开，每个箱子里装着的物件都是乍一看不起眼，实际上却价值连城的。这些应该是沈家大哥出去收回来的，原本会被卖往国外的华国珍宝。譬如顾恺之和张择端的画、再比如王羲之、颜真卿的书法真迹、还有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青花瓷器，以及青铜鼎，紫金香炉等等。 最令人诧异的还要数成堆放的金银珠宝，有稀有宝石镶嵌的头面首饰、珠翠等，还有按箱装的金条、银元。所有值钱的物件摆放起来，大概能堆满一整面墙…… 光是看这些黄白俗物，不看文玩古董，都不难想象，沈家当时有多富有。 不过那时候商人想赚钱也是要冒很大风险的，但沈父能将生意做到这种程度已经能表明他不是个普通人， 只是他的城府算计或许都用来与敌人周旋了，却忘了内部也会有渗入进来的敌人，亦或是满眼利益忘却国仇家恨、一味地想发国难财的奸细。 又或许沈父早已猜到内部会有敌人，可每当有人来信言说天寒地冻军人多苦、国家兴亡，他总会压下心底的怀疑，尽自己所能的伸出援手。毕竟对沈父而言，自己的国家自己不守还能指望谁？只可惜，这批物资还没能送出去，他就倒下了。 毫不夸张的说，无论功劳大小、华国的和平理所应当有沈家一份。 只可惜沈父直到最后也没能亲眼看到和平、繁荣的华国。 【宿主大人……，沈家祖上该不会是有金矿银矿在手里吧？】 苏淼淼细眉微抬：“也不是没可能。”毕竟鬼子侵犯华国的时候，光是黄金就抢走了三万吨，华国有多富有来洗劫过的强盗都知道。 难怪古人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家这一个房间的藏宝放在古代都够养一批起义军了。 可沈烬没有动这笔钱。 苏淼淼侧过脸，看向最初的画轴与敛尸布，上面的血迹表明沈烬是来过这里的，地上散落的是当年沈父亲笔写下的书信…… 她有些好奇，好奇十岁的沈烬从不理解父亲的行为再到理解，花了多长时间。 在乱世中，有钱人想独善其身自然容易，难的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难的是明明可以明哲保身、却输在了不忍心。 苏淼淼脸上没有找到宝藏的惊喜，她没想到沈家那笔被传的沸沸扬扬的宝藏，居然是曾经准备用来帮助华国的捐款，而这里的文玩古董也是沈父为了华国珍宝不流落到国外派大儿子去买回来的。 如果华国那时顺利拿到沈家的这笔资助，说不定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伤亡，甚至能更早建国也犹未可知…… “收起来吧。” 【好的宿主大人！】 系统看着满当当的仓库，心下感叹道：自家宿主虽然钱包里没有多少钱，但仓库里却装着无数价值连城的宝贝，随便卖几样都够它升到满级了，这说出去谁敢信啊？ 此时再回想起那个穿的破破烂烂，寡言少语的‘傻大个’时，系统的心里只有崇拜。如果它也是个人，那沈烬这么大方多金的朋友，它绝对抱定了！抱住大腿不撒手的那种！ 随随便便送出一堆宝贝，这不比送‘嘉年华’的榜一大哥还给力！ 见证这一刻的系统感觉很刺激！ …… 眨眼间，阴暗房间里的所有宝贝都被收纳进了超级仓库。 苏淼淼的眼前如卡bug一样不断地弹出交易提示，每一道提示后面都是令人心惊肉跳的交易金额。 苏淼淼对此不为所动，只是利用遁地符离开了藏宝点，上去后一边走一边轻拍着身上的灰。 系统问：【宿主大人，一下子拿到这么多宝贝你不高兴吗？】小二能明显感觉到自家宿主的心情好像不太美妙？ 苏淼淼给自己拍灰的手一顿，没等她回答系统，耳边就传来了一道能腻死人的声音。 “淼淼……” “是我啊！” “你的未婚夫……！” 宋志勇拢了拢身上单薄的衣裳，满眼‘深情’的望着七八米外的苏淼淼，他忍着冷意在大队里溜达好几圈了，脸都冻得发青了。 可他不是没有袄子，只不过旧袄子上有补丁，唯有他身上这件七八成新的衣裳能显得他清瘦、有书卷气。 那是曾经的原主最喜欢的气质。 原主每当看到宋志勇穿的单薄、再抬起那张还算清秀的小白脸摆出一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倔强不屈，就被迷的无法自拔又给钱花又给粮吃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跟后世年轻演员在剧组拍戏手指破了个针孔大的口子后把真爱粉心疼的掉眼泪有异曲同工之妙。 年纪小被宠着长大的原主就相当于是被宋志勇圈成了真爱粉，这几年都被他虐来虐去的，形成了惯性，早已经分不清是真心爱他、还是已经被虐的下意识的习惯去爱他。 想到这，苏淼淼眼底的冷意更明显了。 原主十六岁时还未成年吧？哪怕是在这个时代也很难不怀疑宋志勇就是有目的的引诱。 或许在原主更小的时候就被这玩意刻意‘送温暖’忽悠的五迷三道的了。 可这种行为不妥妥就是引诱未成年打赏的牛郎吗？吃着金主给的钱，却看不起金主？甚至逼死金主？ 走近了，只余三米左右的距离时，宋志勇忽然愣住了，苏小六那个土包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看了？ 十七岁的少女生着一张小巧的鹅蛋脸，肤色白嫩，一双冰冷的凤眸如宝石一般晶透清澈，仿若能看透人心。此时她双颊被冷风吹成淡淡的粉色，像涂了上好的胭脂。只是，她眼底透出的冷意和直白的厌恶却让宋志勇心惊，脑海中不由得生出‘她一定不是苏小六’的念头。 以前苏小六都不敢睁眼直视他，自己的一个眼神就能让她害羞紧张，那副不值钱的样子，让他飘飘然，越来越看不起苏小六。总觉得既然连苏小六这样在乡下家境算得上优渥的女人都对他主动倒贴，那以后他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一开始他也没有那么放肆，可苏小六的一次次纵容让他越来越大胆。 因为他那时已经觉得，是苏小六没皮没脸、死都离不开他，而不是他不能没有苏小六。 可现在，他站在苏小六面前，莫名觉得自己才是矮了一头的那个人，以至于脸上原本自信的表情闪过一瞬的不自在。 正文 第142章 你让我觉得恶心！ “你真的是苏淼淼吗？” 宋志勇张了张嘴，却没敢问出口，他怕苏小六又打他。 宋志勇摇了摇头，甩开之前被苏小六踹飞的记忆，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奢侈品’，脸上重新燃起了自信。 宋志勇伸出被冻得通红的手缓缓递出一样东西：“淼淼，你看这个，是我专门带回来送给你的。” “海市那边传来的雪花膏可是城里姑娘才能用得起的高档货，一盒就要五六块钱呢，你一定没用过，乡下人没票没人脉是买不到的……”都这时候了宋志勇说话还是在下意识的贬低人，骨子里就看不起乡下的姑娘，像是打心眼里觉得乡下人就是眼皮子浅、没见过世面，十分好骗。 苏淼淼垂眸看了眼所谓的‘高档货’。 雪花膏的铁盒不是密封的，像是被人打开过的，因为铁盒边缘的位置已经有些上锈的。 “你偷人东西了？” 苏淼淼嘴角漫不经心的勾起一抹冷笑，拳头忍不住发痒。原主对宋志勇掏心掏肺的，可结果呢，他居然偷别人用过的东西来送她，还夸夸其谈说是高档货。 这是真心送礼还是来搞诈骗，想拿偷来的东西换从前那样滋润的好日子是吧？ 【宿主大人，他在cpu你！渣男！小气鬼！】系统愤愤不平。 任谁上一秒收了一堆的宝藏，下一秒看到被渣男偷来的、甚至已经被其他人用过的雪花霜都会感到这是赤裸裸的羞辱吧？ 送人的东西你好歹自己买个新的！ 宋志勇心头一跳，忙就解释：“怎么可能……” 实际上，他在县里因为勾搭有夫之妇被人举报了，现在临时工的岗位也弄丢了，家里为了买临时工的岗位把亲戚朋友的钱借了一圈，原本他还想着咬牙用这盒‘昂贵’的雪花霜让苏小六感激涕零、对他投怀送抱呢。结果现在，事情完全没有按照他的计划走…… 现在他家亲戚知道他工作丢了，天天都有人上门去催债，他也是受不住了，才想着继续哄苏小六。起码跟苏小六在一块的时候，他的日子过的的确很滋润。 苏淼淼幽幽一叹，声音异常的冷然：“说真的，你让我觉得恶心。” 宋志勇脸色青白交加，却没有像从前似的无能狂怒，他压下心底的恼怒，挤出了几滴猫尿，哽咽道：“淼淼。之前是我不懂事，我以后真的会好好对你。从一而终才是好女人，咱们订过婚就是夫妻，以后的日子互相扶持……” “砰——” 苏淼淼脸上乌云密布，没忍住一拳砸飞了宋志勇：“你耳朵聋吗！我说了恶心，你让我觉得恶心！还说！还说！” 苏淼淼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副‘特质’手套，走过去，对准在雪地里砸出一个坑的渣男一拳一拳的猛砸：“勾引未成年花季少女。你骗感情就算了，还想来骗钱、骗吃、骗喝！你个畜生！姐口袋里的血汗钱你都敢肖想！你还有什么不敢想的！” …… 【宿主大人，他快死了。】 “死了就死了。”苏淼淼满不在意的继续朝脸砸，一拳比一拳用力，可见她心底的厌恶有多浓：“戴了手套，手脏不了。” 系统罕见的没反驳，说明它也觉得渣男该死，而且它现在已经不担心宿主的情感问题了，感情对宿主而言绝对没钱重要。 反正这双无情铁拳，谁尝谁知道。 “真不能卖吗。”苏淼淼一番活动之后累出了汗，朝着渣男的脸补了一脚后，也懒得继续打了。 系统茫然的‘啊’了一声：【……卖什么？】 “畜生不如的贱人。”苏淼淼面无表情的看着奄奄一息的宋志勇：“牲口都能卖，为什么畜生不行？你们位面交易搞物种歧视、太贱了不收是吧？” 都说事不过三，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被宋志勇恶心到了。 原本还想等他混的更凄惨一点、尝尽世间苦楚再去死，但现在真的忍不住想立马送他归西。 系统发抖：【没、没有吧。】但是卖人这种事真的不能开口子，不然它都能想到以后宿主大人会转行干什么。 “打申请吧。”苏淼淼摆手：“有没有活体实验需要素材，把他低价出售了……，算了恶心。直接捐了吧。”她生平第一次连钱都不想要了，这也算是宋志勇独一份的本事了。 系统闻言，乖乖查了下，不由得震惊道：【还真有……？！】以前都没有的啊。 系统投影了一条比电线杆上贴的小广告还随意的信息：【医毒圣手＜缥缈仙子＞急需活体素材进行药物研究。注：善良的仙子不接受无辜百姓做残忍实验。有意者请点击弹窗联系，报酬可自选：回春丹*3……】 “换了，速度。”苏淼淼看着地上残喘的宋志勇，冷声道：“直接送走。” 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好的~】 系统很听话的联系上了医毒圣手，不仅成功的换回了十瓶药丸，医毒圣手还说要把药物试验的视频免费分享过来，看得出是狠狠共情了。 …… 苏淼淼站在原地，利用系统抹除宋志勇来过的痕迹，他以后在缥缈仙子那里好好享受躺平的余生吧。 这么一想，宋志勇该感谢她才是，从此躺平、不愁吃喝的好工作，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 三天后，天还没亮。 老苏家门口来了客人。 两个年纪不小的老人家，身上套着旧棉袄和单薄的破衣裳，手里还拎着两个布袋子，两个老人看起来都老实巴交的。 小院里，原本正在闷头干活的苏家三哥看到后，忙走到门口打招呼：“叔，婶子，你们咋来了。”说完没等老两口张嘴回答，苏家三哥忙就回头扯着嗓子喊：“媳妇，快来，（你）爹娘来看你来了！” 苏家老三这么一喊，吓得老两口一哆嗦。 不是因为害怕女婿，而是怕女婿把亲家给喊出来，亲家的脾气他们都知道的，根本不敢惹…… 正文 第143章 *责任感和保护欲？ 正在灶房里头烧火的苏家三嫂听到丈夫在外头喊话的声音下意识愣了愣，连自个是咋站起身走出灶房门的都不晓得。 苏家三嫂张淑芬看到被自个丈夫拉着往小院里来的父母，眼里陡然盈满了泪，“爹、娘…！你们咋来咧……？” 听到闺女声音的张父脸色木讷而局促的捏着手里沉甸甸的布袋站在院子里，他张了张干裂的唇却说不出话。 有些贴心话他这样当爹的老爷们还真就不好意思说出口。 “淑芬啊。” 张母放低声音唤了一声，熟悉的腔调惹得张淑芬眼泪水连串的掉。 自从嫁人之后，她就成了‘国栋媳妇’‘老三媳妇’‘三弟妹’……，除了丈夫，很少有人再喊她的名字。 张淑芬迈着细腿冲过去，跑得很快，泪珠子迎风乱撒，直到拉住了自个娘的手她才哽咽道：“娘，大冷天的，你们跑这么远来干啥……” “能干啥，趁着农闲的时候来看看你。”说完张母抬起一张风吹日晒过后显得十分苍老的脸，女人眼尾的皱褶像是被大力揉皱的草纸，失去光泽和平整，只剩下岁月无情留下的痕迹。 在看到闺女哭后，张母下意识安抚道：“哭啥，也不远……” 张家庄生产大队距离苏家庄大队可不近呢。下了雪，得绕远路，起码得走二三十里路。 父母有多省她是晓得的，哪怕是大冬天，肯定也是走一路…踩着能漫过脚脖子的雪地走过来的。 想到这，张淑芬下意识看了眼父母沾了不少雪的裤腿下面，这一看，她的泪水就更止不住了。爹娘穿的还是春秋天的旧布鞋，脚脖子冻得红一片、青一片的，看的她的心止不住的酸疼。 尤其是她还是个一哭起来就止不住的体质，这下就更一发不可收拾了。 “娘，爹……” 张淑芬蹲在地上试图用自个的手暖热爹娘被冻红的脚脖子，眼泪水啪嗒啪嗒的掉，看的一旁的苏家三哥心里头很不是滋味，想学着媳妇的动作给老丈人捂脚脖子，又怕吓到人。苏家三哥晓得自家岳父岳母是不惊吓的，所以啥也不敢做。 张家老两口看到依然爱哭的傻闺女不由得眼底一软，张母弯下腰把闺女拉了起来，老两口睁大眼睛小心翼翼的将自家闺女打量了一圈。眼看着闺女不像是受苦挨饿的样子，反而气色比在娘家的时候还好些，这才放下心。 这年头不挨饿就不算是苦命的日子，挨点打骂但还能吃的上饭，那就算是好日子了。 张母握紧了闺女的手，心下五味杂陈：“傻妞子，别哭了，娘这回来看你过得好心里就能安生了。” 自家的这个傻闺女总让人放心不下，原本他们老两口想着闺女没回娘家诉苦就说明日子好歹是能过得下去的，像是他们这样的穷亲戚只要不上门‘打秋风’对傻闺女来说是最好的。 可寒风撞击窗户的夜里，他们也会想着万一自家闺女傻乎乎的、日子过不下去也不敢闹可咋办？再加上闺女的肚子一直没个消息，所以他们才忍不住冒着雪也要来看一眼闺女。想着送点粮食来，在亲家跟前卖个好，多少能让闺女日子好过点。 这时景，女人命不由己，嫁了人后就像是无根的浮萍，命苦是常态。 尤其是嫁出去一年多都没怀上孩子的女人，要是遇到不好的婆婆，被活活打死都有可能…… 张家庄最近就有个这样的活例子，嫁过去当儿媳的虽然好不容易怀上了，但大冬天吃得少干得多，眼看着没能保住孩子，被家里的婆婆给活活打死了。但也有人听说那户人家是找了有经验的老婆子看了儿媳孕肚的怀相，因为瞧着像是女胎，那家人为了省口粮才故意把人给磋磨死的。 这件事张家庄大队里的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婆婆的磋磨儿媳、闷死女婴的事在乡下饥荒年时十分常见，就连那被打死闺女的娘家人都没脸来闹，而像他们这样的外人又能多嘴说什么呢？ 但正是因为看到了这残忍的一幕，张家的老两口才会忍不住在大雪天都要走过来看望自己的孩子。不管是男娃女娃，到底都是当娘的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十月怀胎、血脉相连的滋味，只有当娘的才能体会。 苏家三哥苏国栋在自个媳妇和岳父岳母跟前看了许久，没好意思插话，等他们说完了才出声道：“叔、婶子！堂屋有火炉子，咱们先进去喝杯茶暖暖身子吧。晚点我、我用板车送你们回去。” 苏国栋原本想说是去租牛车，但想想，他手里没钱，好在还有一把子的力气，因而决定把岳父岳母给拉回家去。起码能让岳父岳母不用再踩雪，挨冻。脚上的布鞋冻硬了难脱的很，要么生冻疮，要么用热水烫掉一层皮，伤口发痒的时候，更是要人命。 他能对此感同身受是因为以前苏家过的也是这样的苦日子，乡下的大部分人都过着这样的苦日子。 只不过今年他们沾了小妹的光才久违的穿上了棉鞋。今年穿了袄子棉鞋，浑身上下暖烘烘的，脚底跟烤着火似的暖和。 “不用不用！”张家老两口忙摆手：“俺们就是来给淑芬送点东西，马上就走了！” 他们可不敢留下喝茶烤火，万一让亲家不高兴他们这一趟可就白来了。 “嘎吱——” 老苏家最大那个房间的房门被人推开了，苏淼淼揉着眼、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苏家三哥看过去，一脸歉意，小妹今个起那么早，大概是被吵醒的。 苏淼淼走过去，站在自家三哥的身边，主动招呼道：“这是张叔和张婶子吧？” 见苏家三哥点头，苏淼淼才顺嘴朝张家老两口解释了一句：“叔、婶子，我娘串门子去了，你们别急着走，留下来吃顿饭吧。” 她在屋里听清了屋外的对话，倒不是因此圣母心泛滥想扶贫，而是因为对方是三哥的岳父岳母，又是冒着雪走了一夜路来给三嫂送粮食的老实人，三哥这个当女婿不把人不下吃一顿便饭也说不过去。 对面来的但凡是个来打秋风的，不用自个娘帮忙，她也能大杀四方，起码扒掉对方一层皮。可这明显不是来打秋风的，而是来送爱心的。 “使不得使不得！” 张家老两口看清了苏淼淼的脸，吓得一边往外退一边发抖：“淑芬她小姑子，俺们老两口不是来打秋风蹭饭的，是来送粮食的……” 要说除了苏家老太太以外，他们老两口最怕谁，那就要数苏家小六了。也不是说她做了多坏的事，而是知道苏小六在老苏家的地位有多高。得罪了眼前这个小的，就是惹了厉害的那位老的。 或者说惹了小的、比惹了老的那个还要难办。 张家老两口都是老实人从没惹过事，但性子木讷，太实在了，所以光是想想都觉得害怕。 苏淼淼看了眼自家泪眼婆娑、哭的鼻子红红，满眼期待的看向自己的‘娇软’三嫂，以及被自己那句招待张家人的话感动到两眼发红的三哥。 这一刻仿佛她才是家里的‘大姐大’，肩上无形的多出了点责任感不说，她看到三嫂哭的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子，心底不由得还冒出了点保护欲？ 简直莫名其妙！ 苏淼淼抱着自个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胳膊，嘴角微抖，幽幽出声道：“既然我请不动叔和婶子，那我就去喊我娘回来……” “别……！” 没等张家老两口说完，院外就传来了苏老太太高兴的回应声： “娘的乖宝急着请我回来干啥？娘就是去串个门子你就想娘啦？” 苏老太太抱着两颗大白菜站在院门口，老太太平常出门就没空手回来过，她偶尔也会带东西出去。不是白拿人东西，而是换。 正文 第144章 *滚远点，别来沾边！ 原本还抱着两颗大白菜满脸笑容的苏老太太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不少：“老张家的？亲家？” 说完她的视线在小院里扫了一圈：“你们今个咋来了？” 张家的老两口被苏老太太看了这一眼全靠相互搀扶着才稳住身形。 张母咽了咽口水，哆嗦着嘴皮子道：“俺、俺们来送粮食的。” 张母不敢直视自个亲家母，声音抖得像是冒雪花点的老电视：“顺带来看看淑、淑芬。” 苏老太太看着院子里那两个缝缝补补的布袋，哪怕不晓得里头装了啥，但看份量也有不少。 当了父母的才知道管家有多难，一家子的子女，再怎么公平都会有人觉得自个是吃了亏。当娘的要想帮扶嫁出去的闺女，就得自个从嘴里省，不然家里头个个都觉得自个吃了亏，觉得父母帮个嫁出去的‘外人’，一个个的闹腾不省心。那、家早晚得被闹散。 除非当家做主的性子厉害能压得住底下的小辈，不然送来的这点粮食，等回去了…够他们俩喝一壶的。 苏老太太脸色如常，想着这张家两口子，看着老实巴交的，没想到也是个会疼闺女的。 当初老三跟着泥瓦匠队干活，有一回就是去张家庄给人盖房子，结果被说媒的媒人给看中了。 那媒人把模样好看的张淑芬介绍过去。 苏家老三模样俊、人高高大大的还壮实能干，哪怕家里不富裕却也十分抢手，而张淑芬模样虽然好看、手脚麻利会干活，但她身材瘦、屁股小，人又不太聪明、容易哭，在张家庄属于是不好找对象的那种不会生儿子的‘傻妞’。 所以媒人说媒的时候都不敢让他们俩多见面，只让远远的看了一眼，双方就定下了。 那年月都是盲婚哑嫁，到了年龄父母一手包办，打张床、穿身新衣裳就算是结婚了。三房两口子能远远的看一眼已经算是好的了。 回忆完后，苏老太太的目光落在张家两口子身上，吓得他俩大气都不敢出。那副畏畏缩缩的窝囊样子，看的苏老太太心里冒火，因而眼底刚生出的那点‘同道中人’的认可眨眼间又消失了。 苏淼淼注意到自个娘的表情变化，于是走过去，接过自个娘手里的大白菜往三哥怀里一塞：“娘，刚才我还在说呢，张叔和张婶子带着年礼大老远的来了，咱们得一块吃顿饭热闹热闹。” 苏老太太听到‘一块吃顿饭’几个字后下意识皱眉，粮食多金贵，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可听到闺女把话早就说出去了，她当娘根本不忍心让自个闺女丢面子。 苏老太太想了想，打定主意要让外头人都知道，自家小闺女打小在家里过的就是能当家做主的好日子，这样才能让那些烂皮燕子又没自知之明的人滚远点，别来沾边！ 想到这苏老太太有些忧心，她的小六今年十七岁了，去串门子的时候好多歪瓜裂枣的都想来打听消息，可她这个当娘根本瞧不上，只觉得烦人的很。但也没办法，在乡下，无论男孩女孩到了十七八岁都不算小了。尤其是女孩，一旦过了二十岁就要被说成是没人要的姑娘了，是要被瞧不起的。 苏老太太心里无奈，她倒是想把闺女护在手心里一辈子，但她哪舍得那么做呢，寡妇的日子有多难她心里门清，一想到自个死了之后闺女没个靠山，被人欺负的时候都找不到人依靠，她就心里头发酸。 “亲家母！俺、我们就要走了！” 张母也是个胆小的，苏老太太不出声、冷着脸的样子把她吓得眼圈都红了。 苏淼淼这下看出来了，自家三嫂的泪失禁体质是遗传的，再加上养在老实穷苦的家庭里，逆来顺受，根本不会反抗，久而久之就被养成了个没脾气的哭包。都说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三嫂直接投胎到自家暴脾气的娘手底下讨生活……至此，别说反抗了，三嫂的胆子估计小到拿个放大镜出来都找不着。 “走啥走！你安的啥心，急匆匆的送完粮食就要走？外人听到了指不定把我们老苏家想成啥样呢！咋的，老娘缺你们俩这口饭啊！” 苏老太太知道对他们这样性格的人说软话只是耽误时间：“赶紧的，都进来吃饭！” “俺不……”饿。张母还没说完，肚子就打起了鼓。 “俺个屁！别磨蹭！”苏老太太跟训家里人似的，哟喝着：“赶紧过来，别让我再说第三遍。老娘没那么好脾气！” “嗳、嗳……” 张家老两口应完声了以后，抖着腿跟在自个闺女身边寻求安全感。他们俩心里那个悔啊，早知道把粮食放下就走了，就耽误这么一会，竟然走不掉了！ 就在这时，张淑芬擦干了眼泪，一脸高兴的抱着自个亲娘的胳膊小声道：“娘，你甭担心，我婆婆就是嘴硬心软，而且小姑子的心肠可好了……” 张家老两口一听这话，眼珠子吓得都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了。 张母抖着声音：“淑芬呐，你刚才说啥，谁心软，谁心肠好……” 张淑芬十分有耐心的重复道：“我家婆婆和小姑子啊！” “小姑子可会疼人了……”说起小姑子的时候张淑芬刚哭过的眼睛亮的像是被春雨洗过的太阳，布灵布灵的，充满正能量，完全不像个窝囊哭包。 张家老两口听完，脖子机械的转动着。 两人对视了一眼，眼底是清晰可见的惊恐：坏了！咱家闺女人看起来还好好的，脑子咋坏了！ 这可咋整唷！得找谁治啊？ 正文 第145章 三嫂：俺婆婆就是嘴硬心软…… 老苏家的灶房里头还烧着火，大锅上蒸着玉米面野菜窝窝头，野菜是几个当嫂子的闲的没事去挖的。 原本早饭是准备用连吃了好几天的牛骨棒子汤烫粉条子，再配上大白菜那嫩的能掐出水的菜叶子，盛出来撒上葱花，最后浇上点红油辣子……那滋味，简直能把人给香迷糊了！ 咋吃都不会腻的！ 牛骨头汤也是荤腥啊，咋可能会吃腻咧！ 苏老太太往灶房门口走，微微探头就能看到里面那两个忙碌的身影：“老大家的、老二家的，堂屋那口锅里的骨头汤热好了没有？” “娘，骨头汤早热好了，在堂屋的吊锅上用小火温着呢！”苏家大嫂端着泡软的粉条，和用热水烫了一遍的大白菜出来，微圆的脸上挂着恬静老实的笑：“野菜窝窝头也好了，二弟妹还给小姑子切了盘酸萝卜解腻。”不管是用红薯做粉条还是腌制的酸萝卜，都是入冬农闲、家里人为了看起来不闲，努力找活干，最后在自家小姑子的指点下给顺利做出来的。 苏老太太点头，脸上看不出啥情绪：“他们兄弟几个已经在堂屋摆上桌了。老三家的娘家人来了，今个要多添两双筷子。” 说完，苏老太太就把身后还在哆嗦的人带进了堂屋。 堂屋的火炉子里头烧着木柴，翻修房子的时候堂屋里修了烟囱口，因而屋里虽然暖和却不呛人。 张家两口子隔着半米左右的距离亦步亦趋的跟在苏老太太身后，到了屋里没人安排也不敢坐下，也许是过于紧张，所以连骨头汤的香味都没注意到。 “爹、娘，你们俩很冷吗？” 三嫂张淑芬站在自个爹娘身边语气担忧的问。 可她一想到爹娘远道而来能在婆家吃上一顿热乎饭，倒也没继续哭了。只是她这有啥说啥的性子有点坑爹娘。 “不冷啊……”张家老两口被冻到僵硬脸绷得紧紧的，两人一边说一边冲着往他们俩看的苏老太太一直摇头，眼神坚定的都能入党了。 张淑芬闻言疑惑的追问道：“那你们俩咋一直哆嗦呢？” 张父僵着身体，抿着嘴皮子，憋了半天，才憋出了三个字：“人老了……” 一旁的张母立刻点头接着话道：“抖起来更暖和……” 张淑芬指了下堂屋里造型奇特的火炉子：“那还好，我以为你们冷呢，还想着要不要把火炉子烧旺点。”柴火不花钱，她挖野菜的时候顺带就能捡几十斤柴火回家，等晒干了就能用，所以才敢这么说。 张家老两口顺着闺女指的方向看过去，看了很久，觉得很新奇，他们能认出来这是口锅，但从没用过这样的锅。更何况现在家家户户都在吃大食堂呢，老实人家里铁制的东西都被收上去了，藏都不敢藏。 送来的这些存粮全靠那点自留地，或者农闲的时候去打临时工赚点钱，然后跟街坊邻居换点粮食。县里码头那边是经常招扛包的临时工的。 “这是火炉子。”张淑芬看自个爹娘看的入神，解释道：“俺家小姑子自个做出来的，小姑子现在可厉害了！” 张家两口子偷偷看了眼闺女口中十分厉害的小姑子，忙不迭的木着脸点头。苏家的六丫头看着就厉害。毕竟是亲家母教出来了，咋可能不厉害？ 苏老太太的名声和战斗力，整个公社底下都是听过一耳朵的。当初她家老五没到年龄的参军去了，闹的沸沸扬扬的，都知道苏家庄有个厉害的寡妇，说啥就是啥，闹起来连穿中山装的领导都不怕。 只可惜，老张家给闺女相亲的时候也不认识什么人，嘴笨也不会打听，只依稀知道苏家庄有个厉害的寡妇，但想着苏家庄姓苏的多了去了，总不可能那么巧自个闺女就嫁到最厉害的那家吧？ 结果闺女嫁过去了才知道…… 还真就是。 苏淼淼余光瞥了眼老两口裤腿上往下滴答的冰水，张家老两口一路上踩着雪，裤腿粘上的雪被体温热化后又结冰、沾雪，如此反反复复。现在进到暖烘烘的堂屋里，老两口的裤腿才开始滴答滴答的往同样湿漉漉的破旧布鞋上淋水。 而自个三嫂这会子明显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可无论是出嫁前还是出嫁后，她都不是能在家里做主的那个人。 三嫂张淑芬望着自家小姑子，嘴唇无声的张了张，而后被她自个亲娘拉了一把后才悄悄闭上了嘴。 “三嫂……” 苏淼淼出声道：“你屋里还有冬天穿的旧衣裳么？去带张叔张婶换身晒干的厚衣服先凑合穿，他们身上的湿衣服放在火边烤热了，临走的时候再换回去。” 苏淼淼说完话，张淑芬本就亮晶晶的眼更亮了，显然她刚才就是想说这句话，可是她不敢。 这个冬天，老苏家的每个人都做了两件棉袄，虽然袄面上套了一层破破烂烂的旧衣裳显得不太好看，但这么做不仅保暖、还不怕把新袄子弄脏，哪怕弄脏了把外头那层破旧的袄面子拆下来洗就行了，这样袄子少洗几回能多穿好几年呢。 可作为外人的张家老两口听到这话却不由得心惊肉跳，听话音老苏家的小姑子确实是不一样了，懂事了、都会说客套话体贴人了，但他们心里对苏家人的害怕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掉的。因而张母畏畏缩缩道：“使不得使不得，厚衣服那样金贵的东西哪能随便穿，要是弄脏了可咋整……”这年头一人一身厚衣服都不得了了，自个闺女和女婿咋可能有换洗的厚衣裳…… 张家庄大队里一家子能凑出两套厚棉衣的那都算是有钱人了。 想到这，张母焦急的拉着闺女的手，老实的脸上挂满紧张，她不想让闺女为他们老两口操心，怕被误会是贴娘家的败家媳妇会惹老婆婆不喜！走三十里路他们都忍下来了，这一时半会的有啥忍不住的？ 可张淑芬天生不会看人脸色，而且胆子还小，所以哪怕得了小姑子的准话后也没敢动，她下意识的看了眼自个婆婆，见婆婆没出声、且脸色还阴晴不定的，张淑芬看了好一会，还是看不懂，只好一头雾水的眨巴着没有被知识浸染过的眼睛、小心翼翼的张嘴问道：“可以吗娘？” 苏老太太没眼看老三媳妇这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于是皱眉摆手，语气有点不耐烦：“赶紧……”当着亲家的面，她到底是把平常用的那个‘滚’字咽下去了，改为：“赶紧去换了，别耽误吃饭！” “谢谢娘！” 张淑芬欢天喜地的拉着自个爹娘往三房一家子住的屋去，一边拉一边喜滋滋道：“娘你看，我说的对吧？俺婆婆就是嘴硬心软……” 张家的老两口子听完闺女这话，蜡黄干瘪的老脸上是一言难尽的复杂情绪，心里也忍不住犯嘀咕：咱家这闺女没心眼到已经缺心眼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 正文 第146章 ‘不听话大老虎夜里就来吃你了！’ 苏老太太拉着自个闺女落座，老旧的长桌上有一簸箕正在冒热气的野菜窝窝头、一盘切好的酸萝卜、一小碗辣椒油，一摞粗瓷海碗和一把自制的木头筷子：“老大家的，你火候把握的好，拿上那个竹编的大漏勺，一人烫一碗牛骨头粉丝汤。老二家的你负责抓料递给老大家的。” 四个娃娃乖乖坐在矮了几头四方小木桌，娃娃们单独一桌，桌子是苏家兄弟入冬闲着没事聚在一块捯饬出来的小桌子。这一冬家里的桌子板凳多了不少。 此时苏家四兄弟按年龄顺序排在火炉子跟前准备帮家里人端烫手的粉丝汤。 “行了，一个和尚挑水快！”苏老太太指向排在最前头、看起来最积极的苏家大哥苏国富：“国富负责端，其他人赶紧滚过去坐好，别站那碍事！”苏老太太话一出，其余人立马该坐哪坐哪。 刚换好衣服战战兢兢走到门口的张家老两口听到苏老太太呵斥的话下意识抖了一下，忙就拉着闺女进去找位置坐好了。比上幼儿园吃小饭桌的孩子还听话老实。 “你俩的衣裳呢？”苏老太太开口一问，张家老两口立马回道：“放这耽误吃饭，所以放、放灶房灶口边的柴火堆上了……” 张淑芬补充道：“是的娘，咱家灶房里正烧着待会准备用来刷锅的热水呢，灶底下留了小火。” 苏老太太看他们那样，也没心思搭话了，她怕再‘热情的’多说两句，他俩就要一口气提不上来撅过去了。 “牛骨粉丝汤好咯！” 苏国富端着两个粗瓷海碗，看了看，最后在自个娘和小妹的眼神下先递给了张家老两口：“张叔、张婶子，快尝尝吧！” 乡下人甭管是什么性子，只要家里来客，好吃的东西都是紧着客人先吃的。 老苏家一向是以小妹为主，但所有人都能看得出张家老两口是桌上最需要暖身子的，冒着雪走了一夜的路，不暖暖身子生了病咋整？饭都吃不起了，谁还治得起病。将心比心罢了。反正粉丝汤做得快，不在乎早一点、晚一点的。 “啥、啥汤？！！！” 张家老两口先是受宠若惊，而后拔高嗓子惊的屁股都从板凳上弹起来了：“牛、牛骨头汤！这哪成啊……” 他们怕喝完这口汤卖了自己都还不上这顿饭的钱。 “爹，骨头汤咋的了？俺家大嫂的手艺被小姑子指导的可好了！一口下去浑身热乎乎的，舒坦的很！”张淑芬站起来一边说，一边把爹娘重新按回板凳上。 那是骨头汤的事吗？！！这傻妞哟！ 张家老两口如坐针毡，苦着脸，浑身止不住发抖，连带着整张长桌都在颤抖：“亲家！俺们真不是故意来蹭牛骨头汤喝的，俺们连窝窝头都没想过要吃……”大老远只攒了几十斤的粮送来，他们哪敢贪嘴吃这样的好东西！ 苏淼淼对此表示感叹，老实人确实‘根’不坏，但老实人过于老实的时候很麻烦，太实在了，以至于啥事都磨磨蹭蹭的，这也不敢、那也不敢，脾气爆的完全忍受不了。 “大过年的，别逼老娘发火！”苏老太太说的已经很委婉了，就差把‘想抽人大嘴巴子’几个字写脸上了。 苏淼淼起身拿了俩野菜窝窝头递过去，一人分一个，没敢拿多，怕吓到人。她还是头一回知道对人好也会吓到别人。 张父张母在苏老太太强势的目光下伸出抖成筛子的手稳稳接住了野菜窝窝头，不敢吱声了已经。 “喝！” 苏老太太耷拉着脸，气势十足，那双被皱纹压小的凤眼直冒冷光。 从前她脸色蜡黄、干瘦的时候露出这样的表情只显得刻薄泼辣、不好惹 ，现在倒像是个拥有二十年教龄、如灭绝师太一般威风凛凛的班主任，一个字的废话都不用多说，底下的学生就被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很快，每个人的面前都摆上了一碗份量十足的牛骨头汤，尤其是苏淼淼那一碗，独一份的放了几片肉，但全家人都觉着理所应当，毕竟牛骨头汤这样的好东西是因为小妹心肠软才分给他们吃的。 苏老太太拿起筷子，看着碗里被闺女夹过来的肉片，心里头软乎的很：“都吃吧。” 苏淼淼闻言，先是给自个娘拿了个野菜窝窝头，而后才给自己拿了一个。 她一口就咬下去三分之一的窝窝头，而后吸溜粉丝，顺带还能喝口汤。 苏老太太每回吃饭都会看着自个闺女下饭。 张家老两口原本是哆嗦着一根粉丝一根粉丝的吸溜，见周围的人都是大口大口吃，没人在意他们俩之后，反而放松了不少，终于能尝出牛骨头汤的味道了。 原来牛骨头汤的味道是这么香的啊！大冬天的一口下去，连皮带骨头都热乎了。 “咕咚——” 又是一大口热汤下肚，张家老两口忍不住红了眼，这牛骨头棒子熬出来的汤，奶白奶白的，他们俩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香的好东西。 “吸溜吸溜——” 张家老两口眼含热泪，嘴里咀嚼着滑溜溜有嚼劲的粉丝，搭配上葱花和白菜，一点也不腻，口感丰富，让人吃了还想吃。 好在老两口一开始因为紧张、害怕所以吃的很慢，给了肠胃一点适应的时间。 其实老两口从昨个夜里到今早一直都没吃东西，牛骨汤喝下去、食髓知味后，手里的筷子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吃牛骨汤对肠胃的负荷不算很大，负荷再大也没有吃刺挠嗓子的糊糊大！再说了，就算吃了好东西后会有点不舒服又咋的呢？穷人这一辈子能吃到几回牛骨汤？像他们这样的老实人，一辈子走运吃上一次都已经对苏家感恩戴德的了，哪里还敢奢想下一次。 “嗝~！！！” 一声比吉尼斯记录里‘最响打嗝记录’还要响亮的打嗝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张父受惊似的捂着嘴，晒成古铜色的老脸依稀可见通红一片，也不知是吃了牛骨汤暖的，还是因为打嗝声音大羞的。 全场寂静，小孩那桌压低声音讨论着：“好厉害呀，比公鸡打鸣还响哩！俺也想打个这么响亮的嗝……” “嗯嗯！比大老虎嗷呜叫的时候还响！”哪怕他们没听过老虎叫，但老虎在他们心里是最厉害最可怕的。因为乡下人都喜欢用大老虎吓小孩，比如‘不听话大老虎夜里就要来吃你了！’。 说完，四个小孩开始比赛打嗝，可他们的打嗝声跟张父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小奶猫在唱‘学猫叫’一样，喵喵喵喵喵~ 张父听到孩子们充满童趣的话，脸不禁有点发烫，他不好意思的压低声音解释：“俺以前从没这样过……”大队食堂的糊糊吃了以后不把人饿的心发慌就算好的了，哪还能打嗝，做梦都别想。 “没事的叔，打嗝好啊，打嗝说明俺婆娘烧饭好吃！”苏国富圆话道：“俺头一回吃的时候也打嗝呢！”只不过这么响亮的打嗝还真没打过。 全家人脸上带笑，就连苏老太太脸色都柔和了不少。 这才有过年的氛围呢。 日子过的顺心，手里有钱，再加上心里有了依靠之后，苏老太太已经不像以前那么抠搜了。两碗汤、两个窝窝头还是给的起的。 就在这时，苏淼淼含笑的唇微微一顿。 【宿主大人……】 正文 第147章 心里的伤只能靠钱来治愈…… 【宿主大人！】 系统从上次临走前在张庆山家安置的视听监控里收集了今日份‘劲爆’消息后，惊讶到立马上报：【张庆山搜集了证据把他的仇人都给举报了，铁证如山，仇人手拉手进局子被下放农场改造了。而且他还利用您上回给的物资换了不少东西，只可惜捂得太严实了，人家看不到他换了啥回来……】 不过张庆山的胆子是真大呀。他也不怕上当受骗，万一宿主大人再也不去了，那他手里拿着那些用粮食换来的东西岂不是亏了？ 系统仔细想了想，觉得张庆山可能是真的是信了宿主大人那句‘光脚的别怕穿鞋的’发言，所以果断的开始大干一场……？ “哦？”苏淼淼唇边的笑意更浓了：“他做了这么多事，你现在才发现？” 在这个年代，一个人赚钱又累、又少、又费心，超级仓库里的古董和黄金的价值自然很高，但它们的颜值更高，只是看一看就能让她保持美丽心情，所以她不忍心卖。 况且就算把东西卖给了位面商城，收益也没办法提现到现实生活。鸡蛋不能放到同一个篮子里，万一系统突然嗝屁了呢？虽然可能性小到没有，但也不妨碍趁着系统还活蹦乱跳的时候，早点创造出更多财路。 毕竟‘财’多不压身嘛！ 可目前她除了对那个随时会来任务的‘超级店铺’感兴趣以外，对累死累活、担惊受怕的去打工攒钱提不起任何兴趣，所以想轻松发大财还是得靠招才纳贤才是上策。 只可惜自家人太过单纯实诚，她也不忍心对家里人像是对待外人那样下毒手，所以直接把他们都忽略不计了。 再者说，在她的认知里，人要是想生活无忧，手底下必须要有点可以使唤的人，否则单枪匹马会被累死的只有她自己。 如果能在这个世界找到她看得上的手下，那就很好，反正她有的是法子能让手下保证一定‘忠心’，或者说不得不忠心？ “原来花钱买的高科技视听监控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苏淼淼努了努嘴：“还没‘人’的心眼子多？我要给差评、维权，记得赔我钱。我不贪心，很好哄，原价上翻个十倍就行了。” 系统兴奋的声音戛然而止，它之所以知道张庆山做的这些事不是靠监视张庆山，而是通过视听监控从街坊邻居的嘴里收集到的信息，紧接着才进行了汇总。 视听监控里的张庆山每天就是出门、回家，一天说不到三句话，连跟自个媳妇说话都很少。 安了监控却还能瞒着？ 事成之前连自家人都不说？ 【宿主大人，真的不是监控的错，是这人也太恐怖了……！他做的事连自个老婆孩子都不说，跟个哑巴似的！】 “恐怖？”苏淼淼垂下眼帘：“人在受了天大的冤屈之后，抓住机会心狠手辣的报复回去才正常。”可浮现脑海的偏偏多出一个不正常的案例。 这句话刚对系统说完，苏淼淼眼前忽然就跳出了一个只有她能看见的光屏投影。 【温馨提示：超级店铺下一次的任务开启时间在二月八号的晚上哦~】 提示的页面蹦跶着欢脱可爱卖萌的特效，像是试图让‘心狠手辣’的人冷静一点，别老想着报复的事。 世界明明如此美好，赚到大钱心情更好。毕竟有些人心里的伤只能靠可爱又性感的‘小钱钱’来治愈…… 苏淼淼‘呵呵’一笑，眼前的特效居然被吓到‘人性化’的开始发抖，而后哭唧唧的溜了。 系统不明所以：【宿主大人，二月八号好像是春节那天吧？】 “嗯，对我们没影响。”苏淼淼似夸道：“你们系统局还挺‘人性化’，还知道白天不来骚扰，只有晚上来。” 系统没敢搭话，因为它总觉得自家宿主大人的话不像是单纯在夸系统局，所以怕自己一张嘴又掉坑里，干脆就不吱声。 “……” 老苏家堂屋里，长桌清空了，小方桌收起来了。 老苏家的人人也不管家里来没来客人，还是照常的抢着干活。 现在长桌上喝着茶的有苏老太太、苏淼淼，苏国栋和张淑芬夫妻俩以及张家老两口。 桌上，苏老太太不开口，其他人都不敢吱声。 “张叔，你们张家庄生产大队还在吃大食堂吗？”苏淼淼如小姑娘一般的好奇发问，终于打破了堂屋里的寂静。 三哥三嫂听见自家小妹开口像是看到救星了一般松了一口气，顺势看向坐姿更加拘束的老两口。 张母用胳膊肘戳了戳张父，示意他回答。 张父哆嗦着身体、干巴巴道：“是、是在吃食堂，不过也吃不久了，顶多吃到开春长野菜的时候。” “咋的了？”苏家三哥向自家老实巴交的岳父追问道：“是大食堂不给饭吃吗？” 张父摇头，叹气道：“给是给，但从没吃饱过，都是混一肚子的水饱。” 说到这样的话题就连木讷话少的张父都变的有话说了，他皱起一张布满苦难的脸：“现在张家庄大队里的劳动力都去县里码头上做苦工去了，要不是挣的钱买不到啥粮食，人早就跑了。万一开春留不住人下地去干活，日子就会越来越难，所以俺那庄的大队长说大过饭最多就吃到开春。等到开春分粮，到时候家家户户各吃各的。今年冬天是分不成了，大队里头没屯柴火、不够分的。”而且分粮食也是要花时间清算的。 苏家三哥点头：“俺们这也差不多，公社底下有个百亩大队带头砸了大食堂，其他大队顶多吃到开春也就要结束了，不然其他人也会跟着一块闹的……”每个公社底下的情况都不一样，但不想吃大锅饭的心情都差不多。 张父闻言咽了咽口水：“确实还是自家单开灶吃的安心。”跟着大食堂吃，啥时候会被饿死都不知道。饥一顿、饿一顿的，比自家单开灶那会的日子还苦，这么一来，谁还愿意跟着吃啊？ “是咧。” 提起种地，是个农家汉子都能说上两句，不过苏家三哥有些忧心忡忡：“咱们这还不太明显，可王家庄大队都开始修水渠了，听说是因为省里来探亲的说外头去年就闹了旱灾……” 张父听到‘旱灾’两个字脸皮子猛地一抖，不是因为这话，而是想到了，前有大旱后有蝗虫，蝗虫一飞来那可就不止是吃光闹旱灾的那一片农田了，蝗虫是走到哪吃到哪，万一留下了蝗虫卵，一连好几年都不得安生…… 老祖宗常说，蝗虫过境寸草不生。要是真闹上旱灾、蝗灾，到时候靠天、靠田吃饭的农民恐怕就只能靠啃树皮饱肚子了。 正文 第 148章 是谁揪住了我的嘴皮子 苏老太太脸色变的沉重，距离苏老太太最近的苏淼淼缓缓拉住了自个娘冰冷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不过今年咱们这下了大雪，应该不会闹旱灾。”苏家三哥说完，屋内的气氛明显好了许多。 听了这话，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有苏淼淼的眼底露出了一闪而过的复杂。 冬季的这场大雪，大概是上天给予这个小世界的最后一场甘霖。 在她穿进的这本书里，老苏家在原主死后没了老太太的操持迅速崩盘，剧情走向陡然加快。 在书中的三年大旱里，寥寥几笔就写出了当时艰难求生的状态，譬如‘外头渴死、饿死了数以万计的人，甚至于到了后期不少人为了一根野菜都能争抢打斗。种地实在没活路，于是有不少人走上了歧途，先是以一袋粗粮的价钱卖掉家里的女儿、后是以半袋粗粮的价钱卖掉媳妇，最后才把儿子也给卖了，实在活不下去的就去偷、去抢，甚至分食两脚羊……’。 而那时的锦鲤女主也终于开始发挥自己的好运光环，成功避开坏人、找到了少量干净的水，在光秃秃的荒山上挖到野菜、摘到野果，掉进有粮食的老鼠洞里等等。 可她的年纪很小，才四五岁，能力有限，力气有限，在那个灾害不断的年月里，她小小年纪就经历了人性最深处的幽暗。她看到其他大队陌生的大人们来这里偷水、看到他们为了争抢一口水喝而打的头破血流，甚至闹出人命。从那以后她什么都不敢往外说，连自家人都是她稀里糊涂保下来的。 这本书十分短小，因此对老苏家的描写少之又少，老苏家作为家庭背景大约只是为了想塑造锦鲤女主幼年过的不好，欲扬先抑，为长大后的发展做铺垫。又因为是锦鲤女主的视角，所以对原主这样十八线炮灰的结局描写的很少，原主死之后苏家发生了什么事都是云里雾里、含糊不清的。 比如苏老太太的病倒，苏家几兄弟为了自家小妹都做过什么，宋家的结局怎么样，这些在书中都被一笔带过，没有任何交代。求生欲极强的作者半点废话都不敢写，生怕被追着骂‘水文’，结果剧情只写重点，犹如猜谜一般大开大合，情节上确实算是跌宕起伏了，但不擅长脑补的读者容易看的晕乎乎，这样后期作者依然会挨骂，逃不掉的。 因而这本书的作者最后草草完结、连小锦鲤的cp都没安排，就弃号跑路了，临走前还把个签改成了：俺去搬砖和水泥了，没想到第一个月就能收入三千，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苏淼淼摸下巴思考，但自从她来了之后，老苏家的结局已经完全被改写了。原书的内容现在除了‘大旱三年’以外，基本都没办法用来做参考了。 全国性范围的旱灾，持续三年，很明显里头有猫腻…… 当一个国家陷入困境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引来外族侵犯的时候。而上一次‘鸦片’打开了国门后发生了什么，无需多言…… 也许外头那群贪婪的恶鬼，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放过华国这块诱人的肥肉；也许此时它们就躲在暗处觊觎着，监视着，只等着一个机会张开血盆大嘴、卷土重来，试图吞噬掉一切不属于他们的。 想到这，苏淼淼突然反应过来，有些恼火。 天杀的！外头那群恶鬼们还欠她钱呢！巨款啊！只一个岛国鬼子就从华国抢走了将近三万吨黄金更何况还有列强…… 一克黄金价值六七百块钱！三万吨价值多少？多么令人头皮发麻的数字啊！ 苏淼淼算出结果之后气的想当场扛炮炸鬼子！ 华国的黄金、白银、古董、矿产当然只能华国人花，而她就是个货真价实、根正苗红的华国人啊！ 四舍五入那些宝贝都有她的一份啊！ 要是能拿回来，还怕什么大旱？万分之一的钱花出去从位面商城里买粮都够把全国人口喂饱了。 超级店铺…… 下回别把她送雪山上了，把她送到敌人老巢吧，她能承受。 苏淼淼表情变换的很快，桌上的人光顾着聊种地的事呢，也没人注意她。 …… 过了很久，聊天的人都散了。 “小六，想啥呢这么入迷？”苏老太太虽然疑惑，但声音依旧温柔，似乎是怕声音太大会扰乱闺女的思绪：“今个咋不睡午觉了？” “娘。”苏淼淼回过神看着空荡荡的堂屋：“三哥呢？” “你三哥拉板车送张家两口子回家去了。”就在苏淼淼好奇没有自己的帮腔自个娘是怎么松口让三哥出力气去送人的时候，苏老太太撇了撇嘴，道：“那张家两口子送来的大半都是顶好的细粮和筛过的玉米面，也不知道攒了多久。” 一人背了二三十斤，冒着雪走了三十多里的路，只为了送六十来斤的粮食来让闺女好过，这放到谁家都够感人的。 尤其是苏老太太这样疼闺女的，心里自然是有所感触的。 见屋里没别人，只有自个娘，苏淼淼才抬起脸一脸严肃道：“娘，你先坐下，我刚才走神是因为爹……” 苏老太太老实的坐下，一脸担忧：“咋的了小六？难不成你爹又说啥胡话了？他要是敢提让你跟他到下面过日子，你就抽他大嘴巴子！乖宝啊，娘知道你孝顺就行，你爹你就放心打，别怕，打了你爹，还有娘疼你呢。” 苏淼淼脸上的严肃都快绷不住了：“不是的娘……” “是爹给我透露了一个大消息。”苏淼淼一脸认真的给自个娘先扎耳朵眼：“只是万一知道的人多了，会让我身子受不住的，所以我只告诉娘一个人。”主要除了自个娘，别人她都不信。家里其他人要么太单纯，要么扛不住事。 “啥事啊？算了，还是别说了！娘一点都不好奇！”苏老太太死死的捂着自个耳朵，瞪大眼，语气紧张的很：“闺女，你可别说啊！娘之前告诉过你的，过去的半仙不是瞎子就是瘸子！没有一个全乎的……” 苏淼淼呆若木鸡，这话让她咋接啊？ 苏淼淼只能硬说：“爹给了我指示，说我天生就是干大事的人。不能天天蹲在家里……” “我呸！放他娘的屁！闺女啊，娘好不容易才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多俊啊！”苏老太太道：“你爹没文化，啥也不懂！别听他的！” “爹说我多出去走走会遇见好事。”苏淼淼继续道：“还有，今年会闹旱……” “啪叽——” 苏老太太轻飘飘的伸出手稳稳的揪住了自个闺女‘叽叽喳喳’的嫣红小嘴，如掩耳盗铃一般，道：“闺女啊，你的实力娘知道，你爹的话娘就当没听到！保你没事！” 苏淼淼嘴皮子都被揪麻了，但心里却热乎乎，她想说话，但‘唔唔唔’的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跟放了哑炮似的。 苏老太太显然不敢让自个分享欲过强的闺女继续说话，因而继续捏着她的嘴，交代道：“乖宝啊，你想干啥娘都不拦着，但只有一点，你得跟娘保证，无论到了哪，绝对不能让自己受半点欺负……要是打不过，你就回来找娘，娘带着你哥嫂侄儿们去帮你报仇！” 苏淼淼乖乖点头，嘴皮子跟着自己的脑袋上下扯动，还挺好玩。 但她其实更想说的是，有娘真好。 正文 第 149章 动脑子确实不是他的强项 临近傍晚，苏家三哥苏国栋才拉着自家的板车回来。 板车上除了袄子以外就是各式各样的应季菜，虽然谈不上值钱，但对乡下人来说，在大冬天只要是吃的，都是十分珍贵的。另外还有从地窖里头拿出来的白萝卜、青萝卜、南瓜…… 这么多应季的菜摆在板车上也算是惊人了。 看样子像是有啥拿啥，能拿的都拿来了。 进了小院里，苏家三哥看起来比以往沉默，不经常用的脑袋似乎开始了思考。 苏老太太瞥了眼板车，没出声。 “娘……” 看到自个娘，苏家三哥下意识有些紧张，说话磕磕绊绊的：“这是淑芬家里头人给的，不是我硬要的。” “袄子没撂在那？”苏老太太的反问，让苏国栋的脸有些臊得慌：“撂了，叔和婶子都没要。” 苏国栋说完垂下眼，陷入回忆：“他们说棉袄太金贵了，让我带回来，还说马上就开春了，穿不着几回了。” 可他看得出来，张家人穿着单薄的旧衣裳从屋里出来接人的时候原本是不太高兴的。 确实是这样，只是张家人一看到亲爹、亲娘冒雪出去一趟却依旧气色红润、精神头也不错，身上还包裹着暖和的棉袄……又是被妹婿拉板车亲自送回家的，因此情绪才立马缓和了不少。 没等苏家三哥打招呼，张家的哥嫂们就一个劲的从地窖里搬东西，家里能给的都给他了。明明张家的人也都脸色蜡黄、人瘦巴巴的，搬东西的时候嘴里却一直在说他们吃大食堂就行了，猫冬农闲的时候不用吃太饱。 老张家不用深入了解都能看出来一家子都是老实本分、实实在在的庄稼人，属于是你对我一分好，就恨不得还给你十分那种。因而苏国栋才会感到很窝心，他在想，要是他有能力能多赚钱、多存粮就好了，这样不仅能让自家不愁吃喝，还能帮着点老丈人家。 “行了，脑子笨就别想太多。”苏老太太看着板车上的东西，安排道：“先把东西搬咱家地窖里，再去换身干衣裳。” 苏国栋点头，老实干活去了。动脑子确实不是他的强项。 …… 此时在房间里盘算着明天去县城的苏淼淼余光却落在了系统投出的光屏上。 光屏上是小院里的情形。 她维权，可售卖视听监控的商家不愿意赔钱，宁愿按照‘假一赔十’的规定，赔过来十个视听监控，也不给一分钱。大概是自尊心吧？于是她就安排系统在家里也安了监控，省得堆在超级仓库里占地方。毕竟她把宋志勇处理了，一般情况下打了小的都会闯来老的，所以提前安装监控也是有备无患。 不过苏淼淼琢磨着，下次把宋老太也卖掉算了，大过年的，总得让他们母子团圆。 - 深夜。 县城，张家。 张家破败的小院里终于不再传出婴儿沙哑的哭声了。 “……庆山哥，她会来吗？” 张庆山侧过身，缓缓睁开眼后，对上的是吃饱肚子后睡相香甜的孩子，以及眼神担忧的妻子。 “别担心。”张庆山低声解释道：“如果不来，我就去码头上找活，干一天拿一天工钱，日子总能过下去的。” 哪怕她不来，只要咬牙坚持，总能找到后路，这才是那个人给予他的最重要的东西——活下去的勇气。 所以他认定那个人会来…… - 两天后。 二月初七。 一大清早就出了太阳。 从昨夜开始家家户户的屋檐、小院里地面上的雪就都开始融化，雪融后气温变得更低了。已经融化的雪水，冻成了透明纯净的冰锥，稳稳的挂在屋檐下，形成一道惹眼的风景。 “爹俺还想要掰一个！掰一个最长最好看嘚！这么漂亮的冰锥，拿给小姑姑看，小姑姑指定喜欢！” “大志哥，你都已经有一个了，现在该到俺咧！俺也要送给小姑姑！爹你抱我一下！快把俺举起来！” 苏家大哥闻言咧着嘴笑，而后蹲下、动作十分豪迈，一手抱一个娃子也不费劲：“来，想掰几个掰几个。”粗犷有力的声音让两个孩子笑的十分欢快。 苏大牛揉着眼睛，看向自个爹，憨乎乎道：“爹，这个能吃吗？” 苏小鱼踮起脚跟在后头看，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珠子好奇道：“爹，这个好吃吗？” 苏家二哥苏国强看了眼自家两个娃，长胳膊往上一抬就掰断了一根，而后放嘴里嚼的又脆又响，一边嚼一边回道：“……没啥味道，凉丝丝的，也不解渴，吃完嘴皮子生疼。” 苏大牛见此张开嘴，傻笑道：“没事的爹，俺也想尝尝……” 苏小鱼听完捂着小嘴摇晃着脑袋跑开了：“小鱼不吃，小鱼怕疼！” 苏家三哥看到这样的场景，眼神里透露出羡慕，但一想到媳妇之前去找莲婆婆看病后的结果就不着急了。他也是才知道，淑芬只是先天有些不足、体质弱所以才比较难怀孕，再加上嫁过来以后赶上农忙天天干活、所以导致贫血和营养不良，不好怀孕。 再有就是老三夫妻俩过于老实、房事很少，才会一直没怀孕。只不过这一点莲婆婆没有明说。 最后莲婆婆交代说猫冬的时候吃点好的补补身体，等开春的时候再要孩子，这样体质弱的女人才不会因为怀孕被肚子里的孩子抢走营养、拖垮身子。 因而三房夫妻现在也自信点了。不是身体出问题，他们早晚会有孩子的。 苏家三哥搂住了一旁发呆、看着家里的娃子，那张布满痕迹的脸上时不时就露出傻笑的五弟：“老五啊，三哥争取今年给你介绍个对象！” “啊？”苏国庆看过去，说话跟练兵喊号子似的：“三哥，你说啥，大点声！” 苏家三哥忍不住笑，搂着自个五弟结实的肩膀，刻意拔高了嗓门：“我说，今年给你介绍个对象，让你三年抱俩！喜当爹！” 苏国庆脑海中想到那张忍着泪、眼神倔强的脸，猛的摇头：“别、我不要！” 虽然因为自己在家过的很幸福所以身上的病痛仿佛都一起消失了，但他不知道自个的身体还能撑多久，所以不想耽误别人。 而且他觉得现在的日子就很好，很幸福。 正文 第 150章 她决定要给婆婆生一窝孙子孙女！ 老苏家院子里的笑声传到暖烘烘的灶房里，尤其是苏家老三那豪气冲天的声音。 三个嫂子照常在做饭，但嘴角都挂着笑。 苏老太太忍不住往外看了眼：“还没开春干活呢就一身使不完的劲，大清早的喊啥喊！” 苏家大嫂切着葱花，准备给小姑子单独贴两张葱油饼吃：“娘，其实三弟说的也有道理，咱家五弟是当过兵的大英雄，肯定好找对象。” 苏家二嫂也笑着接话道：“是啊，小姑子领回来的那头猪，虽然猪肉订出去了，但猪下水也够办席面的了。” 苏家三嫂烧着火，负责点头。她觉得大嫂二嫂说得对。 苏老太太闻言皱眉，原本她也有点想法的，毕竟老五一直打光棍也不是个事，万一闺女突然有喜欢的对象了，前头有个老五耽搁着，越过自个亲哥先结婚，总归说出去不太好听。但闺女说了今年要闹旱灾，所以现在别说是让老五结婚抱娃了，就是老三家的没怀孕她都觉得是好事。 “少放屁，家里是有金矿银矿还是有吃不完的粮食啊？”苏老太太厉声道：“老五结婚的事儿不急。” 说完苏老太太看向自个三儿媳妇：“你跟老三要孩子的事也不急……” 苏家三嫂受宠若惊，眼底亮晶晶的，既感动又激动的喊出一声：“娘……”她十分惊喜，因为以前因为没能生出孩子一直骂她的娘，现在居然也会‘安慰’她了。 苏家三嫂满眼坚定，宛若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想要励志崛起的学渣一般，眼底闪烁的全是小火苗——她决定要给婆婆生一窝孙子孙女！ 苏老太太看的眉头直跳，而后发现家里这个动辄就哭的哭包今个不仅没哭，还一脸的幸福和莫名的激动…… 一看就不太正常。 但老三媳妇脑子不正常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只要她不哭，别的就随她去吧。 “赶紧的，别磨蹭。”苏老太太看了眼天色，冬天路滑，牛车都是等天亮才走：“小六今个还要去县城呢，饭得早点吃。” 三个嫂子一边加快速度，一边好奇，小姑子今个进城是去赚钱呢，还是去老四家里头拿东西呢？ …… 一家人吃了丰盛的早饭，苏淼淼穿的厚实、灰扑扑的袄子，身后背上了家里规格最大的背篓，转身往外溜了。 苏老太太目送着闺女，直到看不见为止。 当娘的不会拦着闺女走更宽敞的大路，但无论闺女走多远，只要回头，她这个当娘的都会在。因为她是闺女最大的靠山。 - 青山县。 苏淼淼下了牛车，跟着车上的人就往县里走。 守在县城路口的人比之前还多，他们看起来不像是有稳定工作的工人，更像是从大队跑来码头打工、或者来做二道贩子的闲人。 急需买东西的人有目的地的一窝蜂涌向上年纪的婆子和大娘，苏淼淼看起来太年轻，四肢纤细的身体被大背篓衬的十分娇小。她身上背着个十分惹眼的大背篓，但大多数人看到她的体型后就放弃了。这么大的背篓如果装满了东西一个小姑娘咋可能背得动？所以在场的一致都认为小姑娘顶多是来县里供销社卖空背篓的，而不是装了一箩筐的东西来赶集的。 只有一个穿着肥厚破棉袄的年轻小伙子，瞪大一双清澈却闪着机灵劲的眼，冲她好奇的看了几眼，像是曾经见过但又不熟的样子。 “喏，看，那妞长得真标致，估计能卖个好价钱！咱们这一冬天可都没抓到这么标致的货了。” “可不是，咱们真走运。这姑娘年纪轻轻、胆子不小啊。就她一个人来，也不怕被拐……” “她要是不出门，就没咱们的财路了。” “也是，就她了……” “跟上。” 两个捂得严实的汉子冲上去，原地掀开自个肥厚袄子，正给买家介绍东西的年轻小伙耳尖的听到了这段对话，他忍不住眉头一皱，捂起了袄子，也跟了上去。 …… 【宿主大人，后面有两个猥琐大叔一直跟着你！】体型一胖一瘦，跟胖瘦头陀似的。 “我知道。”苏淼淼步伐不急不缓的在巷子里绕来绕去，如果没人尾随，她早就直达张家了。 “前面的小姑娘……” 身材臃肿的汉子，眼冒精光，不怀好意的一边搓着大手一边冲着小姑娘逼近。 他贼兮兮的目光对着小姑娘灰扑扑的袄子上下打量着：“从乡下来的吧？跟着叔叔走，叔请你吃好吃的。大碗的荤面还有红烧肉，绝对管饱。” 瘦的跟骨头架似的汉子，认清了这里是几乎没人会来的黑巷子，所以干脆贼眉鼠眼的起哄道：“是啊，老老实实跟着我们走，下半辈子好吃好喝的都有了。” 两人的笑声刺耳，阴阳怪气的话让人很不舒服。 “给你们一个机会。”苏淼淼面无表情道：“现在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然后滚。” 胖瘦头陀脸上的淫笑一僵，眼底都是不可思议：“头一次见到这么给脸不要脸的小婊子，她居然还想抢劫咱们……？” “飞鼠，给她点颜色看看。”胖熊下了令之后，干脆的露出自个丑陋的猪脸，恶狠狠道：“老子卖了那么多货，你是最没眼力见的一个。” “卖货？你们把人当作货物？” 年轻小姑娘像是吓傻了一样，不仅不跑，还站在原地提问，看的后面巷子里的年轻小伙子都着急了。 苏小六怎么不跑啊！ 他等了又等，紧张的都快呼吸不上来了…… “快跑！他们是拐子！巡逻队马上就要来了！” 巷子深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大喊，原本是试图吓走坏人，却打断了苏淼淼想用毒药毒倒二人卖给缥缈仙子的计划。 果然，她还是舍不得在弱鸡身上浪费毒药。 胖熊二人看向喊话的位置，脸上的表情陡然变得阴狠，却依旧满不在乎的往苏淼淼身边靠近：“想跑？你跑得掉吗？” 等巡逻队来，他们早把人绑回去了。 苏淼淼收回视线，语气淡淡：“的确，现在你们想跑也跑不掉了。” 语罢，不等二人恼羞成怒的冲上来，苏淼淼抬手看似是从背篓里抽出了一把锋利的镰刀，镰刀磨的锃亮，这是她娘给她准备的‘护身符’。 “草！快跑……” “这他娘的是个随身带镰刀的疯婆娘！难怪她一个人就敢进县城！”胖熊来不及抽出身上的匕首，匕首用来吓唬没胆量的人还行，但对方明显不是那种好吓唬的人。 苏淼淼面不改色的冷笑，原本精致的脸被这一抹笑染了极为渗人。 两个连野猪都跑不过的渣滓，还妄想能跑过她的镰刀？ “啊！杀人了！” 第一刀镰刀划烂裤腿，准确无误的割断二人的跟腱部位，巨大的疼痛让他们两个倒在地上止不住的发抖，站都站不起来。 第二刀顺势拦腰割开破袄子，顺利掉落出二人的钱袋。 “别，别动手！” 飞鼠从没想到乡下来的小姑娘居然会这么疯，以前堵住了乡下姑娘，没开始吓唬，对方就腿软了。现在看到面不改色就敢拔刀砍人的小姑娘， 他立马成了腿软的那一方。 “救命！”胖熊重重的摔在地上，这下知道喊了：“别……啊！” “大、大姐！姑奶奶！我们给钱，给你买命钱！”胖熊、飞鼠疼的满地打滚、哭的鼻涕四流：“饶了我们！饶了我们吧！” 苏淼淼缓缓收起了镰刀，就在眼前的二人认为自己逃过一劫的时候，那姑娘抬腿就是两脚，明明动作看起来轻飘飘的，但踢到关节的时候耳边清晰传来骨裂的脆响：“你们还有个屁的钱。”她划破衣服掉出来的钱，是她的劳动所得，跟他们两个有什么关系？ 两人的痛呼没来得及喊出来就戛然而止，陡然的巨大疼痛会让人瞬间晕厥。 没有声音了，巷子黑漆漆的。 【宿主大人，那个人还躲在墙角呢，一直在念叨冲还是不冲……】 “嗯，收起来，给缥缈。” 苏淼淼余光瞥了一眼，买了个烟雾弹，随手一扔，拐了个弯藏在了角落。 突然听不到动静的年轻小伙子，慌忙冲出来，看到地上的血迹和匕首，脸都被吓扭曲了：“坏了，苏小六不会出事了吧……” 在他出声的一瞬间，一道光柱射向了他的脸。 正文 第151 章 鉴宝资历立减二十年 “你哪位？怎么知道我名字的？跟踪我？想抢劫我？还是想把我卖了？” 少女的声音冷的像冰，一声声的质问吓得年轻小伙浑身打哆嗦。 苏淼淼手里捏着细长的铜皮手电筒，老式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超级仓库里的，她没注意过，但让系统给电池充满电之后，依然能照常使用，所以在漆黑的巷子里才能照出对方那张受到了十足惊吓的脸。 参考。 眼前的小伙身高一米七左右，瘦的像竹竿，套着一件臃肿肥大犹如披了个厚被子在身上的棉大衣，棉大衣脏兮兮、灰扑扑的看不出具体颜色却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 光柱下照射出一张明显是被晒黑、但算得上是端正的脸，整张脸的五官中规中矩没什么特色，不过他的眼睛尤其的亮，就像只趴在礁石上晒太阳的成年黑皮海豹，圆溜溜的眼珠子被太阳照的眨啊眨，透出几分说不出的傻气。 这张图太有既视感，影响可留言让作者删除~ 但对苏淼淼而言，他很陌生。 “你、你居然没事？”年轻小伙看到毫发无损的苏淼淼眼都瞪直了，眼底没有惊艳只有惊恐。 苏淼淼一脸冷漠：“你很希望我有事？”她左手举着手电筒，右手已经握住了身后的镰刀木柄。 注意到这个动作的年轻小伙，浑身一僵，想起了他娘说的话，因而干脆的立刻放低姿态求饶：“苏小六，阿、不对，是小六姐！六姐你别动手！我、我也是苏家庄大队的，俺叫江小海，上回大队里头分猪肉的时候俺娘还跟你搭话呢！”他娘说过，苏小六是唯一一个敢站出来帮沈哥说话的人，让他遇见了一定要好好打招呼…… 是了，都怪他刚才太紧张了才会忘记苏小六是大队里的名人——出了名的杀猪狂魔，还是个福星，走哪都不会空手回家。 刚才那两个坏人应该是被苏小六吓跑了。 “江小海？”苏淼淼打量着对方，并没有因为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解释就打消疑虑：“你跟来干嘛的。” 江小海闻言立马掀开自个的厚棉衣，里面丁零当啷的挂着不少东西，从女人爱用的香肥皂到孩子爱吃的糖，再到男人用的刮胡刀刀片以及烟叶，简直是应有尽有：“小六姐！天地良心！我是来赶集的！” 苏淼淼沉默了，原来还有这种销售手段，这人走到哪，哪里就是‘集市’吧？简直就是个行走的小卖铺。 江小海被盯得直咽口水，虽然沈哥留下的东西够他跟自个娘过日子了，但他舍不得全卖了坐吃山空，想着还是找个活干比较稳当，所以才会来县里走街串巷当小贩的。 毕竟当小贩他有门路，卖东西不仅能赚点小钱还能打听不少重要消息。之前他在码头干活给沈哥办事的时候打通了不少人脉，手里还攒着一帮子兄弟，所以来往有船送来什么货，他都能拿到一手消息，幸运的话船上‘漏’的东西都能匀一点给他……反正搬运的时候重量有些许差异也没人会严查，物资有损耗是正常的，只要不过分就行。 苏淼淼关掉了手电筒：“你的货源挺广？”在这个年代还能弄到这么多货，算是胆大心细的了。 江小海一听到问的话是关于自个手头货源的事，眼珠子下意识的绕圈转，话也是说一半留一半：“还行吧，勉强能糊口……”他也就冬天来，夏天去码头。因为冬天不止是东西好卖，而且县里巡逻队、纠察队的也会懒得追，因而只要腿脚勤快点就能挣不少钱。 苏淼淼凤眼一挑，啥也没说，脸上就显出了俩明晃晃的大字：不信。 不挣钱干啥冒那么大风险走街串巷的卖？ 江小海见此轻咳了两声，小心翼翼的用拇指和食指捏在一块比划了一下：“看运气的，有时候也能小赚、小赚……” “嗯。”苏淼淼听到系统汇报张庆山在家了，于是将手电筒揣到了口袋里，突然开口问道：“你今天遇见我了吗？” 江小海愣了下，目光迟疑的摇了摇头：“没有？” 苏淼淼闻言转身，侧眸看了他最后一眼，带着一丝压迫感。这个眼神里隐含的意思江小海看明白了：苏小六这是让他学会闭嘴，回去之后别乱说话。 他懂规矩的。 过了一会，江小海伸头看了看，见苏淼淼确实是走了才松了一口气，下意识摸了摸被冷风吹到凉飕飕的脖子。 早知道他就不跟上来了，就苏小六这样彪悍的姑娘，拐子还想拐她？拐子不被苏小六拐走就不错的了。 不过苏小六来县城干嘛？还背着那么大个背篓，难道是来卖野猪？ 江小海的脑海里只是浮现了一瞬这样的念头就自己把这个想法给否决了，因为苏小六身上的背篓虽然大但背起来很轻松、看着就轻飘飘的，一点都不像是装了几百斤野猪的样子，而且根本闻不到野猪肉上的那股腥臊味。 想到这，江小海吧嗒着嘴巴，一想到肉就嘴馋。 还是沈哥在的时候好，跟着沈哥有肉吃。 不过苏小六好像比沈哥还擅长打野猪，要是能抱上小六姐的大腿就好了…… - 另一边，还不知道自个‘杀猪’手艺被盯上的苏淼淼已经乔装打扮顺利抵达了张家。 说是乔装打扮，其实也就是包了个头巾。 咋说呢，长得太（年轻）出（好骗）色怕又被不长眼的歹徒给盯上。卖俩人贩子才值几个钱？还不够她塞牙缝的，净耽误事儿。 - 张家，两扇大门被修好了，虽然能上锁，但白天的时候却常常半开着，像是在等什么人。 苏淼淼也没敲门，视线落在那门上的‘机关’上，直接闯进去了。 “叮铃——” 铃铛一响，屋里就跑出来了一道人影。 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惊喜，而后疾步往门口那个包裹严实，背着硕大背篓的人靠近。 苏淼淼眯着眼往那张异常‘清爽’的脸上看了好一会，又看了看大门的颜色：“我走错了？那个会鉴宝的邋遢大胡子呢？” 系统冒头：【宿主大人您没走错，张庆山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看起来确实年轻了不少哈……】从长相上来看，鉴宝资历立减了二十年。 苏淼淼木着脸对系统道：“他当时要是长这样，我是不会信的。”有些职业还是‘苍老颓废脸’更让人信赖。 正文 第152 章 “你要去为我办一件事。” “恩人，你来了！” 张庆山声音稳重低沉，语调带着朝气，声线没变，只是因为这积极向上的情绪显得人年轻了不少。 说完他先关上了大门，上了锁，一举一动中都无意识的透露出他的慎重。 “顺带来看看。”苏淼淼顶着一张比在大润发杀了一辈子鱼还麻木的脸问道：“有‘好’货要换么？”她把重音落在了‘好’字上。 张庆山没直接说出来，只是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先进屋吧？”他用眼神示意着：货在屋里。 苏淼淼跟着张庆山往屋里走，心里想着，来都来了，万一呢？万一有好东西呢？ “恩人来了？” 经过走廊时屋里传来一声欣喜却无措的问候，还有孩子咿咿呀呀学着自己母亲说话的动静。 张庆山停下脚步，解释道：“芸娘那样招呼是因为我们不知晓怎么称呼恩人比较妥当。” 苏淼淼揉了揉耳朵，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但假名编多了又怕弄混，因而她道：“喊我木兰同志就行了。” 张庆山眼中闪过惊喜，一直不上不下的心终于落了地：“好的，恩人…木兰同志！”总算更了解恩人一点了。 对张庆山而言，交换姓名就代表着有‘结交’的可能。 只是想到收上来的东西还没让恩人过目，那颗刚落地不久的心又缓缓浮了起来。 张庆山微微握紧拳头。 他希望这些东西能入木兰同志的眼。 …… 张庆山带着苏淼淼进了隔壁的房间，房间里有一张单人床，一个大柜子，中间摆着四方桌和两把椅子，陈设一眼望尽、干净利落，属于是来检查的人都不会再看第二眼的简单摆设。 张庆山先是安排苏淼淼入座，而后摆弄着家具，从平平无奇的家具里，打开机关，掏出他最近淘换来的物件，有白玉扳指，乍一看平平无奇的翡翠玉佩，有巴掌大的古铜镜，也有个头不大的青花瓷瓶。 【叮，发现乾隆时期王族的白玉扳指一枚……】 【叮，发现明清时期翡翠玉佩一块……】 【叮，发现战国时期贵族使用的古铜镜一面……】 【叮，发现明代宣德时期汝窑青花瓷瓶一个……】 苏淼淼将东西依次拿起来看了看，又放下，眼神有不解：“你是不是认识盗墓的？”怎么会那么巧收上来的都是真东西。 张庆山沉默着，他是承诺过不对外说出去，但此刻没有一口否定也算是他的回答了。 “我就是随口一问，是不是盗墓得来的，跟我没关系。” 苏淼淼将玉扳指套在自个的手指上看，不仅材质无瑕，戴起来质感光滑细腻，油润亮泽，手感温润，原材料估计是极品暖玉和田玉：“重要的是东西我喜欢，这就够了。” “所以，这一次你想换点什么。” 苏淼淼垂下眸子，把玩着玉佩，有种既珍惜又随性的松弛感，打眼一看就像是见过不少的宝贝：“既然你擅长鉴宝，那这些东西的价值你应该很清楚，都用来跟我换，不怕有朝一日后悔么？” 张庆山沉吟片刻，认真回道：“死物终究抵不上活着。”活下去的人才有未来，闭眼咽气的瞬间，一切皆成空。 对他们而言，能活到‘有朝一日’再去考虑今日之事该不该后悔，已经是赚了。 苏淼淼把玩扳指的手指一顿：“你醒悟的还真迅速。”这样的人才不是机器能取代的，哪怕机器的造价比‘人’更昂贵。 张庆山脸上的笑意温和内敛，却真心实意：“多亏恩人那日的指点。” “哦？”苏淼淼缓缓放回玉扳指，似是确定了什么，嘴角勾起了淡淡的笑意：“你现在…还是想做二道贩子么？” 张庆山瞳孔微缩，听出了弦外之音，因而没有立即回答。 “要不我给你个选择吧。”苏淼淼像是突然来了兴致：“你是要做二道贩子，小打小闹，安此一生，还是跟着我，当我的手下，走一条不一样的路……” 说完苏淼淼将一个药瓶放在桌上：“前提是，绝对忠心。” 利益和风险从来不成正比，机遇与挑战向来并存，能将利益最大化的人绝不只是依靠着一时兴起的莽撞，勇敢和智慧缺一不可。 但华国也有句古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拥有踏出那一步的勇气，才能得到一步登天的机会。 苏淼淼点了点瓷瓶。 她今天很善良，所以交易所需的代价无需对方去猜。 张庆山表情凝滞，瞬息间脑海中闪过从前种种，屈辱、委屈、不甘、绝望…… 他为什么会在受到重创后，失望、心寒自暴自弃？因为只有当有才之人的一身傲骨被打碎，体验过被踩入泥里之后才能认识到自尊与傲气有多廉价。 而这样的人要么陷入绝望，浑浑噩噩，要么清醒觉悟，养精蓄锐，飞的更高。 他不是聪明的人，没能自己醒悟。 可面前的人是唤醒他，认可了他，给予他新生，让他看清自己的内心…… 古人说，士为知己者死。 从前学的时候，只觉得古人愚笨，为什么为了别人三言两语就可以舍弃生命，但他现在体味过，就明白了。 因为只有对方看穿了他，看穿他并不甘心，看穿他的欲望……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在经历过苦难后都情愿安于现状。 苏淼淼看着他决然的仰头吞药，心底的兴味更浓了：“你不怕我为了这四样东西给你下毒？” 张庆山摇头：“你不会。” “嗯？” 张庆山贯彻了对方需要的忠心，他认真回道：“您给我机会时的眼神，和上次看青花瓷盘一样。”是一种单纯的欣赏。 上位者居高临下的欣赏。 所以他甘愿用忠心换一个机会。 苏淼淼挑眉，不再多言。 张庆山门口设的铃铛是机关，又引她来这个家具都是机关的房间，再加上他选择的这几样藏品，这些细节将他的心思一展无余。 他像是展览会上努力展示自己的商品，他家中的机关术，他鉴宝的眼光，甚至他对‘恩人’的信赖，都是吸引对方的资本。 而苏淼淼确实看重这一点，不需要嘴上放屁、假大空，有什么直接展示出来，一目了然，懂你的人自然懂。 “可以。” 苏淼淼看起来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你现在只需要考虑这四样东西想换什么，不过等换完之后……” “你要去为我办一件事。” 正文 第 153章 如果事事都要她操心费神，那谁去享受生活？ 青山县，穿着一身灰扑扑旧棉袄、背着大背篓的少女似漫无目的般的走在县城主街道的老旧水泥地上，水泥地表面有不少大大小小如弹坑一样的坑洼，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街道两边遍布着高矮不齐的房子，过去地主、富豪们的宽敞四合院或者商铺，都被改造成了职工房，一间四合院改成十几二十间小屋子、里头塞满了人。还有那看起来高高大大的筒子楼…… 仔细一看就能瞅见那筒子楼像是掉了色的蜂巢一样、布满密密麻麻的狭窄房间，远远的听见筒子楼里传出来的嘈杂声音，再看那阳台外挂着的各色旧衣裳，就能猜出里头住了不少人。 苏淼淼注意到房子与房子之间都留着巷子，巷子七拐八拐的，好像四通八达，哪里都连着房子，明明哪都连着房子，可县城的房子似乎永远不够用。 现在这个时景，县里一部分人住在祖上留下的旧民房里。这一部分人的大房子已经上交了，或者大房改成小房子给原主人留几间。 另一种是在县里有工作，单位分配房子，分到哪就住哪。 最可怜的要属无房户，无房户只能去‘房管所’租公房。试想一下职工房子都如此逼仄了，更不必说按房交租金、为了多赚钱、需要多隔几间租出去的租赁房了。 【宿主大人，张庆山能完成你交代他的事吗？】 苏淼淼微微抬起下巴，看向前方排起长龙的地方，人挤着人，前后陌生的人紧紧的抱在了一起，继续往队伍前头看，才看清那两大间门面的老房子上挂着‘南大门公共澡堂’的招牌，只是一旁的小黑板上却写着‘凭票供应’。 澡堂前的长队伍，仔细看穿着打扮，看得出排队的大部分都是身材干瘦、匀称的男同志，没有一个胖子。他们大约是想赶在年前想洗个澡舒服一下，为了洗回本，每个人只要进去了，不泡了两三个小时都不会出来。 临近过年，城里的女同志很少来，她们又要准备年货，又要收拾家，还得准备大年三十的年夜饭，十分的忙碌，因而这样公共的澡堂她们很少会在人多的时候来。哪怕是在寒冷的冬天，也只会选择在家支起‘澡帐’，准备好热水，将炉子烧的旺些，凑合着洗。 系统看着自己查出来的参考资料，小声嘀咕道：【计划经济时期不允许房产买卖吧，他能做到吗？】 “你在发什么疯。” 苏淼淼这一回算是细致的看清了县城的房屋构造以及生活状态，她看了眼天色，余光看向了更远处的国营饭店，不紧不慢道：“要办事的是张庆山。他还没急，你就开始急了？”再说了，规定是留给守规矩的人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手底下的人要是都那么讲规矩，倒不如买一批机器人，设定好程序，按部就班的去干活。因为机器人，对于程序以外的事，根本不会主动去做。如果事事都需要她操心费神，那谁去享受生活？ “试一试又不会死。”说完苏淼淼径直朝着国营饭店去：“总得让他先练练胆子。” “对了，你再买一批可以送货的……” 苏淼淼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了一道惊喜的童声：“姐姐！姐姐！姐姐！” 苏淼淼侧眸一看， 目光落在了被两个穿着体面、讲究的老者拉在手心里的小男孩。 小男孩约莫五六岁，穿着红色印着金色福字的厚棉袄，头戴虎头帽，长得唇红齿白，一看就知道平时伙食不错。养的跟后世的宠物猪咪似的，白白胖胖、憨态可掬，还挺讨人喜欢。 安安在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后，控制不住的有些激动，甚至激动到当街蹦蹦跳跳的大喊‘姐姐’，稚嫩的童声穿透力很强，透露出响亮的迫切。 安安小步小步的走，走一步蹦跶两下，连带着挂在他胸前的那个丑萌丑萌的绿皮小青蛙也跟着他一块蹦跶，看的出小家伙内心十分喜悦、迫切，但却很守规矩，依旧乖乖的拉着爷爷奶奶的手，按照出门前的约定一小步一小步的慢慢走，充当着二老的暖心小拐杖。 周老爷子和周老太太对视了一眼，已经反应过来了，看来面前这个年轻的小姑娘就是大儿子和 小孙子认下的干亲，是小孙子的救命恩人，更是他们周家的恩人。 周家老两口的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先一步带着安安主动走过去。 “是淼淼吧？我是安安的奶奶，他是安安的爷爷，不嫌弃的话淼淼你和安安一样称呼我们就成。”在周老太太眼里，素未谋面的苏淼淼早就被她当成是家人了，还因为好奇所以托人去打听过消息，听说苏小六是乡下出了名的福星，能文能武，特别的厉害…… 周老太太说完，笑着迎过去，温声解释道：“安安他爸爸出差去了，约莫大年三十的夜里才能回来。我们正聊着是要等正月初二或者初三带着安安去苏家庄上你家拜年呢。” 他们今天就是出来置办年礼的，虽说该买的早都买齐了，但安安很期待想去，因而周家老两口每天都会抽空带安安出来买一两样东西，作为他自己想送给‘姐姐’的礼物。 苏淼淼对周家老两口很面生，但两个老者浑身都散发着善意，因而她的神情看起来也十分温良无害。 “周爷爷、周奶奶，新年好。”苏淼淼声线温软，带着少女的清脆，再加上被自个娘娇养着，凤眼清透圆润,五官精致小巧，皮肤白里透红，是最受老一辈人喜欢的‘有福’的长相。此时落在周家老两口的眼里，只觉得苏淼淼面善、标致，乖乖软软的比电影海报上的大明星还要好看。 “新年好，新年好。”周老太太高兴的笑，手放进口袋里摸索着，最后从手腕上摘下了一样东西：“奶奶今个没带红包出来，你就收下这个吧。” 苏淼淼眨巴着眼，看向对方送过来的东西，摇头：“这太珍贵了，我不能要。” 人情世故她还是懂的。 “好孩子，我这是真心要送的。”周老太太走过去，亲昵的挽着苏淼淼，将一个颜色古朴的手镯套在了苏淼淼纤细的手腕上。 现在的风气是不让带金银奢侈，可周老太太手上的镯子乍一看成色却像是木头的，手镯上似乎留着周老太太掌心的余温，可一戴上就能感知到，那沉甸甸的份量完全不像是个木制品…… 【叮！发现暗藏玄机的古朴手镯，合起来带是一只，拆分开为一对，货比三家，目前最高交易价……】 苏淼淼听到价格后下意识皱了下眉，这东西的价值远超过‘红包’，有点太亲密了，让她有一瞬的不自在。 周老爷子似是看出来了，因而出声打着圆场：“新年起始，送礼都是从心，重的是心意。再者，长者赐不可推辞，淼淼你就收下吧？也好让我们这样的老人家也沾沾年轻人身上的朝气。” 苏淼淼看得出他们说的是真话，于是举起手，晃了晃白嫩手腕上的镯子，道：“谢谢周奶奶，我很喜欢。” 周老太太闻言笑的合不拢嘴，白得了一个这么长得标致人又和善的大孙女她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看天色快到晌午饭点了，因而周老太太询问道：“你这是要准备做什么去？” 正文 第 154章 我看小六是个当兵的材料…… 苏淼淼闻言，指了指前面一百米外的国营饭店：“饿了，准备去吃饭。” 说完苏淼淼询问道：“我请客，咱们一起去吃？”毕竟收了礼，不请客说不过去。 周老太太忙摆手，脸上的笑意热的她向来病弱苍白的脸都染上了几分红晕：“大过年，国营饭店里可没备什么好菜……” 家家户户都省钱准备过年摆场子了，连带着国营饭店的大厨做菜用料都比往常抠搜了许多，毕竟他们也得从后厨备的菜里匀一点回家过年的。 周老太太道：“到家里吃吧？顺带还能认认门，以后常来往。” 安安也抬起激动红的脸，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珠子、眼巴巴的软声撒娇道：“可以吗姐姐？” 爷爷奶奶说，乖巧会撒娇的孩子最讨人喜欢了，所以他现在可会撒娇啦~ 苏淼淼手落在了身后的大背篓上，想了想，点头道：“好。” 听到这话，安安激动的蹦跶了一下。 果然撒娇有用！ 会撒娇的崽崽最好命~ - 青山县，北面。北面和南边虽然隔得不算特别远，但北边远不像南边那样吵闹，大约是因为街上大多都是住户，没有供销社、副食品店，国营饭店，澡堂之类的场所，所以这边很安静、适合上年纪的老人家居住。 据说退休的老干部们都被分配在这里，因此北面才没有像是南边那般热闹。 说话的是个坐在大门口晒太阳的银发老者，老者身上穿着加厚的唐装，手里捏着个朴素的小茶壶，身边摆着个棋盘。 他张开嘴，声音不似苍老的脸，强有力的很：“哟，周老头子，你们老两口带着大孙子出去买年货咋还顺带拐了个漂亮大闺女回来啊？” “这是安安的姐姐，老周家的大孙女。”周老爷子介绍完，对着苏淼淼解释道：“这个老家伙是个爱下棋的臭棋篓子，齐老头子。” 对面拿茶壶像是陷入了思考，没注意到二人的对话，而后猛地一拍大腿，道：“就是上回你下棋输给我说的那个苏小六，能扛着镰刀杀野猪那个！” 苏淼淼微微惊讶：她就杀个猪而言，名声都传到这了吗？ 安安眨巴着眼睛，嘴巴没说话，眼睛却在喋喋不休：他记得爷爷下棋好像没输过呀！但是齐爷爷下棋快输的时候很喜欢耍赖皮，齐爷爷下不过爷爷，就会来虐他这个小豆丁…… “真人不露相啊！”齐老爷子站起来，拄着拐杖往苏淼淼跟前凑：“小丫头，你杀猪这么厉害，杀鬼子肯定也行！反正都是杀畜生，鬼子可比猪容易杀多了！老头子我当年在金陵打鬼子的时候，有个铁娘子队，她们队长打小练武的，手持一把大砍刀被她舞的出神入化，杀一个营的鬼子都不费劲……” “大过年的在孩子面前提什么打打杀杀的。”周老爷子是等齐老爷子说完了才制止，因为他们经历过那段惨痛的历史、并且都不认为华国人需要闭口不谈这些每个人理所应当要记住的事：“我这要请客吃饭呢，就不跟你闲聊了。” 齐老爷子听到这话吹胡子瞪眼：“我看小六是个当兵的材料……” “去去去。” 周老太太摆手作势驱赶老齐：“我家老二那个蠢的当年就是被你忽悠去的，小六你就别想了！”新得的大孙女还没来得及疼呢，况且现在也不是当年全民皆兵携手抗日的时候了。她看到年轻的孩子，只希望他们能吃饱穿暖，这样就觉得幸福。 周老爷子也道：“小六家有两个当兵的。”他的言外之意是，家里人舍得让这样的好苗子去当兵早送去了。 齐老爷子听懂了，眼里流露出几分对人才的可惜：“行行行，你们先去吃吧，我还得再找人下两盘棋去。” - 老周家的四合院，一进去就能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气质，明明没摆放什么古董名画，但处处都透露着古色古香的舒适感，仿佛一进来时间的流速都放缓了，让人不由得放松身体、静下了心。 “安安的姑姑还没下班，下班了也是去单位食堂吃饭。”周老太太顺嘴说道：“在家里帮忙的赵婶子手艺很不错，小六你有没有爱吃菜，等会让赵婶子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苏淼淼礼貌回道：“我不挑食的。有啥吃啥。” 安安听完忙举起小手：“姐姐，安安也不挑食，有什么就吃什么！但是安安好久都没吃到过姐姐喂我的小蘑菇啦！” 他忘了窝窝头是啥，只记得像蘑菇。 安安突然想到爷爷就收藏过‘蘑菇’和‘萝卜’，虽然看起来丑丑的、而且干瘪没水分，但爷爷还是很珍视，说是可以救命的。 他好像也问过爷爷为什么要收藏看起来就像是坏掉的蘑菇和萝卜，但爷爷说，粒粒皆辛苦，关键时候能拿出来救命的。 对周老爷子而言，他只是怕小孩子不懂，容易被人套话，老人知晓‘祸从口出’的严重性，所以才没跟小家伙说实话。 …… 刚进客厅没多久，带着围裙，收拾的干净精神、看起来手脚麻利的赵婶子就过来询问要不要上菜。 周老太太点了头，又压低声音道：“家里有什么菜再添两个。”心想着先开饭，等会如果不够再说。 —— 正文 第155 章 她要赚一屋子的钱让娘数着玩 没过多久，赵婶子就从厨房里端来了三菜一汤。 原本在这个年代一家人吃饭、就算只吃素菜，桌面上有两三个菜那都是不得了的奢侈了。在周家有时是两道菜，有时是三道。因着老两口胃口不大，安安还小，所以根本吃不了太多。 饭桌上三道菜自家人吃的时候没什么寓意，但招待客人上三道菜听起来就不太好听了，毕竟三道菜一念听起来像是要散伙了一样。只不过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在艰苦时期没几个人会特别注意，只是赵婶子恰好懂，今个一看来客人了，为了成双成对的寓意好，才又动作麻利的切了个酸辣口的腌黄瓜菜端上来。 “芹菜炒肉丝，大葱炒胡萝卜，白菜豆腐汤，还有黄瓜菜。”赵婶子麻利的报了下菜名，而后道：“今个上午蒸了南瓜馒头，是玉米面跟白面两掺的。”说完赵婶子就去端南瓜馒头了。 或许是这赵婶子确实手艺好，所以连馒头都是带花样的。 菜和馒头都上齐了，碗筷也都有了。 苏淼淼捏着筷子，眨巴着眼思索，原来只有她家的菜份量是那么大的？眼前，周家的菜是用白底印花的圆盘子装着，看起来赏心悦目，但量少，对她而言，这么点份量也不敢尽兴的吃。 苏淼淼想着，连周家都这样了，更何况是其他人？ 看来城里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毕竟啥都难买，既然这样那她‘开店’应该会生意兴隆？到时候赚一屋子的钱让娘数着玩、撒着玩。 “怎么啦姐姐？”安安绷紧稚嫩可爱的小脸，十分认真的用公筷夹起肉丝放到身边的人碗底，乖巧道：“今天有肉吃呢。” 在县城就算是周家也不是说天天都能吃上肉的，肉是稀罕物，供应都是限量的。以周家的身份真心想买动关系肯定是能买到的，但老两口不愿为了吃上一口肉总动用关系，怕显得招摇，让家里孩子再被有心人给盯上，所以平时也不搞特殊，去排队能买到肉就买一点，买不到顶多给安安吃点鸡蛋补身体。比起从前的日子，现在算是十分清简了。 苏淼淼夹起肉丝，尝了一口，眸子微微一亮，咀嚼的速度加快了不少，只觉得芹菜配上肉丝莫名爽口：“好吃……”她想着下回也要让自个娘做个超大份的芹菜炒肉丝。炒肉丝畅享版那种。 苏淼淼这么想着，张大嘴巴咬下了一大口的南瓜馍馍，撑的腮帮子鼓鼓的。 她不知道自己一边想事情一边认真吃饭的样子像极了家里憨憨的小侄女，看的周家二老人眼神柔柔的，忍不住对她撒欢吃饭的模样心生喜欢。 周家二老看完苏淼淼，又去看安安，眼见着安安也在有样学样的大口吃饭，心彻底软成了一团：“淼淼，你多吃点，不够再让赵婶子加。” 苏淼淼点头应了，心里却没这个想法，只是嘴巴里有饭所以就没说话，她侧眸用余光看了眼自个摆在饭桌旁边的大背篓，背篓口绑着破布，里头的东西外头看不到。 她这人比较认生，做不到初来周家就跟回自家一样的点菜，但留下点回礼给他们还是可以的。 至于喜欢吃的东西，她还是更喜欢回家让自个娘或者嫂子做，然后大家一起敞开肚皮吃，一家人比着吃那才叫爽呢。 没过多久，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打嗝声。 安安害羞的捂着嘴巴，小声解释道：“姐姐，安安平时不打嗝的~只是今天吃的很饱很饱！” 周家二老养生，习惯吃到七分饱就停下筷子，安安自己跟着学，也是这样，所以从来没吃撑过。 “我也吃得很饱。”苏淼淼也放下了筷子，咽下了最后一口南瓜馒头，拍了拍扁平的肚子，眉眼餍足：“多谢款待。” 周老太太眼神温和的轻声道：“都是一家人，谈不上款待，能让你吃的香那就最好不过了！” “淼淼要不要留下来住一晚，我让赵婶子再给你做几样她老家那边的拿手菜？”周老太太道：“因着我们两个老家伙身体不好，所以饮食方面都很清淡，怕你吃不习惯呢。只可惜冬天菜少，不然就能让淼淼你多尝几样好菜了。”其实也不止是因为冬天，县城什么都是限量供应，排队买菜买粮，慢一点就买不到，很不容易。 苏淼淼摇头，委婉拒绝道：“我娘还在家等我呢，不回家她会担心的睡不着觉。” 周老太太和周老爷子对视了一眼，只觉得眼前这个大孙女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懂事孝顺，因而目光更柔和了。 苏淼淼不明所以，于是自顾的起身，把自个的背篓拽了过来。 她蹲在旁边，打开了背篓上绑着的破布，从里面翻找东西。 安安也围过来看，顶着虎头帽的小脑袋一伸进去，嘴巴就忍不住张的超大：“姐姐，你一直背着这么多的东西吗？” 安安惊讶的两只被厚袄子限制的胳膊像是降速版摇花手一样的努力比划着‘很多很多’的概念。 周家二老原本还在坐着，听到这话也好奇的起身去看，这一看吓了一大跳。 “淼淼……”周老太太惊讶道：“你怎么背了这么多东西来？” “我来县城赶集啊。”苏淼淼似说悄悄话一般压低声音道：“这边的集上有很多东西能换。” 周老太太回想了一下，似乎听赵婶子说过，县里有比黑市更流通的‘赶集’，其实就是乡下各个生产大队的社员们带着自留地里种的菜或者是鸡蛋来县城换钱票、粮食之类的。只不过从来没见过乡下社员能带上这样多的东西进城，背篓里有荤有素的。哪怕是乡下的猎户也打不到这么多肉带来赶集啊。 “你这孩子，换这些东西别把自己身体压坏了。”周老太太看着苏淼淼哪怕穿了厚袄子也不算臃肿的背影目露怜惜。 苏淼淼将准备要送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嘴里随意的聊着：“没事儿，我力气很大。我爹力气大，哥哥们力气也大。都是天生的。” “还有这样的奇事？”周老太太闻言脸上的担忧终于缓和了不少，“难怪你能上山……” “杀野猪？”苏淼淼接了话：“可惜大队不是天天都组织上山，下雪天我也不经常去。” 周老太太点头：“下雪天不去山上最好。雪天山路滑，很危险的。” 苏淼淼眨眼：“我不怕危险，只是怕野猪过冬没肉膘，不够肥，不好吃。” 周老爷子听完忍不住笑出了声，声音十分爽朗，难得的中气十足：“淼淼是有胆量的，巾帼不让须眉。难怪老齐说她……” 正文 第 156章 我家的小姑子我不对她好，对谁好？ 周老爷子还没说完就得了自家老伴的一个眼神。 老齐不知道，难道他们两个也要装不知道？ 大儿子周文成早就细细跟他们老两口说了，说老苏家是烈士家庭，淼淼的亲爹就是四二年去参了军才成烈士的，还有她家的五哥，抗美援朝那么艰难惨烈的战争，虽然人好好的回来了，但身体却损伤不轻。只希望文成这次去出差能顺带从部队医院那打听到点好消息回来，也不知道能止痛的药好不好申请。 周老太太用眼神给自个老伴交代完了之后，才好奇的问道：“淼淼你是有什么东西忘了买吗？怎么东西一样样的都拿出来了。” “这是送你们的。”苏淼淼指着地上用布袋装着的东西，有山货，如泡发后才能吃的蘑菇、贡菜、笋干等，也有风干的兔子，熏肉，腊肠等。还有二十斤的精米，二十斤的精面。 也不算是突然大方了，只是她真没想过周家奶奶给的见面礼实际价值居然超过上千万元。系统说如果拍卖甚至能身价暴涨到上亿元。历史悠久的古董虽然在这个年代不算什么，但放到后世的小世界里价格可就十分的美丽了。 不过主要还是这顿饭吃的比较舒心。 如果是讨厌的人送她东西，她只当是对方让自己心情不好的补偿金，收下后不会有任何表示。 但周家人给她的观感还算不错，所以给点就给点吧，又不是给不起。 安安瞪大了眼睛，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地上那只被腌制过、又熏过，已经风干到变了色的兔子，小嘴忍不住张成了一个大大的“o”形：“兔、兔子？” “是的，我之前上山打野猪，大队长奖励给我的。当时安安和周叔都在。” 苏淼淼拿出来的都是能‘圆’过去的，从周家二老口中她就已经明白这个年代虽然落后，但乡下有点啥事还真不是想瞒就能瞒住的。虽然她从没打算瞒过。 “嗯嗯。”安安点头：“安安还吃了大锅饭！用很大的锅子煮的饭，大家一起吃！” 苏淼淼点头，伸手捏了捏安安胸前挂着的绿皮青蛙：“等你们选好哪天来我家，可以送口信来，到时候我让我娘用大锅烧饭给你们吃。” …… 没再继续深聊，在周家老两口大致定下是正月初三去拜访后，苏淼淼就找理由离开了。 她来县城之前就计划好准备去四嫂那转转的。 四嫂的针线活虽然不是几个嫂子中手艺最好的，但眼光和审美却是最适合年轻小姑娘的。因此她在家最常穿的就是四嫂给她做的厚衣裳，这一冬四嫂给她送去了新花样的袄子、勾花的粉色毛线衣、围巾，针织手套，棉鞋，甚至还有毛线织成的兔儿帽，带兔耳朵那种，一般都是给家里四五岁的小孩子带的。可能是因为四嫂的孩子还没出生，因此那受激素影响提前产生的母爱就一股脑的全给了自家小姑子…… 四嫂在双抢的时候说了怀孕的事，约莫是在九月份？那时候四嫂就已经有三个月左右的身孕了，到现在也该有七八个月了吧？ 苏淼淼捏了捏鼻尖，朝着供销社的方向走。 这个年代医疗太落后，女人生孩子本身就跟跨鬼门关似的，她来都来了，给四嫂送颗能孕时少受罪、还能保证无痛顺产的药丸子不过分吧？ - 县供销社里，难得的清闲。 毕竟城里人该买的东西早就买好了，零零散散来买东西的客人也是一大清早就得来排队，到了下午这个时间那些畅销品几乎都卖光了。 供销社内，以苏家四嫂秦梅花为主的三个售货员似乎在讨论着什么，仔细看的话，大家手里都拿着毛线说说笑笑的互相学习着针织勾花的方法。 “梅花姐，那是你家的小姑子吧？” 秦梅花闻言，抬起脸冲着苏淼淼所在的位置温柔一笑，主动摆着手打招呼，眼底充满母性的光辉，这样如看小宝宝一样的炽热眼神，看的苏淼淼头皮发麻。 年轻的临时售货员见此压低声音不解道：“梅花姐你为啥对你家小姑子那么好啊？” 听到年轻同事的话，秦梅花表情疑惑的反问道：“我家的小姑子我不对她好，对谁好？国梁可就这么一个妹子，苏家唯一的独苗苗……” 年轻售货员愣神，脑子好像转不过来一般，嘴笨的解释道：“可别人家嫂子对小姑子都不是这样的。而且独苗一般都是说男娃子的吧？” “那我不知道，可能是别人家的小姑子没我家小姑子长得招人喜欢。”秦梅花一脸无奈的摇头感叹道：“这就是命吧。” 远远的苏淼淼听到这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家里的嫂子们一个个都快成她娘的分身了…… 难不成爱一个人也会传染吗？ “淼淼，你快来看。”秦梅花身子重，没站起来，只是举起了手里颜色交织着的像是毛衣领子一样的物件：“这是嫂子琢磨出来的新东西，给你打的假领子。等开春天热了，穿上外套就不担心冷风吹的冻脖子了，有假领子暖着呢。” 秦梅花原本是准备打围脖的，但觉得太厚重了，戴久了肯定难受，所以就一直琢磨着捯饬其他能保暖又不碍事的东西。 苏淼淼下意识摸了下嘴唇，遮住了嘴角的浅笑：“嫂子，你先别忙和了，我是来给你送东西。” “啊？”秦梅花将手上的假领子放进针线篮子里，扶着腰慢慢站起来：“大老远的，你咋还带东西来，天这么冷饿不饿？嫂子先带你去国营饭店吃点热乎的垫垫肚子。” “别，我吃过了。去县城周家吃的。”苏淼淼说完，动作十分自然的递过去一颗糖纸包装的东西：“他家还给了我县城买不到的糖呢，嫂子你也吃一颗，尝尝好吃不。” 秦梅花满眼感动，仿佛感受到了自家孩子给自己糖吃的幸福感，她现在完全能体会娘为啥会那么疼小姑子，小姑子又好看又乖巧懂事，还会疼人，哪个当娘的会不喜欢呢？ 秦梅花抿了抿嘴里的‘糖’：“这糖确实不一样，入口就化了……” 苏淼淼快受不了自家四嫂抹了蜜似的眼神了，见四嫂吃下了‘药丸’，她忙就放下背篓，掏啊掏，掏出了几个系好的布袋子，放在供销社算账放东西的水泥台子上，而后动作利落的背起背篓，摆手告别，哪怕倒着走路，也要开溜：“四嫂，东西你收好，晚点让四哥帮你拎回家，我得回家去了！”苏淼淼步子飞快，逃命似的。 她只希望四嫂生了孩子以后能回归正常。 爱这种东西，太炽热了也容易让人招架不住…… 正文 第 157章 “开门！快开门！我知道你们都在家！” 一九五九年，二月八号，春节。 终而复始，万象更新。 新年这一天对每个华国人来说都意义非凡，因为过年意味着全家团聚、阖家欢乐。这时候，无论家里条件如何，都会想方设法尽可能的做顿好饭、开个好头，全家人聚在一块，吃吃喝喝，许下对来年的期盼。 对所有华国人而言，春节不仅仅是节日，更代表了每个人心中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因此老一辈的都觉着，只要新年能开个好头，接下来的一年里就能顺顺当当、平平安安。 - 青山县，胜利公社，苏家庄生产大队。 从凌晨两三点开始，老苏家灶房里的人就没停下来过。 “今年可得好好过！”苏老太太克制着想要大声说话的激动心情：“好好庆祝一下！”新年了她得用过年的喜气给闺女除除晦气，等跨过了年，祛除了晦气，她的小六就能彻底摆脱了老宋家，从此以后顺顺当当，再也不被拖累了。这是莲华姐帮她刚算了，一定能准！ 想到这苏老太太大手一挥，指挥着三个儿媳收拾着一个冬天攒下来的腊肉、腊肠，里头有猪肉的、牛肉的、兔子肉的还有狍子肉，一部分过年吃，一部分后面周家来做客的时候吃。 苏老太太哼了两声：“昨个小六带回来的那两条鲜猪肉都收拾好了没有，肥的那块上好的五花肉用来炼油，瘦的那条先切二斤肉丝备着，剩下的剁碎拌饺子馅。” “手脚都麻利点！这么金贵的猪肉除了老娘的闺女谁还能带回来给你们吃？城里人过年都吃不上三两肉，也就老娘的闺女大方，心里总惦记着你们这些当哥哥嫂子侄儿的。没有她啊，你们这辈子哪能吃上肉？都得去食堂喝那烂草根拌的水糊糊！” 苏老太太说这话时两手叉腰，气色红润，原本因为日子苦、操心受罪而早早皱巴的脸蛋经过这一个冬天的养生就跟打了羊胎素似的、肉眼可见的展开了，她长舒了一口气，忍不住对三个儿媳妇显摆着：“还是老娘的闺女懂事哟，这去了一趟县城又是买肉又是买菜的，就为了让全家人过个好年呢。”毕竟不能对外头说，财不外露的道理她太懂了，但她就是忍不住想炫耀自个闺女有能耐。 苏老太太挑眉，嘴角的笑意根本收不起来：“老娘现在是享到闺女的福了，啥时候你们也能让老娘享点福啊？” 几个嫂子手里干着活，却能在听完自家婆婆的唠叨后照样面不改色，甚至还能保持微笑、时不时点头应和，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因为她们现在心里很清楚，娘虽然说话狠，但她心肠软啊！ 从小到大都住在乡下，她们又不是没见识过恶婆婆，真正的恶婆婆能舍得让自家的儿媳看到家里的荤腥吗？能让家里的儿媳妇上桌一块吃菜吗？别说荤腥了，就是黑面窝窝头、地窖里的红薯，那都是有数的，多吃一口都得挨打，家里东西少了也得挨打。 自家婆婆说的再厉害，也会分给她们一口吃的，能吃这么多肉还委屈啥？疯了才会委屈吧。 所以现在三个嫂子一想到今年春节的团圆饭这么丰盛就满心满眼的感激，感谢老天爷开眼，让小姑子大难不死，福运连连！她们以后一定会全心全意的对小姑子好的！ 苏老太太见自己的一番输出既没让儿媳们委屈，也没人哭，一时间居然有些不适应。 突然感觉骂她们都没啥意思了，还是宠闺女有意思，闺女一高兴啊，她就感觉浑身得劲！ …… 大约凌晨四五点钟，天还黑着，灶房窗口映照出灶口温暖的火光。 苏家三个嫂子备完晌午头团圆饭的菜，就围在一块开始包猪肉饺子、团红糖元宵。 “娘，老四家两口子今个不回来吃团圆饭吗？”苏家大嫂借着灶口的火光手脚麻利的切面剂子。 以往老苏家就没热闹的过过年，顶多是在春节那天给小姑子开小灶弄点红糖鸡蛋吃，其他的家里想做也凑不出来。 “老四家的揣着个大肚子冰天雪地的回来干啥？”苏老太太坐在一边麻利的砸着晒干的山核桃，核桃沫子她直接吃了，完整的核桃仁她都挑好放进了身边的簸箕里了：“万一来了突然在这生了，还得老娘伺候她？”老四的年礼早送回家了，礼到了就行了，人回不回来都一样。 苏家大嫂点头，觉得确实是这么个理，但娘肯定是觉得大队不像是县城，也没卫生所，四弟妹大着肚子不如留在县城安生妥当。 想通了之后，苏家大嫂擀面皮的速度也更快了，她一边擀面皮一边哼着小曲，总觉得自打小姑子脱离了老宋家，家里的伙食就像是坐火车似的大幅度提升了。 想到这苏家大嫂突然皱起了眉，眼底一闪而过的顿悟：看来老宋家的就是扫把星啊，估摸着以前就是老宋家的人把小姑子的福运给克住了，要不然小姑子老早就能变好了！ 因而再想到宋家时，苏家大嫂脸色沉重、担忧，心里默默发誓：老宋家的要是敢来人，她就敢拼命！大不了拿着菜刀乱砍！一定得挡住了！这样的晦气东西可不能新年就找上门来，不然就得倒霉一整年了！ 尤其是家里现在最善良大方的小姑子，可不能再被宋志勇那样的丧门星给克住了！ 苏家二嫂捏完饺子抬脸一看，就注意到了自家大嫂脸上的表情，她心生好奇，见婆婆坐在灶口旁边剥核桃剥的认真才小声询问道：“大嫂，啥事让你这么紧张？” 苏家大嫂想了想，觉得拦住宋家那群丧门星光靠她一个可能不够，于是她小声将自己的猜测说给了二弟妹。 苏家二嫂闻言瞪大了眼，眼珠子里仿佛燃烧起了三昧真火：“大嫂你放心吧，就他们那样的小畜生和老畜生别想克到咱家小姑子的一点福气！” 苏家大嫂郑重点头：“到时候我拿这个，你拿沾了屎的大扫帚，大扫帚赶不走，我就……” 春节第一天两人十分默契，没说任何不吉利或者凶煞的字眼，就制定出了完美的‘除晦’计划。 - 早上六点左右，漆黑的天破开了一道大口子，里头射出了光。 直到早上七点多天才算是完全大亮了。 “小六啊，起来吃饭喽！娘让你嫂子专门给你做的红糖元宵，甜的嘞。吃了元宵，这一年从头‘甜’到尾！” 乡下的冬天没啥事，下午天一黑就上床睡觉，因此哪怕苏老太太凌晨两三点就带着儿媳妇们起床干活也不觉得困，甚至有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亢奋感。 “你昨个从县城带回来的二十斤山核桃娘都剥好了，等吃了饭娘给你做糖炒核桃仁吃！” 苏老太太语气温柔：“乖宝啊，快起来喽！” “好~来了！” 屋里传来一声像是没睡醒的绵软回应，懒洋洋的。 苏老太太听的心头发软，忍不住哼唱起了自个顺口编的歌：“这过大年啊，真高兴。地窖里头要装满粮哟，哎嘿哟！屋檐上得挂满肉哟，哎嘿哟！不愁吃不愁穿，老百姓才能笑开颜馁~”以前干活的时候天天听、年年听。在乡下随便抓个人来，只要不是哑巴，都能编两首朗朗上口的民歌，哪怕大字不识胡乱唱唱，但只要唱完心里高兴就行。 苏老太太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路上的人要是打定主意要听，还是能听清的。 - 苏家院门外，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贴在门边上，听到里头苏老太太哼唱的小曲后，她忍不住恨的牙痒痒，但一想到自家儿子都已经舍下脸面去哄那个倒贴货了，因而眼底的恨转化为了肉眼可见的贪婪。 老苏家认识大领导，家里有粮有肉又怎么样？反正到时候都会被苏小六送到她家去！ 儿子自打出门就没回家，肯定是被苏小六那个没皮没脸的带回家来吃香喝辣的了…… 想到这，她捂着干瘪的肚子，忍不住吞咽着口水，而后收起脸上的贪婪，直着腰一脸傲慢的重重拍打着老苏家的院门：“开门！快开门！我知道你们都在家！” 正文 第 158章 坟头长草了，知道来找了 院门外傲慢的叫唤声让准备踏进灶房的苏老太太生理性的厌恶，她脸色一沉，刚准备冲到院门外跟那个老虔婆大战三百回合，还没撸起袖子呢，身边就有两道残影火速冲过去了，一人手里提着刀，另一个眼疾手快的抄起了院门后头用来扫院里鸡屎的大扫帚。 苏老太太愣了下，这还是她那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儿媳们吗？ 苏淼淼刚穿好衣服出来，就看到自个娘愣在灶房门口，往院门外看。 “怎么了娘？” 没等听到回答，苏淼淼的脑海里就响起了声音。 【宿主大人，真的被你猜对了！】系统直接投影出视听监控的光屏，上面立马显示出一张枯瘦干巴、饿到尖嘴猴腮的脸。 系统见此忍不住啧啧了两声，下意识感叹道：【没了原主，啥也不是。】 苏淼淼皱眉：“二月一儿子就丢了，二月八才想起来找？坟头长草了，知道来找了。” “哎哟！你们两个丧良心的居然敢打我！信不信我让苏小六那个小蹄子整死你们！”宋老婆子被竹条的大扫帚抽的眼冒金星，树皮一样的脸被抽出了几条明显的红痕。 她这几天一直在躲追债的，年底了，都是来要钱过年的，所以她一天到晚都在忙着东躲西藏，跟过街老鼠似的，吃不好睡不好，早就饿的浑身没劲了。要不是终于甩掉了追债的，她还没空来找儿子呢。 苏家二嫂听了这样威胁的话，完全不为所动，大嫂说了，只要不让宋家的进门，小姑子就不会被克到！只要不被老宋家克到，小姑子就还是最好的小姑子！ “放你娘的屁！”苏家二嫂将嘴巴里聚好的口水一股脑的吐出去：“大过年的别想来克我家小姑子！” 说完苏家二嫂手里的大扫帚舞的虎虎生威，看起来像是跳大神的在除邪祟一样，每一下都舞出破空声，吓得宋老婆子倒退了好几步。 宋老婆子见说不通，就扯着嗓子喊：“苏小六！苏淼淼！志勇啊~娘来了！快让娘一块进去吃饭！” 大冷天的，连旁边的邻居都懒得出来看戏。但依然有好事的人贴在窗户跟前偷听。 “你发什么疯！”苏家大嫂气的把藏在身后的菜刀高高举起：“你养出来的那个小畜生应该去猪棚里找，凭啥来俺家找！贱不贱呐！” 宋老婆子听到苏家大嫂铿锵有力的话后眼神有一瞬的摇摆不定，但想到儿子是拿着‘奢侈品’出去的，又稳下了心：“咋的！你们家苏小六喜欢志勇，为了志勇要死要活的事全大队的人都知道！我儿子前几天还带着雪花膏去找了苏小六呢！指不定他们俩都睡一……”块了。 “啪——” 苏家三嫂不知哪来的勇气，挤开了大嫂二嫂，冲上去，跳起来给了宋老婆子一个响亮的大耳光：“再敢说俺家小姑子的坏话，俺、俺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手疼的发抖，劲使大了，她有点想哭。可想到今个是新年，要是哭了，一年都得哭，因此她只能咬着嘴强忍着。 苏淼淼跟自个娘对视了一眼，看清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苏老太太放下了准备冲过去抽人的手，压低声音问道：“这还是你三嫂吗？” 苏淼淼点头：“应该是吧？” 大嫂二嫂发飙很正常，但三嫂就…… 就很惊人啊！ “三嫂，你还好吧？”苏淼淼走过去，直到自个三嫂扭了头才看到她泪汪汪的眼以及抽人嘴巴子被抽到通红发抖的手。 “打疼了？”苏淼淼下意识问了句，三嫂因为忍着不哭不敢说话，而乖乖点头。还别说，平时爱哭的哭包，突然忍着不哭的样子看起来比哭出来更显得可怜兮兮。 苏淼淼没办法，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糖，剥开糖纸递过去：“三嫂，吃颗糖压压吧。剩下的我来就行。” 苏家三嫂眼神懵懵的吃掉了糖，嘴里一甜，眼泪水也下去了。 苏淼淼走过去，看着被抽肿了脸的宋老婆子，眼底没有半分的怜悯，只有讥讽，她走过去，压低声音，在被打蒙的宋老婆子耳边低语道：“别着急，下一个就是你。” 说完，她藏在小腹跟前的指尖划出一抹流光，一道无色的印记落在宋老婆子头上，铺天盖地的记忆如潮水般挤压着她的脑袋。 宋老婆子陡然瞪大了眼睛，像是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一般。 她唯一的儿子，她的宝贝儿子！ 被灌到她宝贝儿子嘴里蠕动着的大黑虫是什么！ 不！ 为什么要打断志勇的四肢！ 不要割他的肉啊！ 宋老婆子眼里通红一片，瞪大眼珠子想说什么，身体却开始不受她控制，用尽全力也只是呜咽了几声。 苏淼淼眼神淡漠的看着这一幕，故意高声让那些躲在窗口看的邻居听到：“从退亲那一刻开始，我苏小六跟你们宋家再没有半点关系。” 说完她放轻声音，只让宋老婆子听到了：“就算有，也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宋老婆子听完这话先是愤怒的想动手，而后是惊恐，因为她操控不了自己的身体了。 苏淼淼指尖微动，嘴唇飞速蠕动，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下一瞬宋老婆子一边走一边疯疯癫癫的去砸别人家的门。宋老婆子刚才在苏家是如何撒泼的，现在就怎么在别人家撒泼。这样等宋老婆子死了，才不会追究到苏家。因为全大队的门她都敲了，都有嫌疑。 世上没有白看的好戏，更没有白说的八卦。 今天没能赶上看戏的人不意味着以后不会把她当做八卦去闲谈。既然如此，大家一起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料，不是更刺激有趣么？ 收回视线，苏淼淼挽着几个嫂子往屋里走，脸上挂着浅笑，仿佛刚才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宋老婆子突然疯了。 毕竟她压根没碰到她。 【宿主大人，你刚刚做了什么呀……】 “你也想试试吗？” 【不了不了！我、我胆儿小……】 正文 第159 章 红糖元宵，吃到嘴里，甜到心里 “吃饭，吃饭！” 苏老太太将闺女拉到身边，余光瞥向突然发疯、神神叨叨沿路砸门的宋老婆子，心里门清，她觉得是自家男人舍不得闺女受半点委屈，搁这儿‘施法’呢。 苏老太太忍着心里的高兴，道：“今个上午都吃点红糖元宵，甜甜嘴巴，去去晦气！” 闻言小院里的三个儿媳妇都瞪大了眼，吃元宵？ 元宵皮可是糯米面做成的好东西，里面的馅是红糖芝麻，平常人一辈子都吃不上一回！别说吃了，见都没见过！ 要不是小姑子从县城里带回来元宵面，她们这辈子肯定是吃不上的。 “娘，你真好！”苏家三嫂激动的泪眼汪汪的，但到底是没哭，嘴里甜，心里也甜，太幸福了，已经哭不出来了。 苏家四兄弟天还没亮就出门挑水、上山拾柴，刚回来，还没进屋呢，就听到了苏家三嫂这句真心实意的话。 苏家三哥挑着水，眼神疑惑的看向了说话人的背影，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疑惑道：“这是我媳妇吗？没错啊，看着就像……” 苏家三嫂闻声回头，微微抬起下巴，冲自家男人展示着自个红彤彤的手掌，像是炫耀什么光荣的奖状一样。苏家大嫂温和一笑，收起菜刀，苏家二嫂眉眼弯弯的放下了大扫帚。三人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刚跟人打完了架，更像是从战场上凯旋归来的巾帼英雄。 “行了，别嘀咕了！赶紧的，叫堂屋剥玉米的娃子们摆碗筷、准备吃饭！”苏老太太安排道：“老大家的，吊锅里头的水应该开了，你去下元宵！” “好！” “老二家的你带上老三家的，去灶房里头用大锅下饺子。” “好的娘！” 苏老太太安排完看着挑着不轻的水和柴火傻愣在门口的四个儿子，皱眉：“干啥？都杵着干啥！喝西北风喝饱了早上这顿不想吃了是吧？” “没有没有！” 苏家大哥率先扛着柴往屋里跑：“没吃饱，要吃饭的！” 苏家二哥、三哥，五哥都没说话，老二老三陪着笑，老五像是没听清一样，两眼发直的看着自个娘。 他最近觉得身体好像突然变好了，不仅眼前的景象似乎也越来越清晰了，听力好像也有些改善了。就好比说刚才，刚才娘和小妹脸上的表情，他好像能看的一清二楚的…… “老五你听见没？”苏家老三刚放下了肩膀上的柴火，就一把揽住了自个五弟，说起了大声的悄悄话。 “嗯？”苏国庆回神，看向自个三哥。 苏家三哥：“刚才娘说也给咱们吃红糖元宵呢！俺没想到咱们当哥哥的还没来得及让小妹享福呢，就跟着娘享起了小妹的福！” “嗯。”苏国庆点头，确实是多亏有小妹在，家里日子才能过的这么好。 苏家三哥看着冲自个笑的其他兄弟，语气十分实诚的感叹道：“咱们这群当哥哥的等开春拿工分可要拼命干了，总不能老让小妹贴补咱们。” 苏国庆点头，眸光一亮，忽然顿悟了：“对！”他肯定是在家里吃得太好了所以身体才越来越好的。 苏国庆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一冬天他几乎每天都能吃上从前想都不敢想的饭。吃了大领导给小妹送的肉，吃了小妹从山上打的野猪肉，野鸡，野兔子，野狍子，吃了小妹从县里买回来的牛腿，还有跟前头三个哥哥一起半夜上山挖陷阱抓的田鼠，就连家里的侄子侄女也是天天上山爬山往家里带鸟蛋的…… 再加上今个过年一早就能吃上别人一辈子都吃不上的红糖元宵、猪肉饺子…… 这么多的好东西经常吃，谁吃了以后身体不好？ 放在战场里，就算是被敌人从天上扔的炮弹给炸晕过去了，但只要是听到这么多好吃的东西，肯定会努力爬起来吃两口的！比后方卫生员的药还管用呢。 想到这，苏国庆心口微微松动。或许他能活的更久了，起码比军医跟他说的期限要久，他得趁着身上还有劲多给家里赚点工分。 - 堂屋里，吊锅之上热气腾腾，锅内沸腾的水冒出晨起时才会有的云雾、仙气飘飘，惹的孩子们蹲在锅边围观，假装自己现在是到了小姑姑每次说神话故事里所描述的天宫。吊锅底下是耀眼而炽热的火光，火光摇曳间，有那么一瞬间光与雾重叠交缠，清晰而朦胧的照出了一家人团聚热闹的温馨画面，就像是老相机定格了这一瞬间，无意间留下的珍贵影像。 也是这一刻，眼前的光似乎有了形状。 “过来！一群皮猴子！围在锅跟前吃热气能吃饱啊！”苏老太太坐在主位上，身边是闺女，其他人还在忙活没坐下，仿佛板凳上有刺一样：“老大家的，元宵好了没有！” “好了娘！” “大志小志大牛小鱼！赶紧的，麻溜坐好！”苏老太太犹如沙场点兵的主将一般，熟练的下令：“国富去端元宵！” “大人六个，小孩四个。”苏老太太安排道：“给小六盛八个。” 不止家里的元宵是有数的，锅里的元宵也有。 刚说完，灶房那边就传来了一声呼喊，苏老太太立即道：“赶紧的，国强、国栋，国庆，你们三个去灶房端饺子，走稳当点，你们仨儿摔了都不能让饺子落地！” “还有你们四个皮猴子！吃元宵的时候老实点，别吃到嘴里激动的手脚乱动把碗给摔了！”苏老太太仔细想了想，应该也没别的事了。 苏淼淼看着自个大哥，大哥一手一个粗瓷小海碗，手上的厚茧子让他根本感觉不到烫，因此端的十分稳当：“娘，这是你的。小妹这碗是你的。” 很快元宵、饺子都上了桌。 奇怪的是，今个元宵一人一小海碗，饺子却用上了比脸还大的大海碗，里面装的满满的。 “新年第一天，开个好头。”苏老太太看向每个人：“希望你们来年都能争点气！让你们小妹享点福，过上好日子！” “好！”众人齐声，不论大人孩子，都志气满满！ “行了，开饭！” 苏老太太脸上挂着笑，因为她看见自个闺女吃的乐呵呵的可高兴了。 苏淼淼咀嚼着软乎乎、甜滋滋的元宵，一脸满足，注意到自个娘的目光后，她眯着眼，笑起来像是高兴时的小狐狸一样，显得人畜无害：“娘，好吃！甜！” “哎呦，乖宝欸！”苏老太太笑着：“灶房还留了不少元宵呢，你可劲了吃，吃完娘再给你做！” “好~” 苏家人看到自个小妹吃的高兴以后，也紧张而小心的夹起了元宵，连吹气都顾不上直接塞进了嘴里。 元宵入口绵软，咬开就跟吃撒尿牛丸似的流出一股喷香红糖汁，吃到嘴里，甜到心里。 正文 第 160章 超级店铺，传送。 “嗷嗷嗷！”苏大志张大嘴巴，圆滚滚、白嫩嫩的元宵像是撒欢的兔子一样在他的嘴里蹦跶，咬开元宵后，里头的红糖汁混合着芝麻香流到了嘴巴了，让他眼睛不受控制的瞪的老大了。 天啊，世上咋还会有这样好吃的东西！ 苏大志先看向苏小志，苏小志满脸享受，恨不得一口气把四个元宵都塞进嘴里。 苏大志再看向苏大牛，大牛兴奋的抱着自个的碗，一边美滋滋的嚼元宵，一边欢天喜地的数元宵，数来数去，元宵没变多，但他却依然高兴的很，因为元宵也没变少，还是三个。 苏大志最后看向了苏小鱼，小鱼四岁了，用筷子还夹不稳元宵，所以用了木勺子，而且嘴巴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元宵一口根本塞不下，努力了半天才咬下了三分之一的元宵，只尝到一点点甜味，糖汁就顺着嘴角滴答到了碗里，元宵汤瞬间被染成红糖的颜色，小鱼很着急，先舔嘴边的，可是还没来得及舔完嘴边的，勺子里被她咬破口子的元宵迫不及待的往外冒糖汁。 “娘，娘！元宵，窝的元宵跑掉啦！”苏小鱼着急的用嘴去接流出来的糖汁，以至于嘴角、脸蛋都沾了红糖汁，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小馋猫。 “哎哟！”苏家二嫂是和闺女一样心疼元宵里的红糖汁都没被闺女吃到嘴里，吃到肚里，可看见闺女成了个小花猫，忍不住笑的咯咯叫：“娘的小鱼欸！咋成个小花猫咯！” 一家人跟着笑，只有小鱼顶着小花脸，歪着小脑袋懵懵懂懂，不明所以的软声解释道：“娘，我是小鱼呀，不是小花猫！小花猫是谁呀？” 苏淼淼没忍住也跟着笑：“小花猫就是吃元宵给自己糊了一脸糖汁的小花猫啊。” 这话一出，就连故意绷着脸想吓唬吓唬小鱼的苏老太太也没忍住笑了，她看向高兴的闺女，想着：大过年的，就不骂人了。 骂了这么多年了，她也想歇一歇了。 - 二月八这天的傍晚，今个家里人都没吃晚饭，晌午吃的团圆饭撑得到下午了肚皮还发胀呢！ 苏淼淼撑的直打嗝，惹得她在小院里溜达了好几圈，又跟着家里的四个娃娃四处找树掏鸟蛋。 苏淼淼原本觉得这一冬家里的孩子天天掏鸟蛋，咋可能还能找到鸟蛋，结果又带回来一小布袋，约莫二三十颗的鸟蛋呢。 家里的娃子们悄悄告诉她了，说他们如果不带小鱼就掏不到鸟蛋，所以每次他们三个轮流背着小鱼出门找鸟蛋。 五人一回家，就闻到了一股甜香甜香的味道，闻了半天，五人确认了香味是从堂屋里传来的。 堂屋的桌上躺着一个簸箕，簸箕里有红亮亮的被撒上了芝麻的糖炒核桃仁…… 苏淼淼溜进去抓了一大把，带着四个侄儿们躲在墙角偷吃。 拿着布袋准备装糖炒核桃仁的苏老太太一出屋，就听到墙角底下传来‘咯吱咯吱’的脆响，这耗子偷食一般的声音立马吸引了苏老太太的注意力，待她悄悄看过去，果然发现了五只‘小耗子’。 苏老太太觉着好气又好笑，好气的是前脚刚走后脚核桃仁就被耗子偷了，好笑的是其中吃的最欢快的小耗子，是她的心肝宝贝：“小六啊，晌午没吃饱吗？” 苏淼淼摇头：“吃饱了。”她举着掌心剩下的核桃仁：“但娘炒的核桃仁太香了，我没忍住。” “你啊。”苏老太太扭身又给自个闺女抓了一大把的核桃仁，嘴上还念叨着：“别吃太多，吃多积食睡不好觉。” 苏淼淼乖乖点头，捧着手里的核桃仁，笑的像个二百斤的孩子：“谢谢娘~” 苏淼淼余光扫了眼仅她可见的光屏，超级店铺的‘传送’倒计时的页面出现了，看来她今晚应该是不会积食了。 上回在雪山上她搞不到钱，这回希望超级店铺争点气，把她送去好地方。 - 是夜。 苏淼淼反锁了门，穿好了衣服，懒洋洋的依靠在床沿上，手里拎着个小布袋：“娘真好，知道我嘴馋，还给了我一小袋。” 苏淼淼掂了掂，估摸着有一斤多呢。 娘做的糖炒核桃仁吃起来太上瘾了，又脆又香又甜！难怪松鼠过冬都找坚果，她以后冬天也爱吃坚果了！ 【宿主大人，还有一分钟倒计时。】 苏淼淼立马把那核桃仁扔进了超级仓库，顺带站起来活动着身体。 “……40秒。” 苏淼淼正在做伸展运动。 “……20秒。” 苏淼淼练起了咏春拳。 “……5秒。” 苏淼淼摆出了大鹏展翅的姿势，眼底有藏不住的兴奋：来吧！这一次她要拿回属于自己这个华国人的大金条子！ “开始传送。” 白光乍现，吞没原地正大鹏展翅的少女。 已经经历过一次传送的苏淼淼淡定的极速下坠着，哪怕头发已经被吹成了海胆头也无所畏惧，甚至还能抽空摆弄一下自己的刘海。 …… 直到快降临到地面的时候，苏淼淼眼前飞过了一张张破旧的报纸。 “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岛国鬼子恶意引战，老姜避不应敌，华北三省沦陷……” “外敌深入，老姜强制命令围剿……”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岛国鬼子把手伸到了卢沟桥！” “汤司令说：誓与金陵共存亡！” “一九三七年，八月十五日，岛国鬼子强行冲入金陵市区上空，实施惨无人道的无差别空袭！炸弹轰炸了明故宫机场、大校场机场、八府塘、第一公园、大行宫、新街口等军事设施和人口密集处，伤亡人数未知……” “一九三七年，九月二十五日……” 她还没来得及看这一段，人就稳稳‘四脚’落地了。 入手是黏腻泛着腥气的不知名液体，耳边传来的却是刺耳的空袭警报，她缓缓睁开眼，火光的映照下，她对上了婴儿被血色染湿的稚嫩脸庞，往下一看，空无一物…… 四周散落着不知是谁的胳膊，谁的肠子…… 原来，刚才的那个孩子，只剩下一颗头了。 正文 第 161章 被炸？反击！手持巴雷特？ 片刻间，漆黑的浓烟被风撕开了一角，露出了白亮的天，刺耳的防空警报声夹杂着受害者们死前的哀嚎，嘈杂的环境让人根本分不清哪里危险，哪里安全。 苏淼淼站在火光和浓烟里，仰起头望着天，天上没有鸟群，只有密密麻麻的战斗机、轰炸机如乌鸦群一般覆盖在金陵城上空盘旋、飞舞，街道上血肉横飞，尸块四溅，仿佛末世来临一般，死亡与恐慌弥漫了整座金陵城。偌大的金陵城，在敌人无休止的轰炸下，不存在真正的安全区。 苏淼淼垂下眸，抬起被粘稠血液染湿的掌心，掌心内是报纸的一角，上面依稀可见：“……敬告：无需过度紧张，金陵城并非军事重地，不会吸引敌人空袭，请市民们安心！” 继续往下看，标题写着‘破釜沉舟’四个大字：“汤司令于码头放火燃烧渡船，封锁码头，以表与金陵生死与共的决心！” 没等苏淼淼继续往下看，她的身后一道刺目的信号弹直冲天际，炸出绚烂的光，光芒照亮了建筑顶端的鲜红十字架。 【不好！！！宿主大人！快跑！】 没等苏淼淼反应，一架轰炸机停留在‘红十字架’的上空，陆陆续续十几颗炸弹如飞鸟窜稀一般往下降落，其中混杂着两颗硕大无比的航空炸弹从高空投放正极速降落…… 苏淼淼闻言皱眉，一边往系统投影的路线跑，一边侧眸，视线被漆黑如夜的浓烟干扰，耳边都是尖锐的巨响，她微微眯起眼，看清了从天上掉下来的东西：“什么玩意儿？一千磅？”此刻她距离身后的红十字不足三十米。 “砰——” “轰轰轰——” 巨大的红十字架轰然倒塌，标着‘中央医院卫生部’几个大字的建筑瞬间四分五裂，整座建筑被吞噬在了火焰当中，冒出滚滚浓烟，染黑了天。 “咳、咳咳——” “我草啊！” “狗日的——” “呵呸，呸呸呸！” 苏淼淼身上虽然有透明防护罩保护，但在两颗一千磅航空炸弹爆炸时产生的气浪下，她被炸飞了近百米，期间被迫打了无数个滚，好不容易爬起来还没站稳，天上陆陆续续又掉下来十几颗炸弹，于是刚爬起来的她又被炸弹爆炸时的巨大气浪轰了出去，最终人被狠狠地压在了木板石块之下。 换做一般人早就被炸弹产生的高温气浪融化了，而她还活着。 废墟下，少女身上原本就不算干净的衣裳，染上了大量灰烬、液体以及如肉沫般的尸块。 苏淼淼黑着脸从废墟下爬出来，不是表情，而是真黑了。身上没被炸，但保护罩一直给予她能自由接触外界的机会，于是被炸飞后的她‘自由的’在大量黑灰和血液里打滚，花季少女秒变难民。 【宿、宿主大人！你没事吧！】 苏淼淼一言不发，仰头看天，眼神像是淬了冰一样。她随手抹了一把遮住了自己视线的液体，入手温热粘稠，鼻尖一股新鲜的血气。只见少女原本漆黑的脸留下了一道血红凄厉的五指印…… 【宿主大人，你快别动了！你、你脑袋好像破了！正往外喷血呢！】 系统吓得声音都抖了，这还是它头一次看到宿主大人受伤，宿主大人没受伤的时候脑子都不太正常，现在被炸飞了一百米，打滚的时候不知道撞到了哪，以至于头破了个大口子在往外喷血，跟喷泉似的…… 事发突然，宿主突然飞出去的时候，它都慌了。按理说有保护罩在不可能会受伤的，而宿主大人却受伤了…… 不过想到宿主大人上山踩猪屎，掉陷阱的运气…… 连系统都沉默了。 【咱们吃药吧宿主大人，……刚买好的，最强特效药，一颗下去，还你健康。】 苏淼淼闻言笑了，血色的指印染红了她的脸，可她脸上笑容却越来越灿烂，越来越渗人：“你看我现在缺的是药吗？” 系统小心翼翼的问道：【头破了不吃药吃什么？】总不能是吃人吧…… 苏淼淼仰头看天，脸上挂着愈发冰冷的笑：“你觉得呢？”这一刻她什么都不想管了，狗屁的蝴蝶振翅！狗屁的不能改变历史！她都被炸成这样了，还管其他的？管个毛啊！先杀再说！谁觉得不行就崩了谁！这样就行了。 …… 系统秒懂，立马斥巨资下单：【宿主大人，已购买‘位面商城出品’改良版巴雷特M82A1狙击步枪一把，无需更换弹药匣，付钱即可持续补充弹药……】就相当于打出去的不是子弹，是钱啊！ 苏淼淼闻言，没有任何废话，罕见的没讨价还价。只见她面无表情的半蹲在地面上，枪口指着天上的傻逼，下一瞬毫不犹豫的扣下扳机。 武器射程参考 武器参考，图源网。 “砰——” 子弹破空而出，准确打中了在上空盘旋的一架轰炸机，炸开了一半，轰炸机冒起浓烟，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 “啪嗒——”清脆的金属弹壳落地的声音。 不等天上的飞机反应过来，地面上那粗狂的枪声越发密集，枪手仿佛是在发泄情绪的乱打一般，根本无需瞄准的空隙，就能不间断的对着天空开枪。可令人惊恐的是，她的每一枪下去都会有一架轰炸机或是战斗机冒起浓烟炸的四分五裂，天空盘旋着的近一百架次的战斗机和轰炸机依次炸开，宛若后世新年那天天空炸开的烟火。 “华国传统，来而不往非礼也。” 苏淼淼站起身，巴雷特收回仓库，头顶的血早就不流了，她的瞳色不知何时被染成了刺目的红：“我的礼物就是送你们这群狗爹养的畜生下地狱，下去记得好好反省，敢炸我……” “等着吧……” “你们，都得死。”来一波死一波，她今儿就守在这了！杀完天上的，再去抢地上的！ …… 天上的大家伙们无缘无故的全爆炸了，防空警报被关闭，可见证这一刻的人却很少，他们甚至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鬼子们今天派来的空军全灭了。 没等苏淼淼继续‘巡视’天空，远远地传来一道英气十足的女声：“小姑娘，别怕！” 苏淼淼冷着脸，侧头去看。 原来中央医院十五米外有个地下防空洞，防空洞的入口被炸裂石块堵住了，里面的人刚挖开洞口，入眼就是废墟中央那个仰望天空的少女。 整条街道静谧无声，地面上尸横遍野，却极少有完整的尸体，而少女则是敌人这场空袭暴行下的唯一幸存者，是他们在死亡的巨大恐慌下感受到的唯一生机。 因而防空洞里爬出来的人，在看到这个画面后，眼眸不自觉的都湿润了，他们哭不出来了，敌军的空袭轰炸从一九三七年八月十五日起，已经持续到现在了…… 地面上的血迹湿了又干，一条条鲜活的人命眨眼间被战火吞没。 眼泪早已经哭干了。 此刻苏淼淼的注意力放在了从防空洞里最先爬出来女人身上，她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看不清她灰扑扑的脸只能看清她那双布满红血丝，却依旧清亮坚韧的眸。 等她走近了，苏淼淼才注意到对方的身后背着一把沉甸甸的大砍刀，大砍刀上还有干涸的暗红色血痕。 资料：九月二十五日是受空袭最严重的一天。惨案太多了，放不下。 正文 第 162章 免费算命？那你算算鬼子现在在哪。 见小姑娘满眼警惕，闫春燕缓声安抚道：“我是闫春燕，金陵妇女自卫队的队长……”她取下了身后的砍刀从旁边搜索到一块燃烧着的布而后踩灭了绑在大砍刀上。 可苏淼淼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那把大砍刀上，似是好奇，但她什么都没问。 “别害怕。” 闫春燕伸出手，语气温和却不失力道：“我们金陵妇女自卫队里都是女同志，未来会去参加八路军！杀鬼子！”她的话说的铿锵有力，尤其是‘八路军’三个字被她喊出了十足的自信，万分的向往。 闫春燕回想着刚才听到的消息，在那个地下防空洞里有一个老式收音机，就在今天他们听到了收音机里的声音，得到了外界的好消息：八路军一一五师在平型关大捷，歼灭上千个鬼子！这是全国抗战主动歼敌的第一个大胜仗,是八路军打破了岛国鬼子不可战胜的神话……那一刻，所有人都哭了，脸上悲喜交加，连日被死亡和恐惧覆盖的阴云终于透出了一丝光亮，希望还是有的。 因而在听到抗战救国纲领后，几乎能战斗的人，都想活着，活下去、加入八路军，杀鬼子给家人报仇！ 苏淼淼抬起黑红交织的小脸：“我不怕。你什么时候去杀鬼子？” 闫春燕表情微愣，没等她回答，就听小姑娘自顾自的道：“我也要去杀鬼子。” 清脆的少女音明明不大，却响彻整片废墟，振聋发聩。当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被吓傻的时候，她却已经想着去杀敌了。 闫春燕布满红血丝的眼眸有一刻的湿润，还没来得及落下，就又被她逼了回去：“好，杀鬼子。” 闫春燕伸出手，缓缓握住了少女的手：“等吃饱饭，一起杀鬼子。” 苏淼淼看着自己被闫春燕握紧的手，下意识想甩开，却在对上那双眼后忍住了：“嗯。”她点头，吃饱了就去杀。 闫春燕拉着苏淼淼走向了防空洞，天上的轰炸机何时离开的他们并不知晓、也不在意，这是今天的第四次空袭，也许明天、或者后天，他们还会卷土重来。 苏淼淼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群人。这个公共防空洞里挤着上百人，他们装扮各异，有医生有护士，有个扎小辫子、穿着破烂道袍还抱着个猴哄的道士，也有头顶九个戒疤的老和尚带领着几个小和尚，他们脑袋上的结疤有多有少，都不一样，还有妇女自卫队……里面有裹着小脚的，也有顶着灰扑扑僧帽的…… 抱猴老道神神叨叨的掐算着手指头，时不时的看着小姑娘：“不对啊？不对啊！怎么算不出来呢，不应该啊……”他总觉得面前的小姑娘出现的很不寻常，仿佛冥冥之中，就要从此发生巨变了。 闫春燕挡在苏淼淼身前：“甘前辈，你别吓到孩子！” 被称作甘前辈的抱猴老道急的吹胡子瞪眼，他将小猴子放到了肩膀上，上手比划着自个的脸据理力争道：“老道我长相玉树临风、气质仙风道骨，怎么可能会吓到孩子？” 小沙弥看了眼脸比锅底黑，穿着破烂道袍仰头自卖自夸的老道，忍不住抬起手：“阿弥陀佛……” 红肿着眼睛的小沙弥念起了经，惹得正自信炫耀自己‘英俊外貌’的甘盛明止不住的抠耳朵：“又来了又来了！老和尚，管好你家的小沙弥！这么念下去，嘴皮子干了，去哪儿找水喝去！”染了血的水，他们又不能喝。 小沙弥闻声停下了因为总替逝者念经超度而裂出血纹的嘴，他盯着老道看了好一会，最终不轻不重的还了一句嘴：“……是大师。方丈大师。” 已经走远的甘盛明一个倒仰，他伸出了掐算的手，甩了甩小辫：“我一个修道的，我喊什么……”大师？ 话还没说完，甘盛明余光就瞥见那小沙弥执拗的眼神，于是干脆的闭嘴了。 他可不想跟小沙弥比谁更倔。 苏淼淼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才走进了黑漆漆的防空洞。 原本这里是有电灯的，可是电厂被炸了。 防空洞里面的物资并不多，空袭来势汹汹，干粮除了从医院里带出来的那些东西就是外面商店里没被炸坏的饼干、面包。 因为空袭过于密集现在连烧火做饭都做不到，所以他们无法一直待在这里，估计每天都需要有人冒着危险出去寻找物资。 “吃点吧。”闫春燕递过去一块饼干，饼干放久了已经不怎么脆了，可苏淼淼看了一圈，发现给她的这一块是最完整最干净的。 “谢谢。”苏淼淼也不嫌弃，张嘴就咬，没有索要更多，因为她还不饿，苏淼淼叼着这块饼干咀嚼了好一会，直到余光看到了一只猴，和一个满眼好奇的老道。 甘盛明坐过来，缓缓挪动着屁股，努力套着近乎：“小友啊，你家住哪里，姓甚名谁啊？” 苏淼淼咬饼干不回答。 甘盛明也不气馁，反而更起劲了：“我观你面相十分不凡，眼缘极好，要不你说个生辰八字，老道我免费给你算一卦？” “阿弥……” “你快别念了。”甘盛明打断了小沙弥，挺着胸，理直气壮道：“我算个命咋了，当道士的就爱给人算命。”小猴子也跟着自个主人一块气势十足的冲小沙弥滋儿哇乱叫！ 苏淼淼见此咽下饼干，在甘盛明期待万分的视线下终于开口了，她道：“爱算命？” 甘盛明喜出望外道：“啊对对对！” “免费的？” “没错！没错！” 苏淼淼点头：“那你算算鬼子现在在哪。” 她喜欢免费的。 “算那玩意干啥？”甘盛明皱眉，想起鬼子眼神很是嫌弃、厌恶。 苏淼淼一脸莫名：“去杀啊。” 甘盛明：“……”不是，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凶的吗？咋张口闭口都是打打杀杀？ 正文 第163 章 张口打打杀杀，闭口抢劫鬼子 甘盛明沉默了很久，作势掐算的手悬滞在了半空中。 “怎么了。算不出来？不会算？” 苏淼淼偏头看向甘盛明，吃完饼干本想顺势拍掉手上的饼干渣子，但看着被黑红痕迹包裹住的脏手，也就懒得这么做了。 甘盛明闻声抖着胡子，磕磕绊绊道：“谁、谁说我不行！” 苏淼淼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 甘盛明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老道我修道大半辈子……” 说着说着他余光狗狗祟祟的瞥向苏淼淼这个自己算不出来的异数，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心虚：“叫我算鬼子的驻军地，那不是轻轻松松吗？”前段时间广播还在播报汤司令安排部队去海市支援呢，他就是不算也能将鬼子的位置猜出个大概来。 这么想着甘盛明在小姑娘半信半疑的目光上，拢了拢破烂的道袍，掐算低念了一会后，他开始频繁的眨眼、惊呼：“咦？” 苏淼淼看向他的脸，想分析他的表情，但他脸太黑了、脏兮兮的，啥也看不清。 之所以让道士算是因为系统扫描了金陵城，附近没有鬼子驻军，空袭的轰炸机要么是越洋来的，要么是越市而来，鬼子的具体位置她不知道。这里的地理位置她并不了解，可不杀鬼子，她灭不了心头的怒火。 甘盛明见小姑娘望着自己身后，眼神一会冷冰冰的，一会又十分凶残像是杀人魔似的，看的他头皮发麻，因而磕磕绊绊道：“小姑娘，稍安勿躁，老道我已经算出来了，但鬼子的驻军地不在这里。目前在海市郊区，但不出三日，鬼子就会有个师团追击而来。” 说完他顺了顺自己打结的羊胡子，连连叹气：“未曾想那番邦小岛上的小鬼们也有能踩在中原大地上的一天，真是……倒反天罡，以下乱上啊。” “要不是老姜……算了，不可说，实在是不可说啊。” 甘盛明的话，让苏淼淼挑起了眉：“你算的准吗？” “呔！”甘盛明瞪眼：“老道我已经使出了自个的看家本领，你咋还不信？” “我娘说了，不能轻信陌生人。”苏淼淼看着防空洞外的天：“尤其是神神叨叨，不修边幅的那种。” “你、你这丫头！”甘盛明气的羊胡子乱抖：这丫头也忒会气人了。 苏淼淼看向他，甘盛明立刻恢复那副自以为‘仙风道骨’的道士模样：“除非……” “除非什么？”甘盛明问。 苏淼淼：“除非你能给我画一张路线图。” 甘盛明咽了咽口水，黑漆漆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难以置信：“你真要去？那可是一个‘师’的兵力，有上万个鬼子！” 甘盛明见她不以为然，于是拔高声音：“小鬼子的战备可不一样，他们人手一把三八大盖和手枪，领头的鬼子身上有武士刀，小兵身上都是手榴弹，还有炮弹队，尤其是重机枪小队扫射起来突突突的……” “你呢？” “你身上啥也没有……” “人家春燕好歹还有把祖传大砍刀呢……” “现在没有。”苏淼淼截了他的话：“但等抢来以后就什么都有了。” 这下不止甘盛明惊讶了，周围的人都开始好奇了。 这么大点年纪的小姑娘，张口打打杀杀，闭口抢劫鬼子……虽然很自信，但他们很想问问这姑娘到底是哪来的勇气？ 人可扛不住枪子。 一枪下去，不管多硬气的人都得没命。 “你以为你是八路军啊！”甘盛明嘀咕着：“真要有八路军带队帮着抢还行，可你这细胳膊细腿的，等遇上了鬼子到底谁抢谁啊？” 说到这，一旁的闫春燕也垂下了眸子思索，没一会她抬起了下巴帮了苏淼淼一句：“甘前辈，八路军能抢来鬼子的武器，我们当然也能抢到。” “那不一样啊，八路又不像是汤司令那个狗东西一样遇到事就假打，八路他们是真拿命血拼才能抢到东西。所以你们可千万别因为八路赢了就以为鬼子的东西是好抢的。”甘盛明看着眼前这两个刚烈英勇的女同志，愁的像个碎嘴子一样苦口婆心道：“老道我不是看不起女同志，而是不支持你们乱来。” 闫春燕压低声音：“可您之前不是说用那根铁手杖砸死了不少落单的鬼子。”她自幼学武，如果都是用刀，她一挑七也不是问题。 可问题是敌人用枪，而她只有刀。 甘盛明点头：“是啊，可我打死的是落单的。一个师的兵力，八路来了都得排兵布阵的打……”说完他看向身边跃跃欲试的小姑娘：“那瞅瞅她，跟个小白兔似的，还杀鬼子？她敢杀……”鸡吗？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苏淼淼坐在那，抬脚踩烂了一块一米长半米宽的碎石板。 甘盛明被自个的口水呛的咳嗽了两声，他觉得小姑娘这一脚踩下去能把鬼子的脑瓜给踩爆汁。 苏淼淼看着他，一言不发，惹得甘盛明身上的猴子瑟瑟发抖：“小姑娘你这脚力不错啊……” 甘盛明紧张的捋了捋胡子，直叹气摇头：“我就不该来。” 他看向一旁常常闭眼默念超度经文的方丈。这方丈人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活几年啊？没想到临死前见到的却是这样的人间，寺院都被炸了，弟子就活下来这么几个…… 唉。 他家乡的道观也不知是否安好。 要不是给自己掐算的结果都是现在出城十死无生，他早回去了。 金陵城都这么乱了，他家里那边哪还能好啊？ “道长，图？”苏淼淼表情很认真。 “你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那天上的轰炸机刚走，你就不怕他们再来？今天可都轮番来四趟了。”甘盛明满眼不认同：“空袭的炸弹可是要人命的，你好不容易才活下来，何必着急去……”去送死呢。 苏淼淼皱眉，哪怕知道对方是好意，她也待不住了：“短时间内不会有空袭。” 甘盛明嗅到了一丝味道，又开始神神叨叨的掐算，这一下，他竟然激动的站了起来。 “你……”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甘盛明想问但最终没问：“现在确实是离开的好时机。”连日十死无生的卦象，居然有了生机，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唯一的异数大概就是眼前的小姑娘。 “别画什么图了。”甘盛明抱着猴子，头顶小辫子，笑的像个老顽童：“我跟着你，给你指路，怎么样？” 苏淼淼看了他一眼：“好啊。” 就算上当受骗，也不过是多杀一个人，耽误点时间找鬼子而已。 她赌得起。 就在这时，系统自动通知投影在了她的眼前。 【任务通知：请宿主在此地建立一家超级店铺，并盈利……】 正文 第 164章 出城第一步，抢船 谈话的工夫已经过去了半小时，现在是下午五点半左右。 九月的天，黑的不算太早，外面红霞漫天，照亮了宛如废墟一般的街道。 苏淼淼的话被众人听在心里，他们也想和苏淼淼一样自信的说出‘杀鬼子’的话，但他们之中大部分连鸡都没杀过，眼下他们经历了连续一个多月被鬼子开轰炸机虐杀的生活，已经完全没有踏出去杀敌的勇气了。 如果注定会死，他们情愿死在自己的故乡，而不是无人问津的荒野，因为他们的家人还在这里，虽然已经被炸弹炸碎了亦或是被掩埋在了地底下找不到了，但家人的尸体和魂魄都在这里。他们如此坚信着。 苏淼淼看了老道和闫春燕一眼：“我准备走了。”起初跟过来就是为了获取一些这个‘时间线’的有效信息，现在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她已经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了。 苏淼淼余光看到自己身后那一双双茫然而不安的眸，毅然决然的离开，人只有把自己当做靠山才能在困境面前坚定的活下去。 可每个人活下去的方式不同，她不会逼迫所有人都跟她一样。 她知道自己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是不同的。 因为她不会死，且没有害怕恐惧的情绪。只有被惹恼的愤怒。 “我也走了。”甘盛明安抚了自个的猴，拿起了铁手杖，淡定的跟众人摆了摆手，语气晦涩难辨，似有深意：“终有一别，早走晚走都得走。” 另一边的闫春燕也站了出来，她已经跟自己的队员们告完别了。 苏淼淼没有反对，只当是身边跟着两个导航。 可紧接着，一个最不可能说话的人开口了：“施主，可否也带上我们？” 向来闭着眼念经的方丈缓缓睁开了眼，站起身，步伐很轻很稳，身边跟着几个眼神坚定的小和尚、小沙弥。 苏淼淼看着他面上的白胡须，猜测方丈的年纪没有七十也有八十了，可他那双眼依旧温和明亮，毫不浑浊，哪怕他这短短一个月就经历这么多的苦厄，眼底也没有半分阴暗。 【宿主大人，他该不会是有内力吧？】 系统道：【人家刚才好奇扫描了一下，这道士、方丈和他带着的小和尚们体质都出奇的好，难怪历史上还有和尚兵。只可惜等十二月一到，他们就会……】被屠杀。 真的没有反抗吗？ 系统默默的想，还是说赤身肉搏面对真枪实弹结果依然是死，所以哪怕反抗了也没有被记录下来呢。 “你管这些干嘛？”苏淼淼往外走：“先找个合适的地方开店。”总不能在废墟之上开店吧，那靠什么盈利。 【这里是中央医院的门口，也算是金陵城的中心位置，附近防空洞里还是有人在的，如果在这里开店，大概会吸引到很客人。】毕竟城市的中心不缺有钱人，现在鬼子还没进城呢，再怎么炸，该有钱的还是有钱。 系统暗戳戳的想着：如果开在金陵城里的超级店铺什么都允许卖的话，到时候三十万人被活生生屠杀的场面，也许会有一线生机？ 【可是宿主大人您不是要外出吗？】系统道：【您有时间打理店面吗？】 “你也要忙着杀鬼子吗？”苏淼淼的反驳让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 系统看了看自己为宿主大人经营的农场、牧场…… 但比起忙着杀鬼子的宿主大人，它好像确实很闲？ 甘盛明看着板着小脸，气势十足的小姑娘，心里莫名也不虚了，原本还挺虚的，但方丈那个家伙也跟上来了，就说明了，这个小姑娘身上确实有玄机。 苏淼淼目光扫视着这一条街道，曾经的繁华美丽不复存在，只剩下死亡与废墟，在这里开店就是垄断经营，应该不会少赚钱。 “确定位置，等我走之后再开。”苏淼淼道：“远程经营。” 这样的小游戏她曾经也玩过。 就算不盈利导致破产，她也可以靠发展副业赚钱，比如送外卖，把死亡送给鬼子，把金条收回店铺，怎么不算做生意呢？毕竟买卖双方都不会有意见。 “咱们就这么走着去？” 甘盛明掐着胡子：“那可得走很远啊。” “去海市有几条路？” “要么开车，要么开船。”甘盛明说起这个就生气：“开船路程最近、最快，只可惜船都被那个狗东西给烧了！” 苏淼淼回想一下，脑海里涌现了一道从报纸上看来的信息：“不，有条船一定还没被烧。” 甘盛明眼眸一亮，兴奋的带着路：“走走走，这点小事不用掐算，那条船老道我老早就感应到了。”其实他已经感应到好多天了，只不过不敢一个人去。毕竟他是算出来了，那条船是汤狗贼准备时弃城逃跑时用的保命船。藏得很紧呢。 苏淼淼看着系统为她投影的路线，原本负责封锁码头的军人早在被鬼子轰炸的时候就藏进防空洞了，现在陆地上出来的人都在维修通讯准备跟外界联系，想打听一百架次飞机为何会全灭…… 所以没人会注意那条船。 毕竟藏船的人唯独对这一点很自信。 不到半小时，一行人就从下关的浦口里找到了汽艇、小型游轮，不止一艘，看来最高长官们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苏淼淼一行人上了汽艇，甘盛明负责操控。 “还好老道我自小什么都学了一点，什么推拿针灸拔罐，看面相看手相……”甘盛明一边回忆从前一边看着江海：“咱们直接往海市去吧？” 苏淼淼微微点头，望着越来越远的金陵城，她对系统道：“可以了，就是现在。” 金陵城中央，废墟中间发生如地震一般的动静，黑漆漆的大房子拔地而起，像是从地底下长出来的一般，片刻间长的比二层洋楼都高。 仔细一看，大黑房子上还挂着一个空荡荡的招牌…… 下一瞬，苏淼淼的眼前跳出提示：【请宿主为你的店铺命名……】 正文 第 165章 一枪把鬼子打成肉泥，不过分吧？ “命名？” 苏淼淼蹙眉，用‘意识’在店名那一栏勾画出了几个十分潇洒的大字：“有钱你就来。” 【抱歉哦，店名已重复，不通过。】 “八方来财……” 【抱歉哦……】 “琳琅……” 【抱歉哦】 “……” 连续输了三个名字不通过之后，苏淼淼冷笑着，起出的店名直接走向另一个极端：“杀鬼殿。” 系统的自动通知猛地宕机了一会，抖动着提示框道：【审核通过，请问宿主是否确认使用‘杀鬼殿’作为经营店铺的店名？】 正常人谁能想到杀鬼殿是卖东西的？ “嗯，确认。” 反正她也没准备靠正常经营赚钱，实在没人买，她就去强买强卖，主打游走失德边缘，绝不破产。 【店铺名称已更新，赠送开业对联，请填写……】 苏淼淼脸上布满阴云：“开个破店没完没了了是吧？” 她冷声骂完，眨眼间一副不成文的对联就被她填好了。 上联：有钱你就来！ 下联：没钱拿命还！ 横批：惹我都得死！ 喜庆的红底对联被写出了无限杀机，原本潇洒的字，横撇竖捺、煞气难掩，黑色的毛笔字落在红纸上，宛若刀光剑影一下下在血肉上刻画出来的一般。若是人皮，估计写完已经皮开肉绽，往外漫血了。由此可见提笔人不好惹的暴躁脾性。 …… 江面上。 在甘盛明的操控好下，这艘外观朴素的汽艇速度出奇的快，看来他技术确实不错，开船的时候还有空闲去偷瞄坐在船座上脸色不虞的少女。 少女将手放进江水里搓洗着，没等她洗脸，开船的老道就劝道：“别洗脸，万一长得俊，回头被鬼子盯上可不得了。” 苏淼淼手没停顿，捧起看似清澈的江水洗了把脸，脸上粘稠的污痕和腥气被她清洗了大半。不洗干净，不舒服。她这会子已经可以爱干净了。 闫春燕从船里翻找出了应急食物，还有一包藏在脚底下夹层里的金银细软：“有十来个装满清水的水袋，还有肉干，面包，压缩饼干……”除此之外，还有赶路用的手电筒等工具，确实是逃命船，物资准备的很齐全。 “春燕啊，给老道我来根肉干！” 甘盛明嘿嘿直笑，配上他那张邋遢的脸显得十足疯癫，常趴在他肩上的小猴子似乎怕水，所以这会趴在了小沙弥的怀里一边作揖一边吱吱叫，看起来像是在讨食儿吃。 “给大圣来个小面包。”甘盛明气势十足：“老道我捡到的大圣也帮忙杀过鬼子咧！” 苏淼淼看向那只还没乡下土狗大的、看起来十分营养不良的小猴子：就它，也敢叫大圣？ “咱们多久能到？”苏淼淼乖巧接过了闫春燕递过来的肉干放进嘴里咀嚼着，她一边看着眼前的光屏对杀鬼殿进行简单的装潢，一边看向开船的老道。 甘盛明仰头看天，天快黑了，但没完全黑：“这一片顺流，今个风向好，估计十来个小时就能到海市郊区吧，但依照老道我算出的位置，只肖六七个小时的路程就到了。” 到了海市郊区可不能继续往里深入了，里头正打着仗呢，从八月打到现在了。 鬼子可不止在轰炸金陵，听说隔壁的海市也被轰炸的不轻呢，上百万军人在这里打仗，被轰炸过后的街道要么夷为平地，要么成为一片焦土。那天，一个被战火烧成焦炭的孩子还保持着哭嚎、爬行的姿态，谁看了以后能不痛心…… 这样的悲剧他这几个月在金陵见多了，说不心痛愤恨是假的，毕竟都是同胞。 可像是华国这样的农业国对上岛国那种工业国，除了被轰炸时造成的伤亡以外，战场上的斗争又有哪一场仗不惨烈呢？上回的报纸言说的可都是无数将士们拿命填，一天损失一个师，一小时战亡上千人，真正的一寸山河一寸血，听说那边的江水都被血水给染红了…… - 黎明破晓，江面上只有一艘孤零零的汽艇在向前开，鼻尖飘来的事战火的气味，耳边仿佛已经能听到远处枪声和炮声。 “就在这吧，那有一片芦苇荡，可以藏船。” 甘盛明道：“丫头，你信我。不出两日，他们一定会走到这……” 苏淼淼咬着一块压缩饼干，含糊不清道：“不能继续往前开？” “哪能再靠近了，就他们那边的码头上……”甘盛明手舞足蹈的比划着：“鬼子的军舰你晓得不？军舰上的炮口轮番轰炸，就一个出云舰比一栋房子都大！那样的东西，炸咱们这艘小汽艇，那不跟闹着玩似的吗？” 经过甘盛明的话，苏淼淼已经大概明白为什么鬼子敢那么猖狂的在华国的地界上随便狂轰乱炸了，那群狼子野心的畜生是仗着有武器就无法无天了是吧？ 可她也有武器，那她是不是也可以随便反杀鬼子？ - 刚靠岸，岸边一侧的林子里就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大约十几下，随即就是凄厉的哭嚎声。 【宿主大人，是一小支约上百人伪装后的敌军在屠村……】系统说完投出光屏，苏淼淼直接跳上岸，回头看了眼，没等船上的人说话，她就速度如子弹一般冲出去了，眨眼就隐没了在林间。 “天！”甘盛明被苏淼淼溜走的速度吓了一跳：“祖师爷降临也不能跑这么快吧？” 而后他再次掐算，自顾自的念叨：“不应该啊，怎么卦象又变了？”原本应该在海市的杀孽，好像要提前往金陵的位置来了？ 为什么？ 难道跟金陵城上空突然消失的轰炸机有关？ 苏淼淼对此并不知晓，她只知道：该杀鬼子泄愤了。 被鬼子十几颗炸弹炸飞上百米，打了无数个滚，把脑袋撞破的时候，可是很痛的。 下一瞬，苏淼淼速度全开，似暴走了一般，什么都不顾，就死命往村子跑，沿着道过去，能听见反抗声和哭嚎声。 杏花村外。 苏淼淼躲在一棵被炸过的树后，遥望着村里，村民们拿着钉耙、锄头和大扫帚，上了年纪、身材干瘦的村长站在最前面跟鬼子队长交涉，双方距离十米左右。老村长身边的地面上是成滩的血水，年轻力壮有血气的青年已经被鬼子用枪打死了好十几个了，失去亲人的家属哭嚎声十分凄厉、悲戚。 老村长站在最前面：“军爷，我们都是苦命人啊，哪有什么值钱的物件……” “没钱？我们滴，要花姑娘滴干活！”领头的鬼子说完，身后的鬼子一齐淫笑出声， 鬼子进中原，就学会了这么几句话：要钱，要女人。不给就要人命，把人杀了再去抢。 “不、不行啊！” “你们这是……” 没等他们继续反抗，林中传来一声破空的巨响。 巴雷特的子弹破空而去，正中最后排那个高个鬼子的脑壳，脑瓜迸裂，脑浆四溅。只一颗子弹把正在淫笑的那个鬼子的上半身打没了。 被巴雷特打中的鬼子瞬间炸的稀碎，下半身还保持着步步紧逼的姿态，上半身却如被蒸发了一般、消失了。 就在周围人这么认为的时候，附近的鬼子惊恐的伸手捂着脸尖叫，他们的脸上是被打死的那个鬼子炸出的血水和肉泥，炽热的温度，散发着被烤熟后的肉‘香’味，像是刚出锅时不小心打翻在身上的肉酱一样…… 可见到这一幕，杏花村的人反而不怕鬼子了。 原来扛着枪盛气凌人的岛国鬼子在被打死后也会流血，也会惊恐，也会尖叫…… 他们只不过手里有枪而已，又不是杀不死。 - 林间，一道清脆的女声，低咒了一声。 “五百……”一颗巴雷特子弹价值五百元子。 想到这，苏淼淼咬牙切齿，她之前花五毛都要考虑半天。 所以，就他们这群狗爹养的畜生，也配死在价值五百一颗的子弹下？ 亏了！ 她血亏！ 必须抢点东西回来给自己回回血了。 正文 第 166章 单挑鬼子小分队？毫发无伤？！ 苏淼淼抬枪继续瞄准，但一想到一枪下去钱包立减五百块就扣不动扳机了，她的心在滴血。 【宿主大人，别打到他们身上的三八大盖，枪能卖……】 “哦。” 【宿主大人，那边有两辆侧三轮摩托，上面架着机枪呢，看起来怪值钱的，千万别打碎了……】 “哦。” 苏淼淼直接收起枪，拿出了久违的‘战友’，左手菜刀，右手镰刀，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闪现到惊恐的鬼子们跟前，烟雾弹一扔，鬼子们连开枪的视野都没有，只能听见一个一个脑袋咕噜噜的从浓烟里滚落出去。 上百鬼子，无需砍上百下，平均一下就是十几颗人头落地。 正当苏淼淼狐疑这次的菜刀怎么用起来这么顺手时，她低头一看，才注意到，原来这把菜刀不是她从老宋家顺来的杀猪刀，而是神明的菜刀，庸人用了会上锈的那把…… 难怪这么顺手，什么时候把它给带来了？ 待到浓烟散去，原地已如蝗虫过境一般，眨眼间，值钱的东西都没了，只剩下一堆无头尸体。 “是神仙！一定是神仙来救我们了！” 杏花村人朝着东方跪拜，再抬头时戏剧性的看到火红的太阳照耀整片大地。 这一刻他们看到的、是活下去的希望。 …… “村长爷爷，那是什么？” 被从草垛里抱出来的孩子，在被大人抱起来后看到了很远的位置，她小声问完，惹得老村长带人去看。 原本停着几辆摩托的位置，留着码在墙边的麻袋，一部分是他们刚被抢走的，鬼子看不上刺挠嗓子的粗粮，说是‘猪’都不吃，所以准备烧了，一点不给他们留下。另一部分…… 村长爷爷颤巍巍的打开，而后泪目，周围人的眼眶也湿润了。 原来救他们的不是神，而是知晓人间疾苦的好人，是大英雄。 …… 六里外的岸边，甘盛明几人刚藏好汽艇，就听到耳边传来的摩托声，闻声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将身形藏了起来。闫春燕掏出了大砍刀，蓄势待发，已经做好了以死相拼的准备。甘盛明掏出铁杖防身，另一边的几个僧人也摆出了架势…… 这个时代连和尚都明白一个道理，遇见鬼子讲佛法没用，得把鬼子直接送上西天才能普度众生，解众生苦厄。 “滴滴——” 鸣笛声。 几人顺芦苇荡的间隙看过去，林子里开三轮摩托，身上扛着几十把三八大盖的身影越看越熟悉。 “嘶——” 甘盛明倒抽了一口冷气：“那丫头什么来头，单挑鬼子小分队居然毫发无伤的赢了？”他不确定是不是鬼子小分队，但那丫头身上缴获回来的枪可不少啊！ “不是毫发无伤。”苏淼淼下了摩托车，看脸色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她的心正在为了失去五百块而伤心。 都怪这批鬼子不值钱。 真该死啊！ “哪里伤到了？”闫春燕眼神担忧：“你，还好吗？” 苏淼淼木着脸点头，看起来气鼓鼓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没等闫春燕继续关怀，苏淼淼直接伸手将身上的三八大盖分了一把给眼前担忧自己的闫春燕：“给你，谢礼。” 这个女同志不仅会杀鬼子，还总给她好吃的，饼干、肉干、小面包。总之，算是好人。 闫春燕瞪大眼，一脸受宠若惊：“这是……” “鬼子用的三八大盖？真家伙啊……！”甘盛明抢答完以后，眼巴巴的看着：“可惜我不会用。” 苏淼淼瞥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一点呢。” 甘盛明表情一囧：“以后指不定就会了，这做人跟修道一样，就是得活到老、学到老……” “喏，你的。”苏淼淼十分阔绰的递过去一把三八大盖：“你的卦算的挺准。”起码找到鬼子了。 下次就让他算算鬼子的库房在哪吧，她觉得现在只有找到成箱的金条摸在手里才能止住心口的痛意…… 花钱容易，挣钱难啊！ 挣点b钱比杀鬼子都难，这事儿说出去谁信啊？ 苏淼淼看向那几个和尚，没主动出声，毕竟没见过和尚杀生，哪怕要杀的是畜生。 甘盛明接到三八大盖的那一瞬间脑袋都是懵的，对面的那个小姑娘可是连名字都不愿意跟他说的，但知晓给枪的原因是他算的准之后，他的腰杆子立马就直起来了。 有枪在手总比赤手空拳杀鬼子要安全的多啊。 时至今日，他虽然恨不得鬼子全死光，恨不得他们亡国灭种，但却不想随随便便就搭上自个的命啊。他还想回道观呢。 “可，我不会用枪。”闫春燕脸上闪过一丝困窘：“我自幼习武，只学了刀法……” 在战火没蔓延之前，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枪。 “想学吗？”苏淼淼问。 “嗯！”闫春燕眼神坚定，十分干脆的就要往下跪，行拜师礼：“师父！” 苏淼淼瞪大眼，手比眼快，瞬间拽住了人的衣领子，提起来，没让她跪下：“学个枪而已！别跪！”怪吓人的！ 一旁的甘盛明见此，眨巴着一双猴精猴精的小眼珠子，那眼神仿佛在问：那我呢？那我呢？ 苏淼淼：“……” 好家伙，钱还没赚到，就当上师父了，还喜提徒儿两个？ 真愁人啊！ 正文 第167 章 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 当天。 有了三八大盖的甘盛明腰杆子挺得笔直，再次伸手掐算出了一处绝佳埋伏点，因而一行人便扛着枪、开着摩托又往海市郊区的位置挪动十几公里，开进了一处靠江边的林子。 反正哪怕不吃从汽艇上带下来的干粮，光靠着打鸟、捞鱼都不会饿肚子。 夜色降临。 摇曳的火堆跟前。 甘盛明和闫春燕烤着鱼，甘盛明嘀咕着：“这枪确实还挺容易上手的，就是准头不太好把握……” 苏淼淼松开啃鱼的嘴，一本正经的指导道：“打枪就一个要点，别怕费子弹。只要先一步打死对面的，就有用不完的子弹了。” “这是最强法则。” “信我，没错的。” 苏淼淼说的很认真，明明是第一次教学，却像是教书一辈子的老教师一样自信。 甘盛明和闫春燕对视了一眼，一个瞪眼惊讶，一个点头顿悟。 甘盛明瞪着眼：这不是强盗法则吗？怎么成最强法则了？ 闫春燕感慨道：果然是师父！不拘小节，格局远大！枪都到手了还畏畏缩缩的如何能干脆杀敌？想来开枪必须和舞大刀一样要快、准、狠，一枪打不死就往要害处再补一刀…… 这么想着她开始研究起如何用枪扰乱敌人，用大刀出其不意的砍下鬼子的头。 几人各想各的，唯有一旁的和尚们安安静静的，似乎是在默念着佛法，又似乎是在想别的事情。 苏淼淼咬着一条闫春燕递过来的烤鱼，往和尚那边看过去。 她已经基本弄清楚了，这群和尚为首的是七十多岁的方丈释行真，另外还有七个年纪大小不一的僧人，看起来年岁最大的也不过二十，最小的就是跟在释行真身边的小沙弥。这其中只有方丈和小沙弥来自同一个地方，且是从募捐的地方逃出来的。其他僧人分别来自金陵城的各处寺院，寺院有大有小，但都认识眼前的方丈。 “你……” 苏淼淼看到小沙弥倔强又怯生生的眼神，脑海里立即浮现出某个和尚那张死出死出的脸，于是嫌麻烦的某人干脆改口：“方丈你们没地方要去？” 释行真闻言，面容和蔼的抬起左手，缓缓行礼：“老衲有一物要取，取完便走。只为了（liao）缘，还请施主莫怪。” 苏淼淼点头，她倒是无所谓，只是怕到时候杀起人来，方丈对她会像是唐僧给猴子念经那样的劝阻。但她头上可没有紧箍咒，所以杀鬼子这事，谁来劝都不好使。 释行真像是看懂了她的心，因而缓声道：“施主无需担忧，因果循环，皆有定数。” 苏淼淼懂了，方丈这是不会干涉的意思。 …… 不到两日，天刚亮，林子里荡回来一只累的大喘气的猴，猴子休息了一会，上手比划着，像是有灵性一般冲着甘盛明‘吱吱吱’的叫了好一会，情绪激动，手舞足蹈，时不时还冲着回来的那头龇牙咧嘴。 甘盛明捋着羊胡子像是能听懂一样时不时的点头，等到众人的视线都聚在他身上时，他才如隐士高人一般，神秘莫测的出声总结道：“贫道猜测前方大概是来人了。”小猴情商高，会找‘动物朋友们’打听，这一点随他，聪明。 苏淼淼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这还要猜吗？这猴儿叫唤的比狗都野了。 【宿主大人，猴语分析完毕。】 【那猴子说：杀千刀的坏人们成群结队的，比三年没洗澡的猴子身上长出来的虱子还多；比粪池里的蛆还多；比……】 “停，停一下。”苏淼淼咬着手里的肉干：“你礼貌吗？”吃着原味肉干，脑海里全是虱子和蛆？ 【宿主大人，不是人家不礼貌，是猴……】系统委屈巴巴。 苏淼淼咽下肉干，看着光屏，忽然想到一件事：“联系一下缥缈，大批量试验品要不要？要的话打折处理，告诉她半卖半送，物丑价廉。” 没办法，一分价钱一分货嘛。卖劣质基因总得给人让让价的，毕竟她又不是奸商。再说了，万一卖不出去砸手里了怎么办？ 【好的……】系统沉默了。 果然宿主大人还是不忘搞钱，它弱弱的想：还好宿主大人现在不知道搞电商开直播，万一被她知道了直播带货更赚钱，那到时候的画面估计就是…… “宝子们，来看来看，全球独播的杀鬼子现场，你指哪我打哪！想要谁死谁就得死！枪口不准，歪一赔十！你想要哪个鬼子死，直接跟淼姐说，淼姐亲自开枪收割，保质保量……” “来，三二一！截图……！” “感谢666宝贝送来的巴雷特子弹一百发，这一枪您看好了！爆头！走你！下一个！” “宝子们觉得用枪打死不够爽、还有点浪费子弹对不对？现在下单，咱们波波间小红车里上架了升级套餐，一号链接满清十大酷刑轮一遍……” 想到这样的画面，系统瑟瑟发抖，它还是找缥缈打包卖鬼子吧！ 它怕宿主大人会变的更疯，现在已经很不正常了。 【宿主大人，缥缈说她一个人用不了这么多，但是……但是她可以以为研学撰书的名义开大会，诸国医师毒师都会慕名而去，到时候有多少试验品就能用掉多少，还能为天下医学做贡献……】 实际上，缥缈说，有多少试验品就能弄死多少，她最近的研究是想看看人体的五脏六腑位置有何差异，解剖后先大致记录内脏，再缝上，给人下毒，再打开看看…… 反正天才到了一定阶段都挺特殊的，尤其是像缥缈这样对人体的构造以及生命力都十分感兴趣的鬼才。她仅存的医者仁心大概就是不随便剖人吧？ 苏淼淼闻言点头，觉得这个素未谋面的缥缈很合她胃口，因而她道：“行，就说我支持她，买一百送一个，给药丸、给金子都行。支持分期付款，但不能不付。” 【好的……】 系统将自己的扫描功能发挥到极致，果然…… 那批鬼子真的来了。 只可惜，他们还没走到宿主大人面前呢就已经被宿主大人给预售了。 只能说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作恶者没死只是还没遇到比他们更狠的人出面制裁，但不意味着他们能一直作恶。 作恶者早晚是要遭报应的！ 而他们的报应，已经来了。 正文 第 168章 去你爹的天皇！那都是我的！是华国人的！ 林间，江边。 日出东方，火红的太阳像是从江水里冒出来的一般，耀眼夺目。 “好兆头啊。”甘盛明遥望着太阳，哼着曲儿，掐算着手指头。 原本的死局已经变了。 虽然不能跟外人说，但他还是打心眼里的高兴。 苏淼淼几人分别埋伏在不同位置，连和尚小队都脱掉了身上的袈裟或僧衣，只穿着脏兮兮的内衬，躲在暗处。 他们也会武功，每日苦修…… 可再强大的身躯在空投的炸弹下都无济于事。 同寺的僧人、被捡来的孤儿，那个才几岁连走路都不稳当的小沙弥都被天上掉下来的炸弹炸到血肉模糊，也是那一刻他们才意识到，僧人，也是人。 - 千米外。 上万人的军队突破海市郊区，绕路往金陵城前进。 “报告，松井大将！”背着通讯设备的通讯兵小跑着上前：“海市转来消息，在金陵城进行轰炸任务的一百架次战机莫名消失，金陵城内应只找到了战机残骸。目前还不知道战机消失的具体原因。” 松井石根闻言，怒骂了一声：“八嘎！惠美子的弟弟就在那支队伍里，你告诉我他们消失了？” “传我命令，加速前进！”松井石根拔出腰间的武士刀，锋利的刀尖指向前方：“如果惠美子的弟弟死了，那金陵城的所有支那人都要为他陪葬！”就像这一路来杀光的支那人一样！ 所有鬼子都已经杀红了眼，不仅仅是因为刚从海市的战场退下来，更是因为他们这一路屠杀了不少手无寸铁的村落，他们士气高昂，连番对华国的侵略和折辱让他们的内心已经完全不把华国人当成是人了，他们把华国人看作是比牲口还要容易斩杀的猎物。 所以他们给被屠杀的华国人取了一个蔑称——支那猪。 松井石根咬牙切齿道：“支那猪们根本不配拥有这片土地，这些宝物都是属于天皇大人……” …… “咻——” “去你爹的天皇。”苏淼淼吹了吹三八大盖枪口的白烟，烟随风向前：“就他也配？”那都是我的！是华国人的！ 今天的风儿很听话，射程最远达到八百米的三八大盖，被送去了近一千米外的位置。 正中靶心。 远处骑在马上的松井石根高举着武士刀，眉心一点红，随着这声枪鸣，被惊到窜稀的马儿向前疾跑，马上的人绵软无力的重重的倒插在了马粪上。 刹那间，松井石根带领的海市第三师团先遣队，失去了司令官。 按理说司令官一般都是被保护着的，可他们不一样，他们杀红眼，实在是不把华国人放在眼里了，他们认为自己装备精良、在华国的地界上已经天下无敌了，他们认为被杀怕的华国人就算是遇见了他们也只会落荒而逃，根本不敢动手。 这一瞬间，围在松井石根身边的护卫员脸色煞白！ “松井大将！” 近百米的范围内都有侦察兵在观察，哪有人能用肉眼看到上千米外的位置？一枪就打死马上的司令官？ 这说出去根本没人会信。 “嘿，这丫头也忒激动了。”甘盛明抱着自个的猴低声嘀咕着：“鬼子都没冒头的咋就开枪了？” 甘盛明眯着眼往外看，他是不太相信教打枪的时候要么用空枪讲解假打、要么对着鸟和猎物打的‘小师父’会舍得浪费子弹，只是那颗子弹到底打中了谁他看不清啊…… 科学数据表明，人肉眼可见的距离是一百到一千米，但大部分人只能看到百米外，再多就对视力有害了。 但像他这样年纪的，没老花眼、白内障就不错了，至于还想看的更远，那就别想了。 没多久，那群没了最高长官的师团们被像是发了疯一般的护卫员们带领着朝着子弹发射的方向冲刺：“一开！（前进）死死没！（进攻！）” 松井大将在他们的保卫下牺牲了，如果没有给松井大将报仇，那他们回去也是要死的！所以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来了……” 闫春燕内心默念着这两个字，而后微微眯眼，开枪。 第一枪打中了鬼子的腿，鬼子摔到狗吃屎，死相难看。 第二枪打中了鬼子下三路的短小洒水器，鬼子活活痛死。 第三枪想打心口却因为没有压枪，误打进鬼子张开的臭嘴里，直接咽气了…… 另一棵树上的苏淼淼见此，脸上是师父看徒儿学有所成时的欣慰，但很快她就欣慰不起来了。 天杀的！这塔喵的死的都是她的丹药啊！ 因而苏淼淼忽然像是火烧屁股了一般跳出了繁茂的树顶，动作矫捷如猴一般在林子里飞梭，从一棵树跳到另一棵树，仿佛不知疲倦般尖叫着：“她杀的那可都是我要卖的鬼子啊！”飞速掠过时擦过脸畔的风卷走了她如玛丽在春晚上被抢词时发出的焦急颤音。 “小二，干活！” 苏淼淼一边在林子里荡树一边急声催促：“快点的，不然都杀完了，我还卖个der啊！” 【……好的！】它还以为宿主大人会为了师徒情分少卖两个呢，看来是它想多了。 苏淼淼一边往前靠近，系统一边收，两人分工合作，十分和谐，没多久，上万人的第三师团就被卖光了。 不过他们携带的武器和战备却都被人收走了，原地空荡荡了，她把被自己徒儿打死的鬼子尸体当赠品送给缥缈了。 嗯……还好，没亏。 不过这尸体好像不止是春燕一个人能打出来的份量？ 苏淼淼回放了下系统的实时录像，那是她准备作为‘绝版’纪录片售卖拍摄的视频，看完苏淼淼的视线遥遥的看向那群脱了僧衣的光头和尚们…… 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匪夷所思？ 好家伙，他们也动手了？ 怎么会？ 和尚的超度法学由动嘴皮子改为动手了？还是打枪杀人那种？ 脱了僧衣就能杀生……？ 可以，这很战争年代，连和尚都开始杀敌了。 难怪史书上记载的是全面抗战、一致对敌…… 原来是这样的啊。 正文 第169 章 钵儿~钵鸡，啊~~钵啊~~钵钵鸡 见苏淼淼大摇大摆的站在路上，藏在暗处的甘盛明、闫春燕以及脱了僧衣正扛着枪的和尚们才一个个冒出头。 “那边咋冒那么大的烟？谁放烟雾弹了？”甘盛明扛着还有余温的枪杆子：“一个师团的鬼子兵，这才死了几个就不往这冲了？”他还等着靠小姑娘教他的最强法则拿‘子弹’呢。 甘盛明心疼的打开弹匣，忍不住骂道：“看来岛国鬼子这样的狗杂碎就是天生的没种！”遇到手无寸铁的他们步步紧逼，撕下身上的人皮伪装，成为畜生不如的存在，结果真碰到硬茬子的时候跑的比狗都快。 他的子弹啊！ 这波亏了！ 甘盛明估计是太怄气了竟然直接把这话说出声了。 “没亏。” 苏淼淼面上轻松：“他们跑的急落下了不少东西。要去舔包吗？” 见‘队友们’满眼似懂非懂，苏淼淼补充道：“缴获战利品。” “要！”一圈人之间，也就甘盛明激动的最明显，闫春燕满眼兴奋但十分守规矩。 苏淼淼打量他们的时候忽然有种莫名的既视感。 方丈带领的和尚小队属于是‘我佛慈悲，亲手度你上路’的僧，方丈说要取的东西，大概是鬼子的‘命’？ 甘盛明像是个手持铁杖、能说会道的八戒？ 闫春燕背着大刀、身上带着干粮，就像是沉闷能干、吃苦耐劳的沙僧……？ 而她和老道肩上的那只小猴，哦不，是大圣，有点像真假美猴王？ 想到这苏淼淼眼神变了又变，这就是组队送鬼上西天的感觉吗？ 还挺上头的。 像是打了一局畅快淋漓的绝地反击战。 【宿主大人，店铺门口围了几个人，但店铺没开门做生意呢！】 “什么店铺？” 【就是杀鬼殿啊？】 “哦，不急。”她这边外快已经赚不少了，不差杀鬼殿那三瓜俩枣的。 按人头，一个鬼子价值十八颗丹药，一万六千多的鬼子去掉她送的赠品也将近二十万枚丹药呢，没有丹药就用黄金抵…… 这一笔买卖赚的她想尖叫，原来缥缈才是真的富婆啊。 除此之外，她的仓库里还缴获了一万六千多把的三八大盖、子弹、手榴弹、手枪，迫击炮等等…… 有这么多武器在仓库里，她直接招人组成一个精英师团都没问题。 【宿主大人，武器要卖吗？】 “暂时不卖，但……要搞宣传。” 苏淼淼望向正在激情‘舔包’的队友们。 华国缺武器，而岛国鬼子又有完备的工业体系，那直接抢了鬼子的战备低价卖给华国不就行了？省得她从位面商城进货了，直接从鬼子手里零元购不就完事了？ 反正三八大盖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老式武器，而且标出去说是鬼子用过的老式武器也不好卖啊，就跟沾了屎的东西一样，卖不上价的。 想到这，苏淼淼脸上露出的如高级商人一般的奸笑：“小二，在杀鬼殿上头按个风骚点的大喇叭，要响亮点的！” 系统摸不清自个宿主大人的想法，但还是老实听话的去做了。因为它虽然摸不清宿主大人的想法，却已经基本能摸清宿主大人的性格了。宿主大人吃啥都不会吃亏。谁敢让宿主大人吃亏，宿主大人就敢让人吃枪子，杀完了还得卖掉尸体赚回子弹钱…… 【宿主大人，大喇叭安装好了，请看vcr。】 苏淼淼看着那骚红色的大喇叭表示很满意：“就按照这个叫卖录音给我录个卖三八大盖的……” 系统迷迷糊糊的播放出了自个宿主大人不知啥时候搜索到的叫卖声： “钵er~钵er鸡，啊~~钵er啊~~钵er钵er鸡，一~~元一~~串的钵er~~钵er鸡！” 【宿主大人您确定吗？】 “确定啊，多好听多洗脑啊，指定有人愿意买。除了卖三八大盖，这鬼子师团里的急救药品也卖掉吧，估计在金陵城里不少人都会抢着买。” 苏淼淼说完，就看到甘盛明美滋滋的往身上装子弹，丁零当啷的看起来比捡到钱了还高兴呢。大概是因为在战火纷飞的年代，口袋里有多少钱都不如有把防身武器实在。 而这也是她送这些临时队友的告别礼物。 赚到大把的钱和丹药以后，她被炸飞百米外的怒火明显散了不少，虽然此后遇到鬼子绝对是杀无赦，但她现在有点想回家了。 苏淼淼在众人的视线下，从怀里掏出了个沉甸甸的小布袋：“春燕，接着！” 闫春燕闻声，动作手忙脚乱却又稳稳的接住了布袋，里头装着的东西甜甜香香的，像是某种食物…… “我要走了。”苏淼淼扔完以后看向了对面的人。 闫春燕神情一闪而过的急色，她脚步下意识向前挪动，而后又顿在原地，她忙问：“师父，你要去哪？还、还会再见吗？”她没有出声留人，哪怕她不像甘前辈那样会掐算，也不像方丈那样会参悟，但她冥冥中有种异样的感觉，她的师父不是普通人，或者说，强大到不像是属于这里的人。 对上闫春燕闪烁着水光的眸子，苏淼淼眼前忽然浮现一个揪心的追车片段：还会再见吗燕子？ 再见的时候你要幸福，好不好？燕子你要开心,你要幸福！你的世界以后没有我了，但你要幸福…… 想到这苏淼淼轻笑：“活着总会再见的。” 苏淼淼有预感，她已经连续两次被传送到华国的‘过去’了，下一次也许还会再来。 所以只要他们还活着，就有可能会见面。 如果他们死了，那这一别，也许就是最后一面。 但她相信自个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下线。 她可不止教了枪法…… 其余人没说话，但对这样的分别了然于心。 “老道我也得回家看看了。”甘盛明捋了捋自个的羊胡子，道观就是他的家。 释行真带着一行人僧人双手合十行礼：“老衲也要带他们回去了。”回去苦修才有防身的本领，有本领才能守住寺院里面的人和物。 杀鬼，只是为了能让更多的无辜人免于苦厄，佛度众生，度众生的方法因时而异，佛祖应该会理解的。 闫春燕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才认识师父几天，却好像已经相识了一辈子：“师父，我会去参加八路军……”军阀内部腐朽混乱，她不想加入。但八路军，她是肯定会加入的。 “嗯，挺好的。”苏淼淼摆手，身上没有枪，和初见时一样轻装上阵，她低声道：“再见。” 语罢，她冲进林子深处，在视角盲区踏上了回家的路。 “传送吧。” 原地只留下一声轻叹。 历史从来不是靠着一个人就能更改的，她能做的不多，但也不少。 正文 第 170章 销售跑断腿，老总笑咧嘴 白光吞没少女的身形，没过多久，她落在了漆黑的房间里。 房间还是和走之前一样，甚至还残留着温度和糖炒核桃仁的甜香味。 苏淼淼低头看了看自个‘战损装’。 要不是临走时穿着的新衣裳变成了犀利哥的那种乞丐风，她大概会觉得在一九三七年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只可惜，这不是梦，而是正在发生，或者说已经发生的真实过往。 “啪嗒——” 黑暗中少女打了个响指，指尖冒出了米粒大小的光芒，下一瞬，她的身上一干二净，虽然衣服还是破破烂烂的，但人是百分百的干净了。 这也是她刚发现的。忙活了这么久，她才有空感受身体的变化，目前灵魂和身体融合的异常好，仿佛这就是她的身体一般，以至于这些小术法已经能正常使用了。 【啊！】 系统见证了这一幕之后突然化身尖叫鸡发出尖锐爆鸣：【宿、宿主大人！你不是普通人吗？你、你这怎么还会修仙界清洁术呢？那不是修仙者才能用的吗？你……】 “我什么？”苏淼淼理直气壮的反驳：“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普通人？” 【啊？】系统顿住。 好像宿主大人只说了‘社会上的事少打听’，原来此社会不是普通意义的社会吗？ 【那宿主大人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好像什么都会亿点啊？ “这很重要吗？” 苏淼淼感知着这副身体，身体已经逐渐被滋养改善，体质比起刚来的时候不知好了多少倍，虽然依旧比不上从前万分之一，但换个角度来想的话，也算是‘潜力无穷’了？ “早说你跟我就跟对人了，你还不信。”苏淼淼挑起眉：“怪谁？只能怪你自己。井底之蛙都是这样的，你啊，还得练。多学多练。” 没等系统自闭，苏淼淼就道：“我让你买的机器人买好了没有？” 【买了，特价了。】系统道：【从星际科研院校里批发的，他们那的学生参与的‘加学分’机械大赛上的手工作业已经能满足宿主大人您的要求了。】 “我什么要求？” 【便宜……并且百公里送货只消耗一度电，具有自然能源充电功能，只要有太阳有风有水等资源就能自行充电。】 “这……”苏淼淼摸下巴：“这个确实。”反驳不了。 【抗造……】 “这个也……” 【能干……】 “这个的确……”很合心意啊。 苏淼淼想：果然无论在哪，学牲都是廉价劳动力，哪怕到了星际上，该被压榨还是要被压榨。毕竟这么多种类的机器人只需给学生加个学分就能做出来，实在是牛逼！ …… 另一边在苏淼淼离开后，闫春燕给每个人分了一小把的糖炒核桃仁，而后毅然决然的朝着自己内心的理想前进了。 闫春燕一边大步向前走，一边将手放在心口装着布袋的位置，分核桃仁的时候她无意间看到了小布袋内衬上缝着一个歪歪扭扭的‘苏’字。她想，她一定不能辜负师父的期望。她要活下去，要杀鬼子，要和师父再见面。 - 转眼就到了二月十号，正月初三，是周家人要来老苏家做客的日子。 一大清早，老苏家就忙活起来了，比过年那天还隆重呢，倒不是说要攀领导，而是乡下人请客待人都热情。而苏老太太这样的人精，自然是最懂什么时候最该大方的，尤其是她要给自个闺女撑场子，那做起饭来就更起劲了。 苏淼淼没起床，正赖在床上眯着眼看光屏，模样是十足的懒散。 此时她的眼前有两个光屏，一个是县城的张庆山家，另一个就是她开在‘一九三七’年的杀鬼殿。 【宿主大人，张庆山现在早出晚归，估计整个县城都要被他跑遍了。】 “嗯，销售跑断腿，老总笑咧嘴，这不很合理吗？”苏淼淼已经初步显露奸商本质了：“他越努力，我越高兴。”毕竟她是要当老总的人啊。 【还有就是……夜里杀鬼殿附近围了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在检查，估计就是金陵城的内奸，万一鬼子们杀进来了……】 苏淼淼打了个哈欠：“那不简单？安排个能打的机器人在杀鬼殿当营业员。如果鬼子敢围着我的杀鬼殿，那当然要顺其自然的杀了鬼子进货啊。” 天上的确不会掉陷阱，但万一掉来鬼子了，她也不能不表示啊？废物垃圾都能回收再利用，鬼子当然也可以被合理‘消耗’。 【好的……】系统开始从自个批发来的机器人中挑选出最能打。 ……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声呼唤。 “小六啊！” 喷香的菜味混合着苏老太太温柔到能滴出水的声音：“娘炸了萝卜丸子，里头加的肉沫子，你要不要起来尝尝？闻着都要把人香迷糊咧！” 苏老太太说完没等自个闺女回应，就自顾自的道：“算了，别起来了，天冷，娘进屋喂你也成！” 苏淼淼闻言猛地睁开昏昏欲睡的眼：“没事娘，我可以起来吃！”如果说被超级店铺传到一九三七年给她留下了什么深刻印象的话，那必定是有好吃的东西一定要抓紧吃。 味道奇怪的饼干，和硌牙的肉干，都不如她娘做的饭好吃。 她现在一定要抓住机会多吃！ - 老苏家其乐融融，苏家庄可就不一样了，这将近吃饭的点有不少人聚在在大食堂里一边等饭一边说闲话。 “你们听说没，老宋家的在外头借了人不少钱，现在宋家的小白脸借了钱不知道跑哪潇洒去了！宋家的老婆子都被气疯了，哎哟惨哝……” “惨啥啊，老子看她就是活该！她那天疯疯癫癫的砸俺家的门，吓得俺儿把手里头的粗瓷碗都给cei了！那可值好几分钱呢！” “该不会宋志勇那小子是打牌跟人赌了吧？” “有可能，要不咋会借钱不还呢！俺这辈子可都没赖过人一分钱，他倒是好，一欠欠了好几百，难怪要跑路呢……” 众人七嘴八舌的，最终感叹了一句：“还好，还好啊，还好咱们苏家庄的福星没配给他，不然多亏心！” “确实……” - 另一边老周家的人也已经在路上了。 这一次，他们全家人都来了，还带了不少礼咧，估计又有不少人要羡慕的睡不着觉了。 正文 第 171章 干啥乱吐口水！唾沫星子滂臭！ 正月初三，是个大晴天，被雪水浸润过的土地在耀阳下晒干了水分踩上去十分的结实。对乡下人而言，这一天就是回娘家、走亲戚、串门子的好日子。 青山县往苏家庄大队来的路上。因为乡路崎岖，所以小轿车开的十分缓慢。 “文成，咱们一大家子都上门来做客会不会不太好？现在家家户户想吃顿饱饭都不容易，更别说是待客了。”小轿车内挤着一大家子，除了去守边的周卫国和突然有公事要做的周倩，都来了，一家四口整整齐齐。 而周老太太说完眼神便担忧的望着车窗外，她心里想的是老苏家会不会因为要接待他们就十分热情的拿出许多菜来，这一顿饭消耗的粮食会不会对他们家造成影响。 开车的周文成没有回头，唇角勾起浅笑，轻声安抚道：“妈，既然苏家大姐托人传了口信，那咱们就按她的来。”此时的周文成看起来风尘仆仆，像是刚处理完工作上的事务从外地赶回来。 说完他望着空旷的乡道似是想到了什么心事一般眉眼间皱起沟壑显得整张脸幽深晦涩，让人琢磨不透他此时的想法。 周老太太抱着怀里红着小脸十分激动的安安，脸上划过一抹无奈的笑。 一旁的周老爷子见此语气缓和的出声问道：“最近外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周文成默了一会，才道：“怎么这么问？”难道灾情已经蔓延到青山县了？ 他这次去省城出差也顺带了解了一些省内的情况，各地旱灾、蝗灾层出不穷，眼下局势不太明朗，可这些消息又必须保密，万一透露出去，国防的边境线上乃至国际的谈判桌上或许就不像是如今这样小打小闹的试探了。那群人大概会再一次掀翻‘桌子’，用硝烟战火燃烧污染这片才‘和平’不久的土地上。 可国内真的没有伺机而动的窥探者吗？很显然，如果说一块肥肉附近没有豺狼窥视，实在是过于理想主义。 而现实不是童话。 周老爷子微叹，从大儿子的停顿和语气中已经大概明白其中隐含的意思了，他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民以食为天啊。”这也是他们一家担忧来乡下做客的原因，粮食紧缺的问题导致事故在各地频发，底下的人为了功绩扭曲上面的话刻意制造出来的丰收假象大概已经维持不了多久了。 眼下虽然全国上下都响应号召吃食堂，但县城食堂的管理情况和乡下大队的管理情况肯定是不一样。又因为那股风的原因，底下人汇报粮食的情况也是真假掺半，实际情况都需要上面的人连蒙带猜。再这样下去，估计得等到捅破了大天、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时候才能知道真实情况。 “上面已经开始组织监察组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开始巡查。”周文成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放松，因为他知道，远水救不了近火。 无论是县城还是省城乃至整个华国目前要面对的考验都很多，除了打仗被打到国库空虚没钱没粮之外，如今还要面对没人才可用的困境。全国上下经过漫长的抗战反击，上面已经意识到必须从农业国转型为工业国才能保护好这个国家。 可经历过那样惨烈的抗战后，全国上下能有多少人念得起书，会识字？又有多少人能真正明白欺上瞒下的害处？ 尤其是这批监察组的人，哪怕他们下乡看到了真相，可他们有胆子抵抗上级的权威说出底层人的困境吗？ 说出来又是什么下场呢？ 因着这一层一层的关卡下来，让原本简单的事变得无比困难。 可仔细想想，此时的华国才成立不到十年，战后连休养生息的机会都没有，既要着重加强战备防着外面，又要抓紧这来之不易的和平时间努力发展经济，提升工业和农业……但如今国库空空，技术落后，人才紧张，一个战后国想发展，想改变，哪有那么简单？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放在国家大事上，也是一样的道理。 所有华国人都无比渴望让祖国快速强盛，‘落后就要挨打’的过往太过惨烈，没有人再愿意去经历一遍那样的悲剧，可对于建国不久的华国而言，国力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提升的…… 所以需要时间，需要为祖国争取更多‘和平’的时间。 想到这，周文成眼眸微深，余光看向后座兴奋到握起小拳头的儿子。 接下来他大概会比之前更忙。 - 小轿车行驶到苏家庄大队村口，因着过冬，生怕有人走路绊倒摔晕在雪地里被冻死，所以苏大林集合了大队里的劳动力们把村里的路重修了。 再加上这一次周文成已经记得如何去老苏家，因此就直接开着小轿车进去了。周家一向是低调的，但这次是有刻意为老苏家撑腰的成分在。在粮食紧缺的时候，老苏家单开灶不用细说外人都知晓其中的不容易，所以他才会选择在自己忙起来之前，开着小轿车来一趟。因为社员们可能会忘记他，却不会忘记难得一见的车。 小轿车往大队里开，一路上稀稀拉拉的遇见了好几个人，每个遇见小轿车的社员都忍不住惊讶的张圆了嘴。 “天爷啊！是小轿车！” “俺娘唉！这估计是大领导来了！大领导来找小六来了！” “是来拜年的吧？估计又带了不少好礼来，真羡慕呀。” 他们这辈子第一次看到那样气派的小轿车都是托苏小六的福，所以一看到小轿车就想到苏小六认识的大领导了。 反正在他们的记忆里见过的最大的领导也只是骑着二八大杠来的。 后面就是苏小六认识的大领导开来的小轿车，以及……如今提起那个名字他们竟然有些恍然，还有就是来接走沈烬的那辆卡车了。 自此沈家算是彻底转运了。 “羡慕啥啊？不就是傍上大领导了么有啥可神气的！我呸！”挤在人群中的牛婶子嫉妒的两眼发红：“我就不信这好运能天天光顾她们老苏家！” “你不信就不信呗干啥乱吐口水！唾沫星子滂~~臭！” 牛婶子扭身子看过去，一见到是个瘦的像竹竿似的年轻人就挺直了腰杆子嘲弄道：“就你这样拿妇女工分的小无赖也敢搭老娘的话？长得跟个竹竿似的，连大队的劳动力工分都拿不上，你能护住你那寡妇娘就不错了，少来管老娘的事！” 江小海沉下脸，看起来像是要打人，但没一会脸色又恢复如常转身离开了，要不是他眼底冒着精光，大概真会被人认为他是个好欺负的。 - 老苏家灶房里。 “老大家的，菜都分装好了没有？今个要用新买的白底印花细瓷的大海碗！” “好了娘！” “老二家的，蒸笼架上锅了没有！” “娘，蒸笼已经架上了！” “老三家的火……” 苏老太太正准备说话，耳边就从小院门口传来了不同版本的‘门铃’声：“奶！！！” 负责看门的小鱼‘嗷’了一声，差点一口气就把自己给撅过去了：“客~人~来~啦——！咳咳、咳咳！”苏大牛忙给自个小妹拍了拍后背顺气。 苏大志跟苏小志见小鱼妹妹咳嗽了，才接着高声哟呵：“奶！小轿车来了！有四个车轱辘呢！” 四个娃子一块蹦跶着，高兴得很，那样帅气的小轿车就停到他们老苏家门口了，多气派啊。 闻言小院里正在干活的人忙加快动作。 苏家大哥扫干净了小院，苏家二哥三哥归拢好了院子里原本乱糟糟的杂物，苏家五哥举着斧头在劈柴。 “老五老五！把斧头放下！来客人了！” “哦。”苏家老五听话的把斧头塞到柴堆旁边的草垛里，而后身体站得笔直，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完全不像是个在战场上杀敌能杀红眼的军人。 这也许是他只有在家人面前才会展现出的样子。 正文 第 172章 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的 苏老太太忙就摘掉了身上套着的旧衣裳，往灶房外走。 她今个穿了闺女给她买的布做成的新衣裳，又怕在灶房里转来转去的给新衣裳弄脏了，所以就套了层打补丁的旧衣裳在外头。 “哎哟，周老弟，可把你给盼来了！” 苏老太太人未到，声先到。 周文成几人正在开车门拎礼物下来，就听到小院里传来的热情招呼声。 苏老太太看过去，立即喜笑颜开：“新年好，新年好。” 真好啊，周老弟一家子人都来了。 苏老太太看到周老太太和周老爷子后也没有脸热，虽然都是当爷爷奶奶的人了，但对面的周家两口子头上都是白发多黑发少，估摸着年纪能比她大不少呢。 当时她顺着周文成的话喊他周老弟那也不是瞎喊，这周老弟虽然打扮的周正，但人都奔四十了还是当大官的，两人只相差六岁，她一个小老百姓也不敢瞎说辈分啊，而且大姐、老弟这样多亲近呢。只不过这会见到周文成的父母，她一时间拿不准怎么称呼更妥当。 周老太太面容和蔼，鬓边银白的发丝确实将她显得像是比如今被闺女养的十分水灵的苏老太太大了一个辈分的人：“苏家妹子，你就喊我一声周大姐吧？” 说完周老太太温和一笑：“我这人啊，年岁越大越是不想服老了。”按辈分来说苏老太太喊声‘干爹干娘’或者‘叔叔婶婶’也不为过，但毕竟苏老太太不是年轻孩子了，都是四个孙子的奶奶了，白得两个年长的长辈难免会叫不出口。 周老太太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主动这么说的。 “哎哟，这……这合适吗？”苏老太太瞧着像是有些难为情，但见周老太太认真的点头，便爽利道：“周大姐！” “哎！” 周老太太显然是真的高兴了，她一直住在县城，身边鲜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如果没有安安回来。周家就会十分的冷清，是老人家最害怕的那种没有人气和朝气的冷清。 “来来来，咱们先进屋！”苏老太太十分热情的接待着，“我今个特意弄了不少拿手菜呢！指定让你们吃的高兴！” 周老太太直点头应和，半点丧气话也不说，心里的担忧已经被热情高涨的苏家妹子给驱散了。 来都来了，先热闹一顿再说。 若是苏家有困难，两家之间距离又不算远，总能帮一把的。 …… 进了堂屋，桌上摆放的不是瓜子花生，而是糖炒核桃仁和柿饼子，都是自家人做的。 “来来来，周大姐你们先坐！”苏老太太高兴道：“马上上菜了！” “淼淼呢？”周老太太被安排坐下后好奇的问了一句。 苏老太太笑着回道：“她在后院拔白萝卜呢，说是要给你们带点回去！这白萝卜就是小人参，咱们家的萝卜那个头比小孩胳膊还粗呢！香香脆脆、水灵灵的，切成凉拌的萝卜丝儿可好吃了，炖骨头汤也好吃！” 周老太太点头，上回淼淼留下的东西确实都是好东西，论起吃的，那还是自家种的最好，城里的菜一旦去迟了剩下的菜就都是营养不良、蔫吧发黄的了。哪怕去的早也没有像苏家妹子说的那样水灵的菜。 - 后院。 苏淼淼拔完萝卜，活动了一下筋骨。 这萝卜不拔不行了，原本浇水壶就能让萝卜长得快，再加上小鱼身上的锦鲤福运，家里萝卜的长势就更不得了了。 也是因此，她都不敢让小鱼来拔，生怕拔出来的萝卜变成令人匪夷所思的东西送不出去，至于家里的几个哥哥，他们现在一身牛劲，苏淼淼怕他们控制不住力道会把萝卜给拔断了。 “好了。”苏淼淼冲小院里喊了一声：“哥！我拔好了！” 听到四个哥哥响亮的回应后，苏淼淼拍了拍手，留下满地的萝卜和刚掐的嫩菜。家里的菜现在已经不连根拔起来了，等浇一浇水还能再长。 苏淼淼刚走到小院里，就听到了清脆的笑声：“我最最喜欢小六姐姐了！你看这是小六姐姐送我的青蛙，好看吧！” “欸，是好看！但是俺们夏天能抓到真的赖猴子！” “赖猴子是什么呀？” “啥，你没见过吗？” “没有啊。”安安摇头，神色紧张：“跟青蛙长得很像吗？” 听到这话，苏家娃子们同情的看着安安，就连四岁的苏小鱼都很惊讶，世上居然有人没见过赖猴子…… “……” 城里娃和乡下娃越聊越投机，惹得坐在堂屋的周家老两口看的有滋有味。 周老太太感慨：“安安一直跟着我们这两个老家伙，小小年纪看起来却一把年纪的。” 周老爷子轻咳了两声，接话道：“等开春就送安安去上学了……” 这确实，平时没发觉，一放在孩子堆里，就能看出安安的不同了。 正文 第 173章 难得大方的苏老太太 “上菜了上菜了！” 苏老太太带着儿媳妇们端菜，一边端菜一边别过头朝着院子里带着孩子们玩闹的苏淼淼喊：“小六啊，饭菜好了，赶紧进屋来吧！咱们抓紧的、趁菜热的时候吃最香！” 小院里，苏淼淼正在为苏家四个娃娃聚在一起一本正经的给安安说张三、李四的故事而憋着笑，听到自个娘这话，她忙点头应声，而后冲孩子们摆手：“停停停，故事先讲到这，吃饭要紧！” 闻言，扎了两个小笼包酷似小哪吒的苏小鱼小跑到自家小姑子身边，一边点着毛茸茸的小脑袋，一边卖力的举起小手手，眼里冒出崇拜的光芒：“小姑姑！小鱼记得小姑姑说过的话，小姑姑说‘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小鱼会积极吃饭饭，所以小鱼的思想没问题，对不对呀~” “噗——” 苏淼淼看到小豆丁一般的苏小鱼一本正经的像是‘死忠粉’背诵偶像语录的模样，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她一边笑一边抽空冲苏小鱼竖起大拇指：“讲得好！小姑姑很看好你！” 苏小鱼被夸以后害羞的两手交握在小肚子前面扭着，穿着棉鞋的小脚、脚尖情不自禁的踮起一只在原地画小圈圈，这副小模样看起来像是童话里不谙世事的小精灵一样可爱极了。 这时，原本正对乡下孩子童年的一切都感到十分好奇的安安一听到小六姐姐笑的高兴，忙也跟着举起手，他红着白净肉乎的小脸蛋，眼底闪烁着害羞的光芒，好一会才终于鼓起勇气道：“姐姐！姐姐！我！安安吃饭也积极，而且安安从来都不挑食的！安安的思想也没问题，对吧~” 屋里的大人们听到这话，皆是忍俊不禁。 苏老太太听到闺女的笑声也不催促了，只目光宠溺的看向外面的小闺女，她表情似无奈却又明显十分高兴的对着屋里的几个人道：“我家这个小六啊，就是个孩子王，说出来的话一套一套的，有学问的很。别说是娃子们听着当真了，就是我听着也觉得很有道理。” “这做人啊，可不就是得积极吃饭嘛！不吃饭哪有力气干活哟。”反正苏老太太是打心眼里觉得自个闺女说的话都对极了。 周老太太闻言点头，掩着唇，脸上布满真诚的笑：“淼淼教育孩子的话确实没问题。吃饭不积极，可不就是思想有问题吗？” 周老爷子捋着胡子感叹，这话确实是有一定道理的，人要是不想着吃饱肚子，那干什么能积极呢？ 老一辈的常说：这人啊，一旦要是吃不下去饭就预示着快不行了，活不久了。只有能吃能喝的，往往才是长命百岁的有福之相。 周文成眸光温和的看着这一幕，低声微叹，什么也没说，只是恍惚间像是感觉到了具象化的幸福。 幸福是什么？ 对绝大部分人而言衣食无忧就是幸福，就是一生的追求。 这追求看似简单，因为对个人而言，有些人很容易实现这样的追求。但站在更高的层面上来看，却不算容易。 华国如今之所以抓紧发展、争取时间强盛起来，就是为了尽力去实现人们的追求，让不简单的事变得更简单点。只有强大了才能不挨打，只有持续发展才能让人吃饱饭，让所有人都能吃饱饭。 周文成忽然想起不久前在省城接到的加密消息，西南边境线上的阿三在其他势力的怂恿下已经蠢蠢欲动、按耐不住了。 想到这周文成眸光沉沉的看向蹦蹦跳跳的往堂屋来的孩子们，看向他们稚嫩的面庞，透亮纯净的眸，脸上无邪的笑…… 战火决不能重燃。 …… 苏淼淼带着孩子们走进堂屋。 宽敞的堂屋里摆着一张从大队里借来的大圆桌，大队里办喜事都用这个，另外还有一张小方桌，这回没用长条板凳，用的都是家里哥哥们新做的木凳子。 苏老太太道：“菜都盛的两份，大人们一桌，小孩们一桌。” 随着一道道菜上桌，哪怕是在县城住惯了见过大场面的周家老两口也忍不住咋舌。 “十、十大碗？”周老太太脸色难掩震惊，一旁的周老爷子也有些吃惊。 土豆青椒炒肉丝，红烧肉，凉拌萝卜菜，炸萝卜丸子，胡萝卜玉米炖肉骨头汤，炸酥鱼，红烧咸鱼，醋溜大白菜，蒜苗炒腊肉，腊肠炒菜心…… 除了这些，灶房的锅里还有煮好的开水，那是准备打红糖甜汤的。按照苏老太太的预备，她估摸着还得从周家送的年礼里拿鸡蛋糕摆一盘出来，所以实际上都能算是十二道菜了。这样的席面放在后世招待客人也不掉价。 其实桌上的菜乍一看很多，怪破费的，但仔细看，要么是荤素搭配，要么是纯素菜，而且苏老太太炒菜用料的分寸拿捏的极好，每盘菜搭配的虽然都是菜多于肉，但肉也不是特别少，属于是既能显出招待的用心，又不显得过分奢侈。 可即便如此周家人依旧对这一大桌的菜感到惊讶！ 这些菜如果放在过去自然是震惊不了周家老两口，可放在现在，统销统购之后，寻常人能请客拿出这么多东西，实在是不容易！就是他们老周家请客，一时半会也筹不到这些东西，这么新鲜的蔬菜和腌制的腊肉，哪是他们想买就能买到的？ 周老太太咋舌，眼神既感动又纠结：“苏家妹子，你怎么准备了这么多好菜，这也太……”破费了。 可周老太太还没说完，就一旁的苏老太太接住了话：“周大姐，这些东西啊在城里难见，但在我们乡下可常见的很呐……” “咱们乡下人虽然吃不上公家饭，但家家户户都有小菜地，菜都是自家种的不花什么钱。尤其是我家小六她人缘好，我这走哪邻居都会掐把菜让我给带回来。” 苏老太太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把串门子带回来的‘战利品’稍微修饰了一下：“这些肉啊也是多亏了小六，都是她上山打的，所以大队长不仅分了猪肉，还奖励了其他的，我怕给放坏了，入冬前就都做成了腊肉、腊肠，咱现在拿出来吃刚刚好。” 周家人面面相觑，苏家人都坐着，脸上挂着笑，看着就热情，只是话不多。因为苏老太太提前交代了，让家里人不会说的话就少说、最好别说，坐着等吃饭就行。 因此顾虑多、想的多的只有周家人。 另一桌的孩子们就没有这样的顾虑了，他们装菜的碗虽然小了一点，但份量却不少，完全够他们吃的。 几个孩子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馋的跟嘴里发大水了似的咕咚咕咚的直咽口水。 在被吞咽的十分响亮的口水声中，安安瞪大了原本就不小的眼，惊叹：“天呀，好多的菜呀！”他轻轻闻了下空气里热腾腾的饭菜香气，小心的咽完嘴巴里的口水，才继续说话：“好香好香的味道呀！” “大志哥哥，这个是什么？” 安安指着炸萝卜丸子，这道菜他从没见过。因着家里都是老人孩子，所以周家的桌上很少有油炸的食物。 “这是俺娘做的炸萝卜丸子，俺小姑姑可爱吃俺娘做的菜了！”苏大志高兴的给新伙伴声情并茂的连说带比划道：“但是小姑姑最爱吃俺奶做的红烧肉，每次小姑姑都能吃下那么大的一碗，所以小姑姑是大人了！可俺们是小孩，吃不了多少。” 安安一脸受教的点头。 原来吃得多才能当大人，他揉了揉肚子，他希望自己今天也能吃得多。 正文 第 174章 小鱼快来，小鱼快到碗里来呀！ “炸萝卜丸子？” 安安张着小嘴：“萝卜也能炸吗？我家也有萝卜哦，丑丑的、瘪瘪的那种……” 苏大志摇头：“那种萝卜不水灵，不好吃……” 听到这周老爷子忍不住轻咳了两声，感觉有点心惊肉跳的：他那‘萝卜’可不能炸着吃啊！ 一旁苏老太太见菜都齐了，也就坐在闺女身边开始给闺女夹菜了：“吃吧，都吃吧，趁热才好吃！” 说完，苏老太太看向周家三个大人，周老太太夹了炒肉丝，周老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周文成夹了一个圆滚滚、金灿灿的萝卜丸子。 苏家的哥哥嫂子们见此也开始动筷子，只不过今个吃的比较拘谨，细嚼慢咽的，完全不像是平时吃饭那样狼吞虎咽的。乡下人都是这样老实，好菜紧着客人先吃。 …… 小方桌上。 安安认真的尝试用筷子夹萝卜丸子，夹起来，手抖的像是老人家一样，夹在半路上，安安怕掉就忍不住赶紧上嘴去接。 金灿灿的萝卜丸子终于掉进了嘴巴里，安安松了一口气，上下牙一咬，只听‘咔呲’一声，是表皮蓬松酥脆的丸子咬起来发出的脆响。 安安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这么脆的丸子里面却是软软的，咀嚼起来有爽口的萝卜味还有香喷喷的肉味！ 萝卜丸子，大半夜馋的我想扇自己嘴…… “里面还有肉汁咧！”安安眼睛发着光，小嘴咀嚼的速度更快了：“吼嚎吃呀！” 几个孩子看到安安这样‘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也不惊讶，因为他们也是这样的，一直都是，在好吃的面前，总会忍不住变成贪嘴的土包子。 安安没吃够，还想再夹萝卜丸子，只不过手有点累了，夹丸子跟夹菜不一样，可费劲了！ 苏大志苏小志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们俩是这张桌上年纪最大、筷子拿的最稳的，于是他们主动把好几个萝卜丸子夹到了安安的碗里：“你慢慢吃，这里有好多呢！吃完了俺们在给你夹。” 安安看着碗里满满的丸子，一脸感动：“谢谢！谢谢大志哥哥小志哥哥！” “不客气。”帮他夹完，苏大志苏小志又帮大牛和小鱼夹，大家分享着吃，规规矩矩的，没有争抢。 这也算是苏老太太教给家里人的好习惯，吃饭要等大人分，要等大人说开饭再吃。 在小方桌上，他们两个就是最‘大’的大人呀。 “红烧肉也吼吼吃！” “给，吹吹再吃！”苏大志交代着。 “呜呜！炒肉丝也好香~~” “给！”苏小志提醒着：“这个有点辣哦。” 安安眯着眼，吸溜着被青椒炒肉拉出来的鼻涕水，幸福的像只无忧无虑的萨摩耶：“呜~炸酥鱼也好好吃！” “炸酥鱼好吃，小鱼不可以吃哟~”苏小鱼也在津津有味的啃着金黄的小酥鱼，这是她和哥哥们一起去捞的。 只要把网子放到莲花塘里喊‘小鱼快来，小鱼快到碗里来呀！’这样就能抓到小鱼了！ 这是小姑姑讲的故事里的，他们也没想到居然真的会管用。 菜吃了一会，吊锅上的蒸笼开始冒热气。 苏老太太笑着道：“周大姐，要添点饭不？是煮好的糙米饭又上锅蒸的，还有玉米面馒头呢。” “这……”周老太太停下筷子，平时都吃不了这些的，今个因为在老苏家热热闹闹吃的高兴，已经吃的比平时多很多了。 原本想委婉拒绝的周老太太一抬头见苏家人各个吃饭都吃的香，表情美得很，因此食欲大开：“那我也添口饭！” 周老太太忍不住对一旁的苏老太太道：“我今个来做客吃的一顿赶上在家一天吃的了。老一辈的都说赴席一顿管三天，我今个也算是体会到了。” 苏老太太闻言笑的刚高兴了，这是在夸她们手艺好呢，咋能不高兴啊？ 连带着一块做饭的苏家三个儿媳妇都高兴的很，大领导家属夸她们手艺好呢！客人吃得香对她们来说就是最棒的事。 苏家大嫂二嫂高兴也不忘干活，她们很有眼力见的起来给桌上的人都添了饭，苏家三嫂看向了孩子们的那桌，低声询问着，问完也去给孩子们添饭了。 …… 吃了半小时，小方桌那边传来一串打嗝声。 “嗝~” “嗝~” “嗝~” 安安吃的挺着圆滚滚的小肚子，打了一连串的嗝儿，惹得外头在小院里吃食的母鸡们都侧头来看看是不是把小鸡崽子给落在屋里了。 苏大志苏小志摸着肚子刚想打趣安安咋能打出那么多嗝呢，话还没说出口就一连打出了五六个响亮的嗝儿。 苏大牛憨憨的，一听到就‘嘿嘿嘿’的笑了，小鱼见状也拍拍吃饱的小肚子跟着自家哥哥一块傻笑。 大人那桌，周家人放下了筷子，吃了一顿饭碗筷都还是很干净的。 苏家人也放下了筷子，都吃饱了，但还有点意犹未尽。 “吃饱了肚子真舒坦啊！” 苏家几个哥哥忍不住感叹，周家人点头赞同。 苏老太太见儿媳妇们主动去灶房打甜汤了，被低垂的眼帘盖住着的眼珠子微微一转：“吃饱肚子是舒坦，那饿到肚子火烧火燎的滋味我是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了……” 正文 第 175章 华国人只需遵守华国法。 苏老太太吃饱了聊起了过往，话题转换的很是自然，人吃饱了当然更怕挨饿了。 苏老太太微微一叹，声音带着追忆：“四二年那会发大水，庄稼地都被淹了，没了粮食，我们这样靠地里收成活命的庄稼人心都碎掉了。那会子家家户户原本就是半饥半饱，粮食再怎么省着吃也不够吃。到了年尾，一群人啃完草根、扒树皮，吃完树皮就只能吃土。人活的还不如蝗虫呢……” 周文成闻言看向了苏大姐，对上苏大姐那欲言又止的眼神，他微不可见的颔首，像是明白了什么。 毕竟双方都不是傻的。 一个虽然是没念过书，但却是从小就见过大风大浪的乡下老太太，她熬过了战争年代，熬过了洪水饥荒，还一个人带大了六个孩子，这世上什么样的人情冷暖、腌臜算计她没见过？那可比在书里讲的残酷直白多了。 而另一个虽然是知识分子，但更是谈判桌上的精英，是见惯了阴谋阳谋，走一步观十步的主。 可周文成即便能听懂，也不会主动坦白自己知晓的机密，他知道的事情基本上都是需要严格保密的，不过哪怕‘需要保密’却也不妨碍他跟亲人随意说两句‘家常话’。毕竟眼前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不是个会出去乱说的聪明人。 虽然按理来说为了大局有些事不能随意说出去动摇民心，可眼前的苏大姐明显是已经听到风声了才会想从他口中验证吧？ 周文成眸光沉稳，既如此，让苏大姐提前做好准备，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时到今日，天灾人祸也无法提前预知。”周文成没有思量多久，就缓声道：“有句俗话说的好，窖里有粮心不慌。苏大姐，要是你能在那年月提前知道洪水要来、天灾避无可避，你会做些什么？” 眼下国内旱灾频发，上面很关注修建水渠的事，像是王家庄的那条水渠就是为了应对旱灾，可那样大工程的水渠动辄都得八九年的时间，旱灾可是不会等人修好水渠再来。 上面已经在寻求解决方案，但谁都不能保证在这么大面积的受灾情况下所有人都能被顾虑周全。 苏老太太想事的时候眼里透出的小心谨慎，恰好是周文成愿意看到的。 而苏老太太听完后则是心头狂跳，立马就懂了。 ‘洪水’来了以后做什么？这周老弟前头一句不就说了，窖里有粮心才能心不慌呢。 看来闺女她爹说的事真就是靠谱的……？ 以前咋没见自个男人那么能耐呢！ 苏老太太既高兴又忧愁，她原本还以为自个男人名叫苏大力只是力气比平常人大了点而已，谁知道他到了下面以后，哪哪儿都变给力了，真像个男人！她这辈子算是嫁对人了！ 苏淼淼见二人说话跟打谜语似的，也来了兴致，想取取经，探探口风：“周叔，我上回在县城里溜达被挤进黑市去了……” 说完苏淼淼不经意的将周文成等人脸上的表情收入眼底，见周文成似是对此有所了解且并不反感，苏淼淼才继续道：“里面东西不少，可惜价格贵的离谱。” 周文成闻声放在桌下的指尖微动，对于自家这个恩人他心底其实是有些好奇的。 去年才十六岁的年纪就能上打人贩子，下砍野猪，另外还有王家庄的事情给恩人留下的福星名号…… 乍一看不足为奇，但仔细推敲这几件事都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 而像这些情报，根本不需要他刻意去查就会有人争先恐后的汇报上来。 人的位置一旦站的高了，身边就会围上无数张嘴，他们各说各的，嘴里都是虚实参半的话，真真假假的需要他自己思考、查询才能加以验证。 周文成眨眼间想完后，语气温和道：“古往今来，一旦物品供不应求，就会有人伺机抬价。尤其是人人都需要的。” 如今生活必需品的供不应求，导致分配不均，投机倒把。物管局虽然能把控‘统销统购’的物价，却管不住黑市里的一部分人想靠‘稀罕物’坐地起价的心。 黑市屡禁不止的根本原因其实是在于物管局发放的物资不够分配，而且分配不均。县里的工人还好，但乡下没有培养出工人的家庭就苦了，他们一年到头领不到票什么都买不了。老百姓这条路走不通了，自然需要寻求别的生路。哪怕是一条更艰难的路，但只要能活下去就好。 说的难听点，活人总不能被尿给憋死。 因而最近上面的口风也不是大力去打压黑市了，而是派人潜伏在里面调查黑市里粮食的来路。若是来路正，只是为了活着混口饭吃，那上面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不知道。若是里头的粮食来路不正，还敢漫天要价的，直接抓起来枪毙。 苏淼淼闻言点头。 的确，供需关系就是如此，物以稀为贵。 正如外头的人都想在落后的华国身上割肉一样，工业科技发展、军火补给，哪一样不是坐地起价？二手的废品当宝贝高价卖给华国，还美其名曰这是最好的东西，买下后会派技术指导帮助你们学习。 华国能不清楚这里头有猫腻吗？当然清楚。 但华国能拒绝发展工业的机会吗？当然不能。 落后就要挨打的教训历历在目，怎么拒绝？ 想到这苏淼淼不自觉的皱起眉头整理思路，她一开始打着卖粮食的想法是因为这年月粮食产量低，无论县城还是乡下都十分稀缺，再加上粮食又是消耗品，而且还不需要从位面商城进货，只要小二天天种地就行了，四舍五入相当于就是无本买卖，她怕啥？反正怎么都赚钱，只需消耗一个小二，就能一直赚钱。 但军工业的生意如果想干，那就得从位面商城进货。位面商城的武器多贵？进货还要成本的生意，一听就不赚钱。 忽然，苏淼淼松开了眉，有超级店铺在，她直接越洋去‘进货’不就好了？干嘛从位面商城进货？死贵死贵的，毫无性价比。 战争年代，干什么不是干？她从不搞职业歧视，能赚钱的话，当个越洋盗圣又何妨？华国人只需遵守华国法。 这打仗的时候，去对面进点货，那叫缴获战利品，完全合理合法的啊？ 再者说，过去的战争都是对方先动手的，这比缺德，她还真是有点惭愧，像她这么根正苗红的人跟鬼子们比丧良心真的比不过，还是得再接再励，多干几票大的。 周文成看着对面的少女脸上来回变换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好奇。她到底是在想什么，看起来竟有些像他曾经见过的奸（商）……会赚钱的商人。 苏淼淼回过神，收起脸上的笑容：“我觉得黑市太贵，不好。”所以她得整个别的，万一成功，那她既能赚点‘小钱’，又能顺带整改黑市‘高价粮’，何乐而不为呢？ 苏淼淼从周家人听到黑市时的表情中就已经明白了，就连他们这样的干部家庭也并不是说反感黑市，只是担忧里头价格很高，让平常人吃不起。 苏淼淼回想起之前见过面的刘三斤同志…… 如果她猜的没错，黑市里一定会潜伏着不少像‘刘三斤’这样听从指挥的平民‘监管者’，只不过每个人负责的任务不同，并且彼此之间还不一定认识。 对她而言，这不失为一种机会啊。 钱这东西，谁赚不是赚？那还不如给她赚。起码她，无成本进货，价格更良心。 “红糖甜汤好喽……” 正文 第176 章 *红糖甜汤 苏家大嫂的声音从堂屋外传来，屋里的人闻声下意识看过去，小孩子们揉了揉已经被消化到不是很胀的肚子高兴的很，唯独安安没反应过来，显得有些不同。 “安安，你晓得啥是红糖甜汤不？”苏大志见安安不激动，才会这么问。 安安摇头道：“安安没吃过。” “没事儿，俺们也没吃过！”苏小志接话道：“但是俺娘说了，红糖甜汤里头有甜甜的红糖，还有俺奶用白色的药丸子（酒曲）做出来的米酒，可金贵了！” 苏大牛看着被端来的甜汤，惊呼：“那里头还有小小的元宵咧！嘿嘿嘿！俺可喜欢吃元宵咧！” 苏小鱼踮着脚，可大人们太高了，而她又太矮，所以她一点都看不到，不过她也不急，因为她闻到了空气中的甜味。 小孩子都知道，甜的就是好吃的！ 因而苏小鱼伸出小脑袋，吸了吸鼻子，开心的捏着小手摇晃着身体：“好甜好甜的味道呀！”闻起来就好吃。 安安好奇的张望着，而后问到：“可是我爷爷奶奶说小孩子不可以喝酒怎么办呀？” 苏大志和苏小志揉了揉脑袋，像是没反应过来。 安安看向桌上的冒着气的红糖甜汤：“大志哥，那里面不是有米酒吗？米酒是酒呀，小孩子喝了会醉的哦！” 安安一本正经的解释：“喝醉了可难受了会吐的。” 苏家几个孩子一听这话眼里都是惊吓。 “啥，喝了会吐？”苏大志捂着还圆滚的肚皮，护的紧紧地：“俺肚子里都是宝贝，俺不想吐！” 才吃下去的肉，他才舍不得吐出来呢。 苏小志哭丧着脸：“俺可想吃了，闻着又香又甜的……” 苏大牛定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重大打击，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念叨着：“元宵，俺还没吃过小小的元宵是啥味道捏……” 苏小鱼有些遗憾，但还是努力踮起脚尖轻拍着自家哥哥的后背：“大牛哥哥别难过，小元宵一定没有大元宵好吃！”苏小鱼安慰人的语气颇有点像‘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小狐狸，可她太呆萌了，小小一点点就像个懂事的‘大人’似的去安慰体型比自己大了好几圈的哥哥，以至于这画面看起来既滑稽又喜感。 看到这家里的大人们实在憋不住笑了。 周老爷子闷笑出声：“安安，这米酒是甜酒，跟大人喝的酒可不一样。” 周老太太点头：“是啊，这是小孩子也能吃的米酒，吃完不会吐的。” “啊？”安安仿佛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小孩子居然也可以吃酒！” 他的视线下意识的看向了他认为最无所不能的爸爸，见爸爸也点头了，安安才彻底相信小孩子也可以吃米酒这件事。 “太好啦！” 苏家四个孩子跟吃惊的安安不同，他们高兴坏了。 苏大志苏小志抱在一块大笑：“俺们能吃！吃了不会吐的！” 苏大牛高兴的冲着自个妹妹傻乐：“小元宵，小元宵，妹妹俺们能吃小元宵咧……” 安安看他们高兴一眨眼也跟着高兴起来了，看样子已经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在担心什么了。 小孩子就是这样，一会一个心情。比二月的天气变得还快呢。 说话间，桌上摆好了一碗碗热气腾腾的红糖甜汤，每人一碗，人人都有份。 闻到这种仿佛带着温度的甜香味道，明明刚才已经吃饱的苏家人却都觉得再喝两碗也不费劲。 苏家人捧着碗，一边暖手，一边闻香味。 苏家大哥捧着碗，因着那热度只轻轻抿了一小口，他眼睛亮亮的，里头都是真诚：“俺还是头一回吃红糖甜汤呢，真甜啊。” 苏家二哥三哥也跟着抿了一口，也都乐的跟个孩子似的。 苏家五哥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他也是高兴的，捧着碗的手像是捧着枪一样珍重，虽然脸上的表情不明显，但看动作也知道是真喜欢了。 这都是家里人小时候吃不上的金贵东西，多亏了小妹才能吃上的。 苏国庆抿着唇，回味着嘴里的甜味，忽然想起他其实在战场上也吃过一回甜的，就在他受重伤躺在伤员阵地里起不来的时候。伤员营地里有个扎着麻花辫、爱吃辣子，胆子很大的卫生员，伤员们开玩笑说都说她就是个小炮仗性子，明明是负责救援的卫生员却和战士们一样会打枪、敢杀人，扔到战场上准能把敌人炸死。 记忆里的那一抹甜味就是她留给他的。她说那叫巧克力，是她冒着枪林弹雨从被打死的敌人的尸体上扒出来的战利品，旁人都不给，只给了他，说是谢礼…… 巧克力吃起来味道怪怪的，先是涩嘴的而后是满嘴的甜。 或许是味道过于特殊，以至于他现在哪怕已经快要记不清那张被战火熏黑的脸了，可记忆中那股陌生的甜味却怎么也忘不掉。 …… “大哥你瞅瞅，老五都被甜汤给甜迷糊了。”苏家老二捧着碗笑话着自个五弟。 苏家大哥闻言，控制着力道轻轻捶了老二一拳，怕把他手里的甜汤打翻所以才收着力道：“你还说老五呢，你不也这德行。” 小时候都没吃过甜的，长大了吃上了，觉得像是重当了一回小孩似的。 苏家大哥看向吃的满脸高兴的小妹，心里感动的酸酸麻麻的：这些好东西都是靠小妹才吃上的，他以后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对小妹更好才行。 正文 第 177章 钵钵鸡和小蛋糕 喝完了甜汤，所有人都默契的揉着肚子，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了。 堂屋的长桌上还摆着一盘松软金黄，上层撒着芝麻、乡下人很难见到的鸡蛋糕，可此时就连最容易被甜食诱惑的小孩子也没再伸手去拿了。 两家人聚在堂屋里，各自说着自个知道的趣事，天南海北的聊了一通算是在消食，期间周文成还小声将苏老太太喊了出去，也不知说了什么，但看表情像是托人办事。 到了下午三点多，安安开始犯困打哈欠了，原本不用力睁都很大的眼睛困成了一条咪咪缝，见此周文成才站起来抱着安安缓声提出告辞。 周家老两口今个吃的尽心，聊得开心，但耐不住年纪大了，早年间也遭过不少罪所以导致身子骨不好，再加上精力不足，吃饱后便倦意重重，提不起劲。二老只是考虑到现在身处在苏家做客，才没表现的那么明显。 “这就走了？天还早呢！”苏老太太说完，看向周文成。 周文成抱着昏昏欲睡的安安笑着婉拒道：“今个辛苦大姐了，做了那么些好菜，我都舍不得走了。但实在是遗憾，我晚点还有些公事要办，所以不能久留。等下次得空了，不用苏大姐你托人去请，我都要再厚着脸过来。” 怀里的安安听到这话举手，困倦时的语气软绵绵的：“安安也会来……” 苏老太太笑着对安安点头，不再说客套话，热情归热情，哪能真没眼力见的耽误大领导的工作啊？ “成，下次来我再给你们安排一桌的好菜！”苏老太太豪情万丈的说完这句话后又压低声音：“还有周老弟你托我办的事……” 苏老太太摸了摸腰间厚实的一沓钱票：“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我指定能给你办的妥妥的！” 不就是照顾老沈家吗？ 反正沈家现在也不是啥坏分子了，周老弟把钱交给她那是信任她，那她照顾就照顾一下呗！ 苏老太太看着周家人离开的身影，摆着手，心里还在琢磨着刚才从周老弟口中听到的那点秘密。 比如沈烬与周家有些关联，但具体是什么她不清楚。 再比如沈烬那小子自打参了军就跟饿狼见到肉似的不要命的发狠，一赶气儿的出了几个比较危险的任务，立了几次功所以补贴发的很多，但因为沈烬职位有些特殊，所以津贴跟自家那个烈士不一样不是按月打本上去领，而是需要从周家手里转一波再送回来。 苏老太太觉着是周老弟心细，担心老沈家的老弱妇孺守不住钱和票，所以才托她帮忙。毕竟她厉害啊，十里八乡的老太太能有几个比她厉害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周老弟查到了沈烬之前无意间救过自个闺女的命，再加上沈家也没啥人能帮沈烬了，所以才敢放心托她办事的。 上面这些话大部分都不是周文成亲口说的，而是苏老太太自个根据周文成细枝末节的几句官话添油加醋后的想象。 这些事她门儿清的。 …… 苏老太太转身，看向自个闺女，闺女在周家人走后，带着家里四个憨娃坐在小方桌上人手一个鸡蛋糕在那说故事呢。 闺女这胃口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她看着可高兴了。 想到周家人带来的年礼，她这心里啊就更高兴了。 - 当天晚上，系统投出光屏分享着杀鬼殿里发生的稀奇事。 【宿主大人，居然真的有人去杀鬼殿买东西……】 黑漆漆的杀鬼殿只开了一个四方形的购买窗口，依稀能看到营业员纤细的身影，但里头没有光亮，哪怕是在白天看起来都是阴森森的。 来过的人都说里头站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年轻女人，可负责说话售卖的却是一只很会说话的蓝色金刚鹦鹉。 这组合怎么看怎么奇怪，但偏偏有人敢去。 在他们心里哪怕在轰炸机的轰炸下突然多出来的杀鬼殿十分邪门，但只要能活着，邪门点又怎么了？还能比鬼子更邪门吗？ 那间高大黑屋子可是在整条街道都被鬼子轰炸摧毁成废墟的情况下仅存下来的，所以有一小部分人觉得杀鬼殿也许是安全区，因此忍不住想去试探。 苏淼淼一边倒放着杀鬼殿的录屏一边问：“买的啥？枪杆子？” 【不是……没人买枪，买的是钵钵鸡和小蛋糕。】它顺带录的，为了营业额，它也是很努力了。 苏淼淼：“哦。” 【对了宿主大人，还有顾客留言问杀鬼殿能不能开个旅馆或者外租……】 苏淼淼闻声动作一顿，表情很是认真的询问：“他们的脑子是不是也被炸的不太正常了？” 【没，说只是觉得杀鬼殿很有安全感。】这比阎王殿还阴森的装修风格，也不知哪来的安全感。 苏淼淼：“？”这么有眼光不要命了？以后她说不定副业可以成为房屋设计师？主打的就是让钱有进无出，谁也别想从她手里赚到一分钱！ 忽然，苏淼淼视线一瞥：“小二，这杀鬼殿的营业员你确定你选的是武力值最高的……？” 【嗯啊！确定呢！】 “那她头呢？” 【设计者为了搞创新，专门设计了个没脑袋的杀手，据说减轻了机体重量，让无头姐姐能在快速杀人的同时姿态像跳舞一样唯美。不过为了杀鬼殿的正常营业，人家还特意找了个最聪明的得到了一等奖的机器人给无头姐姐当搭档。这个鹦鹉机器人虽然外形看起来不拉风，但它功能超级多，脑子超好，自主学习能力超强。有它在，保准营业额蹭蹭蹭的涨。】 说着说着，鹦鹉飞回了店铺对着店铺摄像头汇报到：“报告大姐头，检测到有敌人来袭。这批人收到岛国特务部川一普次郎认为杀鬼殿售卖的三八大盖是在故意挑衅岛国，因而下指示，试图用炸弹摧毁杀鬼殿。” “根据目前搜集到的信息汇总，系统判断，岛国军事的轰炸行为以及试图摧毁杀神殿的行为本质上只是想借着无法躲避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打击金陵城人、挫败普通人求生的勇气。” “大姐头？” 鹦鹉人性化的点头，神态动作看起来和普通的鹦鹉没什么区别：“这是霸统大人设定的称呼，请问是否需要更改？” 苏淼淼看向光屏上小二用数据模拟出来展示心情的三花肥猫正趴在地上用猫爪捂着脑袋发抖，像是羞的没法见人了一样。 苏淼淼故意夹着嗓子喊了一声：“霸~统~大~人~？” 小二不敢说话了。 正文 第 178章 （大修）开开眼 苏淼淼看向光屏里羽毛顺滑艳丽的鹦鹉：“所以一等奖，你准备怎么做？” 鹦鹉汇报：“按照大姐头的规矩，先抢夺他们身上具有价值的物品，再肃清。” 鹦鹉脚尖点了几下，眼前多出了一道机器人的仓库页面：“对方的武器已缴获，手榴弹，炸弹，手枪、弹药……” 说完鹦鹉看向外头漆黑的街道，身材纤细轻盈的身影宛若拖死狗一般拖着一串重物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她步伐优雅唯美、摇曳生姿，力量却大的惊人，画面看起来有些惊心动魄，却不失美感。 鹦鹉：“看来无头姐姐已经打扫完毕了。”鹦鹉的语气很是平静理智，毕竟它的本质是机器人，哪怕有些许被程序带动着的伪意识形态，本质上也只是以完成主人的命令、服务主人的想法为首要的机器。 它们过于理性，只在乎命令，对其他生命体的死活并不在意。 对苏淼淼而言，不具备人性的机器人不适合出现在和平年代，万一它们为了任务不择手段误杀了人在和平年代影响很大，但放在战乱年代就无所畏惧了。 想到这苏淼淼挑眉，这两个机器人之中，负责安排行动的应该是鹦鹉，不愧是一等奖脑子的确是好使，不像……某高科技，具有人性化的意识形态，比人还像人。 “做得很好。” 苏淼淼看向鹦鹉，眼底含笑：“一等奖，把他们的罪行写好挂在脖子上，就吊在杀鬼殿外。”让鬼子开开眼，看看这条街上到底谁说了算。 “是……” - 次日天还黑着，苏淼淼提前跟自个娘说好了，所以现在打声招呼就能出门。 她该进城了。 这一次她没坐牛车。 只是用了些小手段。 …… 青山县。 苏淼淼在县里转了几圈，才走向通往张庆山家的巷子。 她踩着点，张庆山一开门就看到了她。 “木兰同志……” 张庆山反应过来立即将两扇门大开着迎贵客：“请进！” 苏淼淼走了进去，这一次她没有背背篓，是轻装上阵。 等苏淼淼进去后，张庆山眼神十分警惕的看着门外的四面八方有没有人跟踪，见一切正常他才进屋扣上了门。 苏淼淼由着他带路，进屋前他明明眼神里面已经闪烁着兴奋且自信的光芒了，却硬是忍着一个字都没说，直到苏淼淼进了屋落了座，他又沏了壶茶来，关上门，扣上机关门，这才开始汇报。 “木兰同志，你安排我去做的事我已经有眉目了！” 张庆山压抑着激动地心情，语速尽可能的放缓，咬字清晰，生怕讲的太快对方听不清楚。 苏淼淼闻了闻茶香：“说说看。” 张庆山点头：“计划经济开始后，现在的房屋大多都属于公家，哪怕像是我家这样属于自家的房屋屋主也无权进行买卖。” 苏淼淼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 “我先是搜集了青山县的住屋情况，而后去了几趟黑市。”张庆山说到这表情其实已经没那么兴奋了，属于是越激动越沉稳的性格：“摸清里面的情况后，我发现黑市并没有我最初想象的那么复杂，甚至可以说十分普通简陋，里面很乱，如果没有熟人领路根本买不到东西，就算能买到东西，也是高价、限量……” 这也是许多大领导家属不会亲自去黑市的原因，不够安全，保密性不够，货也不多，风险太大了。 “所以呢？” 苏淼淼喝了口热茶，味道不错，她抬眸问：“你得出的结论是什么……” 张庆山咽了咽口水，将心底的草稿打了又打：“如果是在县城做粮食生意，我认为可以换种方式。” “哦？”苏淼淼坐正身体聆听，像是被话题引起了兴趣：“比如呢。” 张庆山深吸一口气：“黑市里的人为了在纠察队检查的时候能直接跑，所以待的地方哪怕乍一看脏乱差，但只要有人带路总能跑出去，因此房子置办在哪不重要。” 目前虽然没能了解清楚黑市的货源藏在哪，但肯定不会藏在黑市里。因为黑市的位置并不隐蔽，几乎想去的人都知道位置。 上面人抓不住他们是因为里头的老油条们跑得快，还专门有二流子在里头带着人逃跑的。说明他们挣钱靠的是有货以及对县城的路线了如指掌。 张庆山说到这里表情忽然有些沉闷：“在手头货物量有限的情况下，我认为只需要拿下偏僻位置的仓库。” “只要先收集青山县各大院里住户的信息和需求，再利用‘赶集’的方式得到他们的信任、借此发展人脉，刚开始可以像过去的餐馆给达官贵人送食盒一样把他们需要的货外送，后期借着人脉结识各大工厂的采购员，大食堂的采购、逢年过节的工厂发放的福利都是大订单……只要花心思和时间，就能稳定的赚到钱。虽然一开始需要花费不少时间，但只要成功，就能逐渐降低风险。”利益搭建出的关系远比感情更稳固。 黑市的乱是因为穷人也想要一条活路，一如从前的他，但黑市里不会给穷人留活路。 在这个计划经济时期买房开黑市赚穷人的钱太过于理想。 穷人只有一条命，哪有钱？ 苏淼淼听懂了。 张庆山的计划说直白点就是专门给尊贵的‘有钱人’极致的服务，以此换取钱。 也的确，现实就是有钱人的钱更好赚，而这个年代恰好又是一个有钱也买不到东西的年代，是有钱人也得向有物资的人低头的年代。 虽然这个方法普通人用起来有很大风险，比如送货员的背叛？但对她而言，这种风险完全可以避免，属于可接受的范围内，确实不失为赚钱的好方法。 毕竟她没进过厂，对这个时代有不少信息差。张庆山的出现则是弥补了这一点。 苏淼淼注意到他说完后落寞的神情，问：“怎么？这不是你想要的么。” 张庆山眼神有些黯淡：“我……只是想到了从前。”他曾经是和大院里的人一样的存在，只需要绞尽脑汁的打听从哪里能买到粮食就好。 可他当了一回穷人才明白，穷人没有选择。穷人在黑市里买不起高价粮，粮站里只看粮票不看人，天上更不会掉馅饼。 他知道大院里的干部家属买不到粮也不会过的比穷人更差，可也因此能确定他们手里有余钱生意更好做。 明明这是他想到的能为木兰同志赚到最多钱的计划，可他的心里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心、空荡荡的。就像是他也在无形之中踩了过去的自己一脚。 正文 第179 章 秦梅花：其实，我只是睡着了…… “在你有能力之前，先收起你的怜悯心。” “这是命令。” 说完苏淼淼放下茶杯，语气平静：“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句话的道理你应该很清楚？” 张庆山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恢复最初时的坚定：“我明白，刚才我只是想到木兰同志的恩情，如果没有木兰同志伸出援手，也就没有现在的我。但我很清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曾经的他连活着都没办法，更别说是杞人忧天的怜悯其他人。 不过是一时间想到了不久前的悲惨生活，所以越说越有感触，可他并不是脑子发热就要去当活菩萨的蠢货。 他只是凡人，不是圣人。 苏淼淼抿了口茶润润嗓子：“我是商人，只喜欢有价值的东西。” 张庆山精神一振，身体绷紧：“那我接下来应该……” “你的计划还可以，但别局限在纸上谈兵。” 苏淼淼起身：“晚点我会派几个手下过来听你差遣。如果计划成功，他们就负责运货、上门送货。” “另外有什么消息也可以通过他们传递给我。至于你的工钱……”苏淼淼顿了下，观察着张庆山脸上的表情，见他并不担忧，满脸坦然，才继续道：“至于你的工钱，在我这里，你有多大能耐，就能拿多少工钱。等你有了成果，再考虑谈酬劳的事。”之前给张庆山留下的物资够他用的，所以现在谈酬劳还太早。 至于张庆山担忧着的其他事，她自有打算。现在还不急，还没到时候。 - 二月底临近三月初，暖风吹来，大地惬意的放松身体，小草被热的钻出了土，大树随风摇曳的枝丫上也冒出了碧绿的嫩芽。 折磨了人许久的冬天终于过去了。 苏家庄生产大队里再次响起了锣，在二月底的上午都聚到了大队部。 “咱们苏家庄大队明个正式开工，隔壁的百亩大队早三天前就开始干活了，王家庄大队明个就开工了，咱们苏家庄大队的也不能继续拖，这选种育苗积肥刨地松土拔草，样样都不能落下。” 苏大林喊着口号十分老练的布置着任务，简单说了大队的计划，而后就是分工。 分完工，苏大林又敲响了一回锣，众人才结伴散去。 等到离开了大队部，社员们才忍不住感叹：“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有个好收成。” “反正俺是不想继续吃大食堂了，饿的俺前胸贴后背，全靠勒紧裤腰带才撑过这个冬天……” “唉，谁不是呢？不过这一冬那么冷咱们苏家庄大队的都没饿死人，也不错了。那外头说是饿死了不少人嘞。” …… 老苏家走在回家的路上。 苏老太太溜达了几圈听到了不少八卦，真假不论，全都够劲爆。 苏老太太一回来就跟自个闺女分享着自个打听到的瓜，从谁家男人不学好出去偷吃，再到城里大院的最新消息：“……听说县里除了赶集，还出现了一批人主动上门做买卖的，他们那啥稀罕物都有卖，从粮食蔬菜再到肉和蛋，价格比黑市便宜，比供销社的质量还好。只可惜不是谁都能买的。” 质量好是必须的，毕竟都是超级农场和超级牧场的产物。 苏老太太眼底的遗憾没维持多久就继续道：“我听红军娘说，她三舅姑的六婶子的儿媳妇的侄儿是在家属大院那边片区的公厕当看粪员，那天他巡逻有没有人偷粪的时候，碰巧就看见了有人上门卖东西。” “那群人虽然长的膀大腰圆的，但干起活来麻利的很，完全不像是黑市里头的作风。而且每回去送货身上都带个特制的红领巾，他们卖货有一点最好，虽然不跟人讲价但也没漫天要价，都是一分钱一分货，保质保量的。所以县里的人暗地里给那批人取了个‘红市’的称呼，听起来还怪别致的咧！” 这黑市和红市一对比啊，黑市都要成黑心肝的代言词了。 “这么稀奇？”三个儿媳妇好奇的看过去。 苏淼淼笑着道：“那还怪有意思的，上门卖东西他们不怕被抓啊。” 苏老太太听到闺女感兴趣立马一拍巴掌继续说：“稀奇就稀奇在这呢！城里纠察队的好几次都想抓人，可咋堵都抓不到！也不知道是跑得快，还是藏得紧。真想见识见识呢！” 苏淼淼‘哦~’了一声，有没有可能是跑得快，藏的紧，还会变形的机器人呢？ …… 红市，的确是个不错的名字。 目前来说红市的收益还不错，张庆山已经将目光放到了其他县城，甚至省城，可以说未来的发展前景很值得期待。 - 与此同时，青山县供销社。 “不得了了！有来买东西的排队吵架把梅花姐给撞倒了！羊水破了！” 王晓凤眼里含着泪，着急忙慌的搂着脸色如常人却已经‘晕’过去、实际看着像睡着的秦梅花：“流了好多血！” 路过的中年妇人听到声音看过去：“哎哟！还不赶紧送卫生所去，这怕是要生了！” “老秦呢，秦经理呢！他闺女都八九个月的肚子了咋还让她上工呢！” “在这里七八个月一直都没出事，梅花姐说没必要休息……”供销社的工作并不算辛苦，她闷在家里反而更难受。 围观的人找来架子车，供销社里头的老员工带着小凤将连喊疼的力气都没有的秦梅花给抬到了架子车上：“现在啥也别说了，咱赶紧把人送去卫生所。” “苏国梁呢？” “苏四哥今个休息，他回家给梅花姐熬汤，这才离开没一会就出事了……” “你们先去卫生所，我去喊他去！” “这叫什么事啊！” …… 青山县卫生所。 苏国梁一听到自个妻子出事人在卫生所就骑着自行车冲过来了，此时守在简陋的‘手术室’外头等着，没一会，就听到了里头传来婴儿的啼哭和大夫惊讶的对话声。 “真稀奇。我还是头一回见孕妇没怎么使劲、喊疼就顺利生出来的孩子。还一生就生了俩！” “对啊，这个女同志被送来的时候失血过多，浑身没劲，还以为要熬很久呢。点滴都准备好了。” “女同志，秦梅花同志，你现在还好吗？” 秦梅花听到声音，像是做了一场梦刚醒来一样，她眼神迷茫的看向护士怀里用襁褓包裹紧实的孩子，她的手下意识的摸向了肚子：“我的……” “对，这就是你的孩子。” 秦梅花：“？？？”不都是说生孩子要疼一阵子的吗，她怎么感觉像是睡了一觉孩子就落地了，比拉粑粑还容易？ 正文 第180 章 提问：嫂子生完了娃，对她依旧热情，肿么破？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秦父也急匆匆的跑来了。 秦父跑的匆忙，喘着粗气嘴唇都白了：“梅、梅花呢！” 苏国梁扶着岳父，看向手术室：“还在里面。” “……多久了。”秦父眼神焦急，恨不得冲进去看看。 “不到半小时。”如果细算的话大概一二十分钟。 苏国梁抿唇，后悔离开时没把梅花一块带回去。 秦父叹了口气，按住了自己颤抖的手，守在门口。 二人站在那，下一瞬，门从里面开了。 “哪位是秦梅花同志的家属？” “我、我们都是！”苏国梁语速极快：“请问秦梅花怎么样了？” “母子平安。” 苏国梁呼吸一滞，心缓缓落地，视线这才落向护士怀里的孩子，一左一右两个：“请问这哪个是我的孩子……”他怕抱错。 “两个都是。”护士感受到面前新手爸爸的局促紧张，忍不住弯起眼偷笑：“龙凤胎，很健康。” 说完，护士解释道：“孕妇生产顺利，但因为受到了撞击还是需要住病房检查免得后续大出血。现在你们谁去办手续，谁去病房照看孕妇和孩子……” 苏国梁和岳父对视了一眼。 秦父道：“我去办住院手续，你去照顾梅花和孩子吧。”他的闺女他了解，还是得国梁去，闺女才能安心的被照顾。 - 当天晌午一点多，老高赶着牛车回来，忙就到了苏家，告知了这个消息：“你家四儿媳妇生了，也不知道咋的了，眼巴巴的想见你闺女。” 老高说话的时候看向苏小六，苏小六脱掉了花袄，穿着一件粉嫩嫩的毛衣，看起来像朵花似的，比冬天的时候窜帮多了。 苏老太太皱眉，脸上没有喜色，倒不是因为不喜欢老四生的俩胖娃，而是担心闺女他爹说的话。这万一要是旱灾来了闹饥荒，老四家又添了两张嘴，月月的粮食全家吃饱都够呛…… 苏淼淼听到的时候倒是没什么惊讶，唯一讶异的大概就是四嫂的孩子提前出生了个把月。 还好上回顺带给了药，不然还赶不上呢。 “娘，咱要去看看四嫂么？”苏淼淼问完，苏老太太就回了话：“行吧，反正明个才上工。” 她得趁着这次去敲打老四，让老四早点存粮，省得到时候闹饥荒了她这个当娘的还得倒贴。 - 下午，苏老太太带着自个闺女坐上牛车进了城。 两人都包的严实，背着大背篓，往县卫生所去。 苏老太太一边拉着闺女往里走，一边嘀咕着：“还是城里人阔气，乡下人生娃自个就在炕上生了。” “娘当时生你的时候，自个生完了娃还得爬起来把剪刀烧热了剪脐带。”苏老太太回忆着：“第二天我就又下地干活去了。” 想到这她就忍不住觉得对不住闺女，发大水那年怀的娃，她自个没感觉天天下地干活，从没给自己吃啥好的，所以一听到丈夫死在战场上了她差点一口气没吊住晕死过去。 后来虽然撑过来了，但身为六个娃的娘她更不可能停下来干活。家里那么多张嘴要喂，怎么停下？光靠烈士抚恤，哪够？ 因此她在怀孕的时候从没吃过好的，也没吃饱过，闺女生下来小小一只，比前头五个都小，跟个猫儿似的，都没她两手摊开大，生怕养不活。她也是打从那时候开始起就觉得对不起闺女。 再后来，日子好像渐渐地就好了…… 她也记不清具体是怎么熬过来的了。 那段记忆，为什么记不清了呢。明明闺女小时候最乖最懂事最会心疼人了。 想到这，苏老太太心疼的搂住闺女：“小六啊。” 苏淼淼茫然：“啊？” “苦了你了！”苏老太太眼眶都红了。 苏淼淼反搂住自个娘，拍了拍自个娘的后背有些蒙圈的安慰道：“有娘在，我不苦。” 卫生所里十分忙碌，所以母女俩的小声对话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因而苏老太太带着闺女转了两圈也没找到地儿，最后拉着护士问，才找到路。 苏老太太推门进去，小小的病房里挤着一堆人，消毒水的味道十分熏人，仔细闻还能闻到血腥味。反正闻了让人不怎么舒服。 “娘，小妹……” 秦梅花躺着打点滴，嘴唇惨白，有些虚弱。 苏淼淼疑惑，按理说她那药吃下去，就算生了七个葫芦娃出来产妇也该活蹦乱跳的啊？ “你这生完了娃咋还住这？”苏老太太夹紧眉头，不太喜欢这里刺鼻的味道。 对比乡下，这样的化学气味让她喘气都觉得难受。 秦梅花眼巴巴的看向自个小姑子，比看自个孩子还亲。 “咋了你！” 苏老太太挡在自个闺女跟前，指着躺在秦梅花身边那两个躺在襁褓里的孙儿道：“那俩皱巴巴的才是你的娃，这个长得俊的是老娘生的娃。” 秦梅花脸一红：“娘，我是想谢谢小妹。” 苏淼淼侧过身去看：“谢我什么？” 秦梅花眼神软成一汪水：“多亏沾了小妹的福，我才能生的这么顺利。在供销社跟前被人撞到的时候，我浑身一疼，感觉身上的血跟流不完似的……” “那会我就想着小妹然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秦梅花一脸神秘的压低声音分享道：“我还梦见生了个跟小妹一样的漂亮闺女，一点也没觉得疼，特别的顺……” “结果被护士喊起来之后发现还生了个闺女。”就是暂时还没漂亮而已。 所以秦梅花就觉得是多亏了自个小姑子保佑了自己。 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这样，毕竟顺产的神药是她给自个四嫂的。 但苏淼淼没想到她秘密办的事，功劳居然兜兜转转的又这样回到自个的身上。 躲都躲不掉。 苏老太太狐疑的看过去：“真的假的？”该不会是四儿媳妇为了哄自己编的吧？但她又想，难不成是自个男人办的事？ “当然是真的了！”秦梅花语气很激动：“所以我想找小姑子来，把我这个月攒的东西让小姑子带回去。” 苏淼淼：“……”嫂子生完了娃，对她依旧热情，肿么破？ 正文 第181章 老娘办事用得着你操心？ “说话就说话，你激动啥。” 苏老太太被自家这个向来温声细语今个情绪却异常高涨的老四媳妇弄的一愣，等回过神她忍不住嘀咕了句：“才生了娃就一身使不完的牛劲，住啥院啊……”费那钱白白交给卫生所，还不如给她。 秦梅花闻声腼腆的笑了下 ，其实她自个也挺茫然的，明明就是刚从手术室出来没多久，结果生了俩孩子，啥事都没有，感觉比同病房的其他病人精神多了。 秦梅花悄咪咪的在心里想，这肯定是沾了小姑子福气的缘故，她以后一定要对小姑子更好才行。 苏老太太视线环顾四周，随口问道：“你都给小六攒了啥？” “一些吃的还有用的。”秦梅花按留在家里的东西挑了几样说：“都是年轻小姑娘会喜欢的。” 不管是在县城上夜校的还是在工厂上班的，只要是年轻姑娘都会攒点买点头绳、发卡、零嘴之类的。 她见别人喜欢，就见样留了点。 在供销社干活就图这点好，有什么好东西可以第一时间买，还比别人买起来便宜、还省票证。 秦梅花简单说的几样东西，苏老太太挺满意的，她现在手里虽然捏着不少钱和粮，但县供销社里的东西没有老四儿媳妇在她还真不一定能买的到。 主要是她一个乡下老太太不一定能知道县里小姑娘之间流行啥时髦的物件，万一买了不合闺女心意那不就浪费钱了？ 所以看到老四媳妇生了娃也不忘对自个闺女好，她是很舒心的。 苏家四哥在自个娘和妻子聊天的时候也没闲着，先是找板凳过来，后是蹲在病床跟前整理着他才从家里拎过来的东西，丁零当啷的，惹的苏老太太忍不住看了两眼。 “行了。”苏老太太看向蹲在那忙活的苏国梁：“你这瞎忙活啥呢。” 闻声苏国梁放下了从家里拎过来的热水瓶，稳稳的拿起两个装着热乎乎的红糖水的搪瓷缸，味道闻起来十分香甜。 苏国梁走到自个娘身边，举起手里被他刷干净带来的搪瓷缸，一个印着学校名称的字样，另一个上面写着‘为人民服务’，苏国梁道：“娘，你和小妹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二月底虽然不如之前冷了，但坐着牛车来也很辛苦。 苏老太太淡定的接过搪瓷缸，递给闺女一杯，自己一杯，喝下去确实身子暖洋洋的。 苏老太太一连喝了好几口才将目光放向床上两个睡得正香的孩子，皱巴巴红彤彤的，孩子有鼻子有眼的，四肢也健全，没啥大问题。 “叫啥名想好了没。”苏老太太随口问了句。 苏国梁缓缓摇头：“大名还没来得及定下。娘你要不要……” 苏老太太摆手拒绝，不揽活：“小名叫啥啊？” 苏国梁含笑：“接生的大夫说先出来的是哥哥，后出来的是妹妹，所以哥哥叫大米粒，妹妹叫小麦苗。” 苏老太太听完皱眉，觉得一言难尽，虽然贱名好养活，但这也太随便了，都是吃的。 难不成因为是猪年就只想着吃大米和白面？ 苏淼淼看着两个连牙都没有，睡觉却会吐泡泡的小婴儿：“挺好的。一听就不缺饭吃。” 苏老太太一听闺女的话，细品了一会觉得确实是这么个理，猪年生出来的孩子，不愁吃就是最大的福气了。 想到这苏老太太立马记起了自个来县城最要紧的一件事，她忙道：“我这背篓里带了点家里的东西来，老四你先带我去你家一趟。”苏老太太就差把‘我要跟你说点事’写在脸上了。 秦梅花并不反对，反而主动道：“娘，那你记得把我给小六留的东西带上。” “老娘办事用得着你操心？”苏老太太见自个都这么‘凶’了，这老四媳妇也没个反应。原本她应该觉得稀奇，可脑海里突然涌现出了家里那三个儿媳妇，她们三个也是一样，现在挨骂也不哭了，天天笑着干活、干的可起劲了，跟脑子缺根筋似的。 这都是咋回事啊？一个个的也太不正常了。 以前她一瞪眼各个都得哭，现在凶了人一个个的都笑眯眯的又是干活又是给东西的，搞得她现在觉得骂人都没啥意思了。白费劲。 若是苏家四个儿媳妇听到婆婆这话估计会道：现在不愁吃不愁穿的，挨点骂、多干点活咋了？以前挨骂挨打也吃不饱，现在有小姑子疼她们和她们的孩子，还有啥不知足的？ 就好比上个b班，月入两千，入不敷出，每天怨气比鬼都重，这时候单位老板逼逼啥都像是在放臭屁。可如果能月入二十万，那老板放啥惊世骇俗的连环臭屁那都是香的。 苏老太太和苏淼淼现在的家庭地位已经达到了放个臭屁家里人都觉得香的地步了。 毕竟在小姑子退亲之前，家里桌上的黑面窝窝头都不管饱，全家不论男女老少都是饥一顿饿一顿。可现在不仅是顿顿管饱，还能沾着小姑子的光天天换着花样吃，就这几个月吃到的好东西，比前半辈子吃的都好，还有啥不满足的呢？ 如今只要每天快乐的找活干的日子，对她们来说简直太幸福了！ 苏国梁看了眼熟睡的两个孩子和妻子，心里大致估算了时间，道：“娘，那咱们现在就去吧？” “行。”苏老太太一口闷了温热的红糖水，嘴一抹就站了起来。 苏淼淼见此，道：“娘，你跟四哥去吧。我在这看一会米粒和麦苗。” “刚生下的娃娃还没张开呢，跟猴屁股似的有啥好看的？”苏老太太嘴上这么说，语气却十分宠溺：“那你在这待着吧，娘去去就来。回来要是能碰见国营饭店卖大肉包子，娘给你带回来吃！” “好~” 苏淼淼摆手告别，见自家四哥走了才回过脸好奇的问起四嫂今个的情况：“四嫂你怎么会被人撞到？”谁那么不长眼连供销社的职工都敢撞？以后不想买好东西了吧？ 正文 第 182章 刚卸货就已经开始傻了？ 提起这事，秦梅花也有些奇怪：“照理说咱们县城没有人会主动得罪供销社的职工。可今个那几个人说话就像痞子似的，一口一个要做掉红什么……” 苏淼淼笑着接话：“难不成是红市？” 秦梅花点头：“对，好像就是这个。” 关于这个红市，秦梅花也有所耳闻，但因为秦父是供销社经理的身份，所以张庆山前期的销售名单上没有秦家。张庆山只说等县城人脉靠利益稳住了再考虑去和供销社甚至百货大楼私下合作。 秦梅花：“据说红市的人手里有不少好东西，现在有钱的都不去黑市了，反而主动在家门口贴上红色的记号，大家都猜测是不是只要标上红色的记号，红市里的人就会主动去做生意呢。” 说到这秦梅花微叹：“真想知道他们的货源来自哪里，县里的供销社就没有不缺货的时候。” 秦父身为供销社经理，一个月有二十多天都是在出差找东西的路上，偶尔几天也是去物管局组织的大会上，代表供销社表达人民的诉求，比如缺什么货之类的。 至于为啥找货积极，那当然是因为有利可图。物管局之外的货源都是经理自己的人脉，放在供销社收益那可都是有提成的。 最主要的是他为供销社采购那是光明正大的，个人干这事是投机倒把，但他属于是干公事。时不时还能给家里谋点好东西。 人嘛，一辈子离不开吃穿用度这样的头等事。 苏淼淼没接话，不过通过自个四嫂的话，她大致猜出来了，估摸着是红市出来的这大半个月截掉了不少原本属于黑市的收入，形成了竞争关系？ 这一点的确没办法，原本黑市仗着垄断生意，物资紧缺，所以样样东西都要高价，哪怕是最常见的粮食都要卖出市场价四五倍。现在冒出来一个红市，不仅主动上门送好货，而且价格跟黑市一比也很良心，这但凡是个正常人都明白怎么选对自己来说最合适。 可实际上青山县的地盘也不小，哪怕有红市在竞争，黑市也有得赚。 突然冒出的红市只不过是让‘缺物资’的人有了选择的机会，并没有垄断生意，但或许这样的竞争导致黑市里原本一成不变的高物价产生了波动。 这一点直接影响到了黑市的盈利，对他们这样吃惯了高回报的人来说便宜卖粮就是赔本买卖。因而像黑市这种在刀口舔血、靠高价粮赚暴利差价的人一致对这个突然冒头‘想要分一杯羹’的红市充满了敌意。 起初他们还不在意，想着什么狗屁红市？估计只是小打小闹的买卖，放着不管等红市弄不到货了，自然就消停了。 可这都连续大半个月了，红市手里的货不仅没有卖完，反而势头越来越猛、风评越来越好，这一传十十传百，导致黑市的名声越来越差。 再这样下去，黑市里的生意可就不好做了。 万一以后人人都想等红市的人上门，谁还愿意去黑市被当成韭菜割？ 秦梅花说完，注意到躺在身边的孩子皱起鼻子、微微张开嘴像是要哭一样，于是忙轻拍着他们的襁褓、安抚着。 苏淼淼看着自个四嫂动作局促生涩的样子，也将手伸了过去，有趣的是她的手刚伸过去，襁褓里的孩子就开始努力睁着眼皮，虽然很努力但持续了好一会孩子的眼睛依然是紧闭着的一条缝。 可即便只是这样都足够让头一次当母亲的秦梅花惊讶了：“淼淼你看，他们两个也很喜欢你呢。” 秦梅花看着孩子颤抖的眼皮，温柔一笑：“大概是他们也着急想看看漂亮的小姑姑吧。” 见小姑子没说话，秦梅花才小声道：“怀孕的时候我常摸着肚子念叨，要是孩子出生能和淼淼一样好看就好了。” 苏淼淼抬起下巴看了眼模样秀气温婉的四嫂，想了想俊秀书生一样的四哥，低声道：“米粒和麦苗不会丑的，等长开了以后估计就是白白嫩嫩的、抱着鲤鱼的年画娃娃。” 毕竟父母的基因在那摆着呢。 这样想着，苏淼淼摸着自己的下巴，头一回好奇起了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爹，估计爹长得也不丑？不然她能这么俊吗？ 秦梅花听完之后很高兴，笑的脸色都红润了。 小姑子的福气她门清，在她心里，小姑子说的话肯定能成真。 “谢谢小姑子！”秦梅花拉着小姑子滑嫩的手摸了又摸，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宝贝一样：“等夏天到了，嫂子一定给你做两身最新款的布拉吉连衣裙穿，再给你留双小皮鞋……” 苏淼淼看着自个被摸着的小手，正准备抽回来，却意外的看到两个孩子掀开眼皮的瞬间。 原来新生儿的眼神是这样的，像冰川里的水倒映出太阳熠熠生辉的光，纯粹的、无邪的…… 透过这样纯洁的眸光，让她忽然回忆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天生地养、游走在万千世界，出生即为执法者的魔头，非要执意打破某些规则的故事。 那些人不知道的是，无论是系统还是宿主，当犯了错即将被肃清时，他们的记忆都会被魔头读取，那是魔头通过他们的记忆在为他们判刑。轻罪者受罚，重罪者抹杀…… - “大米粒，小麦苗……！” 秦梅花很惊讶却捂着嘴生怕吓到两个孩子：“睁眼了……！” 如刚露出一角的耀眼宝石里倒映出了两张笑脸，有母亲毫不掩饰的幸福的笑，还有小姑姑不经意露出的浅笑。 苏淼淼看清了里面倒映出的笑容，微微收敛，从口袋里掏出两根细长的红绳，而后就在自个四嫂的面前编织了起来。 “这是……” 秦梅花看的有些眼花缭乱，只觉得小姑子的手都舞出残影了，好看但看不清。 等到她看清的时候，红绳已经被编织好了，上面还挂着圆润的坠子，认不出是什么材质，只是看起来很漂亮。 “米粒一个，麦苗一个。”苏淼淼交给了自个四嫂：“礼物。”四嫂的礼物她已经提前给过了，是顺产药。 至于家里的哥哥嫂子侄儿们，她每天都在给他们送‘礼’，大家都吃得好穿得好。 “呜呜。”秦梅花忍不住感动的眼泪汪汪：“小姑子你……” 门外的秦父忙完回来看到的就是自个闺女一边说一边哭的样子，还没等他出声制止，就听自个闺女道：“小姑子你也太好了！” 秦父：“？”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老一辈说一孕傻三年，难不成他闺女才刚卸货就已经开始傻了？ 正文 第 183章 脑袋累坏了？ “这…这是…？” 从病房外走进来的秦父顿住了脚步，惊讶的对被自家闺女摸完又抱的少女看了又看，反复确认，这是苏家的小六没错啊？ 怎么自个闺女突然跟被下降头了一样，啥时候跟苏小六这么亲近的？？？ 苏小六变得更奇怪，被嫂子摸来抱去的居然也没生气？ 秦父大力的揉了揉眼，视线从清晰变得模糊、又清晰，他有些自我怀疑的想：是不是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所以忽略了啥？ “梅花啊！”秦父走过去看着自家那个抱着小姑子热泪盈眶的女儿：“你没事吧？” 他的手在秦梅花的眼前晃了晃：“还认得这是几吗？梅花啊，你是不是生孩子把脑袋……累坏了？” 秦梅花擦了擦眼角的湿润，抬起疑惑的脸反问道：“爸，你说什么呢！生孩子怎么可能把脑袋累坏。” 秦父继续伸手，问：“这是几？” “五啊！”秦梅花对上自个爸担忧的视线，有些不解：“爸，你没事吧？会不会是你把脑袋累坏了？” 双方都觉得是对方脑袋有问题。 秦父摇着头，收回比划的手，心里更疑惑了，大闺女还会识数，说明没傻啊。那她怎么对苏小六那么热情了？瞧着怪吓人的。 苏淼淼看着眼前一米七五往上，内穿中山装外穿老旧厚实军大衣的中年男人，他身材开始走样，有了规模不小的肚子，留着如隶书写出来的‘一’般的一字胡，长着一张和气生财的圆脸，不大不小的扇形眼里透着一股商人的精明劲。 苏淼淼忽然觉得秦父像是个会翻火车站站台给孩子买橘子的父亲，见此她主动打了招呼：“秦叔你好。” 记忆里原主只有在四哥‘嫁’出去的那天见过秦叔，秦父人虽然住在县城，但工作忙基本不沾家，住招待所的时间比在家多，两家人基本上没什么能碰面的机会。 所以，到现在，过去好几个月了，秦父都没发觉自家闺女和老苏家之间的关系变化的这么多。 秦父听到苏小六礼貌招呼自己，微微一愣，嘴皮子上的一字胡微微抖了两下，才回道：“你好你好。你……是小六对吧？我没认错人吧？” 他笑容尴尬：“我这年纪大了，最近有点老花眼……” 秦梅花被这话惊到了，忙担忧的问：“爸，你什么时候老花眼了，你不常说自个是火眼金睛的……” 她视线落到自个爹的脑袋上，他爹很时髦，喜欢染头，乌黑的脑袋上找不到一根白头发。 怎么头发还没白呢，人就先老了呢！ 秦父看向满眼担忧的闺女，有种心里话无处说的憋闷感，沉默了一会他语气幽幽夹杂无奈：“可能是操心操的，回头我吃点鱼眼睛补补……” 苏淼淼身为旁观者，觉得秦父说话挺有趣，因而耐心十足的回道：“秦叔你没认错，我的确是苏小六。” 闻声秦父的表情更惊讶了：“哦，你真是小六啊……？才几个月没见叔怎么就感觉你变得有点不太一样了呢？老话说女大十八变，但你这变化也太大了，秦叔差点没认出来你。”而且苏小六现在脾气咋变得这么好了，脸上一点被宠出来的娇气都没有，看着跟乖乖女似的，半点以前的影子都没了，还真有点像国梁口中常说的那个听话懂事的小妹了。 可秦父到现在还记得，自个女儿刚跟苏国梁结婚的第一个月，苏老太太就带着骄纵的苏小六冲上门，可把刚结婚的秦梅花吓得够呛。 那时候苏国梁每月上交苏家一大半的工资，另一半的钱梅花做主在县供销社换成了乡下家庭稀缺的煤油针线红糖点心等等，有时候梅花还会用自己的工资往里面添一点。 对此秦父并不觉得过分，反倒觉得很合理，现在的文化人想念书念到高中那都是靠全家人供养出来的，苏国梁既然是苏家花钱供养出来的知识分子，那赚的工资必定是要补贴给家里的。这在这个年代是常态。 再者苏国梁毕竟是上门女婿，只要他这个人本分规矩、踏实能干其实就够了。但实际上苏国梁既满足他的基本要求，又是操持家里里里外外的一把好手，甚至做饭比他闺女还好吃。 反正他这个当老丈人看女婿是越看越满意，就比如说苏国梁在学校的工作很好，文化素质高很方便教育下一代啊。最最主要的是梅花喜欢他，他也对梅花好。虽然偶尔他也会觉得好不容养大的闺女被女婿抢走了，但实际上秦父认为做上门女婿能做到苏国梁这个份上已经比大部分男人强多了。 这年头家里穷苦没本事的人愿意当上门女婿吃软饭的也有，但像苏国梁这样脾性品质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知识青年愿意当上门女婿还真不容易找。 因此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秦父还以为自己闺女是在想屁吃，做白日梦呢，人能考上大学的优等生干嘛来当你的上门女婿？除非是骗子，奔着别的目的来。 可后来真相处过之后，秦父觉得自个闺女成绩虽然一般，但眼光随他，是真不错，真被她挑了个最好的。 秦父大半辈子走南闯北的遇到过不少人、经历过不少事，所以在钱这方面看的很开，他家里不缺苏国梁一个月十多块的工资，在他看来，身为上门女婿的苏国梁只要能让闺女日子过的舒心就足够了。 不过苏国梁还有件事让秦父打心眼里看重。 按苏国梁的成绩完全属于是县高中的优等生，考上个好大学可谓是十拿九稳的事，要不是老苏家供养不起，这苏家老四可就是个稳稳的大学生了，这年头大学生不管放在哪都是炙手可热的人才。 可即便这样，苏国梁也没要求过让家里拿钱供他上大学，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想过念大学的事。 从这一点秦父就能看得出来，苏家老四不是个强出头的，在这个连吃饱穿暖都难的年代，最起码他不是那种只顾着自己的前程，不顾家里实际情况，一味地想争强冒尖的男人。 现实就是这样，大学生出在有钱人家里是锦上添花，可出生在穷苦家庭，对全家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反而只会拖累一家人。全家人不吃不喝也供养不起的大学生，对家里来说只是负担。 再后来苏国梁同意当上门女婿，两人结了婚的某一天，梅花说漏嘴了才跟他这个当爹的说了实话，说自己婚前提过结婚后要在供销社工作供苏国梁念大学，可苏国梁愣是没同意，只笑着说自己被学校老师推荐去县中学考试了，考上了就有工作。 秦父当时听完有些感叹，他在想，如果换做是他，他能不能这样轻飘飘的放弃大好前程？可换位思考之后，他只觉得像苏国梁这样拿得起放得下，不骄不躁的孩子才是个会安分过日子的人。 这些品质，不是每月十来块的工资能比的。秦父的本质就是个商人，他看得出，比起钱，更珍贵的是苏国梁这个人的品性。 哪怕他心里清楚苏国梁同意入赘一定有老丈人是县供销社经理以后方便照顾苏家的原因在，但这才是人性啊。不然人家一个好好的高材生干嘛想不开入赘？ “爸，爸，你想啥呢！”秦梅花虽然担忧，声音却得压的很低，她怕吵醒身边贪睡的两个小娃娃。 秦父回过神，刚想说自个真没事，就听自个闺女道：“爸，趁着现在在卫生所，要不你也去看看吧？” 秦父：“……” 这是亲闺女，这是亲闺女，不能凶，不能嫌弃，闺女刚给他添了俩大胖孙儿呢，不能生气。 正文 第 184章 闺女，你话太密了 “我、没事……”秦父刚在心里叹完气疏导好自己，就瞅见躺在闺女旁边酣睡的两个孙儿。 很好，在闺女这个铁秤砣的衬托下，女婿在他心里又多了一个闪光点。 话少！能生。 一下就让他多了俩孙儿。 老秦家的香火‘蹭’的一下就旺起来了。 秦梅花有些不信自个爹的话：“爸、老秦，你这里真没事？”秦梅花不经意的指了指自己脑袋的位置。 秦父木着脸，语气意味不明的指向着某人：“我真没事，就是最近忙了点，操心了点……” 说完秦父缓缓蹲下，守在床边用粗糙的大手轻拍着孙子孙女软乎的襁褓，忽然他看向苏另一边的苏小六：“小六啊，你饿不饿，秦叔带你去国营饭店吃点肉吧？叔手里有票。” 他仔细想了想，闺女和小姑子关系好了那是好事，总比吵架好，所以他也得跟苏家小六套套近乎。他看得出来，老苏家能做主的虽然是苏老太太，但苏老太太是个疼闺女的。 “不用了秦叔。”苏淼淼笑着摆手：“我娘晚点会给我带大肉包子吃的。” 现在她娘手里也不缺钱和票，她这个当闺女的也不会让娘缺钱票花的。 “这样啊……” 秦父给自己找了个坐，就坐在苏小六旁边的板凳上：“那等秦叔下次遇见什么稀罕的好玩的，就托人给你送去。” 他最近正打听红市的事呢，要是能联系上说不定就能碰见大姑娘喜欢的稀罕物。 秦梅花听到这顺带将今个发生的事压低声音跟自个爸又说了一遍：“爸，你知道红市是什么情况吗？上午来的人蒙着脸在外头乱窜，买包烟脾气还很大，我估计来买烟撞到我的就是黑市里的人……” 秦父听完眼底先是后怕，而后是愤怒，真被撞出事了可就是三条命啊，但因为病房人多他依然压低声音咒骂：“黑市那群瘪犊子就是混混！他们手里的货源我都不惜得说，一个个都跟土匪没区别，都是群傻*黑心肝的#！@！#@！遭天谴的￥！该枪毙的*！！#￥#@*……” 黑市里手头货多的只有两种人，有靠某种见不得光的关系私下交易的，也有踩点硬抢的。 这事在他们圈子里头也不是啥秘密。 要不然物管局粮食站都拿不到的货和粮食，凭什么他们黑市里投机倒把的二道贩子弄到？ 这里头的水深着呢！ 要他来说，黑市里头没断过粮，估摸着顶头的粮食部里也有很大的问题。 外头的旱灾都闹成那样了也没见救济粮发下来，反而黑市的粮价越来越高了。 报纸上那个姓朱的，长得肥头大耳的，留着八字胡，瞧着像汉奸头头似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也不知道凭啥他能当那个粮食部部长的。 苏淼淼余光一瞥听出了秦父欲言又止的话。 看来黑市一直被潜伏被抓不是没原因的。 这年头只有乡下大队的社员种地，可乡下人手里的好粮食都交上去了，自个吃饱都困难，在这种情况下黑市里的粮食却能源源不断的出现，他们的粮食能从哪里来？ 事实不难猜，只不过有几个人敢说真话呢。说了有用吗，他们既然敢做就说明底下人闹了也传不到上面人的耳朵里。 苏淼淼轻笑。 难怪被叫做黑市，来路不正可不就是黑的？ 秦父听到这声轻笑，猛地回过神，僵着脖子的侧头：“小六啊，你怎么突然笑了……” 要是让苏老太太知道他这个糟老头当着她宝贝闺女的面说了这么大一串的脏话，那他还活不活了。 苏淼淼眨巴着清透水润的大眼，显得有几分无辜：“我刚才在想黑市为什么叫黑市，红市为什么叫红市。” 秦父松了口气，不是因为他骂人就行，接着他才缓声答道：“黑市是因为黑，那红市我就不清楚了，也不知道他们的货是从哪来的干不干净。”但在秦父心里，不通过物管局发放的货，估计很悬能是来路干净的。 可就目前而言，他更看好红市。 没别的原因，就凭着红市敢跟黑市叫板，卖的却都是平价的货跟好粮食，光这一点他就觉得红市跟黑市是不一样的。 不管目的是啥，红市起码有点良心在，他们的确是让老百姓吃到平价好粮了，就这一点买过的人都得记着红市的好。 因此他最近才会留在县里找红市的人，他倒是蹲到过几回，可那群人送完货跑的比鬼都快，他骑着自行车链条都踩出火星子了也追不上，还能怎么办？ 也不知道所谓的红市到底是在哪找的这么一批能人。这么能耐要是去参加奥运会，金牌哪还有其他国家的份？ 苏淼淼听出了秦父话语里对红市隐晦的认可，但目前来说，有些事不着急。 等到危机真的出现了，四面八方的红市才能肆意飘扬，到时候需要红市、明白红市必要性的人们便会自发的为红市撑起坚不可摧的保护伞。 平价粮她有的是，等在饥荒中得了好名声，以后她还愁赚不到钱吗？只要人们需要红市，到时候就算是官方也会为红市开道。 想到这苏淼淼心情就很好。 钱她要赚，好名声顺便拿下而已，毕竟华国乱起来了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和平强盛的国家才能让她安安稳稳的赚大钱。 赚钱可是一辈子的事，当然是越多越好。 只有每天为了吃喝发愁的人，才能明白睡在钱上、仓库里全是价值连城的宝贝的那种满足感。 要不怎么有钱人都爱收藏点什么值钱的物件呢？ 钱到位了，才能没烦恼的享受生活，那是才真正的活着。 到时候钱会变成各种美好的形态，待在她的身边，取悦她。 正文 第185章 老娘就不服苏小六管！ 没多久，跟苏国梁说完的苏老太太背着装了东西的背篓回来了。 来时还空着的背篓现在被四儿子装的沉甸甸的，里头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县供销社特有的，挺实用的，苏老太太还算满意。 “天不早了，我和小六得去赶牛车回家。”苏老太太偏头看向自家老四，语气不冷但也谈不上有多热情：“今个我跟你说的话你自个心里清楚就行了。” 闻声，苏国梁一路上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娘你放心。” 想到最近在青山县风头正盛的红市，那个货量充足到连老丈人都想要了解联系的红市…… 如果可以，他不仅不想拖累家里，还想尽自己所能去帮扶家里。 - 三月初，天气晴朗，苏家庄生产大队选在今天复工让不少人都觉得合适，赶上好天气，头顶着暖和的大太阳晒一晒这一冬天被冻得瑟缩在被窝里快要发霉僵硬的身体，打从今个起就得慢慢活动开了，以后的活只会越来越多。 青山山脚下。 一行人借着天边洒落在田间的晨曦，结伴往青山的对面走。 巍峨的青山对面不到三里的位置有一大片长了草的地。 这块地因为背靠着青山，原本是一块无人问津的荒地，因此当初就没有被公社记录生产大队耕田的小干部记成耕地，再加上这块地被平整好之后土质不够肥沃,种啥产量都不算太高，位置也算偏僻，因此在交齐生产任务的情况下，就算这一片地种出点什么东西来也可以算作是大队长带领社员发展的副业用地，可以不用上交粮食税的那种。 对生产大队来说，也算是给集体创收的一种了。 因而在天冷猫冬之前大队长还特意安排人拉来了用山上的落叶沤成的肥泼了几遍，想着地养肥了，多少能提高点产量。 往年这里都是用来种大豆，譬如黄豆、黑豆、红豆绿豆之类的农作物，若是大队里头种子不够用了，且周围还有闲置的地，大约还会补点荞麦、高粱或者花生。 今年估计也是这样，毕竟这块地的确是靠青山很近，周围鸟兽多，往年开春还会有走错路的野猪冲下山，所以大队长舍不得种小麦、水稻之类的精粮，怕被嚯嚯了心疼。再者种出来的黄豆还可以磨豆腐、发点豆芽，花生可以榨油，这的确都是可以说是为了发展副业的，提前准备好了说辞，免得到时候万一公社又想起这块地了。 - 近二十亩的地里，由妇女与孩子组成的生产六队，都在里头干活，拔草的、锄地的，没人闲着。 “凭啥把俺分到苏小六这组，老娘跟她不对付，万一她给老娘穿小鞋乱扣工分咋办……” 原本弓着腰锄地的牛婶子突然愤愤不平的站直身体，看着厉害，可实际上她整个人都已经虚的不行了，说两句话就喘起了粗气：“苏小六就一个死丫头片子也敢管老娘！？”居然还故意不给她家肉吃，那个丫头绝对是个天生坏种！ 想到这，牛婶子捂着心口舒气 。这一冬，她也不知得罪了谁，每回去了大食堂都跟没去似的，回回一轮到她盛饭碗里就只是清汤寡水，根本吃不饱，以至于她原本还算臃肿虚胖的几圈肉都被饿没了，显得她人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大骨架，连带着衣服看起来都宽大了不少。 牛婶子自个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咋回事，去大食堂吃饭，不管轮到谁负责打饭，可给她打饭的时候偏生只给她打一碗沾了糊糊味的清汤水，要不是她偶尔夜里去别人家地里偷挖点萝卜生啃，估计早就被饿的不行了。 因着饿的难受，牛婶子也在大食堂里头撒泼打滚的闹过，可一闹就被苏大林这个大队长给罚了，说她贪吃不顾集体，心里只有自己，自私自利！ 苏大林倒不是故意针对牛婶子，而是牛婶子在大食堂闹本身就不对，不严惩她，今个她敢闹、明个都学着闹那还得了？粮食缺的很，整个大队里头谁家不饿，真饿的人还能有力气耍威风吗？真饿的受不了的早晕了，饿晕了集体自然会给她优待救济粮，但这还有劲闹呢跟他喊‘饿的不行了’？骗鬼呢！ ……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了牛婶子话语的不甘心，却没有产生共鸣，毕竟她们可没得罪人，那大食堂里也没缺她们一口吃的。有些穷的人家，往年过冬单开灶的时候吃的饭还没在大队食堂里的糊糊稠呢，这都是多亏了苏小六福运旺掉进粮洞里才有的待遇，要是没有苏小六，她们这个冬天日子肯定比这苦多了。 因而所有人都不理解牛婶子的心情，只觉得她吵闹，耽误干活，聒噪的很：“俺说牛家媳妇儿，你要是真不服气就去找大队长换个小队干活呗，你在这冲着俺们撒气干啥啊？俺们又不欠你的。” “就是啊，在大队部分工的时候你咋不冲大队长这样发牢骚？现在倒是厉害了，可光是在俺们跟前骂骂咧咧的管啥用啊！俺们又不是负责分工嘚！再说了，大队长让干啥就干啥呗，不服从组织安排的人就是集体里的叛徒！你要是不改正，那可是要被批斗嘚！” 说到这，人群中有一道干脆利落的声音响起：“咱们快别跟她说闲话了，万一耽误了咱干活，那才会被记分员扣分呢！” “也对，小六就搁对面站着呢，谁也别想磨洋工。真要是因为磨洋工被扣分了，某些人可别去闹事儿，俺们会给小六作证滴！”意有所指的话，气的牛婶子心肝疼。 牛婶子咬着牙，先看了眼在青山脚下带着小孩们挖野菜的苏小六，自知惹不起那个‘提刀就干’的煞星，因此她才又转头冲着刚才打断她说话的身影看过去：“江寡妇你放啥屁呢！谁说闲话了？老娘就问问你们，咱苏家庄大队的谁不知道全生产大队就苏小六一个搞特殊不干农活？别的记分员都是又下地干活又记分的，凭啥她就能舒舒服服的在那记分！！！” 正文 第186 章 乖侄女，你让姑汗流浃背了 被称做江寡妇的女人手里握着一把被她连根拔起的一把草，草根上的土还没抖落呢，她抄起草就往牛婶子脸上砸：“有种你去苏家大姐跟前说这话！是，谁不知道苏小六只要记分？可人家有四个能耐的哥哥帮忙干！前头三个就够能干的了，又回来了一个老五，你惹不起他们，就在这装蒜！我呸！老娘还能怕了你不成？” 江寡妇冷笑。 看来她儿子做的还是不够狠，要不咋还能让这个碎嘴子有力气说话呢！ 牛婶子狼狈一跳，好不容易躲开了那把草，却没能躲开草根上零碎的土坷垃，被砸了一通不说，她人也累的眼冒金星了。本来就饿，狼狈躲草蹦跶了一下，更饿了。 “你、你……” “兴致不错啊，聊着聊着还玩起来了？”清脆的少女音带着直白的揶揄：“牛啊，我盯你很久了。” 苏淼淼将裤兜里的小本子拿了出来：“就你这样消极怠工的状态，还需要我穿小鞋吗？” 牛婶子脸色一白，本想借着被砸坐下休息会的，可一见苏小六拿里的记分本她便慌忙的跟上队伍一起拔草：“老娘可没偷懒，不过就是摔了一跤！缓一缓！你要是给俺扣分，俺就去大队长那告你去。” “哦。” 苏淼淼看着这一片长了草看着像块荒地似的田。 今个她们生产六队的主要任务就是除野草和碎石，还要翻地，砸碎大土块。得尽快整理出来，后续才能播种呢。 相对而言，六队的任务已经算是比较轻的了。其他小队的都需要加班加点，而且必须得是有经验、能吃苦的老把式才能去的。 苏淼淼见唯一不安分的牛婶子安分了，才又往青山脚下去，山脚下冒出来了少许的嫩野菜，现在有不少孩子围在跟前挖野菜。 挖到的野菜可以去换工分，也能带回来用水煮了吃、顶饿。 “小姑姑小姑姑……”苏小鱼捧着刚挖出来的野葱：“香香的！” 老话常说，啥也香不过春天来的野葱头。 可这山脚下一大片位置，能挖到野葱的也只有自家锦鲤属性的小侄女了。 “不错，葱头炒腊肉一定香。” 苏淼淼说完，就见一手举着一把野葱的小侄女冒着星星眼，兴奋的在原地蹦跶着，小声道：“肉、肉肉，好多的肉肉……” 听到这，苏淼淼感觉脑袋里忽的闪过了什么。 原书时间点在原主嘎了以后，苏家庄大队本应该在这个冬天被饿死不少人，而干旱这样的天灾在书中的小世界里来的是非常迅猛的。毕竟书中世界的节气变化不能按照常理来判断，所以在这个时间点，自家小侄女的锦鲤属性应该会…… 暴涨！ “鱼啊，听姑的你先别……”激动。 苏淼淼话还没说完，耳边就传来如地震一般震动的声音。 “怎么啦小姑姑，别什么呀？”苏小鱼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 “告诉姑，你刚才想啥了……”苏淼淼抱起自个小侄女，至于侄子们，他们看起来会跑，没怀里这个呆。 苏小鱼手里有野葱所以不能掰手指，因而说了一个点一下脑袋：“有大野猪，大老虎，还有小姑姑说的穿袈裟的大黑熊！” “小姑姑讲的西游记可好听了！小鱼都记得哦~” 苏淼淼：汗流浃背了，我的乖侄女…… 还好讲故事的时候没说太离谱的东西，不然她抓了也不敢吃啊！比如唐僧肉。 山上震动的声音越来越大，挖野菜的孩子们都不知所措的站起来张望，直到山上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紧接着又是一声不甘示弱的‘熊吼’，吼声结束后，山林里冒出了一头受了重伤的大野猪，它身上被咬的皮开肉绽，身后跟着一连串的野猪，看样子他们是被老虎和熊追赶着下来的。 春天来了，冬眠醒来的野兽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觅食。 “啊，猪……”苏小鱼举起拿葱的手，指了指往山下狂奔的野猪群：“姑姑，好多的猪猪！” “小姑姑，快跑！” 苏大志最先反应过来，带着两个弟弟抄起打猪草的镰刀以及挖野菜的锄头往篮子里一放，紧接着就要拉着自个小姑姑跑。 “那是野猪！有獠牙！会吃小孩的！”苏大志喘着粗气，很明显他第一次亲眼见到活着的野猪长啥样。 说实话，有点丑。 苏大志的紧张感染了在场的所有孩子，孩子们闻风丧胆，哭着往外跑。 其中有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看起来比其他人淡定许多，但眼底也是有害怕的。 沈宜年拉紧了自个妹妹的手，慌得连装野菜的篮子都忘记拿了：“苏姐姐，你快带着他们跑！野猪太多了，得躲起来！” 小叔叔说过，遇见熊可以装死，但遇到野猪，只能找地方躲着等人来救命。 苏淼淼看着越跑越快的野猪群，拢共有七八只，领头的野猪比较壮硕，后面的就比较消瘦了，毕竟才到春天，它们还没来得及长肉。 苏淼淼微叹：就算活捉了，大队里头也没粮食给野猪吃，所以杀了最好？ 这么想着，苏淼淼道：“大牛，背着你妹妹。”说完，她把苏小鱼放到了苏大牛的后背上，顺势从苏大志的背篓里掏出了一把镰刀：“你们几个就站那边就行了。” 锦鲤在，野猪群不会过去的。 说完，苏淼淼看着自个眼皮子底下的熟悉的小蘑菇头以及冬天留了短发暖脑袋的男孩：“你俩，跟着他们一起。” “苏姐姐，野猪很多的……” 就算是小叔叔也没办法一次杀掉八只野猪，所以他担心苏姐姐会出事。 “我知道。”苏淼淼淡然一笑，提起了手中的镰刀：“所以我带武器了。” 说完苏淼淼用空闲的左手不轻不重的推了小家伙一把，沈宜年和沈宜然被推的往前跑：“赶紧过去，等着分肉吃吧。” 自信的口吻，令人信服。 毕竟是杀过五头野猪的女人，她已经相当有经验了。 这边的闹剧被生产六队的成员看到了，她们忙提着工具过来，就碰见苏小六冲着野猪过去的那一幕，有不少人被吓得尖叫出声，直到领头野猪的猪头被镰刀切开滚落到地上…… 苏淼淼偏过头看孩子那边，嘴里下意识的关心道：“我觉得你们还是闭……”上眼，比较好。 以为他们会被吓哭的苏淼淼却意外的对上了孩子们那一双双崇拜的大眼，就连四岁的苏小鱼都兴奋的挥舞着手里的两把野葱，挥的像是荧光棒一样用力，她卖力的喝彩，像是在看什么精彩绝伦的演出：“小姑姑好厉害！小姑姑最棒啦！小姑姑yyds！”都是小姑姑教的！ 苏淼淼脚趾缓缓抓地：“谢谢啊……”但大可不必这么激动！还有那么多外人在呢！ 等她再回头，失去领头猪的猪群四散开，绕过兴冲冲的她和锦鲤团，冲着她身后去了。 苏淼淼回头去看，抬了抬眉：“芜湖？”有好戏看了。 嘴不留德的人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正文 第 187章 她跑，它追，她插翅难飞。 余下七头野猪，体型有大有小，但都瘦的很，身上还有伤，只剩下嘴边的獠牙吓人。 七头野猪冲着后方冲去，正对上了干活不积极，看热闹特积极的牛婶子，她此刻正守在一边想看苏小六的好戏呢。 牛婶子非常期待看到苏小六被野猪拱飞的惨样子，虽然她男人跟她说了无数次不要惹苏小六，说苏小六会杀野猪，她也不信！她就是不相信连下地干活都做不了的苏小六能杀死五头野猪？怎么可能呢！ 牛婶子心想：能被苏小六杀了的野猪，她也能杀！ 所以，牛婶子起初对此不屑一顾，她想着上回跟着一块去打猎的还有苏家兄弟，估计是他们为了让自个妹子出风头才让人这么说的。 反正老苏家的人脑子没一个正常的，这种事他们肯定能干的出来！ 可现在，她好戏没看上，野猪却直愣愣的冲她所在的方向来了。 刚才她才亲眼看到了苏小六用镰刀砍死野猪的画面！苏小六砍野猪的手法就跟过去刑场上负责砍头的刽子手似的，一刀下去，干脆利落。看起来很简单，杀野猪就跟切菜一样。 因此牛婶子只被吓到了一瞬，就又精神了，她想着她比苏小六多吃了几十年的饭，手劲肯定比苏小六大多了！ 可当野猪真的成群冲过来的时候，牛婶子还是下意识的逃了！她手里就一个小锄头，能比得上獠牙锋利吗？她再有劲能比野猪有劲吗！ 牛婶子尖叫出声，刚想拉身边的人挡一下，却发现周围的人早就跑光了，其他人可不像她一样饿了一冬、跑两步就眼冒金星，她们一个个的跑的比兔子还快。 结果现在野猪只盯着她追。 她跑，它追，她插翅难飞。 “救、救命！救命啊！” 差点被野猪獠牙插进屁股蛋子的牛婶子被吓得面色惨白，拔腿就往前跑，她脸上原本因为想看苏小六被野猪给吓哭的兴奋已经被极致的恐惧取代：“野猪！野猪啊！” 她哪还想得起来砍野猪，野猪真来了她脑子就一片空白，只能惊慌失措的四处乱跑，窜来窜去，最后不知道抱着啥想法，居然朝着她最讨厌的人冲过去了。 “苏小六！” 牛婶子撕心裂肺的喊：“你快点救我。” 牛婶子发了疯似的跑，跑的鞋都掉了也顾不上捡，脚下的土块硌人的很，可她却因为害怕一点也感觉不到。 苏淼淼闻声摆弄着手里的镰刀不为所动，瞥向牛婶子的眼神却带着一丝冷意。 知道野猪群危险还故意把野猪往她这里带，是想用野猪逼她不得不救？ 这世上没人能逼她做事。 苏淼淼垂下右手，镰刀随之淡定落下，她就站在那看着牛婶子带着野猪群往这边冲。 “苏小六你发什么愣啊！”牛婶子余光一瞥见身后野猪们的獠牙就心肝儿突突直跳，大脑无法思考，口不择言的冲着苏淼淼命令道：“野猪来了！你这四丫头咋还不救俺！快去把野猪杀了啊！” “我？”苏淼淼抱臂站立：“我一个不干农活只会轻轻松松记工分的小女孩怎么可能会干杀野猪这种粗暴血腥的事？” “你……” “你行你上啊。”苏淼淼面无表情的表演着一个被野猪吓到的小姑娘：“我好怕。我怕的很呢。” 牛婶子眼神恶狠狠地盯着苏小六，像是想到了什么歪主意，猛地想往苏小六身上冲，试图把野猪带过去，可几次三番的冲刺都被苏小六轻而易举的侧身躲开了，来来回回的像是在‘斗牛’一样，把她累的够呛，可那群野猪根本不去追苏小六，反而一看到苏小六就往后退，以至于苏小六直接大摇大摆的站在那，戏弄人似的勾了勾手指，一副‘再来啊’的表情。 牛婶子气的想破口大骂，但嘴还没张开，就看到了苏小六手里的镰刀。 毫无疑问，她敢骂，苏小六就敢砍。 牛婶子被逼的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绕圈跑，也就是这批下山的野猪是被老虎和黑熊追过的，再加上野猪冬天吃的不好、体力被老虎和黑瞎子消耗的差不多，但凡有一只精力充沛的野猪，牛婶子早就被拱飞了。 “啊啊啊——” 累的两眼发晕，脚步越来越慢的牛婶子被锋利的野猪獠牙扎破了屁股，剧烈的疼痛，让她弹起来死命的往前跑！ 苏淼淼这会连个同情的眼神都懒得装出来，正因为她看得出来这七只野猪吃不到牛婶子，只能耗了她半条命，所以干脆的当起了看客。 和牛婶子最初想做的事一样，不同的是，她成功了，而某人失败了。 苏淼淼目光扫视四周，所有六队的社员都是结伴一个拉着一个的跑，偏偏就只落下了牛婶子。 为什么全场那么多人没有一个帮牛婶子的？ 也是，这做人嘛，口下无德就得承担相应的后果。尤其是那种自己在意淫、乱猜后就信口开河、说的有鼻子有眼像真发生过一样的人！没根据的屁话都敢到处乱说的人，最应该遭报应！ 所以最该反思的是她自己，不是别人。 “哈……” 牛婶子吐着舌头，跑的很慢，整个人头重脚轻，累的软趴趴的都快不成人形了，连求救的话都喊不出来了。 另一边，路的尽头，出现身影。是苏大林带来了一批年轻力壮的劳动力，苏家四个哥哥没来，估计干活的地方不一样，他们赚工分多的位置比较偏远，不好喊。 苏淼淼见已经喊人来帮忙了，才动作麻利的用镰刀把将被牛婶子溜到累的野猪一一敲晕。 已经不用砍死了，反正野猪也没劲了，留几个活的，万一大队长舍得喂呢？野猪有公有母的，万一饲养成功的话还能发展个副业，多好啊！毕竟春天是万物复苏、蠢蠢欲动的季节…… “咋回事！” 苏大林气喘吁吁的赶过来，看到的就是瘫在地上四脚朝天、连眼都睁不开的牛家媳妇，以及淡定甩着镰刀玩的苏小六。 苏大林咽了咽口水，将横七竖八躺着的野猪收入眼底：“小六啊，你、你没被伤到吧！” “大林叔我没事。”苏淼淼指着地上的牛婶子，理直气壮道：“而且我救人了。” 苏大林差点被自个的口水呛到，他远远的就看到牛家媳妇被野猪追、几次都差点被野猪追上拱飞：“这、这确实啊。要不是咱们小六在，牛家媳妇肯定会被野猪给吃了的。” 周围人点头，就算是他们在现场，可面对八头野猪那也是无能为力啊！好在小六会打猎、福运好，人还心善！毕竟牛婶子天天嘴碎说人家闲话，小六都还愿意从野猪嘴里救下牛婶子，这事办的简直没的挑。 正文 第 188章 一顿饱和顿顿饱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小六不顾自身安危也要救下同大队的社员的品质值得表扬！”苏大林清了清嗓子：“上回才打了五头野猪，这回又有八头野猪……” 周围人一想到能吃大锅饭，就都忍不住吞咽口水，哪还记得自己是来干嘛的，脑子里全是吃肉的事了。 一冬天下来，原本就没有什么油水的身体，更加干瘪了，就像被花光最后一分钱的钱包一样，徒留躯壳，失去灵魂，宛若行尸走肉。 可即便如此，为了找回灵魂，一群人还是由衷的夸赞道： “小六真厉害啊。” “俺真佩服小六！要不咋说是烈士家属呢！谁家小子能像小六这么能耐啊？！” “小六简直是俺们生产大队的福星！” “大林叔，这群野猪是被山上的老虎和熊瞎子追下来的，领头的野猪被伤了活不下来了，所以我给砍了，其他的野猪只是打晕了。我看这几头猪实在太瘦了，养养肉更多。” 苏淼淼轻飘飘的一句话，让站在苏大林身后的劳动力们纷纷从身上拿下成捆的麻绳慌忙七手八脚的开始捆野猪，生怕野猪忽然又来劲了，想拱人玩。他们可干不过野猪！ 苏大林听完觉得苏小六说的很有道理！ 除了被砍死的那头大野猪，其他七只野猪不说瘦的皮包骨吧，那也是浑身没二两板油的，宰了也吃不到啥荤腥，那还不如打猪草喂几天长长肉先？先吃一头，又不是不够吃？其他的野猪养肥了以后，再分不是能分到更多肉吗？ 再说了，小六家的猪已经卖了，正好猪栏空着呢…… 因而，苏大林给了一个苏小六‘你安心吧’的眼神 ，而后冲着人群道：“别捆那么严实！” “小虎，二毛，你俩手里的野猪送去小六家的猪栏里！” 苏大林板起脸义正言辞道：“这是小六勇敢保护咱们生产大队的田地，以及保护牛婶子一众的奖励，谁要是有意见，就去打八头野猪回来，要活的，我也给你奖励两头猪！” 其余人哪敢有意见，就算给出去两头，大队里还有六头呢！ 白得六头猪！ 上回五头的腊肉在家里还没舍得吃完呢。 还有万一下次上山打猎，沈家那个不在了，以后能指望谁，傻子都知道！ 谁也不想得罪苏小六，反而高高兴兴的给。这时候的人都觉得，只要对有福之人越好，日子就会越来越好。 要不咋以前的人结婚办喜事的时候都要找有福之人来呢？ 老一辈的人传下来的话，肯定是有道理的。 …… 苏淼淼倒是没料想到能白拿两头猪，还以为顶多只是多分点肉，但大队真给了，她也有资格要。 谁不服，谁就按大队长的话做呗，她又不会拦着。 - 还没到晌午，苏家小六又打死野猪的事就被传遍了整个大队，他们现在已经能做到完全不在乎苏小六家得到啥了。 为啥呢？ 你会对让你能吃到肉的恩人狗叫吗？ 再说了，上一个狗叫的不仅少吃了一顿杀猪饭，全家还少领十来斤肉呢！ 已经见识到苏小六的强悍之后，谁还想得罪她？乡下人就算没念过书，一顿饱和顿顿饱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 晌午下工。 苏老太太满面红光的挺直了腰杆子，手里提着一条红彤彤的猪肉，身后跟着家里的儿子儿媳们。 这一路上苏老太太忍不住的念叨着：“小六多能耐，老娘就知道生小六没错，前头五个就是拉出来凑数的，凑个六才能六六大顺嘛不是！要不是生了小六，咱家日子能这么顺？” 苏家儿子儿媳一齐点头，十分认可自个娘的话，可不就是全靠小妹吗！他们要是有小妹万分之一的能耐，家里早发达了！ “靠你们几个，老娘还在地里刨草根吃呢！” 苏老太太哼着曲子，高兴的像是中了大奖：“去年小六给家里拉回来一头猪，养到三百多斤卖出去的！这今年才刚开头，又给拉回来两头猪！” 苏老太太说着说着到了家里，小院里是被提前放假回来的苏小六和四个娃。 苏小六手里拿着四个还獠牙，她刚掰断的，磨一磨，施个平安印，正好给家里的娃子一人一个。 “小姑姑，你好厉害！” 苏小鱼蹲在自家小姑姑身边，一眨不眨的看着那野猪牙，好奇中透露了一点欢喜，因为小姑姑也会送给她一个，小姑姑可好啦~ 其他三个男孩眼冒星光，原本长在黑乎乎的野猪身上被显得异常骇人的獠牙，被掰断之后，像是‘最炫酷’的勋章一样诱人，这东西带出去显摆，整个大队里的小伙伴们都会羡慕的！ “小六你干嘛呢！” 苏老太太高兴的哟呵着：“娘晌午给你煮肉吃！” 苏淼淼抬起手里的獠牙：“给小鱼他们做个项链带。” “小孩带啥项链？” 苏老太太视力极好，因而隔着七八米都能清晰的看到闺女手里握着的野猪牙，该说不说，闺女这点还真是随她爹，彪得很，自己还不当回事。” “野猪牙。”苏淼淼道：“带着玩，反正别的东西也不让带。” 让带的话她就拿金银玉石串项链给自个娘带了。 可现在这个年代，朴实简单最好，所以就连送给四嫂孩子的她都没用太好的材料，用的是小鱼挖出来的漂亮石头。虽然贵重的不是石头，是能保平安的法印。 苏老太太见此无奈：“带就带吧。”反正也不是啥值钱玩意。 但苏老太太还是交代温声道：“你手嫩，就别碰这玩意了。让你哥他们弄，他们会木匠活，磨的更滑。” 闻言，苏家大哥忙就过去：“是啊小妹，你打野猪就够累的了，哪还要你干这个！来，你给大哥，大哥来弄！” 苏淼淼点头，反正已经烙好印了，因而干脆的交给了自个大哥：“已经差不多了。” 苏老太太溜达到了后院，看到两头黑溜溜的野猪不仅不怕，反而很兴奋：“老二老三老五！等吃了饭你们去多打点猪草回来！” “好……” 苏淼淼没了手上的活，正想伸个懒腰享清闲呢，就听到系统嗷了一声，尖叫道：【不好了不好了……】 苏淼淼内心：你什么时候好过？ 正文 第189 章 就凭他们，也配？ 苏淼淼伸懒腰的手漫不经心的抬起，看起来悠闲到不行的某女，脑海里却响彻着系统焦急不安的声音： 【宿主大人！小蓝说、就是‘一等奖’的鹦鹉机器人说金陵城马上就要聚集十个师的鬼子军，其中领头的是臭名昭著第九师团，他们还带了一支坦克装甲部队呢！！！】 按照华国历史，鬼子军在这个时间点不应该往金陵城派遣这么多鬼子军的，眼下岛国鬼子一个师团的鬼子军最多能达到两三万兵，十个师团的兵力，什么概念？也就是说岛国鬼子突然往金陵城的位置增派来了将近二十多万的鬼子军来，还附带抗揍的坦克装甲队？这是要干什么？ 苏淼淼眼皮轻抬，似乎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哦，真的？” 所以原本一直采用战斗机对金陵城‘无差别轰炸’的岛国军，现在连战斗机都不敢派过来了？不过才损失一百架次战机而已，这就不敢来了吗？ 【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这是小蓝飞出去拍的照片！】 系统见自家宿主大人纹丝不动，心里更急切了，因而话也更多了：【宿主大人你看，岛国军就快抵达金陵城了，现在已经很危险了！】 【咱们的第一家超级店铺还在里面呢！他们来肯定对杀鬼殿没安好心。】 “哦~~” 苏淼淼放下舒展起来的胳膊：“谁危险？” 【我们啊？】 “我们有什么危险的？” 【那还用说嘛！岛国鬼子一旦进了金陵城肯定是要砸了杀鬼殿的，这样咱们还不危险吗……】听到自家宿主大人这么淡定的语气，系统说话的语气越来越不确定了。 “砸我的店？”苏淼淼轻声道：“就凭他们，也配？” 系统：【……】这一点的确。 如果宿主大人现在传送去金陵城，别说是十个师了，只要宿主大人舍得花钱，就是一百个师的鬼子，全给弄死也不难。 但难就难在，宿主大人花钱太抠搜了，她花钱最多的一次，还是因为被岛国炸弹炸飞一百米外，脑袋被开瓢了…… 不过最后花出去的钱又被加倍赚回来了。 不然，系统都不敢想象自家宿主会疯到什么地步。 苏淼淼久违的用意识操控起位面商城的购物页面：“小二，你去把仓库里的余下机器人预备好，机械低级点也没关系，只要速度够快就行。” 苏淼淼在系统疑惑的反应下依次买了朱砂、符纸、符笔，还有麻袋…… 【宿主大人，您这是准备要……】系统完全想象不出麻袋和符箓之间的关系。 难不成用麻袋去装鬼子？还是别的什么？ 苏淼淼往屋里走：“你看不出来吗？” 【嗯……】 “鬼子来了能干嘛？当然是要提前准备能装的东西去进货。” 至于危险？ 现在谁的处境更危险还不一定呢。 - 苏家庄生产大队。 晌午十一点半左右，去往村尾的路上，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背着比身体大的背篓并肩走着。 “哥，现在小叔叔不在也没人欺负我们了……” “嗯。”沈宜年点点头，沈家终于洗清冤屈，再加上小叔叔去当兵的事，社员们对他们就算没那么热络，但也已经没人会刻意孤立他们了。 “苏姐姐的娘还帮我们领肉……” 沈宜年轻轻‘嗯’了一声，因着这股陌生的善意让他忽然感觉有些鼻酸。 “可是……”沈宜然缓缓抬起小蘑菇头，眼眶微红：“我好像还是很想小叔叔。小叔叔也会想我们吗？小叔叔也可以像我们一样，吃得饱饱的穿的暖暖的吗？小叔叔在外面也有人会帮他吗？就像苏姐姐的娘帮我们一样……” 他们两个虽然大的才十三岁，小的才十一岁，但二人的心智远比一般同龄的孩子要成熟需要、想的更多。 沈宜年在自个妹妹一声声的询问下也忍不住红了眼，只是倔强的没掉下眼泪，因为他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哭。 沈宜年绷紧脸忍下哭意，道：“一定会的。但小叔叔在外面一定很辛苦，所以我们一定要把奶奶照顾好。要让小叔叔安心。这样他才能过的好。”可他们都知道，军人想过的好，很难很难。 …… 说着说着两个孩子就走到了家门前，也许是因为今天是晴天，正午太阳正好，院里莲婆婆带着沈老太太在晒太阳。 耳边是梭子碰撞时发出的脆响，如风铃一般清脆动听。 莲婆婆翻晒着药材，沈老太太在做手工活，她的面前是个小方桌，方桌上是白底蕾丝花边，纯手工编织的，这样的东西在这个年代算得上实用、花样也别致，因此在县里还算好卖，再加上乡下会做的人不多，所以做完拿去供销社也能换个好价钱。 织花边 沈老太太做手工一来是听莲婆婆的话，走出房门。二来她其实并不知道自家小儿子临走前都做了什么，或者说这十年来她都不曾细看过儿子都吃了多少苦，做过多少事。 记忆中她总是浑浑噩噩，一开始还做手工贴补家用，后来只能每天在孙女沈宜然的提醒下做些粗陋的饭，其余的时间就像个活死人一样，仰望着漆黑的小屋，盼望着死亡的到来。久而久之，她开始能看到自己‘吐血’，以为自己病入膏肓就要死了、就能死了。 沈老太太自小是个被教养的极好，是个端庄持重，一生都顺风顺水的大家闺秀，同时她也是极其守规矩的旧时代女性，在她的世界里‘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那天，她却从一个只需料理家中琐事的高门贵妇顷刻间沦为谁都可以批斗踩踏的卑贱罪人，又在一夜之间失去丈夫、失去儿子、失去儿媳…… 信仰崩塌，尊严尽失。 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不是旁人三言两语就能抚平的。 哪怕岁月流逝，眨眼过去了十年，可她却被永远的困在了那一天。 直到现在…… 她的小儿子也离开了。 “奶。”沈宜年背着大大的背篓走进乡间小院：“我们回来了！” 顶着小蘑菇头的沈宜然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此刻她正高高兴兴的分享着：“奶奶！今天苏姐姐又打到野猪了！这是苏姐姐的娘亲给我们领到的肉！苏姐姐人真的好好呀。” 沈老太太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五官秀气却如风中残烛一般久经沧桑的面容，她的眼神不够清亮，却足够温柔：“是吗？” “嗯啊！上次上上次帮我们的也是苏姐姐。” 沈宜然蹦蹦跳跳的跑到自个奶奶身边：“我和哥哥亲眼看到苏姐姐杀野猪的样子了！苏姐姐比小叔叔还厉害呢！” 小叔叔是用陷阱抓野猪的，可是苏姐姐直接用镰刀生砍。 亲眼看到那一幕的冲击感，对他们来说，宛若见证天神降临、主角开挂大杀四方一样，是不可磨灭的帅气！ 以前从没有人能做的到。 对孩子来说，苏小六就是故事里勇猛无敌的大英雄，杀猪英雄！ 如果没有苏姐姐，他们说不定也会被野猪误伤。不管在什么时候，强大的保护者，总能给人无法言语的安全感，让人崇拜。 沈老太太笑着松开手里的梭子，用珠针将花边定位后才松开手：“那晌午我们也做肉吃？”家里没有多少盐巴能腌制腊肉，盐也是需要用票去供销社里买的。 “好哦~”沈宜然笑着向自己哥哥挥手：“哥！我们中午也要吃肉啦！吃苏姐姐打的肉肉！” 小院里蹲在一边收拾野菜的沈宜年点头，想着再等等，等蘑菇长大了，他就带妹妹上山给苏姐姐采蘑菇吃。 他记得，苏姐姐好像是喜欢吃蘑菇的。 正文 第190章 人间美味莫过于此 与此同时，苏家庄大队部旁边的牲畜棚里。 原本因为上交了养猪任务，把十来头猪都卖给收购站换钱而变得空荡荡的牲畜棚，现在装了五头活的野猪，野猪的獠牙都被用锯子给锯了，与掰断的野猪牙不同，锯子锯出来的牙缝看起来很不平整，参差不齐，以至于凶狠骇人、擅长猪突猛进的野猪，退化成了又丑又呆的家猪。 “大林啊，你这真要养？”会计老头苏柱子捧着猪肉汤嗦了两口才搭话：“咱大队里头可没粮食喂猪，县里发的猪饲料早用完了，现在你找我也不行，找王有财……估计更不行。” 会计掏不出来的东西，出纳更没有。 苏大林叹了口气：“柱子叔，你不觉得现在吃太亏了吗？反正开春了，野猪啥都吃，先喂点猪草试试呗？万一多长几斤肉呢。” 苏大林拉着苏柱子看：“你瞅瞅这几只都是母野猪，万一能下崽……” “万一下崽了岂不是要把咱们大队给吃空了？！”苏柱子又嗦了两口猪肉汤后才道：“大林啊，只要你不管我和老王要粮，养就养吧。叔是理解你滴，但大队的粮仓不支持你啊。” 猪肉多好吃啊。 只是喝肉汤他都觉得幸福。 所以他必须理解养猪，但想从大队拿粮食，实在是没有，人都不够吃了，还喂猪呢。 苏大林：“……”合着说了半天就是思想上支持，行动上不支持是吧！ 那他只能…… 安排小孩们打猪草了。 原本乡下的孩子们都是要打猪草的，只是今年的任务猪还没领，猪草刚冒头也难找，所以孩子们还没送猪草过来，大部分都去挖野菜，野菜要么送来大队部换工分，毕竟大队部食堂里每天都需要野菜，要么就是带回家自己吃。 反正野猪也是猪，猪吃的东西都很杂，有啥吃啥呗。 人都没得挑嘴了，猪就更别想挑了。 苏大林再次叹了口气，转身也去了大食堂，他现在也得喝碗猪肉汤冷静冷静。 - 老苏家。 晌午，放了花椒八角等调料的红烧猪肉粉条，野猪肉的膻味被调料味给盖住了。也许是因为过了冬，连野猪肉都没那么臊了。 “吸溜吸溜……” 苏家的大人们需要嘴皮子十分用力吸才能将稠糊糊的粉条吸进了嘴里。 而家里的四个小孩吃起粉条来就更好玩了，他们年纪小，吸溜粉条的时候不仅要用力，还因为粉条太长，长长的粉条需要他们来回摇晃着脖子才能够顺利吃到一大口，所以每回都要借助脖子帮忙用力拽起粉条，导致他们吃饭的样子看起来像是在跟碗里的粉条拔河、较劲一样。 明明吃的很辛苦，可他们一个个却都笑容满面像是乐在其中，画面也因此看起来显得可爱又滑稽。 苏淼淼吸溜完粉条，又咬了一小口的玉米面窝窝头：“真好吃啊！香得很。” 碳水配碳水，再加上精瘦鲜嫩的野猪肉，人间美味莫过于此。 “小六哟，娘的傻闺女~你别光顾着吃粉条喽！你瞅瞅，娘把猪肉片子都夹这了。”苏老太太虽说也在吃饭，却没忘记照顾闺女，她的目光时时刻刻都关注着自个闺女呢。 其实家里的所有人都是捧着一大碗的猪肉粉条，里面也夹杂着些许肉片，虽然肉片薄，但肯定比某州拉面里头放的多，这样的肉片有十五六片呢。 不过苏淼淼的面前专门放了一碗的纯肉片。但哥哥们没意见，嫂子们也没意见，孩子们就更没意见了。 这野猪肉可是小妹\小姑子\小姑姑打回来的！她不多吃谁多吃？谁出力谁多吃那是理所应当的。 再说了，小姑子不仅让家里领到了五六斤的猪里脊，那后院还有两条活生生的野猪呢，一公一母，万一生猪仔了，得养出来多少斤猪肉啊！ 几个嫂子们既兴奋又感动，简直都要泪目了，她们家的小姑子没了宋志勇那个灾星嚯嚯之后，终于福运起来了。以后跟着小姑子混，肯定缺不了肉吃，哪怕小姑子吃肉，他们喝汤，那也比外面强太多了！ 想到未来的幸福日子，几个嫂子哪怕是十打十的感动都哭不出来，因为太幸福了，笑的嘴皮子都合不上了，还哭啥啊！ 忽然，苏淼淼吃饭的动作一顿，脑海里再次响起系统的声音：【宿主大人，金陵城那边天黑了，鬼子军夜间没有赶路，而是驻扎在……】 苏淼淼听了个大概后便继续吸溜粉条，大口吃肉，看起来完全不受影响，等她咽下后，她才问：“杀鬼队准备好了没有？” 正文 第 191章 守护一个未来 【准备好了，杀鬼队共计五十个具有速度形态的机器人，都严格按宿主大人的要求找的能跑、会躲的，机器人具有夜间隐蔽功能，普通人无法用肉眼发现他们。】 这个功能在机甲战里很鸡肋，毕竟有什么只要扫描就能感知到，但在这个世界，可就不一样了。鬼子们所谓的先进武器面对星际上的机器人，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杀他们比杀猪还容易。 鬼子不是向来爱仗着自己是工业国，就用飞机大炮对着手无寸铁的无辜平民狂轰乱炸吗？ 现在也该轮到让他们也尝尝成为弱者的滋味了。 落后就要挨打。 可现在落后的是谁呢？ “行，给杀鬼队发麻袋吧，另外从缥缈给的宝贝里找些迷烟让机器人装备上，让他们多睡会。” 苏淼淼微微抿唇：“值钱的东西，一个不落的带回来……”至于鬼子的命，在她眼里已经成了不值钱的东西。因此她不想浪费机器人的能量去杀，她记得金陵城里有不少因鬼子家破人亡的‘幸存者’，如果卖给他们一个能亲自手刃仇敌的机会，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买下。 她会给优惠的，毕竟鬼子多了，就不值钱了。 原本就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啊？这能装得下吗？】就算麻袋里面贴了宿主大人画的空间符也有些困难吧…… “你在质疑我？”苏淼淼挑眉，她虽然很久没画了，但顶级空间符这种东西，画出来不是轻轻松松？这个二缺系统以为抽奖里的那些奖品都是打哪来的？还不是…… 【不是不是！亲爱的宿主大人，人家发誓，刚才只是想到了鬼子的坦克装甲部队！】那玩意儿怎么装进麻袋啊！装进去万一把别的东西压坏了呢。 “哦，你是在担心我的坦克啊。”苏淼淼摆手道：“放心，让他们开回来就行了。” 系统：）【……好的。】鬼子们今晚有福了。 - 漆黑的夜幕笼罩整片大地，月明星稀。有人望着皎洁的明月因思念逝者而落泪，也有人在盼望着祈求神明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报仇的机会，一个带着家人活下去的机会。 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初，金陵城外三处逃离必经之地皆被岛国驻扎军堵住了。 令人疑惑的是向来依仗着战机和军舰的岛国军方，这一次别说是军舰了，就是战斗机也没有带来，反而带来的是笨重的坦克装甲队。 “汤司令！侦查营急报！岛军从海市派遣过来的军队已经兵分三路抵达金陵城门外紧要位置！预计明日就会发起进攻。” “他们兵力多少？”被称作汤司令的男人面如土色，神情严峻：“海市的战局不是还没有结束，岛国军队为什么突然脱离战区攻打金陵？” “据消息，岛国军队认为是我军摧毁了他们九月二十五日在金陵城上空进行轰炸任务的一百架次战机，另外金陵城中央医院门口多出来的那个……” “杀鬼殿？” “是，岛国军队认为是我军对外发起的挑衅，杀鬼殿的名号在敌方情报局里十分响亮……”可以说是‘恨之入骨’的存在了。 杀鬼殿售卖的那些东西，以及杀鬼殿这个名称，都令岛国军感到屈辱以及浓浓的挑衅意味！岛国上层实在愤怒，他们想不通，原本已经被飞机大炮轰炸到看到鬼子就闻风丧胆的华国人，到底是凭借什么居然敢挑衅岛国军队！所以他们特意加快了速度、准备提前在这座城大开杀戒、血洗金陵城。不管是老人孩子还是男人女人，只要是华国人，都要死在岛国军的重机枪下！ 汤司令恼怒，他对区区一个杀鬼殿并没多关心：“我不是安排你们去拆了那破地方吗！到现在还没拆掉吗？” “没有……” 递送情报的小军官欲言又止：“汤司令，其实杀鬼殿对金陵城并没有坏影响，反而对金陵城有很多好处。那条原本被轰炸损毁的街道是因为杀鬼殿在才能在一个月内修复到正常使用。中央医院里幸存的医护人员仍然驻扎在那里，金陵城被炸伤的人所需的药品都是从杀神殿里购买的。如果没有杀鬼殿……”会死更多人。 不过传言更玄乎，说杀鬼殿要什么有什么，只要给够了钱，什么都卖，连鬼子汉奸都卖！ 之前吊死在杀鬼殿外的人，全是汉奸走狗以及伪军，结果有人提出要买，杀鬼殿里的营业员还真就愿意卖了！价格比一串最便宜的钵钵鸡还低廉。 以至于后面汤司令勒令说要拆了杀鬼殿，根本没人真去，都是溜达一圈做做样子就走。没有一个华国人愿意被杀鬼殿的人吊死。 那可是杀鬼子的地方。 谁拆谁是汉奸。 他们才不去呢！他们可是华国人！杀的就是鬼子，鬼子就该被杀！ “行了，你下去吧。”汤司令心急如焚，于是急中生智，几息之间决定好了自己的退路：“告诉所有人，今晚不必给我递送情报。所有人别来烦我。”他必须赶在鬼子打进来之前撤退，他可不愿意死在这里！ 还好提前备了汽艇，哪怕金陵城外的公路全被堵死了，他还可以走水路，只要一路逃亡下江北，哪怕背负骂名，也比直接死在这里强。 他先撤退，这样金陵城被鬼子拿下的时候就不算战败，而是战略撤退。 反正姜校长本身也不愿和岛国人作战，只是始终如一的等待国际调停，那他如今先撤退，不与岛国军队交战也完全是为了老姜的愿望能成真！ 说做就做，汤生之立马收拾细软，谁也没告诉，连贴身护卫都没搭理，直接一人撤退了。 这会他怕是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当初对军人们下的死命令：所有人誓死都要守卫金陵，绝不能弃城逃跑，金陵是首都，先生的陵墓还在这里！只有死守金陵城才能明确我们坚定的抗战意志！只有死守金陵，和敌军拼到底，我们才是有血性的华国人！ 可大概他早已经忘了自己说的这段话，又或者，也许他所说的‘誓死’二字从来不包括让自己死，而是让数以万计的战士死、让刚被征上来的新军死，让被蒙在鼓里的无辜人去死。 这里的十万军，将近一半都是刚征来的啥都不懂的新军，有的连枪杆子都还没碰过。 失去最高指挥官后面对军备优良的二十万岛国军，怎么打？ 老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他这一走把胜利的渺茫希望带走，把战士的骨气和血性带走了，把活的希望带走了，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至死都在守着一个必输、必死的未来。 正文 第 192章 谁要是敢瞎逼逼，老子上去就是…… 【宿主大人，杀鬼队已经出发了。】 “行。”身处在自己房间的苏淼淼将桌上的符箓都收了起来，一共买了一百张符纸，除了分下去的五十张空间符以外，因为画的顺手，她还另外画了五十张不同种类其他的符箓。 要么不干，要干就一次性画完。 现在她画出来的‘倒霉符’还没决定好用谁身上，就看谁先撞上来找屎，她也挺期待的。 “小六，小六啊！” 门外传来苏老太太的哟呵声：“大队长来找你来了！” 苏淼淼余光看向门外，耳边听到自个娘的碎碎念。 小院里，苏老太太依在木门边上对着苏大林问：“大林，你找小六啥事，咋不能跟我说？老娘一冬天送你的萝卜青菜、腊肠白给了？” 苏大林听完只觉得耳边炸开一片、只剩下嗡嗡的耳鸣声，主要是嫂子的嗓门太大了，而且他想说的话没小六在场，他哪敢说出来啊！万一哪句话没说好，他岂不是要被嫂子给生吞了？ 有小六在跟前拦着点，他说话也能安心些！ 毕竟小六现在看起来像是整个苏家里头最正常且最有话语权的人。 “怎么了大林叔。”苏淼淼出了房门，走到自个娘跟前：“找我有什么事？” “还是上午那个野猪的事……” 苏大林刚说话就收到了自个嫂子冒冷光的眼，那眼里的意思他一看就明白了，苏大林忙解释：“嫂子，这已经奖励给小六的野猪绝不可能会再要回去的，我找小六是为别的事！”苏大林求生欲极强。在外人面前他可以是个强势说一不二的大队长，但在自个嫂子面前，他可不愿意瞎端架子。 苏大林说完，苏老太太立即搂上自个闺女的胳膊，一副护崽子的模样：“那你要说的是啥事？” “事情是这样的……” 苏大林清了清嗓子：“小六带回来的那五头野猪身上确实没啥肉，现在吃太亏了，所以大队里决定养一阵子，但大队里面的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没粮食喂，只能靠打猪草，所以我就是想着让小六这段时间就固定在山脚下那片地记分，这样孩子们也能在附近打点猪草换工分……”一般都是隔几天换一次的。 但毕竟是春天，苏大林想着万一有野猪来了，安排谁都不如安排小六靠谱，到时候不管小六打到啥，该奖励的他都会奖励的！ 苏淼淼点头：“这倒不是什么大事，我还以为是让我山上打猎呢。” 想到山上那两声中气十足的吼叫，苏淼淼没忍住吧嗒了一下桃红色的唇：“老虎和熊瞎子我还没吃过呢……” 闻言苏大林嘴皮子抖了几下，眼神下意识看向了常年火爆脾气的桂芬嫂子，见嫂子听了这话还能淡定，苏大林赶忙交代道：“小六啊，你要是想去，记得一定要叫上你那四个哥哥！山上的老虎和熊……那可比野猪猛多了。” 说完苏大林眼神若有似无的瞟了眼站在自己对面的苏小六。 他觉得吧，小六也比野猪猛多了，一人单挑八头野猪，毫发无损，这啥概念啊？他想都不敢想。 别说是被野猪拱一下了，就是遇到山羊被顶飞出去，飞一次都要费不少药钱，治病耽误时间影响出工挣口粮，这才是他们真正害怕受伤的原因。 不能得病受伤，也不敢。 可小六这，他也不好劝，因为小六是真的彪。 想到这苏大林眼神十分感慨，难怪老祖宗都说龙生龙凤生凤，当年大力哥在的时候，他们也不怕青山，也不知是因为那时候年轻，还是因为有大力哥在，所以连带着他们也不怕豺狼虎豹了。 “大林叔，那我要是带着大队的孩子往山上多去一点找猪草，牛婶子不会告我偷懒吧？” 苏淼淼这话一出，苏大林立即拍着胸口保证：“牛家媳妇说的话不算，叔说了才算！你放心吧，六啊，你就算想住在山上当野人，叔也能明白你的苦心，叔知道你就是想为集体做奉献，怕老虎黑熊往山下跑伤人！这跟偷懒有啥关系？完全没关系！谁要是敢瞎逼逼，老子上去就是……”苏大林比划了一个个跳起来抽人嘴巴子的动作，接着左勾拳，右勾拳……打的贼溜，跟练过似的。 苏淼淼点头，眼底含着笑：“好的。”这就是当关系户的快乐吗？ 这样她可以先说上山找猪草密集的位置，然后把沈烬留在那里的毒气弹取走，反正他不在了，那些东西还是让她拿去‘送温暖’合适。 她有预感，自己还会被传送。 而这些东西，她一定会用上。 - 当天下午，苏家四个小兵，三个男娃娃在山脚下打猪草，最小的女娃娃叉着腰学着奶奶教的模样站在地头间监督社员们干活：“不可以偷懒哦~！要努力~！要奋斗~！要赚多多的工分养……”说着说着苏小鱼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巴，差点把‘要养小姑姑’说出来惹！ 小家伙软绵绵甜滋滋的小奶音逗得干活的女社员们笑个不停，她们大多都是当了娘的人，再加上中午吃饱了、满嘴的肉香，因此这会看到孩子可可爱爱的呆萌样子，根本讨厌不起来。 江寡妇笑着道：“哎哟，小鱼啊！你咋眼睁的恁圆溜溜的咧！跟大老虎似的要吓坏婶子们喽。”下午牛婶子被大队放了病假，她一走，整个六队都和谐了不少。 苏小鱼闻声，支起小身子，歪着脑袋看，看了好一会也不懂，明明对面的婶婶们说她是大老虎，可婶婶们看起来都在笑，明明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怕自己的样子。 于是苏小鱼绷紧了一冬天被养白皙的小肉脸，瞪大的圆溜溜的眼珠子，看起来更认真了：“不可以说闲话哒！” 小家伙认真的模样过分可爱，像只瞪大猫瞳卖力‘喵~’了一声的小奶猫。小奶猫伸出肉乎乎毛茸茸的小爪子，努力了半天，结果猫爪爪开出花绽放出柔软粉嫩的小肉垫。 苏小鱼就是这样，越认真的‘凶’落在女同志们眼里就越可爱。 毕竟是四岁的小丫头，咋凶都凶不起来。 “好好好，婶子们干活！”江寡妇的笑声传了很远，嫩草摇晃，雀鸟飞过，好似整个乡间都充满了欢声笑语。 这就是春天啊。 正文 第 193章 干旱前兆？神不知鬼不觉…… 苏家庄大队，巍峨的青山上，层层叠叠的绿色，泛着春天的气息。 苏淼淼只身一人往山上走，与从前一般，她上山很难遇的到大型猎物，能跑到她面前的猎物以昆虫飞鸟这种煮了吃还不够塞牙缝的小东西。 “看来想打点大家伙分肉吃还是得抱着小锦鲤才行……” 苏淼淼低声自语着，忽而瞥见了一处出现裂纹的山塘，山塘并不大，因着池塘的形状是天然形成的，所以模样看起来很不规则。 这就是长出了野生莲藕的那片山塘？ 苏淼淼四处看了看，周围的鸟确实多，以至于她有点担心鸟会在她脑袋上拉屎屙尿。 见原本应该盈满水的山塘已经干裂了，苏淼淼脑海中一闪而过这山塘原本的样子，它长出过荷叶荷花、莲藕，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干涸了。 …… 其实在山顶天然形成池塘有许多种原因，地质或者地形…… 由于山体的岩石和土壤也可以像是植物一样吸水，所以山顶的位置会形成池塘算是很常见的事。不仅仅是池塘，如果遇见连绵的雨水或者雪水浸透山体，周围的岩石和土壤就会像海绵一样在下雨的时候吸收水分，不下雨的时候就一点一点往外渗，幸运的话还可以形成溪流或者瀑布。 因此一旦即将出现什么灾祸，山上的动物便是最早能察觉到不对劲的。 所以今天那两个大家伙从山林深处出来不仅仅是为了开春觅食？也许它们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苏淼淼走过去，蹲下，随手捡起一个土块捏碎，捻成粉末，听到系统扫描土质的结果后，苏淼淼微不可察的一叹。 该发生的事，依旧会发生。 但结局的走向不止一个。 最终的结局究竟是好是坏，不是神说了算，而是人。迫切想要活下去的人。 “等会把山洞里的视听监控换个地方。”苏淼淼拍了拍手上的土灰，看着身后依旧郁郁葱葱的青山，外表生机勃勃，内里已然干涸。 要救吗。 是个问题。 …… 大约一个小时过后，青山山脚下多出了一道身影。 “我在山上找了几片能打猪草的地方。”苏淼淼说完看着山脚下这一片地，嫩草并不高，大部分只有一乍长：“你们想现在上去打猪草么？山里长的草比这里高。” 闻声，待在山脚下或背着大背篓或提着小篮子的一致摇头，他们七嘴八舌道：“谢谢小六姐，但俺觉得还是等山上的大老虎吃饱了俺们再上去吧。” 虽然有小六姐在很安全，但他们还是有点害怕会吃人的大老虎。小时候总听大人说‘不听话就会被大老虎吃掉’，现在真遇到大老虎了，他们最近都不敢不听话了。 “对呀对呀，而且这里的猪草俺们还没割完呢。” 苏淼淼倒是不急，她现在很悠闲，反正家里的肉还没吃完，等吃完了再上山也不迟，因而她道：“那你们抓紧割，大队里的野猪就靠你们了。喂肥点，肉才好吃。” “嗯！俺们会努力滴！” 猪肉有多好吃，他们已经尝到了。 爷奶那辈的人都说，往前头数好多年都没有这段日子过得好，这都是多亏了小六姐姐！不然哪能见到肉，还能养五头猪等着吃啊？ 这样的好事，从前压根没发生过。 以后有小六姐姐在，也许这样的事还会再发生吧。 …… 日落西山，忙碌了一天的社员们提着农具，叫上正在打猪草、挖野菜的娃子们准备去大食堂吃饭。 苏家庄大队目前仍然只有老苏家的是单开灶。 - 当天下午，老苏家，三个儿媳妇在灶房里头做着饭，四个兄弟各自忙活，打猪草，挑水，劈柴，剁猪草，孩子们喂着母鸡、野猪，铲粪，扫院子。 苏老太太又去大队里头转悠了，这回她还挎了个能装下小孩的竹编提篮，乡下也叫大挎篮子，四处的转悠，趁着众人都在大食堂吃饭，她才往偏僻的村尾去了。 苏老太太可忘不了周老弟安排的事，她最近觉得自个越活越年轻、记忆力越来越好，浑身都是劲，比年轻的时候精力还足呢。所以一直没急着去老沈家并不是忘了，而是她并不想突然对老沈家的特别好，免得传出不好听的话，到时候好心办坏事。 碰巧她今个要去莲姐那问个事，正好顺带给老沈家的那位捎带点东西。至于具体该怎么做，她都是有分寸的。 除了沈家这是，还有老苏家在大队里头的人情往来，譬如大队长家，莲姐家，以及她的‘情报网’那群老姊妹们，她都来往着呢。有来有往，该知道的才能早知道。该用得着的时候，也不怕张不开口。 纵然有情分在，也不能光靠消耗旧日的情分来办事，该掏东西维护‘感情’的时候，苏老太太也不会太吝啬。家里少的时候少给，表示心意。家里多的时候，稍微添点，不漏财，把心意传达到了就行。过犹不及的道理，她没学过，但她懂的很。 - 当天傍晚，老苏家正准备吃晚饭呢。 系统兴奋道：【宿主大人！杀鬼队回来了！你快看看咱们的仓库呀！】 所有的东西只要通过机器人送到超级店铺里，身为店长的苏淼淼就有权利调配店铺里的东西，不管是想把店里的东西收取到超级仓库，还是其他做法，反正只要是在超级店铺里，一切都是她说了算。 【发达了发达了，二十多万把枪，数不尽的弹药和医疗用品，高射炮，瓦斯弹，野战照亮材料，架桥材料……无线电信车队，还有二十八辆坦克和十四辆装甲车！还好宿主大人你提前把东西抢回来了，不然咱们店铺被砸肯定要花钱修！就算是开启保护光罩那也是要按时间算钱的！】 苏淼淼打开了超级仓库，看着里面的东西，着重看了看里面的大家伙，譬如坦克和装甲车，抛开装甲车不谈，单从这二十八辆坦克里就能看出岛国军这次集结军队的状态。 正常的坦克装甲武装战队可不会聚集这么多种参差不齐的坦克型号，这一看就像是东拼西凑、匆忙赶来的。 毕竟一辆好的坦克造价高达七八百万美元，这里虽然是夹杂了一两辆贵的坦克，可其余的基本都是造价相对低廉、带来凑数的，估计是想显得他们牛逼、欠收拾。 可他们估计想不到，真的会有人出现收拾了他们。 还是以这种方式，神不知鬼不觉的…… 影响可留言删~ 仅做参考。 正文 第194 章 谁有闲心管红市？ “真抠啊。” 苏淼淼皱眉，嫌弃之情溢于言表：“没个十五吨重的坦克也开来？瞧不起谁呢？”二十万军，也不多带点值钱的东西来，这么会扣，扣不死他们！ 听到自家宿主大人说了，系统才开始查价格：【原来低于十吨重的坦克就跟纸糊的一样，这里面的豆丁战车根本不值钱的…！！！】系统夸下了个小猫批脸，气鼓鼓的谴责道：【这很难评！】 苏淼淼指尖拨动，看向了装甲车…… 严格意义上来说，坦克其实也属于装甲车的一种，只不过坦克是具有能将火力、机动、防护性等特点的武器，可以装备大口径的主炮，厚重的装甲以及大马力的发动机。 所以坦克基本用法一是利用强大的防护掩护来撕裂敌人的阵地防御，二是在突击过程中重点摧毁敌人的坚固火力点和装甲装备。 而装甲车主要是运送士兵,并掩护步兵进攻,其装备的武器目的主要在于压制敌人火力,为步兵进攻创造条件，所以通常装甲车一般会用来指代除坦克外的其他装甲车辆，它们虽然不具备坦克的厚重装甲、只能安装小抠脚速射炮或者反坦克武器，但装甲车却可完成作战、输送、侦查、武器装载、发射等多种任务。 但两者对于岛国军来说有一个极其相似的共同点，那就是造价。 以现在的工业环境来说，想要大批量制造坦克和装甲车需要不少的资源和金币。 可岛国说破大天就是个弹丸之地，就算砸锅卖铁又能攒多少？还不是靠着从华国抢？ 苏淼淼看着被武器填满的仓库，似有所感：“这批战备先别卖。”她有预感留着有用。 “还有一件事，抓紧时间把广播换了。” 苏淼淼道：“五十个机器人里选出人形的站门口接单。” 【啊……接单？】 系统不解中透露出亿点小兴趣：【接单，接什么样的单啊……？】 “杀鬼体验单，外加甩卖大砍刀！对了，你记得再放一首大刀进行曲！” 想象着等会售卖的场景，苏淼淼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商业奇才！ 只要听到这么抑扬顿挫的红歌，哪个华国人不想往鬼子身上砍一刀？拼一刀！ 反正杀一次鬼子又不贵！ 担心不安全，她还能安排机器人带队去护着，哪个鬼子敢欺负买了大砍刀的顾客，直接一枪崩了完事。 计划完的苏淼淼心情不错，因而没忍住哼了句‘大刀向 鬼子们滴头上 砍去’，哼完曲子似突然反应过来，她神情狐疑的问系统：“你脑子里到底每天都在想什么？” 向来自称自己还是个小宝宝的系统心虚道：【我我我、我没有啊！不就是接单吗！人家明白的！】绝对不是什么只有大人才会懂的东西！ 【宿主大人，人家很忙的，要去放大喇叭呢！】说完系统就溜了，再不溜颜面就保不住了。 苏淼淼眉头轻抬，又放下，目光望向青山县所在的位置，开始思考：黑市那边需要解决一下么？ 红市已经出来了这么久，虽然做法不像黑市那么狂，可官方应该已经注意到了，为什么还没有动作呢？ 刚正经动脑一分钟的苏淼淼就听到身后传来大嫂温柔的呼唤。 苏家大嫂从灶房探出上半身，笑着道：“小姑子，加腊肠、加了薄脆的煎饼做好了，你来尝尝咋样！” 紧接着二嫂也站了出来：“小姑子，也来尝尝你教我的胡辣汤吧……” 最后三嫂从堂屋探出头：“小姑子，吊锅上我给你煎的糖油粑粑也好了，金黄、脆脆的，就等你来了，把熬好的红糖汁浇上去、撒芝麻呢！” 苏淼淼闻声嘴角弧度不由自主的放大，就差唇边流出晶莹剔透的哈喇子了：“来了来了！” 果然，她不适合劳累打工，她只适合狂野消费、品尝美食，享受美好生活。 - 青山县，县单位召集了相关单位正在老礼堂里头开大会，大会已经连着开了好几回了，但每回都论不出是个啥结论，以至于大会持续开，势必要讨论出一个结果。 秦县长脸色漆黑，眼底有青影一片：“青山县下范围内多个公社上报了旱情受灾情况，监察队已经确认属实……” “你们到现在都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秦县长说完，底下静默一片，向来在底下人面前呼风唤雨的人到了会议上却一个字都不愿意说，他们比起下面人的死活，更怕得罪上面的人断了前途。 正当秦县长气的又要拍桌子的时候，底下有个大腹便便的人搓着手道：“县长，最近咱们县里除了黑市，还冒出来个红市，明知道不……” “你还有闲心管红市！” 秦县长声音拔高，自觉有失身份，因而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克制着自己拍案怒骂的念头：“乱要高价的黑市在你们片区活跃了这么多年都管不住，你还有闲心去管没乱要价扰乱市场的红市？现在当务之急是旱情！是灾情！是查明情况拨粮救济！” 红市的事情他早在二月份就知道了，在县家属院里，包括他自己的家属，都见识过这个红市。 红市并没有刻意去避，反而迎着就上，给钱就卖。 要说为什么没被抓，大概跑得快得站一条。 但持续到现在没有对红市做出任何通报行为，是因为秦县长完全找不到抓红市的理由。现下粮食站和供销社的供货压力这么大，有个价格合适的红市冒出来解决工人们和普通市民的需求难道不好吗？ 闹旱情吃不饱的乡下大队里都是因为粮食不够分而砸食堂，抢粮食的…… 底下已经在闹了，县里可不能再闹了！ 而在这种紧急情况下，会议上唯一发言的人居然想借他的手整改红市？要整改也是先整改黑市！ 扯红市出来管什么用？ 只能气的他头疼！浑身疼！ 正文 第195章 保真！保快！保上手 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十二日凌晨，空气中忽然刮过的寒风令人忍不住瑟缩、发抖。 黎明破晓的光穿透厚重的云层，无数道光芒撒在金陵城的街道，黄浦路上，被无情轰炸的废墟被众人尽可能的清扫打理整洁。 街道地面上虽然依旧能看出遭遇过轰炸的痕迹，但因为还有不少活人住在这里，所以看起来依旧不显得死气沉沉。哪怕街道上的中央医院已经被炸毁，哪怕街道上冒出了一个通体漆黑无比、屋顶还装了个骚红色大喇叭的古怪店铺。 可仔细看，不仅不觉得违和 ，反而内心生出一种怪异的和谐感。 尤其是黑漆漆房子上那锋芒毕露的‘杀鬼殿’几个大字，以及那宛若土匪一样煞气十足的对联…… 如果是放在从前金陵城和平繁荣的时候，想必大部分人都会对杀鬼殿望而生畏，觉得杀鬼殿可怕无比。可现在，他们已经见识到了岛国鬼子的残忍，因此反而觉得这样杀气十足的杀鬼殿，这样直白的杀鬼殿很有安全感。 …… 一大清早，黄浦路附近能住人的破旧房子里的幸存者、花费一个月修出的避难所里的幸存者，以及待在简陋的临时中央医院里治病的伤员们都听到了大喇叭里传出来了声响，在平常，听杀鬼殿大喇叭里的声响就是他们唯一的‘消遣’活动。 因此一听到大喇叭开启，他们便下意识的竖起了耳朵，支棱起身体。 “好消息，好消息，特大好消息……” 避难营里穿着各色旧衣服的人从营地里走出来，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是好奇的看向放出‘好消息’的杀鬼殿。 走出避难所的有十几岁的青少年，他们穿着单薄的长袖，长袖的一端是空荡荡的，也有面容清秀的小姑娘撑着拐杖，支撑着一整个身体。 别人都称呼他们是幸存者。 在炮弹下活下来的幸存者，在鬼子下令轰炸金陵城的命令下失去家人的幸存者…… 随着杀鬼殿大喇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避难营里闻声依次走出不同年龄且面容各异的金陵人，他们的目光一致的看向那骚红色的大喇叭，接着屏气凝神仔细的听。或许他们是想听听今天有什么‘好消息’，如果是好东西，他们可以冒险走的更远一点去拾荒。 没错，他们现在的花销就是拾荒来的。 从被炸毁的废墟里寻找无主之物，又或者知道家中贵重的东西散落在哪的都在努力翻找，被连番轰炸一个月的他们已经失去了‘攒钱’的欲望，在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的情况下，找到什么就直接花掉。甚至庆幸有一个杀鬼殿什么都收，且真的会提供必需品。 杀鬼殿里的大喇叭继续播报着：“今儿个不卖钵钵鸡，特价甩卖大砍刀！杀鬼大砍刀，见鬼你就砍一刀！嘎嘎好用！保真！保快！保上手！” 播报完后，大喇叭放起了红歌‘大刀进行曲’。 听到这众人有不解，虽然心底十分疑惑，但更多的是好奇，因为他们知道‘杀鬼殿’的老板从不吹牛，说有就真有。 因而有人跑到杀鬼殿跟前，真诚而礼貌的对窗口里的营业员询问道：“请问鬼子们都扛着枪，坐着坦克和装甲车，开着飞机……，这大砍刀怎么杀的了鬼子？”用来杀猪还差不多。 里面传来蓝色鹦鹉准确回应的声音：“有保镖护送，有保镖护送！傻逼鬼子没武器，傻逼鬼子没武器！”说到这，杀鬼殿开了一道小门，里面冲出来二三十个面无表情手持大砍刀的黑衣人，他们的衣服正面写着‘杀鬼’，背面写着‘接单’。 见此，有人喉咙一紧，下意识的问道：“难道鬼子已经来了？”金陵城的军阀们可没有通知这件事！ “是的，在汤山公路、江阴关口……” 蓝色鹦鹉声音如常，说起这件事一点也不紧张：“岛国军队兵分三路，共计十个师团，二十万军，准备开启金陵大屠杀……” 蓝色鹦鹉话音刚落，杀鬼殿周围黑漆漆的墙壁上不知从哪放下了一块如播放老电影常用的白色投影布，此刻，上面放映出了清晰的影像，真实发生过的影像…… 那是岛国鬼子虐杀华国人的画面。 万人坑…… 试验地…… 鬼子强行占领海市的医院将活生生的华国人当做小白鼠一样进行惨无人道的化学实验…… 一张张狰狞狂妄的面孔毫无内疚感的杀害着一个个无辜可怜的人，连老弱妇孺甚至是孕妇肚子里孩子都不放过…… 看到这一幕，他们无比的感同身受，一个个眼含血泪，恨不得钻进投影布里保护同胞，阻止杀害。这一刻他们忍不住回想起在鬼子飞机炮轰下眨眼间化为焦土的家和亲人。 “真的能杀鬼子吗？” 断臂妇人走上前，她举止仪态十足，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可此刻优雅妇人眼神却异常冷冽：“只需要买一把大砍刀就能让人成功杀鬼子？” 孩子是在她的断臂里失去气息的。 她早就不想活了。 可，没亲眼看到岛国鬼子滚出华国，没看到岛国鬼子被打的落花流水！ 身为一个母亲，怎么甘心赴死！ 她不信恶有恶报！要报复也是她自己报回去！ “真的，保真哦。”蓝色鹦鹉对客人说话的语气明显多了些许情绪，但也不算多：“第一个下单的话，您想杀几个就杀几个，力气不够的话可以让保镖帮忙哦。” “好，我买。” 断臂妇人笑了，自孩子在她的怀里化作焦炭后，那双被名为绝望的雨水浸透的眼中第一次绽放出微弱的光，她要亲手给自己的孩子报仇，她要亲手杀掉那些畜生！ 纵然这一切听起来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但她愿意疯一次。倒不如说她早就已经疯了。 断臂妇人一马当先的站出来排队，在她的身后，如雨后竹笋一般冒出了不少人。 其一杀鬼殿售卖的杀鬼大砍刀价格的确不贵。其二，他们想杀鬼子的心在此刻已经超越了生与死，死有何惧？死了不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人了吗！ 如果能在死之前能为他们报仇，这一生也就值了。 与其守在金陵城里不知道什么哪天就要被天上掉下来的东西炸死，那还不如，杀出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能赚了！ - 苏家庄大队，老苏家。 众人按顺序下单购买大砍刀的画面被投影到了刚吃完饭的苏淼淼的眼前，光屏格外清晰。 【呜呜，宿主大人，人家都要看哭了。】光屏角落上的肥猫抹着眼泪。 苏淼淼：“那你哭完了吗？” 系统‘嘎？’了一声，哭声渐渐停止了：【可、可能哭完了叭？】 “你去找找关系，联系个胆大的堆肥厂。” 系统不解：【堆肥厂？可是咱们超级牧场里的粪我都直接卖给位面商城换钱啦！】 “位面商城能直接收尸体做堆肥么？” 【不能吧……】系统微微一抖：【用尸体堆肥……？】它从没想过啊！ “二十万的死人难不成浪费在哪，污染环境？”苏淼淼说这话时面不改色：“做成肥料反哺大地。有些害虫活着一辈子伤天害己，没做半点贡献，死了总要弥补生养了它一场的大地。” 虽然命没了，但尸体还在，既能继续为她的赚钱事业做贡献，又能回馈大自然。 按苏淼淼的想法，把鬼军化成一坨肥，也算是让它们名副其实了。 正文 第196 章 钱到位，什么都能买到 金陵城外一夜不休的杀戮，是‘受害者’强忍悲痛的狂欢。 失去所有的他们从来不是幸存者！ 至此，金陵大屠杀的结局被彻底逆转了。 二十万岛国军被华国人屠杀的消息如长了翅膀的蝴蝶一般，震动翅膀，飞向全国各地，金陵城‘战’起来了。 金陵城大砍刀队，一战成名！金陵城军势不可挡，杀的岛国军元气大伤，不得不放弃拿下金陵城的计划！ 不过这一战，比金陵大砍刀队更出名的却是那座黑漆漆的、神秘的‘杀鬼殿’，据说只要钱到位，什么都能买到。哪怕是小鬼子的命。 - 三月桃花开，四月杏花白。 在春暖花开的日子，社员们放心的脱去厚衣裳，走到田间，为了吃上一口饭而劳作，每每天一亮，苏家庄大队的就唱着东方红，扛着农具下地干活了。 日子就在这种平静中来到了四月天。 四月天，冬小麦开始抽穗，正是‘要喝水’长身体的时候。 所以一方面苏家庄的社员高高兴兴的想赶在清明前后在开垦出的地里点上豆子，另一方面也是辛辛苦苦的挑水浇田，都怪今年的四月天热的出奇，要不是算着日子，简直就像是跳过了几个月，直接到了大暑天，所以麦田里头干的厉害，隔天浇水都不行，必须天天浇。 这才四月中，社员们都已经忍不住在干活的时候穿上了七八月天穿着干活的单衣，干力气活的汉子们甚至穿上了短袖汗衫，就这样还热的直冒汗呢。 …… “大队长！” 苏家庄大队民兵队队长王小虎委屈巴巴的冲着大队长跑，白天他是负责挑水浇麦田的，今年田里头干的厉害，再加上小麦从抽穗到成熟就是要喝水的，即使麦田土壤不太干，也需要浇一点水，让土壤保持湿润，更别说麦田地干的时候了。 这麦田地里没水小麦咋扬花灌浆？咋噌噌噌的往上长麦粒啊？ “咋了虎子！”正忙着在地里头拔草看麦穗情况的苏大林，直起腰看过去，五大三粗的汉子一脸的委屈、气愤。 王小虎手里还抄着扁担，胳膊上的青筋爆起，一看就知道他此刻浑身都在使劲：“大队长！昨个夜里俺们大队北边田里的水又遭人放走了！” “啥？”苏大林光听了到这一句就气的够呛，麦田里的水可都是大队社员一点点从莲花塘里头挑过去的：“哪个狗爹养的烂屁股的小砸碎做的！草他爷爷的！是不是刘家沟那群阴坏的鳖孙？” 苏大林握紧了手里刚拔出来的野草：“你去，把咱民兵队的队员都喊来，顺带把老苏家四兄弟也喊来！必须去刘家沟说理去！” 要是说人话听不懂，那他们苏家庄大队的大老爷们也都会点拳脚功夫！ 偷摸的放人家地里头的水，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要是麦田没收成，全苏家庄大队社员的日子咋过！ 王小虎虽然还是气呼呼的、但眼里已然冒出了被自家大队长撑腰的小得意。 王小虎粗着嗓子道：“俺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刘家沟一群的懒汉，总想从俺们地里偷粪偷水！今年是地旱的厉害才发现的快，指不定以前俺们小麦出粒少就是他们来俺们地里瞎搞的呢！” 小麦抽穗的时候要是喝不饱水，长出来的小麦，麦粒又瘪、又少！晒干了搓出来都是空壳！ - 另一边，青山山脚下，嫩草草尖泛黄，像是被晒蔫巴提前入了秋一样。 青山对面田地里的妇女同志们被晒的带上了自己编的草帽弯腰点豆子，路上也有来回挑水、挑粪的，这都是种地缺不了的好东西。 可此刻原本应该在青山山脚下的大队孩子们，此刻都不在这里。 “小六又带着娃们上山了？” “嗯呐，去就去呗，小六也是为了大家好，回回带着孩子们上山挖的都是最嫩的猪草、野菜，俺儿说他小六姐还带他爬树摘果子掏鸟蛋呢！” 在乡下谁家没几个孩子？ 被小六带着上山，孩子玩的高兴，他们当大人的自然也高兴。 “咱们这都是沾了小六的福，不然娃子们哪能长这么健康壮实啊！这上山下山的 ，一个个比猴还像猴咧！” “谁说不是呢，听大队牲口棚的饲养员说，开春小六给大队里头打的五头野猪，噌噌噌的长肉，还有肚里怀上小野猪的呢！” “还有这事呢？” “哎哟，看来今年终于能过上好日子了！” …… 与此同时，青山上。 苏淼淼单手抱着自家小侄女，指着树上的鸟巢笑眯眯的问：“小鱼儿，你猜猜这树上有点什么合适？” “鸟蛋！野鸡！野鸡蛋！” 苏小鱼抬起红扑扑的小脸，小奶音抑扬顿挫的十分配合，比小学生上课抢答还积极！这一套玩法她已经很熟了，但跟小姑姑玩了一个月也不腻、还是觉得很好玩！每次都像开盲盒似的开动鸟巢和土坑都有不一样的惊喜，超级好玩哒！ “那这个坑里有……” 苏小鱼想到了小姑姑说的故事，忙就亮着星星眼抢答道：“有兔叽！肥肥的大兔子！” “好好好，答对了！”苏淼淼一手抱着肉乎乎的小锦鲤，一手提着两只十斤往上的肥兔子，往后看：“小的们，火生好了没有？” 已经打完猪草的孩子们乖乖的围圈坐在一起，年纪大一点的看着被石头围在里头的火：“生好啦！” “盐巴带了没有？” “带了！” 苏淼淼弯起眼：“很好，准备加餐！” 还真别说，乡下的娃子们在动手方面就是天赋异禀，做饭都不用她动手，孩子们做的就很好吃。 她只需要等着被孩子们投喂就行了。 真舒服。 正文 第 197章 刘幺鸡呢！赶紧滚出来！ 苏家庄北边麦田地近乎三十亩地土质十分肥沃、年年粮食产量都稳定，因而哪怕这一片麦田地距离大队的水源比较远、每年浇水都要费不少功夫，大伙依旧没有怨言，能多产粮食累点就累点吧，怕啥呢？ 当农民的不就是要一心伺弄田地？ 这老话说的好，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苏家庄大队的社员们农忙的时候对粮食比对待自家孩子还亲，压根没人会嫌弃‘孩子’愿意喝水长身体，只想着咋样能把孩子拉扯大、养的壮实。粮食养的越壮实，能分到手的粮食才能越多，才能让家里的老人孩子吃饱肚子。 但偏偏，苏家庄大队北边这近三十亩肥沃的麦田地与刘家沟大队的十来亩的麦田地相邻。 可以说苏家庄大队北面的麦田地正对着北边刘家沟大队的一片地，中间隔了不到二十米，还都是平坦的地，就是因为公社职工标注土地划分的时候划到这里了，所以严格规定了这边属于苏家庄，那边属于刘家沟。 早些年因为这中间二十米的地归哪个大队占用的问题两个大队还打过架，因着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最后闹到公社那里被判两个大队都不许用。从此，两个大队的人见了面都没啥好脸色，有经验的媒婆说亲，也不会把两个大队的适龄青年男女说的一起，因为说了也没用，都不娶、不嫁的，关系僵的很。 再加上刘家沟大队是胜利公社底下出了名的又懒又滑头，干啥事能拖就拖，根本不在乎粮食会长啥样，地里缺水、缺肥、有草、有虫那都很正常，毕竟有个根不正的大队长上去了，风气不正，让累死累活的跟偷奸耍滑的一样吃大锅饭。到了现在，已经是全大队一起摆烂，一起偷懒耍滑，谁也不愿意多干，谁也不愿意少吃。 哪怕他们每天天不亮就去上工，但干活也就是做做样子，地里的活磨蹭半天也干不完。 刘家沟的社员们认为只要脸皮跟大队长一样厚，就不会缺饭吃。 正因为都这样凑合摆烂也能活、死不了，所以慢慢的谁都不愿意多干了。 摆烂多舒服啊？ 能吃饱的话，谁愿意累死累活的刨地啊？ 就这么混日子呗！反正大家都一样，大不了一起死。 死一块，埋一块，省事的很。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刘家沟大队跟过冬砸了食堂、饿死了不少人的百亩大队之间有一点最大的区别：百亩大队的人是说不干就真一点都不干了。而刘家沟大队的人虽然懒，但刘家沟的人除了懒还有馋，他们心里想着吃，所以知道田地、粮食的重要性，他们就只是懒得干而已。 因此刘家沟才开辟了这条新路，将‘卑鄙无耻下流’融入骨髓，让吃下去的饭都长到脸皮上，从此走一条偷偷摸摸的不要脸的路。 比如他们自个懒得挑水，就半夜点马灯偷偷挖个道，放走别的大队辛苦挑来的水，连刨带挖的，把水放到自家大队的田里。 刘家沟的懒得挑粪耙草叶子沤肥，就从各大队的田里匀点、偷点。 这水和粪到了地里虽然不是一天一个样，但每天少点的细微变化，也看不真切，每年粮食产量有浮动也很正常，一般情况下还真就发现不了。 尤其是今年，才四月的天就热的出奇，刘耀吉是料定了哪怕苏家庄大队里是由有经验的老农给地里浇水，见第二天地里水没了，也只会以为是地底下太干了，水都吸进去了，所以他才敢派人去偷水的。 毕竟谁能想到正农忙的时候会有人来偷放麦田地里的水、还偷别人大队的粪！ 况且大队里头农忙的时候谁有工夫每天扒开麦田挨个看每块地里头泼进去的粪还在不在？顶多就是走一圈，围着田看一看。 也是因此，苏家庄大队就被刘家沟大队的抓到机会了。 - 往年刘家沟大队倒是没做到这个份上，也是自打去年七月份吃上了大锅饭，他们才敢贯彻这条路的。 偷不着就靠救济粮呗。 饿不死就行。 …… 临近晌午，跟着王小虎将北边的地都看了一遍的苏大林脸气的黢黑，难怪麦苗天天喝水个头都没长。原先他还在想着难道是因为今年麦种子选的不好？或者是今年冬天雪太大了把麦苗冻伤根了…… 可现在，麦苗长不大的原因已经很明显了。 “大队长，俺把人给喊来了！”王小虎气喘吁吁，跑的脸通红了也没有停下来：“俺们啥时候去？” “现在就去。”苏大林手里拿了根长木棍，他看了眼王小虎身后准备去干架的劳动力，而后压低眉，眯着眼看，确认了好几次，才开口：“你咋把小六也给喊来了？”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杀猪英雄！ 王小虎摸着后脑勺，老实道：“俺觉得她比山上的老虎还彪呢，小六去了俺们肯定不会吃亏！” 闻言苏大林脸上的怒气一滞，顿了会才道：“你倒是不傻！”连小六都喊上了，这一仗是必不可能输了。 王小虎憨笑：“谢谢大队长！”大队长夸他聪明喽~ 在王小虎身后队伍里的苏家四个哥哥如铜墙铁壁一样围着自家小妹，他们有些不乐意：“打架这样的粗活俺家几个兄弟去就行了，把俺小妹喊来受累干啥？” 苏淼淼揉了揉微微发胀的肚子：“没事的大哥，正好我也想活动活动呢。”她的肚子晌午还得吃嫂子们做的饭呢。 在苏家兄弟身后有个瘦竹竿跳啊跳的向前张望，他很想冲过去跟小六姐套点近乎，奈何根本靠近不了啊。 他就算挤过去了，也怕苏家四个兄弟那碗口大的拳头啊。 所以跟小六姐套近乎的事还是往后靠吧，现在保命要紧！ - 绕过北边的麦田地，众人顺着被明显松过的一乍长的土道、走到了刘家沟的地界上。 刚一过来就看到刘家沟大队的麦田对面，正在大树底下躺着不少打瞌睡的社员。 大白天就困成这样，一看夜里就没干啥好事！ “刘幺鸡呢！” 苏大林扯着嗓子喊：“刘幺鸡！赶紧的给老子滚出来！” “是不是你出的鬼主意！” “刘幺鸡！你个没憋好屁的黑心肝！夜里咋不被黄鼠狼给叼去吃了屙成屎啊！” 正文 第 198章 打起来了！打群架！ 苏大林骂架的声音响的很，三两句就吵醒了在大树底下打盹的人，他们一看对面的人气势汹汹的抄着家伙事来了，忙就心虚的四处躲：“赶紧去喊咱大队长去！估计是咱偷放水的事被苏家庄大队的人给发现了！” 看着最像二流子混混的那个压低声音：“这缺德事是大队长让老子带人干的，老子可不会站着挨打，你快去喊大队长来扛事！” “晓得了！” 苏家庄大队向来不是软柿子，只不过刘家沟大队的想着以前都没被发现，现在天这么热，麦田地喝水这么厉害肯定不会被发现。 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再咋侥幸，也会有被戳破的时候。 - 几个人闻声逃走，没多久，刘家沟的大队长刘耀吉也带着大队里的人来了。 相比较苏家庄大队里头的壮实汉子，刘家沟大队里派出来的男丁简直像是没喝饱水的麦苗，干瘪到有些营养不良，队伍里的人站姿歪歪扭扭、没精打采的，跟年底晒干的鱼似的，咸乎乎的，干巴巴的，皱在了一起，没半点活力。 “刘幺鸡！” 苏大林见到本人后更气了，他嫌弃又愤怒的瞅着对面那个瘦巴巴的、留着羊胡子，睁着个下三白眼，人长得跟个黄鼠狼似的、贼头贼脑的中年老男人。 别看刘幺鸡的个头不高，可他的坏心眼却不少。 刘耀吉正捋着羊胡子呢，被苏大林这么一嚎，他吓得干瘦的身板猛地一哆嗦：“苏大林你胡咧咧啥！谁是刘幺鸡！老子叫刘耀吉！最烦有人喊老子幺鸡！” 刘耀吉仗着身后有一大队的人在，哪怕做了缺德事，他的脸上也没半点的心虚。 刘耀吉清了清嗓子，支棱着扁平的身体：“谁允许你们到俺们刘家沟大队的地界上吆五喝六的！赶紧滚！” “我呸！” 苏大林盯着刘耀吉不屑一顾的冷笑着：“就你也配叫刘耀吉？要是靠着你这个心肠黑烂完的家伙去光宗耀祖！你家祖坟不得冒黑烟啊！！！你还是孝顺点，改个名吧，别把你下头的祖宗十八代气的再死一回！” “放你爹的屁！”听了这话，刘耀吉仿若是被戳了脊梁骨一般的恼羞成怒：“你真是疯了，啥话都敢瞎瘠薄说！” 苏大林闻言抬起手里的木棍，指着刘耀吉：“老子今个可不是来好声好气劝你们的，今个就一句话给你们，赶紧把苏家庄大队的水和肥都还回来，不然你们刘家沟大队的人也别想好过！！！” “咋的，你想咋的！这可是刘家沟的地界，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水和粪上头写你苏大林的名了还是刻上苏家庄大队的字儿了？” 苏大林听到这无赖似的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目光冷冷的盯向了刘家沟大队人群里有黑眼圈的那几个：“苏家庄的人听着！” 苏大林的棍子依次指向了刘家沟大队队伍里头的几个人：“瞅见这些个没睡醒的，眼底黑的像是抹了锅底灰的人了没有？” “瞅见了！”苏大林身后抄着各种农具的人应声，中气十足，像是要上战场冲锋陷阵的敢死队。 苏大林发令：“上！给我往死里打！” “敢偷我们苏家庄大队的东西，今个偷了咱麦田里的水和粪，明个就敢偷咱得粮食和钱！他们这是要断我们苏家庄大队的活路！既然如此，谁也别想好过！” 刘耀吉听到这话脸都绿了，心里直嘀咕这苏大林哪儿来的底气就要真打？ “狗日的刘幺鸡！” 苏大林扬起长长的木棍：“老子今个就打死你！为组织铲除害虫！” 前头热闹，后头的苏家兄弟以及苏淼淼见此，不慌不忙的分配起了东西：“小妹你拿这个，这个竹耙子打人省力气，拿着还不费劲！” 参考 苏淼淼接过竹耙子，看着自家哥哥们手里的木锹、钉耙，锄头……，感觉这一仗都没她出手的必要了。 她一接过竹耙子，身边四个哥哥里的其中三个跟壮实的牛似的‘哞~’了一声狂冲了出去。 苏家大哥扬起木锹，势不可挡：“干你爹的！敢偷俺们大队的水！嫌命长了是吧！” 苏家二哥嫌钉耙太短，直接舞着拳头冲了上去：“你们偷的粪说不定就是老子屙出来沤的！老子打死你们这群不要脸！” 苏家三哥拎着锄头，弯腰，极有分寸的砸刘家沟人的脚背：“老子让你们偷！让你们偷！砸的你们走不动道！看你们还咋偷！”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已，但被打到尖叫哭嚎的全是刘家沟的，他们可没苏家庄大队的人吃的好，再加上不干活，每天躺着，浑身没劲，跑都跑不过。 “别打了！”刘耀吉捂着被抽出红条条的脸，尖叫怒吼：“老子可是大队长——嗷嗷嗷！草啊！谁戳了老子的皮燕子！” “哎哟喂疼啊，疼死了！谁砸到俺的波棱盖了！” “俺滴个亲娘嘞，俺看到一个小丫头用竹耙子就把人给搂飞了！” …… 另一边青山县秘密组织的监察队突袭下乡，现在监察队长被胜利公社的小干部带着下乡视察，时间紧任务重，监察队的所有人分散下乡逐个大队视察，连监察队的队长也不例外。 这一次他们有靠山，看到什么就能说什么。 “包队长，再往前就是苏家庄了……”肖力语气干巴巴的，像是没吃饭一样有气无力。 包队长垂眸看了眼自个的本子，手指顺着上面画好的地图、按照既定的路线滑动着：“王家庄大队、百亩大队，轮到这应该是刘家沟大队。”他敲了敲本子，神情不怒自威：“肖力同志，你为什么要越过刘家沟大队带我去看苏家庄大队？” 肖力忍不住瑟瑟发抖：“我……我这是……”他是哑巴吃黄连，现在有苦说不出啊！ 上面有硬性要求，命令他别老带监察队长看日子过不下去的穷大队，以免显得公社管理不到位，所以要带监察队长去看大队日子能过得下去的。 可这一上午，看了王家庄大队，他们穷的叮当响，看了百亩大队，他们穷的都响不起来了，这要是再带着队长去看刘家沟大队…… 等再回公社单位，他怕是就要被领导打入冷宫了。 “带路！” 包队长见肖力支支吾吾的不敢说，直接下了令：“必须到刘家沟大队去。” “是……” 肖力哭丧着脸祈求，希望刘家沟大队的人学学苏家庄大队的，好好干活不好吗？千万别躺在地上睡觉啊！ 正文 第 199章 坏了，县领导来了！ 刘家沟大队，从大队口一直往里走。 刘家沟内四通八达的泥巴路上，不仅仅是脏，而且看起来像是被龙卷风席卷过一样乱糟糟的、十分邋遢。 一眼望去，连路边的狗屎、牛粪都没人收拾，屎里头现在都长出两乍长的嫩草来了，泥巴道上却还残留着去年秋收时腐烂的干稻草，完全不像是勤快人过日子的样子。 单看这环境，就连前头的百亩大队都比不上。 自个住的地方都成猪窝了，更何况是地里呢？ 包队长见此没忍住夹紧眉，抬起手，看了眼腕上老旧的手表：“现在是上工的点，路上来往挑水挑草的一个都没有？” 倒不是包队长对乡下了如指掌，而是前两个大队里头走两步就能遇见来往干活的社员，相比之下，刘家沟大队实在是安静的太不合理了。 肖力看了眼天色，心里慌得很：“要不咱们再往里走走，说不定他们都在里面忙…忙着种地！”这话他说出来自个都不敢信啊！ 但总不能还没到下工的点刘家沟大队的就已经吃好大锅饭准备睡觉了吧？ 春播农忙的时候再懒的人多少也要干点活的…… 要是人啥也不干，那靠啥过日子啊？靠喝西北风啊？ 包队长听到肖力的话将信将疑的跟着肖力继续往里走，没过多久，果然听到前方传来了动静。 肖力没仔细听就喜出望外：“包队长，你听到了吗？有动静！有人啊！”没睡觉！一定是有人在干活！ 忙！都忙！忙点好啊！ 肖力终于松了口气，心道刘家沟大队的人还真是好运气，难得干活干出这么大动静，就被上面监察队的队长给遇上了。 可两人越是靠近，越觉得这动静不太对。 谁家好人在地里头干活干的滋儿哇乱叫的？又不是遭雷劈了…… 忽然肖力想到了另外一种能在地里干的嗷嗷乱叫的事，肖力也顾不上眼前的人是上级领导了，他慌忙的拉着包队长的胳膊，心虚道：“包队长要不你在这歇歇，我先过去看看……” 包队长严词拒绝：“没必要。”他现在很想见识见识刘家沟大队的大队长到底是怎么样的人，能把一个大队带领成这样。 想到这包队长加快了步子，越走越快，耳边传来的对话也越来越清晰—— “老子可是大队长！” “嗷嗷嗷！谁戳了老子的皮燕子……！” “俺滴个亲娘嘞……” “日你姥爷的！苏大林！老子今个跟你拼了！！！呀——” 刘耀吉再一次冲入战局，以脸贴上苏大林的木棍，被抽的十分狼狈，又爬出来了。 - 不远处，包队长、肖力二人看着这‘鸡飞狗跳’的场面，站在原地，久久的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一个小扫帚飞到他们俩跟前，打断了似罚站般的二人。 肖力面上的微笑早在看到眼前的场面后变得扭曲、消失，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呆滞麻木。 好消息：刘家沟大队的人没睡懒觉。 坏消息：刘家沟大队的人正在打群架，还差点把包队长给打了。 包队长看着差点砸到自己的小扫帚沉默了很久，他低头看了看自个工作用的本子，确认这里一定是刘家沟大队后，才将本子放进了上衣的口袋里，径直往前走，看的出是想制止这场闹剧。 肖力看出包队长的想法后立马上前拦着劝道：“包、包队长！一看他们就是跟别的大队打起来了，咱们过去，也是要遭殃的。” 躲过了扫帚不算啥，他们手里头还有锄头、铁锹和铲子呢！不管是被哪样东西给砸中了都不太好受啊！ 而且这之中，别的人肖力可能认不出来，但正在哐哐打人的那几个大高个他可忘不了。这么彪悍绝对是苏家庄大队的！ 苏家庄和刘家沟这两个大队上回打架都是好多年前为了争田地的事了，今个又是为啥打起来的？ 肖力有点无语。 这刘家沟大队的人到底是没被人打怕还是吃了啥熊心豹子胆啊？以前被苏家庄大队打的好几年都抬不起头，现在居然还敢招惹苏家庄大队的人…… 想到这肖力哭丧着脸，他现在不怕被上司打入‘冷宫’了，他怕直接丢了自个的铁饭碗啊！ “住手！” 包队长拔高声音，喊了一声，哪怕声音很大，依旧无人问津。对方打的正热火朝天呢，哪是一句话就能结束的？ 肖力见此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包队长的肩，然后向前走，走出了‘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感。 紧接着就听他尖声嚎的像是在趁机发泄情绪、释放压力一样：“免费领粮了！一人一百斤！先到先得，数量有限，赶紧过来领！” 正当包队长觉得这话没用的时候，下一瞬，刘家沟大队的人连滚带爬的往声音来源冲，有抱着被砸肿的脚背金鸡独立蹦跶着过来的、也有撅着屁股冲过来的……总之都朝着肖力奔过来了！ 反观苏家庄大队的人都淡定的站在原地观望，一致觉得天上不会掉馅饼。再者他们也不怕领不到，要是真发了没领到，那就让刘家沟大队领到的人赔给他们，毕竟谁让刘家沟大队的人先偷水偷粪的呢！ “粮食呢！” “哪呢！” “嘶——你谁啊！”刘耀吉捂着被打到鼻青脸肿的脸，眼睛勉强睁开了一条缝，下巴上的羊胡子被拔的就剩几根了，他忍着疼问：“粮呢！快发啊！” 肖力面无表情的后退一步，站在穿着一身中山装的、气质稳重的包队长身后，像个为领导分担解忧的小跟班似的，拔高声音问道：“刘家沟大队的大队长呢！我们是县里特批的监察队，今个来下乡视察的！”肖力虽然在领导面前耍不来威风，但不代表他不会耍官威吓唬人。 说完肖力板着脸，严肃道：“谁先带头打起来的！赶紧站出来！” 几句话喊下来，肖力的嗓子明显已经哑了。 刘家沟大队里，以刘耀吉这个大队长为首，满脸惊吓：“监、监察队？什么监察队！以前公社里都会……” 以前有上级领导要来底下视察，公社都会提前告诉的，这回咋没有？ 刘耀吉刚想说这话，就被肖力给厉声打断了：“以前什么以前，现在这可是青山县特批组织的监察队，来视察底下春播的情况。” 主要是探听旱情、灾情，生产大队真实的粮食储备情况，收集数据上去，以便及时救济。 如果放在从前，这样的工作大部分就是唬完下面的再糊弄上面的，这一次却不是这样，其他县的他们无法保证，但青山县下面的情况绝对是会被如实报告的。 听了这话，苏家庄大队的人脸色微变。 县里来的人？ 还看到他们打架了？ 那这事可得好好唠唠了，反正错的不是他们苏家庄大队的人！ 正文 第 200章 断章取义 在肖力说话的同时，包队长也在观察着打群架的人，如果说打群架的是分为两帮人，这一边的是刘家沟大队，那另一边的是……？ 思考时，包队长的视线在苏家庄大队的人身上停留了很久，尤其是在他们队伍中唯一一个身材纤细的少女身上。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少女手里拿着的只是个轻飘飘的竹耙子？那她刚才是怎么把人一下子搂飞出二三米外的？ 这力道简直和周老领导提过的一个住在苏家庄大队的那门亲戚很像，据说那个小姑娘，年纪不大却十分孔武有力，上能杀野猪，下能打拐子…… 就连齐老爷子也十分看重，一眼就判定那小姑娘是个当兵的料，若是放在过去，肯定是铁娘子队的一员，巾帼不让须眉！ 苏家兄弟们见那个穿中山装的老盯着自家妹子看，于是齐刷刷的站出来挡在了小妹的身前，挡住包队长探究的视线。 包队长见此，下意识数了数，四个兄弟高高壮壮，三个憨厚老实，一个身姿板正的像当过兵…… 难道眼前这个拿着竹耙子的姑娘就是周老顺嘴提过的亲戚？ 思考中的包队长表情更冷肃了，要不是头上没月牙，简直就像个包青天，不怒自威。 刘耀吉支支吾吾道：“反正不是俺们刘家沟的人先动手的，俺们都是被遭人打的可怜人！”说着他故意抬起自己受伤的脸，委屈巴巴的指向身后的人，说话故意掐头去尾：“是苏家庄大队的人先来刘家沟闹事的！俺们大队的可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 包队长听到这‘断章取义’的一小节话并没有轻信，但刘耀吉的这句话却惹怒了苏家庄的人。 苏大林气势汹汹的带人走过来：“刘幺鸡！我们苏家庄大队的春播正忙着呢，你咋不说说苏家庄大队的为啥不打别人，偏要来打你？谁他爹的先缺德去偷我们苏家庄麦田地里的水的？谁先偷我们大队地里的粪的！你个不要脸的鳖孙儿！” 包队长听到这算是有些明白为什么两个大队之间会打起来了，毕竟水和肥对地里的麦苗而言就相当于是人要吃的饭，被偷走了就会被饿的营养不良甚至饿死，粮食对于庄稼人而言有多重要？这种事一旦发现了，肯定是要大闹一场的，息事宁人只会被当成是好欺负的软柿子，以后只会被欺负的更惨！ 包队长想着刘家沟大队‘偷水’用的原因，心忍不住往下沉了沉，难道缺水的情况已经蔓延到这里了吗？ 王家庄大队的旱情是因为地势严峻。如果这里也有，那可真就要通知县里早做安排了。 闻言，刘耀吉不乐意了，当着大领导的面傻子才会承认，因而他扯着嗓子喊：“冤枉啊领导！俺们刘家沟大队又不缺那点屎尿，干啥费劲巴拉的去偷苏家庄大队的？每天干活都够累的了，谁有那闲功夫去偷啊。” 刘家沟大队的人闻声也起哄道：“是啊，有本事拿证据啊！” “俺们地里的东西咋成你们苏家庄大队的了！” “你们要这样扯，俺还要说你们大队的粮食都是俺们的呢！反正又没写名儿！谁叫唤的厉害就是谁的呗？” 苏大林都要气笑了，他正要发力继续骂架，身后却传来清脆而熟悉的声音：“谁说没写名？” 苏淼淼从人群中挤出去，抬手拍了拍刘耀吉的后背，光芒闪过，一道‘高级吐真符’起效了。 高级吐真符时效为十分钟，生效后会影响中符者的精神意志，令他不得不说出真话，一般用于审问。 “你们刘家沟大队养猪了吗？” 苏淼淼问完，刘耀吉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想转动脑筋撒谎，却发现话不过脑子就说出来了：“当然没养！老子养那玩意儿干啥！浪费粮食还要费功夫收拾！老子领到县里养猪场的猪崽就直接煮了吃，说是病死的养不活就行了呗！” “那你们刘家沟大队养牛了吗？”苏淼淼问到这里，刘耀吉的脸色青白交加，他咬紧了嘴皮子，死也不想说，但下一秒话就像是走火的连珠炮一样从嘴里喷了出来：“养啥牛！牛死了，吃了！” 这话一出，众人沉默了。 老黄牛在乡下就是宝，比社员级别都高，谁舍得吃？哄还来不及呢！ 刘耀吉回过神才注意到众人谴责的视线，他慌忙找补，可平常随口就能编出来的假话，今天却显得尤为困难：“牛、牛是病死的，不吃了多可惜？！全大队的都吃了，又不是我一个人吃！” 包队长连日下乡顶着大太阳被晒黑的皮肤被怒气显得更黑了。 不养猪不养牛，堆肥哪来的粪？这东西下地一看就知道了。 更何况，现在也不用下地去了。 刘耀吉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包队长接着问道：“你们偷粪是因为大队里头没有粪沤肥，那偷水又是因为什么？” 刘耀吉想辩驳自己没偷，但话控制不住的从嘴里溜出来了：“大队里头的大小沟塘都快被晒干了！井水又太远了懒得挑！反正他们苏家庄大队的水多，分点过来咋了！” 包队长脸色变了变。 最近的天虽然热的怪异，但还达不到能将沟塘晒干的程度。 不过此时也不能刘耀吉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肖力，我在这里查看沟塘情况。”包队长安排道：“你去公社叫上勘测员来。” 这里到底是晒干的还是缺水，必须进行勘测，一来要确认是否没水，恐有旱情，二来是要积极寻找水，避免旱情…… 正文 第 201章 她火了？ “包队长，咱们胜利公社的勘测员都被抽调到王家庄那边修水渠了。这天一暖和起来，除了公社的勘测员以外，公社的打井队还有乡下有经验的找水匠都在那帮忙呢。”找水匠倒不是什么职业，而是大家给各乡找水有经验的人取出来的外号。 肖力这话可不是胡诌，王家庄大队那一片的水渠工程可不是小打小闹，那可是连县里都得派人来支援的大工程。 包队长垂眸微思：“那就先别回去找勘测员了。” 说到这，包队长看了一眼刘家沟大队的人，眼神重点放在了刘耀吉这个当大队长的人身上：“现在还是以查看刘家沟大队的沟塘情况为主，能不能将功赎罪就看你们接下来的表现了。”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包队长已经决定等回去后要把刘家沟的事一五一十的上报。这里必须严查。 而刘耀吉听完这恩威并施似的话，浑身直哆嗦，疯狂的回忆着大队里头各处水源的情况。 肖力‘啊？’了一声，神情明显诧异了一瞬：“咱们去看沟塘的情况有用吗？” 包队长微微颔首：“先去看看再说。” 他虽然不是地质专业的，但这次有老领导出面坐镇，为了旱情、找水的工作开展十分顺利，青山县里甚至调配了打井队和勘测队的成员来给他们开培训会对监察队进行技术指导，甚至还专门收集整理出版“从哪儿找水”的新闻小报，因此如今他可以称得上是略懂一些。 毕竟他识字，在这个识字的人都没多少的年代，谁识字看得懂就能上，上了还不会的就硬学，琢磨琢磨也许就会了。光靠着等技术人员，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见肖力开始挑一会负责带路的人后，包队长才抽出空扫了眼苏家庄大队的社员们，他问：“你们之中谁是大队长？”他说话的时候眼神已经落到了站在最前面的苏大林身上。 不难看出谁是领导人。 在乡下有些人就是再彪悍，见到穿中山装的干部也会犯怵，怕嘴笨、不会说话，容易得罪人。 苏大林站了出来，精神气很足，说气话一点也不心虚，就是有些一板一眼的僵硬：“报告，我就是苏家庄的大队长苏大林！”一开始打架打在兴头上当然啥也不怕，现在仔细琢磨琢磨，这可是县里派来的监察队长！是县里的大干部，可不是他这样的乡下队长…… “包队长你好，请问你有什么指示！” 苏大林说话铿锵有力，乍一看不紧张，实际上他拿着木棍的手捏的死死的，紧张之下用力之大让他的指甲盖都有些发白了，他忍不住解释了一句：“我们苏家庄大队的都是好同志，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斗殴，只是想为组织除害捉虫！打倒偷奸耍滑的坏风气，偷懒的人是种不出好田地的！” 包队长一听这话就明白为什么苏家庄大队的敢明面上就来打架了。 苏家庄的这个‘领头羊’虽然紧张，但敢打敢拼，十分果断。他不让社员吃亏，敢担事，就能得人心。可以看得出是个经营得当的好领导。 因此，虽然此时的苏大林看起来有些紧张，但跟刘耀吉一比，就好太多了。 “苏大林同志，等检查完刘家沟大队这里的沟塘，接下来就要去你们苏家庄大队了。”包队长随口提问：“苏家庄大队目前有没有缺水的情况？” 苏大林像是被班主任提到问题的学生一样，听到提问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紧张的在脑子里将大队里的所有大小事都过了一遍，才道：“今年才四月天就晒的厉害，麦田地里头一天不泼水就裂口子，比冬天手开裂还快呢！还有负责在莲花塘捞淤泥的小海也提过一嘴，说是莲花塘的水位下降了……” 除了水性好的江小海，还有带老水牛和老黄牛去洗澡的老高也提过，说今年的天不大正常。 “还有人在从大队里那口老古井里打水喝的时候，嘀咕着咋里头水的味道好像变的不一样了……” 苏大林越说越觉得不对劲，之前他觉得这些都是小事，能出什么大事？可现在，他才听过刘耀吉说的话，面前还站着一位面容越来越沉重严肃的包队长，到了现在他才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难不成，外面的旱情已经蔓延到这里了？ 苏淼淼听到这里已经大致清楚了，在外面从五八年就已经开始出现的旱情已经逐渐蔓延到这里了。 现在还只是个开始。 如果找不到更深的地下水，到时候，就不是为麦田地里浇地的水争逗了，而是为了一口能喝进肚子里的水争。 到了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正借着苏大林的话了解情况的包队长，无意间再次瞥到了苏大林身后被四个高大的哥哥护在中间表情若有所思的姑娘。 “你是苏淼淼吗？” 包队长一开口，周围的人都惊讶了。 咋回事，难道小六又救了大领导了。 苏淼淼点头：“你好，我是苏淼淼。”她并不认识眼前的包队长，因此说话也是礼貌中带着疏离。 “你好，我在周老那里听说过你的事。”包队长严峻的脸微微缓和：“邢队长也提过。”县里人手不够用，邢队长这个特派员也被调配了。某种意义上来说，邢队长算是升职了。大概也跟他误打误撞参与了救周家孩子的事有关。 苏淼淼眨了下眼，眼神微变，瞬间想明白了，她杀猪打拐的名声难道已经在县里传开了？她火了？ 包队长注意到了小姑娘的眼神，哪怕他说出了自己认识周老领导的事，小姑娘也没有亲近的举动。 还真是如周老所说，是个不卑不亢的小英雄。看得出是个不惹事也不怕事的好同志。 难怪连齐老也说她是个当兵的好苗子，有韧劲，也够坚定，还特别能打。这样的好苗子确实少见。 包队长余光看了眼腕表：“苏家庄大队的可以先回去了，别耽误你们下工、吃饭。” 刘耀吉见苏大林没被惩罚就他一个人倒了霉于是着急的张嘴想辩驳，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能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了，可刚想说什么就被包队长一个眼神威吓住了。 包队长沉声道：“苏大林同志。” 苏大林身体尽可能站的笔直：“到！” “如果检查完刘家沟大队之后天还没黑，我会再去苏家庄大队一趟。你趁着这个时间一定要提前先找好对大队布局熟悉、且对找水有经验的老社员在大队里巡查一下情况。”包队长提示道：“时间紧任务重，希望你能重视这件事。” “是！” 苏大林回答完恨不得立马飞回大队里头组织‘小队’，敲锣打鼓的让大队里头的人都认真干活。 没办法，打架这事他有正当的理由，可如果今个大队里头社员干活有偷懒的，那他的脸可就丢大了。 苏大林带着人就往回走，没走多远呢，包队长的声音又传来了：“苏大林同志，你们大队里头有识字的，初中学历左右的社员吗？” 人手不足，一般都会从大队里抽调人帮忙勘测记录，但刘家沟的人一看就不管用。 苏大林下意识的看了眼被苏家四兄弟护崽似的护在中间的苏小六，他忐忑道：“有是有，但这是有啥事要做吗？” 苏大林决定如果是好事就让小六去，如果不太好就回去喊他那个六十多岁高龄的柱子叔来。 柱子叔上回喝着猪肉汤故意馋他、还不给他批猪食的事，他可都还记着呢。 正文 第 202章 俺就要在这拉屎！得劲儿！ “你放心，不是什么坏事。” 包队长解释道：“只是我这里人手不够，想临时招个帮手。” 苏大林想了想，看了眼苏小六，用眼神询问：小六啊，去不去？在县领导面前干活，干好了指不定有奖励，这可比在大队记分好！ 苏淼淼没看懂，但顶着大太阳晒久了眼有点干，于是她眨巴了一下眼睛。 下一瞬，没等她低头揉眼，耳边就传来自家大林叔激动的回答：“刚好！咱们家小六就识字！她可是念过初中的文化人！” 苏家的四个哥哥听了这话一致沉默。 这事他们还真帮不了小妹，他们看字跟看爬爬虫、小蛐蛐似的，绕来绕去，只会眼晕犯困，对他们而言上扫盲班比种地还累，因此到现在也是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哪怕是已经参与过抗美援朝的老五苏国庆，也不识的几个大字，他顶多会飙几句外语，就比如：“Come on! Stand！Don't move！Lay down your arms！” 意思是：你快点缴枪，缴枪不杀，我们优待俘虏！ 听到苏大林的话，包队长的眸子明显一亮，瞬间又收敛，他可是听说过苏小六除了杀猪打拐，而且运气还很不错。 明面上大家伙都说不信三教九流，要信老马同志，但实际上，有的人她就是运道好，不信不行，比不了。 苏淼淼表情呆了一瞬：“我？我要是走了，咱们生产六队谁给记分啊？大队娃子们下午要打的猪草咋办啊？”她在山脚下被大队的娃子们照顾的可好了，干啥跟着包队长为了刘家沟的人跑东跑西的…… 反正苏家庄大队找水的事她抱着小侄女就能稳稳搞定，所以现在还不太着急‘找水’的事。 至于刘家沟，只能说，爱偷的人，一定会受到惩罚。 听了苏淼淼的话，包队长的眼神明显更温和了。 多好的同志。 此时此刻心里惦念的都是在大队里头的工作。 苏大林压低声音道：“小六啊，你现在可以跟在领导身边看看学学，万一之后咱们苏家庄大队也需要找水呢……” 大队里不是没想过多打几口井，但公社打井队的人三百六十五天档期都排满了，还真不是想打井就能排上号的。 所以不管是有个人脉还是学个技术，那对苏家庄来说都是好事一件。 尤其是对小六也没有坏处，在苏大林眼里，能结识县领导就是天大的好事。 苏淼淼想了下，觉得大林叔说的有道理，她虽然能硬炸、炸出地下水，但还是学点理论知识更省力气：“好的，我愿意学。” 说完苏淼淼拍了拍几个哥哥的肩膀：“哥，你们先回去吧，我留在这。” “啊？”苏家大哥满眼担忧：“你身子骨弱，大哥咋能让你晌午挨饿。” 苏淼淼揉了下肚子：“没事，我不饿。” 苏家二哥三哥摇头：“那哪儿成？这么滴吧，晌午哥来给你送饭吃。” 苏国庆举手：“我来给小妹送。” “行……” 说完苏家庄大队的人浩浩荡荡的就走了。 苏淼淼目瞪口呆：她刚才是说自己不饿吧？刚从山上吃饱了下来的呢。 包队长见此，心里大致明白苏小六在家里有多受宠了。 看准时间的肖力适时出声道：“包队长，咱们现在能出发了吗？” “可以了。”包队长对苏淼淼招呼了一声：“辛苦你了，小同志。” 苏淼淼露出打工人的标准微笑：不辛苦，命苦。 - 刘家沟大队跟苏家庄大队不同，苏家庄大队的莲花塘占一亩地左右的位置，但刘家沟大队的沟塘是大大小小有七八个。 一行人跟着刘家沟大队的刘耀吉以及队里知情的老人在刘家沟大队里走。 包队长和肖力一边走一边记录着什么，偶尔包队长还会说些学术用语，苏淼淼也能搭得上话，但搭了几句就不怎么说了，她得认真走路，路太脏了，以她惊世骇俗的‘好运气’，她怕一不小心就走狗屎运。 刘家沟大队里头属实是太邋遢了，狗也不拴就在全村随地大小便。 甚至还能在沟塘边看见蹲在塘里那棵枯死倒下的树干上尽情释放着自己，努力‘落坨翔子’的熊孩子…… 他一边欣赏着大自然的美丽，一边回馈大自然的土地…… 苏淼淼脸都木了：有茅厕不去，非得在这‘嗯嗯’是吧？ 还好苏家庄大队不这样，她要是降生在这里，指不定会把刘家沟给炸了。 “刘大春！你干啥呢你啊！” 刘耀吉摆手吆喝着：“赶紧滚回家去！” “俺不干！俺就要在这拉屎！在这得劲儿！俺家茅厕太脏咧，后头都满了！俺怕跟苏家庄的那个傻子一样掉进茅坑里！俺才不去呢！” 苏淼淼挑眉：好家伙，宋志勇生前的‘事故’已经传到这来了？ 肖力听到这话忍不住想笑，但领导在旁边他只能硬憋着。 包队长倒是丝毫没受到影响，他的目光在四处查看着：“第三处沟塘能想起来是什么时候干的吗？” 正文 第203章 “小黑猪，吃猪草，吃了猪草长肥膘！” “多久前干的……” 刘耀吉想了好半天也没个回音。 另一边的苏淼淼看了两眼地面干裂的情况，心下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再根据系统的扫描她已经能准确的知道大概是什么时候干涸的。 包队长见刘耀吉一问三不知，便用笔在本子上简单勾勒出了草图，草图上大致描绘出沟塘干裂的情况，图边还记录着沟塘周边的植被生长情况，从这就可以看得出是有经验的。 刘家沟大队拢共八个大小不一沟塘，第八处的小坑塘比沟塘还要略小一点。有趣的是在前面七个沟塘呈现出不同程度的干涸时，这一处坑塘竟然还有水，哪怕水位也下降到几乎可以看清塘底的位置，但的确还在出水，没有干涸。 苏淼淼对着着那坑塘看了两眼，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并不浓厚。 在书中小世界里能出现这种弱小的东西也不算稀奇。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如果还没出现，只是没能发现。 …… 就这样，一番检查下来，因为刘耀吉确实是啥也不知道，所以看了八个塘，连一小时的时间都没用到。 包队长看出身旁小姑娘走路时会小心翼翼，但她神情如常，眼底没有流露出半分嫌弃，似乎只是专注的担忧着怕自己踩到什么不该踩的东西。 原本包队长还不太理解，但在看到刘家沟的孩子们也是随地‘飞翔’之后，也变得能理解了。 “小六同志，这边已经大致检查完了。”包队长主动开口道：“你带路，我们去苏家庄大队看看吧，这样也省得你家里人再送饭过来。” 闻声苏淼淼眨巴着眼点头，有些好奇的问：“咱们这样就算检查好了吗？” 就不再做点别的？ 包队长见苏淼淼‘满眼求知欲’，立即想到这是个一心为了大队工作的好同志，便缓声解释道：“在问不出准确情况，也没有专业的勘测人员陪同时，我们只能做到这种程度。” 实际上就算有勘测人员在，可目前国家还供给不起先进的仪器，譬如新型钻机和水平仪等，所以就连王家庄大队修建的水渠用的也只是‘水鸭子’水平仪这种土法子，甚至连水泥、石灰、炸药、钢钎等很多材料都是他们在王家庄修水渠的社员们自个捯饬出来的。 听说他们最近还在研究能加快工作效率的运土机，快速刮土机、快速轻便滑车、空中运土机、自动倒土机…… 可以说很多人都全身心的投入在那里，哪怕对手是无形的‘旱情’，也要凿出一条生路。 水鸭子水平仪，发明人林县农民 路银 包队长微叹。 以现在的技术水准，他只能记录下来，照着勘测人员和大队内老社员们的经验去找水源，等确定了，才能申请出动打井小队过来定点、打水眼。 可人力物力终究有限，因此，并不是所有遇见旱情的地方都能被及时解决。 就目前而言找地下水对他们而言还不是最难的，更难得是无法确认这地下水是深水层还是浅水层。 如果不够深，哪怕现在打出水了，过段时间依然会干涸。相当于是白白浪费人力物力。国家目前支撑不起一丝一毫的浪费，所以每一分都要掰碎了花在刀刃上。 苏淼淼‘哦~’了一声，心里却是有惊讶的。 原来要说穷苦，不能只说国库没钱，要说将士们上战场没有趁手的武器，吃不饱、穿不暖，要说修水渠抗旱没有先进仪器甚至得不到外援只能自己抱着书啃，农民与工人聚在一起研究出土法子继续往上冲…… 令苏淼淼惊讶的不是当下的穷困，而是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不仅打赢了胜仗，还修好了总长度长达一千五百多公里被誉为人工天河的红旗渠？ （前文也补充了）补充参考资料 靠的是什么？ 苏淼淼思考着，原来那位口中的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是在这种困境下说出来的…… 苏淼淼实在是有点好奇，她好奇如果华国人有当下最新的科技，会把华国发展成什么样，能把华国发展成什么样。 毕竟她闲着也是闲着，难得有一件事能令她好奇，干就干呗。反正相关费用和技术她可以自己去取，也不费啥事。 倒是华国，如果真的能借此突飞猛进，发展出太平盛世，那她也会是在‘盛世’的大树底下乘凉的其中一员。 更重要的是，也不会少赚钱。 何乐而不为呢？ 思考着可行性的苏淼淼在前头带着路，将包队长和肖力带着往苏家庄大队走。 走到苏家庄大队苏淼淼的身体明显放松多了。 因此包队长都无需注意脚下，就跟着走了。 肖力一穿过这条路有种眼前一亮、豁然开朗的感觉。 之前不觉得乡下的麦田好看，但从刘家沟大队走一遭之后，只觉得苏家庄大队这里井井有条、干干净净的可真美。虽然失去了那种随时会踩到不明物体的压力，但却得到了随便乱走的快乐。 “环境不错。” 就连包队长都忍不住夸了一句：“苏大林队长的确是很认真负责的。”能在吃大锅饭的时候把集体带领到这个程度，实在是不容易。 要说也奇怪，他这次下乡走访了这么多生产大队，唯三没有过度‘摆烂’的生产大队就只有王家庄大队，百亩大队，以及眼前的苏家庄大队。 而且三者之中要属苏家庄大队的社员们气色最好。 明明都是刚熬过一个冬天，会是什么原因呢？难道是因为苏家庄大队的水土更养人？ 包队长决定在这里探索一下原因。 不过但凡他问一下前面那个杀猪英雄就可以知道苏家庄大队的社员为啥气色能这么好了。 在别的大队从开春复工到现在都是吃稀水般的糊糊拌野菜的时候，苏家庄大队的人已经吃上一大碗有荤有素的猪肉汤了。除此之外，苏家庄大队的牲畜棚里还有五头可以随时宰杀了吃的野猪，这事搁在哪个大队社员们身上会不神清气爽？ 一想到只要干好了活大队长就会奖励全大队的吃杀猪饭，他们干起活就比捡到钱还幸福呢。 毕竟钱是捡不到的，但肉是真能吃到滴！ 这都是多亏了小六啊！ …… 顺着麦田梗的路，迎着烈阳下的清风，听着孩童们嬉笑唱着的歌。 “小黑猪，吃猪草，吃了猪草长肥膘！” 正当包队长被这充满童趣的声音吸引的时候，小孩子们又唱道：“长满肥膘，拿大刀，磨刀嚯嚯向猪腰……” 包队长嘴角还没来得及浮现的笑容消失了。 肖力听完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在听到第一句时就酝酿好的话没能憋住：“民风……淳朴啊。” 连打猪草的小孩唱出来的歌都这么狂野，难怪苏家庄大队的劳动力一出手就把刘家沟大队的人打成那熊样。 苏淼淼看了肖力一眼只觉得这人眼光还不错，毕竟这人夸的是她编的儿歌。 正文 第204章 金牌铲屎员苏小鱼 “小六姐姐！” “小六姐姐回来啦！” 在大队部旁边牲口棚里喂猪的孩子们，无论年纪大小，无论男娃女娃，在看到苏淼淼回来后比看到大领导来还高兴呢。 他们上午打回来的猪草已经被柱子爷爷记上工分了，柱子爷爷说让他们把猪草倒进猪槽里喂野猪。现在大队里养着的野猪没了獠牙，脖子上还拴了麻绳，再加上又被圈养了这么多天，已经彻底服了，哪怕喂草的是小孩也会老老实实的。 包队长、肖力二人见连苏家庄生产大队的孩子们都对苏淼淼这样热情不由得很惊讶。 甭管是县里还是乡下，只需要看这家人的孩子跟谁玩的好就能看出这家的大人平时跟谁亲近，或者说是愿意跟谁亲近。 从这里就能看出来，苏淼淼如今在苏家庄生产大队的人缘似乎不亚于苏大林那个当大队长的。 这倒是稀奇。 整个大队的大部分人都对一个人亲近，肯定是有什么个人独特之处，比如人格魅力。 孩子们喊完才注意到进了大队里的陌生人，他们也不怕，因为包队长模样长得十分正气，还穿着中山装，用家里老人的话来说，人家一身衣裳比乡下娃可金贵多了。 一家子聚在一起凑几年也凑不出这样一身没补丁的好衣裳，咋不金贵呢？ 外头拍花子的来可不敢穿这样的衣裳，因为这样的好衣裳在乡下十分惹眼，他们一套上就会被大人小孩们围起来一顿看。 “你们怎么没去大食堂吃饭？”苏淼淼问完小孩子们七嘴八舌的回道。 “俺三姨还没烧好捏！等俺们喂好猪去正好吃饭！” “小六姐姐你饿了没呀，俺这里有红薯干你要吃不？” “俺这里有花生咧！” “不吃了，到饭点了。” 苏淼淼答完看了眼身边的两个大男人，原本想着把他们两个送去大食堂凑合吃一顿的，可仔细想想，包队长好像和周爷爷很熟啊，过年那会周家可送了不少好礼过来，还给包了几个大红包呢。 听到‘饭点’两个字，包队长主动开口：“不用在意我们，我们等苏大林同志过来就行了。” 他注意到已经有小孩跑去报信了。 苏淼淼道：“大家中午都要吃饭的。包队长，你和周家爷爷相熟，要不晌午就去我家吃顿家常饭吧？” 包队长下意识就要拒绝，粮食这么金贵，哪能平白无故的去蹭饭吃，可话还没说完，身边的肖力肚子就开始打鼓了。 一时间场面十分尴尬，气氛凝固，肖力脸都吓绿了：“对不住包队长，我这，我闹肚子、我的肚子在闹！”不是我在闹啊！ 可闹肚子的声音和饿肚子的声音还是有区别的。 包队长回想了一下，他和肖力天还没亮就开始下乡检查了，一上午腿都没停过。别说晌午饭没着落了，就是早饭也没来得及吃。 时间紧，哪有功夫坐在大食堂里慢悠悠的等饭，饭到手里想到灾情也不一定能咽的下去。 “这……”包队长询问：“会不会太打扰了？” 苏淼淼：“不会，反正吃了饭就得去看莲花塘了。” 说到这苏淼淼遥遥的指向了青山的方向：“下午或许还得爬山呢，不吃饱肚子怎么能行。” 饿晕在这了还得扛着送回去，那不是更耽误事儿嘛！ 今个跟在包队长后面听了一小时的专业知识，一顿饭她还是舍得出的。 包队长摸了摸口袋，虽然没见面礼，但好像随身带着的还有点钱和粮票，因而他才点头：“那就谢谢你了。” “客气啥。” …… 苏淼淼带着二人往自个家走，还没到家呢就听到里头的动静。 “搞快点！” “动作麻利点！” “老娘的小六正饿着肚子呢！” 苏老太太一边刷着家里能盛饭的陶罐，一边催促着家里做饭的人：“都别磨磨蹭蹭的！该干啥干啥去！” “娘~” 院墙外响起闺女脆生生的呼唤，苏老太太还以为自己是听差了，可等她回过神了，她已经提着陶罐站在大门口伸头看了。 “小六啊，你咋回来了？是不是饿的受不了，累的肚子咕咕叫？”苏老太太满心满眼就只有自个闺女，完全把闺女后头带着的二人给忽略了。 “娘，刘家沟大队那边检查的快，所以我把领导他们带咱家来了。他们下午还得在咱们大队检查呢。”说话时苏淼淼一边给自己娘打着眼色，一边介绍道：“这个是县里特批下乡检查的监察队队长，包队长。包队长和周家爷爷认识。这个是在公社单位上班的肖力。” “哦~” 苏老太太秒懂，立马将手里水淋淋的陶罐放在了大门后头，转眼间化身乡下热情淳朴的老太太一枚，她笑呵呵的迎着，比接亲家还热情：“原来是周老弟家的朋友！来了就别走了，我再去后院掐两把菜炒，晌午再给包队长加两个家常菜，也不费劲，不过是添双筷子添个碗的事儿。” 她就知道她闺女从来不干没头没脑的事，原来是为了人情世故啊。 就算不认识老周家的人，能结交个县领导和公社干部也不亏啊。 一顿饭的事儿罢了。 虽然以前她肯定舍不得，但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 苏淼淼见此放下了心，自家娘只要是想通了，接人待物方面是不会出差错的。 包队长和肖力被热情的苏老太太领进了家门，入眼就是两只毛色靓丽泛红的老母鸡带着一群半大的母鸡一边悠哉悠哉的散步，一边啄着地上的玉米碎吃。 小院里一个四岁左右的小姑娘正拿着为她量身定做的小扫帚和小铲子吭哧吭哧的铲鸡屎，铲起来倒进专门用来装鸡粪的小簸箕里，动作一气呵成，十分娴熟。小小年纪就干出了金牌铲屎员的老练感。 看的出一家子都是勤快踏实的好同志啊。 正文 第 205章 爹又给我托梦了…… 这边包队长和肖力刚进来就被苏老太太带到堂屋坐下了，还安排了个家里最‘见多识广’的苏国庆去陪客人们唠嗑，哪怕屋里三个大男人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的干瞪眼也行，总归不能让客人单坐着。 安排完了之后，苏老太太才又跑到闺女跟前，压低声音夸道：“小六啊，你这事办的对！不就吃顿饭嘛，吃了咱的饭以后咱要是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也能张的开嘴去说。” 人情可不论轻重，况且一顿饭的人情也不轻咧。 苏淼淼点头，拉着自个娘往后院走，小声的把上午在刘家沟大队看到的事跟自个娘仔细说了。 苏老太太大惊失色：“刘家沟大队真这样了……” 苏淼淼：“嗯！” 苏老太太想着主意：“那咱家是不是得多买几个大缸存水啊？”可这水放缸里存在地底下会不会坏啊？ 以往家里人多，大水缸里的水一天就得挑好几回，就这样里头都容易长青苔，漂东西。 要是放更长时间…… 水脏了喝下去肯定是要生病的。 这些都是莲姐告诉她的。 “不用存水。”苏淼淼冲着自个娘神神秘秘道：“爹给我托梦说……” “停！” 苏老太太说话的同时已经伸出手‘啪叽’一下熟练的揪住了闺女那软嘟嘟、热乎乎的嘴皮子：“别说了乖乖，娘已经懂了！” 四目相对，同样上挑的凤眼，一个眼神如大学生一般清澈透亮、另一个眼神犀利果断中带着了然。 苏淼淼：“？？？”娘咋又懂了？她啥都还没说出口呢！ 苏老太太一脸慈爱，她想得很明白，闺女既然说不用存水，指定是自家男人说不会让家里缺水用。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自家男人可是连猪肉、鸡蛋这样的金贵东西都能从下面送上来，区区一点清水又能费多大劲？ 所以不管是能帮着大队里头找到水也好，还是自家男人每天把家里的大水缸给灌满也好，反正她只要知道家里头不会缺水用就已经安心了。其他的她也不用知道，免得小六泄露天机对身体不好。 苏淼淼看着自个娘哼着歌大步往后院去的身影微叹：“我娘咋就这么聪明厉害呢，怪愁人的。”可她脸上半点愁绪都没有，更像是在臭屁的炫耀。 就在这时她眼前浮现了交易系统的自动通知： 【温馨提示：超级店铺下一次的任务开启时间在四月三十号的晚上哦~】 苏淼淼唇角勾起笑。 来的好啊。 她正准备去要账大干一场呢。 “乖宝~” 苏老太太提着手里刚摘下来的两把新鲜蔬菜，遥遥的指着屋里梁上挂着的咸鱼：“娘晌午给你煮个咸鱼吃吧？” 冬天捞的鱼，腌好了晒干，吃到现在还没吃完呢。 如今的天气，温度越来越高，好多冬天里备好的东西已经没办法继续存了，正好今天来了客人，索性就吃了算了，免的放坏了可惜！ “好的娘。” 苏淼淼点头，余光看向在小院里哼着‘儿歌’干活的苏小鱼。等查完苏家庄大队的情况，如果到时候能等到上面带人来打水，还是得把小侄女给抱上去围观。 光靠她一个，多余费那劲。 如果有小侄女在场，能省不少事不说，说不定还能顺带碰见啥意外之喜。 许多事放在普通人身上可能行不通，但在小锦鲤身上，一切皆有可能。 …… 老苏家，灶房内冒出白茫茫的热气，热气中响起了‘嗒嗒嗒’的切菜声以及几个嫂子的对话声。 苏家大嫂切着准备撒在咸鱼上的葱花，熟练的安排道：“二弟妹，你去院里瞅瞅咱给小妹蒸的葱油花卷咋样了。” 苏家二嫂将手里的凉拌菜放进透气的自制菜橱后，才回道：“好，我这就去！” 天热了，原本放在堂屋里方便暖和的吊锅被拆到了小院里，位置放的偏，还有遮挡物，所以只有自家知情的人才能注意到。 哪怕是遇见雨天直接拎进屋就行，也就这口锅金贵点。 “三弟妹你仔细灶里的火，注意看着里头的红烧咸鱼咋样了，告诉我一声……” 苏家三嫂看着锅里咕噜咕噜冒着酱油色的红烧咸鱼，以及锅边贴着的死面锅贴，回道：“估摸着就快好了！” 苏家大嫂偏头笑着道：“就这最后一道菜了，做完就能开饭了。” “嗯！”苏家三嫂闻着锅里的香味点头傻笑：“大嫂，咱家小姑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二月里咱家才见了大领导，现在又来了一个领导！” “是咧~” 苏家大嫂听了这话忍不住挺直了腰杆子，一副‘与有荣焉’的骄傲感：“小姑子越来越厉害多好啊。咱们啊，只要老老实实干活，跟在小姑子身边喝口汤都能管饱！”况且小姑子心善的很，不止给她们喝汤还给她们吃肉咧！ 现在她们几个下地挣工分，拿个大队劳动力的满工分都轻轻松松，她们身为妇女同志可比大队里某些长得五大三粗的汉子还能干呢！ “等四月底五月初，天好就能割冬小麦了……” 苏家大嫂畅想着：“咱们赶在那前头多挣点工分，让咱家小姑子吃上咱挣的大白面！” “嗯！俺和国栋哥也是这么想的！”苏家三嫂也十分同意自家大嫂这话：“这一冬小姑子把咱们养活的浑身是劲，咱们不多干点活心里也过意不去。” “可不是嘛！” 苏家大嫂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眼角都露出了欢快的鱼尾纹：“就这一冬，光大志小志的个头都窜了好几回了！你看老二家的小鱼以前啥样？跟个豆芽菜似的，头大身子小。你再看看她现在啥样？小鱼现在沾了小姑子的福气，模样也有几分像小姑子了，那小脸唷，又白又嫩又肉乎，跟天上的白云朵似的，比咱们大队地里头种的棉花还招人疼呢。” 所以二弟妹现在干活也带劲了，日子过的有奔头了。也不为求别的，就为着小姑子能对大房二房的几个娃这样好，她们都愿意心甘情愿的给小姑子卖命！ 每当这个时候她们都忍不住的想感叹几声，顺带夸小姑子几句！毕竟老苏家现在的幸福生活都是小姑子给的！谁不感激大恩人？ 这就跟财神爷愿意冲人撒钱一样，别说给财神爷吹彩虹屁了，哐哐磕头也行啊！ “你俩在里头嘀咕啥呢！”苏老太太猛地嚎完了一嗓子，眼神瞥见堂屋里坐着喝红糖茶的人又缓缓降低了音量，连带着语气都温和了不少：“饭好了没！” 要不是有外人在她才懒得让自个顾忌着顾虑那的。 多年媳妇熬成婆，好不容易把娃们拉扯大了，就该她享福的！ “好了好了！” 苏家三嫂用草木灰盖灭了灶台下仅剩的小火苗：“娘，红烧咸鱼好了！” 外头的苏家二嫂也道：“娘，蒸屉里的红薯、地豆子和花卷也好了。” 外头的吊锅上有三层蒸屉，一层是花卷，花卷是两掺面做的，拳头大小，一层蒸屉也就十来个。 另一层是红薯，还有一层是土豆。 家里头抢收的时候地窖里存了不老少的红薯土豆，除了冬天找事干晒成的红薯干，做成的红薯粉条、土豆粉条以外。 红薯和土豆就轮番的蒸了煮，煮了蒸，每天当主食吃。 就这家里人已经很满足了。 在人人都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时候，她们渴不着饿不着冷不着，这还有啥不满意的呢！ 幸福的嘴都要笑歪喽！ “上菜咯！” 苏家大嫂将洗干净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笑着喊道：“大志小志，快来帮娘干活！” 正文 第206章 “吃好，喝好。” 不多时，饭菜就都摆上桌了，连带着蒸熟被装在簸箕里冒着甜味的红薯、土豆，以及一盘红烧咸鱼味的死面锅贴一起，都放在了老旧却被擦拭的十分干净的长桌上。 家里的人也都到齐了，苏家的大人小孩挤在一块坐着，此时都规规矩矩的没动筷子，哪怕面前的饭菜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勾的他们馋虫都要跑出来了，也纹丝不动，坚定的像是入了定在打坐的老和尚和小和尚…… 面前的长桌上，摆着十分丰盛且色香味俱全的菜。苏家三个嫂子们原本就手巧，现在家里添置了许多调味料，再加上还有个会吃的小姑子在旁边口头背诵食谱进行指导，仅仅一个冬天，嫂子们的手艺就像是坐上了火箭炮一样‘嗖嗖嗖——’的疯涨。 这第一道菜是红烧咸鱼，长条的木头大菜盘子里是一条没头、没尾,只剩下鱼身子的红烧咸鱼。 鱼头和鱼尾在冬天趁着新鲜的时候烧了剁椒鱼头粉丝汤，辣乎乎的够劲儿！主要是小六爱吃那味！ 第二道菜是青椒韭菜炒腊肉、但里头也夹杂着十来片匀称的腊肠。 苏老太太是故意把这道菜凑成两掺的，而且荤肉的份量比起家里平时炒菜放的量来说反而少一些。苏老太太觉得这样看起来更像是她把全家上下的好东西都给东拼西凑的拿出来待客了。既能表现出自家掏家底招待人的心意，也不显得过分奢侈。 任谁见了说出去也没办法找出她的错来，毕竟她这可都是一心为了大领导才掏心掏肺的拿出了这么些个好东西招待的！ 往后数的几道菜就比较家常了。 这青椒炒胡萝卜、凉拌的白萝卜丝儿和韭菜炒绿豆芽，绿豆芽是天热自家泡发的。 还有一大盆冒着热气的豆腐白菜汤，里头白嫩的豆腐是大队作坊里点的，用一斤豆子就能换一斤豆腐。 “包队长，肖力同志，来都来了，别客气。你们动筷子吃吧！”苏老太太捧着簸箕里的玉米面葱花卷，笑呵呵的招呼道：“来到这你们就当回了自个家一样，放心吃！咱们当老百姓的看到你们这样为人民办实事、办好事的领导能吃上热乎饭，心里才能踏实呢！”配上苏老太太抑扬顿挫的腔调，听的人心口热乎的很。 包队长看着被放在自个面前的腊肉和腊肠，分量不多，一看就是杀猪英雄分到的野猪肉熬了一冬都没舍得吃多少，这下招待客人全给切上来了。 还有那红烧的咸鱼，没有头也没有尾巴，一看就知道是乡下老太太舍不得吃鱼身上好的部位，就存着有肉的鱼身用来招待客人的。 包队长心里头热的发烫，看着眼前的菜，一时间有些失神。 如果不是他们来做客，苏大姐家估计就只会吃些素的。在乡下就是要这般节省才有活路，省了一年又一年，如今又是个要出旱情的景象…… 一旁的肖力见包队长没动筷子，他也不敢动，哪怕他已经馋疯了！ 天知道他多久没吃上肉了！ 这样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在公社大食堂里头根本见不着！他有票也买不到肉啊！ 真没想到眼前这个厉害起来比他家里的老母亲还泼辣的乡下老太太居然会这样用心的招待他们。 好一会儿肖力见无人动筷子，也没人回应，为了活跃气氛他出声道：“刚好六道菜，六……”六大顺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苏老太太乐呵的将话接过去了。 “赶巧了，跟我家小六啊是一个数！”苏老太太大大方方的坐到自个闺女旁边，顺手给闺女递过去一个花卷，手上比划出个数字：“都是六！” 苏老太太敢打包票，包队长和肖力吃了这顿饭就绝不会忘记她家的小六了。毕竟人容易忘，但这样排面的一桌菜可不容易被忘掉。 就算是县里的大领导一顿安排六个菜，那也是少有的事。 一年到头能在吃饭上奢侈几回？还是这样被‘用心招待’了的一顿，哪能轻易忘呢？ 指不定以后一想到‘六’，就记起来这顿饭，记起来苏家庄的小六了！ “包队长。” 苏淼淼在自个娘的挤眉弄眼下主动开口道：“趁热吃吧，下午还得去大队里头忙呢。不吃饱怎么能行。” 包队长神情郑重的拿起筷子，缓声道谢：“苏大姐，让你费心了。”说破费过于生分，这已经不是钱的事了，心意比钱更重。 原本乡下的老太太他都是客气的喊大娘的，因为老太太们的脸上都是饱经风霜的憔悴，但苏大姐气色很好，虽然能在她的脸上看到岁月和吃过苦的痕迹，但她的一双眼亮亮的，感觉像只草原上生机勃勃、斗志昂扬的母狮子，啥也不怕、浑身都是劲。 “客气啥！吃好喝好！”苏老太太随手捏了个红薯捧着啃，脸上笑容淳朴的让人心里不由得发涩。 “嗯，吃好、喝好……” 包队长给自己拿了个土豆，咬了一口，软糯的土豆热乎乎的，烫的他心口直颤。 等吃了这顿饭，他得让苏大姐一家，甚至是胜利公社下如苏大姐一般热情淳朴的社员们都能安心的吃好、喝好！不为水发愁。 正文 第207章 小泥鳅 吃完了饭，苏家人各个手脚麻利的把活全抢完了，外人想帮忙都没法沾手。 包队长起身四处看了看，视线寻了一会，终于找到了个合适的搪瓷缸，他走过去，不着痕迹的在搪瓷缸底下留下了他身上仅剩的钱和粮票。 不多，只是一份心意。 “包队长！” “肖力同志！” “小六啊~” 老苏家门外站着以苏大林为首的小分队，苏大林吆喝着发问：“你们吃好了吗？” 包队长和肖力在老苏家吃饭的事孩子们已经传信给苏大林了，就算不传口信他也能猜的个八九不离十。 毕竟到晌午能吃饭的地方，除了大队食堂也没几个地儿了。 再说了，小六带着领导呢，没领到到大食堂去，能往哪儿领？ 小六多靠谱啊！指定不会让来视察的领导饿着肚子。 苏大林笑呵呵的进了小院，对着正忙活的苏老太太喊了声嫂子。 “吃好了。” 包队长转身，带着吃饱喝足的肖力，以及苏小六往外走，见苏大林带了不少人，包队长问：“下午要去几个地方？” 他看苏大林带了不少人。 “苏家庄大队没几处沟塘，最大的要属占了二三亩地的莲花塘，其他的小沟塘老早就干了，因为不常用，也没人注意，毕竟井水和莲花塘都没事。” 苏大林领到人了就在前头带路，一路走到了莲花塘跟前，所有人都围在莲花塘边，苏小六被安排在后排，生怕她再掉水里。 包队长跟着肖力记录，他们的对话有些苏大林听不懂，苏小六就在旁边翻译。 苏小六的说法比较接地气，所以在场的社员基本都能听明白，听完也就安心了。 简单来说就是比起刘家沟大队好很多。 至于其他的问题，包队长并没有多说。 整个过程没花费多久，包队长和肖力就离开了，离开时包队长留话道：“如果莲花塘有什么变化，可以去县里找他。” 采集好情况的监察队大概要回县里继续开会讨论，聚集人力物力也要花费不少时间。 …… 转眼，到了四月底。 树上的蝉鸣虚弱得很，飞鸟躲在山林里太阳不下山久不出来，几乎看不到什么小动物，路上挑水的人被晒的浑身发红。 这才上午才十点多，太阳刚一出来，气温就直线上升到三十四五度，热的人身上的汗几乎就没有停过。地里才泼下去的水没多久就被蒸发，麦穗被晒的根本抬不起头，每块地里都缺水，井水的味道变化也越来越大了。 - 大队部。 苏大林带着几个农家老把式开会，问：“咱这冬小麦能不能提前收了？这么晒下去……恐怕就不是减产的事儿了。” 就怕绝收啊！ 但他身为大队长，要做啥决定，肯定是要跟大队里头有话语权的老长辈商量商量的，长辈们经历过的事比他多，他们如果说能收，那他心里也能踏实点。 这倒不是畏手畏脚，只是这么大的事，光靠他一个人的想法，他也怕出错。 “老一辈都说清明前后，雨多点豆。可咱这一个月，连一场大雨都没下， 滴答点毛毛雨吃个饭的功夫就没了。还有啊，最近莲花塘那里的鱼直想往外扑腾，看的人心里直打鼓，总觉得不是啥好兆头……” “大林啊，你柱子叔，有财叔我们当年都是经历过的。五天没雨要小旱，十天无雨来大旱，一月无雨地就要冒烟了。咱往地下浇再多水也不管用了。” 浇进去的水不够日头晒的。 一块地缺水可以天天浇，几十亩地，天天浇水，谁受得了？ “收了吧。” 苏大林攥紧了拳头，下了决心：“行，我这就去喊人。” - 当天下午，苏淼淼拎着个小木桶子往莲花塘走，走到岸边，她看向木桶中在淤泥里虚弱的钻来钻去的小东西。 “谢我？” 少女漫步在岸边，似乎是在挑选什么合适的位置：“谢我就不用了，反正这一道增灵符不是白给你的。等你下去了之后使劲蛄蛹，记得多钻出几个窟窿往上冒水。”、 说完苏淼淼晃了晃木桶：“听见没？不听话姐的饭桌上可就要多一盘爆炒泥鳅了。” 原本以为这就是个有点灵气的小泥鳅，没想到这家伙还挺能耐，在这种灵气稀薄的地方都能修到给人托梦求救的地步。 连有灵气生一丝灵智的小泥鳅都没办法在沟塘里存活下去了…… 泥鳅好歹是堕龙，命很硬的，它跟四大灵宠之一的鲤鱼虽然是同根不同命，它命里有一丝龙性，虽无龙形，却有龙运，虽无龙命，却有龙骨无龙相。 命硬但命不好。 可现在，这么命硬的都熬不下去被晒的嗷嗷哭了。 “去吧。” 在增灵符的加持下，原本奄奄一息的小泥鳅身上微微散发着金光，滑溜溜的头顶还冒出了个小尖尖，仔细看是细微的小触角：“沿着这里钻下去，卖力钻，你就是下一个钻洞之王。”这个位置底下有地下水，往下钻，能打出水，在没有越洋去‘拿’回钻机等工艺和设备之前，只能靠小泥鳅了。 不多时做完这一切，苏淼淼才抬步往这时候莲花塘边没人，所有人都被喊去收割小麦了。 而她现在披着生产六队记分员的身份，却能行走自由，趁着天不热的时候带着小孩们找猪草养野猪，在山上吃饱了再下来。 大队里几乎没人站出来说啥，毕竟只要不傻都能想明白大队里头的野猪被养肥后是集体一起享福的。 …… 夜幕降临，以往看不到地里的景色就会下工的社员们，今个都点着马灯抢收，这一次收割比双枪还要迅速，像是在跟时间赛跑一般。谁都不敢歇。 - 夜色渐深，田地里都是趁着夜晚稍微凉快一点一直闷头干活的人。 一个月没下雨，哪怕大队长不说，他们心里也有数，因此平时会偷懒耍滑的人现在都不敢磨洋工了。 老苏家，苏淼淼被安排了个带着孩子在家早点休息的活，孩子们不让去干活是因为孩子干的慢反而耽误事，至于苏淼淼，全家人都舍不得让她下地，哪怕她能干的很好。 冲了凉的苏淼淼摸着黑回到了房间，熟练的反锁了门，大佬坐姿坐下椅子上： “小二，催一催。我等不及要去‘做任务’了。”她将‘做任务’三个字咬的极重，听起来像是山大王磨着刀等不及要出门大干一场了。 正文 第 208章 安排 【宿主大人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沉迷种地的系统小二得了信，立马就去催了，听话的很。 催完后，小二感慨道：【宿主大人，咱们在金陵城的杀鬼殿收益越来越好了，好多人慕名而来呢。】 【宿主大人你看，这里还有个开分店的按钮呢，真希望咱们下次能被传送到富裕的地方，开分店，赚很多很多的钱。】 苏淼淼‘嗯’了一声：“传到哪，问题都不大。” 小二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样。 【叮咚——】 【系统通知：收到催促，已安排~】 提示结束，连传送的时间都没有，下一秒白光包围，如加速版的狂野过山车一般，人‘嗖——’的一下就飞了，连飞到哪都看不清。 一路上闪过了不少字，但风太大，她看不清，耳边只依稀听见了‘辽县’‘狮子岭’‘八路军根据地’‘一九四二年鬼子大扫荡’这几个词。 苏淼淼听到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鬼子咋跟害虫似的，打也打不怕？杀也杀不完。难道非得让他们灭种才行？ “咳、咳咳……” 苏淼淼吐了口黄土，从坑里爬出来，第一句话就是：“草！还好穿的是旧衣裳。”掉进雷区了！ 紧接着第二句话就是：“小二，举报。” 苏淼淼灰头土脸，难掩满目凶光：“这超级店铺的传送功能到底是怎么个事？不把宿主的命当命是吧？直接把我送雷区里打滚。” 【那个……宿主大人，人家前几次就举报了，举报没成功呢。】 “嗯？” 【他们说打折产品无售后，还有……还有就是，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呢，说被投放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只有咱们，找不到原因呢。】 “可以，很合理。”苏淼淼冷笑：“半价优惠开了个半吊子功能，怎么不算合理呢。” 说完她看向光屏上扭曲到有些难以辨认的奇怪符号：“一九四二年……” 苏淼淼回忆了一下，这一年娘一个人带着五个哥哥怀着她还在因为洪灾吃苦受罪，而且她爹就是这年死的，甚至不知道尸体在哪…… “……天娘耶，咋有个小姑娘被送进鬼子放的雷区里了？” 坑道里头有几个人冒了头，他们都是年前从各乡各村里头被军阀强征走的，军阀征了他们也不给安排吃喝拉撒，也不发军装军备，就这么不管不问的把他们放在了辽县这边搜人，也不知道是要搜谁围剿谁。 反正上面不看重他们这群没文化没能耐的新兵，老兵们又都是老油条了遇到鬼子就跑，一直也不给下令，像是不相信他们能干事似的。以至于新兵们跟没头苍蝇似的整天跟着军阀老兵瞎转悠。 接着突然有一天收到消息，说金陵城守住了，没等他们乐呵，老兵们直接开卡车跑了，留他们新兵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晓得往哪走，好几次都差点被鬼子攮死。 后来他们就被老大带着投奔八路了，好歹能混口饭吃，最重要的是能跟着八路杀鬼子。 “老大，你瞅瞅那是鬼子还是老百姓啊？”说话的年轻人递过去一个老旧粗糙、磨损十分严重的望远镜，这是他们老大从伪军们手里抢的。那群狗日的鬼子，一天到晚的扫荡，没完没了了，扫不出来八路，他们就装八路骗老百姓，还用老百姓威胁八路。 真该死啊！ 被称作老大的人长得五大三粗，他啥也没说，接过望远镜看了好一会，忽然红着眼呢喃道：“咋瞅着恁像桂芬呢……” 他看了好几眼，尤其是那凶巴巴的一双凤眼。 像、像极了…… 可桂芬不会来的，他临走前还跟桂芬说让她在家等着当大官的媳妇儿，说不准以后顿顿都能吃上肉呢。 “桂芬、桂芬是谁啊？” “这你都不知道！” “桂芬就是咱老大天天晚上念叨的好媳妇儿啊！听说嫂子厉害的很，一杆气儿的生了五个男娃呢！不过老大更喜欢闺女，他说儿子拉屎的时候像屎壳郎放屁，像放坏了的臭蛋，他想要个香香软软的闺女……” “哦~你说的是老大嘴里老念叨的嫂子啊。”旁边瘦的像个小竹竿的汉子趴在土坑跟前看：“俺们被送来这么远的地方，想回去都找不到路，嫂子咋可能被送来，而且还是被送到雷区里面，万一……” 万一有没被清理干净的地雷，那可就要没命了。 没等小竹竿说完，当老大的那个就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起身往外走。 他也觉得不可能，但真的太像了。 “桂芬……” 五大三粗的汉子红着眼过去，他知道媳妇儿不会来的，可他太想家了，他想回家给媳妇儿打肉吃，哪怕没当上大官要被媳妇儿笑话几年都行。 苏淼淼看着往自个这边靠近的男人，眸中闪过了警惕。 “你不是桂芬……” 汉子脸上的期待消失了，眼神都黯淡了，看起来神情很复杂，既失望又有些高兴。 还好桂芬没来这样危险的地儿。 到哪都没有家里好。 苏淼淼闻声耳朵一抖，抬起凤眸，将面前的男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个遍。 她娘就叫赵桂芬。 眼前的汉子视线又落在她的眼上，开口叮嘱道：“同志你别乱动，这里是鬼子的地雷区，连当兵的都不敢随便进去，你肯定是被鬼子塞进来的……” 他们巡逻的才从底下爬出来，坑道附近他们挖了不少个地窖在里头吃东西，就靠着这些个密道似的地窖跟鬼子们打游击战呢。 苏淼淼一言不发，看着大老粗似的汉子在那想办法。 “老大，你力气大，给你这个扁担，让那个老乡抱着扁担，你把老乡和扁担一起举起来！” “不行不行！万一那老乡把扁担压断了呢……” 苏淼淼握拳，雄赳赳的抬步就要走。 “哎哎哎，小心！”小竹竿捂着脑袋，结果发现那老乡直接走过来了，人居然没事。 运气可真好。 他们之前可见到不少人被炸伤了。 这里可没啥药，伤重了，就只能等死了。 正文 第209章 除非他已经回不了家了 在众人担心的视线下，苏淼淼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地雷区，甚至还在原地蹦跶了两下。 地雷她已经让小二收起来卖了。 纵然她运气再怎么‘逆天’，底下只要没地雷了，也炸不了她。 “同志，你、你这运气可真好。” 面前近三十岁的汉子惊讶很，微红的眼眶转眼间已经好了。像个憨憨似的，忘性很快。忘性不快也不行，身处在鬼子扫荡区，哪有时间和精力去多愁善感。 “你们……”苏淼淼盯着眼前满脸黄土，像是刚打洞从地底下爬出来的耗子似的男人：“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 “小同志！” 小竹竿儿站了出来，腰杆子挺的直直的，自豪的比划了个手势：“俺们可是这个！” 在这一片可是八路军根据地上，如果猜不出来这个手势的那可就不是同志了，是要怀疑的。 苏淼淼看着那打枪似的手势，也跟着比划了一下：“杀鬼子的？” 她犹豫了一下补充了两个字：“八路？” 她徒弟好像要加入八路军呢，难不成这个八就是那个八？ ‘叭’的一下开枪杀鬼子的八？ 小竹竿自信的点头：“对，俺们就是八路军！” “那你们怎么没穿军装？身上也没有枪杆子？” 少女问的问题让原本自信的小竹竿缩起了脑袋不自信的躲在了老大的身后。 见此，被喊老大的人出声道：“这是机密，同志你不要打听，我们不能说。” “哦。” 苏淼淼看着眼前这个长的高高大大，五官和家里的哥哥们长的十分相似的男人，想问点什么，但觉得说什么都太突兀了。 而且模样气质太像了，无需问，就能知道了。 - 就在此时，东南面被炸坏的土房子里冒出了个小孩东张西望，见四周无人才大喊：“苏大力！” 见他没反应。 小孩才壮着胆子喊：“苏连长苏连长！” 苏大力回头去看，见是小情报员，他二话不说就跑过去了：“小嘎子，咋的了。” 小嘎子口齿清晰的汇报：“王二村那边有鬼子出没，估计又要开始大扫荡了，敌人不多，他们昨个才派了三四架次的轰炸机随处乱轰，那一片已经没有村民了。”就算有也不是活着的人了。 小嘎子继续报告道：“上面说可以找机会打一波游击。还是跟以前一样，从鬼子那抢到啥都归抢到的连队。” 苏连长刚被八路收编的时候就当上了连长，不止是因为被军阀抛弃的新兵全听他的，还因为他会打仗，他没被收编的时候就把鬼子当山上的猎物一样的打。要是没有他，这群手无寸铁啥也不懂的无辜新兵早就被鬼子扫荡了。 狮子岭这一片年头就已经被鬼子封锁了，他们确认这里是八路军根据地所以就发起围剿，从春季大扫荡扫到夏季，这都秋季了，一年到头都在扫荡，死了好多人，但八路军根据地总部依旧被没他们发现。 如今国难当头，外面也在抗战，分身乏术，哪里都穷，供给物品送不过来也送不起，各方只能自给自足。 现在是饿了吃草根打猎物，衣裳烂了也没法换，武器弹药全靠抢…… 春夏天还好，可狮子岭自打入了秋，昼夜温差大，白天还热，晚上都得围着火挤在一块才能睡着。 所以想要继续活下去，必须靠拿命去打胜仗抢夺战利品。 “成。” 苏大力回头喊人：“竿子喊人去！” 说完，他看到站在那孤零零的小同志：“同志你家在哪？回家去吧。” 苏淼淼面不改色的说出了十分有误导性的的话：“我没有家。”反正家不在这。 这话落到苏大力的耳朵里就被自动补充成了：我没有家了，家被鬼子烧了，家人都被鬼子给…… 也不怪苏大力多想，这事发生的太频繁了，几乎每天都有这样的惨案发生。 “那你……你现在有啥打算？”苏大力是个大老粗，处理事情很直接，但心眼子却被残忍的战争锤炼的十分细密：“这边有避难村，你要去不？” 他心里有数，不可能因为这姑娘模样长得跟自个留在青山县的媳妇儿有几分像就带去避难村，置大家的安全不顾。 狮子岭可是被鬼子扫荡围剿的中心地区，附近有不少隐蔽的避难村不假，但也有披着避难村的皮对救回来的幸存者观察的‘观察村’。现在生还的同胞，得等到被思想觉悟高的村民观察员确定没嫌疑没坏心眼子之后，才能放进真正的避难村，才会被八路军给保护起来。 以前对待被救下的同胞没这么严格，可最近鬼子越来越会装，他们不仅假扮八路军杀村民试图抹黑八路军的形象，还假装受害的村民欺骗赶来救援的八路军。 阴损下作的手段层出不穷，已经害了不少无辜的村民和八路军。 所以现在只能这样。 苏淼淼摇头：“我现在不想去避难。”她要杀鬼子抢飞机。 刚才已经听到对方的谈话了，说是鬼子这边也有战斗机？她无聊，她想打着玩。顺利的话说不定还能收一架次，让小二改装了她开去国外要账，实现飞行自由。 苏大力狐疑，眼神冷不丁的打量起了眼前的小同志。要是伪军听到‘避难村’几个字，就跟狗看到肥肉一样迫不及待的想扒拉上去。 要不是这里距离鬼子扫荡的王二村近，他早就得整队走了。 “我想去王二村。” 苏大力皱眉绷着一张脸：“你跟着我们干啥？我们这可是要去打仗。” 说到这，苏大力微微抬高声音，却又怕吓到眼前这个刚失去一切的小同志：“现在除了避难村，哪里都是战场。鬼子的枪炮不长眼，可比地雷区更危险。” 苏淼淼看着他，抿紧了被染上土灰的唇：“我要杀鬼子，我能杀鬼子。我要为我爹报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大力总觉得眼前的小同志话里有话。 “你爹他……” 苏淼淼点头。 她爹是烈士，是被鬼子杀了的，这一点是绝对的。像他这样受手底下兄弟们信赖的人，如果还活着，绝不会不回家。除非他已经回不了家了。 而她，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自个的爹。活着的，会喘气的。 原来娘口中怕媳妇的爹还挺厉害，居然已经混到了连长的位置。娘要是能知道肯定是会高兴的。 娘要是能知道的话…… 肯定也会伤心的。 比起连长夫人这样的称呼，她肯定更想看到活着的爹。 正文 第 210章 太远了，离家太远了 “连长，咱们先去吧。” 小竹竿开口道：“主要是这里也不安全。避难村那么远没咱们送她也摸不着地儿啊。” 最重要的是眼前的女同志看起来运气很好，连掉进鬼子埋的雷区里都能平安无事的走出来。 万一她能捡到好东西呢！ 回想在避难村的时候，他们这群大老爷们每回捡战利品捡的都不如女阎王带领的铁娘子队多，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个领队的女阎王当过土匪呢，雁过拔毛都没她扒的干净，就连鬼子的尸体她都能剖了用来钓猎物。 她总说这些都是跟师父学的，但从没听她提起过她师父的名字。 唉，他们也想给老大争口气，但他们运气真的很一般。 尤其现在岛国鬼子已经被八路打怕了，惜命的很。打游击打不过八路，就开轰炸机对这里无差别轰炸，炸完以后才派装备抠搜的小分队过来搜寻是不是八路的总根据地被炸了。 如果不是就继续抓村民抓八路严刑拷打，再不行就伪装成八路跟大部队集合。 现在根据地总部已经无法给各个打游击的小连队提供补给了，就连他们也无法和外面的补给接上线了。 上级认为既然他们已经身处在围剿中心了，就不能轻易暴露其他同志的位置，影响其他部队的作战计划。 所以只能拖延。 苏大力点了头，路不远，带着‘外人’他没选择走地下密道：“走吧。” 身后聚集了二三十人，连队里的其他人还在密道别的出口巡逻，为的就是搜集情报，但如果发现同胞，他们依然会去救援。 因为他们是军人，是保护人民的军人。 - 王二村。 村不小，地方偏。 附近有连绵的山脉，要属狮子岭附近的太行山最高。 王二村的村民祖祖辈辈在住在靠山窑，生活在山脚下。 这片地处在黄土高原，黄土层非常厚，有的厚达几十公里。住在这里的人利用高原有利的地形，凿洞居住 窑洞一般有靠崖式窑洞，下沉式窑洞、独立式等形式，其中靠山窑最常见。 王二村的就是靠山窑。 “你晓得王二村的张二麻子不？他有个愿望就是想靠种地盖几孔大窑洞，娶个媳妇，生一窝胖娃娃。” 这一路上小竹竿跟在苏淼淼的念叨着，苏淼淼也不觉得吵闹，她来到这里很陌生，正需要收集信息呢。 苏淼淼看着喋喋不休的小竹竿，终于回了一句：“那他实现愿望了吗？” 小竹竿兴冲冲的脸微微一僵，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没。” “俺们原本救下他了……” “可他受了伤怕耽误救村里的其他人就一直忍着没说，还跟着俺们一起救人。等成功转移到安全地方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像张二麻子这样的同志并不少见。 鬼子的扫荡持续进行到今天，死去的人不比活着的人少。 苏淼淼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小竹竿身边的人觉察出气氛有些伤感，便戳了戳小竹竿，压低声音道：“活下来的人也很多。下次还能救更多的人。” 小竹竿揉了揉眼，跟着道：“对，老大带着俺们救了好多人。老大说了，咱们多杀几个鬼子，鬼子就没法子打到老家，家里头人就能安全了。” 话说到这就打住了。 小竹竿没敢继续往下说，生怕再多说两句就会想家。也不知道家里那边咋样了。 “小同志，聊这么会还不晓得你叫啥名儿呢。” 小竹竿好奇的抻头问，单纯是好奇。 这下换成是苏淼淼沉默了，藏在喉间的‘木兰’二字被她咽下，好一会她才轻声道： “淼淼。苏淼淼。” 这道声音说完，前头带队的人领队探路的动作微微一顿，转瞬间又恢复正常。 “哎嘿，你也姓苏啊？跟我们老大是一家人。” 小竹竿笑着问：“哪个淼啊？俺没文化，不晓得字。” “三个水凑成的淼。” 苏淼淼语速不徐不缓的补充道：“我娘说我爹没文化，学的几个字里就觉得这个字好。” “你这名字听起来真好听啊。”小竹竿感慨完忽然挠了挠后脑勺，嘀咕道：“俺咋觉得这个字在哪听过？不应该啊？俺没学过这么好听的字啊。” 小竹竿身边的人拍了拍：“你傻啊，老大年头在卡车上教俺们认的字里就有这个。” 不过寓意好不好，老大没说。 只是为了让他们能听懂看懂情报，老大可喜欢学习了，说是要认字儿写信，可学完了才知道打起仗来信是寄不出去的。 太远了。 这里离家太远了。 老大总这么念叨着：只要杀光鬼子，就能回家了。 “全体都有，保持安静。快到王二村的地界了，注意找好坑道、墙体随时躲避，有武器的记得给战友掩护。” 苏大力微微侧过头，又补了一句：“注意安全。打不过就先躲着找机会，受伤了就躲起来等救援，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小竹竿碎碎念：“老大你天天说，想不记住都难哦。” - 又走了一里路，已经能听到动静了，密道里的小嘎子给的情报没错，鬼子确实到王二村来扫荡了,人数的确不多，但能听到有开着三轱辘来的，三轱辘摩托上面有重机枪，扫射起来没完没了的，不好躲。 苏大力带领着近四十个连队成员，手里有枪的只有枪法准的那几个，他们每个人身上的子弹都是按‘颗’计算，打一发少一发，所以不能随意开枪。 这时所有人都放轻了呼吸，熟练的找地方躲藏。尤其是小竹竿，他虽然唠叨看着不靠谱，但连队里就属他最精，他早早的就把苏淼淼这个编外人员带到了队伍后面几里地的位置，二人一起远远的藏在墙体后面，生怕打起来了苏淼淼会被吓到，影响老大的计划。倒不是看轻女同志，而是为了全队的安全着想。 这个时候不能发出任何动静，生怕会引起鬼子的注意。 眼下游击队的打法只有一个，手里没枪，就杀了鬼子，把枪和子弹分了…… 分了才有枪，才有保命的武器。 从被军阀那边抛弃后，他们就一直靠着抢鬼子的枪杀鬼子、活命。 失败了就会死。 都是拿命拿伤换回来的经验。 所以打了这么久仗，他们最熟悉擅长的反而是敌人的武器。 正文 第 211章 桂芬知道，桂芬疼他…… “砰——” 左右两边土黄色的矮小墙体后同时响起枪声，两发子弹化作一声枪响打破了王二村的寂静。 紧接着传来鬼子叽里咕噜的吼叫。 哪怕苏大力他们听不懂鬼子叽哩哇啦的在叫唤什么，却也能从他们的语气里听出对方的气愤和惊惧。 鬼子也开始怕了，军国主义不是战无不胜。 哪怕是在岛国最牛的第九师团带领下的二十万军，最终的命运也是被华国人在金陵城外如宰杀牲畜一般的屠杀完了，血水汇聚，染红了长江，但这一次是用二十万鬼子的血去祭奠那些被无辜残杀的华夏亡灵。 因而，后续的战争里，岛国鬼子遇到华国人也开始怕了。 鬼子自认为无战不胜的士气被金陵一战的惨败陡然打断。 败局已定！ 也因此，本应在春夏大扫荡时被鬼子设计用‘铁壁合围’的计划封闭剿杀的狮子岭根据地，如今靠着顽强的意志扛到了深秋。 不仅没被完全围剿，还能在敌人上有飞机轰炸，下有炮弹打的情况下有余力反击…… 此时的他们还没被逼到弹尽援绝，在仅存八十名伤兵的情况下决绝的从悬崖上跳下去！ 跳崖不是软弱，而是最后的壮烈。 因为八路军奋战到最后一刻、是宁死不俘！哪怕要牺牲了，也不能容忍自己穿着这身军装被狗日的鬼子吊起来侮辱、利用！ 参考 苏淼淼抬眸轻飘飘的看过去，架着重机枪的军用三轮摩托上坐着的两个断了气的鬼子，周边的岛国鬼子试图推开被八路打死的战友坐上去操控重机枪扫射，可他们都害怕隐藏在暗处的八路会把坐在摩托上的人当做活靶子。 双方都知道重机枪的作用，但曾被重机枪重创过的人更知道它的伤害性…… 这次来搜寻的鬼子队伍有上百人，估计是个侦查连，虽然只开了一辆摩托，但其余的步兵身上有枪、有手榴弹，装备比起八路精良了不知多少倍…… 鬼子们迅速决定先躲，有的躲在了摩托后，有的匍匐着躲在墙体后面。 掐准这个机会，苏大力抽出身上看似手榴弹的东西往外一扔，爆炸声轻微，浓烟滚滚，这是避难村的农民们捯饬出来的省火药的烟雾弹，一个手榴弹能改装十来个。 下一瞬，所有扛着枪的八路，无需口号就能变换队形，在烟雾中，用刺刀开始杀鬼子，夺枪，拿子弹，侧面打滚到墙体后，迅速调整位置，掩蔽起来。 这一套的动作一气呵成，发生在瞬息之间。 在烟雾还没散开的情况，鬼子又少了十几个！ 躲在后面的小竹竿看到激动的地方握起了拳头，恨不得也上去杀鬼子，但他没枪。激动的他忍不住转头想跟身边的小同志分享两句，可他一扭头发现，小同志她……不见了！ 这时候，他也不敢乱吭声，只能眼神专注的死死盯着周围，生怕那小同志是敌人的奸细会暴露其他人的位置，但又觉得，能和自己互通姓名的小姑娘、能和老大一个姓的小姑娘一定不会是奸细！ 浓烟散去。 鬼子少了十几个，小竹竿不惊讶。 枪和子弹抢回来不少，小竹竿不惊讶。 可当他看到浓烟里出现一道踩着鬼子尸体的脑袋，架着重机枪的纤细的熟悉身影时，他吓的快尖叫出来了！ 只见那身材纤细娇弱的小姑娘熟练的架起重机枪对准了掩体后冒头的鬼子…… “哒哒哒！” “哒哒！”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子弹像是不要钱一般，如流水一般被扫射出去，打死了一波又一波冒头的鬼子。 苏大力闻声从墙体冒头，待看清眼前的画面后，他咬着牙也扛起了枪，用刚补满的弹夹替那个胆大彪悍的‘小姑娘’打掩护。 他一边瞄准，一边下令：“所有人！注意隐蔽！掩护！” 他身上就那么一颗烟雾弹了，现在也没办法去枪林弹雨里把打的正欢的小同志给揪回来教育！ 那是子弹，不是玻璃弹珠！被子弹打到中了可是会要命的！ 苏大力不由得在心里犯嘀咕：这到底是谁家的小闺女？咋胆子比天都大！比他这个当兵的大老爷们还彪呢！ 苏淼淼对此不知，她一边利索潇洒的打，一边让系统在弹夹里补充子弹。 到了现在，她的超级仓库已经升级的‘非常能装’了，仓库里除了数不尽的古董金条粮食之外，最多的就是鬼子的武器。 毕竟她可是抢了二十多万鬼军的物资，这子弹，她还真不怕用光。 用完了再去鬼子那拿。 压根不心疼。 看谁耗得过谁呗。 “别打了、别打了。” 苏大力听到那‘哒哒哒哒哒’的扫射声，心都在滴血，子弹如流水一般，鬼子都被打成筛子了，还能听到子弹打穿皮肉的闷声…… 都能闻到焦味了。 “已经死透了，先别打了…！” 苏大力一边喊一边往前走，靠近摩托后，才缓声劝说道：“苏、苏淼淼同志，你歇会吧。”停手吧！ 苏淼淼闻声，从‘哒哒哒’的爽快感中脱离，眼神十分无辜的看过去，仿佛自己啥也没干一样。 她也不想啊…… 可是拿重机枪杀鬼子挺好玩的，扫射声‘哒哒哒哒哒’，怪上瘾…… 苏大力对上那双眼，虽然看不全那灰头土脸的五官，但总觉得，他和桂芬生出来的闺女一定也是这样，模样像桂芬一样生的好、长得漂亮，性格像他一样彪……勇猛！ 他今年都要三十了，腰子还被打穿过，避难村会瞧病的老中医苦中作乐故意笑话他，想让他好好养伤，不然以后不能生娃会被媳妇儿嫌弃…… 苏大力不怕受伤以后不能生娃，只怕这辈子不能回家。 他喜欢女娃，桂芬知道，桂芬疼他，所以一连串生了五个，可惜都是带把的，拉屎滂臭…… 桂芬闻不得那个味，他总是拿的远远的洗尿布。 追忆完这一段，苏大力不再看苏淼淼，他怕看完他会更想家，想桂芬。 苏大力转身走开，沉声对着连队里的人提醒道：“所有人都有，检查一下，没死透的补一刺刀。等下要检查的！有一个喘气的老子就罚你们去帮老刘干活、听他念叨！” “别别别！” “老大俺们马上去！” “死透了鬼子也得割掉头，留着算军功！” “对！” “这回俺们指定能捡到好东西……！” 苏淼淼看着他们一副兴冲冲的样子，也跟了上去，她也要捡，‘捡’点好东西带回去。 正文 第 212章 狮子村 王二村，被飞机大炮轰炸过，窑洞被炸的四分五裂，只剩下个别黄土层的矮墙，家已经被毁掉了。 这一趟鬼子百余人的侦查连躲躲藏藏，还没看清彼此，就被他们自己带来的重机枪留在了这里。 这批鬼子，除了在烟雾弹下迷迷糊糊被刺死的、割脖子的，剩下的大部分是被苏淼淼架着重机枪扫死的。 没办法。 原本能躲避的地方就不多，还遇见个手持‘系统’小二这个逆天作弊器当‘瞄准镜’的女人。 上百个鬼子哪怕爬着躲在地底下，她也能看到，小二放的一清二楚，就算看不到，小二也能通过热感应功能，投影过来。 况且他们都架着枪趴在被轰炸过的残壁断垣里，只要扫射角度好，鬼子一个都跑不了。 而且苏淼淼压根不需要换子弹的空隙，也没人在战场上淡定的数她打了几发。就算数对不上又能咋的，他们只会以为是鬼子又捯饬出了啥新东西，用弹链把子弹串的更多了。 “这回来的好！足足一百零六把三八大盖！” “还有个带着重机枪的三轱辘呢！” “俺这的鬼子身上有吃的！” “这有打火机！” “我这也有，好几袋子的压缩饼干呢。” “小竹竿你咋不吭声啊！” 被提到名的小竹竿臊的很，就是不愿意吭声，反而把手里头的东西藏的更紧了。 “啥啊，给俺们看看呗。” “就是啊。” 小竹竿气冲冲的扔过去：“给给给！给你们看行了吧！” “啥玩意啊这是，里三层外三层的……” “哎哟卧槽，好像是吃完的空袋子，俺闻到一股烧鸡的味儿……” “小竹竿还真是……”虽然在这方面运道不好，但是会躲。最困难的那一仗是靠着小竹竿儿在后头带着大家挖出了条生路。打那以后连长回回都带着小竹竿，连长说小竹竿很精，认得活命的路。 看来老天是公平的。 就在大家感慨的时候，就见到一个灰扑扑的，像是刚从黄土里捞出来的大包裹在他们眼前上下移动，好像是在人背着包正弯腰捡什么…… “那是谁啊？咋捡了个比小竹竿还大的包啊？”汉子们夸张道：“都能把小竹竿装进去了。” “俺见过那个包，那是鬼子连队后勤的行军包！” “娘诶！谁的运气那么好啊？” 几十个人闻声一起凑过去看，结果发现是个‘小土豆’…… “苏、苏淼淼同志，你这是哪来的？”小竹竿羡慕的鼻子一酸，眼睛又要挤猫尿了。 苏淼淼指了指所有人还没去到的那一处，墙体都被被机枪给扫塌了：“我用机枪打塌的，底下压了鬼子，我只拽出了一个包。” 闻言，小竹竿飞奔过去，从鬼子身上拿出挖坑埋地雷的小军铲就开始挖！ 他小竹竿能不能逆天改命，就看今天了！ 看到小竹竿在土坡里挖，众人都挺期待的。 这时苏淼淼朝着正扒鬼子衣裳的苏大力走过去：“连长。” “……嗯？” 苏大力从鬼子身上扒拉出四盒肉罐头，正高兴呢，觉得回去能给村里加个餐煮一锅肉汤了。 苏淼淼松开绳子，打开包给苏大力看。 “怎么了？”苏大力问。 苏淼淼声音很轻：“这里面有好几套破破烂烂的，是穷苦人才会穿的衣服。”除了这些以外，底下其他的东西都是她现装的。鬼子出来一趟全靠抢无辜老百姓，哪里会带什么好东西出来。 听到这苏大力表情严肃了很多。 鬼子想伪装成老百姓被追杀，然后被救援？ 见面前的人已经知晓情况后，苏淼淼重新系上了背包，余光瞥向小竹竿所在的位置。 小竹竿龇牙咧嘴的把土块底下的包往外拽，其他人笑呵呵的帮他搬开厚重黄土块，也不抢功，都好奇小竹竿会挖到啥宝贝。 “俺、俺挖到了！” “苏淼淼同志！呜呜！俺终于也捡到东西了！” 小竹竿打开一看，能闻到红枣的味，也翻出了土豆和大白面，可他看到这又开始难受掉眼泪了：“这肯定不是鬼子自个带的，肯定是从俺们华国老百姓手里头抢的。” “小竹竿，你运气不错，回去老刘肯定要夸你。” 小竹竿擦着眼泪，一会哭一会笑：“那肯定的！”他臭屁道：“晚上让刘婶子给俺们加餐！” “行行行！” 小竹竿年纪不大，是他们之中最小的，所以大家嘴上欺负他，实际上都像是当哥了似的惯着他。 看到这，几个汉子围在一块嘀咕着：“还好听了小竹竿的话，要是没有小苏同志，俺们这一仗恐怕不太好打。” 重机枪没了，对方还有手榴弹，人数和枪支都比这边多…… 几人对了下视线，一致看向苏淼淼所在的位置，他们心里都清楚，真正运气好的恐怕是小苏同志啊！ …… 因着确定了新来的小苏同志是个福星，他们一致决定将这一片再搜几遍，但凡被重机枪扫过的地方，边边角角都挖个遍。 还真被他们挖出不少东西。 - 避难村之一，叫狮子村。这里不是观察村，而是苏大力的连队常驻的地方。 狮子村现在管事的村长是以前村子里的老中医，叫老刘。上一任村长出门换东西的时候遇害了。 现在住在狮子村里的人不止原村的人，更多的是被救回来的人。 狮子村原先不叫狮子村，而是老刘觉得苏大力像草原上最厉害的狮子，所以新改的名字。这样一换掉名字，哪怕苏连长出去打鬼子他们也不怕，像是无形中有个狮子在守护他们一样。 图个心安罢了。 “回来啦回来啦！” “大狮子回来啦！” 蹲在村口的小孩子们拍着小手，高兴的很。 “啥大狮子呀，你个小妮子嘴快哩很！要喊苏连长晓得不？”路过的婶子捧着一盆洗干净的草根，笑着教小孩改称呼。 “为啥呀？” “你喊大狮子，万一苏连长真变成头大狮子你不怕呀？” “不怕呀~” “为啥。” “变成大狮子也会保护我们哒！” 听到这苏淼淼看向这个村，村子很小，也是住在窑洞里，中间那一片空地上来往有伤员巡逻，伤员们的手里也拿着枪…… 只不过枪里面没有子弹。 正文 第213章 真敢想哟！ 苏连长的队伍回来了，狮子村里的人都很高兴，因为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是苏连长救回来的。 不过除了高兴，还有尊敬。 就像此刻，村口的小孩子们蹦蹦跳跳的迎接像大狮子般可靠的苏连长，却没有乱跑乱闹，而是用从巡逻伤兵那里学来的动作给苏连长敬礼，动作一板一眼的，小小年纪就有当兵的样子了。 “回来了。” 两手背在身后，头发花白，因驼着背显得个头不高的老者从窑洞里出来了，他的发丝上还残留着许久前捣碎药材时染上的碎末，也不知多久没洗头了。 这里的生存环境原就十分缺水，打水得爬上山去，拿水桶接‘滴答’下来的山泉，再挑下来。 村里的黄土层很厚，就算有人来打井也打不出水，更何况现在鬼子们天天在大扫荡，打井也白搭，飞机上炮弹一撂下来村子就就没了，哪还有心思打井，全部都是靠上山接水。 不过白天都不敢随便出去，生怕暴露行踪，但夜里爬山多危险，是个人心里都明白，因此狮子村的人不用人说就都约定俗成般的节约用水。 以前的狮子村一年洗一回澡那都是奢侈，更别说是现在了。 如今吃的野菜草根都是摘下来抖落干净黄土的，村里没水洗，所以每顿饭吃起来都有股子黄土味。 但没有人挑剔。 因为饿极了，人连黄土都能扒来吃。 想挑食也得有命挑。 现在还能吃上菜吃上饭，已经是靠着苏连长拿命去拼回来的。这样已经很拖累苏连长了，所以他们当老百姓的绝对不能再给打鬼子的军人添麻烦。 苏大力看向头发几乎全白、古铜色的脸上布满皱纹的老刘：“今天打水了吗？” 老刘摇头：“村里还有点呢。”上回苏连长带着人打了不少水回来，还剩下小半缸，只用来吃喝勉强能争取多挺几天。 狮子村里的物资上到粮食药材，下到一滴水，他都一清二楚，因着抠搜才显得唠叨。 今个他自个都懒得说话了，因为怕说多了口渴，要浪费水。山上的水可不好弄下来。 苏大力看的出老刘心情不算好，他也能明白老刘的心情。 因为只有当家的才知道家底多少，这么多口子人要吃饭呢，怎么可能不愁？ 这就跟当兵的扛着枪怕口袋里没子弹一样。 于是苏大力看了眼后面跟在苏淼淼身边，坐在三轱辘摩托斗子里的小竹竿：“竿子，你把咱带回来的东西都跟老刘说说。” 苏大力说话时使了个眼色。 小竹竿立马来劲了。 小竹竿跑到老刘面前，支起了腰杆：“村长，俺们今个晚上要喝肉汤！” “啥？”老刘掏了掏耳朵：“喝肉汤？竿砸！你现在可比那想吃蟠桃的养马猴头还敢想哟！” “老子这辈子还没喝过肉汤呢，你这屁大点的年纪就想喝肉汤？” 老刘说话都不歇气的，语速跟重机枪扫射起来有的一比。 说话间大家哄笑，小竹竿往连队里一看，瞅见某个开摩托的身影时立马又硬气起来了：“咋不能喝？俺已经不是昨天的俺了！” “俺们今个可打死了一百零六个鬼子！” 说着小竹竿抬起被晒的黝黑的脸，看向连队里开摩托的那个小同志：“多亏了苏淼淼同志！所以俺们今个要给苏淼淼同志奖励！要用罐头煮肉汤！” 说着小竹竿将脖子上挂着的布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个泛着金属光泽的小罐子，用脏兮兮、布满口子的小爪子抓着罐子在老刘眼前晃悠、显摆。 老刘瞪大了眼，看了眼苏大力，见苏大力像是故意默许让小竹竿这样‘闹’的，他陡然看了眼身后，伤员们，村民们，听到‘杀了一百零六个鬼子’他们热泪盈眶，听到‘肉汤’两个字，所有人都忍不住的咽口水，如死灰般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亮晶晶的，跟天上的星星似的…… 这样的眼神已经很久没在狮子村出现过了。 “煮不煮呀村长？” “煮！” 老刘强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上前取下小竹竿挂在脖子上炫耀的布包：“故意喊啥村长，平时一口一个刘叔喊的多亲啊……” 小竹竿嘿嘿一笑，喊了声‘刘叔’才说出真心话：“俺就是想跟你显摆一下！” “行了，今个晚上保管让你喝上肉汤。”老刘回头看了眼众人，停顿了很久，才平复好情绪，他拔高声音，道：“人人都有！” 今晚，他决定不省水用了。 难得奢侈一回，一人喝一口肉汤，喝完肉汤，走黄泉路也不怕肚子里空荡荡、塞的都是草了。 老刘没激动多久，手里的布包又传给了下一个人。 刘婶子已经拿着布包风风火火的叫上人去煮肉汤了。 也是这会子，老刘才回过神，仔细的去看苏连长身后多出来的那个小姑娘。 浑身黄土灰的小姑娘开着鬼子的三轱辘摩托，面无表情，眼睛却亮堂的很，显得聪明又机灵。 “苏淼淼同志以后就在咱们这了？” 老刘拉着苏大力，走出了很远：“没去隔壁？”隔壁就是观察村。 苏大力眼神变了变，欲言又止：“那小姑娘挺可怜的，她家里的人都……” 老刘不相信苏连长会因为同情这个理由就把小姑娘带回来。 苏连长心肠软，心肠也硬。有时候不得不硬。 “她用机枪杀了七八十鬼子。”苏大力压低声音似呢喃，微不可听的又说了一句什么，老刘只顾着看苏淼淼骑着的三轱辘摩托了，没听清。 苏淼淼听清了一小部分。 他说：总觉着眼前的小同志看着眼熟，像是桂芬能生出来的女娃娃…… 让他既想桂芬，又想家。 他想告诉桂芬自己在外头都干了啥，还遇到了个像她的女娃娃。 苏大力抬手小心的捡起老刘头上的药渣，递还给老刘，才扭头冲着连队的成员们喊道：“叫巡逻的人回来，今晚一起喝口热乎的肉汤！” …… 天色渐暗，迎面的风带着冷意，已经开始冷了。 入秋开始后，夜里睡个暖和觉都成了问题。 因此，现在天一黑，不管是军人还是村民，都围在一块地、挤在一起才能暖和些，才能睡得着。 偶尔会有被梦境惊醒吓哭的孩子或大人，在睡梦中哭着天上又有鬼子的飞机扔炮弹了，喊着爹啊、娘啊……但惊醒后只要一看到穿军装扛枪的‘狮子们’，他们就会自己乖乖的吸吸鼻子、擦擦眼泪，老老实实的窝在‘狮子们’的怀里睡觉。 正文 第214章 想闺女想疯了…… “肉汤来喽！” 刘婶子吆喝了一声，像是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一人一碗！” 这回搜了不少肉罐头，苏大力粗略估计得有三四十个？ 不过老刘舍不得一次煮光，老刘让刘婶子开四个，苏大力说开十个。 当家的想省着点，把肉罐头留给当兵的补身体用。 当兵的心里清楚，再这样下去熬不了多久，鬼子的扫荡越来越频繁，今天不吃，说不定以后就吃不上了。 活着的时候能多吃一口肉，来这一遭，也不算亏心了。 当家的倔不过当兵的。 …… 所有人都在排队等着喝肉汤。 苏大力看着热闹，听着笑声，从半露天的灶房里捡起了个装肉罐头的空罐子。 被塞了一碗热乎乎、黑不溜秋的肉汤的‘小泥人’苏淼淼淡定的‘嗦’了一口‘不干不净’的肉汤，视线落在了捡空罐头盒子的苏大力身上。 捡完罐子的苏大力对上小姑娘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问：你怎么喜欢空罐子？ 苏大力对上小姑娘的眼，放缓了声音：“这样的东西我老家还没有，以后带回去给我媳妇儿看个鲜……”原本是想带个罐头的，但罐头还得留着给这里的人吃。 对上那双熟悉的凤眼，他的话变得越来越缓慢、笨拙，人也变得唠叨了起来： “我媳妇也喜欢吃肉，每回上山打到肉就属她最高兴。” “她会疼人，红烧肉那么费事儿的玩意，回回都愿意给我烧，其实一开始烧的不咋好吃，后来……” “后来烧的比饭馆里的厨子还好。” 听完这一句，苏淼淼喝肉汤的动作顿住了，手里原本就不咋香的肉汤，更不香了。 原来这话是爹夸的，只不过爹死了十六年，饭馆变成了国营饭店。 所以娘才会一直自信的说，有人夸她做的红烧肉比国营饭店的大厨做的红烧肉还好吃。 因为真的有人夸过。 爹夸的。 “你咋这样看我？” 苏大力对上苏淼淼复杂的眼神，将罐子收进了小布包里捆好：“感觉你像是认识我似的……” 苏淼淼又喝了口肉汤，想给自己压压惊。 死了十六年的亲爹活生生的站在自个面前，还能说会道的，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怪怪的。 “连长……” “嗯？” 苏淼淼问：“你要是能回家，你都想干啥？” 苏大力转身接过小竹竿递过来的肉汤，他们的碗都是轮流用的。 苏大力仔细想了想：“要是能回家……” 奇怪的是平时避之不谈的‘回家’，现在也能静下心想了。 “要是能回家，我想跟桂芬说说话，就问问家里的孩子们有没有不听话，老大要是不听话就直接打老大，弟弟们要是不听话也打老大，因为当爹的不在，当老大的就要撑起家。” 苏大力说的很认真，苏淼淼听的也很认真。 苏大力见小姑娘不说话了，感慨了一句‘还是肉汤好吃’用来缓解气氛。 其实心里苦的时候吃啥都一样。 文化人说，那叫‘味同嚼蜡’。 他现在也是半个文化人了。 因为能当八路军的兵可都厉害的很，下到六七岁的娃娃，上到识文断字的老汉，都自愿加入了八路军，他跟着学了很多，也长了不少见识。 他从不后悔当兵，也不后悔保家卫国。 只是偶尔想到再也不能回家的可能性，心里会有点不是滋味。 比如，现在。 苏淼淼看出了面前人有些低迷的情绪，于是将肉汤吸溜的‘哗啦哗啦’的，清脆的水声让苏大力看个不停。 “喜欢喝？”苏大力瞅着浑身是黄土灰的小同志。 苏淼淼点头：“还行，没我娘烧的红烧肉好吃。” “你娘也会烧红烧肉？” 苏大力来了兴致，院里摇曳的篝火驱散了他眼底的黑，苏大力想到了面前的小姑娘身世可怜，就道：“等鬼子被打跑了，我带你去尝尝我媳妇儿做的红烧肉。” 苏淼淼抿了抿嘴。 现在是一九四二年秋。 还有三年，鬼子才投降。 反正都是要投降的，早一点，再早一点，不都一样吗？ 苏淼淼看着苏大力：“要是能活着回家，我们一定会在一个桌上吃红烧肉的。” 苏大力觉得小姑娘这话说的奇怪，心头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浮现了上来。 都姓苏。 叫淼淼。 她娘说他爹没文化。 她娘会烧红烧肉。 苏大力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居然会将头回见的小姑娘当成是桂芬的孩子。 他才二十九，不到三十岁，哪里能生得出十六七岁的女娃娃。 想闺女想疯了…… 【宿主大人……】 系统小二冒泡了，【咱们这次的任务是开个超级店铺的分店，要在这里开嘛？】 苏淼淼想到她还在受洪水侵害吃苦的亲娘，于是用意识和小二交流道：“开分店的事不急。” 她现在只考虑是让鬼子早点滚蛋，还是让他们都死光。 不然她担心开完分店一回去，想念家的‘苏连长’会被鬼子围剿，死的悄无声息…… 耳边传来小竹竿说话的声音。 小竹竿珍惜的摸着自己吃了肉汤被烫的热乎乎的肚皮：“以前俺总怕鬼子一下子来多了杀不完，现在俺不怕了。” “明个俺还要去巡逻！” 旁边的老刘笑着打趣：“小竹竿啊小竹竿，吃了肉汤长了胆！” 小竹竿一点也不害臊：“对！俺觉得俺吃了肉汤以后，胆子比以前更大了！” 众人嬉笑，孩子们听不懂也跟着大人一起笑。 这一刻像是忘却了战火带来的伤痛，只需要一碗热乎乎的、没有味道的肉汤。 - 次日，天际亮堂堂。 篝火早就熄灭了。 穿着单薄衣裳的人都起来活动着身体，这时，趁着天黑就赶去外头的人急匆匆的传信道：“飞机又来了！飞机又来了！” “天都被遮黑了！” 传信的小孩说话带着哭腔：“好多鬼子的飞机都在天上飞呢！” “连长，不好了！”王小八家的傻子被鬼子给骗了！鬼子被带去狮子岭那头的根据地了……” “快，整队！”苏大力毫不犹豫的下令：“带上准备好的东西，去支援！” 正文 第215 章 血战到底！ “收到！” 在场的军人们听到苏大力的这声命令，无论是身体健全的还是受了伤的，只要还能跑得动，只要还能扛起枪的，都迅速的带上了连长分配好的物资跟着冲。 身后，狮子村的人眼底有紧张和不安，但更多的是担忧。 小竹竿跟着队伍往外跑，瘦的像是竹竿的身体上绑着不少子弹，他多背一点，等会就能多分一点给其他伤兵，大家就能多打死几个鬼子。 这时候谁也没时间去想其他的了。 苏淼淼看着一个个毫不犹豫往外冲的身影，他们穿着草鞋，也能健步如飞。他们身上有伤，一样敢上战场。 也许是因为这一刻，军人的职责战胜了人本能对死亡的恐惧。 他们都清楚，血肉之躯对上敌人的飞机大炮会被轻而易举的粉碎，但他们还是去了。如果他们不挡在前面，那换谁去呢？ 难道要让比他们更小、更年迈的人替他们上战场吗？ 苏淼淼看了眼狮子村的人，看了眼停在村口的三轮摩托。 她不想管什么改变历史。 既然当初超级店铺敢为了升级清空系统存的钱，那她就敢在传送过来之后肆无忌惮的杀鬼子。 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 早上八九点，狮子岭八路军根据地。 所有在根据地的人在听到动静后就往外集合，为了不被包围，想要尝试杀出一条生路。 “报告参谋长！冈.村.宁.次指挥着鬼子第六师团对根据地附近进行了全面包围！” “报告参谋长！山下突然冒出来上万人，天上有近十五架次的轰炸机、侦察机！” “报告……” 一条条消息被送了进来，左/泉看着地图上，握紧拳，从腰间取下手枪，面色严肃的往外走：“作战科长王政柱和警备连长唐万成，告诉他们，往西北突袭，务必要把老嘭护送出包围圈！” “另外，野战政治部主任罗睿清率部向东南突围，总后勤部长杨里三率部向北突围……” 分路突围，尽可能分散敌人的火力，这样逃生的机会更大。 “参谋长！那您呢！” 左.泉脚步不停，思路不断：“我留下掩护和断后。让总部机关机要科、北方局机关及北方局党、校的同志们都准备好，我一定会带着大家突围！” 三路分散，他们要往狮子岭的顶峰突围。 附近重峦叠嶂，群山是最好的掩体。在人数和战备都无法与敌人抗衡的时候，只能打游击战。 至于物资消耗是否能跟得上，左.泉现在已经不能去深想了，敌人的飞机大炮枪杆子可不会允许他再迟疑下去。 “守着避难村的连队都往这里赶了！” 左.泉握着手枪的右手不自觉的轻颤了两下，而后又强行保持镇定。 守着避难村的连队有多困难他是知道的，可此时此刻他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命令。 他不能给将士们泼冷水。 也说不出让他们躲起来苟活的谎言。 因为如果没办法从这里顺利突围，等到冈村宁次那个禽兽占领这里，没有人能活下去。 所以，只能拼一把。 被困了这么久，一直在尝试联系外界。 为何几个月都不突围，那是因为还要守护这里，不是不能轻易放弃根据地，是舍不下这里的老百姓。 他们八路军一旦退走一步，这里又要惨死多少无辜人，流多少血？那些被残杀的可都是同胞亲人啊！ 想到这左.泉的心口有些刺痛，他忍下情绪，沉声道：“所有人，一定要带上所有能带的战备，准备向狮子岭顶峰突围！” “是！” …… 苏大力带着连队的人通过密道抵达根据地的时候，战斗已经开始了。 百余人的连队，在上万鬼子枪林弹雨的包围下前进，时不时身边还会炸起飞机扔下来的炮弹。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苏大力不敢想别的，只尽可能拔高声音提醒：“注意躲避！相互掩护！” …… 头顶十五架次的飞机中，其中有五架次是侦察机，可他们居高临下的侦查到了三路突围的路线，山下的一万鬼军却没有分散开去追击。 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的左.泉心彻底冷了下来。 冈村宁次没有派人追击，只能说明他带了不是一万兵来，或许驻守在辽县的三万军，甚至更多…… 毕竟飞机也多了。 为什么选在这一处。 左.泉大概能猜到一些。 岛国军心大乱，迫切的想通过围剿八路军根据地鼓舞士气，但同样的道理，放在华国人身上亦是如此。 金陵城一战，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士气却不能从这里被截断。 哪怕是死，也要死的有骨气！ 哪怕死，也要用生命去告诉外面的同胞，他们狮子岭的八路军血战到底！与岛国鬼子誓死不休！ “砰——” “砰砰——” 半山腰的巨石后有个身影不断的在炮弹来临前扯着高音，提醒：“趴下、卧倒！等炮弹炸完了再往山顶突围！” 左.泉一边用衣摆内侧迅速擦拭着望远镜，一边及时发出信号：“继续突围……” 山林深处，距离战火中心八百米外，灰土头脸的少女匍匐在地面，架起了一把巴雷特。 【宿主大人，就是现在！飞机爆炸碎片不会伤到友军！！！】 “砰——” 一颗子弹从山林冲上空，破空声不小，但已经被炸的耳膜受损的众人，根本听不清。 左.泉望着天空，准备随时伸头提醒，哪怕他才是最有可能被炮弹炸伤的人。 “轰隆隆——” “轰隆隆——” 如山崩地裂般。 原本成群盘旋，恍若能遮天蔽日的轰炸机，就在众人的眼前四分五裂，脆弱的像是豆腐一般，不堪一击。 所有人一致倒抽了一口冷气，没等吐出那口冷气，天空之上，又一架轰炸机被炸成一股黑烟。 一个，两个，三个……十五个！ 直到天空再次亮起来，如乌鸦一般的大家伙们全都冒着黑烟坠落了！ “天爷爷、天奶奶……” “这是咋回事啊！” “参谋长，你看到了吗！” “飞机、鬼子的飞机都被炸了！” 左.泉拿着望远镜的手在颤抖，比担心战友们被炮弹误伤时颤抖的还要厉害，他抿了抿干裂到溢出血色的唇。 “是，飞机都被炸了。” 浓烟滚滚，他只能看到飞机的残骸顺空落下，却找不出飞机被打下来的原因。 岛国军人彻底怕了，一万军举着枪不敢妄动，深怕被‘死神’盯上，一直后退。 因为这一次他们是亲眼见证原本能随意摧毁华夏家园的飞机大炮凭空炸裂，无一幸免。 【宿主大人，你不留一个？】 “呵呵。姐宁愿骑着大扫把飞，也不愿意开他们的脏东西。” 苏淼淼收起巴雷特，换上一把三八大盖，身形矫健的融入战局，甚至面无表情的微微张嘴保持着和大家一样‘嘴巴里能塞下鸡蛋’的表情。 小竹竿结结巴巴的看着身边突然冒出来的苏淼淼：“苏、苏淼淼同志，你看到了吗？刚、刚刚刚才……” 苏淼淼点头：“看到了，飞机炸了。他们活该。” 小竹竿听着苏淼淼淡定的语气，有些不淡定了：“那可是飞机啊……” 苏淼淼无法对小竹竿的惊讶感同身受。 对她而言，打飞机跟打鸟没啥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打鸟，遇到不够塞牙缝的小鸟她多少会‘心软’，但打飞机不会。鬼子的飞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因为她已经看出来自个爹是怎么死的了。 正文 第216 章 《在线杀岛国鬼子，刷礼可挑选死法？》 狮子岭，突围战。 若是一般的突围战，大约不会被人记得。 但这一战却足以上历史书。 左泉将军，身死。 难怪她不知道辽县。 辽县在左泉将军战死后，为了纪念他被改为‘左泉县’。 历史上这一战，其余三路突围成功，唯有狮子岭顶峰，血战到底，仅存八十名伤兵，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被逼到跳崖自尽。 苏大力此时留在这里，没有跟着其他三路突袭，就已经说明了…… 说明了他为什么没能回家。 那么想家的人，永远也回不了家了。 苏淼淼轻嗅着空气中的火药味。 所以鬼子的飞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小竹竿，你先别激动了。”苏淼淼掏出根肉干递过去，像哄小孩似的：“底下还有鬼子呢，打不打？” 小竹竿愣了愣：“俺说了不算，俺连长说的才算呢。” “连长呢？”苏淼淼想问的就是这个。 小竹竿指着顶峰：“连长刚掩护一批人上去了，连长等会还会回来，带下一批呢。” “俺刚才听连长说上面有铁娘子队，有她们守着山洞里机要科的同志，可厉害了。” 苏淼淼点头，余光瞥向山下密密麻麻的鬼子军，正想着怎么杀最合算的时候，系统小二却委屈的嘀咕了一句：【宿主大人，全位面直播系统好厉害啊，一直在炫耀它家宿主大人的直播间人气旺，大哥大姐刷礼刷不停！】 【呜呜呜，人家的位面交易系统明明才是最赚钱的！人家有商城，他们有吗！】 【什么三二一给大哥大姐扭一个啊，跟谁没有才艺似的！人家也会扭屁股啊！】 小二的虚拟形态肥猫欢快的扭着肉乎乎的大屁股，没扭多久就崩了个屁，性感没看见，屁倒是蹦的挺响的。 没等小二害羞解释‘特效音’，它家的宿主就久违的对它进行了酱酱酿酿的改造。 “我也有才艺。”苏淼淼望着山下。 【宿主大人你、你也要表演扭屁股的才艺？】小二震惊的放了个连环屁的特效音，没办法这是小程序…… “你想死？” 苏淼淼拿着枪比划着底下的一万鬼子军：“我的才艺可比他们猛多了，大哥大姐们肯定会给我刷礼，懂？” 苏淼淼望着弯腰从山峰上下来的苏连长以及他身后的那几道身影，道：“小二，准备开直播。”赚到的钱，她要换成物资支持她爹抗战。 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那她为啥不可以靠鬼子发财？ 小二总觉得宿主大人的赚钱计划它有点熟悉，【宿主大人，人家哪里有开播功能呀~】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耶？】 小二看了看自己的核心数据，还真多了一串代码…… 这合理吗？ 【宿主大人，您到底是哪里人啊？或、或许您、您是主神大人吗？】 小二的声音已经开始抖了。 苏淼淼就一句：“社会上的事儿你少打听，知道的多了对你没好处。” 小二摸了摸不存在的脖子，一边研究咋开直播，一边回忆自己有没有哪里对不住宿主的地方…… 天奶奶啊！ 要是早知道宿主大人这么厉害，它一定会更听话的呜呜。 【位面直播补丁安装中……】 【补丁安装成功。】 【页面更新中。】 苏淼淼用意识操作，填写了直播内容后，她按下了‘直播开启’的按钮。 【直播开启成功，位面定位华国华夏，新人推流礼包已发放。】 下一瞬，眼前出现直播间弹幕的光屏，才刚开始直播就有弹幕在滚动。 [ 无敌喵神：主播你这标题是认真的吗，《在线杀岛国鬼子，刷礼可挑选死法？》] [多想改变过去：看着选景有点像老家山西左泉县那边，主播这是在拍电视剧吧！] [(巡逻超管）：好奇怪，主管让我来看看这直播间怎么封不掉。] [神奇萝卜wo：咋回事，我们萝卜直播有，你们草莓直播也有？] [老军迷：这枪好像有点真，三八大盖，看军装还有那红旗，这都是八路啊……] [……] 弹幕滚动的非常快，或许是因为推流，又或许是因为华夏人在看到这样的直播标题后根本走不掉。 杀鬼子啊。 要是真的，刷点礼又怎么了？ 苏淼淼看着这些弹幕，现在身边有人，她不方便开口说话：“小二，你来说。” 【好的宿主大人。】小二清了清嗓子，在直播间播报道：【欢迎进入直播间的朋友们，只要点击右下角礼物栏里的礼物就可以击杀鬼子哦。】 众人听到声音去看，发现这个直播间的礼物栏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 [华夏冲浪员：我靠！这直播间牛波一啊！礼物栏咋都是子弹、手榴弹、炮弹……你们快看礼物名称底下的小字，刷个大炮弹可以挑选死法，一次杀一群岛国鬼子？鬼子？那不就是小日子过的不错的投核废水的老毕登吗！] 正文 第217 章 来一炮，我看看怎么个事儿！ 正当直播间的观众们都在为‘礼物栏’里的礼物寄语议论纷纷的时候，直播间里突然炸出了一道绚烂特效，并留言：来一炮，我看看怎么个事儿！ [卧槽，哪来的土豪上来就是一个价值五百圆子的炮弹？] [笑死，我就不信主播真敢往下扔炮弹，一颗炮弹多少钱了？再说了，真炸伤人了，直播间必被封！] [兄弟你刚来吧？上面的超管都说了，封不了，搁在其他‘绿色直播’里别说直播标题是花样杀鬼子了，就是单写个 ‘杀’ 字也写不上去啊。] [靠，已经开始狠狠期待了，这情况咋跟我看的那本‘位面直播文’有点像，姐该不会是赶上潮流了吧？真要是在杀岛国鬼子，我随二百！] [现在人的钱这么好骗了？老子就在这放句话，主播要是真能当场轰杀鬼子，我这四十五级的号，钱包余额全砸进来！才充了五十万！] [满级大佬说话就是硬气，坐等主播被打脸！] [老实说，真怕主播翻车，像是拍电视剧的爆破道具都跟闹着玩似的，威力是真的还是假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苏淼淼将这些弹幕收入眼底，面上无喜无悲，转头就往山下走，走的比跑的还快。 她在开直播前就已经确认过了，八路军总部机关里头有从鬼子那里缴获的战利品，迫击炮等等。只不过相应的炮弹被用完了。 “她怎么了？” 苏大力看着苏淼淼气冲冲的往山下走，忍不住皱起眉，“小竹竿，谁欺负她了？” 小竹竿嘴里被塞了牛肉干，没听清，所以懵逼的摆手摇头，含糊不清道：“俺哪敢欺负苏淼淼同志？” 苏大力还想说点什么，身边扛大刀的同志却先一步跟了上去，看清了那道背影后她瞳孔轻颤，嘴里还低声的念了句：“师父……” 苏大力疑惑，弓着腰，往前追了两步：“闫春燕同志，你认识苏淼淼同志吗？”现在没了空中的危险，相对安全，守在山下的鬼子想要开枪打人也难以命中。 再说了鬼子们现在还没从十五架次飞机全毁了的事情中回过神呢，估计被吓傻了已经。 闫春燕没点头，还没追上那道身影，就看到浑身满当当如插满糖葫芦的草靶子一样扛着不少东西的人又回来了。 “苏淼淼同志……”苏大力压低声音叮嘱道：“现在还很危险，先别到处走。” 说完苏大力看着苏淼淼身上扛着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咽了咽口水：“这都是哪儿来的？” 苏淼淼一点也不紧张，语气很坦然：“骑三轱辘摩托车突围的时候顺便捡的。” 当时苏大力带着人一心往上冲，打死了人直接搜走子弹继续前进，估计连周边遗漏了什么都不知道。 闻言，苏大力脑海里闪过小姑娘操控着重机枪毫不留情的扫射，总觉得小姑娘口中的这个顺便‘捡’应该不是他想象的那个‘捡’。 但战场上，捡到什么都很正常，尤其是这个小姑娘本来运气就好，能毫发无损的从地雷区里出来，因此苏大力没有对苏淼淼的话过分怀疑。 毕竟武器总不能是天上掉下来的，掉的还刚好是鬼子同款。 况且如果天上真能掉，那他也会跑去捡。 “那你现在这是要……？”苏大力还没说完，小姑娘就回答了。 “炸鬼子。” 苏大力呆住了，思绪没反应过来：“什么？”毕竟他们前一秒还在被鬼子飞机大炮的包围下惊险突围，后一秒冒出个小姑娘想跟鬼子硬刚、火拼？！ 苏淼淼好脾气的晃了晃身上的炮弹：“炸鬼子，反击。” 闻言一直沉默的闫春燕红着眼，向来在众人眼前无所不能，无所畏惧的女强人，眼眶湿润的看过去。 哪怕看不清面容，也听得清声音。 苏淼淼同志。 原来师父叫苏淼淼，难怪那个装着核桃仁的布袋内衬上绣着个歪歪扭扭的‘苏’字。 “我也来帮把手。” 闫春燕走出来，身后一把大砍刀，刀把的位置绑着染血的绷带，一根缠着一根，那都是死去的战友留下的。 她就这样带着她们一起，因为有她们，所以不惧不怕。 苏淼淼看过去，认不出那满脸黑灰的人，认不出她在炮火中因为救援喊道沙哑粗糙的声线，却认得出她身后的那把大砍刀和她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 她没哭，像是已经流干了泪，只剩下强大。 “好，你来。” 苏淼淼冲她弯起唇浅笑，像是在说‘好久不见。’ 闫春燕瞬间明白过来，师父这是认出她来了，因而动作愈发麻利、认真。 站在一旁的苏大力看的一知半解，身体却快过大脑，也跟着取下了小姑娘身上的炮弹。 该说不说，这炮弹挂在小姑娘身上的时候看起来轻飘飘的，一点也不耽误事。 可真拿到手里的时候却觉得份量十足…… 这里的画面直播间里的人都能看到，不过他们听不到谈话内容。 因此弹幕里的人都沸腾了。 [现在的电视剧演不了这么真的！你们没看到附近躺着的人吗？身体僵硬变色，胸口都没有起伏，残肢断体连肠子都从肚子里滑出来了。本华大医学生敢拿自己的期末成绩打包票，这是真的阵亡……所以这个主播她可能真的是在战场！而且还是在过去的战场！] 演员演不了这么真。演技再好，活人和死人终究有区别。 弹幕沉寂了很久。 因为这条医学生弹幕，原本前来凑热闹看戏打假的人都沉默了，有人选择相信而后为这段历史为死去的先辈和英雄们潸然泪下，也有人难以置信试图找出证据反驳，可当他们仔细看过去时，都沉默了。 没有活人可以保持半小时不呼吸，也没有活人可以在被炸的四分五裂后还活着。 这样的认知让众人一致的安静，以至于弹幕像是卡了一样，突然空屏。 也是这个空档，他们各自把直播间转发到自己的家人群、朋友群、工作群、同学群…… 直播间的人数节节攀升，从一千到一万再到十万人甚至百万人。 短短一分钟内直播间热度飙升，名为《在线杀岛国鬼子，刷礼可挑选死法》的直播间在各个华夏直播平台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位扛大刀的女兵看起来好像抗战女兵大刀队的队长，据说她在突围战护住了好几十个重要人员，可战胜后她却隐居了，直到七八十岁才被记者找到，这才拿到了她年轻时候的照片，简直一模一样……] [那另一个呢？] [估计战死了吧？战场上无名的英雄太多。像他还算好的，起码是个连长，到时候盘点战损哪怕不知道他的名字，哪怕被炸的面目全非认不出来，但只要有军级，死在这里就是烈士。] 说名字可能记不清，但说哪个战区哪个连长在不在战场上，随便打听都能问到，因为人民子弟兵的长官是不会抛弃战友的，他们只会走在最前头，替战友探路。 就在这时，直播间内机械小奶音开口了：【感谢闲大喵宝宝送来的炮弹，本直播间目前是在‘四二年狮子岭突围战’的战场上，您打赏的炮弹准备发射啦，需要选地方吗？】 一直潜水在直播间的榜一说话了： [闲大喵：随便打，只要能替先辈们打死点鬼子就行。] 正文 第218章 战备后勤来自整个华夏！ 苏淼淼得了小二的传话，余光瞟了眼山下，密密麻麻的岛国军队，闭着眼打他们都跑不了。 苏大力等人没用过迫击炮这么‘高端’的武器，所以只能围在苏淼淼的身边看她架设迫击炮，总觉着这姑娘调整迫击炮的动作有种既生涩又熟练的怪异感，简单来说，就是不太会但够自信。 没过两分钟，苏淼淼就在看着系统说明书的情况下调整好了炮架的角度，一旁的闫春燕手里已经捧着炮弹只等一声命令就往炮口里填充炮弹。 迫击炮这样武器，能从山上往下放算是天时地利都占据了！哪怕炮手的准头没有那么好，但只要能成功射出去，保准就能炸伤一大片。 迫击炮的射程可以根据炮手的技术调整角度，最近射程四十多米，最远可达到七八千米，可以说迫击炮的准头全靠炮手的手感。 因此，哪怕他们缴获了迫击炮也没作为常用武器。第一八路打游击战出名，迫击炮难以携带，容易暴露行踪。第二军队里会用的迫击炮的炮手没多少，战时没多少时间研究训练这个，尤其是，他们也舍不得用这么大的炮弹练习，学会了供应不上也没用。 苏淼淼固定炮架好角度，接着让系统小二把直播镜头锁定在炮弹上，才看向闫春燕：“准备……” 闫春燕高举起手里份量十足的炮弹，挺直了腰，半跪在迫击炮跟前。 “放！” 苏淼淼话音刚落，耳边响起炮弹掉进炮口管道发出的金属碰撞声。 下一秒，炮弹跨过山头，形成一道弧度，落进鬼子的战队了，如油锅里落入了水，炮弹碎片犹如油滴四溅开！但二者的威力悬殊很大，被油滴溅到身上只会疼一下，但被炮弹碎片崩到要害，必死无疑。 ‘砰——’ 一声巨响，山上的人都忍不住张望，再往下看时，所有人瞠目结舌。 他们扛着老步枪用仅存的子弹打了半天也没撕开的包围圈，被轻而易举的炸开了，底下如屏障般的鬼子被炮弹撕开了一道十分明显的口子。 仅仅一颗炮弹就炸飞了上千鬼子，炸开了一条生路。岛国包围军近百人当场死亡，近千人被炮弹碎片炸伤倒地哀嚎，或是瞎了眼，或是脑袋破了个口子…… 这一战，岛国鬼军太过自信，他们坚定的认为八路军已经被战机逼上了死路，所以形成包围圈的时候根本没有考虑过退路，甚至没有堆砌遮挡的战壕。毕竟他们守在那里只是为了斩杀从飞机大炮下逃生的漏网之鱼。 山体上方的左泉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没有说话，毕竟战场突围各自为战是常事，谁能打点就多杀点。 与此同时，直播间的弹幕陷入疯狂！ [真是鬼子！我看到了！刚才炮弹飞出去的时候我看到了岛国鬼子的第六师团最高指挥官冈村宁次！他可是甲级战犯啊！] 这一条消息一发出来，所有人都去查，结果一对比，还真是！ 这下直播间的算是炸窝了，一个个的都不吭声了全跑去充钱送礼了，特效像是不要钱一般的狂撒。 [梨涡liwo打赏五千发子弹，并留言：拿去！] [不定时发奋打赏五千发子弹，并留言：求主播分发先辈们！] [风打赏五千发子弹，并留言：华夏儿女义不容辞！] [橙子不是精怪打赏‘一架高级迫击炮’并留言：感谢主播让我们能帮助先烈！] [天江城的王昱打赏‘三百颗手榴弹’并留言：主播你别心疼，拿去扔着玩，不够还有！] [君羊YA打赏‘一百颗迫击炮弹’并留言：助力先辈们突围！] [云雾水青打赏‘一颗特制增程弹’并留言：让先辈们放心在前方抛头颅洒热血，后方有我们支援……] 一样样武器如春雨般落下滋养着贫瘠的战场，苏淼淼不再操控迫击炮，她已经教会自个爹，于是她单枪匹马的又跑下去‘捡’物资，身旁的人都没来得及拦她！ 山上一颗颗炮弹被扔出去，炸开一道道如铜墙铁壁一样的包围圈。 苏大力扶着迫击炮，沉默了很久才怔然道：“从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要不是亲眼看着那小姑娘身手矫健的像个年轻猴王一样从被撕裂的包围圈里捡东西送上来，他还真的不敢相信。 身后小竹竿躲躲闪闪的移动位置，学着苏淼淼同志狗狗祟祟的模样偷摸的扔手榴弹，他身材消瘦，找准凸起的巨石当掩体，基本没有危险，反而炸碎的山体滚落下去的石头砸死了不少鬼子。 在场能动的所有人都没闲着，只是画风逆转，从被岛国军队包围后的绝境转移变成了反击厮杀！ 如流水般的子弹、手榴弹炮弹供应着他们。 这还是头一次，打仗不用担心费子弹，因为这一次他们的战备后勤来自整个华夏。 至此，狮子岭突围战战局逆转，在左泉的指挥下，立即调配出了一支强攻队，在山下的上万鬼子被炮弹炸的没有反击之力的时候，强攻队拿着从敌人哪里抢来的战备出发了。 任务只有一个。 要把对方的最高指挥官冈村宁次永远的留在这里！要让所有残忍屠杀了华国人的岛国鬼子下地狱去赎罪！ 正文 第219章 防不胜防 【宿主大人，检测到山下岛国鬼子均已死亡，其中一队八路军正补刀，狮子岭突围战就要结束了……】 “嗯。” 苏淼淼的视线落在带着队伍往返山上山下缴获战利品的几道熟悉身影。 小二感叹：【明明战斗已经结束了，可咱们的直播间却越来越热闹，刷礼物的人越来越多了，还有人想打赏物资让您分给先辈呢。】 闻声苏淼淼安静了一会，仰起下巴看向眼前的光屏，此时在直播里面比弹幕跳动的更快的是众人打赏的留言条。 苏淼淼仔细看了两眼，目前的直播时间还不到一小时，打赏金额就过了亿？ “足够了，把直播间关了吧。” 苏淼淼收回视线，余光看向了周围躲在巨石后一声不吭的伤员还有倒地不起的逝者。死去的人大部分都是在鬼子飞机的轰炸下牺牲的，幸存的人，毫发无损的很少。 战斗时的枪响渐渐停止，有人通过望远镜看到了山脚下的景象：“胜利了……” “参谋长，我们赢了！我们……打赢了鬼子上万人的师团……”尤其是鬼子的军团向来是以战备优良、心狠手辣出名。 而从春季就被封锁在这里的八路军，就算加上被大炮粉碎的尸体，人数都没有对方一半的人多，枪支弹药医疗储备更是没办法比较。 可此时此刻，喊出胜利两个字的人，被战火熏黑的脸上并没有胜利方的欣喜若狂，反而泪流满面，泪水连串的落下，划出了一道道漆黑的水痕，滴答到脚下的血泊里。 所有人都清楚，在这场拿命拼的突围战中，没有人真正的胜利了。胜利的另一面是数不清的逝者和鲜血。 就在众人缓缓低头，想在劫后余生的片刻悲伤一会，就看到半山腰有近七八十个人不断的往返山上山下拾取物资。 一时间，所有人从默哀中反应过来，他们没有时间悲伤，每个人都自觉加入拾取物资，接手救援的任务。 不过当他们下山跟着从灰烬里翻找的时候，都十分讶异，平时难得一见的医疗物资，这会轻而易举的就能找到？ 明明岛国鬼子们都被炮弹给炸的四分五裂，可他们的东西却都凑合着能用。 像是冥冥之中有神明相助一般？ 他们无暇去深思，眼中都是对药物的珍惜，大量的医疗用品，枪支弹药和粮食都被捡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拍干净上面的灰尘装进身上后勤兵行军用的大背篓。 每个人都红着眼。 如果…… 如果能早点得到这些药，也许会有更多的人能活着回家。 【嘿嘿，还好人家在爆炸结束的瞬间把物资投放出去了！宿主大人，人家很聪明吧？】小二看起来很想被夸。 因而苏淼淼道：“嗯，做的不错。”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道焦急而熟悉的声音：“快卧倒！”随即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有个鬼子手里握着圆形的手雷，手指插在拉环里，尸体一被翻开，就牵动了手雷的拉环。 爆炸发生在瞬息间。 说是意外，其实也是必然。 八路军已经被岛国鬼军封锁了很久，每一场打的都是饥肠辘辘的仗，今天又是突围又是爬山，高强度精神力集中的反击带来的副作用就是在赢了之后，心神不自觉的就松懈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也没去想，鬼子在死了之后还能利用手雷杀人的事。 只能说，防不胜防。 “咳、咳咳！老大！” 小竹竿撕心裂肺的嚎了一声，整个人被连长高大的身体挡的严严实实：“老大你没事吧！” 小竹竿刚一喊出声，苏淼淼就跑到了他们跟前，趴在小竹竿身上的人后背被炸的黢黑，衣服烧毁了贴合在肉上。 实际上手雷的威力不算特别大，杀伤力范围在四到六米，只要打两个滚就有几率躲避，可他没有躲。 “都怪俺，俺刚才背对着连长他们，连长都是为了救俺。连长！你要是有啥三长两短，俺也活不下去了！” 小竹竿是真的被吓住了。 “咳……怪你啥？老子没死，你先别嚎。” 苏大力缓缓睁开眼，脑子嗡嗡响，身后火辣辣一片。 爆炸产生的热浪导致他背部留下了大量的烧伤，在这个医疗落后的年代，感冒严重了都可能会死人，更别说是这种程度的烧伤了。 苏淼淼没说话，板着小脸，周身气势狂飙，压的旁边的人不敢说话。 也就是这时候苏淼淼二话不说直接扛起了苏大力这个将近一米九的大汉，往山下走。 是她大意了。 没想到鬼子死了，尸体也不老实。 她活生生的爹差点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成烈士了。 “苏、苏淼淼同志？” 苏大力只觉得眼睛没法睁开，被烟雾灰尘熏的直流眼泪，他嗓子哑了，说话声音很轻：“你别急，我没事……” 苏淼淼面无表情的按照系统的路线走，她准备找个隐蔽的山洞先，但她还是忍不住要问：“你不想回家了吗。你不是想吃你媳妇做的红烧肉吗。” “……想，当然想。” 苏大力听到小姑娘压抑的怒气，忍着痛，扯动开疼到抽搐的脸颊，努力挤出一道笑容，他似乎已经猜测到自己伤的不轻了：“可我是连长啊。” 他说话这句话停顿了很久才继续道：“不管刚才在那的是竿子还是你，我都会救。连长就是得对手底下的兵负责。”而且，竿子年纪的确不大，总让他想到家里的儿子们。 “我不是你手底下的兵。” 见小姑娘说话硬邦邦的，且周身气氛低迷是肉眼可见的不愉快，苏大力尴尬的张了张嘴，试图缓和气氛，但心下总觉得小姑娘这脾气和风风火火的做事风格很熟悉。 苏大力轻咳了两声，还能有心思开玩笑：“你带我来这干啥，该不会想把我埋在这吧……” 正文 第220章 你要平安 见苏淼淼不理会，苏大力才继续解释：“苏淼淼同志，你别生气。你想想刚才我要是躲了，竿子他们咋办？卧倒也来不及了，被手雷碎片蹦到后脑勺就完了。一路上不少人都是这么死的。” 说着苏大力疼的倒吸了口凉气，总觉得脑子都快不清醒了，整个人提不起劲，但他也不是头一次伤的这样重了。 上一回重伤垂危，腰子伤了，肚皮破了口子，肠子都快要漏出来了，要不是他们捂着伤口用担架把他运下来，哪还有现在？ 竹竿他们总说连队里运气不好，捡不到好东西，他倒是觉得能在紧要的时候保住命，就是天大的好运了。 苏淼淼抿着唇，找到了山洞，山洞里面漆黑，她直接一手拎着自个爹，一手捏着自个傻爹喋喋不休的嘴，往里头塞药丸子。 缥缈仙子支付给她的药丸很多，这点烧伤不算什么。可如果自己爹以后继续这样把战友的生命放在自己之上，那他活着的可能就会大大降低。就还是会成为烈士，只是或早或晚。 苏大力被迫吃下了好几颗药丸，药丸回甘，入口即化，像名贵的糖似的，口感不错，吃下去后背火辣辣的疼都少了些。 “你不怕死吗。” 苏淼淼没有放弃追问这个问题：“你不怕这辈子真的回不了家吗。你不怕你的媳妇儿女们被欺负吗。” “苏淼淼同志……”苏大力有些哑然，他试图抬头去看小姑娘的表情，但她的脸也是脏兮兮的，战场上哪有白净的脸蛋，都跟抹了锅底灰似的。 苏大力想说自己只有五个儿子没有女儿，可面对小姑娘这样言辞凿凿的质问，他都快怀疑眼前的苏淼淼就是自己的女儿跑过来生气的在问他这些问题了。 苏淼淼轻吐出一口浊气：“你不是问我家在哪吗。” 她对改变历史并无畏惧，哪怕家里没有当爹的烈士那笔收入，她也能让自己的娘平安渡过洪灾。 她只知道，如果有爹在，娘一定会轻松一点，幸福一点。 苏淼淼小脸紧绷，不徐不缓道：“我住在青山县的苏家庄，上头有五个哥哥，在家排行小六，我爹参军牺牲那年我娘有了我，我娘的名字叫……” 苏大力瞪圆了眼，挣扎着要从小姑娘的手里下来，他家的孩子力气都大，苏大力知道都是随他。 一直以来的怪异感像是找到了突破口。 原本他应该觉得不可思议，但莫名的他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别再说下去了！”苏大力咬牙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那只拎着自己的手。 他再没文化，也知道天机不可泄露。 双方对峙了很久。 “小六……” 苏大力扶着洞壁上的凹凸不平，红着眼抖着干裂的唇咬字清晰道：“你，要平安。要平安的回家。” “那你呢。” 苏淼淼知道对方明白了，只是二人都默契的没有说透。 苏大力望着她那双与家里媳妇一般无二的眼，心下终于明白为什么熟悉，他喉结动了动，语调缓和：“我得把鬼子打跑了，再回家。” 苏大力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待在小山村里无忧无虑、心思简单的猎户了，该懂得他都能懂。 牺牲了就是牺牲了。 苏大力看着眼前的漂亮妮子，眼底闪过老父亲的慈爱，谁都会怕死，但当了爹的人不能怕。 咋能用娃娃的命去换自己的命？ 像逆天改命这样的事他只有在跟着军阀赶路的时候顺带从说书的人嘴里听过，但要说改命不需要代价，他是不信的。 话本子里都说一命换一命。 天底下没有白得的好事。 他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只想让孩子平安。 …… 苏淼淼沉默着。 眼前三十岁的爹什么话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那双眼和娘说的一样，在自家人面前藏不住事。 他信了。但他不愿也不敢随便尝试。 他不聪明，就是个普通人，他怕万一自己改变了要走的路，闺女就要出大事了。 苏大力咬牙逼退了眼眶里的湿润，头一次不避嫌的反而是十分仔细的打量起了眼前的小姑娘。 约莫有十六七岁了吧？ 人健健康康的。 性格也很好，善良的很。 力气随他，性格随桂芬，以后肯定不会受人欺负。 “你被养的很好……” 在药丸的作用下，苏大力缓缓直起了腰杆子，语气郑重中带着肯定：“你娘把你照顾的很好。” 苏淼淼点头：“我娘很疼我。最疼我。” “她……在家辛苦了，养孩子辛苦了。” 苏大力的声音有点抖，眼神往下看，不敢正视眼前的少女：“你、也要替你那个牺牲的、不中用的爹多疼疼你娘。” “还有……” “如果能回家，你就早点回去吧。别让你娘担心……”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像是磁铁一样黏在了小姑娘的身上，似是有不舍，但他更不舍得让她留在这样乱的地方。 哪怕她很厉害。 苏淼淼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 果然，娘的眼光挺好的。 哪怕她说的这样明白了，爹也不怕她，而且比起她是怎么来这里的，爹更关心她还回不回得了家，能不能平安。 苏淼淼依然绷着小脸，本想编个故事忽悠自个爹，就说是他在地下当了大干部把她送来的？但她仔细想了想，爹肯定不信。 因为他现在都不舍得把她留下，又怎么可能会在当官后把她送来呢。 “可我想让你活着。” 苏淼淼原本以为自己要酝酿很久，但眼下轻而易举的便脱口而出了那个字。 “爹……” 苏大力瞳孔猛地一缩，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落，而后又举起长胳膊手忙脚乱的用脏兮兮的袖子去擦：“我、我这是……” “这是因为背后疼，我啥也没听见……” 他找了这个理由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结了痂，不疼了。 可遮挡在眼前的胳膊却迟迟不愿放下。 滴答滴答…… 山洞很安静，似乎能听到眼泪的声音。 “爹……” “我会让你回家，让你看到娘和哥嫂侄儿们，让你吃上大碗的红烧肉。” 在苏大力这个高大的男人因为两声‘爹’哭到身体止不住颤抖的时候，苏淼淼缓缓打了个响指，指尖凝出白光：“所以，你先忘掉吧。” “等回了家，我们再见面、再重逢。” 正文 第221章 当个大英雄 白光在漆黑的山洞里一闪而过，原本还在止不住落泪的苏大力眼皮子越来越沉，他抬起如抹了锅底灰般的脸，睁大布满红血丝的湿眸看向眼前的小姑娘。 小姑娘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身上干干净净的，尤其是那张脸五官和神态都像极了初见时的桂芬。 “小六乖……” “你、快回家……” 苏大力话还没说完，就似体力不支一般的昏睡了过去，若是旁人看了只会以为他是因为身后的烧伤疼晕了。 苏淼淼在山洞里摆了不少药品，先给自个爹进行了简单的包扎，用来掩盖身后已经结痂的伤口，而后开始给亲爹准备‘保命套餐’。 “把金陵杀鬼队那五十个机器人投放到这里。” 苏淼淼想着，这群机器人只要接受到命令不管是杀鬼子还是找物资都是个顶个的优秀，有它们在绝对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个爹的安全。 【好的宿主大人。】 另外，苏淼淼蹲在自个爹跟前，搜罗着能靠谱的老物件，但实在没有什么一定不会弄丢的东西。 身上的枪和匕首都可能会丢，至于其他的，也没什么好物件了。 苏淼淼将目光放在挂在自个爹脖子上的空弹壳上，据小竹竿说，这弹壳是苏大力死里逃生后穿孔带着的，一直没弄丢，说是要带回家炫耀…… 苏淼淼微微挑眉，确定就是它了。 …… 等苏大力从山洞里醒来后，就看到自己身上的伤被人包扎好了，脑袋晕乎乎的他也没在意，毕竟被手雷炸了，很正常。 苏大力四处看了看，只看到一个装满药品的小背篓。 看着那个小背篓，莫名的他觉得心里头很不是滋味，空落落的，像是忘了什么。但他没忘记现在是在战场上，因而苏大力单手拎着背篓里的药品就出去了。 出去山洞的一瞬间，他被耀眼的太阳刺的下意识闭了下眼，温暖和煦的阳光打在他身上，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老大，老大！” 小竹竿冲过来，眼睛还是红的，说明刚稳住情绪没多久：“苏淼淼同志走了。” 苏大力张了张嘴，脑袋里咯噔了一下，但记忆只停留在苏淼淼同志把他往山洞里带的画面。 “走了？” 苏大力低声询问：“往哪走？” 小竹竿道：“苏淼淼同志说鬼子被打跑了，她要回一趟家，说是梦到老家闹洪水了。” 苏大力抿紧了干裂的唇，将心口莫名的担忧和紧张压下去：“先收殓掩埋战友……” “已经在弄了，只是大家识字的少，不知道咋写名字。” 小竹竿擦了擦泪，眼底有一抹认真：“俺得用脑子记住他们！还有苏淼淼同志，她走之前带俺们捡了好多东西呢。老大，这以后都会论军功的对吧？” “对。” 苏大力抬眼扫视着周围，声音虽然不高，但浑厚低沉像是在宣誓一样：“要记住他们，要活下去……” 只有活着才能告诉后人他们的故事。 他们不止是统计死亡人数时冷冰冰的一个数，也是曾有名字的、活生生的保家卫国的英勇战士。 “走吧。” 苏大力从怀里掏出个泛黄的本子，小心翼翼的翻开了页。 这上面记录的是他一路以来葬过的人。 苏大力的字迹歪歪扭扭的比孩童写的还差，甚至不会写的字还画了图。 宋二狗想赚钱给家乡的妹妹买花袄。 花袄不会写，就画了一个上头有花的袄子。 王簸箕说家乡的胡辣汤最香。 李根苗最喜欢吃自个娘烧的糖糊糊。 张草根说自个打小就没爹没娘，死了也没人牵挂他，只希望能当个大英雄，被刻在石头碑上厉害一回，也不算白来一遭。 …… 他们都是战士，现在都被记在了本子上。 虽然尸体被掩埋在异乡，但希望他们的魂能找到家、希望他们的奉献能被后人记得。 - 另一边，苏淼淼靠着缩地符扛着一把三八大盖往家赶。 等回家给娘送完物资，她就要去外头要账了。 …… 青山县的地界上，无人的郊外破土而出一颗脑袋。 “呸呸呸呸！” 苏淼淼吐出了黄土，咳嗽了几声。 缩地符越用越破，差点把她困在土里。 苏淼淼从土里往外钻，等爬出去后，她举起手，手里的缩地符无火自燃，彻底没了作用。 苏淼淼：“……” 能力强，也不能运气差。 这也太倒霉了，她记不清，但觉得以前运气没这么差的。 【宿主大人，您还好吗？高级缩地符最起码可以用三次的，一次横跨千里……】 可它家宿主大人已经用坏十张了，才到青山县，每次要不就是撞到硬东西，要不就是撞到埋在地下的地雷区。 最严重的一次是撞到了鬼子埋在山体里的毒气弹…… 气的宿主口吐芬芳决定把从青山上背来的毒气弹全扔去岛国。 “到了没有？” 苏淼淼黑着脸，她要是能在地底下撞到金矿银矿也不会这么愤怒，可撞到的全是不值钱的硬石头，她脑子都快撞成浆糊了。 要不是有保护罩帮忙挡着点，估摸着她都要鼻青脸肿了。 【到了到了！】 系统小二道：【到青山县了，还有……】 苏淼淼咬牙：“不用你说，这条路我熟的很。” 但如果再让她在漆黑的地底下钻地打洞，她是懒得干了。 苏淼淼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一边往青山县里走，反正离家也不远了，先看看这里的情况再赶路。 “快走快走！听说前些日子省里出了个大善人来赈灾了，能免费喝粥吃馒头呢！” “省里的有钱人来这闹洪水的破地方干嘛？” “说是老家祖辈的祠堂养在这边，来祭拜的时候看见了灾民才决定留在青山县的……” “那人叫啥名儿啊？” “不晓得，只知道好像都喊他沈老爷。据说他们沈家富甲一方，家里金矿银矿多的很，要是想做，都能用金砖打一套大房子呢……” “能给咱们吃点，就够好的了！” “走吧，再慢点小心吃不到了。” “怕啥呀，传信的说沈老爷拉了横幅，上面写了只要排队，都能领到……” 苏淼淼听着这话，再看他们来时的路，是从乡下的村里跑来的。 她别的可能没听清，但能用金砖盖房子她是听清了。 系统看自家宿主大人脚步一转，跟着难民们往青山县里走。 宿主大人跟在难民队伍里倒也不突兀，毕竟她刚从土里钻出来，此刻比难民还像是难民呢。 正文 第222 章 回礼 青山县。 在战争打响之前，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富贵县，曾经也出了不少有钱人。 单从这青砖路，再到街上宽阔大气的四合院就能看出来，这里的人生活水平还不错，只不过一旦碰见了天灾人祸，一切繁华都是虚的，只有粮才是真的。 此时顺遂路上涌入了不少难民，街道很宽阔，有不少冒着热气的摊位，许多人都在摊位跟前排队。 苏淼淼扫视了一下，她在找自个的娘在不在，孤零零的纤细身影在吵闹的人群中格外显眼，让人不想注意都难，只不过没人敢靠近她。 …… 顺遂路街上的摊子排列的很整齐，也很有规划，不像是一天就能办成的，说明赈灾已经持续不少天了。 苏淼淼探着头，边走边看。 每个粥摊跟前都排了不少人，苏淼淼想着，蹭饭是蹭不到了。 不过能在洪水泛滥的时候拿出这么多粮，沈家可不仅仅是有钱两个字就能概述的。 “姐姐……” 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衣摆，苏淼淼侧眸往下看，是个穿着长衫背着斜挎绸缎小包的男孩，约莫四五岁的年纪，长得浓眉大眼、白白嫩嫩，五官说不出的精致。 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毕竟身后还跟着三五个家仆护着呢。 他缓缓松开的拉衣摆的手，打开身上的小包，拿出里面模样精致的点心：“给你吃这个。是大嫂做的，很好吃……”每次背完书、写完大字才能得到大嫂做的点心。 “给我？” 小孩点头，一本正经：“你看起来很饿，比我更需要。” 苏淼淼看着小孩手里精致的点心，问：“那其他人呢？”难民可不少，为啥给她？ 小孩声音很软，但讲话条理分明：“现在是下午，他们已经来吃了几轮了，你是第一次来。而且你……” 小孩指了指她肩膀上的枪杆子，腰间还别着个破破烂烂的军帽，这也是一路来没人敢靠近她的原因：“你看起来像是好人。” 其实他是注意到只有这个人排队时身边没有陪伴的家人，所以才过来的。 苏淼淼蹲下身，伸手去接点心，却被塞了个手帕在手心里。 小男孩温温吞吞的解释道：“喝粥端着碗，可吃点心要经过手，不擦干净可能会生病的。”软糯糯的声音很有条理和规矩，让人无法反驳。 苏淼淼点头，擦了手，顺带还胡乱擦了下脸，然后才接过点心，一口就咬掉了一大半。 不得不说，真香啊。 甜而不腻，满满的料，红枣花生碎，真好吃。 小男孩似乎是个操心的命，他看眼前的姐姐吃的香，就自觉拿起手帕给她擦脸上的灰，顺便还用干净的那只手继续掏点心给她吃。 苏淼淼很给面子，小男孩给的她全给吃了。 过了好一会，等到小男孩的布包空了，身后的家仆才温声提醒道：“沈烬少爷，马上老爷回来要检查你背书了，咱们该回去了。” 苏淼淼瞪圆了眼，沈什么玩意儿？ “怎么了姐姐？你没吃饱吗？”小男孩沈烬眼神担忧：“早知道就多背点书写点字换点心了……” 沈烬喊她姐姐？ 苏淼淼嘴角微抽，点心碎洒落在了地上，看起来挺傻的。 对面的小男孩挺爱干净，安安静静的举起手帕把她唇边的点心碎也擦干净了。 苏淼淼眸色变换了几次，最终还是想起了那把古朴的钥匙，叹了口气，她将指尖伸向他白嫩软糯的小脸，而后停在他额头的正前方：“沈烬，我给你一份回礼吧。” 说罢，少女微凉的指尖抵在他的额心，他不解，却没反抗，似乎是觉得对面的人面善，又或者他被教育的很好，连看起来像是乞丐的人，但只要她扛着枪，是八路军，那他就不反抗。 苏淼淼轻声道：“无论经历什么，你只要记得，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凉丝丝的指尖闪过温暖的白光。 语罢，她转身离开。 或许是心情不错，她将原本存在仓库里的那把钥匙套在了手腕上转着把玩。 钥匙形状古朴奇特，不似金银首饰一般起眼容易在饥荒时遭人红眼，但却算得上是个好看的配饰。 对苏淼淼而言，看到那把钥匙就能想到仓库里的那堆藏宝，想到宝贝心情就会更美妙，喜悦的心情足以让她将身上的脏污、倦意以及今日与只见了一面的亲爹的离别惆怅统统忽略。 而目送她远去的小男孩也在此时看到了她移动时手腕上套着的那把古朴钥匙，上面的花纹很熟悉，那是沈家特有的族纹。 - 吃饱的苏淼淼决定直接回家。 等给娘放点粮，她还得继续奔向远方。 …… 深秋，接近十月底。 太阳落山，迎面的风变的有些凉。 苏家庄附近有苏家村，村里的地都是从苏家庄或买或租的，今年雨水泡坏了地里的粮食，冲垮了河坝。沈家虽然免了租、发了点粮，但能给予的帮助终究有限，很多人的日子依旧不好过。 苏淼淼依旧扛着枪，为了在闹洪灾的地方避免麻烦。 她按照记忆中路线回家，路上的风景不同，一直熟悉的家也小了许多，空荡荡的小院，看起来十分陌生。 院子里身形枯瘦的妇人正在浆洗衣服，后院有好几个七八岁的孩子在刨地种菜。 “娘，小妹又哭了！” 屋里响起了男娃子无助的呼唤：“哥！小妹太小、太软了俺不敢抱！” 个头小小的男孩趴在破了洞的窗户口往后院伸头求救：“大哥你快来抱，你胆子大，俺害怕！” 后院响起回应：“你怕啥，小妹又不吃人，俺要给娘种地呢。” 闻言妇人浆洗衣服的动作迅速了很多，她拧了两下水，把破洞的衣服随便找地方挂着就进屋了。 妇人一边擦着手上的水，一边骂骂咧咧：“怕个屁！一个个吃饭咋不怕的？老娘生了你们几个顶什么用！” 妇人抱起孩子，利落的换了块粗糙的尿布，接着将孩子包裹严实，背在身上哄。 晚饭还没着落，她要出去找点，找不到就去借点。 …… 躲在远处准备放东西的苏淼淼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往自个娘身后的孩子看了好几眼，原本哭嚎的孩子，也不哭了，反而睁着眼睛四处寻找什么。 苏淼淼愣住了。 那孩子…… 怎么会。 【怎么了宿主大人？】 苏淼淼亲眼看到，背着孩子的亲娘走着走着总能遇见野菜和鸟蛋…… 这运气简直是逆天的好…… 苏淼淼再看向那襁褓时忽然认了出来。 那，那不是她的灵魂碎片吗？ 苏淼淼蹙眉。 灵魂碎片投放到小世界里是她没被关起来之前的事了。 那时候违反规定被粉碎的系统和契约者总是在审判时苦笑着说她不懂，以身入局改变历史不是为了私情而是为了大爱。 何为大爱？舍生取义救苍生。 但系统局并不认可改变，他们只需要按照规定办事的下属，因此那些在乱世中站出来的，先号召变革的人才命都不长，甚至有了‘天妒英才’的故事。 系统局说她是魔头，小世界里的人说她是妒人的神。 她不爱听这话，于是自己抽调出了灵魂碎片去小世界里亲自体会。 毕竟她天生地养，七情六欲是她没有的东西，以至于后来懂了却闹出了大事，被关了起来。 与其说是被关，不如说是心死不愿出去。世上许多事不是想改变就能改变的。如果拥有能力却无法改变，只会令自己麻木、痛苦。 苏淼淼垂眸，所以原主那么好骗，是因为她那时被关了？小世界大约随机填补出了一道魂。 苏淼淼仰头看天，这一次是她深陷在局中了吗？ “你是谁，干啥一直跟着老娘！老娘的男人可是当兵的！” 正文 第223章 老娘不卖孩子！一个都不卖！想都别想！ 听到这话，苏淼淼回过神，脸色微变。 面前的妇人二三十的年纪，面色蜡黄且身材枯瘦，此时她眼神十分警惕，似强装镇定的露出一如老母鸡护崽的‘凶狠’眼神。 可实际上，她刻意拔高的声调却显得有些虚，像是不安，像是发觉自己没有了依靠，只能伪装出 凶狠泼辣的一面来撑起这个家。 苏淼淼嘴巴张了张，将肩膀上的枪杆子藏了藏，她娘明明刚才还在找野菜呢，咋一溜神的功夫突然就到她面前了。 苏淼淼挠了挠下巴，表情没变，但就是显露出几分尴尬。 这个时期的娘情绪看起来很不稳定，也不知道好不好忽悠。 “说！你站俺家院外头盯了好一会了是想干啥的？我告诉你，老娘不卖孩子！一个都不卖！想都别想！” 她老早就注意到有个人在看小院里了，现在闹着灾，家家户户都得了红眼病，就等着谁家的大人撑不住倒下了，平分那户的娃…… 她最近听了不少风言风语因此格外敏感多疑，出去找吃的都不敢走远，生怕被人盯上。 在荒年里，她家里的六个孩子就是旁人眼中的口粮。 以至于就算听说了青山县有个大善人赈灾她也不敢去，家里没有顶梁柱，她一个女人带着六个娃怎么应对外头那群饿狼？ 在村里起码还能躲着，实在不行就厚着脸皮到大林家去避一避。 可出了门以后，就不一样了。外面的人可没有什么顾忌。 赵桂芬浑身紧绷着，这手挥着拳阵仗大得很，可仔细看，她的另一只护在自己身后襁褓上的手在颤抖。 是了，面对带着枪的人，怎么可能不怕呢。 但她更怕，自个前脚出去给家里的娃们找吃的，后脚回来就看不见娃了。 这年头被偷走的娃，一准会被人扔进锅里给煮了。 苏淼淼立即想好了自己的身份，她比划了个手势：“我是这个……” 说完她面不改色的把腰间别着的军帽戴在了头上：“这次来是执行秘密任务的，知道这里是苏大力同志的家，所以顺带过来看看……” 闻言赵桂芬将对面的年轻小姑娘打量了一通，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但看眼神已经松缓了很多。 毕竟寻常老百姓谁敢拿枪呢？ 鬼子一来直接杀人了，哪会好声好气的说话。 赵桂芬缓缓放下了挥舞着的拳头，她的手很粗糙，上面全是干活留下来的老茧和口子，到了冬天恐怕还要生冻疮。 今年年头她男人被开大卡车的带走了，二三月收到了个口信，说她家大力改道参加八路军留在了山西。 四五月份外头又来了人，说鬼子封锁了山西那边的啥地方，里头的人恐怕是回不来了。 她急火攻心，晕倒了一次，被苏大林送去找赤脚大夫，一把脉才发现肚子里竟然已经有了几个月大的孩子。只是因为这时景人吃不饱饭根本不显肚子，再加上她已经没心思注意自己，所以没发现怀孕了。 打从那会到现在，外头都没个准信送回来，自个男人如今到底是死是活她也不知道。村里有些好事的人不停的劝她趁着年轻别当寡妇，早点卖了家里的孩子改嫁才有活路。 赵桂芬原本就忧思丈夫的安全，又要操劳家务养六个孩子，再加上听了这些闲言碎语的屁话没忍住发了火导致肚子里的孩子在上个月早产了。 生下来的是个闺女。 赵桂芬喜极而泣想到了从订亲就开始盼闺女的丈夫。可看着跟个小猫似的女娃，她生怕养不活，夜夜抱着孩子闷声哭。 白天她不能哭，怕被人看到了，都来欺负她。 想到这些难熬的日子，赵桂芬感知到眼底的酸涩，迅速的背过脸，抹了把泪。 她咬着牙就是要养活闺女，她想苏大力那个蠢的要是知道她生了个闺女，就是从死人堆里头爬、也会爬回来看一眼闺女的！ 所以只要她好好养活闺女，大力就会回来。活着回来。 赵桂芬深吸了一口气，问：“大力他们那边咋样了？” “辽县狮子岭大胜，苏大力同志现在已经是有大军功的连长了。”说完苏淼淼打量着对面人的脸色。 见她脸上没有高兴，反而红了眼，抖着唇，一副要哭不哭的悲戚样子。 娘不是说过想当大官夫人吗？ 这咋还哭了呢…… 苏淼淼抿着嘴不知道怎么安慰好了，于是她绕到了十米外的大坑附近，弯腰从里头拎出来一个硕大无比却十分破旧的行军包。 “我这回来顺带带了点东西。” 闻声，赵桂芬用袖子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眼里的悲伤陡然消失了：“这是给我的？” 苏淼淼点了头。 赵桂芬瞬间不难过了，她挤出一抹笑，热切道：“大妹子，快进来吧，就当自己家一样。”为了孩子，她还要啥脸皮啊？命都能不要。 苏淼淼笑而不语，背着如‘小山’般的行军包就进屋了。 【宿主大人放心，附近没人看到哒！他们都在青山县吃粥讨馒头没回来呢。】 “行。” 苏淼淼进了屋，里面说不上好坏，只能说夏不热、冬不暖，雨天漏雨，雪天漏雪。 不过家里的大门一看就结实，像是实木的，沉甸甸的。 赵桂芬顺着小姑娘的视线看去，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以前家里的房子不说崭新气派，却也是从里到外都结结实实的。偶尔小院的屋檐下还能挂上肉…… 那会子家里来人也能看的过去。 可现在…… 倒不是她不会修缮屋子，而是她带着六个娃没人分担家里的活，根本没有精力去修。 除了带娃以外她还得忙活着在后院抓紧时间种地，时不时的还要警惕外面的人…… “你家地窖在哪。” 苏淼淼大概知道但必须问出口，不然肯定会吓到娘。 “你要干啥……” 赵桂芬身后跟了一串娃，从高到矮，都很瘦，而且都很怕生，像是经历过什么不太好的事。 “我去把东西给你放好。”苏淼淼指了指身上的大背包。 赵桂芬心口一紧，抿了抿开裂的唇，嘴皮子蠕动了两下，却说不出话来。 她不怕带这小姑娘去地窖，因为家里的地窖全是空的。 只是，这个小姑娘为啥愿意给她送东西啊。 她怕收了烫手。 万一是强买强卖的，给完了东西就要把她的娃全带走呢？ “送完东西我就要走了。” 苏淼淼摆出当兵的气势，语气严肃道：“这是上头给的任务，我只是照做。至于其他的事你问我，我也不能细说。那都是机密。” 赵桂芬老老实实的点头，彻底信了。 因为没有坏人能跑大老远来送东西，也没有坏人能全程下来不眼巴巴、馋的流口水似的看着她家这几个娃。 苏淼淼在自个娘的眼皮子底下把东西往空荡荡、黑漆漆的地窖里头倒，里头都是能饱肚子的粗粮。 赵桂芬看的眼皮子直跳，说话都不利索了：“你这包还挺能装的……” “当兵的用的能一样吗？”苏淼淼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没这么能装的包，咋管军队里后勤的粮？” 赵桂芬想想也是，一个普通麻袋都能装一二百斤的粮食了，更何况是当兵的人用的大包呢？ 倒不是她一孕傻三年，而是她这辈子都在山村里，从没见过外头的事，觉得当兵的就是厉害，见多识广，因而生不出质疑的心。 更何况，粮食对她来说，越多越好。 “别往外透露。”苏淼淼强调了一句：“我这是秘密任务。”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她临走时还是会对娘施展能模糊记忆的遗忘术。 就像对爹做的事一样。 赵桂芬忙不迭的点头：“同志你放心吧，俺绝对不往外说！” 苏淼淼微叹，娘故作坚强的样子让她有点揪心。 【宿主大人，除了这个地窖以外，人家还扫描到了三个大小不一的地窖，都投放了粗粮，还有做旧的棉衣棉被，您放心吧~】 “嗯。” 苏淼淼看着自个娘，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黑漆漆、如羊屎蛋般的‘药丸’：“吃糖吗？一人一颗。这可是外头买都买不到的好东西。”说完她自己先吃了一颗，甜香味融化在口中。 饿着肚子的几个孩子闻到这一丝的甜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没有主动要，只是目光一致的看向自个娘。 “同志谢谢你……，你叫啥名字？等大力回来，我会让他报答你嘚。” 赵桂芬是要强好面的，但这个时候，她选择舍弃了那些…… 苏淼淼浅笑不语，拉起自个娘粗糙的手，缓缓的将药丸塞进她的手心：“会有那么一天的。” 赵桂芬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还没来得及问，这个小姑娘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临走只留下一句：当娘的要先吃饱才有劲护住孩子。 因此原本想把吃的都分给孩子的赵桂芬仰头吃下了掌心里的那颗‘糖’，入口即化，甜滋滋的，让人的心都热了。 赵桂芬发着呆，看着小姑娘离开的背影眼眶酸涩，心头发胀，过了一会儿，全家人都有些迷迷糊糊的，记不起来具体发生了啥事，只依稀记得丈夫的战友来了一趟。 …… 天色渐暗，秋风起。 站在乡道上的苏淼淼收回视线，准备离开。 【宿主大人，咱们现在要去哪？】 “去要账……” 账字还没说完，苏淼淼就被一个黑不溜秋的泥人给拦住了。 “小、小师父，老道我可算找到你了！” 正文 第224章 阴差阳错 “小师父？” 苏淼淼看过去，只觉得耳边这声音有点耳熟。 甘盛明兜着嘴皮子，从怀里掏出了虚弱的‘大圣’：“咱们在金陵见过！” 苏淼淼认出来了，但没主动说话，只是她眸中隐约闪烁的冷光看的甘盛明有一瞬的紧张。 “你是怎么找上我的。”苏淼淼声音很冷。 她可没有告诉过眼前的人自己会去哪，要办什么事。就连传送到的时间点都是不确定的。 甘盛明怎么会找到她？ 这中间可隔了好几年。 甘盛明尴尬的挠了挠头，苦笑道：“算出来的。结果瞎了一只眼，聋了一只耳朵。”小命估计也快没了，他能感觉到付出了不少代价。 这东西很玄。 苏淼淼皱眉，依旧有疑心。她不存在于这个时间点，老道怎么可能算出她的位置？ 被小姑娘宛若能看穿人心一样的视线打量着，甘盛明只好老老实实道：“你之前分的糖炒核桃仁，布袋上有个苏字，我就用这个字演算的。” “当年，咱们散伙后我一心只想回老家的道观，结果回去一看道观已经被鬼子烧了。师父师兄弟们全死了。后来我就想着要找你继续杀鬼子……” 那时的甘盛明下了决心，愿意用命去换鬼子亡国灭种，可他的道行还没有高超到那个地步。 他心里清楚全靠他自己一个人根本杀不了多少鬼子，以他这个年纪参军已经不合适了。但苏姑娘很强，那种不凡虽然别人看不出，但他这样修行的人却能看得出的强。 于是他强行窥天机，确定了唯一的变数，就一直在找，一边找一边截杀落单的鬼子，就这样熬了几年。 “原本我还一直算不出来，可就这两个月，突然能算到了。” 甘盛明摸着自个瞎了的那只眼和聋了的那个耳朵，龇着发黄的牙傻笑：“我在这流浪了几个月，还以为要死在这了，结果今天在青山县蹭饭的时候，瞅见一道身影和你像。一开始我也不敢认，后来想着哪怕是一线希望也好……” “从天亮走到天黑才走到这。” “幸好真是你。” 甘盛明说着说着都快哭出来了，他用自个脏的看不清的袖子擤了下鼻涕：“我没啥别的想法，就是想跟着你一道多杀几个鬼子。” 苏淼淼皱眉，这两个月才算出来的？ 苏淼淼明白了。 这老道哪里是算出了她，分明是阴差阳错算出了刚出生的自己，还被反噬了…… 反噬了也没放弃，硬生生的走到这来。 “你不想活了。”苏淼淼语气肯定。 甘盛明笑了两声，升起雾气浑浊的眸回忆着从前的道观：“人终有一死，从前我自以为想得开，勘破生死，一心求道。直到道观被毁了，才发觉，自个不过是有牵挂的俗人。” “既然已经落了俗，也不怕更俗点。” 他指的是要报仇。 苏淼淼听懂了，她眸光变换着，最后敲定了主意：“你想活到大仇得报么？” 闻声甘盛明心口狂跳，似是修行者感受到了机缘时一样。 “想，恳求您给我一次机会！” 甘盛明抬手立誓，神情十分郑重：“待看到那日，我，正一道净明派第二十五代弟子甘盛明愿听令赴死。” 苏淼淼腿边的手凝结出白光，弹指间，白芒如流光般落到了甘盛明的身上。 那是一道誓言，对修道者来说异常严苛，违背者生生世世不得修行，不得好报，不得善终。 可以说苏淼淼一个念头就能要他的命，原本这只是想试探，可甘盛明分明明白后果，却在瞬息间同意了。 他太渴望大仇得报的那一天了，为此宁愿付出一切。 人就是这样，有了滔天的恨与绝望，就不会计较付出与回报，只求拿命换一个好结果。 “我有几件事要你去做。”苏淼淼递过去一颗药丸：“我在青山县留了一家店，你去守着。另外……” 甘盛明越听越是心惊，这样的机缘别说是半条命了，就是把命和魂一齐奉上，都心甘情愿。 而现在他要洗漱干净，去沈家办第一件事。 - 深夜，如黑幕般的星空，划过一道如流星飞逝而过的痕迹。 还有一句骂人的话：操~~~啊~~~~~！破东西~~~~！坏东西~~~！赔钱！ 刚买的飞行器居然失控了。 无法操控的极速飞行！ 原本三小时飞到岛国，现在三十分钟都要不了。 这运气简直‘好’到离谱！ 正文 第225章 来自华夏‘神明’的馈赠 如背包一样的背带式飞行器疾驰，尾气宛若流星一般，周身的气流都摩擦出火花了，但还能用。 【宿主大人，你快看，那边像是有人在放烟花欸！】 “什么？！” 苏淼淼从空中看过去，清晰可见，太平洋上是双方的舰队在互相轰炸，看起来像是在放烟花一样。 只不过一方财大气粗，另一方捉襟见肘，像是被压着打、追着打的落水狗。 【宿主大人，这一颗颗的炮弹都不便宜啊。】 系统小二咽了咽口水，不是紧张的而是馋的，它不由得在心底拨起小算盘：【有多少钱才敢这么炸呀？】 还是它家的宿主大人会过日子。 这群人太浪费了不会精打细算，还不如留给十分会省钱的宿主大人。 “你看看那个，那个破了口子的船。” 苏淼淼眯起眼，似乎嗅到了什么不一般的气味。 【宿主大人，发现岛国军运输船一艘，好像是有人在追击这艘船。】 “哦？”苏淼淼来了兴致：“扫描一下。” 小二听话的扫描后猛地‘哇’了一声，土拨鼠尖叫式的回应着：【岛国军的运输船上有四十吨黄金，十二吨白金，还有工业金刚石，以及一些工业用的贵金属。难怪带了一支舰队保驾护航，原来真有值钱的东西在上面啊！】 看运输航向，这是要往菲律宾的位置开？ 可身后追击的舰船却不会给前面的人逃命的机会。 “砰——” “砰砰砰——” 追击的美丽国军舰越发霸道，没多久，前面属于岛国军的运输船就开始冒烟了。 苏淼淼摸了摸发烫的飞行器，纵身一跃趁着漆黑的夜色落到了岛国军的船上。 没等她下令，系统小二就兴奋道：【宿主大人，人家已经全部收好啦~】 听语气比她还兴奋，哪里还有当初那个‘道德感’十足的样子。 苏淼淼查看着超级仓库里多出来的黄金白金，勾唇笑道：“黄金我也不白拿，礼尚往来的道理我很懂，我可太懂了。” 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二战留存的炮弹留在了运输船的船身上，整整齐齐的排列了一圈，像是在捆绑销售什么‘新型烟花’一样，把毒气弹、燃烧弹都往上捆，这样双方互轰的时候才能轰的爽啊。 她实在善良。 串个门还送礼，彰显了华国人民的传统美德。 苏淼淼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侧耳听着岛国军官们嘶吼着的对话，他们说话已经口无遮拦，看起来已经被逼得失去理智，大概是认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了？ 这一点倒是准确。 系统实时翻译着： “去年（41年）天皇大人实在无法忍受美丽国对军需、石油的坐地起价，更无法忍受岛国军在华国战区掠夺的战利品都被美丽国横叉一脚，肆意掠夺。于是下令偷袭珍珠港导致了现在的太平洋战争……” “老美一生气，海运路线被美爹封锁，现在只能走菲律宾运输路线，结果中了埋伏……” “菲律宾的一百七十五个秘密金库不能被发现……” “要躲避美丽国的追击……” “不能让对方知道路线，否则天皇精心部署的战后策略就要功亏一篑了。” “只要有这些东西在，哪怕战败了，照样可以卷土重来，迅速崛起成为业洲大国，到时候反过来接济华国，趁机渗入……” 毕竟他们除了制定侵略计划以外，还留了个备用的换国计划。 苏淼淼迎着风，闻着空气中的战火味，低声道：“既然狗老子已经开始咬狗儿子了……” “那就闹的更大一点吧。” 这样她也好有时间去追账。 苏淼淼拿出巴雷特，瞄准老美的军舰，气定神闲的轰了一发子弹。 只听‘砰——’的一声，如岛国军对美军故意挑衅一般，老美的船被炸开了个黑洞。 岛国军还没查清楚后方的动静是什么呢，眨眼间美军就已经集中火力，调整炮口，上百口炮对准了岛国军舰…… 苏淼淼看准时机操控着飞行器升空。 下一瞬，老美的舰船逼近，连发上百颗炮弹。 “砰、砰砰砰砰砰砰——” 半空中，苏淼淼神情淡漠的为眼前的‘节目’鼓掌：“夜晚的烟花真是绚烂。” 少女眼底倒映着舰队被艳丽火焰吞没的画面：“不愧是岛国产、上千镑的炸弹，爽不死他们。” 系统：【嘿嘿嘿，人家把这一段拍下来发直播号上了，好多好评呀！好多华夏位面的观众急着想打赏支援呢。】 苏淼淼摸着下巴，翻阅着小二发送的那条视频底下的留言。 【华夏2019：我去！博主这是啥视角啊？你是被射出去的炮弹啊？这么近，难不成你就在太平洋战场上？我愿意买门票，带我一个吧！求求了！】 【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主播大大，快看这张图，岛国天皇的藏宝都在这里滴干活！多拿点！别让他们有扭曲历史的机会！】 这条留言一出瞬间在评论区激起千层浪，留言内容直接从对画面爆炸艺术的感叹，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带路’文学。 【历史小白酷爱研究：主播信我，信我一次！附近瓜岛上藏了大批石油，刚从老美那买的！价值百亿！】 【军迷小叮当：广岛、长崎是鬼子非常重要的重工业基地和军事基地，岛国掠夺的物资都被军官和军用企业拿去了，就算岛国国民经济一般，但这两个地方绝不穷。（附详细地图），希望主播能‘玩’的愉快。】 【要把核废水灌进鬼子们的嘴里：牛波一，楼上什么单位，这地图都能弄到手？】 【（神秘人）：博主请看，经过对老美那几年重金属使用率的测算，老美制造的小胖、小瘦小男孩估计在42年已经基本成型了。早晚都要放，不如提前放。】 【……】 苏淼淼随意翻了翻，脑海里已经有了大致的前进地图，那些数不清的物资，她今晚一定要拿下。 第一站，抵达富士山群山周围，把岛国鬼子留在华国的战后遗存还了回来。 从1707年就沉寂下来的富士山，一定憋的很辛苦吧？ 苏淼淼看着系统标注的地图，朝着小红点飞驰而去。 第二站天皇的宝库，包含三百多万件的华国文物，等泡完火山岩浆澡他们啥也用不着了，留下也是浪费，只能辛苦她带文物们回家。 第三站广岛长崎的确是工业基地，军舰、飞机、钻机等都有，这里只剩下一小部分，估计更多的已经投放到华国去采集贵金属了。 工业技术图纸，拿了。 工业成品及半成品，拿了。 占地方的军舰飞机，拿了。 “……” 第四站美丽国金库及军事基地…… 今夜，进行了一场酣畅淋漓的零元购。 【宿主大人，装不下啦！】系统笑的兴奋，仓库里闪亮亮的黄金比人的脑袋还大呢。 兴奋完了之后，系统紧张道：【我们这样会不会改变历史呀？】 “不应该改变吗？” 苏淼淼问：“这样的历史，改变它有什么坏处吗？” 三百多万的岛国军仗着工业武器以战养战屠杀了三千五百多万的华国军民，这样单方面的屠杀，留下的只有一串死亡人数。除了带来痛苦，还有什么意义？ 系统支支吾吾的没想明白，因此也就没有回答。 苏淼淼看着远方，又问：“这样的岛国，留下来又能有什么好处？” 其余国家的账或许可以慢慢清算，甚至是等华国站起来后自己抗衡，可唯独岛国不行。 她刚才扫视到了不少评论都是有关于岛国未来的骚操作。 或许她此刻是逆天改命了，但能被改写的命运，说明命运本身就有几率可以走出一条这样的路。只不过她的到来，加大了这个几率。 再者系统局既然放任她身在局中，那就要做好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不必要的战火继续蔓延下去的准备。 打了这么多年，逝去了这么多条的无辜生命难道还不够吗？ 华国人民吃了这么多的苦，也该幸福一回了。 苏淼淼看着被装满的仓库，按下了手中的遥控按钮，远远看去，富士山被唤醒，火山喷涌而出，熔浆四溅，流淌成蜿蜒曲折的支流，是比血色还要艳丽的火海。 华国人民因被侵犯而家破人亡的心情，他们也要感同身受一次才行。 - 当夜。 各大战区都收到了‘来自华夏神明的馈赠’，只不过所谓的‘神明’不是别人，而是被先辈们护下来的千千万万个后辈们。 正文 第226章 没变？怎么可能呢！ 一九五九年，四月底的深夜。 华印边境冲突不断，一个待在特殊部队里天天搞事的狼突然主动申请来了这里并成立了敢死队，连月来不断用武力警示对面试探着想要越界的人。 他在仇恨结束的瞬间，失去了生命的方向，失去了目标，自愿来到这里，来到危险的地方寻找自身存在的理由。 …… 此时的边境线周围落着小雪，最低温度达到了零下四五十度。 沈烬如释重负的躺在雪地里，身上的血水将纯白的雪染成刺目的红色，他仰头看着星空，眼前出现幻影，记忆来回变换。 男人受伤的身体逐渐冰冷，被血水染红的薄唇喷洒出稀薄的白雾：“……姐姐？”脑海中忽然更新的一段‘陌生’记忆让他失神的呢喃。 那张熟悉的面孔，脑海中新出现的记忆，他能感受到记忆的变化，这样的变化让他不顾口鼻溢出的鲜血，唇瓣缓慢蠕动着：“最近，还好吗……” 说完，脑海中的记忆不断被更新，他神情迟钝的勾起被冻到发紫的嘴唇，笑中有泪光闪烁，桃花眼里倒映着边境线夜空的景色，熠熠生辉。 口中腥味十足的血水呛的他喉咙生疼。 可在想起那张脸的主人时却只记得那颗糖。那颗入口即化的奶糖，很甜，忘不了。 身体其他部位的伤口涌出的血水已经结冰，哪怕被雪冻得麻木仍然可以感觉到那股身体撕裂般的痛，可他依然在笑。 像是被满足的所有愿望的孩子一样：“谢谢……”‘姐姐’的回礼。 这零星的记忆便唤醒了他对‘生’的渴望，原本只想永远沉睡在这里的男人，眉心绽放出微弱的白光，让他僵硬的四肢逐渐有了暖意，恢复知觉。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道声音： “一切都会过去……” 疲倦的身体宛若回光返照一样迸发出生机，失血过多被冻到僵硬的四肢犹如上锈多年的机械艰难的启动，一次次在血泊里挣扎。 “一切都会好起来……” 沈烬不确定自己能将这段话记得多久，大脑混乱，思路仿佛被低温冻结，此时的他已经完全顾不上其他的。 “都会过去……” 沈烬艰难的在结冰的血泊里蠕动，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血水结冰将他牢牢粘在雪地上的身体。 “都会好起来……” 沈烬停顿了很久，一点点撑起僵硬的身体，从狼狈的半跪着，再到依靠着身边的枪撑起身体站起来步伐缓慢而坚定的往雪地里走。 这一刻，他，想活下去。 想把心口的这一抹暖意，记得更久一点。 想要回报…… 姐姐。 - 一九五九年，五月初。 凌晨四五点，就闷热的让人心慌。 老苏家。 一大清早，最爱睡懒觉的人罕见的早早就醒了，眼前的家没有什么变化。 “小六啊~今个咋起恁早啊？娘今个给你做点啥吃好呢！” 苏老太太的声音传了过来。 苏淼淼看过去，眼神中带着一点好奇：“娘，爹他……” “又梦到你爹那个死鬼啦？” 苏老太太拉着闺女往屋里走：“奇了怪了，我好像也做了个梦，梦里想起了好多年前你爹他那个战友来送了点东西，让咱家渡过了饥荒的事。村里好像还收到过你爹写的信，但老娘不识字，后来没了你爹的消息才开始领烈士金的……” 现如今，信找不到了，估计早就成娃们的擦屁股纸了。 “爹没回来？”苏淼淼表情变了，有杀鬼队护着绝不会出事，况且，出事了系统会提示的。 “傻孩子，你爹是烈士啊，娘的乖宝想爹了是不？”苏老太太搂着闺女哄，眼底涌现了酸意。 苏淼淼愣住了：“娘，那咱们大队里的沈家人……” “沈烬那小子？” 苏老太太回忆了一下：“他不是当兵去了吗？” “周老弟还让我多照看照看他们家的人呢。” 苏淼淼静默了。 她让老道去给沈家指路，沈家在知晓的情况下依然走了老路吗？ 好像什么都没变。 但怎么会什么都没变呢？ “小二，这是怎么回事。” 苏淼淼用意识询问，小二检查了一下，像是宕机了一样，目瞪口呆道：【宿主大人，你确定已经抹除了咱爹的记忆吗？】 苏淼淼疑惑：“当然。”她对自己的实力很自信，但运气方面……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小二晕乎乎道：【那咱爹为什么打了胜仗没回家，总是梦中惊醒，念叨着未来十六七年不能回家，甚至还主动申请加入了危险的秘密任务……】 这时，耳边传来苏老太太的感叹：“想当年闹灾的时候咱们苏家庄的人还吃过沈大善人家的粮呢，谁知道后来他家的人会被打散了下放到农场改造呢。” “农场里头的日子可不好过哟，要不是因为老沈家的那个多病，加上沈烬和他两个侄儿当年年纪小，估计也得被下放出去……” “惨哝！” 苏淼淼默然。 原来，已经改变了。 正文 第227章 娘只中意你 说话间，天际冒出金光，上一刻还如墨水般漆黑的天，被那点光芒照亮，转瞬间，明媚耀眼的光四散开来，将黑暗驱散，照亮人世间。 天还是那片天。 地还是这块地。 乍一看什么都没有发生改变。 只不过压在头顶的黑暗不见了。 像是压在人心头许多年的那块沉甸甸的大石头终于被人轻描淡写的拂开了。 苏淼淼回抱着自个娘，嗅着她发间的皂角味，低声道：“娘……” “嗯？咋了乖宝？” 苏淼淼埋在自个娘的怀里：“我给你的香皂你怎么没用啊。” 苏老太太笑着摸着闺女的脑袋：“那么金贵的东西娘哪舍得一次性就给用完呀？娘都攒着呢，这一夏天保准让我家宝儿天天都能洗上香喷喷的澡。” “娘……” “嗯？” “你真好。” 埋在怀里的声音显得嗡里嗡气、含糊不清，像是在害羞，又像是在撒娇。 闻言，苏老太太眉眼动容的轻抚着闺女的头发，柔声道：“娘的心肝肉今个咋嘴这么甜馁？” 苏淼淼恢复了精神，从自个娘怀里抬起脸，忽然道：“娘，以后我带你过好日子。” 苏老太太笑容欢喜，这话哪怕闺女天天说她也听不腻，孩子的甜言蜜语在她的心里就是再多的钱也买不到的糖。 因为这糖是专属于她这个当娘的。 苏老太太拉着闺女往灶房里头走：“小六啊，咱家现在的日子已经够好了，这都是多亏了乖宝你，家里人才能饿不着冷不着。以前的人呐，日子才叫苦咧，在娘眼里啊饿不着就不算苦……” 苏淼淼看着家里新旧交杂的泥胚小院，看着十里八乡没通电的落后乡下，看着大热天走二三里路去挑水，累的浑身汗津津还在憨笑着聊天的哥哥们。 苏淼淼轻叹，眼底升起追忆：“那就比现在的日子更好。” 华国人吃的苦已经够多了。 和平不是一个人就能换来的，自然富贵也不可一人独享。 再者‘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懂得都懂。 若一人独享，树大招风，必定会麻烦不断、风波不断。所以倒不如让大家都忙起来，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奔着美丽新生活走。 这样的时景，还是忙点好。 只有国家强大、繁荣，底下的人才能安居乐业、欣欣向荣，不是吗？ “行，娘听小六的。咱家小六最有文化，娘都听你的！” 苏老太太挽着闺女的胳膊，念叨着：“娘当年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所以哪怕你是被老宋家的那个哄住了，娘也乐意让你去念书。” “娘这辈子虽然没念过书，但娘见的多，娘晓得念书多的人能懂大道理、能当上大人物……” “要不咋以前厉害的人都要去学堂念书呢？念书那么贵还削尖了脑袋都要挤进去，那肯定是好东西啊！” 苏淼淼闻言看着自个娘，道：“娘，那要不咱家人一起念书学认字吧？” “啥？”苏老太太像是没听清，又像是不确定自己听到的是不是真的。 “娘，你想啊，咱家哥嫂侄儿现在大字不识只会种地，一年才赚多少工分，分到手里也才多少粮食？” 苏老太太脑袋晕乎乎的掰着手指头算，心里有个大约摸，但具体咋说，她说不上来。 “要是咱家哥哥嫂子侄儿都聪明，咱们好好学习，响应赶英超美的口号去学习咋搞研究。听说有的好种子能让地里的粮食从一亩地三百斤长到五百斤，一千斤甚至是两千斤……！” 苏老太太瞪圆了眼，说别的她不明白，但说到庄稼增产她可就不困了。 当农民最爱惜啥？除了田地就是粮啊。 苏淼淼这话刚好能让苏老太太听懂学习的作用。 苏淼淼循循善诱道：“只要咱家人都有文化有能耐，那咱家以后还会缺粮吃吗？到时候一天三顿，顿顿都是大米饭敞开肚皮吃。” 拯救过去，建设未来。单靠她一个人可不行，得多找点帮手。 苏老太太听的心潮澎湃，但转眼就反应了过来：“乖宝啊，不是娘不支持你，而是……” 苏老太太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小院里正冲着这边傻乐呵的儿子儿媳们，压低声音道：“娘瞧着你哥嫂们的脑子都不太灵光，字都认不全，整天傻乐呵，哪能让粮食变多……” “再说这能让粮食变多的事也不是谁想干就能干的吧？” 苏老太太想了下，中肯道：“咱家除了你，也就老四还有点脑子。可他已经嫁出去了，一颗心分给两家，也不中用了。” 苏老太太满心满眼的看着闺女，就差把‘娘只中意你’这话给说出来了。 苏淼淼：阿巴阿巴…… 本想给哥哥嫂子侄儿们找点活干的，结果活又弹回来了。 这事闹的…… 苏淼淼哭笑不得：“娘，那我下回去县里废品站多捡点书回来。” 苏老太太问：“不直接去学校？” 苏淼淼摸了摸鼻尖：“我想先试试能不能看的进去书……” 要是看书犯困，可咋整？ 她可从没上过学。 原主的记忆里是一看书就打瞌睡，要不是四哥做笔记划重点，还真上不到初中…… 这时候的学历含金量高，学习难度同样也大。 原主上学那会，有十二门课：语文，几何，代数，物理，化学，历史，地理，生物，政治，美术，音乐，体育。 但这里的教学内容和后世的教学不太一样。 建国后为了尽快培养出可用人才，课本上的知识都十分精简干练。 尤其是关于物理化学生物这样的学科，可以说课本都是正在搞研究的那群人反复咀嚼从外国搞来的学术研究论文一点点翻译、一点点融会贯通才有的，写出来的书都是重点，一句废话都没有。 要不然，过去哪有这些学科？ 1912年清朝才灭亡，1905年才废除科举。 接着就是连绵不断的战火，被掠夺，被侵犯，被屠杀…… 想到这苏淼淼微叹。 一个物产丰富的农业国，哪怕拼命战胜了侵略者，但在没有外力的支援下也很难快速从农业国转型到工业国…… 的确不容易。 【滴滴滴~来消息啦！】 苏淼淼眸光微闪，用意识询问：“谁？” 【青山县红市管理人张庆山哟。】 正文 第228章 这么多钱怎么花，往哪花…… “张庆山？” “是红市出什么事了吗？” 【张庆山留言说，因为查看订单对比，发现青山县各大厂食堂订购的货缩减了不少……】 “嗯？”苏淼淼从灶台的盘子里捏了条炸小酥鱼放进嘴里咀嚼：“这才多久他都跟厂里做起生意了，不怕被抓么？” 【抓不着啊。咱们的机器人可是从星际订购的，晒晒日光浴就能跑一辈子。人会累，机器不会。】 “就没有钓鱼执法的？” 【钓鱼也得先塞鱼饵，只要给了货钱，机器人照样送，扫描到有人追踪，立马扔下货直接就跑了。】 系统小二神秘兮兮道：【宿主大人，张庆山已经高兴的请机器人们吃了好几回大餐了，每回都笑的合不拢嘴。】 “那这回怎么不笑了。” 【这回不一样，县里有风声说厂里的技术专家都被集合到一块停工了。现在好像是上面还在洽谈，要是谈不拢，苏联的技术专家就会被全部撤走。到时县里的厂子估计就要停滞、倒闭了。】 【所以张庆山询问要不要提前往省城发展，毕竟县里厂子要是倒闭了，咱们就得失去几家大顾客……】 “什么玩意儿？谁要倒闭？” “你是说我们的顾客要倒闭了？” 【嗯呐，也不一定要倒闭，但产值下降是肯定的了。】工业性质的厂子一旦失去了核心技术的支持，还玩啥呢？ 胡乱弄万一再把高价采购的二手重型机器给弄坏了，可没人会修啊！ 这也是华苏双方谈判上华国一直不占优势的地方。 毕竟发展工业的核心技术都掌握在别人手里，毛子不高兴可以随时可以甩脸子走人，可迫切寻求发展机会的华国不行。 “不允许。” 苏淼淼操控着意识扒拉开超级仓库：“打听到具体是哪家厂子要倒闭了吗？” 听完后苏淼淼若有所思，看来得去县城一趟了。 只不过有些事不能以苏小六的身份去做，不然过于冒险了。 想到这，她眉头微挑，似想到了什么，扭头冲自个娘道：“娘，今个吃完早饭我想去找大林叔请个假。” “咋了？” 苏淼淼：“要去一趟县城……” “哦~是要去废品站吧？”苏老太太停下手里的活：“去吧，多逛逛，钱够花吗？” 苏淼淼无辜点头，她或许已经可以用‘富可敌国’几个字来形容自己了？ 现在唯一的烦恼就是好好想想这么多钱怎么花，往哪花…… - 一大清早，青山县。 苏淼淼下了牛车，在四通八达的县城晃悠着，现在的青山县和记忆里过去的青山县相比没有更繁华，反而更显得朴素了。 苏淼淼一边不紧不慢的路过了几大工厂，让系统去收集信息，一边往打听到的路走。 “应该就在这？” 黑漆漆的、如空荡厂房般的废品收购站，门口的阴凉地支起了凉棚，棚里摆着个有年头的看起来黑里透着红的摇椅，摇椅上正躺着个闭眼假寐的老头，老头留着雪白的羊胡子，手里的蒲扇摇啊摇的，无需睁开眼就知道来人了，他懒洋洋道：“自己挑自己选，里头的东西都论斤卖。” 五月的天越发的热了，这个点城里的人不是在上班就是在上学，再加上这闷热的天气，废品站更没什么人光顾了。 因此老头的话说的十分散漫，像提不起劲似的，一点也不担心废品站的东西被偷。 “是吗。” 苏淼淼看着那年岁不小的老头，问：“多少钱一斤。” 话音刚落刚才还躺在摇椅里慢悠悠扇风的老头，忽然坐直了身体，眼睛亮的发光：“小、小……” 苏淼淼比划了个‘嘘’的手势：“这就是你要改店的原因？”把她的茅草屋分店改成废品站了。 “小本买卖，钱也好赚。遇到被批斗的富贵人家，他们的木头家具里可都藏着小金鱼呢，都便宜老道我了。”甘盛明笑的像个老顽童，但眼底的泪光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再就是这个活比较清闲，有时间做点其他事……” 苏淼淼点头，算是认可。 对她而言不过转瞬间，可对眼前的老者来说确是真真切切的又过了十来年。 “那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苏淼淼说完，给小二下了个监控周围动静的命令，另外还弹出了张隔音符，以二人为中心的十米范围内旁人听不到对话。 甘盛明清了清嗓子，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当时小师父安排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关于沈家的…… “那日小师父你告知我的话，我都记着。隔日我就换了套干净衣裳假借算命提醒了沈老爷子，他大约是信了的，只不过他依旧没选择走。” 甘盛明说这话时语气是有叹息的：“那时期县里已经乱起来了，沈老爷子稳住了不少人，也做了不少好事。他大概猜到了是有人让我去点醒他们的，于是在沈家被举报前沈老爷子又见了我一面，说是把谢礼放在了苏家庄。虽然没说具体位置，但沈老爷留了一句话，只说留下的东西请拿去随意使用，聊表谢意。” 苏淼淼沉默了一会，这老沈家的还真是一脉相承的财大气粗。 那么多牌位…… 藏了多少金砖啊。 不过借此，苏淼淼已经理清了大致的思路，穿越时间点‘逆天改命’带来的改变并不多。 比如老村长看守的祠堂和下面已经被她取走的东西依然存在，只不过留下来的意义变了。 当初老村长曾经说过：祠堂里的东西贪不得，拿了是要负责任的…… 而她兜兜转转一圈虽不是出于这句话才做了那些事，但到底已经负了不少责，也担得起这份礼了？因而，所谓‘沈家的宝藏’从留给后世取用，变为了独属于她一人的谢礼。 苏淼淼对此有些感慨，再加上有些好奇，便没有打断他的话，安静的继续听。 “那时候鬼子还在华国折腾……” 甘盛明说起这段往事，浑浊的眸中浮现出了大仇得报的快感：“岛国那边火光冲天，据说是山神发威，最高的富士山从半山腰喷出了滚烫的岩浆，这事都上新闻了，连续报道了好些年，想不知道都难……” 苏淼淼点头，她做事向来有分寸。 富士山在四二年沉寂了将近两百年，如果她唤醒的力度稍微再大一点，从火山口喷出去那受灾情况就不止一个岛国了。火山一旦喷发，吞没半个岛屿事小，不利于长期生存会导致污染事大。这一点她有考虑在内。 甘盛明轻声道：“原本就已经外强中干的鬼子，在外头打着打着，家没了一半，被毁的还是广岛长崎那两处军事基地。” “鬼子没回去，发了疯的要掠夺华国的土地。但他们后来屡战屡败，根本打不过战备优良的抗战军。” 这事也在苏淼淼意料之内，被釜底抽薪的鬼子当然会发疯了，他们不在乎被火山岩浆吞没的老家，只是担心没了退路。 但鬼子们估计死也想不到，这一次华国军人会有来自华夏的后辈们撑腰！ 说起这事，甘盛明笑的淡然：“当时鬼子想来个鱼死网破，以至于拖延战又打了三年。” 倒不是打不过，而是当时除了跟外头的打，还要平内乱，所以就拖了三年。但更深的影响，其实是因为那时候走投无路的鬼子拿出了在菲律宾藏着的棺材本吊着美丽国停战攻华，但美丽国对岛国依旧是面和、心不和。 毕竟岛国只是没了家，而他们可是没了三颗原子弹还有无数的精钢啊。 双方都在试探着是不是对方下了什么阴招，也只知道火山喷发当天岛国的运输船是被美军给堵截的…… 心里这个疙瘩大约这辈子都解不开了。 苏淼淼轻声呢喃：“所以鬼子还是在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号那天投降了……” 大方向上依然没改变，但有些地方的确是变了的。 就拿沈家来说，虽然依旧被举报受冤枉，但这一次却是被下放到农场改造，躲过了那群拿鸡毛当令箭的批斗家…… 只一个沈家已经被救下了好几条人命。 更别说从偌大的战场上…… 挽救下了多少条无辜的生命。 正文 第229章 一寸山河一寸血 望着眼前已经完美融入烟火人间成为收废品老头的老道，苏淼淼轻声道：“这样的结局……” 甘盛明满脸知足，笑的洒脱，眼底都是坦然：“这样的结局已然足够了，老道我也该听令……”赴死。 “活着不好吗。” 闻言甘盛明咽下了后半句话，看向容貌身形一如初见时的小师父，心里是把眼前人当神一样看待。 这数十年他也在想，如果当初没被小师父遇到，他是不是早就死了？若不是吃下一颗回春丹，他哪还能熬到今天？ 苏淼淼扫视着破败的废品站，余光看着十分冷清的大街小巷：“落后就要挨打，伺机而动的又不只岛国一家？” 再说了，岛国只是败了，又不是没有野心了。 苏淼淼有些遗憾，还以为他们输了以后都会切腹自尽，可没想到，直到现在还一直在苟延残喘着…… 难不成他们以为藏在菲律宾的那批能让他们战败后迅速崛起宝藏还在，只是现在不具备挖掘水下宝藏的技术，所以才一路隐忍蛰伏？ 那些宝藏的数量确实能让一个国家迅速崛起…… 只不过这一次要率先崛起的恐怕不是岛国。 因为那批宝藏的持有者已经换人了。 “小师父，您的意思是？” 甘盛明坐在藤椅上仰头看着那个少女，少女沐浴阳光，凤眸乍一看淡然深入了解后才能看出藏在深处的透露着无限光彩。 她说：“要让华国无人敢欺。要让华国繁荣昌盛。要让华国永世太平。” 多年后，华国位列第一早已无人敢欺。 可甘盛明仍然只记得，那个在废品站门口对着收废品的老头似玩笑般轻描淡写的谈论着华国未来的十七岁少女。 只一眼，便认定要誓死跟随。 二人正经不过三秒，头顶破草帽的少女大剌啦啦的蹲在老头面前：“对了老道，你在钢铁厂和机械厂有熟人么，我想打听点事。” 她的红市还得靠着顾客赚钱呢，所以手里的大顾客可不能倒闭了，万一顾客全都破产了，那谁还来买她的货呢？ 甘盛明捋着羊胡子，笑的意味深长带着点小自信，他这十几年也不是白过的：“小师父有事尽管吩咐，不过在这还是不要称呼徒儿‘老道’为好。要不你喊我一声小明吧？”这样多亲近啊。 甘盛明说完红了老脸。 还别说，一把年纪当小辈的感觉就是刺激。 苏淼淼差点喷口水了，这就是无处不在的小明吗？ “小、小明？”苏淼淼看了眼鹤发白须的甘盛明，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但二人确实有师徒辈分在里面。 “唉~” 甘盛明应了一声，娓娓道来：“青山县里最出名的有三大厂。这钢铁厂和机械厂就占了两个名额了，这都是小年轻们挤破脑袋也要进去上班的铁饭碗。” 至于其他的厂，在三大厂的对比之下名气小了点，但只要是工人岗位都炙手可热，毕竟都是铁饭碗。 “去年一年炼钢没炼出什么。”甘盛明压低声音：“全投进去了，但没技术，没设备，练不出来。心急了。” “没办法啊，咱们这青山县的机械厂可是供应着……”甘盛明用气声道：“部队那边的军工厂。” 苏淼淼压低眉眼，若是旁人她也许会怀疑话语的可信性，但小明不仅是能掐会算还在这住了十来年，说出来的话真实性很高。 再者因为契约在，小明也不能对她撒谎，甚至不可以有不忠之心。 “这边的技术专家可都是各大厂长出差开会争取来的。”甘盛明道：“外头的老大哥只考虑自己的权益而不顾咱们的，做事粗糙，态度蛮横，矛盾可不就出来了吗？” 从老大哥那边看，他们觉得自己有骄傲的资本，技术和资金都掌握在他们手里，所以十分理直气壮的对华国提出不合理的要求。 可再圆滑的人也有底线。 这回华国也是被踩到底线了。 领土主权不能退让。一寸山河一寸血，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事。 但眼下的国力摆着这，有些时候没办法因为愤怒就强硬，因此只能通过谈判尽量解决。 “问题就出现在技术和钱上。”甘盛明缓缓摇着蒲扇，叹气：“可这两样东西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有的。尤其是技术……，钱这方面咱们人多，一人凑一点也能救急。可技术活，别人不教你，你学不到，凑出来多少人来也没用啊。” 三个臭皮匠能顶一个诸葛亮这种话用来加油鼓气还行，可换到现实中，三个啥也不会的工人咋可能比得过技术专家呢？ 苏淼淼摩擦着下巴：“这样下去工厂不会倒闭吧？” 甘盛明捏着羊胡子，认真思考了以后才道：“不会倒闭的，吃了一回造不出飞机大炮的亏，哪能还继续吃？只不过没了专家指导咱们求发展的路恐怕要更难走了。” 在这件事上他没有能帮忙的地方。 技术、技术不精通。 钱，钱不够。他攒的全部身家拿出来说不定还不够从毛子那买一台二手机器的。 买下来，万一老大哥玩心眼子，让你的零件用不了多久就坏，你不会修，不会研究，最后还是得去求人。 苏淼淼看了眼甘盛明，又看了看收购站门口的木头牌子，道：“你这不是废品收购站吗？” 甘盛明没反应过来，张嘴‘啊’了一声：“是啊，咋的了？” “废钢、精钢收吗？” 苏淼淼语速不徐不缓，像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淡定又随心：“量大、保真，还能额外送点设备、或者写着核心技术的废纸啥的。” 她看的出来，小明既然能知道这么多事，那估计也认识不少人。 甘盛明咽了咽口水：“小师父，你是干回老本行了吗？” 苏淼淼问：“什么本行？” “土匪……？这只是我的猜测！”见苏淼淼脸色淡定，甘盛明立马道：“应该不是吧？这么沉的东西咋可能是偷的呢。” 苏淼淼气定神闲道：“没偷。” 没等甘盛明放下心松口气，苏淼淼又道：“我是专门去拿的。而且也没白拿啊。”该扔过去的东西，她都顺手扔了。 甘盛明咳咳了两声：“废钢真、真有啊？这可是大买卖，感觉没人能吃得下……”除非身后有人脉，或者自身足够强硬。 现如今土法炼钢盛行，如果直接有钢用，哪还需要这么大张旗鼓的搞土法炼钢？ 而且眼下这大热天的，钢没练出来多少，人倒是快被折腾坏了。 如果能省下来人力物力，那别的事也就有人干了。 “但是……” 甘盛明将话拐了个弯，十分确信道：“有个地方一定敢要……” 正文 第230章 天无绝人之路 “什么地方？” 苏淼淼生出了好奇心。 甘盛明也不卖关子，直接压低声音道：“军工厂啊，他们那最穷……最缺东西，来者不拒。”但穷归穷，只要被他们看上的东西，他们也肯豁出脸皮去找上头人折腾，软磨硬泡。 这一点，有文化的人恐怕还干不了，指定得是这帮子大老粗才豁得出去。 两人聊得正好，远远的就听见有个嗓门响亮的像是在军号的家伙两手背在身后往这里来了：“老伙计，今个咱们再来杀两盘！” 甘盛明歪头小声解释：“是个臭棋篓子，在战场上能打能杀的，可在棋场上就不行。” “说啥呢，让我也听听！” “没啥！”甘盛明趿拉着自个编的凉拖鞋，站起身，一站起来手里蒲扇扇风扇的更猛了：“大热天的你咋还有空往我这跑？” “咦？” 那人弯下腰，背着身后的双手放下，其中一只手里还拎着个小茶壶，嘴里还不停的在念叨着：“眼熟，太眼熟了！” 齐老爷子靠近后，围着苏淼淼转了一圈，恍然大悟：“这不那个、那个杀猪小将吗！” 苏淼淼：“？”我就这么一个称号了是不？是不是这辈子都跟野猪拴一块了？ “你们俩认识啊？”齐老爷子好奇的看了两眼：“老周家的安安还想着等放假了去苏家庄找你玩呢，说要跟你学咋打野猪的。” 苏淼淼但淡笑不语，毕竟她都不配拥有姓名。 甘盛明主动接过话：“你这个老首长大上午的不去工厂里头视察、跑我这废品收购站来干嘛？” 日头这么大，身体又不咋好，要说光是为了下棋理由就有点牵强了。 齐老头子摸了摸鼻子，看到有小辈在，一副不好意思说的样子。 “都是熟人，有啥不好意思的。”甘盛明自信开口：“这可是我师父……” “家的远房亲戚，苏小六。”苏淼淼笑着接了话，生怕她这个鹤发白须的好‘徒儿’以后大张旗鼓的当着外人的面喊她师父。 甘盛明见此咽下了嘴里的反驳，他算是看明白了，自个师父很低调、不想太张扬。 于是甘盛明清了清嗓子道：“对，我跟小六、我们俩熟得跟一家人似的。” 齐老爷子‘哦~’里一声，自个这个老伙计孑然一身，从来没提过家人的事，这回提到了，说明的确是很看重小六了。 不过也很正常了，老周家的也不争着抢着要认亲嘛？ 搞得他也有些蠢蠢欲动了。 “事情是这么个事。”齐老爷子熟练的从棚里拿出了俩小马扎，放在阴凉地，长吁一声，嘬了口茶才心平气和道：“我现在要是去抢劫，抢哪儿比较合适？” 甘盛明瞪大眼：“啥？你要抢、抢劫？” “穷啊，都是穷闹得……”齐老爷子叹：“老周今个冲我摇头了，指定是他家文成那边谈的不太顺利……” 两人像是打哑谜，所以也不在意有个如同家人一般的小辈在身边。 齐老爷子看着走神发呆的苏淼淼，心道：这大姑娘真是越看越标致，长得好，还会杀野猪，是个好苗子啊。 可惜了，不能带去参军。又能打，又能找到吃的，部队里头最缺这样的人才。 吃得饱才能打胜仗啊。 只是现在连仗都不能随便打，枪杆子弹药不够使，只能受点委屈。 阿三那边在边境线来回的试探，现在就连毛子哥现在也开始施压，不就是看如今的华国穷的焦头烂额，手里头没大家伙，就觉得好欺负好拿捏嘛？ “那也不能……！！！” 甘盛明余光瞥了瞥当年在战场上最会抢的某人，放缓了猛然拔高的声音：“那也不能净想抢的事儿啊。”这话像是只针对齐老爷子，专门说给他听的。 齐老爷子摊开手心，手心向上，空无一物，他道：“急的我都想把自个给卖了，抢又算个啥呢？” 毕竟又不能真做，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甘盛明想了想，垂下布满褶皱的眼皮道：“你们那工厂比起缺钱，应该更缺别的吧？” “这你都……”齐老爷子用手比划了个掐算的动作：“猜到了。” 甘盛明吹了吹胡子，没忍住恢复冲老友翻了个白眼：“那玩意哪不缺？又不止你们工厂里头却缺。” 齐老爷子点头，念道：“这倒也是。”国内已经这么大张旗鼓的炼钢搞工业了，还有谁不知道华国想在工业上迫切的搞出点名堂来？ 估计外头的人也是看出来了，所以才开始整幺蛾子，他们生怕一不留神，华国就起来了。 就像是在他们认定华国必输的时候，华国却出乎意料的赢了一样。 所以他们才会像是说好了一样，提前打压，摁住势头，试图一直拿捏着华国。 苏淼淼听了会识趣的往收购站里走，给两个老头放宽说话的尺度，反正就算她走远了也能听得见，完全不影响。 甘盛明看到自家师父离开，倒是没觉得有啥，反正师父想干啥就干啥，师父想知道的，他也会如实说。 “那你给我……”齐老爷子压低声音，小声询问：“咱就算算在哪能找到个出路？” 外头这会可不安宁，家里的东西要是再不提前准备，就怕来不及。 明面上能找的路他都找过了，都行不通，所以最后选择来算一卦，宽宽心。 甘盛明捋了捋胡子，拿出了给人看命的架势，慢慢悠悠道：“天无绝人之路……” 齐老爷子乐了：“这话我爱听，那路在哪呢？” 甘盛明：“路在脚下……” 齐老爷子低头，抬头，满脸问号：路呢？ 正文 第231章 吓成了这熊样了 “小明，你别说笑了。我这回是认真想算一卦。” 齐老爷子不自知的压低他代表性的洪亮声音，像是垂垂老矣的老虎，岁月的捶打让他失去了威风凛凛的那段年华：“真是走投无路了，要不我怎么会想到去抢？再说了，抢东西这活我也不熟啊，要是那老小子肯干倒是行，但他现在一心想放牛赶牛，咱也不好去打扰。” 说到后面这段话的时候齐老爷子语气有些伤感。 命运这事，别说是年轻的时候了，就是现在也很难全弄明白。 甘盛明低垂着眼，叹了口气，很给面的掐算了两下，问：“说说吧，从一到九，想到的第一个数。”手里也没别的，都藏起来了，这年头过去的家伙事也不能露面了。 齐老爷子很快的答了：“六。” 甘盛明被羊胡子挡住的嘴角微不可见的抽动着，要不是心里明白对面的老齐啥也不知道，他都要误以为对方是故意的了。 的确这死局只有‘六’可破，毕竟是他的师父啊。 “怎么样？”齐老爷子问道。 甘盛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齐老爷子像是看到老中医把脉皱眉觉得自己命不久矣的病人一样，心惊肉跳的：“你、你摇头算怎么个事啊，是好还是不好给句准话啊！” “走正道，无路可走。” 甘盛明继续扇扇子，顺带还给大热天满头大汗的齐老爷子也扇了扇。 齐老爷子沉默了很久，被扇了许久的风，一脑门子的汗却仍旧纹丝不动：“别给我扇风了，没用。”汗又不是热的，是急的。 齐老爷子从口袋里拿出个旧帕子擦汗，擦着擦着他爽朗的笑了一声：“来之前就知道了，但还是听你说了，我才能死心。” 齐老爷子擦着汗，脸上的笑容因着眼底的歉疚而显得悲伤：“我只是不想军营那帮孩子再吃咱们当年已经吃过的亏了，当兵的，底气就是手里的家伙事和口袋里的子弹。” “咱要是能像42年那会，打场富裕的仗，靠打仗挺直腰杆子吓住他们，哪还会像现在这样步步受限？” “当兵的不怕流血、不怕死，就怕看到家里头受委屈，还不能一拳打回去。” 从血海里淌过来的人才知道，面对明里暗里的挑衅，决不能退。 打得一拳开，才能免得百拳来。 齐老爷子的感慨让甘盛明都快装不下去了，于是他幽幽吐字道：“明路没有，暗路倒是有一个。” 接到自个师父传音的甘盛明叹了口气，轻声道：“其实刚才，我大约算到了一个变数……” 齐老爷子转头，眼底的复杂情绪稍微停滞：“变数？什么变数？是好是坏啊？坏的我可不乐意听。” “爱种玉米那位老大哥为了上台树立的仇人也不少啊。”甘盛明慢慢悠悠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却让齐老爷子来了精神。 “你是说赫……那个玉米老小子？” “哎哎哎，我可没说。”甘盛明摸着胡子懒洋洋道：“我就是个收废品的老头儿。” “搁我面前你还装傻。”齐老爷子将手里的帕子拧了拧水，放在太阳地没一会就干了。 甘盛明笑着说话：“玉米养不好一样会生虫。虫爱吃玉米，所以对玉米有害。可利用得当了，也许虫子也能肥一肥别的地。” “晓得个肥地的法子，试不试、行不行还是得看农民咋想咋做。”甘盛明说完，看着齐老爷子：“咱俩认识多少年了？” “快二十年了吧。” 齐老爷子追忆道：“当年你还是个疯疯癫癫讨饭吃的乞丐。” 甘盛明失笑：“你也没比我好到哪去……” 说到过去两人相视一笑。 齐老爷子没问怎么样才能勾住虫，他只知道，老伙计话故意不说的太明白，是清楚他实在是囊中羞涩，手里拿不出钱。 炼钢炼钢，等了足足一年， 再耗下去，外头那帮子龟孙可就不安分了。 不是不愿意等，而是没办法等。 怕啊。 怕刚到手不久的和平，又被战火打破。 他活到这把岁数，哪里还愿意看到那一幕？ “钱啊钱，用时方知少啊——” 齐老爷子起身背着手感叹，仰起了下巴将苍老如丑橘般的脸正对着天上的太阳，阳光下老者微微佝偻的背缓缓挺直，恍惚间他又成了当年战场上意气风发的护国战士。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首在雪山上听到的歌：风不怕，雪不怕，敌人的枪炮算个啥？ 苏淼淼透过收购站残破的大门一角看到这一幕。 她已经从外头要完了账，这批钢铁就算白给也不算白给。可这样的东西，随便给，只怕给出事。 从天而降的东西出现在战场上可以，因为他们想杀敌，想活下去的心情足够迫切。 如果同样的物资突然出现在这里，不仔细谨慎的话，怕是会好心办坏事。 但…… 既然眼前的困境都被她听的一清二楚，让她干看着什么都不做是不可能的。 她，已是局中人。 收购站乱糟糟的大厂房内，翻找了许久的苏淼淼忽然开口了。 “咦……” 苏淼淼弯腰拿着一本泛黄到老旧却足够厚的手册，喃喃自语道：“……怎么废家具里头还藏着外国书呢？看不懂。”她作势要扔，可她不大不小的声音已经成功吸引了外面二人的注意。 在齐老爷子张望的短短十几秒，甘盛明已经起身走过去看了。 甘盛明看到后猛然‘大吃一惊’：“哟，从哪拿的，这上头怎么又是洋文又是画的？别是啥秘籍吧……” 说到这甘盛明似被画上的内容惊到一般，突然将那本手册拿过来藏在了怀里。 脸上的惊吓一点也不像演的。 老伙计的滑稽表演让齐老爷子没忍住笑了，笑声将心头的乌云散去，他也跟着嚎了一声，嗓门响亮似要震破天：“让我也来看看，是啥好东西把你这个见多识广的老东西都吓成了这熊样！” 甘盛明摇头，羊胡子随着这阵风乱飘，飘出了几分凌乱慌张：“老齐啊，你就别看了，我怕你看完比我还熊呢。” 齐老爷子瞪圆了眼，不可置信的捂着因打仗受伤治疗后不断发福的肚腩仰天大笑：“怕？我能怕？” “老子当年在部队的外号可是‘乔霸天’！天不怕地不怕的乔霸天！”齐老爷子气势猛涨，怒目圆瞪的时候颇有点狮子王的感觉。 “你……”甘盛明摆了摆手，他觉着老伙计还是先别急着吹比较好，他怕老齐吹猛了，起高了，待会在小辈面前哭成个熊样下不来台啊。 毕竟他怀里这个，可是眼下厂里最缺的东西之一。 他师父出品，必定精品啊。 正文 第232章 炉火纯青的骗术 齐老爷子在一旁小辈无辜好奇的目光下，腰板子挺的更直溜了：“不就是洋文和画嘛？老头子我也略懂！” “工厂里的技术专家就靠这个交流，咱赶英超美想学点外国的东西，肯定也得学洋文啊。他们那些个工程图我也是看过的。” 齐老爷子说这话时老脸微红，但本就热的脸红，因此也不明显。 学洋文起初是为了拜师学艺，但因为来到工厂里的师父们大多只帮忙维修，不愿意全盘托出。所以哪怕学生对知识的渴望如饥似渴也没用。 毕竟再亲近，也只是外国友人。 隔着一条街的邻居都不能跟你掏心窝子的说八卦，更别说是隔了一个国家的了。 能理解，但到底是遗憾。 双方站在国家的层面上都没错，但他生在华国，就得从华国的角度看，不为别的，只为自己是个华国人。无比的渴望自己能为华国的发展添砖加瓦。 闻言，甘盛明夸张的抬起眉，因着用力，他额头松垮的皱纹又多出了几条明显的沟壑：“你真要看？” “真的。”齐老爷子伸手：“我你还不了解？我啥也不怕。” 甘盛明努了努被羊胡子盖了大半的嘴：“行吧，那你看吧，别等会怪我没提醒你就行。” 听到这，一旁看戏的苏淼淼都开始偷笑了。 小明可以啊，这演技，都能拿奖了。 齐老爷子接过手册，还刻意清了清嗓子，用不算流利的英文逐个单词的读着：“华国工业炼钢计划失败原因报告书……” 念完第一句他的眉头就皱起来了，于是一目十行的往下看。 里面绝大部分的报告内容都是在总结土法炼制，消耗时间，人力，物力，以及他们的人是如何在群众中煽风点火，将炼钢潮推到制高点，让人们陷入疯狂的。 偶尔还会穿插如果是他们国家应该会怎么做，可悲的是内容里大片谄媚给上级捧臭脚的漂亮话，却也可以成为落后农业国的学习资料。 另外手册里还夹杂了几份工程图，看样子写报告的人擅长作图，这工程图很明显是从苏联专家的手里窃取的。 另外里面还有十几页相关的技术整理，譬如眼下苏联枪支的结构图，子弹的改造图…… 这些内容，放在别的工业国可能就是整理报告，放在眼下迫切需要学习的华国来说，算是十分详细的核心技术了。 苏淼淼看着从面容严峻到愤怒，最后却神情复杂，看起来五味杂陈的齐老爷子，看来如小明所说，这样的东西齐老爷子确实能看懂。 所有的资料技术都是从一九四二年取来再由系统小二用心编辑的，可哪怕是这份跨越了时空的资料，也足够身为农业国的华国潜心学一阵子了。 学了之后，起码不会再像现在这样，用土法炼钢做无用功。 “傻了吧？” 甘盛明掐着胡子，幸灾乐祸的哼了一声：“我就说你一准得傻，啥霸天不霸天的啊……” 齐老爷子闻言，也没还嘴，只是小心翼翼的将东西都收纳到手册里，而后敞开双臂，猛地抱住了甘盛明：“谢谢你小六……！你真是福星！真的！” “啥？” 甘盛明余光瞥了眼身旁的苏淼淼，对着齐老爷子吹胡子瞪眼道：“你看看我是小六吗？” “小六是姑娘，我怕吓到她……”齐老爷子吸了吸鼻涕，松开了手：“不然你以为我想抱你这个糟老头子？” 甘盛明闻言，皱巴着脸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还我，谁是糟老头子？这是老子收购站的破烂，我不给你了！你小子连句好话都不会说可不许拿！” 齐老爷子嘿嘿一笑，搂住了稍矮一点体型干瘦的好友：“咱俩谁跟谁啊？这点东西，你帮我垫付一下呗！” 甘盛明木着脸：“不带钱就出门？我看你不应该叫乔霸天，改名叫乔霸道吧！” 齐老爷子乐呵呵的捧着怀里的宝贝手册：“都成都成，你想咋叫就咋叫！” 说完齐老爷子转头：“小六啊，老头子我不会忘记你的功劳的！” 甘盛明无奈看着笑嘿嘿，恨不得拔腿立刻往‘穷哈哈’的军工厂里去宣布这个好消息。 “去吧去吧。”甘盛明摆手：“钱的事先欠着，你可别想赖账。” “不赖账，绝不赖账！”齐老爷子捧着书，笑的像个返老还童的孩子：“那老头我就先走了。”当背过身，走出二十米外的瞬间，这头在亲近人面前和蔼可亲的老虎，眼中冒出了滔天的怒火和杀机。 敌人已经渗入了，并且还隐没在人海里时不时的煽动着群众的情绪。 这件事，必须严查。 小六运气好捡到这本书，难道…… 不…… 齐老爷子原本也下意识的怀疑这事得真实性，但想到要不是今天他心里惴惴不安的想来算个命，小六就算是捡到了这本书也看不懂，便将心底的多疑给压下去了。 收购站里的东西很杂很多。 许多外人意想不到的东西，这里都有。 只不过唯有有缘人才能发现。 一如在战乱时曾风靡华国的杀鬼殿一样，虽然如今只有少数知情人知道了。 因为那里早就被金陵的幸存者们自发的守护了起来，已经不是谁想买东西就能随意靠近的了。 倒不是幸存者想要霸占杀鬼殿，而是他们担心杀鬼殿卖过枪、大刀和鬼子的事被外人知道后会试图伤害它，因而默契的没有说出去。 他们任由时间的尘土暂时掩盖它的光芒，归于平淡，隐于尘世。但若有一天，谁想霸占它的功劳，也要先看看数万万金陵人手里的大刀答不答应。 直到齐老爷子离开的背影再也看不见，甘盛明才邀功似的冲苏淼淼龇牙笑：“咋样啊师父，我这演技不错吧？” 苏淼淼竖起大拇指：“不错，炉火纯青。”足够把老伙计骗的团团转了。 甘盛明摸着下巴臭屁道：“只可惜没人找我去演电影，想当年我也是杀鬼大军之一……” 正文 第233章 有错误不可怕，有错误不改才可怕 齐老爷子面容严肃，小心翼翼的藏着手册，第一时间就去了军工厂的办公室。 整个县城只有这里的通信电话，理论上是严格加密的通话，因为就连接线员都是部队里经过层层挑选的女兵。 “首长好！” 军工厂内站岗的卫兵一茬接着一茬，看到齐老爷子一来立马停下巡逻的脚步敬礼，他们的眼神坚毅，身体笔直，如青松般挺拔。 齐老爷子十分重视手里的东西，因而这一次只是点了点头，便脚步匆忙的往办公室去。 到了门口，看见个戴眼镜的、穿着中山装，从发丝到穿着都一丝不苟的像是有强迫症的中年男人道：“齐大磊，你、快去把那六个人集合到我办公室旁的会议室。对了，立即通知下去，我的办公室从现在开始施行一级安保，通话特级加密。另外帮我接电上面那位，我有要事要上报……” “是，首长。” 齐大磊果断的转身离开，一个眼神都没多给。 齐老爷子原本还想酝酿想想有没有少交代的话，只好咽回了肚子里。 “这孩子！” 齐老爷子扭头进了办公室，仔细的关上了门。 军工厂的办公室材质安保够硬，用了多种材质，尽可能的做到密不透音，以防隔墙有耳。 可即便如此，齐老爷子握住电话的时候，还是压低了声音，反复降低自己的音量。 过了大约十分钟，话筒的另一头传来了年迈而沉稳的声音：“老齐？什么事啊。” 齐老爷子深吸了一口气将基本情况告知了上去。 这件事，按照常理应该递交报告层层审核，但好在他秘密管理着军工厂手里有一道特权，厂内有新发现新研究新成果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汇报给这位。 而齐老爷子就是钻了这个空子，他先说了几道工程图的发现，而后似顺嘴一般将手册上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收敛着说了。 另外还简单提了一句被刻意推波助澜的土法炼钢潮流。 长长的报告说完，齐老爷子只觉得喉咙有些干，但又不像是渴了，只是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话筒另一边是长久的沉默，和末了的一声重重叹息。 “……乡亲们一直以来就是太信任我了，这点是好，也不好。” “老齐啊，这件事我知道了。” “你们继续严格保密研究……” 说到这他轻咳了两声，电话筒里传来劝说老者‘休息会’‘吃点饭’的字眼，却被老者制止了：“有错误不可怕，有错误不改才可怕。趁现在，还有精神，还能改。” 齐老爷子粗糙的大手缓缓握紧了手里的话筒，直到办公室墙壁上的夹间小门传来轻微沉闷的敲门声他才回过神。 也不知敲门声响了多久，他只觉得眼角的泪都干了好几遍了。 齐老爷子用帕子简单擦了两下眼角，走到墙边，从里面打开了夹间里厚重的门，轻声道：“都来了吧。” “大磊你负责这场会议的记录。” 夹间内是个秘密会议室，里面坐着等待的人或是老者或是中年，却没有年轻面孔，眼下国内能担得起顶梁柱的年轻人太罕见了，倒不是没有聪明人，而是筛选不出既聪明又完全可信的人。 因而只好是这帮老家伙继续撑着，下面能扛事、能信任的孩子还没培养出来多少呢。 齐大磊点头，熟练的关好了门，才走到会议桌旁的小桌，小桌子上有会议记录本和一支钢笔。 眼看着所有人都就位了，齐老爷子才站在会议桌中心，看着那一张张熟悉而苍老憔悴的脸，问：“目前苏联那边的技术人员还能联系上吗？厂间的重机械零件生产线的安装情况怎么样了？” 老覃缓缓摇了摇头，看的出前一秒他们还在工厂的大厂间里潜心钻研花大价钱从苏联买的二手机械。 可没有使用说明书，没有结构图，没有修理说明。现在专家们全撤退了，他们一时间也是手足无措，一把年纪的人了，头发突然开始大把大把的掉。 他们深知，这不是靠努力就能完成的任务。 可，怎么能不完成？ 他们的身后还站着千万万的士兵，千万万的乡亲们。 被军人们守护着，被乡亲们的粮食供给着，他们哪有脸不努力？ 他们在绝望时连说‘放弃’两个字的资格都没有。 老覃缓缓摇头，眼镜起了雾气，唇干到起了皮也未曾发觉：“是我们让首长你失望了。” 齐老爷子走过去拍了拍老覃的肩膀：“没有什么失望不失望，都是为了咱们的国，咱们的家。” 这里的人除了军官技术员以外也有各个大学的关于物理机械等方面的教授，能走到军工厂的人无一不是三代清白，无污点，无嫌疑的人。 他们中的人也有留学过，只可惜隔行如隔山，书本上讲的，和亲手去实操并不相同。哪怕是教授，也需要积累经验，才能上手。 再者说曾经在书本上学的内容放到各个国家，相关变量、符号和含义也不同。 再加上有些专家并不是真心要教，以至于这群受人尊敬的老教授哪怕虚心求教也只会被那边调派来的年轻专家调笑戏弄。 所以怎么去弄懂，怎么弄明白，他们也找不到办法了。相关文献和学术知识都被垄断了，没人帮忙，哪能迅速提升呢？又不是神仙。 齐老爷子立即调整了情绪，深吸了一口气：“老大哥不帮我们，咱不怕……”他顿了顿，清了清有些沉闷的嗓子，一字一顿道：“因为老天已经开始帮我们了。” 众人听到这话，脸上的挫败散去了些，但眼底依旧泛着绝望的光。 齐老爷子见此，小心翼翼的打开一直捏着手里的手册，将其中的一页纸发了下去。 “这张你们传阅看看，虽然是洋文，但相关原理我这么一个大老粗也能看个一知半解，我想对你们来说应该是有用的。” 众人没说话，只是擦干净了眼镜片，围在一起看，他们绝望的眸倒映出一行行外国的文字，在脑海中逐字翻译，而后眼中冒出惊诧且迫切的光芒： “这、这是……” 老覃是在场年纪最大，资历最久，也是最有经验的领队工程师，因此那张泛黄的图纸最先摆在他的面前。 会议桌前作者头发花白，已经五六十该要到含饴弄孙年纪的老覃，却因为眼前一张纸激动的手都在颤抖，他的视线一寸也不舍得离开图纸，生怕现在不记住，晚点就没机会再去看了。 “首长，这是你从哪里……” 齐老爷子看过去：“对你们来说有用吗？” “有用！”这话不是老覃说的，而是站在老覃身后的五个人齐声说的，他们的语气都很激动。 老覃深吸了一口气：“相对于苏联专家们的指导，这张纸更要详细的多。虽然是洋文，但对我们几个老家伙来说，并不难……” 把能画出这些图纸的人才拉拢到华国的阵营里才难。 如果将这图纸上的理论研究透了，军工厂内其他的难题自然就能不攻自破了。 或许再也不需要原地踏步了…… 眼下穷点没关系，只要会了核心技术，国家就能看到希望了。 齐老爷子看到军工厂内仅有的几个能跟得上苏联专家进度的老教授们都点头认可了这份图，才彻底放下心。 齐老爷子眼睛发亮，掏出那本手册，放在会议桌上，只沉声说了一句：“这阵子，大家要忙起来了。” 而他，要去找那条对玉米小子来说有害却能对华国有益的虫。 毕竟他那好友虽然身居废品站，但算卦向来是十拿九稳的，说话也不是空穴来风。 所以他想信一次，抓住这个机会。 - 另一边苏淼淼背着一小背篓从废品收购站里买的书熟练的在巷子里七拐八拐，似要往某个位置去。 只是这一次，地点不是张庆山家了。 毕竟就现在的形势来说红市发展的很不错。 正文 第234章 红市的胆子也太大了！ 在几乎快要远离县中心的位置有一排显眼的小洋楼，据说这里是青山县专门为苏联专家们盖的。 但苏淼淼的目的地不在这里，而是在小洋楼附近那一圈被衬托到十分朴素青砖瓦房。 这里的青砖瓦房原本都是有主之物，当年这一片也是有真正黑心的坏地主的，那些地主下台了之后，这些房子就被分给了被压迫过的人民，人民分完了就上交给国家用于租赁。 但因为有了苏联专家住在这，也不乏有老实人想要脱手手里的房子的。 虽然不敢买卖，但可以‘转赠’或者租赁，再或者让‘亲戚’来借住。 这些事也不止一家两家去干，只要够低调，没人会多管这份闲事，毕竟谁家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屁股就完完全全的干净。 苏淼淼望着四五里里外的小洋楼，走进了一家青砖瓦房，几乎是她抵达的一瞬间，里面憨厚老实的机器人就开门了。 从大门外往里走，能听到有人在飞速拨打着算盘珠子的清脆‘啪嗒’声。 苏淼淼进门走到小院里，机器人已经熟练的关好了门。 这批机器人比较老实，居家旅行必备型和战斗型区别还是挺大的，最起码他们身上没有那股显而易见的冷冰冰的杀气。 “啪嗒啪嗒——” 算盘珠子的声音戛然而止，里面快步冲出了一道令苏淼淼看着熟悉却也陌生的人影。 “老大！” 苏淼淼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眉眼红气正旺的男人，问：“怎么突然改称呼了？” 张庆山笑着解释：“叫您木兰同志总觉得不够尊敬。” 语罢，他面上的喜悦缓缓收敛，调整了呼吸频率后，才弯腰将眼前人往屋里请：“这处屋子僻静，适合储物，比较符合老大你的要求。” 除了跟苏联那批人比较近以外，没其他的缺点。 但正是因为跟他们距离比较近，苏联专家也经常从红市里头购买东西，如果想对他们的人员构造‘深入了解’一下，也不难。 苏淼淼点头：“黑市目前还在试图打压红市吗？” 说到这，张庆山点下了头，脸上的神情严肃了不少：“近几个月买粮食的人暴涨，咱们的粮价也从没变过……” 说到这张庆山眼神里透露着对眼前人的钦佩和敬仰。 在这样泼天的富贵面前，老大的做法自然是高尚的。 虽然钱也没少赚，人脉也没少结交。 毕竟只要是人不是仙，就离不开口腹之欲。 “红市的粮价和好口碑被回头客们自发的传了出去，虽然是私下里的口口相传，但效果却出乎意料的好。” 张庆山顿了顿：“但就是因为这样黑市才会不依不饶的咬着红市不松口，根据我这段时间打听的消息来说，他们黑市里头售卖的高价粮或许跟……” 苏淼淼看出他眼神里的犹豫，淡定道：“没事你说。” “京都的朱家有关，朱家的当家人是粮食部部长，据说曾经也是有功之臣……”至于是什么功劳，大部分人都不清楚。 “官黑勾结，粮食还高价卖？” 苏淼淼嗤笑一声：“胆子倒是不小。”赃款估计也不少。 “最近他们像是得了这么命令越发猖狂，还好老大您调配过来的伙计们都很能干。” 张庆山的话让苏淼淼深思。 “既然他们的粮来路不正……” 苏淼淼勾唇，问道：“黑市粮源来路不正的证据能弄到吗？” 张庆山点头。 苏淼淼：“那正好，我们身为守法的好同志，理所应当的要帮组织除害虫。” “眼下有两件事需要你去做。” 闻言张庆山眼底一闪而过的喜悦，和被他克制住的兴奋：“老大请吩咐。” 上一次老大让干的事是红市，红市干到现在已经让他热血沸腾的像是重活了一次一样。 所以这一次老大会让他干什么，他实在是期待万分！ “第一把你收集的关于黑市的证据整理好。第二把证据和这封信送到周文成的手上。” 张庆山满口答应，不过该说的还是得说：“老大，周文成是那位外交部的顶梁柱吧？他的名声的确好，但人也忙。” 苏淼淼：“忙点好，忙点说明他的好名声也算名副其实。能力好才值得信任。” 再者肥水不流外人田。 她做事向来如此。 - 另一边，刚谈判结束紧皱眉头的周文成抿着唇看文件，翻着翻着，里面冒出了一封如档案袋般的大信封。 “发件人……红市？” 周文成听说过这个红市，但完全想不到这群神秘莫测的人为什么会主动来找他。 抱着这样的疑问，周文成打开了档案袋，入目是一张张奇怪的黑白照片，他下意识认真去看，还顺便调整姿势方便自己将里面的东西小心翼翼的向外倾倒。 率先入眼的便是一张他十分熟悉而厌烦的脸，肥头大耳，不办好事，让赈灾放粮就推脱…… 周文成皱着眉忍着厌烦看了下去，他的脸色越来越黑，直到他强忍着愤怒打开了那个密封的信封。 信封里的信字迹诡谲多变，虽然好看，但完全看不出出自谁人之手，像是把书法大家的风格都用了个遍一样。 这红市里还真是能人辈出。 正当周文成这样想的时候，信的内容也被他收入了眼底，他大惊失色，失去了往日的淡定，陡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做交易？！！还是这样的交易……” 红市的胆子也太大了！ 正文 第235章 公社通知 “真是大胆……” 周文成神色难以置信的端详着信纸上的那段字，写信人字里行间都是陈述的语气。 但就是这样自然流露出的淡然语气才能毫无保留的显出了落笔人对自己的自信与实力。 从没有人敢和国家干部提出这样的交易，可偏偏试图开这个先例的红市所提出的交易内容却能让他明知不对也不忍拒绝。 首先红市拿出了黑市的粮食来源，以及各种证据。 甚至还把朱家那位的赃款藏点提了几句，隐约提及朱家是为岛国皇军办事，藏匿的款项是为了岛国在华国的渗入做准备…… 最后又隐晦的提出，国家还可以用那笔赃款向红市购买大量的精钢、废钢，核心技术，以及那些国外垄断不卖给华国的大型或中小型机械设备。 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红市的人还在信里附带了这些物资的黑白照片，甚至还有红市所拥有的货物清单。 对方在信中言明，若是华国愿意真心实意的与红市携手合作，红市甚至可以派遣‘神秘专家’帮助华国工业建设。 但前提是，官方可以同意这笔交易。 就不说让红市光明正大的存在了，最起码也要让红市在华国站得住脚，不被追。 周文成屏气凝神，许久后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缓缓坐回椅子。 仔细看过去，能看到他握着信的那只手在颤抖。 到底是谁在操控红市？ 这哪里是什么交易？红市都把证据摆在他面前了…… 周文成按了按眉心，唇角泛起苦笑，红市真是好算计，先让他得知朱家是国家害虫的确凿证据，再谈其他的。 想必对方也知道，以他的身份，不可能漠视朱家的行为放任不管。 如果不管，岂不是助纣为虐，帮着朱家残害祖国和人民…… 若是管了，这笔交易，在半推半就间就已经完成了一半了…… 既然成了一半，就说明国家确实用了红市的这份证据。 四舍五入，华国的一只脚已经站在他们红市那一边了。 重要的是，明知红市是在谋算，可对方的每一步计划，提出的每一个条件却仍旧让他无法拒绝。 足够强大的人用的都是阳谋…… 周文成轻叹，先是拨了个电话，让人去收罗红市以及朱家最近的消息。 才刚挂断电话没多久，一道紧急电话的连线就过来了，甚至是秘书敲了办公室的门来通知他的。 周文成接听了电话，听到内容后，忽然心下生出了一股异样的情绪。 怎么会那么巧？ 他刚收到信，上面那位老者便让秘书来电说了军工厂今天的意外收获？ 因着军工厂新得到的这批图纸，华国现在更迫切的需要得到苏联物质与技术上的双重支援。 所以老者才会专门让秘书打电话来，算是告知他谈判桌上需得刚谨慎发言了。 可就在他得知需要谨慎发言前一秒，他有了除苏联之外的另一个选择？甚至仔细推敲，红市给予的东西比苏联给的还要合算。 这一切，像是被一只无形大手给安排好的。 但他就算心知肚明却也无法拒绝。 正如当下的华国哪怕知道毛子要求打造‘联合军舰’和‘长波电台’的事情是图谋不轨却仍然要压抑怒火在谈判桌上理性的讨论一样。 因为华国现在还需要苏联的援助，所以哪怕清楚的知道自己这是被欺负了、受委屈了，也要为了国内的发展先隐忍。 毕竟愿意在这个时候拉华国一把的国家可不多，也可以说是几乎没有。 放眼望去，哪个国家会愿意一手捧出一个强国呢？ 尤其是物资丰富、人口数量庞大的华国。 周文成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放下手中的信纸，他没有直接告诉电话那头的人关于红市的事，免得空欢喜一场。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先等一等。 红市与苏联…… 一个只要求打压黑市，用朱家的赃款交易‘赃物’。 另一个想的却是渗入华国，逐步试探如何侵犯华国的领土主权…… 周文成枯坐了许久，再次拿起笔，写回信，再按照信末尾的‘联络方式’传递过去。 他想确认一件事。 - 青山县。 背着半箩筐书，从位面商城里买了些新鲜玩意放进背篓的苏淼淼在晌午搭上了回程的牛车，踏上了回家的路。 牛车上挤着人，许多人都在说着闲话。 “俺今个去的那个大院里可稀奇了，那些个干部夫人不敢订红市里的东西，但又经常闻到别个院子里烧了好菜，被那香味馋的受不了，一个劲的让俺下回多带点东西去呢！” “那是咧，还好俺们不住城里，不然天天闻到好酒好菜的，谁都得了啊。大人都馋的嘴流水，别说是家里头还不懂事的娃娃们了。” “可不是嘛！” “谁家不想多挣两个钱去红市里头买点好酒好菜的吃一顿啊？俺们也就是存不到钱，不然也想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害！要不是今年热的这么厉害，家里的老母鸡不吃食、也不乐意下蛋了，俺才舍不得把家里的老母鸡给卖了呢。” “是咧，俺男人天天挑水浇地，田里头还是干的裂口子，大队里头都愁死了……” “对对对，俺可听说了，隔壁刘家沟大队的都被严查了！他们那个又懒又馋的大队长刘耀吉一家子都被下放到北边的农场去改造了，现在公社里头正考虑着把刘家沟的人并给其他大队严管呢！” “还有这事呢？” “反正别来俺们三蹦子大队……” “也别来俺们大红花大队……” 苏淼淼看了一眼，咬着手里只剩下最后一口的老冰棍没说话。 她倒是无所谓。 反正不管刘家沟大队的人被合并到哪里，又不让她管。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苏淼淼到了苏家庄大队，才到门口就看到了一大批跟二流子似的，他们站姿歪歪扭扭、要么佝偻着身体，要么缩着脖子，身上的衣服还破破烂烂，乍一看跟难民似的。 这群站没站样的男女老少被公社领导领到了苏家庄，先是让刘家沟大队的人为偷水的事儿郑重道歉，而后才是公社要通知的‘正经事’。 见此，赶牛的老高微微眯起眼看了下，小声嘀咕：“这帮子偷水的是要砸咱手里了？” 说完老高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自顾道：“合并有啥好的，刘家沟大队地里的田怕是都已经晒蔫吧了！荒了！” “就算分到咱手里头也没赚头。但要是饿死了人，估计咱还得遭公社批评。” 苏淼淼伸头去看，远处大林叔的表情僵硬的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大概合并生产队这事对他而言并不算太高兴，但面对公社里头还算有话语权的中层领导，他这个比村干部还小的大队长也不好黑着脸得罪人。 万一得罪领导，上头天天派人来检查指导，胡乱找茬，那滋味可不会好受。 正文 第236章 很气，但不敢发脾气。 在苏淼淼看来，让大林叔强颜欢笑的原因也不难猜。 除了老高说的原因外，就是生活用水的事了。 苏大林自打县里的包队长和肖力来过后已经长了个心眼，时常观察大队里水源的水位。 再加上现在天是一天比一天热了，别说是刘家沟大队缺水了，就是现在的苏家庄大队的储水量也不算多了。 就比如那莲花塘，要是没有小泥鳅卖力钻洞，估计也要干涸了。 现在光苏家庄大队的事还整不明白以后咋过日子呢，又要合并个拖油瓶一样的刘家沟大队？ 哪怕他们大队的人数不多，论户算是小型的生产大队苏大林也不乐意去管。 可上面安排的任务，身为生产大队长的苏大林也不好开口拒绝。 苏大林忍着心里的抵触，道：“……领导，咱们苏家庄大队也不富裕。刘家沟田里的庄稼能管用的不多，到时候再上交粮食，就怕我们交不上啊。” “再说了，这么多人，咱吃饭的问题都没办法解决……” 公社干部打着官腔，道：“公社知道刘家沟的情况，所以特意给你们申请的特权。” 苏大林苦着脸，问：“啥特权啊？” 提起特权，来传话的公社干部也有点心虚。 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缓声道：“刘家沟的地我们已经去查过了，他们的田地荒了不少，确实不太肥。”别说肥了，可以说是扔给别的大队都不会有人愿意费力气开垦的破地。 “所以上面决定从今个开始把刘家沟的片区批为需要整顿的‘临时劳改农场’……” “啊？” 苏大林傻眼了，劳改农场又不是啥好地方。这算什么特权啊。 公社干部见眼前的苏家庄大队长黢黑的脸都吓白了，忙安抚道：“因着刘家沟大队占了你们苏家庄大队的便宜，所以才会特别任命苏大林同志你这个大队长管理临时劳改农场，严格整顿刘家沟人的歪风邪气。” “最重要的是，在你管理刘家沟劳改农场的第一年，今年刘家沟那片的地粮食产量如果没达到就可以不用上交粮食税，达到了也可以少交点。” 乍一听像是太大的好事，可刘家沟大队这么多男女老少上半年的口粮咋办？ 谁出？ 难道要靠着刘家沟田里那点收成？ 那还不够管刘家沟人饱肚子的呢！ 这事公社里头自然清楚，刘家沟大队大部分的地都已经成了没肥没开垦的荒地。 再加上刘家沟大队没有好好打理，各个地方胡乱播种，杂草里面长大豆都是常见的。 另外这一冬天刘家沟大队的人没有提前捡干柴，全靠滥砍滥伐烧火。还有许多随地大小便、好吃懒做的毛病，导致刘家沟大队许多地方简直脏到不能下脚。 公社的监察组已经来检查过了，刘家沟大队唯一种好的地，只有靠近苏家庄大队的那片小麦田。 结果已经很显然了。 公社里既担心苏家庄大队去诉苦，又因为旱情的事情实在抽不出空收拾这个烂摊子。最主要的是生怕要给刘家沟大队批救济粮，所以上面直接拍桌决定把刘家沟大队申请为劳改农场了。 毕竟刘家沟大队的所有人都犯了不小的错误，的确都需要严格改造！ 因着谈话的位置就在村口，赶车回队的老高索性找了块有草的阴凉地把牛赶过去歇会，顺带还能听听八卦。 原地的苏大林想了想，这就属于公社把刘家沟这个烂摊子给他们了，奖励就是靠他这个当大队长的把刘家沟的人给改造好了，让他们种地、增产…… 说好听点是今年收成多少，奖励就有多少。 但傻子都知道，就刘家沟的地，今年能有个屁的收成！ 种地可不是想丰收就能丰收的，地不肥，种子不好，拿啥增产？ 再者就算苏家庄管理得当，刘家沟那片破地方粮食产量超标了，那还要反过来给公社里头交粮食税。 对公社来说是两全其美的事。 亏全让苏家庄大队的人给吃了！ 很气，但不敢发脾气。 想明白后的苏大林觉着自个的心现在比吃了一百斤的黄连还麻还苦：“领导啊，别的大队都怎么说？他们不缺人吗？” 公社干部闻言，笑了笑：“别的大队也没近到能跟刘家沟大队的打起来啊。” 这话一出，苏大林立刻明白了。 离得近，打了架。 这事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苏大林趁着领导在，猛地拔高声音：“那他们就是犯了错误、需要被改造的坏同志？那我要是管得严，他们不乐意聚在一块闹事咋办？” 公社干部明白苏大林这是想要一句‘尚方宝剑’呢。 于是公社领导面向着刘家沟大队的人，板着脸，冷声道：“上面说了，刘家沟大队，荒废大片田地，粮食都烂在了田地里。还欺骗组织，偷懒耍滑！” 公社干部看向苏大林：“所以刘家沟大队的人必须被严格批评、严厉改造！如果有闹事的，你身为大队长的是可以惩罚处理的。” “如果他们还不服，或者还是有敢偷懒闹的，可以直接报告给公社。” 这话一出，刘家沟的人皮都绷紧了。 公社出面搭台子可就不是小事了。 而且公社的干部既然这么说了就说明上面真的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碍于现在有旱情，还正值抢收冬小麦和播种的时候，所以才轻拿轻放的。 搁在农闲的时候，刘家沟大队肯定要被打成典型，杀鸡儆猴。 苏大林点头，看刘家沟大队人的脸色从事不关己的厚皮脸再到紧张直咽口水，他那颗被腌成黄连味的心才好受点。 公社干部见苏大林坦然接受了，便摆了摆手：“公社忙的很，我还有其他事就不在这耽误时间了。” 说完公社干部骑上了单位的二八大杠潇洒离去。 原地的最高领导，从公社领导变成了苏大林。 苏大林脸上挤出来的笑容瞬间消失，看着眼前的偷水贼们，他后槽牙咬的嘎吱作响，吓得刘家沟的人也不敢不老实了。 苏大林说话的声音凶了无数倍，响亮的像是吃了炮仗：“老子忙苏家庄的事都够累的了，还得接手你们这群二流子！” 闻言刘家沟的刺头们想反抗，但想到了公社干部说的事立马老实了。 反倒是站在大树底下的苏大林越想越气。他想着他没空管刘家沟那片破地方，但一定要找个性子厉害的、下手狠的，能压住人的社员把刘家沟的人狠狠的训一遍。 他思来想去，苏家庄大队正忙，生产队里厉害的老爷们老娘们都是种地的好手，送去管刘家沟的人岂不是浪费人才吗？ 忽然，苏大林神色一拐，看到了坐在牛车上悠哉的分冰棍吃的一老一少。 老高不行，老高只赶牛…… 那就只有……找个又厉害、又不厉害的人了。 正文 第237章 小六升官了？ 大树下，阴凉地，牛车上盘坐着一老一少。 “甜不？” 苏淼淼一边嗦着凉丝丝的老冰棍，一边问一旁同样嗦着老冰棍上甜水的老高。 “是甜，用甜水冻得咋不甜呢……” 老高咬着冰棍含糊不清的说完这句话就敏锐的感知到了脑门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越来越近。 老高回头瞥了眼，神情有些不解：“咱大队长咋的了？干啥老往这边瞅呢。” 苏淼淼顺着老高的视线看过去，嗦冰棍的嘴停了一下，猜测道：“该不会大林叔也想吃冰棍儿吧？” 老高呵呵一笑，看向了苏大林，没一会他便闷笑道：“哟哟哟~大队长还真往咱俩这来了，没准他真是想吃…” 这时候两人还在嘻嘻哈哈的说笑呢。 直到苏大林走到二人跟前，说出第一句话：“小六啊，你帮帮叔吧？” 苏淼淼咬着嘴里的冰，嚼吧嚼吧，咽了下去才道：“我？我能帮什么忙？” 苏大林长叹一口气：“刘家沟大队现在成劳改农场了，公社还把刘家沟划分给咱们大队接手管。” 苏淼淼眨巴眼：“有地，有劳动力，不好吗？” “好啥啊？” 苏大林有气无力道：“那破地方要是好能轮到咱们？公社就是想让咱们帮忙整改这群懒鬼！说不定还得咱管他们的饭，不让他们饿死。” “一个弄不准，咱说不定还得倒贴。” 当然了，他是绝不可能为了外人倒贴的。 “哦~” 苏淼淼点头：“可我没空啊，我得管着生产六队，还得带着小饲养员们去打猪草呢。” 她可是大忙人啊。 忙着上山野餐。 听到这，苏大林露出一个标准的亲切和蔼笑容：“六啊，叔一直看重你，觉得你是人才。” 苏淼淼咬了口老冰棍，冰块在嘴里咀嚼的嘎嘣作响，满眼的不信。 苏大林继续道：“咱们大队里也只有你能制得住他们了。” 苏淼淼：“为啥啊。我哥他们也很能耐的。” 苏大林下意识回道：“可国富他们几个大能耐还得抢收啊！” 苏淼淼盯着苏大林。 察觉自己说漏嘴的苏大林脸色不自然的泛起了红，对上侄女了然的表情，他有一瞬的羞愧，但也只是一瞬。 毕竟站在他这个大队长的角度来看，选谁都没有选小六合适。 苏淼淼明白了。 原来是因为大队里既厉害又闲的人只有她啊。 也是，最近全大队的人都在抢收冬小麦呢，都起早贪黑的忙，夜里都不能停下。 就拿现在来说吧，这么多刘家沟大队的人聚在门口，整个苏家庄大队愣是没有一个人能抽出空来看戏的。 苏大林也无奈。 苏家庄大队里头拳脚功夫厉害、能管事又聪明的人不多。 像是小六那几个哥哥，拳头是厉害，但跟聪明却不沾边。 而小六吧…… 光看她上回治了老牛家的事儿就能看出来，不是个会受委屈的。 能让自己不受委屈，这就已经很聪明了。 “成不成？” 苏大林道：“不成叔还能再给你派几个帮手……” “帮手？”苏淼淼狐疑，大队的大人孩子们都在种地呢，哪儿来的帮手？ 苏大林嘿嘿一笑：“大人们忙，咱还有娃娃兵呢，你家的那个小鱼多好啊，还能给你扇风喂水的……” 苏淼淼嘴角一抽，她已经完全看出来了，大林叔是一眼就认定她，说啥都不撒手了。 考虑到刘家沟生产大队那块被荒废的地居然能培养出小泥鳅这样有灵的东西…… 苏淼淼点了头：“成，大林叔你只要能说服我娘，那我就去。” 反正干啥不是干呢。 到了刘家沟大队她是管事的，又不是干活的，她能管住人就行了。 “成！” 苏大林笑的面红耳赤，激动坏了，小六都松嘴了，那嫂子那边就更好说了。 “六啊！” 苏大林激动的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摆了：“以后你就把自个当成是刘家沟大队那片的大队长，谁敢欺负你，你削了谁就完事了！” “如果有人不听你的话，就来找叔！找你哥他们也成！” 苏大林边说边往后退，嗷嗷的朝着刘家沟大队的人吼道：“你们刘家沟劳改农场的听好了，咱们苏家庄大队的苏小六以后就是你们的场长！也就是管事的队长！” “她上头有五个人高马大的哥哥，其中一个还是杀过老美的军人！” “小六自个能单挑十来头野猪！” “敢不听她话的，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苏大林说着说着仿佛眼前已经看到了刘家沟大队的懒汉们被小六治的服服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比打雷还响亮的笑声。 闻言，刘家沟生产大队所有人眼底的轻视被恐惧取代。 天爷啊！ 以后得日子可咋过啊？ 原来那个吃冰棍的小姑娘就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杀猪小将！ 而且她杀的还不是普通的家猪，而是生在山上，长了獠牙、凶神恶煞的大野猪啊！ 此时，刘家沟大队里胆小的人已经开始腿软翻白眼要晕了。 早知道，就勤快点了！ 悔啊！ 悔的肠子都青了！ - 没多久，苏小六升了官，从小小记分员摇身一变变成劳改农场管事大队长的消息像是长了腿似的飞遍了整个苏家庄。 正好赶着晌午下工吃饭的点儿，一行人往大队食堂走的路上顺嘴没忍住就闲聊了两句。 有人疑惑：“咋大队长这次没找俺们投票就选了小六了？” 这话一出立马有人接上了：“咋？你要投反对票啊？那咱大队里养着的野猪你可别吃了！以前吃下去的野猪肉也趁早给吐出来！” “哎哎哎，你说这话！谁说俺不支持！要是选小六俺第一个支持。” “那不就得了？” “谁不同意啊？有小六在俺家孙子孙女们眼瞅着胖了几圈！以前跟俺们一块在食堂吃饭饿的像是黄鼠狼，现在跟钻进米仓的肥耗子似的，多俊呐。” 众人有说有笑：“再说了，咱们大队里头也就小六有文化，谁能比她更能耐啊。” 能说会道聪明能干还能打的人，可不多啊。 - 老苏家。 苏淼淼一进门就瞅见了自家人站成一排笑嘻嘻的。 跟训练有素的海底捞员工似的，站在门口迎接她…… “咋了娘？” 苏淼淼刚开口，苏老太太就摆出了乐团指挥家的架势，开口道：“预备，起！” “小六小六！全家领袖！” “小六小六！属你最六！” “小六小六……” 全家人齐声喊着口号，猛地‘嗷’出的那一嗓子差点把苏淼淼吓到。 过了约莫一分钟。 苏老太太才抬手示意全家人停下。 她快步走到闺女跟前，满心满眼的自豪：“六啊，娘都听你大林叔说了！你啊~~！升官咧！” “哎哟，咱家就出了你这么一个大领导！” 苏淼淼：“？” 大领导？谁啊？她吗？ 苏老太太看着傻眼的闺女，一脸的宠溺：“你这孩子就是谦虚！马上要去管刘家沟劳改农场了还这么淡定啊！” “娘可都快要激动死咯！” “那刘家沟大队少说也有几十户，一二百口子人呢！” “这要是搁在部队里头，能管几百号子人，不得是个连长？或者比连长还厉害呢！” “起码得是个营长级别的吧？” 苏老太太‘哦呵呵呵’的笑，笑的跟大反派似的，压根合不拢嘴了。 苏淼淼擦汗。 大林叔这是给她娘下了多少迷魂药啊？好好的人吃了大林叔画的饼就成这样了。 不过也是因此苏淼淼才看到了自个娘望女成凤的心。 “娘，你放心吧。” 苏淼淼拍了拍胸口，自信道：“我以后保准能干上更大的官！”她不画饼，她单纯是在吹牛。 “哎哟哟哟哟哟~~~” 苏老太太笑的geigei叫，她一把搂住了自个闺女：“娘这辈子能看到我家乖乖当大官就是活到一百岁也愿意！” 说完，苏老太太冲着三个儿媳挥手：“老大家的，今个多烧两个好菜！咱们得庆祝庆祝！” 苏淼淼顺势接话道：“正好我也从城里的红市手里买了点东西，娘你指定喜欢。” “好好好。”苏老太太给自己顺了顺气：“活了大半辈子，娘就属今个最高兴！” 正文 第238章 冰棍打人啦！ 苏家人依次散开。 不小的院子里，烧饭的，劈柴的，喂猪喂给鸡的，都个忙个的。 苏淼淼背着背篓，走到了小院边缘哥哥们搭用给家里人编箩筐时乘凉简易凉棚底下。 苏小鱼乖巧伶俐的给自家小姑姑搬了个小马扎。 小家伙虽然是家里孩子中年龄最小的，却也是最有眼力见，最会照顾小姑姑的。 毕竟她这个小迷妹，满心满眼全是善良的小姑姑。 “小姑姑，要喝甜水嘛~” 苏小鱼说完就见自己小姑姑放下了身后的大背篓，坐在自己刚搬来的小马扎上收拾背篓。 “小姑姑现在不喝甜水，来给你吃个甜甜的混着奶香味的升级版老冰棍~” 说完苏淼淼从背篓里头拿出一个特制的四方木盒子，乍一看跟个食盒似的，仔细打开一看才发现里面另有玄机。 苏小鱼伸头去，小脸突然感觉到一阵凉气，吓得缩起了小脑袋，满眼好奇：“小姑姑，这个肿么凉凉哒？” “这个是红市里头的冰盒子，能装冰棍呢。” 苏淼淼撒起谎来已经炉火纯青了。 不过红市确实有卖这个东西，只是并没有多少人买，他们更喜欢粮食和肉。 而她其实压根没花钱从红市买，都是自个到黑漆漆的巷子里一边从位面商城买一边装的。 手里的木盒子很普通，不过因为是个封闭的盒子，所以她想啥时候往里放冰棍就啥时候放。 “小鱼。” 苏淼淼拿起用透明包装袋包装的老冰棍，安排道：“你拿着这四个冰棍，去后院找你哥哥们分，一人一个。” “哇~~” 苏小鱼惊喜的满眼放光，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像是倒映着繁星一样的璀璨。 小家伙激动的在原地轻轻蹦跶了好几下，因着她脚上那双花花绿绿的小布鞋，看起来像只欢快的小鸟在蹦跶。 小鱼的小布鞋是二嫂用碎布做的，虽然以大人的审美来说不太好看，但穿着合脚很舒服。 而且因为颜色绚丽，小家伙自己非常喜欢，几乎天天都要穿。 “小姑姑你真好~嘿嘿嘿！小鱼还是第一次看到冰棍呢！”软糯甜声的小奶音可爱极了。 苏淼淼笑着催促道：“快去吃吧，晚了容易化成水，那就不好吃了。” 闻言小家伙立马迈着小短腿往后院跑：“大志哥哥，小志哥哥，大牛哥哥~吃冰棍啦！” 苏淼淼说完抱着盒子先去找自个哼着曲儿在阴凉地摘菜的娘，递过去一根绿豆沙冰棍：“娘，吃这个绿豆冰棍解解暑。” 苏老太太笑眯眯的张嘴咬了一口，忙就拿在手里：“天爷嘞，这东西咋还咬嘴呢。” 太凉了，所以冰棍一进嘴就黏在嘴皮子上了，猛地来这么一下跟被冰棍咬了下嘴皮子似的。 老太太没吃过，哪怕夏天去城里都能在供销社看到冰棍也没吃过。 那会没钱，所以她一看到糖水冻成冰的玩意居然要卖五六分钱一根，觉得简直就是在抢劫。 可现在心境不一样了，吃啥弄啥都是托闺女的福。 再说了，闺女大老远从县城背回来的，她哪舍得给闺女甩脸子看？ 苏淼淼笑着问道：“娘冰棍凉滋滋的，吃了凉快吧？” 苏老太太小小的咬了一口，眯着眼似在享受着难得的凉爽：“是凉快，好吃咧！” 苏淼淼看自个娘吃的高兴，才又抱着木盒子去给家里的哥哥嫂子们发。 一人一个，全家人都是人生头一次吃，所以吃的都很珍惜。 “哎呀！” 小院子里，苏小鱼咬了一口被冰的捂住了脑袋，委屈道：“冰棍打人啦！呜呜，小鱼怕~” 苏大志苏小志看见后笑话她，可没一会他们也没忍住咬了一大口，也被冰的脑瓜子嗡嗡的，到处乱跑。 只有苏大牛因为吃的慢吞吞的，所以没事。 苏淼淼忍俊不禁。 只一根冰棍就能换来全家欢笑，很值。 只是这天，的确是太热了。 家里虽然被她做了些手脚，降了点温，但还是难熬。 她不敢把家里弄得太凉快，毕竟家里人吃了饭就要下地暴晒，温差大了，大人小孩都容易生病。 想到这，苏淼淼仰头看了看天，恨不得对天轰一炮，来个人工降雨。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收到了一封回信。 苏淼淼微讶，来的还挺快的？ 她还以为以周叔的性子起码得考虑个半天吧。 难道说那边和苏联专家谈判的局势已经危急到刻不容缓了吗？ 正文 第239章 汽轮机 “……也就是想知道红市愿意和国家交易的理由？” 苏淼淼一目十行的将信上的客套话一眼略过，在从文里的字眼中看出这个意思后，她笑了。 这大约是整封信里唯一还算直白的询问。 不过，周叔到底是想知道愿意合作的理由，还是说想借着打听红市的理由判断红市值不值得国家去信任，仍待考量。 又或者周叔只是在旁敲侧击，想猜透红市为什么选择和目前仍然穷困拮据的华国合作？ 毕竟工业钢材和核心技术这样的必需品放在哪都能卖不少钱。 现实情况就是，红市如果愿意拿着这些东西去和其他几个正在试图封锁华国技术革新的国家进行谈判，估计能得到更多利益。 举几国之力的财富跟华国朱家这个叛徒的那点赃款比较起来，无需深想都是前者更有诱惑力。 周文成难以轻易相信天上会有掉馅饼的好事，眼前红市递过来的橄榄枝对华国来说就如同天上掉金子一般。 他不解，为什么像红市这样喜欢赚钱的‘财迷’会站队华国，而不是站在钱的那边。 所以周文成想知道的不仅仅是红市寻求合作的理由，更是想通过这句理由来判断到底能不能选择和红市合作。 红市究竟值不值得信任？ 苏淼淼构思着回信，心道：果然，周叔工作时与平常见面吃饭简直判若两人。 信上的客套话句句谦逊有礼不越界，但细看之下，句句都是不易察觉的陷阱，如果按照他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问候一一回应，估摸着裤衩子颜色都要被人猜透了。 【宿主大人，你准备怎么回信呀？】 “很简单。” 苏淼淼只写了几个字作为回信，她觉得这几个字就足够了：“对了，送信的时候让机器人带上改良后的三百兆瓦（MW）的汽轮机设计图纸。”让周叔也安安心。 300MW的汽轮机的额定功率就是300MW，也就是每小时发电30万千瓦。 “乖~~宝~~！吃饭喽！” 身在堂屋的苏老太太拔高声音喊了一嗓子，苏淼淼看了眼背篓里的东西立刻起身，顺带还拍了拍坐皱的宽松阔腿裤：“来了。” “今个晌午娘专门给你拌了凉面！爽口的很，天热也能咽得下去！” 另外苏老太太还摘了脆嫩的黄瓜，准备了切成黄瓜丝当配菜。除此之外还有一大盘子刚油炸出锅的酥脆黄豆当配菜。 等会拌凉面的时候再加上蒜水泼上调味料，倒上辣椒油、滴点芝麻香油，混在一块拌匀了之后猛嗦一口…… 那味道，简直能把人香的流口水。 “娘还让你嫂子做了凉拌野菜和豆腐，烧了个土豆炒肉丝儿，炸了些你喜欢吃的土豆条子。娘细看了，你这回从城里买的猪肉是真好……” “这一盘肉丝要是不够乖宝吃，娘再宰只老母鸡给我宝加盘菜！” “今个一准让我宝吃的香、吃的美！” 苏淼淼笑着迎过去：“娘，今个有这些好菜已经够了。” 她家何止是今天吃的好，明明家里每天都能吃的很香，也就是农忙期间为了节省时间，饭菜才会做的比较简单。 虽然自个娘今个让嫂子们做的比较素，但大概是因为天热了荤腥吃不下，知道素菜的比较开胃，才会这样。 好在老苏家后院的菜在小锦鲤提着（第32章抽奖所得可以加快植物生长速度的）浇水壶每天浇水的精养下，长的又好又快。 要是像旁人家大热天被晒的发黄蔫吧的菜地，恐怕种的菜就不够全家人一块吃了。 “咱家小妹真聪明，让整的这个压面机，压出来的面又细又长。” 苏家大哥高兴的看着堂屋桌上煮熟用井水冰镇过的一大盆凉面：“虽然费点力气，但咱家兄弟几个身上有的是劲儿！” 参考，老式压面机 单从这一大盆的白面面条就能看得出苏老太太今个心情确实是好。 平常精打细算着用的白面，今个不用闺女劝就弄了这么些，几乎全家人都能分到一碗，用了六斤白面呢！就为了六六大顺这个好寓意。 苏淼淼也看出来了，娘今个是真高兴，看来她得认真管理刘家沟了，这样做出点什么娘出门唠嗑脸上也能有面儿。 “真香……” 苏淼淼吸了吸空气里油泼辣子混合着黄瓜的清香，还没吃到嘴里就已经觉得爽口了。 一到堂屋，就看见吃饭用的长桌上摆满了东西，除了正在被嫂子们加菜加料分开拌匀的凉面和装盘的菜以外，就是碗筷了。 全家只有她用的是精细的白瓷印花海碗，这碗只有县城有得卖，而这个最为特殊，尺寸看着比脸还大，是苏老太太特意买的…… 家里其他人的碗都摞在一起，碗也不小，是新换的，不过仍是价钱便宜的粗瓷碗，哪怕十来个粗瓷碗摞在一起也没有白的那个看起来显眼。 “娘，你先试一口，尝尝咸淡合适不？不合适我再调！” 苏家大嫂说话眉梢带笑，满脸兴奋，托小姑子‘当官’的福，全家都能吃上金贵的白面，高兴的很！ 闻声，苏老太太用筷子夹起了一口面嗦到了嘴里，嚼完咽下后点头，拍板道：“还行，入味了，咸淡正好。”也不能放的太咸，咸了下地干活容易渴。 说完苏老太太拿起属于闺女的碗给闺女先装了一大满碗，上面放着多多的黄瓜丝和脆黄豆，她一边拌一边道：“老大家的，开始分面吧。” “哎！” 苏家大嫂高兴了应了一声，她算是家里的聪明人，知趣的先给当娘的苏老太太装了一大碗，而后才开始给家里其他人分。 “亲娘嘞~~~~”苏家大哥闻着空气中的凉面调味料吞咽口水：“这凉面条咋能光看两眼就能把人给香迷糊了呢？跟话本子里说的妖精似的……” 一旁的苏家老二看着凉面傻乐呵：“大哥，俺们努努力，以后让小妹顿顿吃大白面！” 苏家三哥认真道：“对，咱哥几个一块努力！” 苏国庆闻声偏头看着三个满眼斗志的哥哥。 他在考虑，现在身体好像越来越好了，要不要向上面打个报告申请退伍军转业，哪怕是被安排去厂里做个普通工人，或者看门的也好…… 好歹在城里工作能月月领供应粮，说不准就能买到白面带回来给小妹吃。 …… 三个嫂子看到家里劳动力们被她们做出来的凉面馋成这样，眼神直勾勾的看着面条，跟傻了似的，一个个笑的花枝乱颤，高兴的很。 这说明她们几个厨艺好啊！ 其实她们三个虽然也觉着这顿凉面的味道香，但因为经常在灶房走动，现在做菜闻着香味已经可以适应了。 起码不像从前那么馋。 可家里四个卖力气干活挣工分的却不行，他们原本就胃口大能吃，现在一饿感觉肚子里的五脏六腑都在敲锣打鼓，已经属于是被香的移不开眼了。 因而四个大男人，眼珠子都瞪得溜圆，眼巴巴的盯着凉面，看着上泼的辣椒油直咽口水。 家里大人们都不舍得移开眼，小孩子们就更激动了。 他们上回吃大白面还是在上一次，再加上孩子们忘性大，脑子里只记得大人说白面比黑面好吃、比玉米面好吃，又软又嫩还有嚼劲，跟天上的白云似的。 但要具体说为啥白面香，他们也说不上来，反正就觉得还是现在用鼻子闻到的味道最香！ 鼻尖极具攻击性的调料香味和记忆中逐渐淡却的饭菜香不同。 香气浓郁的像是‘横冲直撞’野牛似的直往鼻子里钻，馋的人咕咚咕咚的直咽口水。 正文 第240章 黄金泥鳅 长桌边上，三个嫂子一块分面，速度很快，很快家里的每个人面前都摆上了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面。 每个人都馋的迫不及待要吃了，因此看全家人都有面了，忙就拿筷子夹凉面。 “呲溜~~呲溜~~ 苏家哥哥们嗦面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 干了一上午体力活，现在吃啥都喷香，可心里清楚嘴里头吃的是白面后觉得更香了。 苏淼淼鼻音里冒出一个认可美味凉面的‘嗯~~~’：“娘，真的好吃！你也吃啊！” 苏老太太笑着点头，看着吃的喷香的闺女，她夹了一小口面条吃的津津有味。 其实老太太已经尝不出凉面的香味了，她啊，嘴里泛着的都是甜，因为脑子里畅想的都是未来闺女当大领导的气派样子，心里甜以至于嘴里的面都不辣了。 “呲溜~~~” 苏大志捏着筷子，舍不得咬断凉面，所以一直用力的吸着腮帮子，也不嫌累，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道：“好好吃！” 苏小志夹着凉面卷着黄瓜丝儿，一口下去，调料味十足的面里冒出黄瓜香，幸福的他捧着碗都舍不得松。 苏大牛小口小口的吃面，每吃一口面都要夹一粒酥脆的黄豆配着。小家伙吃饭一声不吭的，但一看脸，就知道很满足。 一旁的苏小鱼人小手小，用的是苏家二哥给她专门做的小木筷。 小家伙的嘴巴也小，吃面只能一点点的往小嘴里扒拉。 再加上她个子矮，坐在长桌上，不能完全看清碗里头都有啥，因而吃饭和开盲盒一样。 一会吃到黄瓜丝便眯起眼享受。 一会因为吃到脆脆的黄豆粒就满眼的欢喜。 连带着藏在桌下那双穿着花花绿绿小布鞋的小脚丫子已经在半空中扑腾起欢快的舞步了。 像是浮在水面的小鸭子似的，水下是卖力扑腾的爪爪。 苏小鱼眯着眼，白嫩软乎挂着小奶膘的脸上全是幸福：白面做成的凉面真好吃呀！要是能天天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就好啦！ 老苏家现在家里的伙食已经改变很多了，但平时吃的主食其实还是比较抗饿的红薯土豆，偶尔吃玉米面或者黑面窝窝头。 至于白面做成的饭，只有苏老太太高兴的时候才能吃。 当然了，苏淼淼是家里唯一的例外，她想吃就能吃，她没提出要吃，苏老太太也会单独给她做一份补补身体。 不过这两天忙，家里做的饭都是以省事抗饿为主。 也就是今个高兴才会大动干戈的又是烧菜又是压面煮面拌面。 吃完了歇会又得去抢收小麦。 老苏家的哥哥们块头大，力气大，他们可都是苏家庄收粮食的主力军，拿的都是超额工分。 - 晌午过后。 苏家人各自去上工，苏淼淼则是从莲花塘走了一遭，找小泥鳅问了点话。 问完还顺带给努力听话钻水出来的小泥鳅打了一道增灵符。 正当苏淼淼准备走的时候，她眼看着小泥鳅舒服惬意的在水里直打滚。 只见…… 原本青黑色脏兮兮的小泥鳅像是被东北大姨搓了个澡一样，身上黑漆漆的皮被水流冲刷掉，露出如黄金一样金灿灿的新皮，抛光似的亮堂！ 苏淼淼顶着她那个破草帽，讶异道：“哟呵，黄金泥鳅？” 在风水学上带水的东西都跟财有关…… 尤其是这个泥鳅的鳅，往民俗五行上解释是属水，往音律五行上靠能得出金。 所以哪怕泥鳅不如锦鲤好看，也能被称作风水鱼。 参考图 想到这，苏淼淼似猜到了什么，拔腿就往刘家沟劳改农场里走。 要是跟她想的一样，别说帮忙改造个刘家沟劳改农场里，顺带带飞青山县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还是那句话，钱再多也不嫌多。 - 刘家沟劳改农场。 苏淼淼刚踏入刘家沟，就瞅见刘家沟大队的人满身大汗的在清理路上的脏东西，大部分都已经清理干净了，譬如路上早已被晒干的粪便，再比如干草树枝…… 一晌午下来，所有人都已经累的满头大汗了，却也没停下。。 还挺积极。 苏淼淼看着被清扫干净的泥巴路，面无表情的走过去。 她不知道的是，苏大林已经狠狠吓唬过刘家沟劳改农场的人了。 他说新上任的小六队长爱干净讲卫生，万一碰到啥不干净的东西心情不好，直接拿镰刀抽人也是有可能的。 说完他还补道：哦对了，苏小六上一次用镰刀扇的是野猪，一扇一颗野猪脑袋，一刀下去干脆的很。 当时苏大林说完这话吓晕了好几个刘家沟人，因此他们晌午连饭都没吃就开始干活。 此时刘家沟路上随处可见的粪便已经被堆到隐僻通风处加上干草用来沤肥。 农活他们都是会的，只不过他们懒。 不过现在，比起干活受累，他们更怕被人用镰刀抽死。 “队长来了！” “快快！快站好！” “哎哟娘诶，她手里真拿着镰刀呢！” “呜呜……” 半大孩子们看到镰刀就想哭，害怕的很。 苏淼淼面不改色的问：“刘家沟路上的脏东西都整理完了没有？” 刘家沟人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道：“快了！就差三条路！” “差三条路没有整理还敢说快了？” 苏淼淼要给这群懒惯了、没有自律性的人立规矩。 因而她故意冷下脸，凛冽的凤眸淬了冰似的气势全开。 哪怕她人才十七岁看着很年轻，哪怕她白皙精致说不出的漂亮，也掩盖不住她骨子里透出的那股凶劲。 “今天我就要理一理刘家沟劳改农场的新规矩，所有人都听好了……” 正文 第241章 哪里不行‘治’哪里 众人屏气凝神，忍不住的抿嘴咽口水。 他们既害怕又紧张，心里都在想着眼前的小姑娘会说出什么可怕的规矩，生怕漏听犯错，以至于每个人都瞪大了眼、神情专注。 若是从前，他们还是刘家沟生产大队的社员不是坏分子，那就没必要因为换了个大队长，怕对方说出一些‘可怕’的规矩。 可现在他们成‘坏分子’了，要进行劳动改造了，这下就算是被新来的队长磋磨了，也没人会拯救他们。 还不能闹腾。 因为说不准闹出去会被公社罚的更狠。 跑路就更不可能了。 现在到哪都要看身份证明、介绍信，没有证明，身上也没有粮票和钱，这要是去了外头估计比待在劳改农场里头死的还快呢。 就在众人胡思乱想的时候，眼前面无表情的少女开口了： “讲卫生，要文明……” 听到这里，刘家沟人心口一松。 没想到野猪小将立的规矩还挺正常的，到底是年轻的小丫头片子能懂个屁，她知道咋管大队吗？ 自打华国组织集体成立生产大队，就没听说过有女人能被推荐当大队长的。 也不知道苏家庄大队为啥送个女人来管人，哪有女人爬到男人头上指手画脚的？！！ 可没等他们轻视两秒，就听苏淼淼继续道：“管不住自己随地乱拉乱尿的，扔进粪坑反省。” “因为懒惰荒废田地、完不成耕田播种任务的，埋进土里反思。” 众人：“……”小六队长的惩罚不算凶残恐怖，但足够恶心、渗人。 比说‘让人死’还可怕。 正常人，谁乐意被扔粪坑、活埋啊。 再邋遢那也是人啊！ 刘家沟人神情颓废、愤愤不平，却不敢不继续听下去，不然以后连犯了啥错会被扔茅坑吃屎都不知道！ 苏淼淼语气不变： “不听话的，治耳朵。” “乱说话的、敢传谣的，治嘴。” “迈不动腿的，治腿。” “扛不动锄头、挥不动镰刀的，干不动农活的，治手。” “……” 主打的就是一个简单、粗暴，哪里不行‘治’哪里。 “不过你们这里应该没有赤脚大夫吧“？” 苏淼淼微抬下巴：“那以后就由我来给大家治。不收费。”只收命。 苏淼淼虽然说的话算是比较含蓄内敛，但刘家沟上至八十老汉，下至四五岁的娃全都听懂了。 比如没学过医的小六队长口中所谓的治病，是怎么个治病法。 如果是小六队长当‘大夫’的话，所谓的‘治病’大约就是割掉耳朵？缝上嘴巴？打瘸腿？打断手？ 哪里不行割哪里…… 想到这刘家沟人绷紧身子，忽然觉得自己又行了呢。 以前觉得懒点混日子，太爽，白吃白喝，多美啊。 现在…… 只觉得爽早了。 后半辈子估计有吃不完的苦了。 苏淼淼将他们衰败认命的脸色收入眼底，问：“你们之中，谁对刘家沟大大小小的事比较了解？” “刘家沟每家每户男女老少分别是多少，地有多少亩，大队部还有什么农具、种子……” 刘家沟人欲言又止。 自打跟着刘耀吉混了之后，大队里啥事他们能清楚啊？ 就在苏淼淼以为这些事都得让小二扫描整理的时候，有一个身材瘦弱娇小、五官普通，脸色蜡黄，瘦到面颊凹陷的人举着手站了出来。 苏淼淼注意到这个身材瘦弱娇小的女人似被刘家沟集体排挤了一样，孤零零的站在最后排最边缘。 她身边带着三个高矮不齐、脸色同样蜡黄的小姑娘。 苏淼淼看着她缓缓举高瘦如鸡爪般的手，害怕的脸上，唯有那双眼带着强烈的求生欲。 “你叫什么名字。” 苏淼淼问。 没等女人说话，刘家沟的老人们便七嘴八舌的拦道。 “这寡妇可不是个好东西！扫把星一个！克死了自个娘家人，又嫁到俺们刘家沟克死了老刘家的人！” “她男人和她男人家里的人全死光了，不是病、就是灾。” “现在就她带着几个死丫头片子还活着，连累咱们大队都变成劳改农场了！” “可不是嘛！生不出儿子还是个克星命，留几个丫头片子顶什么用！把老李家的子孙香火都给断了！毒妇啊！老孙家都被她给克没了！” 苏淼淼瞥了眼几个越说越大声的糟老头子，这几个大约是刘家沟的老人，放在过去就是族中老者，放在以前说话或许是有点话语权的。 但现在，不管用了。 “说够了吗。” 苏淼淼看过去：“你们是想一次性把后半生的话都说完然后早点下去？如果下去了，记得去告诉先人，容易被克死的人就别投胎了，留在下面安心过日子吧。” 全场陷入死寂。 他们可不想下去。 谁知道还有没有下辈子？ 正文 第242章 （修）哟呵 ，有矿 “还有，如果再有随便插嘴、耽误我问话的……” 苏淼淼面无表情的随手将镰刀瞄准一处位置，扔飞镖似的扔出去。 镰刀‘碰巧’擦着几个老头的头皮，到了远处十米外枯败的树上。脑袋粗的树被拦腰斩断了。 几个老头摸着头顶，瞪大被松垮的眼皮压成一条缝的眼，长着的大嘴仿佛被强行关了声音一样。 苏淼淼看着被吓住的刘家沟人：“我这人精神不好，容易手抖，谁惹到我，我一手滑，误伤了算谁的？只能算你们自己的。后果自负。” 说完苏淼淼看向满眼崇拜的瘦弱女人，道：“你，继续说吧。” 吴秀丽抬起破烂却被众人衬托出干净的袖子利落的抹干净了眼角的泪，道：“俺叫吴秀丽，咱们刘家沟有三十四户，有二百三十多号人，但家家户户都是孩子多，真正能干活的劳动力少。” 苏家庄有七十多户，四五百人。 对比之下，的确刘家沟的人的确不多。 再加上他们偷懒不干活，没事干就待在家闷声造娃，以至于现在扫眼过去，刘家沟队伍里的人老的老，小的小。 最可怕的是刘家沟人正值中年能干的男女们看起来还没苏家庄的老头老太太有精神，跟软脚虾似的。 精神气不够。 “刘家沟的地也有一百亩朝上，但能用的……” 吴秀丽瘦到凹陷的方圆脸上闪过一抹无奈：“能用的不多。从去年七八月份吃大锅饭开始荒一直到现在。田里的土被冻了一冬没人翻，上头都长草了。” 刘家沟里并不都是自愿偷懒的，只是，当所有人都选择闭上眼装傻的时候，清醒的人反而有罪。 她只是个没有家做靠山的寡妇，只是让自己不被村里的懒汉被占便宜就已经够费神的了。 这里的男人一旦起了贼心，就会淫笑着团结在一起，打压身为弱者的俏寡妇。 先是排挤，食堂故意分最少最稀的糊糊，逼得她们娘几个只能去挖野菜。 后是壮着胆子，围在一起，借着说笑‘替兄弟照顾’嫂子的话动手动脚的调戏。 还好，大队里的人懒，不然她们娘几个也活不到现在。 吴秀丽忍着心中的疲倦和心酸，咬紧了唇，迫切的想要抓住这个机会。 其实如果不是想到还要养活三个闺女，她早就活不下去了。 苏淼淼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看着提问自己的新队长，吴秀丽忙道：“俺男人以前在大队里是巡逻队的队长，有些事他也会说给我听。俺都记得。” 夜夜都会想起，仿佛他还活着。 苏淼淼点头。 巡逻队的人确实很容易知道大队有多少田地，有多少户人。乡下人没什么娱乐，什么八卦琐事都会顺嘴说出来打发时间。 “行。” 苏淼淼借着系统光屏上小二整理好的数据安排道：“刘家沟劳改农场，男女老少加起来二百一十二个能下地的劳动力。”抱在怀里的，走路不稳当的都被小二筛选掉了。 苏淼淼看着眼前的人：“手脚麻利的妇女同志，划分生产一队，去抢收小麦，脱粒装袋后让这五个劳动力拉到晒场上。” “剩下的劳动力，划分到生产二队，开垦刘家沟的良田。” 苏淼淼笑的意味深长：“不过你们最好别想着我对刘家沟大队还不熟就随便找块阴凉地磨洋工，地不肥没粮食完不成任务，先死的是谁，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刘家沟大队的老头老太太不少，苏淼淼看了一会：“老太太们去打扫粮仓、晒场，晾晒小麦。” “……” 从八十岁老汉到五六岁的娃娃。 苏淼淼不允许有任何人闲着。 哪怕是去阴凉地里割草，也比躺着睡大觉强。 倒是没想着让七老八十岁的人干多少活，但得让他们清醒的认识到，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身在劳改农场，不干活就没饭吃。 苏淼淼看向吴秀丽：“识数吗。” 吴秀丽忙点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的介绍自己：“俺上过扫盲班，俺老公公以前是大队的会计，所以俺识得几个字，也会打算盘珠子记账。” “行。” 苏淼淼看向众人，“你们去干活，从今以后，完成任务的才有资格去大食堂吃饭。干的不好的人……” 不用苏淼淼细说。 关于劳改农场以后没有工分，吃饭按劳的事公社领导已经说过好几遍了。 一开始他们还没意识到沦为坏分子的切实感，而现在…… 众人看了眼被镰刀拦腰砍断的树，慌忙的去找农具准备下地干活。 他们现在已经完全认识到了，新来的小六队长有多不好惹。 - 刘家沟大队部。 粮仓看遍了，全是空的。 保管室，空的。 粮种，没有。 农具，上锈的，坏的。 余粮，不足五百斤。 两百五六十口人，五百斤粮食，还是粗粮。 还没她家地窖里的十分之一多。 整个刘家沟除了大食堂还算能看以外，其他地方都不能深究。 苏淼淼想不通，刘耀吉身为大队长，是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偷懒的？ 安排完吴秀丽要做的事之后，苏淼淼顺着一条偏僻的路巡视着刘家沟。 “扫描到没有。” 【没有呢。】 苏淼淼继续往前走，这里比较偏僻，刘家沟那帮子人根本不会费劲过来拉屎，所以难得的干净。 【宿主大人……！】 苏淼淼停住脚步。 【就是这里，有金属反应，系统分析中。】 过了大约十分钟，苏淼淼也没有听到系统的回应。 “分析不出来？” 苏淼淼皱眉。 金气养人，能把小泥鳅养成那样，应该不会少才是。 难不成是微量的小矿？ 都被小泥鳅消耗完了？ 【宿、宿主大人……】 系统小二结结巴巴道：“这地下有矿。” “嗯，什么矿？” 苏淼淼心里已经大致有了猜测。 【金矿，但矿石含金量很低，矿脉很小。以现在的科技水平应该还勘测不出来，就算勘测出来，以当前的技术想要冶金成功也很难。】 苏淼淼蹙眉，她现在钱已经够花了，完全没想过要独自占有这座金矿，只是享受寻宝的快乐。 原本她想着可以在摸到矿后做点手脚，把东西上交给穷困的国家，让他们在这里进行采集。 等金矿采集完毕，说不定上头还能在刘家沟劳改农场发展点副业，这样也算是带动发展。 可现在，系统却说当下的水平压根做不到采集。 说了也白说。 那就只能全便宜她了？ 哪好意思呢。 再小也是金矿啊。 …… 时间推移，转眼到了日落黄昏。 黄昏时刻，没了天空太阳的炙烤，难受的身体总算能喘口气了。 才从小山般的资料中抽出空闲的周文成就听到了敲门声。 “进。” 秘书闻声进入，手里抱着一乍高的文件，待关上门口，秘书才走到办公桌前：“这几份文件需要你过目。” 送完秘书就识趣的离开了。 当秘书的最要紧的就是要会察言观色，领导连续忙了大半个月，眼底都有青黑了，这时候干完要做的就离开让领导放松一会，才是最称职的。 周文成捏了捏眉心，似是想到了什么，他下意识的看向桌上的文件，翻找了两下，没有看到和上午一样的信封。 压下心口的失落，他抿唇翻看着文件，才翻了两下，文件里便掉落了一封信。 周文成心里沉下一口气，动作果决的打开信封，里面是两张纸，一张硬卡纸，类似贺卡，另外一张则是被折叠的纸，质感像是图纸。 周文成先抽出信，上面仅有寥寥几个字。 第一行字写的字句十分简单直白，却让他的心猛然一滞。 ——我是华国人。 这就是对方对他旁敲侧击如陷阱般问题的直白回答，简单却足够真诚。 ——另，薄礼奉上，以表真心。 周文成手心有些出汗，他夹紧眉，动作小心的打开另一张纸，就被纸上的标题惊的瞪大了眼。 三百兆瓦汽轮机的设计图！？！ 华国目前能在苏联手里买到的汽轮机不足百瓦却价值不菲，如果这是真的…… 来不及震惊，周文成小心的折好图纸放进信封。 他要去验证一下，这东西是否是真的。如果是真，那红市的手笔也太大了！ 这样珍贵的东西说送就送，只因都是同胞。 正文 第243章 质的飞跃 离开办公室的周文成先是开车去了县里最大的发电厂，等到了后却得知原本在发电厂研究的工程师们全都被齐老爷子调走了。 - 青山县，军工厂大门口。 周文成停下了车，在漆黑的两扇大铁门跟前站岗的军人已经认出了经常在报纸上出没的周文成，但因为首长特意下的命令，所以现在就算是大领导来了也得按规矩办事。 周文成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出了站岗军人的表情，心知军工厂的警备状态不一样了，因而他主动道：“照常检查吧。” 搜身，搜包。 必须保证没有危险物品携带进入。 倒不是说害怕发生摩擦，而是要从现在开始就严格保证技术和工程师们的安全。 检查完没问题的站岗军人神情严肃的抬手敬礼，嗓音铿锵有力道：“感谢配合，请进！” 周文成的名声在国内也算是响当当的。 如果说军人们是用真枪实弹的打仗，那他就是用笔杆子和铁齿铜牙在谈判桌上角逐。 都是为了国家。 都令人尊重。 周文成点了点头，事出有急，虽然此刻面上还在下意识的端着云淡风轻、无事发生的架势。可他的脚步却异常的风风火火。 这跟平时举手投足儒雅淡定的他完全不同。 到了军工厂里面，经过层层检查上报，周文成终于见到了人，但却只见到了齐老爷子而不是他心心念念的工程师们。 “文成啊，你这是？” 齐老爷子不解：“这个点来我这做什么。”他们已经准备挑灯夜战了。 “上面那位联系我了。” 齐老爷子了然。 身为能代表国家发言的外交官，周文成知道的秘密可比他这个一心军工厂的人知道的还多。 但知道的多未必是件好事。 周老头常提起他这个大儿子虽然聪慧但忧思过重，长久下去，不是健康之相。 因而总挂念着如何让自己这个忙起来就废寝忘食的大儿子健康。 周文成一路走来速度过快、鼻息略重，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待平稳气息后才压低声音道：“有件事我必须和在县发电厂工作里面的工程师商讨一下。” “如果军工厂里有对‘汽轮机’了解的专家，最好也一齐请过来。” 齐老爷子睁大眼，似有所感：“很重要？” “对，很重要。”周文成缓缓蹙眉，眉心挤出沟壑，使得他原本那张看起来平易近人、令人舒适下意识觉得亲近的脸上多出了几分说一不二的严肃。 齐老爷子看到周文成的表情立马就明白了这事的重要性，因而他道：“行，你先去老地方等着，我去调人。”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的，但周家小子从来不会拿公事开玩笑。 能让他这样在国家大事上都不动声色的人变了脸，想必一定不是小事。 …… 三五分钟过去。 特质会议室里来了六位年龄不一的工程师，但大多数头发已经花白或秃顶了，六个人中唯二的两个‘年轻人’也已是中年大叔。 齐老爷子等人落座，周文成没有坐下而是掀开了中山装的下摆，从衣服内侧缝制的口袋中拿出了一张纸。 周文成问：“发电厂目前使用的汽轮机能达到多少功率？” 他边说边将那张纸缓缓展开，放在自己面前的桌上，继续问道：“目前青山县的停电是不是发电厂设备出了问题？” 其中一个中年早白发，长着圆脸带着厚重圆框眼镜的老者点头：“自从苏联专家离开后，原本的每日对汽轮机的检查维修就成了一件困难的事。” “目前青山县第一发电厂用的是最好的设备，是花重金不惜欠款也要从苏联购买的汽轮机。” 目前华国的发电机装机总量仅有一百八十五万千瓦，相较于建国初期的一百七十三万千瓦虽然有增长，但也是杯水车薪。 毕竟一万千瓦才等同于一兆瓦。 也就是全国的装机总量仅一百八十五兆瓦。 苏淼淼随手给的这台就能达到惊人的三百兆瓦！ 这东西就算是说出去，估计没人会信，没人敢信啊。哪怕有人跑到苏联人的面前炫耀，也只会被当成疯子在吹牛逼。 他们只会想：一年都达不到一台机器总产量的华国，怎么可能拥有那样的技术？ 他们都没有的东西，华国怎么可能会有？华国配有吗？现在的华国可是卑微到连他们不要的二手机器都要用天价才能买到！ “虽然是二手的，但功率的确比十五三十的高出很多倍，只是……” 说话的中年人顿了顿，才无奈道：“只是这个设备没有他们援助，非常容易出毛病，倒不是说坏，就是……” 用着用着就不听使唤了。 周文成表情凝滞。 这是老大哥的惯用伎俩。 他们向来是用技术和设备方面的‘留置’问题，让华国知道自己离不开他们的援助。 周文成深吸一口气，将那张纸递过去：“你们来看看这张图纸，上面的理论是否能成立。” 能在这里的人都是组织信任的老人了。 他们甚至自愿让组织监管他们，许多年不回家，不与家人有书信往来交流。 就这样听从国家的调配，在工厂或基地里进行秘密研究，默默地为祖国发展奉献。 刚一看到标题，领头的老者就惊诧道：“三百兆、兆瓦的汽轮机？？？！？！怎么可能呢？！！！光是兆瓦这个单位，我就未曾见过。” 他们知道数字有兆的单位，但世上还没有人发明出兆瓦这种重量级功率的机械。 当今世上最好的也就是千瓦……？甚至目前他们自己只能仿造出以瓦为单位的汽轮发电机。 自主发明五百瓦汽轮发电机，仅作为判断参考 众人一致怀疑周文成是不是被骗了。 仅仅是一张薄薄的纸，还没零件重，怎么可能…… 他们先是一目十行的看。 但发现这张纸上用到的公式、专业用词，甚至是在哪里减少了损耗，为什么可以加大功率都标致的一清二楚，十分细致，比他们在国外留学学习的还要细致…… 就连公式都是一步步推演修正过的，像是生怕以他们的学识看不懂一样。 图纸上的内容比教科书还要简单明了。 最重要的是越看越合乎逻辑。 “快、快拿纸笔。” 原本还在否定怀疑的老者忽然脸色巨变，举着手要纸笔，下一秒身边的人就递过去。 老者从身上掏出钢笔，利落的在白纸上勾画，利用那道公式计算着数据。 发现结果成立之后，他抖着嘴皮子开始计算三百兆瓦的汽轮机能达到多少发电功率。 如果代入到发电厂上，就这一个机器能达到多少的发电量，发电量通过供电站又可以共计多少人，供给多少设备，加速多少生产线的流通。 算着算着，老者入了迷，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长长的算盘珠子打的啪啪作响。 他们没有计算器，而人脑计算过于缓慢，因此用算盘对他们而言也算是‘捷径’了。 若是让苏淼淼来看，她大概很难想象，这样庞大的数字居然需要用算盘珠子来计算。 “不可能……” “这……” 周文成十分有耐心的看着他们互相之间默契的合作计算，看着他们飞速的拨打着算盘。 原本年迈、看起来说话做事慢吞吞的老人们，手指居然拨打出了残影，他们原本蜡黄的脸色越来越红润，像是逆风翻盘给祖国打了胜仗一样的神清气爽。 “算出来了！” “核对一下，我是……” 几人齐声道：“一小时三十万千瓦，一天就是七百二十万千瓦？！！” 也就是一天能发电七百二十万度电左右！ 这简直是质的飞跃。 令人不敢相信的跨越…… 比乞丐翻身当了皇帝还要让人难以置信？ 到底是什么人能有这样的技术水平！ 简直不可思议！ 参考数据 哪怕去掉损耗…… 房间内静谧无声，所有参与了计算和排列结果的人都止不住咕咚咕咚的咽着口水。 “这、这图纸是哪来的？” 难道是苏联人给的吗？ 他们不相信，苏联不会给华国这么好的东西，哪怕他们有。 查到这个资料真的揪心，故意给错误数据。前辈们真的走了很多弯路，如今的生活来之不易。 正文 第244章 可以喊她小红 一时间全场静寂无声，所有人都盯向拿来了这张图纸的周文成。 就连老齐都不淡定了。 他伸头看向表情不变、瞧着十分淡定的周文成：“文成啊，你啥时候认识了这样厉害的人物？介绍给齐叔也认识认识呗？” “我们这不会亏待人才的！” 说完，齐老爷子见周文成依旧毫无反应，忽然明白过来这小子恐怕不是淡定，而是一样被惊住了，只是当外交官的知道任何事都得处变不惊，不能喜怒于色，否则很容易被人拿捏，所以看起来才跟平常没啥两样。 “文成！文成啊！” “你醒醒！咱激动归激动，可不能学范进那老小子啊。” 齐老爷子猛地抬起练过铁砂掌似的巴掌，猛拍了几下，周文成被疼的直皱眉。 “齐叔，我没惊到。” 他只是得知东西是真的后，不由自主的开始在脑海中规划如何从红市里多了解一点东西，多得到一点‘援助’。 华国人帮华国人……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跟同胞哭穷卖惨装可怜。 倒也不用装，毕竟华国现在是真可怜。 “文成啊，那你告诉叔，这人在哪，能见见吗？”齐老爷子搓了搓手：“我们这实在缺人啊。” 周文成摇头不语。 有些话，实在没办法说。 与红市的交易，放在国家层面，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毕竟现在的政策摆在那里，红市就算心再红，也是站在了统销统购的对立面。 按照市场监察的话来说就是赚的都是投机倒把的钱。 再加上对方一上来就是想和国家做交易…… 这才阴差阳错导致他一开始将对方想象成了一个‘财迷’。 现在看来，哪怕是个‘财迷’，也是爱国的‘财迷’。 周文成不再多语，转身就要走。 “哎哎哎，图纸！” “还没说图纸是谁的呢！” 齐老爷子当然知道图纸留在这里更好，但他想的是能把发明者捞过来更好。他愿意把对方当成亲孙一样含在嘴里捧在手心！ 周文成如释重负，侧过头，抿唇浅笑，眸中染上了异样耀眼的光芒：“图纸、是个华国人给的。” 他说这话的口吻有些感慨但也有自豪。 不管对方是如何弄到那些东西的，但对方愿意与祖国做买卖而不是背刺祖国，这一点已经超越许多人了。 “啊？”齐老爷子懵了：“连个名儿都没有？” 周文成笑着，或许是心情真的好，他缓声道：“齐叔也可以喊她小红。” 至于其他的，他也不知道，更不会在明面上去肆意打听。 一来既然对方利用的是书信来往，自然就是不喜欢抛头露面。 二来，在成功交易之前惹恼对方，得不偿失。 不急。 既然有了新援助，那苏联那边就可以继续拖延了。 两边都留着，谁给的最爽快，就亲近谁。 想到红市的那点小要求…… 周文成的脚步更快了，他得想想，怎么样才能让对方觉得这份‘薄礼’给的物超所值。 这样有实力的家伙，关系方面，自然得想法子多亲近亲近。 - 次日，天还没亮。 吴秀丽抄起保管仓库的锣鼓，敲打。 刘家沟农场的人干了一天活浑身腰酸背痛的，如果没有这样嘈杂的声音，大约会睡死过去。 现在他们一样的吃不饱肚子，但和以前不一样的是，如今干多少活就吃多少饭。 尤其是现在那个小六队长还让吴秀丽那个寡妇严管他们，吴秀丽带着三个闺女到处巡逻，谁干了多少活她都计算的清清楚楚，晌午给人打饭的还是她。 全刘家沟的就没有没欺负过她的人，以至于她没有对任何人网开一面。 公事公办十分公平，谁也没办法举报她，更不敢乱说话。 因为苏小六离开的时候说了，吴秀丽这个小队长要是出事了，那刘家沟全部的人都要陪着。 众人起身上工，忍着疲累上工。 不干就得饿死。 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越是喜欢享受的人越贪生怕死。 刘家沟人就是如此。 所以到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轻生，反而已经有一小部分人想开了，觉得有吃有喝就行。 苏淼淼吃了早饭，小二通过机器人又收到了一份回信。 “嗯？” 苏淼淼啃着嫂子给做的卷饼边走边吃，余光只扫了光屏两眼就忍不住失笑：“周叔还真是……” 正文 第245章 精神状态遥遥领先 苏淼淼看着信，脸上的笑容有无奈。 没想到周叔居然也学会了顺杆往上爬，甚至还在书信里一本正经的卖惨？ 虽然他并没有细致的说国之艰难在何处，但他却会变着法子的感叹红市此举有多么伟大。 有些话从表面看是在夸，仔细一琢磨就能感受到别有深意 比如提及世上如果能多出几个这样的‘华国人’，那么百姓不怕无粮吃，工厂不怕产量低、没专家指导，战士们在前线也能有稳定的后勤保障…… 双方都不是傻子，很多话不用说的太清楚，点到为止。 苏淼淼咬着嫂子说可以当小零嘴垫吧垫吧的卷饼，用意识交流道：“小二，你清理清理仓库，之前从外头拿回来的工业材料、设备，图纸那些乱七八糟都好好整理整理。” 小二：【啊？可是他们的钱还没给哦~】 “没事，不怕他们赊账。”苏淼淼理直气壮道：“缺钱了我会自己去挖。” 更何况，她也很难会缺钱花了。 眼下该拿的都拿了，不该拿的也没少拿。 说白了，她就算全部白送上交给国家她也不亏。 再说了，国家如果能帮她解决了黑市，让红市走到明面上，走可持续发展路线，那她也不会少赚。 系统小二想了想，还真是：【那这批东西需要像之前一样进行简单的改造吗？只需要花一点点的手续费哦~】 如果不改造的话难免会被有心人上报给外头，毕竟都是多年前‘失窃’的东西。 自己藏起来还好。 给国家用，多多少少还是要做点面子功夫。 “行。运输车可以稍微改大点方便机器人去运输精钢。” 苏淼淼咬了一口卷饼，给出了自己对这些东西的评价：“一堆钢铁放在仓库里也确实不算养眼。” 要比养眼，那也是古董黄金宝石比较养眼。 把空间清理出来然后用来装黄金多好看啊。 每天都金灿灿的，看一眼心情就能好很多。 系统小二老老实实的开始扫描进行分类记录。 它已经习惯了忙碌的生活，没活干反倒不舒服。 被宿主大人需要的感觉才充实呢。 - 天际破晓，刘家沟劳改农场。 苏淼淼脖子上挂个军用水壶，里面装的是绿豆汤，家里人人都有，用来解暑的。 此时正准备下地巡逻的苏淼淼，耳尖微动，听到了远处人发生的争吵。 “别吵了！吵啥呀！万一被小六队长听到了可咋办！” “该咋办咋办！反正又不是俺的错，队长来了俺也不怕！” “刚才你们都瞧着呢，老子犁地犁的好好的，凭啥他们几个二流子上来抢俺的犁耙？你们清把早的起不来领家伙事就来抢俺的？” “都想欺负老实人是吧？” 刘家沟没有牛，都是人拉犁耙犁地。 刘结实一个将近一米八的大老爷们，平常佝偻着背安安分分的站在人群中一声不吭的，不知道咋的了，今个突然就急红眼了。 刘结实用破了几个大洞的袖子抹了把泪：“以前你们说不干活就能有饭吃，俺才老老实实的跟着你们混饭吃的！ “可现在不干活就没饭吃，老子受不了这罪！” “俺就是能吃，就是想吃！老子一顿不吃都饿的受不了！好不容易想犁地挣点饭吃你们还欺负老子！” “大不了老子就死，俺死也死在你们后头！” “老子跟你们拼了！” 众人看到一向如牛般老实憨厚的刘结实发了疯似的要干活，看起来确实是像饿急眼了。 “昨个你们几个杀千刀的框我，说磨洋工也能吃饱饭，可老子就混到点刷锅水！饿了一晚上老子都快死了！快死了知道吗！” “夜里俺床腿都抱出来啃了一半，可就是不顶饿啊！”刘结实一边嚎一边掉眼泪，他都不记得上次能吃饱饭是啥时候了。 一旁的和事佬出来和稀泥：“结实啊，你先别急！咱干啥活不是干呢？你得罪他们几个干啥哟。” “不急？饿肚子的不是你！你不急！老子能拿犁地的活干嘛去挑粪呢？” “今个谁也别想抢老子的活！” 听到这，站在大树下的苏淼淼嘴角抽动。 这是哪来的人才。 精神状态遥遥领先。 “坏了！你们快看，那树底下是谁！” 原本还在听八卦的人看了一眼忙就开始加快干活的速度。 刘结实看了过去，通红的眼里闪过一瞬的紧张，他嘴皮子颤抖着。 在看到那道身影时被饿到急眼，看谁都想踹一脚、骂两句的暴躁情绪忽然就熄火了。 “小、小六队长。” 苏淼淼看着傻眼的刘结实，大高个，浑身干瘦，黑黢黢的脸上有好几道混合着土灰的泪痕。 “俺、俺就是想干活，想吃饭……” 刘结实嘴皮子哆嗦着：“俺爹俺娘就是饿死的，俺怕，俺不想挨饿了。” 苏淼淼没说话，只是扫眼看过所有干活的人，问：“你们想吃肉吗。” 刘结实忙不迭的点头，而后又摇头。 饭都吃不饱了，吃肉就更不敢想了。 当老百姓的谁不想吃肉，可他们现在可是坏分子，能靠着干活混口饭吃都是奢望了，谁还敢想吃肉的事。 苏淼淼语出惊人道：“这个月抢收、开垦、播种的任务，只要所有人都能老老实实的完成，你们就能吃上肉。” 众人听完难以置信，压根不敢信。 他们这辈子就吃过一回肉，就在上次刘耀吉把大队里唯一的那条老黄牛给弄死的时候。 原本他们是害怕和愤怒的，因为没了老黄牛还咋种地完成组织的播种任务啊？光靠人得多累啊？ 可那顿肉实在是太好吃了。 以至于所有人都因为那炖肉自愿成为了刘耀吉的同谋。 一步错，步步错。 当所有人都深陷泥潭的时候，想脱身，哪有那么容易？ 所有人都不信这话，可刘结实却信了，因为他是真心想吃肉的。 “小六队长，真的能吃肉吗？” “嗯。”苏淼淼瞥了眼苏家庄生产大队青山上的位置：“山上不缺肉。” 就算缺肉，她看在刘家沟地底下金矿的几分薄面上，也会让他们吃个乐。 要想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 他们懒了太久，没点狠招，根本提不起劲干活。 “前提是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干活。”苏淼淼说话轻描淡写道：“如果其中出现几个刺头不好好干……” 她话说了一半，众人便迫不及待的抢答道：“不会的！谁敢偷懒让大家伙吃不上肉，俺们就治谁！” “你们有信心吃到肉吗？” 众人眼里冒着光，像是眼前被吊了根萝卜的驴子：“有！” “行。” 苏淼淼看了眼刘结实：“今天开始你就是劳动力这片的小队长，为了能吃上肉，一定要仔细提醒所有人干活。” 必要时候就算用点武力她也不介意。 选刘结实的理由也很简单，他爱吃。 混子让他少吃点饭他都不乐意，别人少干活完不成任务让他吃不上肉，他能乐意？ 他不发疯啃了那人都算是有理智的了。 刘结实站得笔直，恨不得敬个军礼：“俺、俺一定完成任务！” 苏淼淼见他姿势挺板正：“你以前是巡逻队的？” 刘结实猛点头，察觉到自个忘了回话，才拔高声音道：“俺是，还有王鸭蛋，刘大脑袋，刘……” 苏淼淼看过去，人群中确实有几个人在往这里张望着：“行，你好好干，别给当兵的人丢脸。民兵也是兵。好好表现，咱们劳改农场也是需要巡逻队的。” - 这边，刘家沟的闹剧散去。 另一边苏家庄大队的小麦田里，所有人都忙的头也不抬。 苏老太太又热又累，因而没好气的嘟囔道：“这么多小麦，分到咱家手里估计没几斤。” 苏国庆从自个娘身边抱起一大捆金黄的小麦，准备去拿去脱粒，听到这话，他闷闷的开口：“娘。” 苏老太太从农活里抬起头：“干啥？！” 苏国庆老实的说出了自己一直盘旋在脑海里的想法：“要不我去申请转业在城里上班，到时候能赚点大白面给小妹吃。” 苏老太太眼眸一闪，而后又熄灭：“就你这身子能行？” 脑壳都瘪了，去城里也是被人忽悠欺负的份。 正文 第246章 想和平 苏国庆觉得自个娘的话有道理，因为他深知自己的身体情况有多严重。 他想，或许身体康健是自己的错觉？ 但这份错觉似乎太过于真实了点。 他真觉得吃家里的饭身体变得越来越好了。 甚至掰手腕的时候，力气比大哥都大了。 苏国庆觉得在家里白吃白喝养好的身体，不用来给小妹赚钱花、赚供应粮吃也太亏了。 小妹都去当领导了，他们兄弟几个也不能全种地，不然啥时候才能让小妹过上好日子呢？ 于是苏国庆出声道：“那、那我先去县部队医院查查？要是能行，我就去城里挣钱给小妹花。” “医院？” 苏老太太皱眉，去医院不得花钱啊？但这话她没说出口。她是知道自家老五的，他死心眼，说啥话他一准就当真了。 现在家里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了，有家里那个死鬼男人照应着，治个病也没什么。 苏国庆似有所感，主动道：“娘，有特殊军功的退伍兵去部队医院检查身体不用花钱。”甚至像他这样的住院治疗也有减免政策。 只是，他的伤现在的医疗水平治不好，所以他不想浪费给家里攒的钱。 他这次去检查主要就是想让大夫细致检查一下，活不长也没关系，趁着还活着的时候多干点。反正他力气大，有能力干，不会给组织拖后腿的。 “你脑子不好使，让小六陪你一块去掌掌眼。” 苏老太太头也不回，手里的镰刀飞舞着，声音听起来没有半点慈母的温柔，却让苏国庆心头发热：“免得你被城里人给诓骗住了。” 苏国庆忍着感动，道：“娘，不会耽误小妹管事吧？她可是领导。” “就是当领导的才能请假呢，老百姓咋可能请的掉假！少干一天，家里人就得少吃一口！” 苏老太太说完回头看了五儿子一眼：“干你的活去！你就别动脑子想了，你想也想不明白！” - 与此同时。 已经看完手底下人收集的关于红市和黑市的消息，并将其中利弊都分析清楚后的周文成，走进了办公室，反锁了门。 周文成看着眼时间，大步的走到了办公桌前。 他的办公室里有两台电话。 一台黑色的是平时通信用的。 另外一台红色的是由于他工作的特殊性质被上面特批的专线。 在国内只有极少部分的人才有的。 周文成深吸了一口气，将亲自整理的资料如开大会时所需的演讲稿一般规规矩矩的放在自己面前。 良久，周文成拿起了电话，按下特定的数字，拨打了过去。 很快接线员就接通了那位的办公室专线。 “喂。”老者沉稳的声音从电话筒里传来。 周文成缓声问好。 电话那头的华润知将夹在指尖的烟抿了口。 年岁大了，所以工作时常常需要烟草来振奋精神。他也就好这么一口。 “文成，你说吧。” 华润知清了清嗓子：“对方是不是又有什么要求？” 周文成咬字清晰的将苏方的不合理要求都说了一遍：“他们这一次下定了决心，如果我方不同意，他们会将专家全部撤走。包括西北那边的基地。” 那边是原子弹研究基地。 苏方知道华国迫切的需要核武器来站稳脚跟，免得周边国外又聚在一块如饿狼般扑过来啃咬。 华国的安危迫在眉睫。 不和平，如何求发展？ 想和平，必须靠核平。 华润知沉默了很久，连手中向来珍惜着吸的烟燃烧完了也未曾发觉。 良久，他似下定了什么决心：“好不容易拿回来的领土，是一分一毫都不能给出去的。这个坏先例，绝不能开。” 上一个割地赔款的，已经亡国了。 以史为鉴，同样的错误怎么能再犯一次？ 如果再来一次那样血腥的战争，老百姓们还活不活了？ 周文成得到了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反而觉得理所应当。 华润知无奈一笑：“路确实难走，但事在人为。” 周文成闻言，顺着话道：“您应该也听说了青山县上报的红市吧？” “是听说过。还有人从红市里买了烟送给我。味道的确不错。” 红市的出现的确减缓了市场供需不足的压力，但如果经济不发展，再这样下去，百姓会没钱消费的。 华润知说完有些疑惑：“怎么说起这个了？” 小周可不是个会拿公用专线说闲话的性子。 周文成深吸一口气，似下定了某种决心：“我有件事要上报……” 正文 第247章 老大哥已经不是从前的老大哥了 听到这，电话那头的华润知沉甸甸的心陡然一顿。 能让文成铺垫这么久上报的事，不是大好事，就是大坏事。 想到这，他重新点燃了一支新烟，静静地听着。 周文成娓娓道来。 黑市与朱家。 黑市与红市。 红市与苏联。 四者之间分别有着怎样的关系，又牵连着怎样的利益。 被周文成三言两语就说明的一清二楚。 虽然他打着一本正经的报告，但该提的话，该穿的小鞋，是一句也没落下。 听完的华润知长舒一口气，捏紧电话筒：“京都朱家的事有确凿的证据吗？” “有。” 周文成顿了顿，道：“朱家之女朱瑛，已经确认是岛、国、间、谍。具体执行过的任务已经审问出来了。先是在各个地区牵线倒卖华国文物，后是让周家差点失去华安。” 甚至还有将华国的机密窃取传递到国外的可能。 华润知面色严肃。 周华安那孩子的名字还是他给取的，他当然知道于周家而言华安这个孩子意味着什么。 周文成言简意赅的解释：“当时是因为没有找到朱家犯罪的确凿证据，再加上粮食部里盘根错节，流动在外的粮食动向不明。” “机要处一致认为如果打草惊蛇就不能一网打尽了，所以才会秘密调查到现在。” 只不过有许多关键性证据都是红市提供过来的。 华润知沉下脸，已经微微浑浊、泛出老态的眸在烟雾中冒出冷芒。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朱家这些年压榨了多少老百姓，又贪了多少。 被老百姓养出来的娃，当了官却不为百姓，反而压榨百姓，这是最可恨的也是最不允许的！ 周文成借机提了一嘴：“有朱家带头，底下人上报功绩也是虚虚实实，如今国家手里到底握着多少粮食还不清楚。若是严查起来，就怕层层施压，最后重担全都落到老百姓头上。” 华润知深以为然：“老百姓们已经够苦了。” 他沉着思考，到底是给了准话：“红市的事，我听完觉得可以试一试。” 原本心口沉重是因为知道如果华国再次拒绝苏联的不当要求，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撤走苏联专家只是第一步，后续大约还会反口要债。 他们明明知道华国已经把能投的全投在了工业上，一分闲钱都拿不出来。 但哪怕预料到他们会这么做，也不能拿国家领土的归属权开玩笑。 似乎是想到什么，华润知神情中透露出一瞬的感慨： “至于朱家跟黑市之间，要查，就一起严查。” “就让特杀组去吧。特杀组里刚进了个新成员，加上他，就有两个人是对青山县熟悉的。” 一位在壮年当了大将军却甘愿退隐幕后，改头换面。那位大将先是去潜心修学，后是与情报署和特工队携手成立了特杀组，做一些明面上国家不能做的事。 想到他们出手的‘战绩’，周文成彻底松了口气。 有那位大将在，哪怕是京都的朱家也必死无疑。能派遣大将出手，就相当于是给朱家判了死刑了。 只是，大将好像十几年都没有踏足青山县了，就为了黑市这点事，他能同意吗？ “红市方面，你多做交涉。” 华润知：“红市既然能主动示好，就说明是信得过咱们，也算是好同志。咱们也不能让他们吃亏。往后红市有什么需要，只能是对国家安全、对人民有利的情况下，都是可以商量的。” “说到底是咱们华国目前的资源有限。”这一点华润知心里清楚。 百姓愿意吃苦是一回事，可做人就一辈子，短短一生，能享福谁不想享点福呢？ 也正是因为这样，黑市才屡禁不止。 如今红市，只要能平价卖货，就算是让他们走到明面上又如何？ 一旦他们高价卖，在明面上反而比在暗处容易制裁。 - 另一边。 随处溜达视察的苏淼淼收到了一批来自公社里发放的粮种，是苏大林让人送来的。 苏家庄不会贪墨这点东西，毕竟刘家沟的生产任务要是不完成，估摸着苏家庄大队也会受到一定的牵连。 这也是苏大林需要找个厉害聪明的人管理刘家沟劳改农场的原因。 - 刘家沟大队部。 蹲在大队部小院里的苏淼淼看着那几麻袋的粮种，都不需要捧起来细看，小二就扫描出了是普通劣质种子。 粮种都是可以在旱地里种植的红薯、土豆、玉米、大豆等。至于小麦和水稻就没给，估计是知道刘家沟大队没多少水用。 可哪怕是适合旱地的种子，但在这样的天气里，又是在刘家沟的土地上，能不能出苗都成问题。 苏淼淼扫眼过去：“都换掉，换成位面商城里耐旱的种子。” 这样的种子对小世界影响并不大，所以价格也不算昂贵。 “再买点山上容易存活，产量要大到惊人的种子。木薯种子就不错。最好生长周期也短，一两个月？” 苏淼淼摸着下巴：“等刘家沟农忙完了，叫上苏家庄的一起上山去挖。”所以量当然是越多越好。 甜木薯只要处理得当，那点微量毒素不算什么。 光是看在木薯能做成粉丝保存两三年的面子上，也不能小瞧了它。 更何况青山那么大，产量多点，也算合理。 虽然木薯的正常收获时间是在秋天，但现在天气已经变得不正常了。 再加上如今大部分人还不了解木薯，几乎没什么人吃过。 也算是占了时代落后、信息差异的优势。 就算未来有人提起山上大批量的木薯，也只会觉得是上天开恩，哪怕旱情频发，但山上却留了一线生机。 反正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金玉良言。 在乡下，谁敢不听老人言呢？都是靠着老一辈的经验活下来的。 …… 晌午十二点左右。 刘家沟大队的人还在干活。 有些会木匠活的人身体实在是受不了累，但的的确确又馋那口肉，因而他们就开始集思广益开始钻研怎么省力气还能干好活的法子。 要不说劳动人民的智慧都源于想‘偷懒省事’呢。 还真被他们捯饬出了不少好农具。 苏淼淼对此很赞成，甚至临走前还特意让吴秀丽把糊糊做的稍微稠一点，算作奖励。 - 老苏家。 苏淼淼刚一回家，就看到了在凉棚底下默默磨镰刀，还时不时偷看自己的五哥。 苏淼淼见自个五哥，满脸的欲言又止，便主动开口道：“五哥，有啥事要说吗？” 苏国庆嘴皮子刚要张开，苏老太太就从灶房里钻了出来：“小六啊，刘家沟人听不听你话啊？” 苏淼淼点头：“听的。”让他们往东刨地，他们绝对不敢往西。 听到这苏老太太放下心，看向苏国庆：“老五，你说吧。”她得在这听着，免得他嘴皮子不利索，讲不明白。 正文 第248章 太舒服了不好吗？ 苏国庆放下了手里已经被他磨到锃亮的镰刀，缓缓开口道：“小妹，我、我想去部队医院检查检查身体，我自己一个去娘担心我会遭人骗，所以……” 苏淼淼懂了，五哥是终于发现他的身体越来越好了。 原本自家五哥身体素质原本就不错，之前虚弱也是因为身体受了重伤以及身体营养跟不上。 但自从五哥回了家，吃了药，她挂念着家里人的体质都一般，所以也经常购买灵水、灵液之类的投放在水缸里供给全家人食用。 再加上，每回用‘爹’的名义送来的肉、蛋，都是顶级品质，说白了就是营养丰富的，风味极佳的。 想必是身体营养跟上了，那颗‘救命药’的恢复速度才能如此明显。 “我随时有空，刘家沟劳改农场那边偶尔抽查就行了，他们不敢偷懒的。” 说完苏淼淼好奇的问道：“可是，五哥你是哪里不舒服了才想去检查身体的吗？” 苏国庆闻言，忙起身，脑袋摇的像是拨浪鼓似的：“没！是太舒服了，所以要去看看……！” 苏老太太看了自个五儿子一眼，太舒服了也不行，这孩子真是…… 她简直没法说！ 苏淼淼差点没反应过来，于是下意识反问自个亲哥：“太舒服了不好吗？”这是什么毛病？触及到她这个爱享福之人的知识盲区了。 “小妹，我原本退伍没能去转业赚钱是因为身体不太好……” 苏国庆一脸认真的解释：“可我现在天天在家白吃白喝把我的身体养的太好了，所以我考虑还是得去县里上班，给你赚钱花。到时候咱们家能吃供应粮，还能多买点大白面回来给你、给全家人一起吃。” 听完苏淼淼一阵沉默。 如果从天没亮干到天黢黑是白吃白喝，那她算啥呢？ 五哥这也太励志了，对自己要求不是一般的高。 正当苏淼淼准备开口纠正自家五哥觉得自己在家是在‘白吃白喝’的错误思想时，她突然想到…… 自己让机器人一次性给上面送那么些东西，其量之大足以重建不少工厂。 有些还是生产线，这就需要大量的工人，而且还是必须封闭严格管理的工人们。 再加上建设期间华国穷困也供不起再招工人，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找劳改农场这群苦工。 毕竟若是普通的生产大队社员们肯定无法轻易接受在自家种粮食的土地上建厂，可刘家沟已经被打成劳改农场了。 简单来说就是上面一口令下，让你干啥，你就得服从。 其他生产大队还能闹腾两句，坏分子，咋闹？ 所以，如果能借此给五哥顺带争取个离家近的工作那也挺不错的。 “行，那咱们就去看看，体检一下总归也不是坏事。”苏淼淼道：“五哥，你确定啥时候去了没？” 苏国庆摇了摇头，他刚做好心理建设鼓起勇气跟家人说自己之前的身体不太好，他以为光是让娘同意去医院就需要一阵解释，所以还没来得及想后续的事。 可真等他说出来之后却发现，娘和小妹对他身体不好的事好像都没有很惊讶。 “那就择日不如撞日？” 苏淼淼提议道：“咱们下午就去吧。早看早安心。” 苏国庆抬起一张错愕的脸，看向自个娘，征求着意见。 阳光下，那张原本似伤了神经般常常是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鲜活的表情，傻的像个没参过军的农家汉子，仔细看跟其他哥哥的表情也很像。 五哥不常照镜子看脸也就没有发觉，那张硬朗的脸上原本错落着的可怖疤痕其实已经淡化到几乎看不见。 “去就去，你看我干啥。” 苏老太太走过去，搂着自个闺女，嘴硬道：“你也就是投胎投的好，当哥的净享你小妹的福了。” 苏国庆眼神闪烁着光亮：“娘，以后轮到我让小妹享福了！” 他拍了拍胸口，十分用力，拍的邦邦响：“我身体好了，一准能找个好班上。” 毕竟他的军功在那摆着呢。当时回来的要是要是身体好，被派遣去当个电厂厂长都没问题。 更别说只是转业这么简单的事了。 - 吃了中午饭，才下午十二点半左右。 老高下午那班的牛车已经改到一点出发了。 如今的天越来越热，老黄牛顶着高温走那么远，肯定是要先喝点水吃点嫩草休息休息的。 先伺候好老黄牛，再换老水牛出门。 如果要去县城的人不多，老高都不舍得带老水牛走远路。 …… 再一次踏入青山县，苏淼淼扫视着四周，乍一看看不出什么区别，但仔细看，总觉得道路上的大部分人都行色匆匆，像是怕走慢了会有生命危险一样。 苏淼淼虽然猜不出具体原因，但想着机器人汇报的黑市与红市的‘市场争夺战’便能猜到造成这种局面的一小部分原因。 黑市就如被惹恼了的地痞流氓，正愁着怎么抓红市的人发泄一下呢，而县里的居民，无论男女老少都清楚红市更亲民，他们当然不会再买黑市。 但好人都怕遇上没良心的坏人。 普通工人生怕被黑市那群刀口舔血的疯子给盯上，所以不仅买东西偷偷摸摸的，就连上下班都急急忙忙小心翼翼的。 苏淼淼并不意外，反倒觉得黑市这么做，是在嫌自己死的太晚。 再这样下去，哪怕没有她和周叔做的交易，他们也活不长。 扰乱市场，动摇民心…… 可都不是小罪。 正文 第249章 一听就是熟人 青山县，部队医院。也就是县里的军医院。 与普通的卫生所不同的是，军医院占地比较大，病房和人手都充足，医疗水平相对的稍微高一点，毕竟军工厂如果能捯饬出什么医疗设备，基本都是送来军医院先尝试。 来这里看病的虽然大多数都是军人，但也有一小部分是有能力的民众来军医院看病的。 不过在这个年代，无论是乡下还是城里人都对大医院有天生的畏惧，生怕一进去就完了。 要么人完了，要么整个家完了。 兄妹俩走到大门口，远远的看向医院里面，三四层的白色楼房一栋连接着一栋，远远的看起来像是小洋楼似的，一看就高攀不起。 参考 苏国庆有点紧张，站在医院大门外，唇瓣紧张到反复蠕动着：“小妹，你能答应五哥一件事吗？” 苏淼淼狐疑：“什么事？” 苏国庆喉结微动，小声道：“就、大夫要说病情的时候，你能在外面等五哥吗？” 他怕如果身体没好，小妹会伤心。 万一小妹知道了回家告诉了娘。娘也会跟着伤心。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只是想多打份工而已。 “不行。” 苏淼淼婉拒了：“五哥，娘说了让我陪着你，要是我不在，你被骗了怎么办？” “没事。”苏国庆老实道：“我身上没钱，也不会跟着别人走，坏人也打不过我……” 苏淼淼：“……”的确，钱都在她身上。 娘说了，她拿着比较安全。 苏淼淼见婉拒不了，便换了计策，直接装傻拽着苏国庆往医院走：“五哥，我知道你害怕，但你别怕，我陪着你。” 苏国庆呐呐道：“小妹，其实我……”我就是因为有你陪着才怕的。 但这话他不忍心说，他担心小妹听了不高兴。 苏国庆在心里叹了口气，人高马大的大龄青年也不挣扎，就这么老老实实的被小妹牵着走。 像极了威风的军犬遇上了训导员。 - 到了军医院的大厅，可以看出这个时间点来往的护士和大夫都行色匆忙。 苏淼淼扫视了一眼，领着自家五哥往挂着‘门诊部’几个字的柜台去。 “你好，请问军人应该在哪里挂号。” 苏淼淼看着里面包裹严实的护士，语气客客气气的发问。 闻声，原本在座位上忙碌着的年长护士抬起头，一眼就能看出哪位是军人，哪位是军人家属。 “军人证出示一下。” 年长护士徐红刚说完，苏国庆顺从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小本本，只有掌心大小。 徐红接过军人证，看了眼里面的名字，继续翻页，往后面是参加的战役和军功以及钢印和红章。 “苏国庆同志？” 徐红的语气明显从温和变成了敬佩，她不由得起身问候这位志愿军同志：“身体有哪里不舒服？”询问后才能准确帮助志愿军同志挂科，介绍最合适的大夫给志愿军看诊。 “我是来复查的。” 苏国庆解释：“当初首都医院说我的病例会发到青山县的部队医院，让我按时来检查。”只是他没来，原本不想给部队添麻烦的。现在是觉得自己好了，才说服自己来检查一下。 徐红听到这话从抽屉里拿出了个翻出了一沓资料，不多也就十余人。 她简单翻阅两下就找到了名字。 看了两眼病历，她的手止不住的一抖，病历差点就又掉回了桌上：“你、苏国庆同志您怎么现在才来？” 原来这位就是唐大夫一直在等的病人！ 按照病历上的描述，这位的身体情况已经可以用‘病入膏肓’来形容了。 徐红来回的看着手上的病历，忙就从后面喊来了一个年轻小护士：“小白，快带这位苏国庆同志去唐大夫的办公室。” 小白不解：“唐大夫不是正在巡视病房吗？而且……” “没事的。” 徐红看了眼钟表，“就快结束了，唐大夫是最了解苏国庆同志病情的大夫，这是上面特别交给唐大夫的任务。” 小白点头，对着苏国庆二人道：“苏国庆同志，咱们往这边走，上二楼。” 说完三人一起上了楼，小白指了指木门上挂着的牌子：“虽然唐大夫现在还没回来，但你们可以先进去坐着等。” “我还有别的病人要照顾，就先不陪你们了” 说完小白就离开了。 苏淼淼目送着小白离开，而后拉着自个五哥进了门。 与小二每天从各个位面搜罗给她打发时间看的剧情不同，这里的医院护士脾气都挺好、挺温柔的。 苏淼淼这么想着，也下意识夸出了声。 苏国庆侧过脸，看着神情讶异的小妹，缓声：“其实军医院的大夫和护士同志很多都是上过战场的。就算没有上过战场，也会参加卫生员培训和考试，以防万一有战乱发生的时候部队调配不齐管后勤的卫生员。” 一向不怎么多话的苏国庆，见小妹好奇才开始解释：“她们都是专业的，比如……” 苏淼淼听的津津有味，正欲问问关于战场上的其他问题时，身后传来的开门的声音。 苏国庆和苏淼淼下意识的回头看过去，对上了一个带着帽子，口罩，包裹的算是十分严实脸。 唐大夫唯一露出的只有一双眼。 唐大夫的眼里没有什么情绪，只有浓浓的倦意和疑惑。 不过当她在看到办公室内坐着的人时，那双原本看起来十分清冷疲惫的瑞凤眼却有了些许波动。 “唐大夫？” 苏淼淼见自家五哥不知为何失神发呆，于是才主动开口。 唐大夫眸光轻轻的扫过苏淼淼，下意识的多看了两眼，而后才关上门，坐在她的办公桌上。 “苏国庆同志？” 或许是忙了一天说了不少话，所以唐大夫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颗粒感，听起来十分成熟有韵味。 再加上她语气不明。 以至于念个名字像是在念诗文一样，有韵律，有深意。 苏淼淼在二人之间看了两眼，突然有种两人该不会早就认识的错觉？ “为什么拖到今天才来复查？” 唐大夫的语气微微加重，声音里夹杂着不自知的复杂情绪。 苏国庆抿了下唇，如果刚才回头的一眼对上那双眼只是觉得有些眼熟的话，那现在听到这话就不只是眼熟这么简单了。 “听不清？” 唐大夫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她迟疑的咬了下唇：“现在也、看不见了吗？” 说到这唐大夫的语气有些像是压抑着情绪的质问：“所以为什么不早点来，为什么拖到现在……” 在苏淼淼听来。 唐大夫这话说的越来越不像是一个大夫对病人的态度了。 因而苏淼淼如吃到瓜的猹一般，一会看看身边这个瓜，一会看看对面那个。 唐大夫深吸了一口气，克制自己的情绪，看向一旁兴冲冲的苏淼淼：“你是苏国庆的小妹吧？” 苏淼淼内心：哎哟哎哟，没加同志俩字了？ 压不住内心的好奇，苏淼淼开口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五哥连这个都说过吗？ 唐大夫失笑：“他不是会生病还娶媳妇的人。” 不然，早成婚了。 她认为，能受的了这么个闷葫芦的，除了爱人也就只有亲人了。 苏淼淼凤眸一亮：哦莫？哦莫？ 这么了解的吗？ 一听就是熟人。 但，俩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正文 第250章 这么勇的吗？往火里倒油……？ 见苏国庆还不说话，唐筱筱也不急，只当他是神经受到压迫没办法说话了，这也是有可能的。 苏国庆一身的伤，最严重的一处重创在脑颅，后脑被炮弹伤过造成了不可逆转的脑损伤，一部分脑神经相当于是坏死的状态。 脑神经坏死会导致相应供血的血管萎缩,大脑缺血坏死的情况,导致功能障碍，比如看不清，听不清，甚至语言障碍。 严重的情况下，成为活死人，也就是植物人也是有可能的。 虽然这世上早就有开颅手术的案例，但国内的医疗水平，不能保证开颅后就一定能治疗，更不能保证打开了头颅之后人还能活。 国内还没有成功的案例。 唐筱筱拿出办公桌上的脉枕，出声道：“伸手。” 国内的医院医疗落后，目前除了京都的大医院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大型医疗器材。 因此军医院目前能做的检查项目并不多，尤其是脑颅神经方面，压根束手无策，只能听天由命。 她能做的不多。 上面特别指定她能够对退伍志愿军们进行治疗是因为她在国外修学过西医，也跟着家里的长辈们学过中医。 这样哪怕在医疗设备不足的情况下也能问诊。 苏国庆抿了下唇，见对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的右胳膊上，便伸手过去。 如果不是需要军医院的身体情况证明，他大概会选择在大队里找莲婆婆瞧瞧。 唐筱筱伸出三指按住他的脉搏，她屏气凝神，一秒认真，看得出已经沉浸在脉搏中，心无旁骛。 唐筱筱皱起眉，抬手又按下。 这是什么情况？ 哪怕中医诊脉不能诊断出神经损伤的问题，可苏国庆身体上受过多少伤她都是知道的。 一具千疮百孔的身体，怎么会是这么康健的脉象？ 除了心跳频率忽快忽慢的情况外，五脏六腑都是正常的，没有供血不足，比她这个健康人还正常。 这就很不正常了。 唐筱筱松开手，示意苏国庆换左手。 苏国庆老实的递过去左手，唐筱筱再次按上去，却被指腹下强劲有力的脉搏惊的指尖一缩。 苏淼淼看着唐大夫似怀疑人生，怀疑自己的医术一般的眼神，才开口问道：“大夫，我五哥的身体怎么样？” 闻言，苏国庆的身体猛地绷紧，以至于原本就坐的笔直的身体看起来越发的僵硬。 “你五哥平时头痛吗？” 唐筱筱掏出本子，一边询问着相关的问题一边记录：“能睡得着觉、吃得下饭吗。” “身体哪里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苏淼淼还没回答，苏国庆便低声道：“头不痛，睡得着，吃得下。身体没有不舒服。” 唐筱筱记录的笔微微一顿，她抬起脸，满眼的不可思议：“你还能听见？” 距离他刚受伤的时候大约已经过去一两年了，如果还能听见，能说话…… 苏国庆先点了点头，而后缓声道：“去年刚回来的时候视力模糊，几乎听不见声音。” 唐筱筱张了张嘴，心口止不住的酸涩：“然后呢。现在怎么样。” “现在觉得身体很好。”苏国庆很认真、很严谨的回答道：“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可以申请转业去为组织挥洒汗水了。” “苏木头！！！” 唐筱筱终于忍不住脾气，她陡然拔高了声音。 苏国庆的眼前恍惚间又出现了那个当年在战场上如‘小炮仗’般的身影。 唐筱筱见他发呆走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疯了？都这样了你还想着去……” 她说不出那几个字。 苏淼淼乖巧补充道：“挥洒汗水。” 苏国庆回过神：“我身体好了。” “好不好不是你说了算！”唐筱筱掀开了影响她发挥的口罩，咬牙一字一顿：“是大夫说了算。” 苏国庆皱眉：“那……” 唐筱筱看着他，想看看他要说些什么。 “那给我换个大夫行吗。” 苏淼淼眼神惊愕的看着自家五哥，这么勇的吗？往火里倒油……？ 唐筱筱皮笑肉不笑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被分配到青山县的医院，上级已经把你分配给我了！” “苏国庆同志，你不是一向最服从指令吗？” 那么多危险的任务，不打一声招呼就冲上去，最后血淋淋的被送回来。 “这一次，你服不服从。” 想到过去种种，唐筱筱眼里噙满泪，却倔强的不肯落下。 又是这个表情。 苏国庆眼里闪过一抹慌乱：“你……” 一旁的苏淼淼语气幽幽的补刀：“五哥，你把唐大夫惹哭了。” “我、我……”苏国庆语无伦次，忙站起来，语气认真严肃，恨不得对天发个誓：“唐大夫你别哭了，我……” “我是真的没事。” “你喊我什么？” 唐筱筱原本是悲伤的想哭，现在是真的有点气了：“唐大夫？” 苏国庆急的头都冒汗了：“唐筱筱同志！” 正文 第251章 你们是在相亲吗？ 听到这话，唐筱筱微微垂下眼，泪水还在滴答，但周身的悲伤已经散去了大半。 他还记得，那就足够了。 此时，坐立难安的苏国庆看了眼自个小妹，匆忙转开头，都不敢对上眼，生怕看到小妹误会自己是会欺负女同志的坏男人。 见二人都开始沉默了，苏淼淼才问：“五哥，你和唐大夫之前就认识吗？” 苏国庆抿了抿唇，在注意到唐筱筱抬眸看过来后，他才动作僵硬的点了点头。 也许不止是认识那么简单。 “哦~” 苏淼淼点头，认可道：“那把你交给唐大夫，我就能放心了。” 唐筱筱闻言看向苏国庆身边这个白净漂亮的小妹。原本就眉眼精致、如电影画报一样好看的小姑娘，现在看起来更好看了。 听完小妹这话，苏国庆感觉自个现在脑子都不够用了，他看了看唐筱筱，又看了看满眼无辜的小妹：“我现在身体是真的很好，不用把我交给唐……唐筱筱同志。” 唐筱筱看了眼他脑袋瘪下去的位置，问：“你怎么证明？” 苏国庆抿着唇想了一会：“我在家干农活可以挣十二个工分。” 乡下的体力劳动她也有所耳闻，男同志被称作劳动力，满工分是十个工分，需要干的都是体力活。 想到这，唐筱筱神色微变，眼底闪过复杂情绪，却没有过分的激动。 一则苏国庆同志现在看起来真的很正常，能看清，能听见，会思考，语言有逻辑……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还活着。 二来她这会也反应过来了。 以苏国庆这种宁愿去死也不愿给人拖后腿的性格，如果不是真觉得自己身体好了，肯定是不会带着家人一起来医院做检查的。 不治而愈的情况极少，但的确也有存在的案例，前提是需要病人有强大的求生欲。 唐筱筱对上苏国庆因为嘴笨解释不清的眼，道：“就只有这些？” 苏国庆搜罗了半点，终于憋出了下一句：“我能扛五百斤……” “还有呢。” 苏国庆板着脸，看着像是面无表情的冷酷军人，眼神却已经求救般的看向了自个小妹。 苏淼淼清了清嗓子，掰着手指头算：“我五哥能上山打猎，能下水捞鱼，还会做一手木匠活……” 苏淼淼越说越觉得怪怪的，她掰手指的速度慢了下来。 感觉这么说一通不像是在看病，倒像是在相亲。 苏国庆不知道弯弯绕绕，只觉得小妹说的‘证据’十分充足让他松了一口气，坐直了身体，声音沉稳了下来：“对，我学东西很快。可以继续给组织挥洒汗水。” 唐筱筱眼眸转动：“你就这么想让我给你开证明？” 闻声苏国庆目不斜视，一派正直的老实点头：“是的。” “可以。”唐筱筱不知为何改了口风。 “真的？” 苏国庆眼中有惊喜有疑惑，仿佛不敢相信对面的唐筱筱能这么轻易松口一样。 “当然。” 唐筱筱拿起一支旧钢笔，在原本的记录本上勾画了几笔：“不过我要先问你几个问题。” “行。”苏国庆知道对方不是信口开河的人，高兴之下，他答应的十分爽快。 唐筱筱：“家住哪里。” 这一点苏国庆离开的时候没有详细填写住址，上面的人也不会对他做硬性要求。 苏国庆不解，但还是回答了：“青山县，胜利公社，苏家庄生产大队。” 唐筱筱头也不抬，语气不变：“婚配了吗。” 苏国庆皱眉：“没有。”他这样的身体结什么婚，那不是耽误人吗。 唐筱筱：“未来有什么打算。” 苏国庆：“转业，挣工资，养小妹养家。” 唐筱筱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姑娘，一看就是被精养着长大的，再加上五官精致的像是电影明星。 此时她神情乖巧的坐在那里，看起来的确让人不由得的想宠着她，给她最好的。 因此唐筱筱也不怀疑苏国庆这话的真实性。 唐筱筱写着写着，将钢笔的笔尖轻触向白纸：“从刚才的脉象来看，你现在的身体确实很康健。” “看来你这段时间在家里休养的很好。” 苏国庆不知道对方这句话含义，因而点头：“我现在的确好了。”能参加工作了。 唐筱筱点头不再反驳，她收起了钢笔，放在一边，缓声道：“那当初你说，你我之间、不能建立比深刻革命友谊更进一步关系的原因…是身体。” 原话是，他说不想耽误自己。但他没说不喜欢。 “那现在呢。” “如果你的身体如你所说的好……” 唐筱筱藏起因着紧张而攥紧的手指。 她等了这么久，担惊受怕不知道他是死是活，现在还顾得上什么矜持？ 妇女能顶半边天，她勇敢一次又怎么了。 比起被拒绝的尴尬，她觉得遗憾更让她难忘。 当初国内青年男女主动响应号召，参加抗美战争的时候，凭借的都只是一腔热血。 大部分人都从未见识过如地狱般残酷、血腥的战场。 身边的人不断的被轰炸，残肢脑浆四溅，吓得年轻男女们脸色苍白发软，根本跑不了。 那时候只有苏国庆清醒了过来，喊着大伙跑，拽着离他最近的自己躲了起来。 如果没有苏国庆，她大约早就死了。 就和她牺牲的同伴们一样。 两人在最初时就相遇了。 唐筱筱看了眼苏淼淼所在的位置，她觉得苏国庆一开始对她好，或许是想到了小妹。 那时的苏国庆学东西很快，知道她害怕，会耐心的教她打枪防身。还会把从美军手里抢来的战利品送她，像是安抚邻家小妹一样。 他自己琢磨出怎么躲炮弹，怎么保护身体不受到致命伤，也会一一告诉她。 他从来都是这样…… 纯粹、不求回报，意外的真诚。 到了后面，苏国庆得了军功受到重用一直在前方冲锋，她们身为卫生员在后方随时支援。 唐筱筱很清楚，她不是单纯因为救命之恩所以被这个木头小子吸引的想要以身相许，而是朝夕相处的了解后，知道他沉默寡言下的好，才会不由得动心。 苏淼淼听到这，瞪大了眼，看向自家呆若木鸡的五哥。 这么呆的人也能处上对象？ 似乎是看出苏淼淼的惊讶，唐筱筱浅笑着解释了一句：“你五哥在战场上没这么呆。他，是英雄。” 只不过英雄从来不贪恋儿女私情。 偶尔过于正直，也会让人心伤。 苏国庆的脸此时紧绷着，浓眉紧蹙，凝成了一个疙瘩。 似乎回答唐筱筱的问题比让他去战场杀敌还难。 如果说没自信身体好到能娶媳妇，那她或许会借着话茬留他住院养病。 如果说全好了…… 他不敢往下深想，更不敢有过多的奢望。 正文 第252章 这项目，我苏小六投了！ 苏淼淼观察着自己五哥的表情。 五哥听完唐大夫的话脸上虽然闪过纠结和沉思，却没有丝毫的反感。 这种表现不说是喜欢，最起码也不讨厌吧。 唐筱筱就那么看着他，办公室里再次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唐筱筱忽然拿起钢笔，又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白底红线的信纸。 钢笔笔尖在信纸上勾画的沙沙作响。 也是因为听到了落笔的声响，苏国庆才敢抬起眼，将视线直白的落在对面的人身上。 写完证明的唐筱筱拿出红章盖在了信纸内容下方的签名，待红章的印记风干后，才推给了坐在面前的苏国庆。 “你走吧。”唐筱筱开口。 苏国庆表情有一瞬的滞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那张脸，试图想分辨出这句话是不是对方的真心话。 “体检证明已经开好了。” 唐筱筱的声音很稳，听不出是喜是悲：“你拿着这份证明去办理转业就可以了。” 苏国庆没伸手，明明心心念念的证明就在眼前，但他不仅没伸手，甚至没低头去看。 苏淼淼想叹气，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安在五哥脸上。 但，有些话，可能越是彼此在意，越是顾虑重重，所以才无法顺利的表达出来吧。 “怎么。” 唐筱筱问：“苏国庆同志，你还有其他事要办吗？” “没……” 苏国庆声音发涩，伸出手落在信纸上，看了几眼，而后折叠起来放进了口袋：“麻烦你了。” 说完苏国庆扭头看向苏淼淼，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将心底再次浮现的涟漪压下去：“小妹，我们走吧。” 唐大夫不应该配他这样连自己能活多久都不知道的人。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盲目就去害人。 办公桌后的唐筱筱面不改色的将手放在膝盖上攥紧，面上仿佛一点都不在意了。 苏国庆带着自己小妹出了门，脸上的神情比来时还要严峻。 “五哥。” 苏淼淼看向自家怅然若失的五哥：“你不喜欢唐大夫吗？” 苏国庆没吭声。 “你喜欢唐大夫，对吧。”苏淼淼语气肯定。 苏国庆蠕动着嘴皮子没说话。 “五哥，如果唐大夫跟别人结婚了，你会怎么样？”就在苏淼淼以为自己五哥还会沉默的时候，苏国庆却开口了。 “……会恭喜她。” 苏淼淼词穷了，处大象原本就不是她的强项啊。 “娘和我们说过……” 苏国庆轻声呢喃着：“如果遇见有能耐的俊后生，一定要先看看他们身体健不健康，能不能长命百岁。”然后再交给娘去帮小妹相看。 所以谈婚论嫁，男方一定要健康强壮，不能干危险的事。 他能明白娘的苦心。 因为从小他就看到娘因为丈夫早逝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遭受了多少流言蜚语。 这世道就是弱肉强食，没多少人会同情失去靠山的弱者。 因而他不愿意给唐筱筱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他能想象到，如果自己突然死了，一个年轻的寡妇需要面对多少困难。 既然如此，不如让唐大夫找个能健康的人，幸福一生。 …… 看到自家五哥如此怅然，苏淼淼回首看了眼唐大夫办公室紧闭的大门。 她不傻。 能看的出五哥和唐大夫都没放下彼此。 愁人得慌。 五哥现在身体已经差不多好了，不就是差医院没医疗器材做个全身体检吗？ 苏淼淼握拳：这项目，她苏小六投了！ 不就是搞医疗设备吗？ 她可以的。 “走吧五哥。”苏淼淼难得正经。为了五哥的幸福，她决定认真一次。 从甲午战争开始，华国可是被岛国侵犯了五十多年，他们的罪行罄竹难书，而华国从中被掠夺的更不仅限于金银财宝、粮食、瑰宝、生命，更有文化传承。 苏淼淼思考着该从哪里下手。 这刚给国家上交了工业方面的图纸，又送医疗方面的…… 他们能忙得过来吗？ - 次日，天明。 京都，住在南锣鼓巷的人一大清早的就尖叫出声。 “不好啦不好啦！” “听说的黑市的人为了从朱部长口中打听到粮食的下落，朱部长宁死不说，所以全家都被灭了！” “啥？” “黑市的人儿已经那么猖狂了吗？” “我看不像，那老猪长得可一点都不像是那么有骨气的人馁！” “啧，人不可貌相啊，这下黑市可惹了大麻烦了，据说朱家当年可是在金陵一战有大功劳的！” “有个屁的功劳，都他娘的是偷的！” …… 几天后，京都朱家的事先是通过光广播传递到全国各地，后又被写上了报纸，言明朱家的事仅有寥寥几笔。 这下京都的有心人们都懂了，朱家可不是‘牺牲’了，而是‘落马’了。这么大的官死了，不仅没有哀悼，还有人打听到朱家的资产都被彻查了。 经此一事，其他地区的人或许不知实情，但身处在京都的人对朱家的事都心知肚明，并慌张的夹紧了尾巴。 上面那位怎么突然有精力关注到朱家了，明明跟苏联之间的大事已经够他忙了。 如今朱家犯了事被一锅端。 黑市也要被彻查。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有些人都还没看明白。 以至于为什么用黑市作筏子引起了很多人的猜测，最后大部分都觉着兴许是因为家丑不可外扬。 毕竟如果朱家贪污的事闹大了，国外的记者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热点’将华国给冷嘲热讽一顿。 没人会联想到是仅在青山县附近风头正盛的红市促使了这一切。 有趣的是，从这一天开始，京都十几家小报社出版的报纸上都不约而同的出现了关于红市的小道消息，还都是正面的赞扬。 虽然占据的报纸版面不大，但黑市可从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 青山县。 已经验收到第一批物资的周文成刚想写信询问红市的人是否满意如今的‘答案’，办公桌上就又收到了红市的回信。 打开后，才扫眼看到第一行的关键词，周文成就懵了。 他揉了揉眼：“……投资，研发大型医疗器材！？？” 上一批数量庞大的物资还没清点好呢，这新东西又来了？ 看来解决了朱家、针对了黑市，让红市那位真的很高兴啊。 周文成忍着内心的激荡，忍不住的思考，怎么能让红市的那位更高兴一点。 正文 第253章 撒出去的种子，泼出去的水 与此同时，正在家里吃着早饭的苏淼淼叼着个包子看着眼前仅她可见的光屏。 上面是张庆山收集了让机器人送过来的信息，大多都是报纸上的内容。 第一，京都朱家一夜之间全死了。 第二，黑市已经成为灭门朱家的犯罪分子。 如果说过去只是市场纠察队管理治安的时候顺带打击黑市投机倒把，只有严重情况才会出动警方抓捕。 那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黑市的罪行已经不单单的投机倒把了，而是上升到了杀害国家粮食部部长。 那些负责供货的一把手、二把手位置在哪，早就被张庆山摸清楚了，就混在当时给周文成的信里。 上面的人不好打听的事，下面的人反倒容易打听。 酒桌上互相吹嘘的时候，但凡多奉承两句，再多听两耳朵多的话，就能猜出来那些个人认识的‘大佬们’都藏身在哪。 给点好处，就能从二把手底下的小喽啰嘴里顺藤摸瓜找到二把手，然后再照葫芦画瓢的打听到一把手。 所幸在黑市里刀口舔血的那批人主要靠的是胆子和下手狠辣，如凶悍土匪一般。 横行霸道不受管制的人，久而久之会更依赖武力而不是脑力。 因此他们那群人很少有像一把手那样的脑子。 现在朱家一夜之间没了，那些一把手、二把手要么死，要么逃。 底下的人拿不到货源也会人作鸟兽散。 原本就比不过红市的黑市，已经成为国家公布的敌人，彻底在市场上站不住脚了。 “乖宝啊，你咋的了？” 饭桌上，苏老太太看着两眼发直看着空气发呆的闺女心疼道：“是不是在刘家沟当领导累着了？要不娘去让你大林叔换个人当差吧！你这样娘看着心疼的很。” “没有，没有。” 苏淼淼收回视线又咬了口包子：“娘，我只是在想上回在青山上看到了不少山货，想着啥时候能组织人上去弄点回来尝尝鲜。不然全放哪没人吃多可惜？” “这……” 苏老太太原本是心动。 可她想起来之前闺女在山脚下打野猪的时候，有人听到老虎和熊叫的事了。 “咱家东西也够吃，上山多危险？娘舍不得让你去。” 苏老太太小心翼翼的提醒道：“上回不是说山上还有大老虎和熊瞎子？那东西可比野猪吓人多了。” 苏淼淼三两口吃了个肉包子，又捡了个野菜包子咬了一口，味道好极了，毕竟是小侄女挖回来的野菜。 哪怕是这样炽热的天气，小鱼也能挖到又嫩又水灵的野菜。 “咱们家不缺，但刘家沟劳改农场的大队部里拢共都没有三五百斤的粮食，再这样下去他们就得靠咱们养着了。” 苏淼淼认真道：“为了不让刘家沟的人饿到需要咱们苏家庄生产大队救济的程度，我才决定带他们上山的。” 公社将刘家沟的人交给苏家庄就说明了是不想管。 真去要救济粮，层层的手续卡着不说，还得遭人冷眼。 她才懒得去。 听到这，苏老太太立马严肃了起来：“啥？！！一群做坏事的懒货哪配吃白食！咱们大队那粮食里头可有不少都是老娘和你哥哥们收成的粮食。” 饭桌上的人原本还只是在安静懵懂的听，但这会也跟着点起了头，关乎粮食的事，三岁娃娃都知道护食。 苏家庄生产大队的粮食都不够自家社员吃顿饱的了，更别说是管刘家沟劳改农场的了。 “娘你放心吧，就算遇到老虎了我也会抓一只回来给咱家看门的。” 苏淼淼信心满满道：“等吃完早饭我就去找大林叔聊聊。” 山上她撒下去的种子都是能无视恶劣环境快速生长的高科技产物，说明书上写，快的话十几天就能收获。 得益于刘家沟的金矿，所以她买种子的时候完全不考虑价格，只看产量。 眼下，虽然刚撒下去的那批种子没有达到成熟的标准，但她在山上扫描过了，能吃的东西不少。 尤其是深山，野兽多的地方，几乎没人上去挖过。所以她可以带队去挖一挖，挖完了再补点种子。 等周叔那边的人琢磨透钻井机的用法，估计打井队的就要来了，有了钻井机，打水的速度估计慢不了。 顺利的话，刚好可以让这批种子一次性喝饱水。 不顺利的话…… 她会在心里替种子们加油的，撒出去的种子，泼出去的水，它们自求多福吧。 - 苏家庄生产大队大队部。 抢收的时候没有持续三天一次的分工，现在就是谁有能耐谁多赚工分，所以省了苏大林不少事。 苏淼淼吃完饭没有去刘家沟，而是直接来到了苏家庄的大队部找苏大林。 …… 此时的苏大林正在大队部简陋的办公室里看账本呢。 柱子叔身为会计，年纪大了也干不了体力活，所以柱子叔没事就爱拨算盘珠子清算大队粮食给他看，让他这个当大队长的心里有数。 大队里的粮食减少的有多快他是知道的。 “唉~~~~” 办公室内传来的长长的一声叹息让苏淼淼有些好奇。 她探了探头：“大林叔。” “咋了小六。” 原本还愁容满面的苏大林看到是侄女来了，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刘家沟劳改农场他这几天每天都抽空去看，那群懒货看起来被自家小侄女管的很好。 没人看着管着都在死命的干活，有些省力气的农具他看了都喜欢。 苏淼淼看了眼苏大林手里按着的账本：“大林叔，刘家沟劳改农场的口粮快没了。” “这事我知道。” 苏大林又叹了口气，这次更沉重了：“他们那群懒货拢共就剩了几百斤粮食，几百口子人一天吃几两，也吃不了几天。” “这事公社明显是知情的。”苏大林幽幽道：“但他们到现在一点救济粮也没给发。” 估计就是赖上苏家庄大队了。 苏大林低头看了眼账本，上头的粮食用度都写明了，也就是这阵子抢收小麦大队食堂的糊糊才稠了些，才这么几天粮食就下去了小半。 “小六啊，不是大林叔心狠，而是咱们实在没余力帮他们。” 苏大林长吁短叹：“帮一天两天倒是不怕，就怕天天要帮，咱们这里的人也会罢工的。” “不用咱们大队贴补。”苏淼淼的一句话让苏大林瞪大眼陷入了震惊 “嗯？！！不要贴补？那你这是要去公社要粮食吗？” 苏淼淼摇头：“这两天我没事干的时候溜达上青山了。” 苏大林皱眉：“给他们吃肉？可光吃肉也不是个事。主要是吃肉没吃粮食顶饱。” 苏淼淼摆手：“大林叔，不是打猎吃肉，是挖山货吃。上回我去县城的废品站买了好些书……” “哦~”苏大林虽然不解，但还是接了话茬：“用来糊窗户的还是点火的？” 苏淼淼一本正经：“不，我是用来学习的。” “啊？！！” 听到这话的苏大林比听到小侄女不要粮食还震惊。 他没听错吧？ 小六她居然、居然主动学习了？ 正文 第254章 苏淼淼：我爱学习 苏大林扣了扣自己的耳朵，确定没听错后，苏大林才道：“小六你怎么突然学习了？” “大林叔，苏联的作家高尔基同志说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扑在书籍上，就像饥饿的人在啃面包。” 苏淼淼表情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老祖宗也说过，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稻梁谋！” “书里又是黄金又是玉，还有吃不完的粮。”苏淼淼道：“所以我爱上了看书。” 苏大林迷迷糊糊的听着。 他总觉得老祖宗传下来的话不像是这个意思，但他也没上过几年学，因而只能听着小侄女慷慨激昂的发表着她‘学习’后的想法。 苏大林挠了挠头：“那、那小六你从书里看到啥了？是黄金还是玉……” “是吃不完的粮食。” 苏淼淼眼睛亮亮的：“山上有很多好吃的。我看的那本书里面都是教人怎么在山上找东西吃的。就跟神农尝百草一样，但这本书是尝遍美味食材！” 苏大林瞪大眼愣愣的点头：“还有呢？” 苏淼淼：“没了。” 苏大林搓了搓下巴：“全是吃的？” 苏淼淼：“对，全是吃的。” 苏大林忽然觉得喉咙有些痒，如鲠在喉。 想到他给嫂子画的饼，在看眼前的小侄女对知识的理解，他忍不住清了清嗓子：“小六啊，你、你这个爱学习的思想是非常进步，非常好学的。” “叔支持你！” 但你回家了别跟你娘这么说行吗？ 叔有点怕。 苏大林嘴皮子哆嗦了半天也没办法把另外两句话说出来。 “大林叔你想啊，能让人吃饱肚子的书多好？” 苏淼淼握拳加油状：“所以我不仅会带刘家沟的人上山，咱们大队里要是有闲着的人也去吧，多挖点还能给大食堂加餐。” 苏大林扣了扣脑袋，仔细琢磨了一下，慢吞吞道：“也对，人活着离不开吃的……” 虽然看小六的样子是当不上大官了，但一定饿不着肚子…… 嫂子知道了以后一定不会生气的，对吧？ 苏大林想了想，大队里的确也缺粮食吃，派几个苏家庄大队的社员去给小六撑撑场子也是好的：“小六你准备啥时候上山挖？” 苏淼淼：“明个早上吧。刘家沟的粮食也吃不了几天了。”再加上早上山里土壤水分多，比较好挖。 就上次她扫描检测的就有山药、野生土豆，野生的红薯，数不尽种类的蘑菇。 若是一般来说，像山药要么早春去挖，要么入秋去挖。 可深山里的山药从来没被人挖过，因此哪怕现在去也能挖到不少。靠山吃山就是这个道理，不论老不老难不难吃，管饱就行了。 “行，那明儿个组织一队人跟着你们一道去。” - 第二天一早。 青山山脚下就聚集了一群人。 刘家沟劳改农场里来了十个手脚麻利的妇女，以及二十个劳动力。 他们各个身上都背着能装得下三四百斤东西的大背篓。 手上拿着的镰刀和铁锹都是连夜磨亮的。 一看就知道是把上山挖山货当做唯一的出路了。 刘家沟的人心里清楚，公社不会管他们，想活下去就只能靠眼前的小六队长了，因此一个个的比生产队的老黄牛看起来还老实呢。 反观另一边，苏家庄生产大队却是个由男女老少组成的‘春游队’，孩子们居多，最小的那个估计才四岁吧？ 还没大人的锄头高。 “小姑姑小姑姑！” 苏小鱼转过身子，撅起小屁股展示着自己的小背篓：“小鱼带了很多麻袋哦~爹娘说挖多了也不怕，他们下工了会来扛哒！” 苏淼淼闻言动作温柔的摸了摸自家小侄女的脑袋。 有小鱼在，她压根不怕上山挖不到山货。 “俺们也带了！” 以苏大志苏小志苏大牛为首的男娃子们都弯着腰展示。 他们原本觉得是来玩的，可看到刘家沟的人把这么认真，他们就上山挖东西当成是比赛专门回家问大人要了麻袋。 苏家庄大队的娃子们不能输给刘家沟的懒汉们！ 各家的娃娃们来之前都听了家里人的交代，只要比刘家沟的人挖得多，就能给苏家庄大队增光了！ 苏淼淼扫眼看向了刘家沟的队伍，领队的是刘结实和吴秀丽：“能吃多少就看你们劳动多少。” “是！” 苏淼淼又看向苏家庄的队伍，领头的是老高，今个大队需要用牛拉粮食，所以他就闲着了。今个来带队顺便还能给莲华挖点药材回去。 “走吧，上山。” 苏淼淼说完，大家一起乐呵呵的上山。 刘家沟的人很紧张，因为他们这是他们头一回上山，生怕林子里会突然窜出来什么野兽伤到自己。 相对而言，苏家庄的人就比较淡定了。 …… 这一趟，苏淼淼直接带他们到了深山，几乎快到山顶了。 “从这一片开始挖。”苏淼淼看着大树底下的菌菇，以及地上洒落的野果子：“挖的深一点，大概一两米的位置。” 这一片大多都是山药和蘑菇。 “手上没工具的先采蘑菇摘果子。有铁锹的直接往下挖。” 苏淼淼观察着四周，手里提着一把镰刀。 这一批系统小二已经扫描过了，去年长出来的山药到现在还没坏，挖出来照样能吃。 “干的好的，今天就能吃上肉。” 说完的苏淼淼似感受到了什么，提着镰刀往密林里走了两步。 这一次，她要转运了吗？ 正文 第255章 你让我感到陌生 “这是个啥？” “咱们小六队长不都说了，这是开春剩下的老山药，能长一两米长呢！你再往下挖挖，别给挖断了。这可都是能当饭吃的！” 苏家的孩子们围成一团，三个当哥哥的护着苏小鱼，四个人一起挖了不少东西，但谁都没站出来炫耀。 因为苏老太太提前交代了，苏家一家子就出了四个娃上山，挖的东西最好是悄默的带回家再高兴。 高兴早了万一遭人抢了呢？ 虽然苏老太太觉着有自个小闺女在旁边不会有人敢生歹念，但家里的娃子们要是能老老实实的挖东西更能让闺女省心。 众人摘蘑菇的兴奋摘蘑菇，挖山药的卖力挖坑。 长年没人动过的深山土壤，一挖开底下全都是山药、红薯。 他们虽然看不出裹着土的东西都是啥，但只要知道这些东西能吃，就无比兴奋。 老高在一旁慢慢悠悠的挖药草，时不时看见蘑菇、竹笋，也摘了往背篓里放，准备晌午带回去给小莲加个菜。 他一边挖，一边用眼神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四周。 山上全是人，来的时候也没看到野兽的足迹，再加上自己和小六在，就算老虎来了，也有力一搏。 只是…… “那小丫头去干嘛的？” 老高心里犯着嘀咕。 老高原本很相信小六的实力，但望向孤身一人提着镰刀往东北方向溜达的苏小六依然忍不住有些担心。 于是他站起身，顺手摸了摸宽松衣服下遮盖的东西，也抬步跟了上去。 才走了十来步，前面的少女就停下了步子。 苏淼淼余光看到了老高，回头笑着摆手：“没事的，你继续采蘑菇吧，我只是看到肉了。” 老高：“……”小六这是来山里点菜的吗？ 别人看到的都是野兽，可小六瞅见的却是什么吃的。 难怪大队长一直交代他看着点小六，毕竟虽然才五月天，但热的很，肉不好存。 老高见小丫头自信，便停下脚步，缓缓放松了身体，手离开了腰间，继续蹲在大树底下摘蘑菇，只是视线还是时不时的扫向动作不紧不慢的小六。 小六也不是第一次上山了。 她之前带孩子们来也没出过事。 看来已经对青山很熟悉了。 苏淼淼继续往前方走，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鼻息，苏淼淼加快了步子，兴冲冲的追了上去，准备大干一场。 【宿主大人，是……】 没等小二说完，苏淼淼就看到了那声鼻息的主人。 “老虎？” 苏淼淼抬头看了两眼，那老虎懒洋洋的趴在裸露在外的大树树根上打了个哈欠，一点攻击人的欲望都没有。 苏淼淼打猎的兴奋减半：“当老虎的怎么不咬人，改行当小猫咪了吗？” 老虎似乎听懂了，懒洋洋的伸出爪垫，低声‘嗷嗷’了两声，翻身露出了肉嘟嘟的肚皮。 【宿主大人，它……】 小二第一次看到这么没脾气的老虎，于是开始用自己的语言翻译着它的谄媚：【它说可以当你的性感小野猫，喵呜~】 苏淼淼原本还没怎么，但听到这句话后实在忍不住后退了半步，感到有些恶寒。 “融不进的圈子别硬融。”苏淼淼木着脸：“虎哥，你让我感到陌生。” 原本是决战一场把它端上餐桌。 现在已经无法直视了。 听到这话，老虎懒洋洋的舔着爪垫，人性化的冲着苏淼淼缓慢眨眼，看起来像是超大版猫咪在抛媚眼。 小二翻译着：【它说，她不是虎哥，她是你的虎~妹~妹……】 苏淼淼抬起镰刀，兴致缺缺的冲虎妹道：“你说话冷酷点，天热，我受不了太热情的。” “嗷、嗷，嗷呜~” 虎妹又发言了，小二没有继续翻译，它怕再翻译两句宿主大人就要把镰刀扔出去了。 见面前的少女没再说话，虎妹起身熟练的离开了。 “她干嘛去了？”苏淼淼拿镰刀指了指虎妹离开的方向。 见自家宿主大人问出了口，小二瞬间明白宿主大人是‘口是心非’，明明就很在意虎妹妹呀！ 于是小二又兢兢业业当起了翻译：【虎妹说要用实力征服你，得到你的爱。】 苏淼淼：“？” 她还是采蘑菇去吧，最起码解压。 - “挖到了，挖到了！” “天爷嘞，这玩意咋还扎堆长的，挖一个坑拽出来这么老些东西。” “娘诶，比小孩胳膊还粗呢！” “这才挖一个坑就扒拉出来了一二百斤喽！” 他们的手就是秤！ 苏淼淼闻声，探头看过去：“野生山药，能当主食……” 见众人听不懂，苏淼淼又开口：“能当粮食吃，很补身体，既能调养脾胃、补益强身、又能补肺润燥，反正有多少挖多少。” “小六队长，你看俺这个挖的是啥？” “野生的土豆……” “小六队长俺也挖到东西了，你看看能吃不……” 苏淼淼乍一看没看出是什么，走近了，系统提示无毒可食用。是一种暂时没发现出来的野生植被，大约是书中世界，所以深山里的宝贝非常多。 苏淼淼看着他们越挖越兴奋，大人小孩们都没闲着，挖累的就去捡地上的野果坚果，宛若雁过拔毛，只要能吃的，他们都不嫌弃。 毕竟一辈子也上不了几回山。 这山里头静悄悄、凉丝丝的，要是没有小六队长带着，他们还真没胆子上来。 这种表现让苏淼淼觉得挺满意的，抓住机会想活下去，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自给自足了。 苏淼淼余光瞥见自家侄子侄女们高高兴兴的挖呀挖，身边写着小六的麻袋都装满好几个了，小侄女的锦鲤属性果然不是吹的。 还好几个侄儿没声张，很沉得住气，不然会将身边的人羡慕死。 …… 到了晌午，累了一上午的人还是没有停手，根本舍不得歇脚。 毕竟是为自己挖口粮的，当然比在田里种地更卖力了。 “好了。” 苏淼淼已经听到层出不穷的‘肚皮打鼓声’了：“准备下山吧。” 一直没打猎就是准备下山路上顺手捡点，她也清楚天热了肉不好存，更清楚不能一下子把人喂饱了，养大了胃口，就不好收回来了。 - 青山县。 周文成接到电话。 解决了京都朱家的大将要带队来青山县了，理由是原本在外市潇洒的黑市二把手一路逃亡的方向直指青山县。 就是不太清楚，为什么他们不顾一切的也要跑到青山县来，难道是有什么人可以帮他们？ 另外…… 周文成看着桌上由底下人递过来的报告。 红市送来的第一批物资已经清点完毕，其中就有五六台大型的钻井机，这可是造价不菲的好东西，正是身处旱情的华国需要的！ 只是，任何机械在公布使用之前都需要找地方做测试。 看着下面人划分的范围，周文成缓缓蹙起眉，指尖落在地图上被下面人用红笔圈起来的时机处位置。 “刘家沟劳改农场，土地大面积荒废可以用作打井试验……” 周文成细看着地图，有些好奇：刘家沟也在胜利公社？ 并且就在苏家庄大队隔壁？ 周文成右手握拳抵在唇边思考。 在刘家沟测试钻井机，既没有危害生产大队耕地作物收成的风险，成功之后还能顺带帮衬住在苏家庄大队的恩人一家。 最重要的是劳改农场必须听从调配，不需要做思想工作。 的确挺合适。 正文 第256章 俺们队长真杀人了？ 青山山脚下。 苏家庄的人背着东西回了大食堂，其中男女老少手里都拎着血淋淋的猎物们，大大小小的猎物约莫有一二百斤的肉，够他们吃了。 因此苏家庄大队的人都欢天喜地的扛着东西往大队里走，就连苏家几个娃娃的麻袋都被他们扛在肩上笑着主动说要给送回家去。 哪怕他们知道苏小六身上的背篓里还有猎物，也没人嫉妒，全是小六打的，小六吃点咋的了？ 谁惹小六他们跟谁急！ 苏淼淼回头看了眼刘家沟的人，他们都在整理东西，每个劳动力的背篓里都装了四五百斤，累的脸红气喘也舍不得扔掉。 其中刘结实扛的最多，拼着一股要吃的劲背着满满一背篓，还一左一右抱着两大捆又粗又长的山药。 “你……” 苏淼淼看着憋着一口气，咬着牙，连话都不敢说，生怕泄气的刘结实，也不耽误时间了：“走吧，回刘家沟食堂烧饭去。” 山药等野生山货的做法她在山上的时候就已经教给众人了。 但她还是需要去一趟刘家沟，让他们看看猎物，闻闻味，顺便奖罚分明。 - 刘家沟劳改农场里。 刚下工不久的刘家沟人远远地就看见上午天擦亮出门的‘采集队伍’全回来了，而且一个个都平安无事，还是大丰收。 “天，那可是青山，苏家庄大队的说上头有老虎和熊瞎子呢！” “可不是，他们山脚下那片地差点就被野猪给拱了……” “那会俺们还说幸好咱的地没分在青山跟前呢。” 就在他们七嘴八舌的压低声音讨论的时候，采集队伍中的某个少女提着一把血淋淋的镰刀，背着个垫了干草的背篓过来了。 众人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都下吓得往后退：“娘诶！俺们队长真杀人了？” “狗屁！咱刘家沟的人没少，你胡咧咧啥呢！” “你瞅见那血水没，红彤彤的，多渗人呢……” 苏淼淼给了另一边的刘结实一个眼神，刘结实立马带着人走进了大队部的院子里卸掉了身上的东西。 刘结实开口：“所有人都有，过来干活！” 若是放在今天之前，他们不说嘴上埋怨，心里也会忍不住发牢骚。 大热天的才干完农活，饭都没吃，又让人干活。 可放到现在，他们心里连抱怨都不敢有，生怕那滴血的镰刀砍在他们脖子上。 “……” 一筐筐的东西倒进院子里，所有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去，这些东西他们从来都没见过。 因此都不敢乱碰，只是帮着摊开。 唯唯诺诺的看着十分胆小。 “上午监工的人站出来，汇报一下刘家沟的情况。” 苏小六说完，队伍里就站出来了不少人都是上午干农活几个片区里最认真强壮的。 “俺们挖地组的没人闹事，任务全部完成了！” “俺们收割组的超额完成了任务！” “俺们晒粮食组的，把粮食晒干装袋了！” “俺们耕地组的，今天任务完成了。” “……” 苏淼淼看向几人的表情，唯有收割组的非常自信。乍一看眉眼都跟班级里的知道答案的优等生一样，身姿板正的举着手，满脸写着‘老师快提问我’呢。 苏淼淼看了眼吴秀丽所在的位置，就见吴秀丽点头：“所有的位置划分的任务情况我都去检查过了。” “很好。”苏淼淼看向院子里的采集组：“采集组的也是超额完成任务。” “吴秀丽，你选几个务实能干的妇女同志出来，大食堂的两口铁锅一起开灶。” 苏淼淼当着众人的面拍手表扬道：“收割组采集组超额完成任务，我心情不错，所以你们今天就能吃上肉。份量不多，只是小嘉奖。希望你们再接再励，得到大嘉奖。” 这话一出，早上干活时磨叽偷懒、忙里偷闲的人直接傻眼了。 他们上午还偷摸笑话收割组的傻子们呢。 明明小六队长不在，刘结实不在，吴秀丽也在忙，压根没人管，他们还死命干！ 那不是傻子是啥？ 可现在，他们反倒觉得真正的傻子是自己！ 要是多干点活就不会错过肉了！ “今天上午，采集组的给大家伙挖了五六千斤的山货回来。” 苏淼淼笑着拎起了被她割断脖子的猎物，在他们眼前晃了晃。 天热不放血肉容易臭，所以血留不住了，挺可惜的。 苏淼淼扫眼观察着他们的表情，队伍里上午偷了懒的人心里在打鼓。 但凡是被扫眼注视过的人，都心虚的像是没写齐全校最严厉的班主任交代的作业，结果还被发现了一样，浑身止不住发抖。 苏淼淼看在心里，眸底泛着冷。 没贼胆却有贼心，承担不起后果，却还是想要试探别人的底线。 苏淼淼笑着递给了吴秀丽两只野鸡，四只兔子：“这些采集组和收粮组分。另外你挑选的干活好手也能跟着一块尝尝味。” 吴秀丽激动点头：“是！都听队长的！”对她而言，小六队长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是恩人。 她只要还想过好日子，就不会有二心。 因为吴秀丽心里清楚，小六队长在大队里可以有无数个选择，但她只有小六队长一个选择。 苏淼淼忽然看了周围一眼，语气意味深长：“谁要是敢把东西分给其他组，哪怕是亲人之间，一旦助长了不正风气，那以后……刘家沟所有人都别想吃到肉。” 众人忙摇头：“不会不会！俺们不会的！偷懒的人咋可以吃肉呢！勤快的人才能吃呢。” 这下子偷懒的人比挨打还难受。 他们自己把肉给弄丢了。 苏淼淼指了指大队部院子里的木板：“以后每个组的组长汇报任务结果后，我会带着吴秀丽检查成果，最后记录在上面。超额完成任务的队伍和偷懒的队伍分别是什么待遇……” “你们应该懂的。” 刘家沟里少部分蠢蠢欲动想要钻研怎么偷懒的人彻底熄火了。 他们认清了。 小六队长，只看成果 小六队长，出手狠辣，但同样的，她也是真阔绰，四只兔子两只野鸡说给就给，连眉头都没眨一下。 这样有实力又说话算话的队长，他们彻底服了。 正文 第257章 不顾一丝爷孙情 转眼到了五月中旬。 在这期间青山县大部分地方依然没有等来雨，哪怕落雨，也只是毛毛小雨，刚落地就被大太阳给晒干了。 至此青山县的旱情越发严重，人心惶惶。 身处在青山县的工人们还好，他们只要不下岗就能有工资，青山县有红市在、到底是比乡下安心点。 而乡下人只能看着田地里一天比一天蔫儿的庄稼内心悲痛，想要哭嚎，却像是被晒到脱了水的麦粒一样，挤不出一点泪来。 他们一怕没水喝，二怕没粮吃。 所有人都在盼望着，祈求着老天爷下雨吧！下场大雨！让庄稼喝点水！给庄稼人一条活路！ 在文化不普及，科技不先进的年代里，底层的人民迫于苦难的压迫，内心会逐渐绝望，这时候他们就会开始信仰歪名邪道，并信以为真，以为自己是在求神。 可神是看不到苦难的，因为对神明而言苦难是一种历练。 但每当这个时候，总会有人看准时机开始招摇撞骗，并利用他人的苦难赚一笔钱去肆意挥霍。 - 五月十五，天蒙蒙亮，空气就染上了恼人的温度。 苏家庄生产大队，挑着农具干活的社员们都忍不住的望天：“昨个夜里又是满天的星星，啥时候才能下场雨啊。” “再这样下去，人喝不上水，秧苗也渴死了。” “咱们大队的井水都不甜了，以前跟山泉水似的，现在又涩又苦，打多了还有一股子土腥味……” 众人叹气，此时有一道人影悄悄挤上去，说着小道消息：“可俺听其他公社底下的生产大队有偷偷求雨的，还真成了。” “求雨？咋求的？” “就是把刚生下来的女娃娃扔进山里头喂狼神，他们那的大仙说女娃娃身上有阴气，山里的狼神吃下去了就会下雨……” “据说已经扔进去五六个被大仙选中的女婴了，等到他们大队没女婴，估计会琢磨着偷其他大队的。” “哪有那么多刚生下来的女娃娃，你不要胡咧咧，小心大队长来抽你！” “俺没胡说，那的人都开始炫耀了！说实在不行的给大仙点钱，三四岁的也可以。只是女娃娃越小才越有灵性……” “啥？！！你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大队长听见了非得打死你不可！” “俺没乱说！就是大坝子生产大队那边传来的。听说他们那边真就下雨了，虽然雨不大，但真的管用……” 在过去人人都觉得女娃娃不值钱，都说女娃子是赔钱货。 被穷苦人家生下来以后不想养，一旦家里有一个人不喜欢，那刚出生的女娃娃就可能会直接被溺死在尿桶里、扔去弃婴塔里或者活埋，这都是常有的事。 可一旦有个什么天灾人祸的，却又会把女娃娃送去给这个神、那个神的当祭品，仿佛他们口中的‘赔钱货’，突然又成了救命的‘宝贝’了。 可笑的是女娃子当一次‘宝贝’的代价，却是被迫的迎接死亡。 为了他人的心愿付出生命的代价。 忽然有个人冷下声音：“你个龟孙快赶紧闭上嘴吧！咱们大队有小六在，靠山吃山也饿不死。你要是敢在她面前提弄死女娃娃求雨的事，那你就惨了！小六最疼小女娃了！” 他们是没文化，但他们知道要是女娃子那么厉害能求雨，绝不可能会受到这样的轻视和磋磨。 现在整个苏家庄生产大队里，也只有老苏家的桂芬嫂子把闺女当眼珠子疼，其他人打骂孩子但没到弄死那个地步。 虽然记忆里老一辈人都说疼女娃娃会招惹晦气，只有疼儿子才能旺家。但老苏家的桂芬嫂子宠闺女以后，日子明明是越过越好了。 反倒是那些溺死了娃娃的缺德鬼，早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人人心里都有一把算盘。 只不过他们现在还没被逼到走投无路。 绝望的人才容易被骗子牵着鼻子走。 他们现在心底还有希望，所以还留有一丝理智，还不想做丧良心的事。 “……” 与此同时，青山县，军工厂。 齐老爷子紧张的搓着手，一早天没亮呢就带着大孙子齐大磊在军工厂大门等人：“上面说派他来帮忙是真的假的？” 这段时间他一看到军工厂的研究进度就激动的睡不着，今个听到上面又派人来帮忙了，因此早早的就醒了。 他醒了，所以也把大孙子给拍醒了。 不然没个说话的人得多难受啊。 “真的。” 说话的齐大磊被厚重的镜片挡住眼下的青黑。 他每天忙的很，但因着自个少眠多话的爷爷，已经连续大半个月都没睡过好觉了。 “领兵打仗的人能会搞军械吗？”齐老爷子摸着自己泛白的胡须，精神抖擞道：“难道就我一个不太会捯饬？” 齐大磊面无表情的回道：“大将专门学过，之前咱们军工厂里改良步枪的图纸就是大将修改过的。当时齐老厂长您测枪还夸准头好，开枪流畅，噪音低，后坐力小。” 齐大磊因着没睡好觉，此时说话直戳亲爷的肺管子，不顾一丝爷孙情：“后来没成功量产是因为领导您拉不来款……” 齐老爷子一听到这就头大的很：“咱们那会是真的穷，不是我不让，是实力不允许啊。” 齐大磊单手扶了扶镜框：“同一张图纸，西北省大枣县开了个特供生产线，齐老厂长您的好友还给你发来了照片……” 照片上是牛爷爷龇着大牙笑。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牛爷爷的脸晒得黢黑，只能看到一口大白牙。 因为研究成果需要保密，所以其他的实物都没拍进去，不过自个爷爷却心知肚明牛爷爷是在表达什么，于是当晚嫉妒的找隔壁周爷爷下了一夜的象棋。 最后还是因为周爷爷熬不住打了盹儿，走了神，自个爷爷才终于赢了一局回家睡觉的。 “停，别提那老牛！” 齐老爷子想起那个爱炫耀的老友就头疼：“他就是比我会耍赖而已。谁家老头要钱可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穿着个乞丐似的躺在财务部不走了，就是仗着职位高年纪大没人敢撵他……” 最后老牛身上都酸了，实在影响办公室同志的工作，所以他才能顺利得到生产线的资金。 想到这事，齐老爷子的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 自从老牛这么干了之后，后面的人再干都不管用了，他们宁愿用洗脸毛巾把脸给蒙上也不给钱。 别问他为啥知道的，他已经偷偷试过了！ 齐大磊看了看自个嫉妒到面目‘狰狞’亲爷爷。 好面子的领导是要不到钱的。 但想了想，自个爷爷在某些方面已经够豁得出去了，再豁出去，就不能要了。 钱少点就少点吧。 想到钱的事，齐大磊拨打着脑海里无形的算盘算了笔账。 省点花还能继续撑。 “大磊啊，等咱们这些东西研究出来了，还愁申请不来资金吗？”齐老爷子此刻已经陷入美好幻想，美的冒泡泡了。 他就是走运，有个在收购站的老友，还有个运气好的杀猪小将帮忙。 齐大磊此时的沉默震耳欲聋。 资金还真不一定给得出来，军工厂里一下子多出了这么些可以研究的工程图、设计图，得测算完，得建造多少生产线？ 到时候恐怕只会更拮据。 想要苦尽甘来，还得熬一阵子的苦日子。 齐老爷子看了眼自家这个冷的像冰块似的大孙子正欲说什么，却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了一辆像是装了不少东西的绿色小卡往这边开过来了。 军绿色小卡车没有鸣笛，只是缓缓的停在了军工厂大门外三四米左右的安全距离。 车驾驶上开车的人似乎是看到了车外有人等着，因而毫不犹豫的打开车门下了车。 齐老爷子走过去，天色朦胧，只余天边乍现的微光照亮他们。 卡车上只下来了两个人。 二人身高相仿，都在一米八往上，但年长的那位身材更壮实，因而将身旁的那位年轻人显得身材颀长、精瘦。 “齐叔。” 年长的男人走过去，声音稳重平和，完全看不出这是位经历过大风大浪，手上沾满血腥的军人。 忽略他那一身腱子肉，那一身的气质反倒更像是个读了许多书、有文化的知识分子。 齐老爷子点头称赞：“一别多年，你小子是越来越能干了！这次能在青山县待多久啊？” 当年狮子岭一战，他虽然不在县城，但里头的事迹，他都听说了。 伤兵残兵加起来都不足五千，却能反杀上万战备精锐的岛国军。 正文 第258章 实在不行，把他丢给上级。 对面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沉默了很久，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齐老爷子疑惑的眨了眨眼，就听男人轻叹了一声，似感慨似怀念。 “不走了。” 苏大力站直了身体，余光看向一处，眼前的天黑沉沉的一片，视线所及都是参差不齐的大院和房子。 可他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珍视的事物一样，脸部冷硬的轮廓缓缓柔和。 十七年了。 当年心里莫名有个念头，不能回家，还不能回家。 直到后来，岛国战败，华国胜利，他也申请转到幕后，按照上级的要求建立情报署，成立特杀组。 后来从情报署得到了家里的消息。 巧合的是…… 他的女儿，他的小六，也叫苏淼淼。 脑海中的一切都那样不真实，像是做了场令人头脑发蒙的梦。 他从来没与旁人说过，却也更坚定了不能回家的念头。 十几年，他等得起。 只是越往后，他越是不敢打听家里的消息，生怕忍不住就逃回家去。 最初他希望桂芬和孩子们不要怨他，怨他活着也不知道回家。 后来他想，怨也没关系，怨了说明还记得他，还念着他，还在等他回家。 “不走了？” 齐老爷子瞪大眼，手指了指天：“能舍得放你回来？” 苏大力笑而不语。 特杀组他已经培养好了接班人。 再者从朱家收回来的赃款，上面特批由特杀组运送到青山县来。 倒不是领导只信任特杀组，而是明面上的许多人还不能知道这件事。 而这次他回来借着清理黑市，支援青山县军工厂研究的工作，准备将自己彻底留在这。 十几年如一日的苦学，原本只为了减少思乡之情，现在只希望能在今天多少起点作用吧。 苏大力看向身边那个蒙着脸站得笔直的青年，况且这小子学什么都快，实在不行，把他丢给上级。 齐老爷子看了看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卡车，而后指了指军工厂里面：“咱们抓紧进去吧，上面刚得到几台钻井机，已经研究的差不多了。顺利的话，这两天就能出发去刘家沟试验，到时候你们也可以去看看。” 苏大力眼里闪过一丝情绪，而后压制下去，像是无事发生，跟着齐老爷子往军工厂走。 他反复告诉自己。 不要心急。 已经离家不远了。 已经离家很近了。 马上就能回家了。 苏大力身边的青年视线落在大将紧绷的身体、和他裤腿边攥紧的拳。 大将此时的情绪、比清理朱家那天还要不平静。 - 早上七八点，天亮了，日头也高了。 苏淼淼顶着破草帽在刘家沟劳改农场转悠。 按时间推算，小半个月也足够他们弄明白钻井机的用法了，那也该来打井了吧？ 苏淼淼仰头喝着军用水壶里刚从位面商城买的冰镇酸梅汤，对照着系统扫描的图，在刘家沟来回的转悠。 “小六队长来巡逻的吗？” “别跟俺说闲话，俺要超额完成任务！” “对都别说话，省点口水，省点力气，多干活！老子也想吃肉！” 每个队伍里都被分了几个刺头，他们以前是刺头，现在相当于是工头。为了一口肉，他们的眼里只有干活。 苏淼淼余光瞥了他们一眼，很满意，想着到时候抓两头肥点的野猪给他们补补油水，不然干瘦的身体估计撑不了多久。 总不能把他们累死吧。 累死了活谁干，怎么持续发展呢？ 【宿主大人，咱们把刘家沟的金矿石都采集完了为什么还要来逛呀？】 脑海里突然响起的声音，让苏淼淼回过神：“咱们看好了好几处有深水层的打水点，可他们怎么还不来呢？” 刘家沟现在沟塘全干涸了。 地里的水，人喝的水全都得从苏家庄大队挑。 苏家庄生产大队可没把刘家沟当自己人。 日子久了，肯定会因为挑水的事引发一场血战。 毕竟苏家庄大队的水也没多少了。 正文 第259章 择日不如撞日 日头升高，天色大亮，随之而来的就是气温骤然拔高。 就连身处在军工厂阴凉地里的苏大力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燥热。 他们正在按照说明书查看眼前的几台钻井机。 如果确认没问题，就会用军绿卡车将其中一台较小的钻井机先带去选出来的试验地刘家沟，进行首次的实地打井试验。 一直拖延到今天倒不是这群人过度谨慎，而是因为他们在此之前的确没有任何操控过钻井机的经验。 且钻井机的说明书上写着钻头、钻柱等附件损耗后需要及时替换。 遗憾的是，以华国目前的工业水平还造不出可替换的钻头和钻柱。 说来可叹！ 在得到红市送来的这批物资之前，青山县的工人们压根没见过这样像钻井机这样的高级机械。哪怕是二手的。 因为目前国内正在商榷从苏联和罗马尼亚引入中型石油钻井机，只是他们给出的价格过于高昂，因此还没有确定下来。 所以工人们在亲眼见到真正的钻井机后才会既高兴珍惜，又害怕弄坏。 深入了解后，他们担忧如果操作不当导致坍塌会引起人员受伤或牺牲。 每当引入未知的新事物都需要一个逐步接受的过程。 再者说，假如他们把还没有弄懂的机械虚张声势的带出去，最终却没有得到好结果，只会引起更沉重的民怨。 生产大队里的每一寸土地对社员们都很重要，加上如今旱情愈发严重，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如果给人希望再使他们绝望，那就太过于残忍了。 因此军工厂里决心要把机械带来的不稳定性降到最低，以至于打井的事才一直没启动。 现在是因为周文成给出了建议，可以直接到荒废的劳改农场去试验，站在他的角度，外部留给华国安心搞发展的时间并不多。 且华国工厂测试钻井机必须严格保密，务必要将情报会外泄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最起码不能让苏联专家们知道华国现在有了‘新帮手’带来技术援助的事。 至于周文成本人，他现在还在代表华国与苏联外交团斡旋。 有了红市的援助，周文成心里有了底。 因而现在与苏联的谈判用词也不像是之前那样克制着心底的愤怒去思考如何委婉而严肃的劝说对方放弃对华国领土主权的侵犯，继续与华国团结合作。 不过现在周文成也没有仗着红市的援助就强硬的一口拒绝老大哥，反而他开始给苏联外交团一些模棱两可的回答。 一会像是纠结，一会像是快要同意了。 恰好能给对方一丝华国因为苏联专家的罢工快要支撑不住、即将松口的假象。 假意示弱，实际上是在为军工厂的研究工作争取时间。 如果不实行拖字诀，不借着谈判的机会安抚对方，就怕对方突然情绪激动去做一些更不利于华国的事。 …… 齐老爷子看着树荫下拿着顶头领导‘特批的证明’前来支援的二人，心终于安稳了不少。 几人刚刚对照着说明书已经将红市这批钻井机的原理了解的差不多了，随时都能动工。 拿苏大力等人的话来说，钻井机的原理与乡下的老式打井相似，都是挖井，只不过出力的从人或牲口转为机械。 就拿胜利公社的打井队来说，他们现在打井的方式主要还是靠着人力去挖。 遇见养了驴或牛的可以借把力气。 可遇见没有饲养牲口的生产大队，就只能靠着纯人力打井。 参考资料 纯人力打井是最老式的。 首先要在选好的井位挖出一个直径约五六米，深度四五米的大坑。 然后把提前找木匠做好的一个直径大约三四米的木质圆型井楦放置于坑内，借着继续在木质井楦上垒砖，直至将砖头垒到几乎与地面持平。 这个步骤是为了固井，防止继续往下挖导致坍塌，把底下的挖井工人活埋在里面。 之后即在正上方搭起一个大架子，架子上安上两个“滑车子”（即滑轮）。 参考 这些准备工作做好后，才能进入打井的关键阶段。 打井队的队长要从打井队里挑选出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被选中的小伙子要轮流拿着短柄铁锨下到垒好的园井圈内挖土。 其他人员即在井外分排成东西两队，将井内人员所挖出的土，通过高架上的滑车子一斗一斗提出地面。 井越挖越深，井楦即逐渐下沉。 井下的土逐渐变成了泥，再后来便成了水中捞泥。最后可以明显地看到地下的水“咕嘟咕嘟”往上冒。 其中责任最大的要属打井队的队长，他是年纪最大最有经验的，需要在井外观察从哪里下铲子，什么时候把人拽上去。 想安全的打一回井，全靠队长的经验。 因着落后的技术，一支十余人的打井队，想打出一口三十多米的水井，得十来天才能完成。 若是能借助驴子或者牛帮着人出力气，也得四五天才能打完一口井。 可现在，红市送来的最小型的钻井机都是用柴油发动机带动的，钻头加钻柱加起来，最少也能打出五六十米深的井。 操作熟练的话，一天就能打出好几口深井来。 这个年代，在旱情发生的时候，最有效的抗旱方法就是打出底下储存的地下水解燃眉之急，期间再让社员们建造蓄水池，等自然雨水降落储水。 齐老爷子捏着手，蠢蠢欲动。 顺利的话，靠着钻井机说不定很快就能解决青山县的饮水问题。 仅作为参考 “其实军工厂这边的工人们已经把这台钻井机了解的差不多了，要不咱今个就下乡去吧？” 齐老爷子提议道：“择日不如撞日，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今个正好没有提前跟厂里的人说，所以也不怕暴露了消息让周家小子在谈判场上难做。” 苏大力抬手将军官才能佩戴的大檐帽压低了些，帽檐遮住了他眼底的不平静，他声音干涩中带着一丝不确定：“……确定是今天？” 齐老爷子听出苏大力语气中的不确定，于是解释道：“我们这边的工人摸索了小半个月了，随时都能去。不过你们开车过来的，要不要休息？” 苏大力沉默了一会，瞥向了身旁同样带着军官帽，只是军装材质和肩上的军衔标志略微有变化的青年，开口问道：“你……” “报告大将，我不用休息。” 青年声音沉稳，毫不拖泥带水的给出了自己的回答，以至于刚想借此退缩的苏大力，又默默将自己刚张开的嘴给闭上了。 好啊，真是好手下！ 苏大力侧过脸看向齐老爷子：“齐叔，就今天吧。” 说完他缓缓攥紧了不知何时出汗的手，想着刘家沟跟苏家庄隔得近，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也好，他不会突然闯回家乱说话。 想到或许能遇见家里的人，苏大力下意识的整理起了着装。 也不知道，桂芬和家里的孩子们还能不能认得出他。 正文 第260章 车上那人咋长得那么像我爹？ 上午十点左右。 每个在地里干活的人都被热的满头大汗，浇在地里的汗都快比水多了。 苏淼淼下地转悠了一圈。 刘家沟共计四十亩的小麦地全部抢收完毕，但小麦的质量和产量都不太好，一亩地的产量还不足二百斤，大多都是一百五六十斤，多的也有一百八九十斤，但几乎很难超过二百斤。 四十亩地的小麦收上来用二百斤的麻袋装，拢共才装了三十八袋的粮食，这还不是实打实的装满袋的。 而且这批刚收上来的小麦，麦粒大多是干瘪、颜色淡，微微用力用指甲一掐就碎开了。 老农抓一把在手里秤两下，就知道这样的麦子磨不出多少面来。 这样的小麦哪怕晒干了送去公社粮站，估计也会被打回来。 - 刘家沟劳改农场的粮仓内。 吴秀丽正在跟看粮食的小六队长汇报这件事。 因为分批收成晒好的小麦已经被她清算好了，都过了秤，产量不到八千斤，只有七千出头。 “因为刚收上来的小麦还没让您过目，所以还没磨碎。农场食堂里主要吃的是晒干的山药片加磨碎的玉米面煮糊糊。” 吴秀丽说完下意识观察着小六队长的脸色，心里也是担忧小六队长会生气。 毕竟一亩地的产量正常情况下，就拿隔壁苏家庄大队来说，一亩地的小麦产量肯定是三百斤左右。 哪怕是有旱情，但只要仔细勤快浇水，也不会低到一百来斤一亩地。 “四十亩地，七千三百六十斤的粮食。” 苏淼淼面无表情的复述着吴秀丽的回报，此时她只想大喊一句：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但想到刘家沟人之前的骚操作，便打住了。 “是的……” 吴秀丽咽了咽口水：“刘家沟这一片没有青山，当初队长跟公社闹过，所以耕地被划了一百五十多亩，不过现在被开垦出来的田还不到一百亩。” 这些都是她最近下工后去找老人打听的，现在刘家沟的人不敢不说实话，生怕她去告状。 不配合农场发展的，轻则挨打受罚，重则从此与吃肉无缘。 因此刘家沟的男女老少们现在都自觉老实的很，连脏话都只敢放在心里悄悄说，哪怕把心弄脏了，也不敢把嘴弄臭，怕熏到队长。 原本在这样重压的情况下应该很容易出现反抗的人，但因为刘家沟的确有人因为好好干活吃上了肉、一天两顿的糊糊也稠糊了不少。 每次表现好了都能尝到一点点的甜头，他们想着说不准下次表现的更好一点就能吃上肉了呢。 因此一直忍到现在，忍着忍着，就忍习惯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一旦忍习惯了，再想生出反抗的心就难了。 “播种情况怎么样了？”苏淼淼移开视线，看着略显空荡的粮仓。 公社发来的种子都被她替换过了。 原先以为主打的是抗旱能力比较好，亩产五百斤的产量不会过分突出，现在她已经笑不出来了。 苏淼淼收回视线，径直往外走，对刘家沟的粮仓生不出半点兴趣。 难怪大林叔从来没提过要刘家沟的粮，只说让刘家沟的别去苏家庄讨饭就行了。 吴秀丽酝酿着这大半个月来跟小六队长交流时学到的文化词：“咱们农场玉米地播种了三十亩，红薯地二十亩，秧苗比往年种的晚，但长势挺好，月底应该就能分地插苗了。” “其余的空地按您的要求都撒上了大豆，能长出多少是多少。” 吴秀丽说完神情有些犹豫：“今年虽然没种水稻，但地里缺水，估计粮食产量也不会高。” 苏淼淼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刘家沟除了被她挖走的小金矿，真就什么都没了，一穷二白。 不过种下去的这批种子，产量应该不会差，再差也不会比刘家沟亩产不足二百斤的小麦差了。 “队、队长，小六队长！县里来人了，说是要征地用！他们开着绿色的大车，让俺们喊队长去带路！” 刘结实气喘吁吁，看的出是拼命跑过来的，语气也很激动：“车现在已经进大队里了，咱一出大队部就能看见！” 他这辈子可都没见过那么气派的卡车！ 而且车上有好几个城里人打扮的‘大领导’呢。 苏淼淼闻言表情微变，似是想到了什么，她那双凤眸陡然亮了起来：“刘结实，你等会去把上回跟着我一块在农场里溜达的老头们给喊过来。” 估计是上面来人了，刘家沟要有水用了！ 她等的黄花菜都干死了几回了，终于等来水了！ 刘结实‘哎~!’了一声，忙拔腿就跑。 他现在可听话了，毕竟小六队长不仅厉害，还给他肉吃！ 而且他不傻。 苏家庄的苏小六是福星的事刘家沟人以前就知道，他们只是不信而已。 可自打小六队长管着刘家沟以后，连带着刘家沟这破地方都开始旺起来了。 十来年都没来过的大领导都来了！ 这还能有假吗？ 自从被公社判过以后，他们的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劳改农场又咋的？ 跟对了领导，抱对了大腿，照样吃香的喝辣滴！ - 出了粮仓的门，没绕多久路，就看到路上出现的军绿小卡。 现在天热，泥巴路被晒的硬邦邦的，因此乡间小路也能开进来小卡车。 “这还是那臭名远扬的刘家沟吗？” 齐老爷子揉了揉眼，为了防止自己踩到屎，他还专门把接人时穿上的小皮鞋换成了老旧后破了又补的黑布鞋。 因为布鞋比较好刷。 其他人也在他的劝说下换了旧衣服和鞋。 小卡车上的工人们一边护着被包裹严实，固定在车上的钻井机，一边张望着：“卫生挺好的，这样的生产大队怎么会被批评改造？” 另一个工人接话道：“说不准是换了个厉害人物来管。” “据说是苏家庄生产大队的大队长来管的，叫……” “苏大林？” 工人们看向说话的那个人，忙点头：“对对对，领导您也知道？” 苏大力点了点头，视线没忍住四处张望着。 可刘家沟这会人都在上工，路上一个敢闲晃的人都没有，唯独一个刘结实，还是因为他要把大队的架子车送回大队部。 苏大力有些失望的垂下眼。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齐老爷子的一声大笑。 “哎哟呵！杀猪小将！” 齐老爷子踩着乞丐风的布鞋大步走过去，一脸见到亲人的感觉，语气比头顶的太阳还热情呢。 “你咋在这呢？” 清脆而自信的少女音响起：“因为这一片现在归我管了。” 车上的身影一顿，耳边的声音久违的熟悉，他僵着脖子看过去，对上那张白皙精致的小脸，瞳孔止不住猛地一缩。 苏大力难以置信的站起身：“小六？！！” 苏淼淼闻声看过去，自信的小脸上闪过愕然：vocal？车上那人咋长得那么像我爹？ 正文 第261章 吓到娘咋办？ 四目相对，两脸懵逼。 双方都是不敢相信这么快就能碰见心心念念的家人。 只不过把二人‘吓懵’的理由不同。 齐老爷子踮着脚往车上看，见站起来的是熟人，便笑呵呵道：“来的路上我就说苏家庄有个漂亮白净的小姑娘是个出了名杀猪小将，就叫小六……” “哎？” 齐老爷子突然偏着头，摸了下胡子，看向车上的人：“振华啊，可我说的小六在苏家庄啊，咱们这到的是刘家沟，你这是咋认出小六来的？” 苏大力，也就是如今的苏振华。 解放后，他的名字就改了。 毕竟名义上，苏家庄的苏大力已经成了烈士，已经死了。 被称作振华的苏大力迅速收起了自己脸上的‘难以置信’。 他咽了下口水，沉声镇定道：“只是觉得这个小姑娘英姿飒爽，气势不凡，看起来很像是齐叔说过的那位杀、杀猪小将。” 齐老爷子‘哦~~’了一下，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我说呢，你俩压根没见过，怎么可能会认识呢。” 听到这的苏淼淼摸了摸鼻尖、垂下眼帘掩饰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 也许、可能、大概真的见过了呢。 “对了小六，你猜猜我们这回来是干嘛来的！” 齐老爷子卖了个关子，没等苏淼淼开始猜，他自己就高兴到克制不住的笑着说出来了：“我们啊、是来给刘家沟打井的！” 苏淼淼‘啊~’了一声表示惊讶，但她看起来却不算是很惊讶。 齐老爷子笑着，眼底都是欣赏。 不愧是能在废品站捡到宝的福星，遇到事就是比一般人淡定从容。 苏淼淼顶着几道情绪不同的目光，佯装镇定的清了清嗓子道：“之前包队长和肖力他们来的时候就是我在旁边带路，当时选出了几个打水点，咱们现在要去看看不？” 说完苏淼淼冲着被刘结实带来的几个老头们招了招手：“他们是在刘家沟住了很久，而且有打井、找水经验的老（头）……” 苏淼淼余光对向车上人克制隐忍的目光，改了口，礼貌道：“老人们，都可以帮着一块参谋参谋。” 这突如其来的礼貌和温柔，吓得不远处的老头们腿都开始软了。 往日手提镰刀，心狠手辣的小六队长，今个咋这样儿了？ 是抽风了，还是中邪了？ 怪吓人的！ 齐老爷子鼓起掌，大喊了一声‘好——’！ 看得出他真的很亢奋。 “太好了！”齐老爷子搓了搓手，一脸兴奋：“我还以为来了第一件事得找打水点，没想到小六你们提前都给安排妥当了。” “都是包队长的功劳。” 苏淼淼不抢功：“包队长下乡来巡查记录旱情的时候顺带找了几个打水点作记录。” 只不过以老式打井的技术水平，这几个地方挖出个三十米左右的水井，没什么大用，很快就会干涸。 听到这话的苏大力的眸光闪了又闪，亮了又亮，眼底的情绪也越来越浓。 看眼神像是头一回参加孩子的幼儿园晚会的女儿控亲爹。 孩子在上头表演《听我说谢谢你》，孩子爹在下面‘嗷嗷’捧场，激动的像是在给超级爱豆打call的狂热粉丝！ 苏大力反复告诉自己冷静，可还是忍不住心生激动。 眼前的是他和桂芬的女儿！ 难怪这么能耐！ 干啥啥都行！ 现在要是有人问他全世界最厉害的是谁，估计他会毫不犹豫的说出心里的那个答案。 “走吧。” 齐老爷子冲着后方招了招手：“振华啊、大磊，还有那个是……” 齐老爷子没问过，所以还不知道车上那个青年叫什么名字。 “另外你们几个……” 齐老爷子一一点名：“都带上测量仪器，咱们先去看看地方，等确定了地方再挪钻井机过去。” “是！首长！” 苏淼淼佯装不知道首长啥意思，主动带路。 几个老头子倒是有些心慌的迈不动脚了。 首长啊。 首长那可是大领导啊。 上回公社里来领导他们全大队都成劳改犯了，这又来…… 老头们哆嗦着身体跟在苏淼淼身后，步伐又快又慢的，像是接触不良的老爷车一样，看的一旁的齐老爷子直皱眉。 “小六啊。” “嗯？” “这几位老乡的身子骨可还好啊？” 齐老爷子小声问道：“怎么看着走路直哆嗦，不会是生病了吧？” 苏淼淼回头看了一眼，老头们抖得更欢快了：“没有吧，可能是看到大领导太兴奋了。” 老头们注意到小六队长的目光，身体一僵，忙点头：“对对对，小六队长说得对，俺们就是头一回给大领导带路，有点……” 苏淼淼提醒道：“激动。” 老头们：“对对对，就是太激动了。” 身后的工人们见此忍俊不禁，一个个的脸上都挂着浅笑。 这可不是嘲笑，而是真的觉得有趣。 来之前，上面已经把刘家沟生产大队为什么会被判成劳改农场的事跟他们说过了。 荒废耕地，任由粮食坏在地里也不收，还有偷放苏家庄上产大队小麦田里的水等等。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在看到刘家沟劳改农场干净的时候想着是不是来了个厉害的领导把他们给管住了。 这么一看，一个眼神就管住‘老头’了，可不就是‘厉害的领导’嘛？ 乡下人传统，长辈仗着辈分倚老卖老、撒泼打滚的事很常见。 小六队长连长辈们都制服了，更何况是其他人。 工人们笑着讨论道：“这位小六队长年纪不大，还挺会管人的。” “确实不一般……” “难怪上头的领导人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呢！” 苏大力听到工人们的闲谈，看了前方的少女一眼又匆忙低垂下眼皮将眼底的光给遮掩住。 是的，他家小六就是厉害！ 要是她上了战场，到最后能当上元帅、将军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走在前方的苏淼淼还不知道自个那‘死了十七年’的亲爹在心底给了自己这么高的评价。 她现在脑瓜子嗡嗡的，一边想着先打水，一边想着打完了水，爹怎么办？ 带回家去？ 那吓到娘咋办？ 家里只有娘知道‘爹在下面打工的事’，所以问题不算很大。 可她胡诌瞎编的给自个爹在下面安排上公家编制和铁饭碗的事，让她看自己爹的时候总会有点子心虚。 但苏淼淼转念一想，缓缓挺直了腰杆子，理不直气也壮：她心虚啥，娘那么疼她，哪怕知道她胡咧咧也不会咋滴！ 这也是她直到现在也没有想法子消除娘记忆的原因。 她想，她是打心眼里头信任娘的。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大约就是她现在这样？ 想到这，苏淼淼心情愉悦的勾起粉唇笑。 这世上能让她打心底信任的，也就只有娘一个了。 “想啥呢，这么高兴啊？” 齐老爷子瞅了眼笑眯眯的苏淼淼，也跟着笑：“小六啊，你是不是想到能给他们打水就心里头美滋滋的。” 苏淼淼笑眯眯的点了下头没反驳。 齐老爷子也中气十足的感叹了一声：“我也是啊！” 身后的苏大力却在看到那小姑娘的笑容后，不由得握紧了拳。 闺女笑的时候，跟那天上的小仙女儿一样，只看一眼就像是喝到了神仙酿的琼浆玉液，心头滚烫，浑身舒坦的很。 想到这他摸了摸上衣心口处的口袋，在心里感叹：小六打小就招人喜欢！ 上衣内衬的口袋里是一张黑不溜秋的老照片，都被照片的主人摩挲到褪色有刮痕了。 上面的一家子啊，都跟刚从草木灰里扒拉出来的烤土豆似的，黑不溜秋。 一般人哪认得出上面谁是谁啊？ 更别说看起来长得俊不俊了。 能认得出是个人就不错了…… 正文 第262章 出水了！ 很快。 苏淼淼便带着齐老爷子等人在刘家沟逛了一圈。 这一圈将刘家沟劳改农场被包队长发现后记录过的、以及没记录的打水点，都说了。 工人收起简单的测量仪：“这几处地方经过测量基本都符合打井的要求，剩下的就要看哪一处水井打出来更方便刘家沟人的用水习惯了。” 实际上只要是这种土质，往下打的深了都有水，只不过水多水少还得看‘运气’。 正是因为地底下的情况看不到，所以才需要老一辈人站出来说说经验，作为参考。 听完这话，齐老爷子直接转头看向苏淼淼，等着她发话，丝毫没有因为这位队长是‘小姑娘’就轻视，反而他很重视。 老一辈的军人性子都直，看准了就一直稀罕。 苏淼淼早就决定好了位置，但被齐老爷子问完，她还是假装‘深思熟虑’了一番，才开口：“小麦田那边的打水点方便给田里面浇水。” “刘家沟老大队部往东走八里路那一块，位于刘家沟住民多的位置，打出来方便大家伙挑饮水吃，也方便食堂挑水做饭用。” 这两处看着一般，但地理位置不差，往下六十米左右的地下水很充足。 只不过之前的技术水平达不到，所以才会一直干着。 几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可行。 没过多久，去报信的就将军绿小卡往里开，直到乡路窄到开不了车了，才换上能专门运送钻井机的小推车。 很快工人们就如在军工厂演练时一样圈好了地方，固定好了钻井机。 齐老爷子带苏淼淼找了个不耽误工人干活的角落，跟苏淼淼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小六啊，你觉得得往下打多少米出水？” 苏淼淼看了一眼，随口道：“五十八米。” 齐老爷子讶异：“你为啥觉着得打这么深？一般的水井只有一二十米深吧？” “太久没下雨了，水位肯定会下降。” 苏淼淼轻声道：“我们大队莲花塘里的水原本满当当的。可现在天气热的厉害，池塘天天都被晒的冒烟，所以水位越来越低了。” “所以我想在地底下的水被太阳炙烤过后水位也会有变化。” 听完附近的工人们都点头，这话说的是有道理的。 齐老爷子捏着胡子，顺嘴夸道：“小六你真聪明啊，也不知是随了谁哟~~” 苏淼淼笑盈盈的：“随我娘吧，我娘也聪明。” 闻言，正在工人身边固定钻井机的苏大力眼底带着认可。 桂芬是聪明。 女儿像极了桂芬。 思绪一转，苏大力立刻跟工人们聊起了钻井机钻井功率的事。 刚才检测的时候已经大致了解了土层的硬度，所以现在刚开始用钻井机下挖一定不能心急，不然钻头肯定会被磨损。 苏淼淼看着工人们对钻井机的维护程度，感觉他们不像是在固定机器，像是在哄宝贝疙瘩，生怕磕着碰着那种。 果然，人一旦穷狠了、苦惯了，就自动学会怎么精打细算的过日子了。 所以哪是什么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早懂事，而是穷人家的孩子不懂事不行。 苏淼淼摸着下巴，想起了之前跟周叔说投资大型医疗器材的事，她虽然给了医疗器材的图纸，但还没想好给多少钱。 毕竟她手头都是真金白银。 红市里赚到的钱有时让张庆山去买古董文玩，能收多少收多少，只要保真、就要。 有时也会让机器人分批按照张庆山打听回来的消息去曾经的有钱人手里购买黄金、珠宝等等，总之赚回来的钱基本也能流通出去。 苏淼淼微叹，连军工厂的工人们都这么会省，看来华国现在的日子比她想象的还要艰难啊。 …… 三个小时后。 “出水了！” “真出水了！！！” “亲娘诶！”几个围观的老头咋舌，满脸的惊恐：“才这么会时间就打出水了？” 以前都得好几天呢！ “啥？出水了？这么快？” 齐老爷子探头过去：“现在打了多少米？” “五十七点九米……” 齐老爷子看向叼着草根蹲在阴凉地发呆想事情的苏淼淼：“真是福星啊。” 要不是因为小六这句猜测他们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估计早就没激情了。 “小六啊，出水了！” 齐老爷子的哟呵唤醒了正在考虑给周叔拨多少赞助的苏淼淼。 苏淼淼站起来很配合的‘哟吼~’了一声，然后双手朝着工人们所在的位置竖起大拇指：“这么快就打出水了，真厉害呀！” 其实这个钻井机是被改良过的，只要不过分怜惜钻井机的钻头，快的话不到两个小时就能搞定。 不过现在的结果已经很好了。 对外说三小时能打出一口六十米深的水井，绝对能吓到一群人！ 工人们被小队长夸的害羞，忙齐声道：“咱们再往下打点，打到六十米以下。尽量保证水井能用的时间久一点。” 苏淼淼点了点头，抬起下巴看了眼天色：“现在估摸有十一点多了。” “齐爷爷，你们今个晌午在哪吃饭？刘家沟还有一口井没打呢。” “这里打完应该还要去苏家庄大队打井吧？” 闻声队伍中的中年男人下意识看了她一眼，神情有几分紧张。 苏淼淼收回余光，故意邀请道：“要不，去我家吃？” 一则刘家沟的情况请不了客人。 二来她总不能让自个的‘爹’过家门而不入吧？ 正文 第263章 娘是还没注意到‘某人’吗？ 齐老爷子闻言点了点人数。 一行人中有他们齐家爷孙，加上振华他们两个，还有六个配合使用钻井机工人，拢共十个人呢。 还都是干完活后十分能吃的大老粗。 这要是都去了，不得把小六家给吃垮啊？ 于是齐老爷子抖了抖胡子，婉拒道：“这、这不好吧？我们车上带了干粮，在这对付两口就成了。” 来之前齐老爷子就考虑过了，头一次打井肯定会比较耽误时间，想着万一赶不回去，也不好让大伙饿着肚子干体力活，所以就都带了干粮。 齐老爷子说完，就见原本操控着钻井机游刃有余的某人，忽然被井下的一柱泥水喷到了脸上，弄脏了身上的衣服。 “振华啊，你没事吧！” 苏大力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齐老爷子看的嘴角微抽：这小子头直摇，可看起来却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苏淼淼将眼前的情况收入眼底。 没等她再继续劝，站在苏大力身边一路都沉默寡言的高个青年出声道：“报告大将。” 他声线低沉，语调平缓：“之前我和您申请过的地方就是这里。” 苏大力闻言，伸手抹干净了脸上的泥水，视线微微瞥向青年，眼底有不易被人看出的询问：你什么时候申请的？ 青年视线微移，只一瞬苏大力便懂了，可他思虑了几秒，才似下定决心般的缓声道：“行，那……就顺带去看看吧。” 这小子太会看人脸色了。 说完苏大力看向齐老爷子，似乎在等齐老爷子自己先开口。 “你们俩要去苏家庄？” 二人面不改色的一致点头，瞧着真的像是提前约好的。 “既然你们要去苏家庄……” 齐老爷子视线落到眼神亮晶晶，看起来兴致勃勃的苏淼淼身上：“那我们晌午顺便也去小六家坐客。咱们把干粮也带上。”免得老苏家太破费。 苏淼淼没阻止‘带干粮’的事。 毕竟眼下吃顿饭对娘来说都算是小事了，等会要发生的另一件事才是大事呢。 苏淼淼余光瞥了眼刚才站在自个亲爹旁边说话的傻大个，眸底有了然，却也没有过度亲近。 谁知道他的记忆里还有没有自己。 就算有，估计也没多少。 …… 半小时后。 一行八人往苏家庄生产大队去，原地留下了两个工人看着钻井机。 这样的机械可不敢直接放在这，万一有不知轻重的老乡们因为好奇意外把钻井机弄坏了，他们找谁哭去？ 还是留两个人看着比较放心。 - 苏家庄生产大队。 大半个月的抢收已经结束了，因此现在每天要干的活也不算太多。 最起码可以按时上下工了。 老苏家。 苏老太太扒拉着门往外瞅，没看到人影，才又进了小院里，坐在阴凉地小马扎上继续摘菜。 她摘的都是后院最嫩的菜心掐下来的，等会用猪油清炒，不腻人，味道还香。 天热的时候，小六就爱吃爽口还不腻歪的。 苏老太太一边摘菜，一边扭头看了眼在小院里各自忙活的一大家子。 看完她不由得念叨着：“咋小六都当领导了还这么忙！赶不上吃饭可咋整？” “娘，俺去给小妹送饭吧！” 苏家大哥说完抬起袖子擦了把脑门上的汗，憨笑着道：“俺在旁边看着等小妹吃完了再回来，保准没人敢抢小妹的饭。” “放你娘的屁！” 苏老太太余光瞥向门外，说话懒得费力气也就没戾气了，她只是控制不住的絮叨：“老娘是担心小六的饭会被人抢吗？老娘是担心小六天天干那么多活累着！” 苏家大哥嘴笨插不上话，只能站在自个娘旁边一边编背篓一边当背景板。 苏老太太叹气：“看来当大领导不是啥大好事，老娘的心肝肉过去十来年都没这么累过……” 苏老太太忍不住的碎碎念：“让娃吃公家饭还得受累，那还不如让娃在家吃老娘的饭呢！” 说着说着苏老太太余光一瞥。 小六说得对。 得让家里的人念书识字！ 以后他们去当领导，挣了公家饭给小六吃多好。 这样小六又不用受累还能吃香得喝辣的！ “娘你咋这样看俺们……” 苏家大哥挠了挠头，一脸懵的回头看了眼干活的小院里头的人。 四十三四度的天，人人都被热的一身汗。 可他却觉得有点后背发凉。 就跟上扫盲班的时候被厉害的老师盯上时一样。 苏老太太看了大儿子一眼，抿了抿嘴，也不惜得说了。 一大家子，能当领导的也没几个。 全都是没脑子没心眼子的。 他们要是当领导，万一被人给卖了，还得连累全家。 光是想想都让人心惊肉跳的。 于是苏老太太放弃了大的这一批，将视线转向了家里正在铲屎的幼苗们。 既然大的已经学不会了，那就从小的教起！从娃娃抓起！ 正当她准备仔细琢磨咋教家里这几个小娃娃的时候，外头响起了有说有笑的声音。 “小六啊，你家还怪大的咧！” 齐老爷子的一声感叹，让众人也跟着点头附和。 虽然小六队长家的房子是泥胚的，但跟城里普通工人们逼仄的筒子楼和职工宿舍比起来，还是乡下的农家小院宽敞。 只不过考到县里的工人们不会羡慕在乡下的小院。 城里的房子再逼仄拥挤，想去的人，也是一波接着一波。 苏淼淼浅笑着算是回应。 以前的老苏家没这么大，后面家里人口多了，不加几间就住不下了，所以如今的房子看起来的确不小。 苏淼淼回忆着，记得她刚来的时候家里的房子还是破破烂烂的。 一看就是穷困潦倒。 而现在。 家里的老屋翻新、加盖。 虽然家还是那个家，但不知不觉就变得好看了不少。 小院内的苏老太太听到外头的动静，忙就往外奔，连手里的菜都忘记放下了：“是小六不？” 苏老太太笑呵呵的出去，在人群中第一眼就看到自家大宝贝闺女。 她余光一扫，将众人收入眼底，跟闺女如出一辙的凤眸里闪过不惹人厌的亮光。 老太太现在被自个闺女当花养着，哪里还有之前为全家操劳的老态，宛若枯树逢春，再次充满了活力和朝气。 因而没等苏淼淼介绍，苏老太太就笑道：“小六回来啦！这些都是你带回家的客人吗？” 光看身上穿的衣服和体格就不像是苦命人。 尤其是领头那个笑眯眯的头发花白的老头子。 穿的衣服就算旧，她也能一眼看出来用的都是好料子。 而且，如今还能笑的出来、家境绝对不算差。 家境差的人家，光看地里的收成就要哭了，哪还能笑得出来啊。 苏淼淼轻咳了两声，声音莫名低了几度：“是的娘。”有客人，但也不全是。 娘是还没注意到‘某人’吗？ 正文 第264章 爹都快哭了 一行七人都被热情的苏老太太给领进了小院。 原本是八个，只不过走了一个。 七个人一被带进小院，就看到了院里各自干活的苏家人。 还好乡下院子宽敞，不然大热天的二十多个人挤在一块可不好受啊。 “娘……” 苏淼淼站出来介绍：“这是周家爷爷的朋友，齐……” 齐老爷子‘嘿嘿’一笑，乐呵呵的接话：“叫我老齐就行。” 说完齐老爷子指着身后的一排人逐个介绍：“小贾，小易，小炳，小丁，小吴，小季，还有那个块头大点的，叫苏振华。” 被提到名的都按顺序冲苏老太太摆手，唯有‘苏振华’慢了一拍，坚毅的脸上挤出了一道笑容，眼底有三分怯，七分盼。 他举手的动作很迟钝。 以至于苏老太太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眼。 苏老太太眼尖的很，一眼看着就觉得很眼熟了，但她心里清楚，她想见的人，是个绝对不可能活着出现在老苏家的人。 所以苏老太太干脆直接把他抛在脑后了。 一心觉得还是帮闺女处理人际关系要紧。 于是苏老太太一边将客人往家里招呼一边道： “来了就当自个家，都是小六的熟人，中午保准让大伙儿吃个饱饭。” 齐老爷子闻言忙就拦着：“大妹子使不得使不得，你就随便做点就成了，我们这带了干粮来的。” 现在干旱，粮食蔬菜啥的多紧张？ 县城哪怕有红市在，却也不是家家户户都能吃的起的。 一旁的苏淼淼见自个娘明明盯着自个爹看了几眼却啥情绪都没有，像是不认识那个人似的。 苏大力沉默了，他脸上和身上的泥水已经被晒干了，连带着他眼里的光，也像是被太阳给晒蒸发了。 正当看到这一幕的苏淼淼酝酿着怎么提醒这个娘的时候，家里刚铲完鸡屎，从干草里扒拉出一小筐鸡蛋的苏小鱼跑了过来。 小家伙也不认生，她停在了苏大力跟前，仰着小脑袋，愣愣的张圆了嘴：“小姑姑你快来看，这个人和窝爹长得好像呀！” “是嘛？” 苏淼淼配合的将自家大哥拽过来比了比，比完之后还用力点着头，加重了语气十分夸张的肯定道：“嗯！确实很像呢！” 此时全家都好奇的围过来看，齐老爷子也起哄道：“确实像，乍一看，跟父子俩似的。” 说完这话，齐老爷子的心咯噔了一下。 苏振华，老苏家…… 齐老爷子咽了咽口水，再看向苏振华时，便注意到了他泛红的眼眶，仔细看还能看到眼底那小心翼翼的期盼。 这小子可不是个会情绪外露的人。 不然上面怎么可能会把特杀组交给他？ 杀人跟宰鸡似的，这会儿是在闹哪样？ 该不会真是一家子吧？ “长得还真跟爹似的。” 苏家大哥苏国富并没看出家里气氛的微妙变化，他还在冲自个小妹傻乐呵道：“真巧欸。” 一旁的苏家二哥苏国强也探出头感叹：“对对对，而且他也姓苏呢，跟咱们一个姓。” 苏家老三苏国栋摸着下巴，隐约感觉有啥不对劲，但让他说，他也说不上来。 唯有苏国庆安安静静的盯着那人看，总觉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苏淼淼看向自个娘，却见自个娘还是面不红心不跳的。 苏淼淼迈着小碎步挪过去：“娘，大哥他们都说这个人像我爹呢。” 苏老太太点头认可：“确实挺像的。” 说完苏老太太似想到了什么，在闺女耳边小声道：“小六啊，娘知道你是想你爹了。” “要不你趁着他在咱家的时候多看几眼呢？反正也不要花钱。” 苏老太太偷瞄了一眼‘快哭出声’的苏大力，压低了声音对自家闺女‘啧啧’感叹：“这个叫什么华的，确实跟你爹很像。除了不是一个人以外，其他地方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过闺女你就放心吧，娘绝对不会认错你爹的！” “多亏了你告诉娘你爹给你托梦的事，所以娘才没认错人，免得让你爹在下面伤心的。” 苏老太太爱惜的摸了摸闺女头顶的破草帽：“就让你爹在下面好好捧着铁饭碗养活我们娘俩吧！咱们不会忘记他的。” 苏淼淼现在满脑子：啊？啊？？啊？？？ “娘……” 苏老太太：“咋了宝？” 苏淼淼强忍着心虚，小心翼翼道：“我觉得吧，这个好像真是我爹，亲爹！” “傻孩子，你爹都死十七年了。坟头上都能长出棵大树了。” 苏老太太眼神更柔和了，只当是闺女想爹想迷糊了，因而打心眼里的心疼闺女，从小没见过爹。 只是，她也不能因为心疼闺女就让闺女随便认人当爹啊。 万一大力要是在底下知道了得多难受啊？ 所以苏老太太声音温柔中带着坚定：“他要是能从地底下爬上来，早就爬回家来了。哪里要得十七年才回家啊？” “你爹那人娘了解的很。他要是还活着，晚回来一天都怕我大耳巴子抽他，更别说是十七年了。” 苏淼淼看了眼比自己还虚的爹，嘴角忍不住颤抖：“娘，真是爹……” 爹都快哭了。 娘还在这想着大嘴巴子抽爹呢。 苏淼淼下意识给了自个爹一个歉疚的眼神，只可惜爹现在人已经傻了。 全家没一个站出来认他的。 原因无二。 娘不认的人，他们就是觉得熟也不敢认。 不然娘的名声咋办？ 正文 第265章 就算要怪，也得怪你爹啊！ 苏淼淼脚趾缓缓抓地。 算是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现在是有嘴难言了啊！ 她宁愿用脚抠出一座地下宫殿，也不愿受凝滞空气的严刑拷打！ - 正当整个小院突然陷入死寂的时候。 人群中，被苏家人盯了许久的中年男人开始用手背擦拭着自己看不清泥灰印子在哪的脸。 只擦了几下，古铜色的脸便被他粗暴的搓到泛起了明显的红。 苏大力停下了手，似乎是才反应过来脸上身上的泥印子已经擦不干净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 炎炎夏日，手却像是被冻僵了一样不听使唤的整理起了身上的衣服。 参军近二十年，‘整理着装’这道指令明明已经刻进身体，形成肌肉记忆。 可现在他却做的乱七八糟，像个刚进军营的新兵蛋子。 苏大力忍着紧张，垂下手，蜷缩起手，一步步向前走。 一步，两步。 与家之间遥不可及的距离，就这样一点点的缩短。 “桂芬……” 苏老太太闻言怒瞪着眼，眼底的事不关己，瞬间化为厌恶抵触。 陌生男人突然‘肉麻’‘腻歪’的喊你名字，谁能受得了？长得和死去的男人像也不行！ 正当她冷下脸，预备动嘴皮子教训眼前这个敢随便就套近乎的男人时，却见身材高大的男人丝毫不惧，仍旧固执的靠近。 男人步伐缓慢似有千斤重，一如十七年来压在他心头的愧。 看着那张与死去的丈夫五官轮廓近乎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与记忆中相比较，眼前的男人老了不少，都有皱纹了。 “你想干啥！老娘的男人可是烈士！”苏老太太回过神，抢先拽过自个发呆的闺女往身后护着：“你算老几啊，也敢喊老娘的名字毁老娘的清白？信不信老娘大耳巴子抽你！” 苏大力更心疼了：“桂芬……” “你还喊！”苏老太太扬起手，作势就要打，可男人不仅不躲，还凑的更近了，像是伸着脸想挨打一样。 苏老太太彻底黑了脸，要不是因为眼前人大小是个领导，她才不会犹豫！ “桂芬，是我回来了。” 苏大力嘴唇止不住的颤抖：“我回来了。” “我是，苏大力……”是你的男人，是孩子们的爹。 但苏大力不敢说，也觉得自己没资格说。 十七年来，他敢做的，能做的事不多。 人人都说他是威风凛凛、一战成名的大将军，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胆子有多小。 不能回家。 不敢回家。 想照顾家人，可又害怕自己要是随心所欲的去做了，万一、万一哪件事做的多余，就会毁了家，毁了孩子。 他不敢拿家里人去尝试那‘万中之一’的可能性。 整整十七年。 想露面，又不能露面。 人人都当他死了，他也当自己是死了。 要不是眼前的小六已经和记忆中完美重叠了，他今天就是死在外面，也不会回来的。 苏老太太，也就是赵桂芬。 赵桂芬后退了几步，满眼的不信：“狗屁，老娘的男人都死了十七年了，要能回来早回来了……” 她说的硬气，可眼神却变了。 “桂芬，我给你写过一封信……” 苏大力嗓音干涩：“你还记得吗？”他还托战友给家里送了粮食和攒下来的钱。 赵桂芬抿着嘴唇，没开口。 她本想说，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老娘才不记得呢。 可听到男人提起那封信，脑海里就自动回忆起了那封信的内容。 赵桂芬眼里有了水光，她低声念叨着：“放屁，信上说自己会回来，人却死在外面了……” 小院里的人听到这也都听明白了。 原来烈士苏大力，就是大将苏振华。 “你真是俺们的爹吗？” 苏家兄弟们挡在了自个娘和爹之间。 他们的个头跟自个爹差不多，因着年轻力壮体质好，再加上被小妹好吃好喝的养着，所以乍一看，竟显得更比眼前人到中年、当了大将军的苏大力还要高大、可靠。 苏大力缓了缓情绪，张开嘴，念出了家里孩子们曾经用过的小名：“大壮，二壮，三壮，四壮，五壮……”虽然四壮不在，但也不耽误他记得。 当年他一直想要个和桂芬一样漂亮的女娃娃，所以生了个男娃就随便取名。 原本生了老大想喊他臭蛋，因为拉的屎实在太臭了，而且贱名好养活。 但桂芬觉得不好听。 觉得这名字有味儿。 听到就想吐…… 后来就改了。 身后的赵桂芬，趁着儿子们挡住了苏大力，忙拉着闺女就往闺女那屋跑。 一进屋就反锁了门。 苏淼淼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确实应该被娘教育一下，所以一点也没反抗，老老实实的站在那，摆出一脸‘狂风暴雨快来吧，我扛得住’的表情。 “小六啊！”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爹要回来了？” 苏淼淼迟疑了一下，诚实的点了点头。 要不是这段时间忙，忘记爹还在外头呢，她一准能查到爹什么时候来。 “娘，对……”对不起，你别难过。 道歉和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赵桂芬搂着闺女夸道：“好！小六做得好！娘教你的你都记在心里了！” “就是得瞒着！” “天机不可泄露！这么大的事说出来万一伤到你了呢？吃个肉都有阴气会生病，这事要说出来了那还得了啊！” 赵桂芬后怕的抱紧了闺女，也不在乎热不热的了：“娘猜啊，你爹他肯定是在下面当了大官，牛大发了，所以阎王爷把他又鼓捣活了！” “不过也是……” 得知死了十七年的丈夫又活过来了这样的重磅消息，赵桂芬的心态却是出乎意料的淡定：“就你爹那个性子，知道老娘肚皮争气给他生了个漂亮闺女，他就是下了阎王殿也得爬上来。” 苏淼淼：？ 她以为自个娘最起码也要被吓到，或者对自己发脾气，骂两句打两下。 毕竟爹能活着回来这么大的事她都瞒着娘。 可现在，巴掌没有，还被娘连夸带抱的。 “娘，你不怪我没告诉你吗？” 苏淼淼睁大眼看着自个眼底带着泪花和感慨的娘。 “啥？！！” 赵桂芬利落的擦掉了眼角的水渍，惊讶道：“娘为啥要怪乖宝啊？你能少受点罪，娘比什么都高兴。” “再说了，你爹能不能从下面上来，什么时候上来，又不归娘的乖宝管，那都是归阎王爷管的。” “就算要怪，也得怪你爹啊！” “你爹要是能再能耐点，早爬回来，娘的乖宝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爹疼！” 正文 第266章 以前桂芬最疼他了，现在…… 苏淼淼彻底呆住了。 按照娘的理论，全是别人的错，她一点错都没有。 赵桂芬摸了摸自个的发丝，从前因为操劳长出来的白发已经被闺女养回来了。 “看你爹那样，老娘现在也不忍心抽他了，也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才从地底下爬上来的……” 赵桂芬轻叹：“反正以后想抽就能抽，也不急这一时。” 听到这，以为自个娘已经开始心疼爹的苏淼淼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唉~~” 赵桂芬叹气：“就是可惜了，你爹以后啊不能给咱们送好吃的了。” 苏淼淼摸了摸鼻子：“没事的娘，以后不靠爹我也能养活你！让你吃香的喝辣的，穿金的戴银的！” 她的心已经彻底被娘给征服了。 在这世上任何人都可能会对她图谋不轨，但娘肯定不会，娘只会担心她做的事会不会伤害到自己。 赵桂芬‘哎哟’‘哎哟’的笑的合不拢嘴，满心满眼都是自个闺女。 “娘~” 苏淼淼像个小孩似的紧紧搂着自个娘：“你真好！” “你是全世界最最最最最好的娘！” “哎哟~” 赵桂芬笑的脸都酸了，也舍不得收起笑容：“娘乖宝嘴真甜哟！” “今个晌午，娘要多烧几个乖宝爱吃的菜。” 赵桂芬托起闺女的小脸，爱怜道：“瞧把我家乖宝吓得，小脸又白又瘦的。” 苏淼淼眨巴着眼睛，瘦大概是因为天热活多，跟爹半点关系也没有啊。 “乖宝啊。” 赵桂芬摘掉了闺女脑袋上的破草帽子，一下又一下摸着她的头发：“娘今个是真的很高兴。” “是因为爹回来了吗？” “对。” 赵桂芬眼底一片温柔：“娘的乖宝终于有爹疼了。” 就凭着这一点，但凡苏大力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都认了。 小六打小因为没爹疼受了多少嘲讽，前不久还被宋志勇那个贱胚子骂有爹生没爹养！ 那个小畜生最好是死了！ 不然这会要是遇见，她非得让苏大力动手揍死那个龟儿子不可。 “走吧。” 赵桂芬给闺女理好了额前的碎发：“娘的闺女真好看，真zun呐~” “我随娘~” 苏淼淼仰着头：“娘也漂亮！” 她这话可不是彩虹屁。 赵桂芬乌黑的长发为了干活编了起来盘在头上，五官紧致，眉眼英气，浑身散发着一股健康自信的美。 当然了，骂人的时候除外。 骂架又不靠脸，看的是战斗力。 - 母女俩一出门，就将苏大力给看愣了。 小六戴着草帽的时候还看不清晰，这下真的看的很清楚。 “桂芬……” 苏大力眼巴巴的呼唤再一次被忽略了，以至于他现在像个受伤的大狗似的，被儿子们孙子孙女们围着看。 赵桂芬叉着腰：“秀华，翠果，淑芬，准备烧饭！” “好的娘！” 苏家三个嫂子们欢天喜地的往灶房去，公公回来了，这可是大喜事啊！ 赵桂芬无视了自个男人的眼神，继续道：“国富，国强，国栋，国庆，你们几个招待客人……” 苏大力后背都挺不直了。 桂芬这是不要他了吗？ 难受。 想哭。 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压根不好意思哭。 以前桂芬最疼他了。 现在…… 苏大力看着被桂芬塞了根水灵灵的黄瓜啃着的闺女。 现在桂芬最疼闺女了。 - 灶房内。 赵桂芬提着篮子，里头是从闺女房间的保鲜柜带出来的鲜肉。 此时她正安排着三个儿媳们拿食材：“腌肉、熏肉、腊肠都拿出来切了炒，刚才洗好的菜也都弄上。我带着小六再去后头摘点新鲜的菜。” “好的娘！” 嫂子们满口答应，反正在家里只要听娘的话就行了，敢扫娘的兴，怕是不想混了。 …… 另一边，苏家被改造的比以前宽敞很多的堂屋里。 苏家兄弟们搬出了两张长桌并拢在了一起，成了张大桌子。 齐老爷子被招呼着坐在正对门左手边的长桌上。 苏家兄弟抱着孩子们坐在右边，估计是为了好上菜。 而姓苏的苏大力还没有被认回老苏家，所以自觉的坐到了老齐旁边。 “振华……，大力啊。” 齐老爷子压低声音：“你怎么早不说啊？早说咱高低不能空手来啊！” 十七年没回家，回家啥也没带，没被赶出家门都是当媳妇的心善了。 苏大力在齐老爷子说话的时候低声回了一句什么，只可惜齐老爷子没听清。 “爹~” “咋了？”苏家老二看向身边的闺女。 苏小鱼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对面突然‘冒’出来的‘爷爷’，问：“那是我们家的爷爷嘛？” 苏家二哥清了清嗓子，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事爹说了不算，你奶说了才算呢。” 苏大力的视线落在了小鱼身上，似乎是在小孙女的身上找闺女的影子。 他的闺女小时候应该也这么可爱，说起话来甜滋滋、软乎乎的，眼睛大大的，小脸肉嘟嘟的，然后张开小胳膊喊他爹，要他抱…… 双方人马干瞪眼，老齐忍不住的为苏大力操心。 万一大力吃完晌午饭就被赶走了可咋整啊。 想着想着没一会就闻到香味了。 “嚯！” 齐老爷子瞬间就忘了自个刚才在想啥：“什么味儿这么香啊！” “是奶烧的菜呀！” 比起长桌上沉默的大人们和稍微懂点事的男娃们，单纯懵懂的苏小鱼反而能中和目前的尴尬的气氛。 毕竟奶没认的爷，他们再好奇，也不敢认。 大约一个小时后，小院里饭菜的香味越来越浓郁。 终于，灶房里传来苏家大嫂洪亮的声音：“开饭喽！” 一道道菜被嫂子们端上桌。 凉拌的拍黄瓜，满满一大盆，大热天吃这个贼爽口。 撒了糖的凉拌西红柿，放在了孩子们跟前。 青椒木耳土豆炒肉丝。 香菇炒腊肠，里头还撒了点刚掐的嫩油菜。 黄豆芽炒粉条。 韭菜炒腊肉片。 “……” 从凉菜到热菜，从素菜到荤菜，还有一盆加了豆腐和很多配菜的肉羹汤。 齐老爷子忍不住咂舌感叹：“这么老些菜呢！太丰盛了吧！” 这不会是大力的最后一顿吧？ 正文 第267章 要不让桂芬把自己打的走不动道？ 堂屋的人依次落座，就剩下家里的女主人和小六没进屋来了。 苏大力扫了眼桌上丰盛的菜，眼神紧张的看向堂屋门外，看似走了神，实际上他思绪飞转，脑袋里已经在想用什么法子才能把自己留在家…… 要不让桂芬把自己打的走不动道？ “娘和小妹呢？” 苏家大哥的一句话打断了苏大力的思路，也跟着好奇起了桂芬和闺女干嘛去了。 老苏家跟旁人家不一样，外面传统的家庭都是男人来了就能开饭，没有等女人的。 但老苏家只有等娘和小妹来了才能开吃。 “娘在盛菜，小妹去房间拿酒了。就是之前在城里头买的果子酒……” 话音刚落堂屋门口就出现了两道人影。 一道身影手里捏着两个足十斤的土陶粗瓷面的酒坛子。两个土酒坛子乍一看不打眼，仔细一听坛子落在桌子上那沉甸甸的份量，就能明白有多实在了。 另一道身影端着一道菜。一个大碗倒扣在了装菜的盘子上，暂时还看不到里面装的是什么菜。 赵桂芬进屋，随手将菜放在了长桌中间留好的位置，而后看向儿子媳妇们所在的位置：“盛饭吧。” 一大锅的糙米饭。 今天的确是下血本了。 齐老爷子看完扯了扯苏大力的袖子：“大力啊，你这……” 他话说了一半开始叹气，而后拍了拍苏大力的肩，仿佛已经能预料到苏大力吃完饭后的结局一样。 苏淼淼看向桌前低垂着脑袋，看起来孤立无援的可怜爹。 “齐爷爷，喝酒吗？” 苏淼淼利落的解开了坛子上的绳，掀开了布，扒开了堵着坛口的木塞子。 霎那间，果香混合着酒香弥漫了整个房间。 这一坛子可不是普通的果子酒，而是来自修仙位面猿猴用百果酿成的极为养生的猴儿酒。 不仅味道润口，回味无穷，喝下去还能让人浑身舒坦。 原本是买来给家里人抢收后补身体的，今个赶巧了，爹回来了，能一起喝两杯。 齐老爷子眯着眼猛嗅了几口酒香，满脸的沉醉：“这一闻就是好酒啊！” 说完，齐老爷子忍不住吞咽着口水，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上来了。 他原本就是个大老粗，装一会斯文有礼还行，可现在美酒当头，馋的人脑瓜子嗡嗡的，也就顾不上什么礼不礼、斯不斯文的事儿了。 齐老爷子期待的搓了搓大手。 既然是大力的‘最后一餐’，那就……先放开了吃吧！ 听到女儿说的话后，苏大力先是羡慕的看了齐老爷子一眼，而后悄悄的看了一眼闺女。 大男人明明长着一张硬汉的脸，可偏偏让人能看出可怜巴巴的意味来。 赵桂芬瞥了一眼，哼了一声，打开了最后一道菜上的碗。 霎时间，肉香味直往鼻子里窜。 看到那道菜的瞬间，苏大力表情陡然呆滞，眼神愣愣的、像是失了魂一样的盯着那道菜。 不知过了多久，苏大力嘴皮子抖着似梦游般道：“红、红烧肉……” 齐老爷子回应道：“对，是红烧肉，卖相可真好啊！” 可哪怕是卖相极好的红烧肉，却也不至于这样惊讶吧？ 毕竟这桌上的菜和酒，没有一样是差的。 要惊讶，早该惊讶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齐老爷子坐在苏大力旁边看的清楚。 前面一道道菜上来的时候，大力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震惊，偏偏这道红烧肉一上来，大力的嘴皮子就开始肉眼可见的颤抖着。 “桂芬……” “媳妇儿……” 苏大力红着眼的看过去，声音都哽咽了。 眼前的长桌上，最后一道菜摆的是桂芬做的红烧肉。 这世上只有桂芬才能做出的这样香喷喷的味道。 因为是家的味道。 因为是心心念念的、家的味道。 “嚎啥啊！” 赵桂芬看了他一眼，语气硬邦邦的却不显得冷淡，倒像是为了掩盖久别重逢的尴尬：“赶紧吃饭！” 赵桂芬带着闺女坐在主位上，看了眼，人人面前都有一碗糙米饭，一个竹筒杯。 竹筒杯里是苏家兄弟们刚给分好的酒。 家里的小孩们也有，只不过杯子里果酒份量按年龄越来越少，小鱼那杯还兑了水。 “吃饭，吃饭！” 苏大力咧着嘴、龇着大牙，笑的像是当年那个没去参军只会打猎的农家汉子。 当完应声虫的苏大力转身激动的拽着齐老爷子，语速极快道：“齐叔！桂芬做的红烧肉可好吃了！” “过去的酒楼馆子还好吃！” “就是现在国营饭店大厨烧的红烧肉都比不上桂芬做的万分之一！” 听到这赵桂芬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心底有些酸胀。 都十几年过去了，还是那个‘没出息’的憨样。 只一碗红烧肉就宝贝的不得了。 赵桂芬深吸了一口气，手背不着痕迹的借着擦汗的功夫、蹭掉了眼角的湿润：“快吃吧！下午还得上工呢！” “好的娘！” “好的奶！” “好的媳妇！” 闻声，苏淼淼捧着竹筒被一边喝一边笑的像是偷酒吃的小狐狸。 原来爹的脸皮也不薄啊！ 本就该是一家人。 赵桂芬看着笑眯眯的闺女，眼底只有爱。 只要闺女是闺女就行，其他的她不在乎。 “娘，这个也好吃！” 苏淼淼一边吃一边还不忘给自个娘夹菜，小嘴甜的很：“娘，你辛苦了~大热天的做了这么一大桌子的好菜！” 苏淼淼捏起竹筒杯，眉眼弯弯，油光锃亮的小嘴上挂了笑：“娘我敬你一杯！” 说完苏淼淼冲着桌上的其他人挤眉弄眼，大家都反应过来了：“俺们也要给娘敬一杯！” 一个个竹筒杯举起来，仰头饮进，发出‘啧、哈’的感叹。 几杯猴儿酒下肚，不常喝酒的人就上了脸。 脸蛋都红扑扑的，像是在毒太阳底下站了半小时似的。 “好喝，从没喝过味道这么正的果酒！” “这酒是在哪儿买的？”齐老爷子忍不住问出了声。 苏淼淼悄咪咪的压低声音，给自个的生意打了个广告：“就是县城的那个……红市。” 齐老爷子一脸了然。 红市的确能耐，啥都有。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货源在哪，但红市眼下愿意跟华国合作，就是为国为民的好同志！好朋友！ 下次他也得去给好同志冲点业绩！ 正文 第268章 拿去，随便花！ …… 酒足饭饱之后，赵桂芬放下了空掉的竹筒杯，好奇的问道：“对了小六。你今个回家这么晚是刘家沟又有啥事要忙？” 苏淼淼点头，眉眼带着笑：“娘，是大好事！刘家沟那边打了一口井，出水了，以后刘家沟就不用来苏家庄挑水用了！” 打井的事瞒的了外头，瞒不了苏家庄，所以没必要瞒着自个娘。 “啥？井出水了？还有这样的好事？” 赵桂芬脸上的讶异不似作假：“你大林叔最近去外头打听了，说是打井队的根本打不出水，地底下没水了，各个生产大队都愁的很呢。眼看着这天一点下雨的意思都没有……” “有的地是没水了，但有的地方只是水埋的更深了。”苏淼淼知道钻井机的事不能当着齐老爷子他们的面就说，因而小声的意味深长道：“只要挖的够深，就能有水喝。” 赵桂芬明白闺女眼神里的意思，细节问题晚点问也不迟。 “这倒是个好事。” 赵桂芬看向脸色红彤彤，吃的心满意足的齐老爷子，感叹道：“开春到现在都还没下雨，地里的收成就怕保不住，有井水好歹能挑着浇地……” 齐老爷子看到后，道：“组织上都有安排，现在已经开始规划了，等刘家沟那的弄完了，就来苏家庄……” 原本两个地方就离得近，再加上刘家沟已经成了苏家庄大队的一部分，所以这么做也不算是走后门。 齐老爷子的话让赵桂芬安心了不少。 现在好了，虽然没有下面的支援，但上面的应该有。 “桂芬……” 苏大力看出了自个媳妇是在担心啥，因而忙从外套内衬的口袋里掏出一样像是小本子的东西。 赵桂芬不识几个字，看不明白，因而皱眉问：“你这是干啥?” 苏淼淼凑过去看了眼，喝多了就嘴瓢道：“娘，爹这是主动上交存折呢，存折里面存了爹这些年的工资……” 听到这声‘爹’，苏大力陡然激动的站了起来，而后又忍着激动和大笑的坐下了。 苏大力想忍着想大笑的冲动，可他嘴角勾起的笑容比枪杆子还难压，以至于他此时的表情抖得像朵被风雨捶打的花似的凌乱：“桂芬！这钱你们娘俩拿去随便花！不够我再去挣！” 苏大力觉得自个终于男人了一回。 赵桂芬眼珠子转了转，接过了小本本，悄咪咪的问闺女上面有多少。 苏淼淼点头，翻看了几页，而后也学着自个娘压低声音说小秘密的样子告诉了自个娘。 赵桂芬瞪大了眼：“苏大力，你真在外面混出名堂了？”这存折上的钱可不是小数目啊。 苏大力闻言挺直了腰杆子，嘿嘿一笑：“桂芬，我能让你当干部夫人了！”为了这一刻，他连国营饭店都没去过！ 终于，让桂芬高兴一回了！ 以后特杀组他不管了，打打杀杀的多腻歪！ 他要转业下乡搞研究！ 小六管的那个刘家沟劳改农场就不错，他来的路上已经看过了，空地很多，来这随便办个厂都行。 到时候小六当劳改农场的场长，他当工厂的厂长。然后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上班赚钱给桂芬花，下班回家吃桂芬做的菜…… 一家人在一块和和美美的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苏淼淼可不知道就这么会工夫自个爹就已经开始畅享美好未来了。 她只知道，娘有了这个小本本，哪怕知道‘爹突然活了’不能再给家里送吃送喝了，也不会忧心家里以后会吃不上饭。 娘不缺这笔钱，但娘有了这笔钱会更安心。 - 吃完饭没多久，齐老爷子等人就起身告辞了。 毕竟刘家沟还有口井没打呢。 这一顿丰盛的饭吃下来，别说工人们浑身都是劲，就是他这么个老头都感觉身上有劲了。 现在吃饱了有劲正是干活的时候，齐老爷子想着早点把刘家沟的另一口深井给打出来或许还有时间来苏家庄打一口。 原本齐老爷子是想让苏大力留下，待在家里跟家里人叙叙旧，但苏大力没有，他像是打鸡血似的兴冲冲的跟着一块去打井。 苏大力现在只想打完井，接着去县城联系上面的领导商量转业后在刘家沟也建个厂的事。 不管什么厂都行。 反正红市的人给了那么多工程图，全让军工厂研究可以，但想要生产肯定是需要更多劳动力的。 现在国家财政困难。 犯错的人变成免费的工人是最常见的。 只是，光刘家沟的这些人估计还不够，外头还有不少，到时候就看上面怎么处理了。 - 村尾，莲婆婆家的小院里。 摆着一张小方桌，归家的青年也在这里吃了一顿丰富的午餐。 “小叔叔，这是小六姐姐带我们摘的蘑菇，晒干了能存好久呢！” “还有这个是山药……” 两个小孩见到离家许久回来的小叔叔，絮叨着最近发生的事，可说来说去，提到最多的便是那个如英雄般的‘小六姐姐’。 “小六姐姐带我们上山挖山货的时候，还带我们吃……” 沈宜然缓缓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分享道：“吃好吃的哦~但是不能说吃了什么，因为我们都答应小六姐姐了！” 此时沈宜年也加入了进来：“小六姐姐还能一个人打好几头野猪呢！”现在他最崇拜的人已经不是小叔叔了。 听到这青年缓缓抬起脸，一双桃花眼倒映出家人们的欢声笑语，他的眼底也有暖意流淌，只是不算明显。 想来是忍习惯了。 沈烬将目光再次看向精神状态好了许多的母亲，眼底有无数的情绪被他压下。 娘和记忆中有少许偏差，气色和精神都与零碎的记忆里不同。 如果不是依稀记得那一幕…… 大概他也会以为一切都是场梦。 沈母面上含着浅浅的笑：“怎么了小烬？” 沈烬缓缓摇头，垂下眸，不发一言，生怕出声惊破了这场美梦。 路上他一直告诉自己，忍忍，再忍忍。等回来确认后再说。 可直到现在他都无法平静的接受这一切。 虽然……他忍的很好，一直都忍的很好。 父亲，大哥，大嫂还活着。 母亲看起来毫无异样。 而她…… 沈烬似被什么画面烫到一般的猛然回神，待压制下那道情绪后，他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过去：“回来之前，我顺路去了父亲那里一趟。” 沈母哆嗦着唇。 顺路…… 山高水远，那样的地方，怎么会顺路。 “小烬，你……还要走吗？” “嗯。” 沈烬起身：“娘，你无需挂念我。” 他抿着唇、尽可能弯出一道会让人安心的浅笑：“我们一家人，会团圆的。” 而那份恩情，哪怕对方不记得了，他也会记一辈子，并用自己的方式去回报。 正文 第269章 一心为国又不犯法 日落西山，黄昏时，周边的空气依旧炽热，呼吸间全是燥热的风。 金灿灿的夕阳撒在大地上，给人间镀上一层金光，仿佛间，只觉得眼前遍地是珍宝。 山也好水也好，哪哪都好。 刘家沟的人看着那两口盛满清澈甘甜井水的新井喜极而泣，走了二三里路送走了那辆难得一见军绿色卡车。 “爹啊，娘啊，俺一定活下去，不让咱老刘家断了根！” 刘结实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像是洗心革面的犯人一样：“小六队长，俺们有水喝了，地里的庄稼也有水喝了，俺们以后一定会好好干活的！” 天知道之前他带队去苏家庄打水的时候得受多少挤兑，可他们刘家沟人还没理还嘴，因为吃人家的水嘴软。 就跟寄人篱下似的，总归是低人一头。 苏淼淼看着自个爹远去的背影，想到爹离开时悄悄告诉她的话，只觉得心头发紧。 希望爹能成功吧。 如果不成功，那她就得出手了。 - 青山县，军工厂。 齐老爷子等人一回去就与工厂里的研究员们进行了讨论，甚至写出了几份简要的报告进行基本记录作为数据参考。 因为红市在给予这些机械的同时，也留下了能让他们看懂甚至可以复原的详细图纸。 只是…… 就算红市出手这么阔绰，华国也无法一夜之间就崛起。 常年的打仗让华国的情况远远落后于外面。 因此眼下哪怕少部分的研究员们可以弄懂图纸，可组装所需的工业材料，生产工厂，生产人员，这些都不是能凭空就冒出来。 在这个落后的年代里，人才是生产力的第一要素，尤其是有技术有学问的人。 …… 办公室内，干完了正经事的齐老爷子一回来就看到坐在办公桌前挥动着笔杆子的苏大力。 齐老爷子好奇中带着几分劝：“大力啊，你以后怎么打算？再一心为国家也不能不回家啊。” “你都十七年没回家了，今个也没留在家好好团圆就回来……” 齐老爷子眼里闪烁着感动的泪光，这就是振华，平平无奇的护国大将，哪怕退居幕后，也一心为…… 苏大力头也不抬的回道：“今天不回家，是为了以后天天回家。” “啊？！” 齐老爷子眼里的感慨戛然而止，他三步算作两步的跨到了苏大力的跟前，看着他写画的那张大纸。 白纸上是密密麻麻的黑字。 “论发展多处生产线的重要性……” “留在青山县开办工厂，让高尖人才负责创新科技，中下等人才下放偏僻工厂支援建设、保密加工，提高生产效率，……” 参考：1958到1963陆续也有支边知青，只是没有1968的阵仗大。 “城乡大多数青年男女只学习到中小学毕业就被迫待业在家，因国情所致，高不成低不就，若是这批人运用得当……” 参考总结：58年已经有半工半读，培养技术人才，理论学习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理念。 齐老爷子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振华这是，要么不干，要干就干把大的啊…… 不愧是退居幕后，唯一一个自己能把自己从大老粗逼成大文人的狠角色。 耍枪杆子的跑去耍笔杆子得多难受，他都懂的。 据说情报署里头的的翻译人才经常被拽去翻译特杀组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弄来的书，还全都严格保密。 那些书去了哪里，他现在只看纸上的这几句话就能大概明白了。 只是…… “光凭这几点上头就能让你在青山县办厂吗？” 齐老爷子问出了口，尤其是看到上头显眼的刘家沟地图后，更是忍不住抽动着脸上松弛的肉，这小子简直是想把工作搬到家门口去啊。 难怪这么上心！ 光凭着离家近这一点就足够打动这个近乎二十年都没有待在家里的将军了。 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 如果可以的话，谁能不想和家人朝夕相伴的过日子呢。 “上面肯定会同意的。”苏大力笔尖不停，在齐老爷子的眼皮子底下写出了两个大字——红市。 是了，在场的都是知情人。 所谓的红市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扎根在了青山县。 并且红市虽然手握大把资源，却很安分守己，不像黑市一样杀人放火，心狠手辣的闹事。 顶多就是投机倒把的做了点小生意，无伤大雅。 不过华国知情人很清楚，红市这一批送给国家的许多东西一看就知道是外国才有的硬通货，国内没有。 简单来说就是来路不明的东西，只是稍作掩盖让人找不到出处。 因而华国高层猜测，在华国国情已经如此困难的时候，红市还能在市场上不断货…… 就说明红市这个组织一定有了不得的人脉在。 一如金陵被尘封的那段过往一样神秘。 不过幸运的是，他们已经知道红市幕后的大老板是个‘有爱心’的华国人。 当初华国被外头逼急了，连苏联老大哥华国都敢合作，更别说是这个心情一好就如财神爷般开始撒金币的好同志了！ 仔细想想，红市凭本事从外头‘赚回来’的物资，拿回来补贴自家人也很合理啊。 一心为国又不犯法。 反正没触犯华国的法律。 齐老爷子啧啧两声：“你这脑瓜子还真灵！” 苏大力笑着摇头：“要是没有红市在，再好的脑子也不管用。” 爬山总要有个借力的地方。 而红市，恰好可以成为他‘借力’的地方。 齐老爷子一目十行的看下去，他虽然也是当兵退下来的老武将，但这张纸上写的东西他也能看懂。 管军工厂这么久，别的他不清楚，但技术和人才缺失的事给军工厂造成了多大的压力和麻烦。 就拿苏联专家‘恃才傲物’的事来说，就明白其中的重要性了。 现在东西红市已经给了，余下缺少的就只能靠自个补上了。 华国不能没有属于自己的专家，不能一直被技术专家撤离的事给钳制住脖子。 这是个改变的机会！ 齐老爷子和苏大力对视了一眼，眼底都是了然。 上头那位一定会同意的。 毕竟苏联老大哥在谈判场上步步紧逼的现状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 所以借着红市这个机会，培养一批只属于华国高级人才的事迫在眉睫！ 刘家沟劳改农场地方够用，并且臭名远扬，外头的人轻易无法联想到这地方也会被征用来盖工厂。 等他们发觉了，工厂估计已经可以初步生产了。 时间紧，出招就必须出其不意。 “这事可行……” 齐老爷子笑呵呵的捋了捋胡子：“不过，咱们再找个帮手参谋参谋，给你的计划润色一下，估计会更好。” 苏大力也笑了，他当然知道齐叔说的是谁了。 正文 第270章 爹，你看我信吗？ “文成呐……” 齐老爷子抱着电话筒，夹着声音，比溺爱孙儿的爷爷还能腻歪。 对面的周文成接通了电话，一听到齐叔这样的声音就知道是有事要找他办。 对此，他并不反感。 “怎么了齐叔？” 周文成看着办公桌上的档案，上面都是为了研发‘大型医疗器材’选拔的人员名单。 实话实说，国内人才是有，但值得信任的却不多，因此选拔上就需要多费心。 “我这有个事你帮忙参谋参谋？” 齐老爷子话里带着笑意：“绝对是好事，你肯定爱听。” 周文成看了眼腕上的手表，余光又看了眼桌上的行程，确认过后才道：“齐叔你说来听听。” 齐老爷子打的是专线，因为也没什么忌讳，能说的都简单说了。 当然了，关键的地点和人他都没透露的太明白，总归防着点更安心，话不说满都成一种本能了。 不过周文成这个相关人士肯定能听懂。 周文成思索了片刻，道：“的确是好事，不过对外在试井地开发建设也得有个合适的名头。” 突然办厂，十里八乡的人乱传话反而会惹人猜疑，倒不如给他们准备好一个名头去吹嘘。 齐老爷子琢磨了一下：“那地方现在是杀猪小将在管，她聪明胆大、能干的很，据说试井地缺粮的时候是她带着人上山找吃的……” “要不就以这个名头，明面上只说开个食品厂。其余的作为特供生产线进行严格保密。” 这样的理由在其他地方也用过，看似简单，但在落后的时代用于掩人耳目十分有效。 周文成捏了捏眉心，低垂下眼：“可以，不过这事得尽快。” “嗯？为啥？” 周文成静默了一会：“希望红市早点看到。” 齐老爷子懂了。 这小子是又想让红市爆金币了。 …… 此时，身在刘家沟大队的某人还不知道自个的小金库又被盯上了。 - 转眼到了六月初。 苏联专家已经彻底没了耐心，在谈判上自认为稳稳站在主导地位的他们单方面撕毁了华苏双方签订的协议，宣布要撤回专家，并且要求华国立即为之前苏联援助华国时华国欠下的‘债务’买单。 原本身处在各个工厂养尊处优，被尊敬爱戴的专家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撤离华国。 最狠的一步棋是他们拒绝向华国提供原子弹样品和生产原子弹的技术资料。 他们明明知道此时的华国边境动荡冲突不断有多需要核武来站稳脚跟。 他们更清楚以华国目前的国情已经耗费了多少资源用于生产原子弹。 可他们还是走了，只因为华国没有在领土主权上退让。 “……” 一早苏家庄生产大队。 苏淼淼嘴里叼着草根，看着眼前光屏上传来的消息，忍不住叹了口气。 苏联专家走了，难怪爹这么多天都没回来。 也不知道爹要办的事怎么样了。 苏淼淼看着在苏家庄打井的工人们，苏大林这个当大队长的说自己紧张的不得了，所以就把她调来陪着一起旁观了。 此时大林叔就在钻井工人半米外的位置紧张的盯着井口，哪怕只是底下冒出了一丁点的水声，苏大林都会兴奋的捂着嘴。 “哎~~~” 苏淼淼看着兴奋的大林叔。 爹还活着的事大林叔还不知道，等他们‘好兄弟’相见，也不知会有多惊喜啊。 “嗷嗷嗷！亲娘嘞！出水了出水了出水了！！！” 苏大林激动的原地蹦了起来，恨不得敲锣打鼓庆祝一下。 这段时间内心最煎熬的不是社员们，而是苏大林这个管事的。 大家要操心的事无外乎就是吃和喝，可他要操心的事就多了，全大队的事都拴在他身上呢。 全苏家庄大队的七拐八拐都是连着亲的，既有看着他长大成人的长辈，也有他看着长大的娃们。 他这么愁不是因为当了大队长要负责，而是怕他这个被大家信任的大队长不能带着大家活下去。 压力大的时候，甚至连吃也没滋没味的，睡觉也有做不完的噩梦。 可现在，一切都好了。 有这么几口深水井在，他觉着苏家庄肯定能等到大雨。 大家伙都能有个活路了！ 这就够了！ 还有活路日子就不算太苦。 苏淼淼扭头吐出嘴里的嫩草，十分配合的鼓掌：“这水一看就甜！” 工人们也被二人的笑意感染了。 比之以前，打井的活也不累，轻松的就跟没干活似的。 要不是天热，让他们从早打到晚都行。 正当所有人都沉浸在钻井机打出水的时候，苏淼淼听到了身后传来车子行驶的轰鸣声。 苏淼淼回头看过去，没有车出现，等过了一分钟后，有一辆看着十分眼熟的红色小卡车出现了。 这不是她送去的吗？ 苏淼淼微微眯了下眼看清了驾驶座上的人，看到后她下意识的回头，目光同情的看了眼还在激动的苏大林。 大林叔等会应该会更激动吧？ 这时就连兴奋的苏大林都注意到有个车来了：“咦？” 苏大林问工人们：“同志，你们还派了人来吗？” 工人们看过去，摇了摇头：“我们没接到上级指示。”但看车子外观，能开的上这样车子的人多少是个领导。 想到这工人们干活更严谨了，原本已经打出水的井，愣是被他们又加大水压往下打了十米。 霎时间井口喷出水柱，惊的苏大林兴奋的嗷嗷叫：“天爷啊，水多的都漫出来了！这得有多少水哟！” 他并不懂钻井机是个啥，也不懂什么水压，他只知道水多了才会往上喷呢！ 就在他最兴奋的时候，车上下来了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不起眼的军装，一步步往他这边走。 越走越眼熟。 “小六啊……” 苏大林揉着眼：“我可能是眼花了。” 苏淼淼忍着笑，没等苏淼淼解疑，男人便出声了：“小林子都长这么大了。”他把车开到这边不是迷路，而是来见闺女，顺便想和大林商量刘家沟的事。 苏大林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大、大力哥？” 苏大力回了一个爽朗的笑容，顺便轻轻拍了拍苏大林的肩膀。 从前关系很好的，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正当苏淼淼想夸大林叔胆子大的时候，就见苏大林眼皮子一翻，身体一软，往后直挺挺的一倒。还好被身手敏捷的苏大力给接住了。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苏淼淼赶忙过去：“爹，大林叔没事吧？” 原本还紧张的苏大力被闺女这声‘爹’喊的神清气爽，他伸出手指在苏大林的鼻翼底下试了下：“没事儿！你大林叔年轻，觉多，估计睡着了！” 苏淼淼看了眼倒的十分板正的苏大林，又看了眼自个爹，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爹，你看我信吗？ 正文 第271章 别往外说，小心吃枪子儿 工人们继续在苏家庄生产大队打井。 他们一边打井一边好奇的看向大树阴凉地底下坐着的人。 苏大力坐在闺女身边有些局促，余光偶尔看看自个从前带着玩的小老弟。 转眼间，曾经跟着自个屁股后面光屁股蛋子的老弟，现在头上有了白发。 以前惹了点事就六神无主的小家伙，如今都成管事的生产大队长了。 让人怎能不感受到时间的流逝呢。 苏大力遥望远方，故乡变了几分模样，仔细看，依稀还能找出曾经的轮廓。 这样的变化让离家的人心底升起片刻的感伤。 他不后悔参了军误打误撞的保家卫国。 但也后悔。 后悔十七年来没能守在家人身边尽到一个丈夫，一个父亲的责任。 人性就是这样复杂矛盾的。 “爹……” 苏淼淼歪着头打量着自个爹：“你在想什么？” 苏大力回过神看向自家闺女，眸底温热，夹杂了一丝只有二人明白的情绪，他低声感叹：“爹在想，活着真好，能活着回来看看你们娘俩，真好！” “爹你……” 苏淼淼下意识张了张嘴，却见自个爹用食指抵在自己嘴边，冲着她摇了摇头。 也就是这一下苏淼淼明白了，她爹好像什么都知道。 和娘一样，都在为了孩子装傻。 娘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看不懂她当时瞎编的谎呢。 只不过对孩子的爱胜过了对真相的好奇。 “嗯……” 苏大林哼哼了两声，张开眼，眼底一片茫然：“我、我这是咋回事？” 苏淼淼看过去：“大林叔你刚才突然睡着了。” 苏大林坐起身摇头，神情恍惚不定：“不，我不是睡着了，我觉得我刚才好像做梦了……” “梦见什么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男声插入进来，苏大林下意识的回道：“我好像梦见我大力哥了。他刚才好像就站在我面前。还有影子呢。” 说完苏大林的眼神一寸寸移动，从说话男人的背影看到他那张脸，而后张大嘴，嗷嗷叫。 “大、大力哥！” 苏大林伸手蒙住了自个的眼，忍不住呼吸急促：“娘诶，咋没人告诉我大白天也会撞见鬼呢！” 苏淼淼忍不住笑着提醒：“大林叔，鬼是没有影子的。” 苏大林默念了无数遍自己没做坏事，才有勇气拿开捂在自个眼上的手，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 苏大林傻眼了：“大力哥，你真是大力哥……？” 苏大力轻拍了拍苏大林的肩膀，而后拽着苏大林的手往自个鼻翼下送。 苏大林呆滞的看向苏淼淼：“有气，你爹真的有气……” 苏淼淼笑着点头：“是啊大林叔。我爹没死，我爹活着回来了。” 听到这话后的苏大林，愣愣了看着苏大力，看着看着就红了眼，而后猛地扑上去，跟猴子挂人脖子上了似的。 “大力哥！大力哥啊！” “还好你活着！” “你小子刚才还吓晕了。”苏大力慢慢悠悠道：“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胆子还是这样的小。” 苏大林老脸一红，忙狡辩：“大力哥，我没吓晕，就是最近忙累的很，睡着了。” 苏大力笑而不语，爽朗的笑声，笑的苏大林也破罐子破摔的承认自己是吓晕了。 死了十七年的兄弟突然站在你面前，有说有笑的，搁谁谁不迷糊。 苏大林松开手，站到一边，好奇的问：“大力哥，你既然没事咋现在才回家？小六小时候常念叨想看看自个爹长啥样呢……” 苏大力心头酸胀，故意表情严肃、半真半假的忽悠道：“上面要求保密，我实在没办法回来。你也别往外说，小心吃枪子儿。” 苏大林咽了咽口水：“大力哥你别吓唬我……”他胆子真的不大。 “没吓唬你。” 苏大力压低声音道：“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他在特杀组的工作就是这样，见不得光，因此有不少人都想找出他来，联手清除了他，慢慢瓦解特杀组。但就现在而言，他们不敢，他们都怕成为下一个被血洗抄家的朱家。 菜园子大了里头生虫是常有的事，有益虫、有害虫。 害虫当然不能留下来祸害菜地了。 “我知道了，不过你今个开车来这干啥的？”苏大林也不是不会看眼色的人，没那个金刚钻他就不揽活，不该问的就不问。 “是关于刘家沟劳改农场的事。” 苏大力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给苏大林看了一眼，是征地的特批令：“刘家沟劳改农场那一片的地被上面征用了，至于办什么厂子，现在还没通知。” 看着苏大林脸上的好奇，苏大力笑着看了眼青山，透露了一句：“可能跟吃的有关。” 苏大林点头，连连保证不往外说。 眼里却都是高兴。 办厂好啊。 近水楼台先得月！ 万一厂子里缺工人，那他们苏家庄生产大队的青年男女不就有机会了？ 就算不能进厂上工，可附近要是有个出了名的厂说出去也气派啊！ 尤其是现在刘家沟劳改农场相当于就是苏家庄生产大队的一份子，这下子，算是走运了。 原本就是个一穷二白的‘监狱’，现在被小六一接手，居然成香饽饽了！ 早知道就让小六来管苏家庄大队了…… 不过管刘家沟也行，刘家沟也是属于苏家庄的！等火了以后，那都是一家人！ “小六啊！” 苏大林黢黑的脸上笑出了千层褶：“大林叔就知道你有出息，跟大力哥一样能耐！” 听到这话，苏大力摇了摇头：“小六随她娘，桂芬才能耐呢。”在他心里，桂芬才是最厉害的人。 桂芬一个人带大了六个娃，又是给娃娶媳妇，又是带孙子的。 哪怕家里多了那人人羡慕的一亩三分地，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听了这话，苏大林反应过来，叹了口气：“嫂子确实能耐，十里八乡就没有一个妇女同志能比她能干的。” 闻言苏大力拍了拍小老弟的肩：“我听说刘家沟那一片现在归小六管？” “是啊，我一个人管不过来。”苏大林笑着夸道：“小六比我管的好！” 而且小六运气也好。 苏大力眉眼舒展，听到闺女被夸明显很高兴。 “那行。”苏大力起身：“我先带着小六去刘家沟一趟，先把地给划好。” 苏大林忙起身送：“行！大力哥晚点咱们一块喝两杯？” 苏大力若有所思的望了眼青山：“现在还能上去打猎吗？总不能干喝酒。”昨个那一顿饭好像把桂芬攒的肉都吃的差不多了？ 他的钱一分不剩的上交了，所以没能买肉回来。 “打多了猎物给大队分点意思意思就行了。”苏大林笑眯眯道：“大力哥，有小六在你就放心吧！” 苏大力想到了齐老爷子口中的‘杀猪小将’忍不住眼底盛满笑意。 苏大力摆了摆手：“等办完刘家沟的事，我就上山一趟，就在大队里吃杀猪饭。” 他要让大队里的人知道桂芬不是寡妇，小六有人疼。 说完，苏大力拉着闺女就走了。 原地，苏大林望着那道背影抹了把泪。 他哪能不懂大力哥的意思呢。 老苏家以后不会再吃苦了！ 正文 第272章 手头宽裕的很呐！ 红色的卡车上。 父女俩坐在驾驶室里。 驾驶座的苏振华稳稳的开着车，像极了孩子眼里会出现的那个无所不能的父亲。 “爹……” 苏淼淼歪头看过去，似单纯好奇的问：“你以后就要在刘家沟办厂？” 苏振华点头，对自个闺女自然是能说的都说。 关于闺女的秘密，他不说出来，却不代表不知道。 当年他仔细想过，狮子岭那一战，敌多我寡，敌强我弱，能赢，细细去分析实在有太多未解之谜。 后来，许多年之后，他在自己脑海中复盘了这场战斗，发觉一切都要从岛国军的战斗机被击落开始…… 战局被扭转，士气大增，以及那些冒着生命危险抢回来的物资…… 苏振华对上闺女充满好奇的凤眼，脸上露出慈爱、坦然的笑。 不管是谁，击落地方屠杀同胞的战机，都是爱国的、值得信任的好孩子。 十七年了。 他就是再笨，一件事想了十七年也能想出头绪了。 若是聪明人肯定会第一时间排除的选项，但他这个‘不聪明’的人，没有排除。 “办厂应该挺花钱的吧，会缺什么东西呢？” 苏淼淼试图不着痕迹的打听自个爹还缺啥。 缺机器或者缺钱？她都可以给补上。 毕竟手头宽裕的很呐！ 闻言，苏振华笑的意味深长，眼底含着暖意。 他当然知道自个闺女能耐，但他也知道，凡事都讲究因果。 这些年他可看了不少书。 五花八门的，什么书都看。 因而苏振华缓声道：“现在是上头出面办厂，缺什么少什么爹都会跟上头汇报。” 至于办厂需要的东西，他是琢磨着从红市弄来…… 但怎么跟人打交道的事，周家那位明显比他更擅长。 苏淼淼‘哦~’了一声，大致听明白了。 自个爹是不舍得啃闺女，所以有困难就会去找上面的领导想法子。 但华国目前最大的投资商…… 还是爹的大闺女。 所以兜兜转转，还是她？ 想通了以后，苏淼淼也不着急知道答案了。 到时候她随便提点要求，让华国放心收下红市的援助，爹的厂子自然能被照顾到。 绕一圈也不碍事，能让爹安心就成。 - 上午八九点，刘家沟劳改农场内。 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干活，几乎没人注意到农场里头来了个红卡车。 苏振华带上闺女照着地图走，边走边道：“等选完了地，这些走过的地方就不能继续作为耕地使用了。” 苏淼淼探头看了一眼地图，与光屏上她扫描过的详细地图对比了一下。 苏淼淼伸手在图纸上比划了一下：“爹，这一块好像超出刘家沟的范围了吧？虽然那一片没人用，但这地也不属于刘家沟……” “没事。” 苏振华给闺女解释道：“既然上面这么划了，就说明这一块无主之地，现在可以有主了。”按理说生产大队的占地都是按人口来算。 不过现在刘家沟也不算是生产大队了，一个劳改农场，划分多少地方也不怕多。 按照上面目前从红市得到的东西，光靠手里这张地图上标注的面积，或许连红市随便给的一张图纸都没办法全面生产。 但用来帮忙分担军工厂的压力，已经足够了。 苏淼淼一脸单纯的感叹：“这么大的地方用来盖工厂也好，到时候五哥转业干活也可以离家近了。” 实际上她心里在猜测： 看样子要在这里盖的工厂不止一个。 她全靠猜没多问。 因为生怕问多了，会掉马甲。 世上可没人知道苏小六就是红市的主人。 就算是张庆山也只知道她是木兰同志而已。 苏振华回忆着：“你五哥那个……”臭小子。 当年要参军，踹都踹不走！ 死倔！ 对上闺女干净的视线，苏振华将嘴里的话拐了个弯：“确实有可能转业到这里，现在青山县缺人，优先选取的都是有功绩的退伍兵。” 因为战士们值得信任。 也因为国仇家恨在身，从腥风血雨的战场上闯出来的老兵是最不容易被利诱的。 不过即便如此，也需要认真筛选。 毕竟现在处在关键时期。 聊到这，苏振华好奇的看向闺女：“我听说刘家沟的人都是犯了事才会被降为劳改农场，你不在场他们会老实干活吗？” 苏淼淼笑眯眯的看向自个爹：“他们互相监督，挺好的。我相信他们已经改过自新，幡然悔悟了。” 绝对不是因为她在刘家沟干活的地方都安装了视听监控。 每次有人偷懒她都会拿着镰刀去跟人谈谈心。 看着闺女脸上的自信，苏振华既为闺女感到骄傲，又琢磨着怎么弥补多年来缺失的父爱。 “小六……” 苏振华支支吾吾的喊了声。 苏淼淼：“嗯？” 想到跟闺女更亲近一点，苏振华略有些忐忑的提议道：“要不咱们父女俩去青山上逛逛？” “好啊。” 听到闺女满口答应的苏振华，清了清嗓子，意气风发的卷起地图，道：“虽然你现在看不出来，但爹当年打猎可是一把好手！” “每回上去都能打到东西回来，你娘啊一看到我带肉回来就高兴……” “她一高兴，我也高兴！” 苏淼淼听着父母之间的过往，笑着附和：“爹，那我们今天多打点肉，让娘高兴高兴？”让你也高兴高兴。 “好！” 苏振华斗志满满。 看来他押对宝了。 闺女就喜欢去山上玩！ 巧了不是，他以前也喜欢上山玩！ 不愧是他的闺女，这点是随了他啊。 正文 第273章 闺女太受欢迎了怎么办？ 上午九点多。 这个点其余人还在上工。 青山上，父女二人畅通无阻的走到了半山腰。 眼前是枝叶繁茂的大树，郁郁葱葱的植被，看起来像是没怎么受到旱情的影响，只有山顶上才能看出些许苗头。 “小六你想吃什么？爹给你打。” 苏振华握着一把如闰土用过的钢叉子一样的‘武器’在手里颠了颠。 家里没有弓箭，也没有打猎的工具。 他看闺女随手拿了一把镰刀，身后背着个大背篓，所以也跟着顺手捡了个叉子带上。 说实话，他从没用叉子打过猎物，倒也觉得新奇。 不过除了一丝新奇外，也有身为父亲担心在女儿面前丢脸的紧张…… 还有跟闺女单独上山打猎的激动。 “我啊……” 苏淼淼看了眼神情十分专注的爹，道：“我不挑食的。爹，咱们抓到什么吃什么。娘和嫂子手艺好，做什么都好吃~” “行！” 苏振华嘴上答应，内心感慨：闺女被桂芬养的太乖了，啥都不挑，太懂事了让他的心像是被毛辣子爬过去似的疼。 他这个当爹的这么多年没回来宠她，实在是亏欠太多…… 这回上山一定要努力猎个大家伙让乖闺女吃的尽兴！ 因此，得了闺女准话的苏振华很快就进入狩猎状态。 从观察周围的植被再到晨间湿润的泥土上留下的些许痕迹。 从前的他打猎没有章法全靠一身蛮力，现在变化了许多。 苏淼淼让系统将周围都扫描一遍。 眼前的光屏上出现了青山的地图。 地图上标注着无数个小红点，等到猎物走动的时候会出现它们的脚印…… 这样鸡肋的提示让苏淼淼忍不住怀念起抱着侄女打猎时那开挂一般可以守株待兔的‘好运气’。 很快苏振华瞄准了今天的第一个猎物…… 山野间，一只呆头呆脑的傻狍子，体型约莫百来斤。 跑起来是小碎步，跑两步发一会呆。 大白天就有点微醺的感觉。 正当苏振华气势全开，抡起叉子准备投掷过去的时候，草丛中猛然窜出一道残影，张开血盆大口出其不意的先一步咬断了傻狍子的脖子。 苏振华举起叉子的手微微一僵。 也许是天气太热，他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 空气凝滞。 无形的乌鸦群从天空略过。 苏振华与咬断了傻狍子的那头野兽大眼瞪小眼。 良久，苏振华放下手中的叉子，嗓音干涩的开口： “那老虎……” “也许是饿了。嘴馋。” 苏振华连回头看闺女表情的勇气都没有：“爹先让它一回。” 苏振华刚压低声音说完，某只被他说嘴馋的老虎就扬起下巴，神情高傲，一步一扭的叼着猎物过来了。 像是走T台一样。 ‘模特’老虎在苏振华面前停留了很久，还刻意甩了甩虎嘴里的断了气的傻狍子…… 温热的鲜血洒落成串，滴答出一条血线。 为它的舞台效果增添了些许野性。 苏振华看得出眼前这头通人性的老虎并没有敌意，它只不过是有满满的‘恶意’。 “啪嗒——” 神情倨傲的大老虎，动作优雅的把放了血傻狍子放在了苏淼淼的面前，然后它飞速的眨巴着眼，表情妩媚又动人。 那张刚咬断傻狍子脖子的嘴染上了烈焰红唇…… 看起来像是画了全妆来的。 美的有点‘心惊肉跳’。 反正一般人招架不住。 【宿主大人，是虎妹来了…！它来找你来了！这次是来征服您的吗！】 看着热情如火的虎妹，小二兴冲冲的问道：【这算是明恋还是暗恋？】 苏淼淼：“？” 这么多天过去了都没动静，合着是在这等她呢。 苏淼淼看向自个爹，脸上笑嘻嘻的瞎掰着：“爹跟你的打猎技术无关，只是……” 苏振华点头，脸上挂着宠溺的笑：“爹都懂。” 只是他的乖闺女太受欢迎了。 连老虎都争着宠闺女。 那他势必也不能落后。 苏淼淼看着自个爹眼底升起的胜负欲，如熊熊火焰燃烧着…… 苏淼淼冲虎妹招了招手，虎妹很通人性，很听话的就过去了。 苏淼淼蹲下以后，掏出一颗药丸子塞进了虎妹的嘴里。 见它吃的高兴，幸福的眯起了眼，舌头卷了卷，顺势三两下就将嘴边毛发染上的血水都舔干净了。 这家伙是爱干净的…… 那刚才？ 苏淼淼几乎可以确定，虎妹是故意留着大红唇走过来炫耀的。 于是，苏淼淼在虎妹耳边压低声音道：“听好了，看在你是我狂热粉的份上，我这是先礼后兵。” “别再跟我爹抢风头了，不然……小心我大耳瓜子抽你。往死里抽。” 虎妹听完，委屈的很，哼唧唧的嗷呜了两声。 苏淼淼眉角轻颤，克制着想动手的欲望。 毕竟是她的粉丝。 小二很有眼色的翻译：【虎妹说小泥鳅那么丑，你都愿意宠……】 【多疼它一个肿么惹！】 好好好！ 你们通人性的动物都有自己的‘朋友圈’是吧？ 苏淼淼按着虎妹脑门上刻着‘王’字的‘刘海’，胡乱揉了几下。 把虎妹舒服的直呼噜。 真不像个老虎！ 苏振华看到这加了滤镜般‘温馨’的一幕，眼尾笑出褶皱。 不愧是他闺女！ 凶残嘴馋的大老虎在她面前跟猫儿似的乖顺。 - 不到两个小时，父女俩收获满满。 当爹的舍不得让闺女受累，就接过了垫了干草的背篓，里面装了几百斤的猎物，猎物堆的高高的被藤蔓捆住。 身旁，苏淼淼装模作样的用一根一扯就断的藤子牵着虎妹。 虎妹身后的简易竹排上捆着不少猎物…… 苏淼淼忍不住开口，“爹，其实这些猎物不需要虎妹帮忙，我能拖动。” 苏振华回头看了眼：“虎妹今个是大功臣，不请它回家坐坐吗？” 实际上他看中了这只通人性的大老虎。 用来看家估计比狼狗管用多了。 现在京都那批人的确是找不到他。 但居安思危，防患于未然…… 家里有只老虎，总能安心些。 “你确定不会吓到娘吗？”苏淼淼忍不住提醒。 苏振华轻叹，看了眼闺女：“小六啊，到时候你得帮着点虎妹……” “嗯？？？” “你娘她从前有个梦想……” 苏淼淼好奇：“什么梦想？” “吃虎肉啃熊掌…” 苏淼淼陷入沉默，看了眼虎妹。 说实话。 如果不是虎妹通人性，不好下嘴，她估计早把虎妹带回家吃了… 难怪娘总说自己随她。 这确实也太像母女俩了。 …… 就在父女俩安静却亲近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时。 系统投影出光屏并提示道：【宿主大人，有人送来一份超详细的计划书申请加入红市！】 “谁？” 【您的四哥！】 苏淼淼大脑宕机了一瞬，猛然惊醒： vocal！ 爹回来的事忘跟四哥说了！ 正文 第274章 咋可能大白天的见鬼呢？！！ “怎么了？” 苏振华注意到了闺女脸上错愕的神情，还以为是妻子的‘梦想’惊到闺女了。 苏淼淼对上自个爹关切的视线，一字一顿道：“爹……” “嗯？怎么了乖……小六？” 苏振华还不太好意思喊出‘乖宝’两个字。 苏淼淼牵着虎妹的手一紧：“四哥还不知道你回来的事呢！” “老四？” 苏振华回忆了一下：“老四好像是入赘了吧？” 苏淼淼点头。 “不碍事……” 苏振华轻声安抚道：“你四哥成家了，平时也忙。反正爹这次回来，以后都不走了。咱们一家早晚能见到面的。” 他记得老四那孩子现在过的挺好，每天除了上下班就是回家带孩子，一天到晚忙的团团转。所以全家团聚的事也不急。 况且他才回来没多久，没主动去见老四，一来是出于对安全的考量。 毕竟青山县不似乡下，人多嘴杂。 再者他也是怕吓到老四，男人都是大老粗，都嘴笨，他没有桂芬在身边，有什么话也不好说。 二来虽然他这么多年没能回家，但他时不时的也探听过家里的消息。 家里的孩子是个什么性子他也大致清楚。 老四是几个男娃里最聪明的。 他担心那孩子会追根究底的打听自己这么多年来为什么没回家…… 他不想在这件事上骗孩子，更不想暴露一丝一毫他如何活下来的事。 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 晌午十一点左右。 苏家庄生产大队的大队部。 在地里干活的妇女同志们按照大队长的吩咐早早的在大队部里候着了。 “哎，刘婶子，大队长让咱们来干嘛的？这个点就做饭有点太早了吧！” “可不就是！黑面糊糊烧起来还不容易嘛？做啥搞这么大阵仗，不晓得的还以为是要办杀猪饭呢！” “害！要不是小六被派去刘家沟忙得很，兴许咱们还能吃上一回杀猪饭！” 说到这里刘红军的娘突然发现乡间泥巴道上远远走过来的二人。 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背着冒出一大截的大背篓，一看就沉甸甸的。 一旁被衬的十分娇小的姑娘，手里拉着一条绿油油的藤蔓，看着像是牵着什么。 只不过距离远，再加上前头二人的身影挡住了视线，所以也看不清后面有什么。 刘红军他娘眯着眼，踮着脚去看，确认了以后才高兴道：“那不是小六嘛！” “小六不是在刘家沟呢吗？” 赵柱娘也探头去看：“好像确实是小六……，小六这个点就下工了？平时好像都比这要晚一点。” “可不是嘛！小六不能准时回家的时候，桂芬姐一准会挨家串门子溜达。” 刘红军娘捂着嘴偷乐呵：“就是不知道小六身边跟着的那个是谁，是不是刘家沟的刘结实？” “那小子经常跟在小六身边跑前跑后的，听说他为了吃口饭又哭又闹的…” 这都是桂芬姐告诉她们的。 消息绝对保真！ “我看不像，这男人走路的样子跟俺家那口子当年走路的样子有的一比。” 刘红军娘嘀咕着：“咋看着像个当兵的……” 苏振华注意到大队部有人在张望，于是带着闺女往大队部的位置去。 生产队的大食堂在哪里不难认。 只要找到大队部，再找大烟囱就行。 随着父女二人走近，里面的妇女同志们议论纷纷。 “这男人长得可真够味！” “啥够味不够味的！你瞧他身上的衣裳，多气派！咱们干活穿的可都是破了洞的，他那衣裳是干干净净的，没有洞也没有补丁……” “不对，不对劲…” 刘红军娘拉着赵柱娘躲在一边咬耳朵：“俺咋觉得这人长得那么像桂芬姐家的儿子……” “你缺心眼儿啊，桂芬姐才四十来岁，咋能生出这么大的儿子！” “俺没说一定是桂芬姐的儿子！万一……” 两人对视一眼，动作一致摇了摇头。 不可能是桂芬姐的男人。 毕竟苏大力已经死了17年了…… 可即便是这么想，两人依然是好奇，于是她们俩挤到了最前排：“小六啊，这个点你咋来了呢？” “还有你旁边的这位是……” 苏淼淼眨巴了一下眼睛，语气是难得的乖巧：“是我爹啊。” 见娘的两个好闺蜜瞪大了眼，一副我桂芬姐绝不可能会找新欢的表情！ 以桂芬姐疼闺女的性子，绝不可能给小六找个后爹！ 苏淼淼解释道：“这是我亲爹。” “苏、苏大力？！！” 大热天的，刘红军娘被吓得搂着赵柱娘：“小六啊，你别跟婶子开玩笑……” “没开玩笑，我爹活着回来了。” 苏淼淼指了指远处正往这边跑的苏大林：“大林叔也知道。” 苏大林边拔腿跑，边断断续续的嚎：“我这光顾着跟着工人师傅们去打井，差点忘记过来了！” 苏大林心里清楚，如果没有他在，其他人要么是信了之后和他一样被吓晕。 要么就是不信，最后谣言满天飞被老苏家的男人们按着揍。 为了不出现这样的场景，他忙就飞奔来了。 苏振华看向气喘吁吁的苏大林，道：“大林子，天热，这肉虽然放了血，但再不处理就要变味了。” 苏大林忙咽了口唾沫，飞速介绍道：“同志们，这是我们村光荣退伍的抗战英雄苏大力同志！同时也是我们生产大队赵桂芬同志的家属！” 这话是他大力哥叫他说的。 趁着眼前的人晕乎乎的还没想明白，苏大林赶紧又嚎了一嗓子给众人提提神：“今个咱们生产队的苏大力同志，也就是苏小六的亲爹！” 苏大林嗓音浑厚响亮的解释着：“小六她爹专门上山给大家伙打了猎物回来，所以今天咱们晌午能吃上有肉的大锅饭！” “让我们一起庆祝抗战英雄苏大力回家！” 见众人不为所动，全像是呆鸡似的，苏大林忙道：“鼓掌，快鼓掌啊！” 妇女同志们就是整个生产队的传递消息的灵魂人物，说她们是大队的小喇叭也不为过！ 可现在她们神情呆滞的鼓着掌…… 小六她爹？？？ 多么陌生的字眼啊。 忽然人群中有个妇女抖着嘴皮子，尖声道： “苏小六的爹不是已经死了十七年了吗？” 之前苏家庄生产大队的都在传，说老宋家的就是被苏大力的鬼魂施法然后遭报应了给整没的？ 可她们也没得罪小六啊！ 咋可能大白天的见鬼呢？！！ 听到这句话，人群中刚才还尖声说话的妇女眼皮子一翻倒下去了。 “谁晕了？” “是牛婶子……” “和他家男人一样，贪睡。” 正文 第275章 桂芬嫂子，你这是……二婚了？ 牛婶子的晕倒并没有引起多大风波，反而让众人冷静了下来。 毕竟她们又没干亏心事。 她们家里的娃子们跟小六的关系可好了！ 再说了小六他爹把这么多的肉摆在了她们的眼跟前，就等着做上一顿丰盛的大锅饭让全生产大队的人一块庆祝‘抗战英雄归来’呢。 她们要是在这里晕倒了，一顿饭得少吃多少肉？ 想想就亏心啊！ 因而大队部里的妇女同志们咬一牙，为着让全家都得吃上肉这件事，愣是憋着一口气将苏小六死了十七年的爹突然又活了的事给平静接受了。 心理素质强大的很！ - 到了晌午十二点多。 苏家庄生产大队食堂里的饭菜香味浓郁的像是要把人的舌头给香掉。 临近下工的时候，食堂里还来了个烧饭的妇女同志专门喊了苏老太太一家，神神秘秘的说是有大喜事，今个都去大队食堂吃大锅饭！ 没交人头粮也不碍事，毕竟老苏家交了大把的肉啊！ 赵桂芬半信半疑的带着家里人跟着去，一路上心里直犯嘀咕，但秉持着有便宜不占大笨蛋的原则，她还是去了。 反正现在晚点回家做饭也不碍事，她家小六自打当了‘官’以后天天忙的很，回家时间也晚了。 原先小六还从废品站买了书回来要学习呢，现在累成这样，哪还有多余的精神搞学习啊？ 赵桂芬纠结的很，她的心肝肉继续留在刘家沟受累到底值不值哟？ …… 大队部旁边，冒着烟囱的几间泥胚土房里冒出了平时过年都闻不着的香，一会是肉香，一会是清甜的花香。 让人一句话也说不出，生怕嘴里喷出的不是音节，而是馋出来的口水。 苏家庄生产大队的这几间食堂还是刚吃大锅饭的时候用破旧的老仓库给改的。 食堂里头也就灶台弄得好，空旷的泥巴房里连落座的桌椅都没有，碗筷也都是社员们从家里带的。 以往在食堂里头吃饭的社员，要么找个草垫席地而坐吃，要么端回家吃。 不过现在天热，食堂里人挤着人的时候就更闷热了，在里头根本吸不到一口凉气。 因而大部分人都是打好了饭，端去外头，坐在大队食堂十来米外那几棵长满白槐花的大树下吃。 那几棵槐花树长得又高又大，最大的那棵槐树得有二十来米高！ 槐树上结着大大小小、连着串儿的槐花，压的树枝累弯了腰，随风颤巍巍的抖。 槐花参考，影响可留言删除~ 也是今年天气十分怪异，才六月天就热的跟八月天似的。 因而今年这几棵大槐树上的槐花早已结满枝头。 一串串的槐花挂在树梢，像极了刚出锅的炒米花，一粒一粒颗颗分明、雪白又可爱。 炒米花参考，影响可留言删 在乡下一年到头都不一定能吃得上一顿大米饭，因而每当到了槐花盛开的季节，就会有人摘槐花下来哄孩子说：吃米饭喽~槐米蒸出来的饭，跟大米饭一样香，比大米饭还香还软咧！ 只可惜这时景就算是蒸槐花也用不上大白面，顶多用玉米面代替，所以蒸出来的槐花没办法和煮熟的大米饭一样晶莹剔透的好看。 “天爷啊，咋恁香！” 社员们才走到食堂门口就都被香的走不动道了。 “那几个光着屁股的黑蛋是谁家的娃娃，捡的啥吃？” 青年社员仰头看了看树，才道：“槐花吧，生嚼也甜，俺们小时候也吃过，就是不知道今个咋地上撒了这么多槐花……” “一群馋嘴猴，光吃花能吃饱肚子啊？” “图个解馋呗！小孩子懂个啥哟！” “也不知道大队长今个为啥这么神神秘秘的，俺早就看出来了，以往就三四个婶子烧饭，今个一二十个都有！” “确实是稀奇，也不知道今个到底是有啥大喜事。” 没多久，社员们便排着队进了食堂跟前的院子，也看到了笑眯眯的大队长。 底下人惊奇：“大队长有好些日子没笑了……” “今个到底是啥大喜事啊？” 苏大林见小院里人来的差不多了，才笑着起身：“今个托小六她爹和小六的福，咱们一块吃顿荤腥庆祝庆祝！” “大伙儿鼓掌啊！” 听到这，社员们下意识鼓掌，鼓掌最热烈的大部分都是少不经事的青年小伙和大姑娘们，光想着吃就够高兴的了，谁还注意听大队长说了啥啊。 可队伍里头上了年纪的，知道内情的人，才拍了两下手，就呆住了。 大队长刚才说的是谁？ 小六她爹？ 她爹不是死了、死了十七年了吗？！ 一时间小院里的鼓掌声碎的稀巴烂。 赵桂芬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那憨货还没进家门呢就来生产队里头摆桌子庆祝了。 全身上下凑齐的那点精明，全用在要名分上头了。 年轻的时候是这样，老了还这个样。 “桂芬嫂子，你、你这是……二婚了？” 有个平时跟赵桂芬关系还行的小辈神情紧张的小声问：“这是在办喜酒吗？” 赵桂芬哼笑了一声，二话没说，叉着腰挤出人群：“二婚个屁！” 赵桂芬吊着眉梢，气势十足：“估摸着是咱们大队的某些人总在背地里说老娘的小六没爹疼，结果啊被小六她爹给听见了，现在爬上来来找你们来了！” 躲在阴凉地里负责看守虎妹的父女俩一致笑出了声。 苏淼淼笑弯了眼，压低的声音里藏不住笑意：“爹，娘说你是爬上来的！”娘这是在吓唬他们呢。 苏振华收回视线、目光灼灼的看向闺女：“你娘说的对。” 他就是一次次从鬼门关爬出来的，但如果没有那个给他打开门的人，他怎么爬也爬不上来…… “你们父女俩笑啥呢。” 赵桂芬双手抱臂，一副今个就要替闺女找回场子的模样：“苏大力你过来！” 苏振华看了闺女一眼，傻乐呵道：“小六，你娘喊我呢，我去了！” 说完，苏振华老老实实的就过去了：“咋了桂芬。” “就他们几个，以前说小六没爹疼。”赵桂芬眼珠子一瞪，伸手指认了一串人：“还有这几个，居然说是老娘的乖宝克死你的！” “婶子！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咋还记着呢！” “那都是年轻时候的玩笑话，没必要这么计较吧……” 赵桂芬冷着脸：“可老娘从来没忘过！从来没有！” 当年丈夫成烈士后别人说她是寡妇她不在意，可闺女有什么错？ 闺女本来打小没了爹就够心酸苦命的了，还要挨人戳心窝子捣肺管子！！！ 那会子她就闹过一场！ 可这群人明面上是不说了，私底下还是管不住嘴。 尤其是当她这个泼辣娘不守在小六身边的时候，这几个就会故意逗小六说：你爹跑了，你爹不要你了，你爹就是被你给克死的…… 嘴上说是闹着玩，开玩笑。 呸！ 实际上就是贱！ 如今，可得让他们长长记性！ 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瞎嚼舌根。 正文 第276章 孩子愿意养就养呗 “苏大力！” “在。” 苏振华在旁边听明白了。 哪怕此时心里已经火冒三丈，可看向桂芬的眼神却还是温和憨厚的。 “你去他们几个跟前溜达溜达！让他们好好看看小六到底有没有爹疼！” “好。”苏振华应完声后，缓缓侧过身，瞬间冷下脸，通身的气势比上回带着卖国贼来的公安还吓人。 活像是会吃人的狮子似的。 苏振华和五个儿子一样，天生的又高又壮实，再加上参了军打了仗，每天特训、身体健壮，哪怕此时人到中年，四十多岁，与当年也没有多大的变化。 毕竟他之前的生活说是每天都踩在刀尖上也不为过，因此训练方面不曾有过一日的懈怠。 比之当年那个憨厚壮实的庄稼汉，如今的他身上多出了十分上位者的威严。 当他浓眉压低，如鹰般锐利的视线轻睨向众人的时候…… 那群没见识只会说嘴的人突然像是被凶残的野兽给咬住了脖子似的，浑身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曾经他以打猎手艺出了名，现在杀人的手法也一样干脆利落。 一身从死人堆里淌出来的冷厉平时压制着倒也不起眼，可当他彻底冷下脸时，那股气势却足够让普通人对他生不出一丝反抗的念头。 苏振华一步步靠近，在那几户人家跟前走了几圈，而后沉声问：“看清了吗？” 几人忙不迭的点头。 苏振华：“那就说说吧，我是谁？” 那几人抖着身子结巴道：“小、小六她爹……” 苏振华面不改色，如军营训兵的总教官一样气势骇人：“大点声。” “小六他爹！！！” 苏振华点头，走向一边，看到一棵倒在院子角落的木头，估摸着是哪里树倒下了被捡回来当柴。 这棵树虽然矮了点，但瞧着有脸盆那么粗，刚拉回来，不晒干不好劈，所以才会堆在角落。 苏振华不知为何突然走过去，靠近枯树，抬腿，下踩。 一脚下去，小院里响起十分清脆的咔嚓声。 盆口粗的大树，如磨盘一般结实的大树就这么应声而断。 全场寂静无声。 他们早就知道苏大力这人的力气大，可当面看到也太吓人了。 感觉人的脑袋在他脚底下都能被踩的稀巴烂！ 当初要不是知道他死了，谁敢说老苏家一句闲话？ 倚在食堂墙边上咀嚼着槐花看戏的苏大林见自个桂芬嫂子脸色好了许多，看样子已经彻底消了当年憋在心口的气？ 苏大林咽下槐花，这才不紧不慢的走出来打着圆场：“好了好了，都去排队吧！今个小六她爹打的猎物够多，肉管饱！说是为了感谢乡里乡亲的这么多年来的帮衬！” 听到这社员们又冷静了。 对啊，他们又没干坏事，平时桂芬嫂子来串门摘菜啥的他们也没拦过。 他们怕啥？ 做错事的才该害怕呢！ 不过打这里起苏小六福星的名号在私底下被传的更响亮了。 死了十七年的爹都被她给整活了，还有啥不能整的？ 恐怕以后老苏家是彻底要发达喽！ …… 惊魂不定的社员们进了食堂，拿着饭碗排队，魂还在外头飘荡。 可当碗里被盛满一大碗肉片、肉块炖土豆的时候…… 他们的魂突然就安定下来了。 “哎哎哎！先别走呢，去那边盛玉米面蒸槐花！”盛饭的婶子们笑眯眯的，跟家里有喜事似的高兴，今个一点也不手抖，人人碗里都有看得见的肉。 幸福，太幸福了！ 哪个大队能像他们似的靠着老苏家隔一阵子就能吃回肉啊？ 食堂外，赵桂芬视线转向蹲在角落里的乖闺女：“小六啊，你不来吃饭蹲在那干嘛？” “大林叔让我在这看着……”老虎的。 苏淼淼还没说完，赵桂芬就看向了苏大林：“咋能不让小六吃饭呢！” 苏大林酝酿了一会，语气十分委屈的嘀咕了一句：“嫂子，我是怕小六过来，那玩意把咱们给当饭吃了！” “啥啊？”赵桂芬满脸质疑：“啥东西能把人当饭给吃了。” 苏大林喉咙一噎，握紧拳头给自个打气：“嫂子你要是不信，就让小六拉出来给你看看！” 赵桂芬看向乖巧的闺女，自信道：“小六，你拿来给娘看看。” “娘……” 苏淼淼犹豫了一下：“你真要看吗？会吓到你的……” “开玩笑，你娘我啥时候怕过！”赵桂芬语气坚定：“来，给娘看看啥东西把你大林叔吓成这样！” 苏淼淼注意到自个爹点了点头，便站起身，手里的藤蔓顺势被拉起。 只见刚才还趴在地上懒洋洋的打着瞌睡的虎妹，一站起来就极为惬意的打了个哈欠。 (_ _)( - . - )(~O~)( - . - ) 参考，影响可留言删 血盆大嘴一张开，里头的獠牙便亮的反光，刺目的很。 那嗓子眼跟填不满的无底洞似的…… 真怕它下一秒就饿了。 苏大林没来得及闭眼就似被辣到眼一般无助的捂住了脸，这样的画面哪怕已经看了无数次，还是有点招架不住：“小六说自己想养着看家护院……” “嫂子你说说，这玩意能养吗……” “我光是看两眼都觉得后背发凉……” 苏大林说话小心的很，声调没有起伏，像是生怕被虎妹听懂了他的语气会记仇一样。 “嫂子……？” 苏大林见自个嫂子没说话便松开了捂脸的手。 眼前的嫂子面不改色，看着那老虎，半晌才道：“孩子愿意养就养！咱们大队里头连野猪都能养一窝，小六养只野虎看门咋了？” “养野猪还是你带的头呢！” 苏大林表情呆滞：“啊？” 这野猪跟野生的老虎能一样吗？ 虽然在小六抓住野猪之前，他们都对野猪避之不及，但这也不代表老虎就能养啊。 原本苏大林还想着，小六听嫂子的话，嫂子劝两句，然后让小六送老虎回家。 现在可好，嫂子居然也同意了。 这一家子才是真虎吧？ 正文 第277章 ‘相亲相爱’的笔友 苏大林看明白了。 老苏家的这一家老小人不少，可就是没有一个会拦着小六的…… “大力哥，嫂子，咱们也一道去吃饭吧。”苏大林说完擦了擦脸上冒出来的汗，心道：总得先吃两口肉他才能有劲爱抚社员们呐！ 毕竟这可是话本子里头常说的会吃人的老虎啊。 哪怕沈家那个小子打死过一头，但…… 可不是人人都有能制服老虎的本事的。 …… 食堂内，刚才还被吓到的众人，转瞬间又捧着碗底的肉笑的开怀。 恩威并施，莫过于此了。 - 吃完了饭。 苏振华跟着一大家子人往家去。 一路上家里的孩子们都忍不住的瞧着他看，尤其是三个男娃子满眼的激动，像是在感叹家里刚回来的‘爷爷’居然这样厉害一样。 “娘。” 走在前头的苏淼淼靠近自个娘道：“爹回来的事四哥四嫂还不知道呢。” 赵桂芬听了这话，忙拍了下手，神色微紧：“哎哟，还好乖宝你提醒我了。娘差点忘了，这个月开头了咱们还没往你四哥那走一遭。” 月月该拿的东西还没拿呢。 再者，老四家那对二月底生下来的龙凤胎如今也有四个月大了？也该会咿呀学语了。 之前几个月去拿东西的时候也顺带看。 两个奶娃子每天就是躺在秦父托老木匠定的小摇床上吃了睡、睡了吃，跟小猪崽似的。 开春那时候老四说因着现在都是朴实节约的政策，所以满月酒也没办，也就是家里三个大人吃了顿家常饭，然后给相熟的邻居们挨家送了红鸡蛋。 主要只是图个喜庆，不敢铺张浪费。 县里人多眼杂，怕遭红眼病举报将好事变坏事。 再加上各地旱情愈发严重，城里稍微消息灵通些的人家都生怕乡下田地里的庄稼绝收，以至于现在手里有余钱的人也不敢乱花钱，一个二个的都在找门路预备多买粮食存着呢。 好在青山县里有红市在，不在政府单位上班的工人们直接悄默买，有钱就买，还说是给乡下朋友捎带的。 就连在单位上班的都开始找远亲、绕几个圈才敢去红市买粮。 总的来说，红市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 而秦父身为县供销社的经理，消息比一般人还要灵通，连带着当女婿的苏四哥也跟着听到了不少消息，这才下了决断。 赵桂芬皱眉：“现在旱了快三个月了，要不是打出了井水估摸着都要因为争口水喝闹出事了……” 苏淼淼没吭声。 这才三个月。 然而书中描述的可是大旱三年。 不过照着眼下的情形看来，书中描述的那三年的苦也不尽是因为天灾，也许还有人祸。 天灾难改，人祸可避。 若是局势动荡了，受罪最多的要属金字塔最底端的人。 世道一乱，道德沦丧，举家逃荒…… 纵然不愁吃喝，但乱世里世事难料。 苏淼淼拉着自个娘的胳膊。 娘年轻时已经吃遍人间了，现在决不能再经受一次。 今年是灾厄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 既已入局，来不及也要来得及。 - 一九五九年，六月六。 芒种，也称‘忙种’。 以往这时节乡下最忙了，不过现在，可不敢‘忙着种’了。 生产大队里的水源是有限的，干旱的时候怕水供应不上田，根本不敢多开荒种地，生怕粮种‘渴’死在地里被糟蹋。 再加上现在每亩地每一处庄稼都要日日浇水，庄稼要紧，人也要紧…… 地底下有多少水，不知道。 什么时候能下雨，也不知道。 人总要提前为自己留点后路吧。 “……” 苏家庄生产大队，一大清早乌漆嘛黑的天还没亮，老苏家的人就都起了。 “乖宝，快起来了！娘算准了日子，今个你四哥放假，咱们上门去看看。” 苏老太太站在闺女门口脸上挂着笑，自打孩子爹活着回来之后，她这心里的气顺了不少。 苏淼淼应了一声，脑子还没醒，人就起来了。 她身上穿着四嫂给做的布拉吉碎花宽袖连衣裙，接着半睡半醒的随手拨了拨额前的刘海，便开了门。 夜里洗完澡后自然风干的长发被娘编成了两股乖顺的麻花辫，睡一夜也没压乱。 十七岁年纪的娇俏姑娘，刚睡醒时的样子便如出水芙蓉一样俏皮又可爱。 赵桂芬看着被自己养的白白嫩嫩的闺女，越看越喜欢：“小六啊，快洗把脸，娘把早饭都给你装好了，咱娘俩边走边吃。” “现在天热，走晚了娘怕你晒的浑身刺挠的疼。” 小姑娘爱美怕热，露出半截胳膊在阴凉地确实凉快，但太阳一出来就像火烤似的。 “我听他们说县里码头那准备了二十条龙舟，说是端午节要比赛划龙舟，有个婆子说是要纪念屈什么的，但我听咱大队的婆子们划龙舟能求龙王下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赵桂芬给闺女整了整衣领子：“也不知道他们城里人都在想啥呢，这时候还有心思划龙舟呢……” 听到这，原本还在犯困的苏淼淼缓缓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这事她好像知道。 周叔信里提过，只不过是跟红市的领头人说的。 信上好像是说佳节在望，青山县会借着划龙舟比赛热闹一番…… 总之仔细品品，那几句寒暄感谢的话也能品出几分忧国忧民的味道。 尤其是提到端午，思及屈原。 亡国，如何安乐？ 盛世，才有太平。 因着红市与华国的交易，她现在和周叔都快成‘相亲相爱’的笔友了。 赵桂芬看闺女一听到划龙舟一下子就睁开了眼，忙道：“小六啊，你要是喜欢，等端午节那天咱们一块去城里看看？” 现在家里也算是小有资产，赵桂芬觉得自个得多找机会疼疼闺女了。城里人能看的，她也得让闺女见识见识。 苏淼淼点头：“好啊。” 端午节大队里起码会放半天假，到时候一家人都去看看热闹才好呢。 - 青山县，老秦家。 母女俩刚穿过巷子过来，沿着院墙一路走过，便看见了在小院里冲洗着衣裳和尿布的苏四哥。 “四哥。” 苏淼淼站在门口冲里面的人招了招手：“我和娘来看你和四嫂了。” 少女穿着一身花样简约的连衣裙，像朵花似的。 苏国梁忙笑着回应：“小妹，娘，你们来了？快进屋来喝杯水。” 苏国梁说话时手里还拿着刚从大盆里捞出衣裳。 他忙拧干，顺手搭在了小院的晾衣绳上。 苏国梁笑着：“昨个我还跟梅花聊到说今天如果娘没来，明个我就要回家去送东西了。” 娘每个月都是月头这几天来的。 他想着六月芒种种田忙，晚几天也是有可能的，所以就没着急回家。 现在家里多了两个孩子，热闹是热闹了，就是很少能清净。 “嫂子呢？” 苏淼淼问：“小麦苗和大米粒应该长大不少了吧。” 听到小妹好奇孩子的情况，苏国梁眉眼染上些许肉眼可见的喜色：“你嫂子和侄儿们都在屋里，要不四哥现在带你去看看？” “先不急。” 苏淼淼转身关上了院子的大门，回头看了眼自个娘，见她点了头，苏淼淼才又看向自个四哥：“四哥，其实我和娘这次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的。” 正文 第278章 爹在哪，我也去见见 苏国梁一听这话，先是愣了愣。 记忆里小妹少有这么认真的时候。 这么一看真是长大了。 “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苏国梁目光放缓，轻声道：“小妹你慢慢说，别急。” 苏淼淼眨巴着眼，一时间还真没办法把眼前这个贤惠持家的温柔四哥与那个跟红市交涉时言辞犀利的四哥重叠在一起。 “四哥，爹回来了。” 苏淼淼咬字清楚：“只是爹最近很忙所以才没能来看你……” 当然了，爹之所以越来越忙也跟红市脱不了干系。 她知道内情。 苏国梁看了眼站在一边表情十分淡然的娘，思量再三才温声道：“小妹，这是你昨夜做的梦吗？爹这十七年来确实没怎么来过我梦里。” 说到这苏国梁温柔一笑，哄孩子似的低声哄道：“爹可能是在给你托梦呢，他要是还活着一定是最疼小妹你的。” 苏国梁并不是蠢，而是根本联想不到死了十七年的人还能活。 按理说死了十七年，纵然是钢铁般的人也得化成一捧土了，怎么活过来呢？ 打心眼里他也想让爹回来疼小妹，但爹已经殉国了…… 他想部队军纪森严，不会拿这种消息开玩笑的。 可一想到小妹竟然梦见了爹还信以为真，苏国梁的眼神就更怜惜了。 因而没等苏淼淼解释，他就郑重道：“小妹，爹虽然是梦，但你真的有五个哥哥，我们都会疼你爱你护着你，这辈子绝不会让你受人欺负！” 见自家向来聪明的四哥压根不信，苏淼淼只好看了眼自个娘，还是得娘出马。 赵桂芬收到闺女的眼神，立马清了清嗓子，表情严肃的很：“老四，你爹回来了，这不是梦。” 苏国梁喉结颤了一下，眼神从难以置信到理解只用了一秒：“好的娘，您和那位叔叔什么时候办喜事？我和梅花到时候一定去帮忙……” 赵桂芬脸一黑，火气立马就上来了，她嗓门猛地拔高，语速极快：“放你爹的屁！你个憨货！人人都夸你聪明，老娘看你就是个蠢材！” 苏淼淼弱弱举手，声音清脆：“四哥，是亲爹，是亲爹活着回来了。” 苏国梁实在不解，他不像是其他兄弟，因为亲眼看到了亲爹所以能顺理成章的接受爹还活着的事。 现在空口白话，他总觉得娘和小妹是哪里不舒服了，或者是被有心人给骗了？ 苏国梁夹紧眉头，说话声音依旧冷静：“小妹，你怎么确定那是亲爹的？” 小妹思爹心切，娘也疼爱小妹，再加上小妹从没见过爹…… 该不会是小妹被诓骗了，娘不忍心戳穿？ 可那骗子图什么呢。 苏淼淼挠了挠头，看向自个娘。 她能怎么说，难道说亲爹是自个救回来的？ 按事实情况的话，爹是诈死，在保密单位工作的事还跟没和家里人说提起过。 而她就算知道也不能说出来当凭证。 “难不成老娘还认不出自个的男人？”赵桂芬已经两眼冒火了，要不是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她现在都要动手了。 苏国梁意识到了娘已经发火，因而改口顺着道：“爹回家了？” “不然呢？”赵桂芬没好气道：“书呆子就是没脑子！光会读书顶什么用？念书念的人都傻了！” 苏国梁点头应是，恭顺道：“那爹在哪，我也去见见？” 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见见光。 苏淼淼回想了一下周叔信里所说的进度，出声提议道：“要不就定在端午节见面？” 六月十号就是五月初五闹端午。 也就是四天后。 苏国梁微微颔首，却疑惑：“为什么要在端午那天？” “爹很忙。”苏淼淼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挂着笑：“而且端午那天放假，咱们全家人可以一起来县里看划龙舟比赛。” “小妹喜欢？” 苏国梁将突然冒出来的‘活爹’抛之脑后，立即搜罗出脑子里原本被他忽视的消息：“县里现在好像还能报名划龙舟，小妹你想去试试吗？” “听说赢了有奖励，但还没具体通知是什么奖。” 这些都是当供销社经理的老丈人在家里闲着无聊唠嗑说的。 苏淼淼好奇：“不住在县城的人也能参加？” “当然。”苏国梁面上带着温和的笑，语气却十分肯定：“只要小六想去，四哥就能报上名。” 在县城想要参加划龙舟比赛，稍微动用点关系就行了。 在这个高中生如同一村出个举人一般少见的时代，他结交的朋友也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现如今他既当了炙手可热的县供销社经理的上门女婿，被老丈人带着接触了不少人。 又是以优秀毕业生结束高中生涯的准大学生。 再加之性情温和有礼与曾经的老师、同学，乃至现在的学生家长关系都不算差…… 对他而言，人脉只要用得好，就是无形的财富。 若手里没有些许底牌，他就算有想法，又怎敢与红市交涉？ 正文 第279章 我的祖国母亲我来守 看到自己四哥对‘亲爹归来’的事十分淡定，苏淼淼便觉得自家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都忒强了。 寻常人家死了十七年的亲爹回来，怎么着也得被吓晕几个吧？ 可现在轮到她家，一家人要么默默接受的，要么就想着娘是不是要二婚了…… 思想开放程度简直领先旁人几十年。 - 秦家，卧房外。 刚被四哥贴心投喂了一碗凉丝丝绿豆汤的母女俩探头看一眼，心下各自有不同的感受。 四嫂房间里是干净利落的水泥地，白腻子刷过的墙，透风的玻璃窗。 屋里有张实木的双人大床，床上铺着凉席，屋里还多了一台电风扇在摇头转，房间里隐约吹来一丝丝清凉的风。 那白亮亮的墙边还摆着两个红木雕花的大衣柜，往里走还有一台精致的梳妆镜…… 赵桂芬看了眼自家闺女，又看了眼四儿媳妇。 一样都是当闺女的人，可只有住在县城才有电，才能吹那洋玩意，才不用下地干活。 “娘，小妹！” “你们来了。” 秦梅花正坐在床边摇着摇床哄孩子睡觉，见婆婆的视线一直看着屋里的电风扇，秦梅花也不藏私，只道：“娘，这个电风扇是我爹从……” 话说到一半，想到爹不是从正规地方买的，秦梅花便消了声。 赵桂芬自然看出来老四媳妇是说不出电风扇的来路，因而直接摆手：“老娘才不稀罕！乡下又没电，要这么个玩意干啥？” 秦梅花听到娘这话原本有些无措，可看到一旁穿着小裙子冲她招手的小姑子，秦梅花一下子就不紧张了。 小姑子穿的是她做的连衣裙，小姑子一定喜欢她！ “娘，小妹，你们快来坐！” 秦梅花起身搬了矮脚藤椅在摇床边上：“来看看大米粒和小麦苗，托小姑子的福，他俩啊，长得可好了！” “小胳膊小腿都跟刚洗干净的藕节子似的。” “尤其是小麦苗……” 秦梅花高兴的分享着自己初为人母的喜悦：“小麦苗虽然刚生下来跟猴屁股似的，但还好现在随了小姑子、白白嫩嫩，还爱笑呢！” 苏淼淼过去，看向摇床里穿着小肚兜胡乱蹬腿吐泡泡的‘无牙崽’，泡泡没吐一会，就开始傻笑着从周围扒拉东西啃。 一会是脖子上的小坠子，一会是软软的小薄毯，总之逮到什么啃什么。 “四个多月的娃也该磨牙花子长牙了。” 赵桂芬看了孩子两眼，视线明显在小麦苗身上停留的更久。 其实这孩子跟小六小时候一点也不像，那时候小六哪有这样的白嫩？下地干活都要背着娃娃。 赵桂芬看着白嫩活泼的小麦苗发呆。 她多想把闺女再养一次。 让闺女少吃点苦，多享点福。 小六若是能好好养着，指定比躺在摇床里的这个小家伙更俊。 “对了嫂子，这两个侄儿还没取大名吗？” 苏淼淼说话间，手伸到了自个的斜挎包里，借着遮挡，拿出了两个玉米形状的磨牙棒，塞到了小麦苗和大米粒的手边。 位面商城里刚买的，干净又卫生。 闻言，秦梅花遥遥指向房间对面的书桌，桌上有摆放整齐的书，最显眼的是那本厚厚的词典。 “还没有，你四哥最近总在翻词典、字典，想着给他们俩选个好听的名字。” 秦梅花目光温柔的看向自个小姑子：“原本你四哥都是在书房备课、学习的。可现在家里有两个孩子，夜里闹腾的很，所以他就把书桌东西都搬过来了。等孩子哄睡了再去忙。” 苏淼淼走过去，眼尖的看到桌上那一摞摞的报纸，她问：“四嫂我能过去看看吗？” “可以，以往我也问过你四哥，他说别弄乱就行。” 秦梅花又笑着补了一句，语气发自真心：“不过小妹想看的话弄乱也没关系，你四哥不会放心上的。他最疼你了。” 苏淼淼说了声‘谢谢嫂子’便走了过去，借着翻阅词典的功夫，让系统扫描了桌上报纸上的信息。 虽然不道德，但她想给自己解惑。 像是四哥这样让人挑不出错的性子，怎么会突然想着加入红市呢？ 要么是发生什么事了，要么是有十足的把握。 【宿主大人，从报纸信息中提取到夸赞红市的内容……】 苏淼淼有些讶异，像报纸这类的内容，如果没有上面的默许，谁敢乱写？ 现在明面上可是计划经济，红市走的这种野路子虽然比黑市高尚，但一样没跟着华国政策走。 难怪之前几次周叔信上提及报纸， 只可惜家里只有从废品站里买回来的老报纸，大多是用来糊窗户的，现在天热，连窗户都不用糊了，谁还看报纸。 【宿主大人，这里还藏了一些外国的报纸，需要翻译吗？】 “外国的？报纸上写了什么？” 苏淼淼更惊讶了，她瞥向外面还在晾晒尿布的四哥。 四哥能看懂洋文不足为奇，毕竟他成绩好。 可四哥能弄到洋人的报纸…… 这可就不单单是学习好就可以做得到事啊。 小二投影出光屏，叹气：【现在好多国家借着苏联专家撤离华国的事在国际报纸上阴阳怪气的内涵、嘲讽华国不自量力，如今孤立无援，负债累累，却还想要恢复联合国席位，简直是痴心妄想。】 “负债…？” 苏淼淼表情微变。 华国被苏联援助的事外国都知道，援助自然不是白给，关系好的时候不提也罢，关系一僵可不就是债务吗？ 现在双方闹僵的事才传出去，四面八方的人就开始搭台子唱大戏了。 “除了债务还有没有别的？” 【还有一件事……】 “什么？” 【苏方单方面撕毁协议的事也被写进国际新闻了，标题就是华国核弹梦破碎……】 “这么快就知道了一手消息，看来苏方没少透露。” 几句话就让华国在国际上抬不起头，欠债的、无核弹的…… 不就是隐晦的说华国是贫穷的落后的好欺负的？ “他们这样是打算彻底撕破脸了。” 苏淼淼面无表情的拿起词典翻阅：“估计是想让华国知道，华国没了苏方的‘援助’就什么也不是。” 又不是演霸总，搞这一出算什么？好似强取豪夺不成，就打入冷宫，自生自灭。 明明也算是互惠互利的事，华国地大物博，苏方带着技术来开采后也没少带东西回去吧？ 可偏偏弱国无外交，不过是坚守底线就要被甩脸子、吓唬。 苏淼淼放下词典，指尖在硬书壳上轻点了几下。 我的祖国母亲我来守。 想到这，她回首看着故意绷着脸逗奶娃子的亲娘，心道：也该让娘过上更好的日子了。 正文 第280章 端午‘贺礼’？ 吃了个晌午饭，带回了一背篓的东西。 母女俩就回家了。 回家后，当娘的去苏家庄生产大队上工，当闺女的再次出发去刘家沟劳改农场。 - 刘家沟劳改农场。 刘家沟人一般在地里守着田拔草浇水沤肥的都有，另一半被从县里来的一批人带着划地，挖地基，盖工厂。 其中没有苏振华，他还在县里忙别的。 没猜错的话，爹除了搞研究还得抓人审人。 苏淼淼懒洋洋的坐在大树底下，喝着军用水壶里装满的冰镇果汁，给自己亲爱的笔友周叔写信、送温暖。 ‘送温暖’的理由也是现成的。 报纸上对红市的赞扬她很高兴啊，谁不喜欢被奉承呢，还是被文笔极好的人聚在一块吹的天花乱坠。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好听的话谁都爱听。 重要的是，他们愿意为哄‘红市’出钱花心思就好。 - 另一端。 刚从外头回来的周文成一改往日的云淡风轻，脸色难看的很。 苏方行动了。 虽是意料之中，但没想到对方会做了那么绝，让专家将重要数据或装箱带走，或就地焚烧…… 几年的心血，付之一炬。 可不仅如此。 苏方撤离专家后还将消息提前散布给四面八方的豺狼。 苏方的外交官也开始步步紧逼要债。 这样的行为简直是在狠狠的打华国人的脸…… 上面的来电语气不平静的转达，称：如果不是因为红市给的东西需要大量物资进行研究，他真想争回这口气。 华国，为何要被人这样抹黑羞辱？ 华国人，为何要被人这样看不起！ 许多人的一生都在做这么一件事，让华国站起来。 无数华国人拼尽一生也在做这一件事，让华国站起来。 可还没做成就遭到铺天盖地的打击，如何能不痛心。 自己的国家被人那样描述、误解。 谁人能不心痛。 周文成踏进办公室，房间内的气氛几乎降到冰点。 就在周文成攥紧拳头，气闷到头疼欲裂的时候，耳边传来三声叩门声。 “进。” 周文成坐直身体：“什么事？” “红市送来的包裹。” 秘书小跑着递过去，面不改色，语速极快。 重点是包裹是红色的，丝带捆绑着包裹，插了一张贺卡。 上面写着：端午贺礼。 送礼人：红市。 周文成心跳莫名加快。 他总觉得，红市不会无缘无故送包裹来的，往日都是信封。 难道说这一次的东西用信封装不下？ 周文成挥了挥手，秘书离开、 周文成忍着迫切拆开包裹的欲望，动作极为轻柔，像照顾孩子一般的打开了包裹。 包裹被打开时掉落了一张信纸。 周文成一目十行的看过去，手忍不住的发抖。 什么意思。 这信上写的内容他怎么有些读不懂。 核反应堆…… 详细数据…… 如果有需要，晚点可以送两个原子弹样品…… 周文成看信的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样各国抢夺的机密，红市就用一个平平无奇的包裹送来？ 周文成强装镇定的笑了，没成想这红市的领头人还挺爱开玩笑的。 庆贺端午节，又不是西方的愚人节…… 只可惜他脸上的笑容十分僵硬，看着像是被人拿枪顶在脑袋上强逼着挤出来的苦笑。 核弹技术怎么可能呢…… 就这么送来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只为了送端午贺礼就送出了这份大礼？ 这比国礼都‘贵重’的东西，怎么会是随手送来的节日贺礼呢！ 周文成用左手按住拿着信发抖的右手，可左手也被右手连带的开始抖了。 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这样沉不住气了。 原因无它。 若是拿如今结识的红市与以往在谈判桌上相识的其他国家相比…… 红市绝对是出手最大方、豪爽的。 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忍不住颤抖。 因为红市说给、是真的会给。 若是普通人随便送来这么一份资料，他看完可以全然不信，甚至觉得是玩闹。 可同样的东西若是红市送来的…… 他就不得不去确认一下。 这都得益于红市用一车车货真价实的物资、和一张张被确认无误的技术图纸从华国手中博到的信赖。 是的，信赖。 华国十分信赖红市给出的东西。 就犹如后世的人网购时在某宝、某多、某东之间，会更信任某东一般。 哪怕都是假货，但某东一定假的很真。 周文成深吸了一口气，将信上的内容重新又看了几遍。 信上提及了报纸上曾为红市登过的内容…… 难道是过节加上看到报纸一高兴就给了？ 周文成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红市这些东西是打哪儿来的？ 该不会是抢来的，所以给的这么随心所欲？ 可红市里到底是收拢着有多少有才之人，才能从外头那几头饿狼手里抢来核心技术？ 这样有大神通的人为何没有加入国家建设，反而是隐姓埋名的做起了买卖？ 情报署最近不是没有试图查过，可根本查不到。 红市的送货员追不上，蹲不到。 红市的基地在哪也不知晓…… 他们和送货员之间似乎完全不需要交流就能知道什么时候缺货，往哪里送货…… 难道是拥有什么特殊的通讯手段吗？ 周文成忙掐了自己一把。 这些都不是眼下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这封信所说的包裹里的东西到底是真是假？ 周文成轻手轻脚的翻阅了几下，生怕弄坏弄脏。 被装订好的厚重图纸，以及各式计算数据，再加上核电站反应堆的模型…… 这些资料落在华国手里可不止能用来造核弹。 物理学的学术积累直接坐着火箭炮起飞！ 周文成看完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他自言自语道：“这些怎么看起来那么像真的……” 语罢周文成心跳的飞快，手抖的像是害了病。 可现在能找谁确认这份资料的真假呢？ 这个人得懂物理，还必须能保密。 最重要的是来的人年纪不能太大，得身体康健扛得住惊吓。 如果红市给的‘贺礼’是真的…… 让他给红市争取在国内光明正大的开店都行！ 参考：一九五零年启动原子能事业研究，影响可留言删除 正文 第281章 冤有头债有主（二合一） 事关重大，还不能声张。 周文成将东西一样样放回包裹，心情极为复杂。 之前红市赠与的技术图纸他还有胆子带到齐叔那里，可这一次他不敢了。 周文成思虑再三，用专线保密电话机拨出了电话…… - 不到一小时，静寂无声的办公室外终于等来了人敲门。 坐在办公桌前的周文成绷紧了身体，余光看了眼被藏在桌下的包裹。 “进。” 大门被打开，两道身影步伐一致的进了房间。 其中一人反锁了门，守在门边。 另一人朝着办公桌后的人走。 周文成站起身，看向面前二人：“大将。” 苏振华颔首，疾步上前，立定身体，问：“发生什么事了？”竟需要这位通过上面那位老人家联系他？ 周文成语气平缓，可每句话都在心里反复推敲了无数遍。 “文成听说大将退居幕后苦学多年，从国外弄回来的书籍文件大多都会经由您过目？” “并且您还护送过赵老，偶然受过国防部第五研究院钱院长的教导？” 两位都是归国科学家。 若是没有赵老舍生怀镭，千里走单骑，就没有如今的核弹研究…… 赵老在一九三七年装扮为乞丐抱着一个咸菜坛子千辛万苦从国外逃回国内，就为了带回五十克镭。 镭是核物理研究必不可少的放射性原料，更是研究原子弹的必备材料，对华国来说有多重要无需多说。 而钱院士如今更是赵老的得意门生。三钱之一。 如今的国防部第五研究院，正是在钱院长的带领下进行。 苏振华听话，缓缓压低眉毛，眸色幽暗了不少。 这些内情都是机密中的机密，唯有上面那位才知道内情。 旁人只以为他护送过人，几乎没人知道他也跟着学过，更不知道他这么一个粗野的兵鲁子竟然也搞过物理研究。 如果不是上面不舍得放人，大约他也会被派往西北。 正是因为这么有这么一段内情在，所以军工厂在刘家沟建的地方才能由他带领。 “是不是红市又送来了什么？” 苏振华目光沉沉，语气肯定：“难道是不能让太多人看到的物件？” 红市的能耐和豪横他已经见识过了。 苏方都不愿意一次性给出来的东西，偏偏红市能给出来，还是大把大把的给。 若是之前既感激又忌惮，现在便是信赖了。 周文成点头，视线落在守门的那个寡言青年身上。 “安心，那小子是个好的。” 苏振华顺着周文成视线看去。 沈家被冤，分作两地下放，至亲分离。 后查清事实，身在农场的沈家人被保护起来了，只是碍于一群鬣狗对沈家虎视眈眈才不能洗刷清白。 沈家那边选择假戏真做。 这小子也是个极为能忍的硬茬，步步为营许多年，加入特杀组后有目的的借着特杀组的特权严查了那些屁股不干净的人。 挖萝卜带出一连串泥巴块，那圈人没一个干净的。 如今已将该惩治的鬣狗都惩治了。 还都是罪证确凿，上面下令让特杀组惩治的。 苏振华心里清楚。 那群鬣狗的罪证这小子早就查清了，不过是熬到现在才发作罢了。 最初他也怀疑过这小子的用心，也敲打过，可那小子不畏不惧，只说：当初批判沈家的，遭谎言蒙蔽者居多。 爱国者或厌弃或怨恨叛国者，此心无错。 错的另有其人。 那大概是他从这小子嘴里听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也就是这么一句话让苏振华确信，这小子知道沈家的债是谁欠下的。 冤有头债有主。 总不能让被亏欠的人，一直受委屈。 所以他就顺手帮了点‘小忙’。 有错的人早晚都会服刑，那早一点服刑也没什么。 周文成点头，二人的底细他不是全知道，但唯独一点十分清楚，特杀组都是上面精选的可信之人。 周文成弯腰拿出包裹，摆在桌上，语气晦涩：“这是今日红市送来的端午贺礼。” 苏振华心下明了，抬手打开包裹，随手拿出一沓资料开始翻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振华脸上的神情越来严峻，忽然他侧过脸，看向门边：“过来。” “这里本就是机关要地，不用你守。” 臭小子，来都来了，还避什么嫌？ 沈烬站立一边，目不斜视，身姿站的笔直。 “看看。”苏振华递过去一沓资料：“看得出是什么吗？” 随手拿的这一沓资料里并没有标题，都是数据和理论。 沈烬接过，低垂下眼，一目十行，翻阅了两三页，速度越来越快。 苏振华并没有叫停，这小子脑子比一般人好使，记东西很快，也忘不了。 一些特殊的任务都是派遣他去做。 “看着眼熟吗？” 苏振华见他自己停下翻阅后才问。 沈烬点头，剑眉凝结，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看向苏振华，薄唇紧抿又松开，他将其中一页翻开，缓声道：“这部分数据……” 男声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与苏方给的不同。” 他见过的就不会忘。 苏振华瞳孔猛地一缩，转头看向同样惊愕的周文成。 “你确定吗？” “你看过苏方给的数据？” 二人同时说出口，问题却不同。 周文成看向苏振华：“大将，他看过苏方的数据？” 苏振华面不改色：“偶然看过。” 苏方将资料藏的紧，像是挤牙膏似的一点点往外给，还不允许华国催。 手捏核心技术为的就是钳制华国，这一点谁还看不出来？ 所以小沈有段时间被他安排去保护苏方专家了。 原本双方协议里说的就是苏方要帮华国造出核弹，华国该做的都做完了，看两眼也不犯法。 周文成呼吸一滞。 他只是想找人确认红市给的资料是真是假，现在居然还牵扯上了苏方…… 此时他也很想理性一点，不想靠着眼前人的只言片语就给苏方判刑。 可眼下苏方单方面撕毁了协议，资料都被带走，烧毁了。 违约失信的人，他自然要怀疑。 “这份资料很重要……” 周文成嗓音低哑，眼神看向面前的人：“怎么将资料安全送过去由专家确认，更重要。” 苏振华微思：“眼下苏方撤离，各方都在看笑话，倒也是个送东西的好时机。” 周文成脸颊绷紧，思虑再三还是说了：“红市说，他们手里有核弹样品……” - “什……你说什么？” 苏振华听到这话彻底懵了。 核弹样品？！！ 都说是核弹了，即便是样品，那扔出去和成品有什么区别？ 照样能炸死一窝不安分的敌人！ 周文成清了清嗓子：“两颗核弹样品。” 苏振华语气迟疑的问：“红市现在连核弹都敢卖？” “不是卖，是送。”周文成神情恍惚，语气中甚至带了些许无奈：“现下，国内连如何运送核弹都没听说过呢，红市居然已经能将核弹送人了。” 红市鲜少说空话。 这是他被震惊了无数次后得出的浅薄经验。 “眼下就算红市愿意给，我们也没办法轻易收……” 周文成指了指包裹里的东西。 这些理论还没有研究透，就算拿到了核弹，也得研究一阵子。 苏振华听明白周文成的未尽之言后便沉默了。 特杀组一向追根究底，可唯独红市是例外。 他手底下的精锐人员借着给青山县打井的由头都快把青山县翻个底朝天了，可即便如此都没有查到关于红市的蛛丝马迹。 苏振华实在弄不懂。 红市给青山县这么稳定的货量，这么新鲜的粮食蔬菜鲜肉，想必运送物资的大车一定十分显眼，再加上工人要吃喝拉撒…… 这些人在青山县频繁活动怎么可能一点生活的痕迹都没有？ 红市的货都藏在哪？ 像是核弹这样危险骇人的武器，又能藏在哪？ 若是苏淼淼知道了自家爹愁个什么，自然要在心里说一句：爹，你的思路从一开始就错了。 因为红市没有基地，她就是行走的基地。 工人们都是没有身份的机器人。 至于张庆山，他天天宅家打算盘，出面的事很少由他去做，就算他出门，也是乔装打扮过的。 因而，没人找得到红市的痕迹。 “这件事得好好商议。” 苏振华顿住了声，视线凝重：“但也不能考虑的太久……” “当务之急还是得把资料送去该去的地方，让他们安安心。” 那群吃了多年苦的科学家们，如今心里的滋味必定是百感交集。 举国之力进行的研究，如今因为苏方的撤离陡然夭折，愧对祖国、愧对同胞之心，绝对会让人十分煎熬。 承担着万众的期待还没开始就落空，有多绝望悲戚自然不必多说。 几人对视了一眼，都是明白人，无需多言。 在苏振华二人走后，周文成走向了红色的电话机。 无论红市给出的这份资料是真是假，都需要专业的人去验证。 苏方走了。 哪怕是死马当活马医，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 当天只一通来自青山县的电话，京都就掀起了千层浪。 红市此举在京都高层里引发了轩然大波，入了最高层的眼。 红市一次、又一次不计回报的帮助祖国，让最高位者自己拔掉了自己心里的那根刺。 计划经济有计划经济的好处，统销统购在物资匮乏的时代能免除许多困难，更能让国家可以快速调配物资备战。 可眼下来看做买卖也有做买卖的优点。 红市，既然想做买卖，那就做吧。 华国需要这样的商人。 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拒绝红市这样的商人。 只是这样一来，红市就不能这样没有名分的做买卖了。 于情于理，都不能再让红市觉得自己不被华国接纳。 …… 整整三天，京都的大会议室就没有停过，争论辩驳的用词一次比一次激烈。 保守派和激进派都快打起来了。 就为了远在青山县的红市。 “红市的爱国之心固然深沉浓厚，可专为红市开一条新路，是不是过于高看他们了？莫要为了一时利益失了大国气概！” “是啊，红市现在顶风作案，华国也没有出面干涉，这已经算是嘉奖了……” 几位保守派老者发表者自己的观点。 此时一位激进派的中年人出声道：“嘉奖？什么嘉奖？咱们是不干涉红市吗？我看是干涉不了吧。” 红市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还想干涉？不被反过来就不错的了。 “你！”保守派老人面色不虞：“我看你是被眼前的利益冲昏了头！” 激进派中年人面对质疑，也不急不慌的：“现在是华国得了红市的好处，咱们就别充大头了！” 如今华国的情况外头人又不是不知道。 战后穷的远近闻名，国际上华国欠债的事都传遍了，现在还需要打肿脸充胖子吗？ 以红市的能耐，哪能不知道华国的境地？ 可红市还是选择帮助了身处在困境中的华国，这样赤忱的一片爱国心，谁人能比肩？ 中年人扶了扶眼镜，脸上带着斯文的笑：“红市的人又不在这，咱充大头给谁看？” 保守派老人冷哼一声，怒斥：“你们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人威风！” 激进派中年人诛心道：“威风？可现在是咱们需要红市，又不是红市需要咱们。常言道，人贵有自知之明。以咱们现在的处境还要什么威风？不如借着红市的资源稳扎稳打、脚踏实地的求发展才是正道。” 听到这，有个穿军装的老爷子搓了搓手，道：“啊对对对，把红市的哄高兴了指不定那两颗核弹样品真就白送给咱们。这一炮轰出去得少死多少战士？” 另一位激进派紧跟着补充道：“来信不是说了，这份‘端午贺礼’就是因为红市的人看到了报纸，感受到了上面的认可，一高兴送来了？” “我认为做了好事理所应当要得到嘉奖。” “大家都清楚红市既不缺钱又不缺物，况且咱们能给的也不多，最起码面子功夫得做到位吧？三岁孩童收了大红包还得说几句吉祥话呢，更何况是咱们……” 再说了，得了红市的助力本身就是雪地遇篝火，沙漠遇绿洲的好事。 一群人高兴就高兴啊，何必非要装出一副淡定的假样子呢？ 红市给的可都是真东西。 该抱大腿的时候就得抱紧了！ “你这就是被资本主义给腐蚀了思想！” “腐蚀思想？是思想不够坚定的人才会被腐蚀！我一心只想着华国好！为了华国国力昌盛，人民安居，与虎谋皮的事我们都敢做了！现如今自家人出面支援咱们倒是计较上了，这不是舍近求远是什么？” “……” - 六月十号，五月初五。 京都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忙个不停，青山县却是张灯结彩，热闹的厉害，完全不像是在闹旱灾。 人人都在庆祝端午，热闹的很。 青山县的大运河上二十条龙舟摆的整整齐齐。 各个生产大队得了消息都放了假，家里日子稍微过的还不错的都来了。 龙舟比赛可是乡下人一辈子也难得见一次的大场面。 所以能来看热闹的一个个都拖家带口的来玩闹了。 “四哥呢？说好了今天来看爹，咱们全家团圆的。” 苏淼淼背靠在供销社跟前的柱子上嗦冰棍，声音被喧闹的街道吞没了不少。 听到苏淼淼的话，一家子兄弟都站起来张望，个头大看的远。 “哎！来了来了！”苏家大哥笑呵呵的往远处看。 苏淼淼闻言好奇的踮起脚张望：“是四哥来了吗？” 正文 第282章 精明四哥变成傻狍子了 “不是，老四还没来……” 苏家大哥苏国富回过头，黝黑的脸上挂着傻呵呵的笑，他看着自个小妹，伸出了手分享自己看到的场面：“小妹你看那边！” 苏国富将手指向大运河的河面上，苏淼淼顺着大手指向的地方看去。 凌晨四五点钟，天虽然还黑着，但码头岸边的栏杆、柱子上都挂着明亮的灯笼。 岸边的房间顶上有照明的几盏电灯。 灯光照出码头的全貌，一路上都挂着大大小小的、寓意节日喜庆的红灯笼，也有带花样子的灯笼。 在这些灯笼里，最气派的要属是龙头样式的灯笼。 不止这些，还有穿着喜庆衣裳的锣鼓队，二三十个人一块敲敲打打的，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原本以为就这些了，可人群中竟还翻涌着两条‘狮子’在来回的舞动表演。 “那个龙头灯笼估计是今天的奖品吧，不然咋会挂的那样高！”苏国富兴冲冲的为狮子的表演鼓掌：“等老四来了，咱们就去上船比赛！” 说着苏国富看向身边挤着的老二老三老五，拿出当大哥的款儿安排道：“咱们一定要争点气给小妹赢个奖回来！” 听完苏家二哥苏国强探头：“大哥，可那一个龙舟上要有二十来个人咧，光咱们几个使劲能行吗？” 他们也来码头打过杂工、划过船，但龙舟还真没划过，见都没见过。 活了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看到这样长的龙舟，以前只听村里老人们说过，富贵人家怎么过节…… 可他们都是没出过村、没见过的大场面的人，所以无论老人描述的场景再怎么生动、宏大，他们也是想象不出来的。 就像没见过有钱人的生活，所以连做梦都不知道该怎么奢侈。 “咱们没见过，其他人估计也没见过。” 苏国富满脸认真：“可咱家里头人力气大，划船指定慢不了。” 苏老太太赵桂芬拉着闺女的胳膊看着这人山人海的场面，嘴里低声的念叨着：“小六啊，我咋觉得这事不太对劲呢。” “怎么了娘？哪里不对劲？” 苏淼淼咬掉了冰棍上的最后一块冰，将木棍捏在手里也不怕冰棒融化滴答一手黏腻的甜水了。 “往年端午娘也没少来县城，可从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苏老太太压低声音道：“要是早有这样的，咱大队里的那群碎嘴子不得吹好些年啊？” “今年该不会是出什么大好事了吧？” “可咱附近正闹干旱呢，有啥好事要庆祝的？难道上面人疯了不成……” “嘘！” 苏淼淼比了个‘噤声’的 动作，道：“娘，不管上面发生啥大好事，都不影响咱们。咱们安心玩咱们的就行。” “这话说的也有道理……” 苏老太太刚应完，就听到人群里传来喊声：“娘，小妹！大哥……” “我、我来了！” 苏家四哥苏国梁抱着一摞能系在腰间的红布条：“这是参加比赛要系的腰带，咱们家是红队的……” 一条龙舟上能坐二十来个人。 “老四，咱们兄弟几个都能上去吗？”苏国富看着红布条问：“这要不要花钱？” 苏国梁失笑，解释：“不花钱，还能赢奖品。” 只不过参赛人也是需要抢名额的。 拢共二十条龙舟，县里各大厂的工人们一直明争暗斗，现在上头办了一场龙舟赛，他们自然也不会放弃这样的好机会。 要是能借此在领导们面前露露脸，往后被领导看重，肯定能发展的越来越好。 至于剩下的名额，要么自己人随便拿去分，要么实在没人去，就直接在现场拽人上船比赛。 不过是图个热闹、喜庆罢了。 苏国梁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这次很巧，他刚好认识负责报名的，得了最后几个没被分出去的参赛名额。 他们当干部的本身就是肥差，说白了也不差钱，不缺奖品。 因而比起参赛在烈日下划船赢奖品，当然是更想躲在阴凉地里吃冰棍、看比赛了。 “成！”苏国富搂住苏国梁：“好兄弟！” 兄弟五个系完后，看向同样系好红腰带的小妹，以及小妹手里的那根红腰带。 苏国富挪了两步，问：“老四，你这咋还多拿了一根？” 苏国梁回神：“小妹说除了咱们，爹也要参赛。”但他刚才已经确认过了，周边没有爹的身影，难不成爹不能见光？ “哦~” 苏国富听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苏国梁见大哥没有反驳疑问‘爹’的事，心下有些奇怪，但到底没说什么。 小妹说有爹，那就有爹吧。 苏国梁看向小妹，缓声询问：“小妹，估计再过半小时码头那边就要清场准备上船比赛了，爹他……什么时候来？” 闻言，苏淼淼余光扫了眼光屏，而后笑眯眯的冲着自己四哥身后约三十米外的人招了招手：“爹！” 苏国梁眼神一变，动作迟钝的看过去。 人群中有个身材壮实的中年男人在冲小妹招手，他上身穿着卷起袖子的泛黄的白衬衫，下身穿着草绿色的军装裤…… “爹？” 傻眼的苏国梁低声复述了一遍，随着对面中年男人的靠近，他的眼神也越来越不淡定。 那张脸…… 怎么好像真的有点像爹？ 可十七年没见，记忆模糊，他也不确定眼前人是不是爹。 “四壮？” 苏振华走过来猛拍了两下苏国梁的后背，面上带着‘老爹牌’爽朗的笑：“不错，虽然没你大哥他们壮实，但骨头也长得很好。” 苏家老四结婚之前的身材高挑却精瘦，只显出一副骨头架子，再加上模样端正，气质温润又学习好，所以很招女同志怜惜。 那是他当初自觉念书费钱，所以经常少吃家里的粮食、多干活，饿出来的。 后来结了婚，正常吃喝，身材便高大结实了不少。 “爹……？” 苏国梁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十七年过去了，他自己都到了当爹的年纪，死去的爹突然又活了？ 一旁的苏淼淼捂着嘴偷笑。 真是难得一见，精明四哥变成傻狍子了。 没等苏国梁接受自个爹又活了这件事，码头边上便开始清场了。 “爹，给！” 苏淼淼递过去红布条，脆声道：“这个得系腰上，咱们家是代表红队的。” “成！”苏振华一听到‘红’这个字就来劲了。 赛龙舟的奖品，红市可资助了不少新奇的东西。 小六肯定喜欢！ 不过这时候那小子估计已经快到西北了吧？ 正文 第283章 没了下面当官的爹，还有上山打猎的虎。 一家七个人系上了红腰带，齐刷刷的往码头走。 苏老太太带着儿媳和孩子们在岸边呐喊助威。 比起亲自上场费力气比赛，她们更想带孩子多看点县城的稀罕物。 毕竟一年从头忙到尾，难得来一趟县城呢。 “娘，四弟妹她怎么没来看看……” 苏家大嫂一边拉着自家两个皮猴子，一边望着正在上龙舟的丈夫。 苏老太太头也不回道：“她家里那两个娃娃嫩的很经不住晒，哪离的开人？” “你们几个来了也别光顾着高兴，越是热闹的时候拍花子的越多，怀里的孩子都要看紧了！” “知道了娘！” - 咚咚锵，咚咚锵—— 岸边的锣鼓队敲打的鼓点越来越急促，听的众人的心都要提起来了。 “这是要开始了吗？” 岸边人议论纷纷：“八百年难得一见的赛龙舟，你们猜哪一队能赢啊？” “还能有谁？哪家的工人能划水划的过他们船运局的老船工啊？这纯纯是玩赖的！！！” “害，要不怎么说咱们厂长聪明呢。咱们厂直接不参加，也就输不了了。” “就看他们钢铁厂、电厂、矿厂……的能不能给工人们争口气了。” “耶？真稀奇，那系红腰带的队里头咋有个那么矮的？全队里就属她最矮，眼瞅着还没划桨长呢。” “我看看……” “哟，居然有女同志参加比赛？” 众人好奇的张望着，也觉得稀奇，直夸那姑娘胆子大，却没有一个人猜她所在的红队会赢的。 “希望这小姑娘输了之后别哭鼻子……” - 与岸边的紧张气氛不同，坐在龙舟上的苏家人正聊着晌午吃什么好呢。 “爹，虎妹早上打了猎物，娘和嫂子们处理干净了，今早送去四哥家了，准备晌午去四哥家里吃饭。” 苏淼淼也是最近才发现虎妹的有用之处。 那就是无论虎妹打没打到猎物，只要她说打到了，那就是虎妹打到的。 带回家一样可以改善家里的生活。 没了下面当官的爹，还有上山打猎的虎。 且如今大队的社员们因为不敢靠近虎妹，也不敢靠近老苏家，生怕被误伤，更省了她不少事。 苏振华笑的开怀：“那敢情好，咱们一家甩开膀子划，饿了晌午去老四家吃！” “嗯！” …… “枪声响，比赛开始，预备……” “啪——” 一声枪响，二十条如巨龙般的龙舟迅速向着前方移动。 “真厉害，蓝队咋划的这么快，眼瞅着不太像是工厂里的人啊？” 天天在工位上干活，吃的也一般，哪来这么多劲？ “你没看，那蓝队的可是矿里的工人，胳膊上都是腱子肉……” “我去，当兵的来了顶多也就能划出这么个速度了吧？” “看，快看！红队的追上去了！红队跟蓝队的并列第一了……！！！” “我去，看来那几个汉子不光是块头大，力气也大，也不知道他们是哪个厂里出来的……” “这才几分钟？五百米的河道，一来一回可就是一千米啊……” 不到五分钟，比赛结束了。 红队以领先一颗龙头的速度获得了冠军。 苏淼淼抹了把脸上的水，拧了两把头发上的水。 天爷啊…… 后面五个哥哥一个爹划桨完全不顾她这个小矮子的死活，划桨带起的水花一次比一次大，劈头盖脸的砸向她…… 好险，差点就喝饱了。 直到比赛结束要上岸了，划水划的十分卖力且畅快的苏爹和苏家五兄弟这才将注意力从比赛上收回。 苏家几个哥哥低头一看，满脸震惊、不知所措：“小妹你啥时候落水了？” “小妹别怕，四哥先带你去换身干衣裳。” “小六啊，衣裳弄湿了没事的，爹现在带你去买几身新衣裳换上好不好？” 还好桂芬想着他在办事给了他零花钱，不然现在都没钱给闺女买衣裳。 苏淼淼抹了把脸上的水，摇了摇头，只留下一句要去找娘，便抬腿就要走。 为了划船她穿的是深色格子衬衫加上工装的背带裤，这都是老大哥那边传过来的时髦衣裳。 可现在，背带裤里好像兜了不少大运河里的水…… 苏振华见闺女像个落汤鸡似的，心里紧张，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名次，什么奖品，忙就要带着闺女去买新衣裳。 可当他们一家人围在苏淼淼身边，要带苏淼淼走的时候，却被几个捧着奖品、神情十分激动的人给拦住了。 “恭喜红队优秀的选手们获得了胜利快来这边合张影。过几天就能去好同志照相馆免费领照片了，还能上报纸的头条呢！” 架好老式三脚架照相机的摄影师热心的夸赞：“这可是举国同乐的大好事啊！” 苏淼淼：“？”现在说自己后悔参赛了还来得及吗？ 正当苏淼淼想着要用什么说辞拒绝的时候，小跑过来准备夸闺女的苏老太太听到这话却激动得很。 “同志，你、你是说我闺女能上报纸？！！”苏老太太紧张的揪着自己的衣裳，大气都不敢喘。 摄影师见终于有个会来事的婶子，忙就顺嘴道：“是啊婶子，全国人民都能看到您闺女赛龙舟划水第一拿奖品了！” 苏淼淼：“……”有一说一，她不是划水第一，她是喝水第一！ 摄影师见赢了比赛的那几个压根不想拍照，又见面前的婶子看起来气势很足像是个能当家做主的，便道：“婶子您的闺女模样长的标致又大方，跟电影明星似的，上了报纸肯定好看！” “真的？” 苏老太太已经被这个‘巨大的惊喜’给整晕乎了。 她闺女不仅当上了领导，现在还能上报纸？ 这么说主、席上过的报纸，她闺女也要上去了！！！ 天爷啊！ 老苏家祖坟冒青烟了！ “当然是真的。” 摄影师笑着道：“主席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今个来参加龙舟比赛的人里就来了这么一位女同志，还得了头名，上了报纸多给女同志们长脸啊！” “拍完还能去好同志照相馆免费拿一张照片带回家留作纪念，多好啊？” 苏老太太点头，越听这话越觉得有道理！ “拍！” 苏老太太大手一挥，利落的给闺女拨弄好了头发，湿漉漉的头发被太阳晒了个半干，也不算狼狈，只当是凌乱美。 苏老太太已经想好了…… 等报纸出来了她要斥巨资买一份，带回去给全大队的人看。 等大家伙看完了以后她还要裱起来放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 正文 第284章 原来不是鬼啊…… 因着苏老太太下了令，全家人便都站在一边老老实实的等拍照，没有不听话的。 苏淼淼深吸了几口气，为了让娘高兴，也答应了。 可在确定照相前，她还是从自个娘手里拿回了破草帽，大力按在了自个的脑袋上，试图挡住几分落汤鸡的狼狈。 这是她最后的倔强…… “闺女，要记得笑啊！”苏老太太指导着闺女咋亮相。 站在c位的苏淼淼麻木点头。 头顶的破草帽纹丝不动，一点也不挡脸，帽檐全被她娘给拉上去了。 “小六乖！露出大白牙才好看咧！” 苏老太太站在摄影师旁边笑的合不拢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闺女是越看越美！ 苏淼淼身材纤细，一米六刚出头的身高比家里人均一米八往上的威猛大汉衬的十分娇小。 此时的她穿着背带裤、小凉鞋。 两根粗长乌黑的麻花辫乖巧的顺着肩膀滑落，浓墨似的发丝衬的那巴掌大的小脸是白里透粉，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嫩的能掐出水来。 再加上闺女五官小巧精致，哪怕顶着一个破草帽也是全家最好看的那个！ 苏老太太越看越喜欢，总觉得闺女比墙上‘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大画报还好看…… 她以前哪里想过拍照片这样奢侈的事，乡下人光顾着吃喝都顾不上了，哪还有闲情逸致搞什么纪念。 现在想想，咋不要纪念呢？ 万一以后闺女嫁人了，母女俩还能天天见面吗？ 要不像老四家的一样，找个女婿入赘老苏家…… 摄影师感受到苏老太太越来越深沉的眼神，忙清了清嗓子，拿出了职业素质道：“红队拿到第一名高兴不高兴！” 老苏家的六个壮汉都没张嘴，反而视线一致的落到了个头最小的苏淼淼身上。 场面陷入僵局。 苏淼淼感受到全家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宛若自己是红队的灵魂人物一般，都在等着她‘发号施令’。 于是苏淼淼硬着头皮举起一只手作‘加油状’带头喊道：“高兴…！” 摄影师松了口气：“等下我问高兴不高兴，你们就说高兴哈！” 苏淼淼看了自个娘一眼，最终选择像幼儿园的娃娃似的乖乖应声：“好！” “来，预备备！大伙儿高兴不高兴！” 众人心情一放松，便用上了吃奶的劲高声卖力喊道：“高兴！！！”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将耳力敏锐的苏淼淼震的一懵，凤眸霎时间瞪的溜圆像是受惊炸毛的猫一样。 可这时摄影师已经按下按钮，画面就定格在了这么一瞬间。 在照片洗出来之前，都没办法确认脸上的表情。 苏淼淼呆滞的站在原地…… 自己淋成落汤鸡的照片要用来留念，要给全大队看，还要上报纸…… 感觉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 比赛结束，龙舟还在大运河上，感兴趣的也可以组队去划，只不过唯有第一场用来炒热气氛的比赛有大奖。 “第一名的奖品是啥？” 苏老太太拉着闺女，一行人往老四媳妇家去。 苏淼淼歪在自个娘胳膊上，懒洋洋的被带着走：“大哥他们去拿了……” 满满一板车的礼物呢。 毕竟是‘红市’赞助的，她可一点也不吝啬。 苏老太太听到闺女有气无力的话，忙搂紧了闺女：“是不是划船累了？” 苏淼淼站直身体，摇了摇头，伸了个懒腰转移话题道：“娘，怎么四哥隔了十七年头一次看到爹还那么冷静啊？” “他冷静？” 苏老太太余光瞥向乍一看与平常无异，走路时却同手同脚的苏国梁：“你四哥要是冷静早来把你从头到脚的给夸一遍了，哪能像个呆鹅似的两眼发愣的往前走？” “那小子我知道的，估计刚才是想一心带你划船赢名次才没细想。现在怕是才回过神考虑你爹回来的事呢……” 听了自个娘的话，苏淼淼再看自个精明的四哥时便看出了他眼底的茫然。 一直走到了秦家门口，苏国梁才敢回头确认。 爹这会儿还在…… 不是梦，是真的回来了。 而且也不怕见光，不怕被大太阳晒。 原来不是鬼啊…… 苏国梁咽了咽口水，划船比赛、得奖拍照…… 经历了这么一连串的事，他已经彻底错过了询问爹当年是发生了什么事的时机。 现在估计全家人都以为他是冷静接纳了爹，这样热闹又喜庆的氛围也不好再将旧事重提了。 只是爹究竟做了什么事，隔了十七年才回来？ 他虽然知道娘不会让她自己受委屈，但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 - 日头升高，约莫上午七八点钟。 秦家。 苏家人都被招待在了客厅喝凉茶吃冰棍解暑，直到小院的双开木门外出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是大哥、二哥回来了！” 苏淼淼放下茶碗，探头看过去：“他们领奖品回来了。”板车上摆了好些结实的大麻袋，看不清里头装的啥，但麻袋鼓鼓囊囊的装的很满、很实诚。 苏家大哥，二哥拉着一辆板车。 板车上垒的高高的麻袋上有两个熄了火的龙头灯笼，看起来气派的很。 大哥在前头拉，二哥在后头推。 苏家老大老二合力将板车推进了秦家小院的阴凉地里。 苏家大哥擦了把汗，笑着对着客厅里的娘说：“娘，这、这是……咱家得的奖，颁奖的是论人头分的，其他队员分完后，剩下的都是咱家的了。” 毕竟红队中有七个都是老苏家出的人。 苏老太太拉着闺女出来看：“麻袋里头能装啥，总不能是粮吧？今年闹旱，粮食多金贵……” 苏淼淼过去解开了其中一个麻袋，惊讶的‘哇哦~’了一声：“娘，你猜的真准，还真是粮食。” “啥？！！” 苏老太太惊道：“这么些都是粮食？” 倒不是现在家里依旧没钱买不起粮，而是她打心眼里觉得粮食珍贵。 尤其是在闹旱灾的时候，粮食是最难买也是最珍贵的。 “这一袋是糯米，今天可以用来包粽子吃。” 苏淼淼继续翻看：“这袋是大白面，还有……大米。” 苏老太太走进了，按照闺女解开的麻袋依次看过去：“这白亮亮的米粒胖乎乎、圆滚滚的，一看就是上等的好糯米！” 苏老太太对着好奇的闺女解释道：往年娘也见过糯米，可咱们大队里头的就算脱了壳，过个十遍筛的糯米也没这个干净！一捧起来就能闻着那股甜香味……” “咱苏家庄可种不出来这样的好东西。” “还有这大白面，用啥磨的咋能像是雪一样的白！！！” “天爷啊，这是米粒，咋像个气鼓蛤蟆似的，又长又鼓的？这时景还有哪里的水稻能喝饱水啊？” 苏振华闻声伸头凑过来刷着存在感：“桂芬，我现在能让你和小六顿顿吃大米饭了……” “干啥！” 苏老太太歪头看他，故意道：“就让老娘顿顿吃大米饭，菜呢？没有小六贴心。” 苏振华挠头。 以前自己说这话桂芬听了可高兴了，现在咋变了捏…… 不过闺女确实比他贴心多了。 闺女把桂芬照顾的很好。 正文 第285章 众人皆醉她独醒 “二百斤大米，二百斤糯米，还有三百斤的大白面……” 苏老太太咋舌：“一个划船比赛第一名居然论人头颁奖，一个人一百斤的粮食。” 这还额外送了包粽子的馅儿和粽叶。 可是大手笔啊！ 值钱就不说了，还都是难买的物件。 “娘，这两个灯笼好看……” 苏淼淼踮着脚将灯笼挂了起来，笑着道：“挂在门上就更好看了！” 眼看着闺女高兴，所以苏老太太也没阻止，她扭头看向围着板车看的一家老小，道：“都杵在那看啥，能看出花来啊！” “没听见你小妹说想吃粽子？”苏老太太叉着腰，拔高音调安排道：“赶紧的把糯米和粽叶都给泡上！” 哪怕是上等的好糯米，想包出好吃的粽子也得泡了三小时以上。 不然糯米不黏糊，包出来的粽子一点也不好吃，还容易被煮散。 这倒不是她吃过，而是听老一辈的人说过。 在她生活的年代，去有钱人家后厨帮工的厨娘可不少咧！ 富人家吃的粽子长啥样，她们小时候都当故事来听。 可就因为没见过，所以根本想象不到是个啥味道。 只依稀记得，厨娘说出来的‘故事’总能把人馋的流口水，哪怕普通人根本想象不到到底有多好吃。 但具体怎么个做法，却都铭记在心里。吃上一个粽子成了穷苦人的目标，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 小时候总想着长大了一定要吃上一回…… 明明是梦想，可后来竟不知怎么就忘记了。 苏老太太侧过脸，看向如花骨朵一样的闺女，眼尾带着不自知的笑。 但闺女的目标和梦想，她不会忘。 …… 转瞬间，秦家安静的小院热闹了起来。 原本因为要在屋里给孩子喂奶的秦梅花越发向往外面的热闹了。 一开始是坐月子，只觉得清闲，顺带还能给小姑子和孩子们做做衣裳打发时间，也不觉得有多无聊。 可后来一天到晚的给孩子喂奶、换尿布，比在供销社当售货员还累。 这一下子生了两个孩子出来，一会这个饿了，一会那个拉了，忙的晕头转向的，根本没办法腾出空来做其他的事。 “梅花……” 苏国梁敲了门，得了应声才进了屋。 这个点平时两个孩子会闹着喝奶，刚才客厅人多，所以他刚才没冒冒失的推开卧室门。 免得开了门，梅花没办法出来问候父母，觉得难为情。 现在全家人都在外面忙活包粽子的事。 一进屋，床边坐着的秦梅花正在给妹妹小麦苗轻拍后背。 梅花母亲早逝，这都是卫生所的护士们教的。 他学会了以后，梅花只看几回就会了。 “嗝儿~” 小麦苗舒服的打了个奶嗝，才吐了两个泡泡，就又开始犯困。 四个月的娃娃正是无忧无虑的时候，眼下除了吃就是睡。 就连拉粑粑都是在睡梦中拉出来的。 秦梅花眼神幽怨的看向苏国梁：“国梁，我也想出去透透气，想看看小妹，想和娘她们聊聊天……” 哪怕被娘刺两句，也比继续对着两个孩子咿咿呀呀的好。 苏国梁酝酿了一下情绪，走过去，坐到床边将妻子怀里睡的像小猪崽的小麦苗抱在怀里，放回了小床里。 免得妻子听完之后吓得把孩子扔了。 苏国梁低声道：“梅花，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要和你说一声。” 秦梅花揉着自己的胳膊，好奇的问：“什么事？” 她倒是没有胡思乱想，毕竟丈夫太规矩了，在外面一板一眼的像个老学究。 别人都看不懂他的好，只有她懂。 “是关于我爹的……” “爹？” 秦梅花往外看了眼，然后压低声音道：“娘今天心情不太好吗？是快到祭拜公公的日子了吗？那我让我爸请假带孩子，咱们一起去帮把手……” 这些事以前苏国梁都没怎么提起过，所以她也不清楚。 苏国梁失笑，原本觉得有些难为情不好说出口，但看妻子这样认真，他还是选择直接了当的说了。 “是我爹活着回来了。” 苏国梁呢喃着，跟妻子说的同时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我爹他明明去世了十七年，可此刻，他人就在客厅里好好的坐着。” “什么？！！” 秦梅花惊呼出声，想到熟睡的孩子忙捂住了嘴：“爹还活着？” 苏国梁缓缓点头。 哪怕他自己也不敢信，但这事的确是事实。 而且他觉得妻子的反应才算是正常人的，家里其他人是怎么那样平静的接受的？ 他实在是无法理解。 “你确定不是做梦？” 秦梅花问。 “嗯，不是梦。”苏国梁自己也觉得这事有些微妙。 秦梅花又问：“该不会是爹的魂回来了吧……” 苏国梁再次摇头：“不是，我确认过了，爹有影子，而且还有力气能划龙舟……” “天……” 秦梅花忙就起身，兴冲冲的走到衣柜跟前挑起了衣服：“那我也要去看看爹长什么样！” 苏国梁呼吸一滞：“梅花，你不怕？” 按理说应该会被惊到，毕竟连他自个亲生儿子此时的心情都是不平静的。 “不怕啊。”秦梅花笑道：“全家团聚这可是人人羡慕的大好事，怕什么？” “对了，你把孩子也收拾一下，咱们等下抱去给爹看一眼。” 秦梅花喜滋滋的，挑衣服的时候顺嘴吐出了一句心里话：“爹能回来肯定是托了小妹的福……” 苏国梁愣了下，迟疑的问：“怎么这么说？” 秦梅花回头，满脸自信：“生孩子的时候我跟你还有我爸说我梦到小妹了，是沾了小妹的光才活下来的，你们偏不信我！爸还说是我摔的时候撞到脑袋了。” 当时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被人撞倒，重重的摔在地上，还流了那么多的血，失去了意识…… 谁知道睡了一觉，两个孩子就生出来了。 这事放在谁身上都是奇迹吧？ 她连自己身上的奇迹都坦然接受了，换做接受爹死而复生的消息自然也是轻轻松松的。 都是托了小妹的福啊。 秦梅花一副众人皆醉她独醒的孤独感。 这个家，只有她懂小妹有多能耐…… 孤独啊。 正文 第286章 手劲真大啊！ 看到妻子的表情神态没有半点作假，苏国梁沉默了许久。 他自然疼小妹，觉得小妹千般好，但他心里更明白。 若是一味地将小妹捧得太高，小妹一定会累。 能力越大，旁人的期许就越多。要承担的自然也就更多。 苏国梁放缓了声调，抬起明亮的眸看着妻子：“梅花同志，我们都是进步的知识青年。要相信科学，不能迷信。” 秦梅花听到丈夫的语气，再对上那双眼自然什么都明白了。 秦梅花嗔怪的看着苏国梁那张含着笑的脸：“我又不傻，不会往外说的。你心疼小妹，我也一样。” 苏国梁闻言起身走过去，从梳妆镜前拿起木梳替妻子重新梳理。 顺着木梳梳理发丝的悉索声，他忽然在她耳边低声喃道：“梅花，谢谢你。” 缱绻温柔的声线使秦梅花没出息的红了耳朵。 秦梅花抢在自个红透脸之前，低着脸扭身往苏国梁胸口轻捶了一拳：“你、你这是把我当外人了！” 说完秦梅花背过身，胡乱用发绳挽起了头发，匆忙抱着睡的像是小奶猫一样四脚朝天睡觉的小麦苗逃似的出了门。 临走前只撂下一句：“你抱大米粒…” 那家伙能吃能睡的，比较沉。 苏国梁站在原地愣愣的捂着胸口，看来妻子的月子做得很好，手劲竟比从前大了不少。 捶的生疼。 看起来还没用全力…… - 一出门，秦梅花便抱着穿着迷你版连衣裙的小麦苗出了门。 只见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一大家子都在小院里忙活。 秦梅花站在廊檐下的阴凉地里张望着。 院子里都是背对着她干活的壮实大高个，有的抱着木头开凿，有的则是站在一旁出主意。 一时间还真分不清哪个是爹…… 秦梅花看花了眼，选了道她最熟的身影蹭过去。 厨房外。 苏淼淼一边啃着黄瓜，一边陪着家里的侄子侄女们看大盆里泡着的糯米和粽叶。 “小姑姑，为什么糯米还要喝水啊，它也会渴吗？” 苏小鱼蹲在大木盆边上，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专属于孩童的天真烂漫，如无瑕的宝石一般，阳光下清透耀眼。 “你觉得糯米在喝水？” 苏淼淼‘咔嚓咔嚓’的咀嚼着脆生生的黄瓜：“万一它是爱干净在泡澡呢？” 苏小鱼恍然大悟：“小姑姑你好聪明好厉害！糯米洗澡澡、洗干净！这样吃到肚子里就不会闹肚子了！” 苏淼淼‘嘿嘿’一笑，微微仰起下巴，被小侄女真诚且崇拜的眼神看的有些飘飘然：“你还小，多学点，以后争取跟姑一样聪明。” 苏小鱼抬起长出婴儿肥的软嫩小脸蛋，乖巧道：“好~~~小鱼一定会努力学习哒！” “小妹~~！” 秦梅花抱着小麦苗听了好一会，眉眼带笑的打招呼：“来，四嫂带你们进屋拿点零嘴吃！” “谢谢四嫂。” 苏淼淼举了举手里的黄瓜：“但娘和大嫂她们今个晌午要做好多好菜，咱们得留着肚子吃呢。” “对哒，奶做了好多菜呢！” 苏小鱼直起身，好奇的看着被抱在怀里的小奶娃，心道：这个宝宝好小一只呀，比小鱼还小呢！以后她就不是最小的啦？ “哦？” 秦梅花看了眼小院里的一圈人，仔细的默算着，也不知道她托关系去红市买的菜够不够用，要是不够，现在去买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放心吧四嫂。” 苏淼淼似看懂了秦梅花在想什么，因而主动道：“今个爹带着我们划龙舟比赛赢了第一名得了好些粮食，还有今早来的时候娘从家里带了不少野味。” “再加上嫂子你提前准备的菜，绝对够吃了。” 尝到这跟水灵灵的黄瓜的时候，苏淼淼就已经确定这些菜是从红市买来的了。 想来厨房那些新鲜蔬菜和肉花了四哥四嫂不少钱。 “够吃就行。” 秦梅花笑盈盈的，面对家里乌泱泱的客人们没有一丝不虞，反倒是乐在其中。 家里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就算是和丈夫结婚那会也只是简单办了两桌酒席，只宴请了双方的亲人。 就连一向疼她的亲爸也耐心解释，招婿入赘，到底不是主流，因此不好过分张扬。 所以今天倒比结婚那天热闹，更像是在办喜事。 “四嫂，今个要过节呢，秦叔怎么还没回来？” 苏淼淼刚问出口，秦梅花便回道：“你秦叔最近越来越忙，连我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但他晌午一定会回来吃饭的。” 这事她提前说好了，她爸很靠谱，不会随便爽约的。 “对了……” 苏淼淼咽下了最后一口黄瓜，起身招呼着那边：“爹！你快过来看，四嫂和小麦苗儿！” 说完就看到客厅门口出来了抱着大米粒的四哥：“还有四哥和大米粒儿！” 小院里的苏振华正在和他的好大儿们研究怎么打年糕呢。 刚才桂芬唠嗑的时候随口说着她小时候听过的故事。 桂芬压低声音说：以前的地主大财人逢年过节必定打年糕吃。年糕可是用糯米做的，况且大财人都喜欢吃的东西，那滋味儿啊一定差不了。 桂芬说年糕就是粘糕，团圆的时候全家人一块吃了年糕就会紧紧的黏在一起，不会分开了。 他一听这话，马上就问咋做年糕的。 原本赵桂芬是舍不得用糯米做年糕吃的，但转念一想这些个好糯米都是闺女比赛赢的，自然得趁着喜气，让闺女多吃点寓意好而且以前从没吃过的好东西。 比如粽子，吃了就高中，闺女之前还想念书呢，多吃两个粽子肯定没害处。 至于年糕嘛，除了团圆，还有一层年年平安，步步高升的寓意……闺女就算不想念书了，继续当大领导升官也行啊。 这可都是好东西！ 以前不能让闺女吃好的用好的，那是因为家里穷。 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再不给闺女吃点好的，她自个都觉得亏欠闺女！ 因此一来二去，小院里泡着的糯米便越来越多。 因着是红市出品的上等糯米，所以泡个两三小时完全够了。 若是普通糯米，恐怕得泡个一夜，做出来的东西才能黏糊好吃。 正文 第287章 亲家公啊，你别伸手，咱们有事好商量 “小麦苗儿？” 苏振华听到闺女的声音忙就转身走过来了。 他这人长着高大结实的身体，当过兵走路一板一眼，气势十足，再加上他五官硬朗，眼神如炬，当他皱眉擦汗的时候，依稀能觉出几分威严。 秦梅花看着眼前陌生且气势骇人的公公，不由得往小妹的身后躲了躲，压低声音询问道：“小妹，爹看起来怎么比学校的教书先生还严肃……” 她在校时不是优等生，所以见到教导员似的苏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忍不住犯怵。 苏淼淼见此，也压低声音说起了悄悄话：“四嫂，爹说他以前是在军营里训新兵的……” 秦梅花哑火了，难怪她看着就怕。 苏淼淼悄声道：“四嫂你别怕，爹不吃人……”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苏振华脸上挂着好奇的笑：“什么事不能让我听见啊？” 苏淼淼看着四嫂求救似的眼神，随口道：“爹，四嫂说要给你看看小麦苗儿，你快来看看小麦苗儿和我长得像不像……” 苏振华一听到闺女的话，动作和表情便局促了起来：“我先去洗个手！” 他以前没能亲手抱闺女，现在闺女大了，他这个当爹的得避嫌了。 但孙女们还小，的确可以抱抱孙女们感受一下闺女小时候的滋味…… 小麦苗儿看起来大约是刚出生不久的闺女。 小鱼儿则是长到四岁的闺女。 洗干净手的苏振华拘谨的走到了秦梅花身边，郑重的伸出手：“老四媳妇，我……” “爹！”秦梅花缓缓举起闺女，往公公怀里一塞：“您请抱！” 苏振华一愣，老四媳妇这是怎么回事？ 有点过分礼貌了。 可这时候他也顾不得想太多了，软的像是棉花似的奶娃娃就在他的怀里。 苏振华一动不动，浑身僵硬，生怕微微用力就弄疼白面团似的孩子。 “爹，感觉咋样？” 苏淼淼笑嘻嘻的站在四哥四嫂旁边，看着像是被定身似的爹。 “感觉……”苏振华抿了抿嘴，额头冒出了大量细密的汗珠。 他冲锋陷阵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 苏振华放缓的声音：“感觉不臭……” 苏淼淼：“？？？” 苏振华继续道：“小闺女果然都是香香软软的。大胖小子拉屎臭……” 说到这，他回想起过去的十七年都没陪在闺女身边，他的胳膊缓缓紧了紧，低头看着睡相憨态可掬的小孙女。 身体倒是不僵了，就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能早点回来就好了，那样闺女也能被他抱着长大。 …… 晌午十一点半左右。 叮铃叮铃—— 大杠自行车上的车铃被拨响了。 “哎哟，都忙起来了？”秦父推着自行车往屋里走，看着小院里打年糕的，包粽子的一众人，笑着道出自己的不是：“我这是回来晚了，活全让亲家们给干了！” “没有，秦叔你来的正好！” 苏家大哥卖力捶打着年糕：“第一锅的粽子就快熟了！你闻闻这香味，可馋人了！” 秦父闻言猛吸了两口气，赶忙竖起了个大拇指：“亲家母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说完他把自行车推到阴凉地里停好，挨个的招呼着，可眼神落到小院里跟自个差不多年纪的威猛大汉时，却不知怎么喊了。 按理说，亲家公都去世十来年了，他也不能乱喊啊。 秦父扭头看了看，苏家老大老二老三老五都在闷头捶年糕呢，锤的邦邦响。 其余人都挤在了厨房，包括擅长厨艺的老四和梅花。 秦父竖起耳朵听了听，时不时的就能听到厨房里传来孩子们尝菜试菜的声音。 一会说这道菜好吃，一会说那道菜也香。 热闹的很。 见无人注意这边，秦父只好自个主动套着近乎：“这位大哥，你是……？” 苏振华站在廊檐下两来风的阴凉地，负责哄睡在摇床里的孙子和孙女。 看着孙女的时候容易发呆想象闺女小时候啥样，因而等到秦父走到他跟前了，他才发觉。 苏振华清了清嗓子，猜测道：“你是老四的岳父吧？” 秦父点头，面上带着和气的笑：“对对对，国梁是我女婿！” 苏振华这才继续道：“你好，我是老四的爹。” 为免秦父误会，苏振华还特意补了一句：“亲爹。” 闻言，秦父愣了下，脸色大变：“亲、亲爹？” 苏振华点头，秦父哆嗦着嘴皮子，向来灵活的巧嘴，现在像是被缝上了似的，说不出下文。 天爷啊！ 难怪没人来介绍亲家公，原来是亲家公的魂回来了！ 这、这可怎么好相处啊？ 他这辈子只会跟人打交道啊！ 秦父缓缓后退了几步，站在了烈日下，因着身材肥美，他额头的汗比井里的水冒的还快：“那个，亲家公啊……” 秦父酝酿了几句，舌头又打结了。 万一说错话了，亲家公不爱听，会不会一怒之下直接把他带走啊？ 万一说对话了，亲家公跟他处的好，会不会夜夜都想和他谈心啊？ 这…… 这可咋办呐！ 秦父满头大汗，浑身汗津津的，后背都湿了却还是坚持站在太阳底下。 这一幕看的苏振华满眼疑惑，他忍不住开口提醒：“亲家公，站在太阳底下多热，你往我这站站，廊檐下比较凉快。” “没、没事！”秦父看着因为站在阴凉地里才没有影子的苏振华，连连摆手：“我、我不热啊！一点也不热！” 因着摆手的动作，秦父脸上豆大的汗珠子连串的往地下砸，砸处一个个水印子。 看起来快热脱水了，完全不像是他嘴里说的‘不热’。 苏振华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主动踏出一步，也站在太阳底下：“秦家兄弟，我是活人……” 可他说出口的这句话，却被一旁锤年糕喊号子的好大儿们给盖住了。 “嘿哈！” “嘿哈！” “嘿哈！” 秦父没听清，就被吓得连忙后退了三五步，他胆战心惊的咽了咽口水：“亲家公啊，你别伸手勾我的魂，我们远远的聊两句就行了。” 苏振华：“……” 正文 第288章 四哥心想事成（二合一） “爸，你怎么站在日头底下，不热吗？” 秦梅花手里捏着个刚煮熟的、十分有嚼劲的手打肉丸子，一边小口小口吃Q弹肉丸，一边从厨房往小院里走。 秦梅花好奇的看着自个爸，三两步走过去，抬手就要将自家那个还在傻乎乎晒太阳的亲爸给拉进阴凉地里。 “梅花！！！” 秦父吓得猛地拔高声音，往后退了又退：“你先别过来，去厨房给你婆婆帮帮忙。” 秦梅花不解：“娘说忙完了，厨房人多太挤了。”说完秦梅花又要上手。 秦父欲哭无泪，他也怕热，可闺女拽他过去的方向，刚好有……有个魂在。 闺女的孝心总是来的莫名其妙，横看竖看都不是时候。 “对了爸……” 秦梅花指了指对面的公公：“国梁亲爹活着回来了，这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她爸最是火眼金睛了，怎么可能会认不清大活人呢。 所以她刚才在厨房门口远远的瞥到了这一幕一点也不急。 虽然耳边都是大哥他们喊号子、哐哐锤年糕的声音，她压根听不清爸和公公在聊什么，但她觉得爸和公公看起来聊的还挺融洽的。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的，比如关于小姑子的事…！ “你、你这孩子怎么……” 秦父听完亲闺女这话，又恼又羞愧，以至于浑身的肉都在发抖：“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啊！” 他再火眼金睛，被吓得六神无主了以后哪敢细看唷？生怕对上眼就被亲家公给带走了！ 秦梅花见亲爸气的直跺脚，满眼茫然：“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啊，你不回来我怎么告诉你啊？” 秦父原地踩了两脚地，心道：儿女都是债，不能气不能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自我安慰完了之后，秦父硬着头皮抬起脸，冲着苏振华呵呵笑：“亲家公啊……” 苏振华无奈一笑，主动走到大太阳底下将秦父给拉到了阴凉地里，低声道：“秦老弟，是我来迟了，不怪你。” “不迟不迟！” 秦父忙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一家子能团聚什么时候都不迟。” 他倒是希望梅花妈也能活过来。 可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两人相视一笑，冲散了尴尬和拘束。 一场乌龙就此结束。 …… “饭好了！” 苏老太太从厨房探出脸，看着将糯米饭捶的比面团还柔软有弹性的苏家兄弟，回头道：“老四，你带着你兄弟们摆桌、上碗筷……” 苏老太太看着廊檐下相谈甚欢二人，问：“家里备了酒没有？” 苏国梁缓缓点头：“备了两坛雄黄酒。”一坛十斤，足够家里的兄弟们喝了。 他们都是平日不常喝酒的人，喝不了多少就会容易醉。 正当苏国梁考虑着现在时间刚好可以去供销社买几瓶冰镇过的汽水的时候，门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众人抬眼看过去，就见一个戴着特制红领巾的威猛大汉站在门口，身上背着个硕大的背篓。 小院里的人好奇的看过去，对上了大汉面无表情的脸上是平平无奇的五官，眼瞅了几分钟却找不到任何记忆点。 太普通了。 丢进人海里都不容易找回来。 “大兄弟，你这是要找谁啊？” 苏家大哥苏国富直起腰，走过去。 威猛大汉语气一板一眼的问道：“这里是苏国梁同志的家吗？” “啊对！苏国梁是我……”四弟。 可苏国富还没来得及说完，大汉便动作麻利的放下了大背篓，转身就跑，一点磕巴都不打。 苏国富傻眼了，等他冲出门去再看时，那威猛大汉已经跑的没影儿了。 “娘诶，这么长的巷子，咋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苏国富傻眼的指着背篓：“那人神神叨叨的，扔下东西就跑了，这人该不会是……疯了吧？” “应该不是。” 秦父走过来，看了看背篓：“竹筐上刷了红颜色，还有那人脖子上带着特制的红领巾，这可都是……” 秦父见自家院门没关紧，便压低声音道：“都是红市那群人的象征啊。” “红市？” 苏国富似懂非懂，苏国梁却似想到了什么，踱步过去，眼尖的看到了里面货物，以及夹杂在货物中的那封红色信件。 他心口一滞，克制着激动的情绪，轻声道：“是我……” “是我想着供销社和百货大楼里没有适合嫂子们喝的酒水，所以就订了红市的东西。” 秦父眼神微变，嘴唇蠕动了两下却没有说出声。 国梁这孩子，向来是最谨慎的，这回怎么突然用了他自个的名义订了货？ 难道是有什么苦衷？ 他可是个好孩子啊。 另一边，苏淼淼在听到动静之前就已经从厨房里走出来，那会她倚在廊檐下的柱子，像是在等什么。 直到这一幕，全家上下唯有她一人丝毫没被惊讶。 只不过这时家里人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就算注意到了也不会将她跟红市的人挂钩。 苏国梁见全家人都站着，忙解释：“最近我忙糊涂了，所以才让红市把东西送到家来。” 不过没事。 事已经成了，就算有人说出去他也不怕。 饭碗丢了可以再找。 苏国梁眉眼带笑，喜上眉梢，他动作极为自然的抱起背篓往客厅里走。 那筐里摆满了黄澄澄的橙子，还有玻璃瓶装着的橙色的果汁，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货物…… 红市要带给他的是什么消息，不用拆开信，他就已经明白了。 心想事成…… 成了。 - 客厅里，大圆桌子架了起来，还拉了电风扇对着众人吹。 桌上摆了一盘盘丰盛的菜，还没有上齐呢，就够让人眼馋的了。 第一道冬瓜青菜丸子汤，肉丸汤冒着有香味的白烟，虽然是荤菜但看着一点也不腻。 第二道是青椒炒肉丝，里头还加了从家里带的木耳，以及秦梅花从红市买的嫩芹菜。 第三道是桂芬做了拿手菜红烧肉。 第四道是大嫂做的荷叶包烤鸡，都是野鸡，个头小，很容易熟。 第五道是二嫂做的白灼虾，虾是秦梅花买的，从挑虾线到拌蘸料全程由小姑子指导。 第六道是三嫂做的辣炒兔丁，山上的兔子切成肉，猛火爆炒，香味直往鼻子里窜…… 第七道是四哥准备了两只鸡，一只做成了凉拌，另一只红烧…… 鸡腿说好了，给老五留个最大的。 “……” 流水般的菜没一会儿就填满了大圆桌。 这回端午节的家宴可比婚宴办的还排场，就连秦父这个自诩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人都忍不住感叹：“这也太丰盛了！” 一大桌的荤腥，平时就算天不亮去排队也买不到这么多的肉啊，还都是不重样的。 有鸡有兔有猪有鱼，样样都是好滋味。 至于红市…… 红市里的肉虽然能买得到，也是有每日限购的，而且肉价还不便宜呢。 唯独有一点比较好—— 那就是红市的肉，工人们攒一攒钱是一定能吃上的。 不要票，也不用怕去晚了买不到。 “爸，你快尝尝啊。” 秦梅花见桌面上的三位长者都拿起筷子了，才出声道：“这可都是娘从家里带来的野味，县里想买都买不到的呢。” 秦父闻言，顿时喜笑颜开：“是嘛？” 他拉长了音，给足了面子：“那我可得好好尝尝，都记不清有多少年没吃过山上的野味了……” 说着秦父夹了一筷子的爆炒兔肉丁，刚放进嘴里，就辣的他那张圆脸通红一片！ 可他咀嚼后满眼的惊喜，看起来不仅不讨厌这股辛辣刺激的重口味，反而喜欢得紧。 “振华大哥，我可从没吃过这样味道新奇的菜！” 秦父闷了一口香气扑鼻、驱邪避害的雄黄酒，大笑着又夹了一筷子的红烧肉。 红烧肉一入口，秦父眼睛亮了又亮，咀嚼着咽下后，忙就夸道：“这红烧肉我是在国营饭店吃过的……” “不过，外头的饭没有家里的香。我觉得啊，还是桌上的这碗红烧肉好吃。” 倒不是说外头大厨的手艺不好，而是这一碗肉莫名有股家里才有的味道。 或许菜的成色没有外头大厨掌握的好，但这菜的味道却是独一无二的。 就像北漂的游子每天都可以吃到各种风味的外卖、快餐，可心里终究还是惦念着家里的那口热饭。 是因为家里的饭香吗？ 还是因为想家了呢？ 眼见着秦父的筷子越夹越快，舞出残影，夹菜的速度比向来扒饭飞快的苏国富等农家汉子还要狂放。 同桌的苏家人见秦父吃‘嗨’了，忙敬了杯酒，才继续吃菜。 乡下人吃相虽然粗犷，可落在自家人眼里，那就是吃得香，吃相十分有福气。 苏国梁看着一家子吃的高兴，嘴角挂着的笑就没落下过。 他一手提着朴素的白瓷酒壶，一手提着玻璃质地、带手柄的果汁瓶。 看着像是醒酒器一般。 十分罕见。 也就只有红市有。 苏国梁沿着大圆桌一圈给亲爹岳父兄弟们添酒，给娘小妹嫂子侄儿们倒玻璃瓶里的橙色果汁。 等走到一旁的小方桌跟前时，就听小女娃十分积极的奶声奶气道：“四叔叔你放心吃饭吧~有小鱼在看着小宝宝呢！” 客厅的大圆桌旁有张小方桌上。 小方桌边上是躺在摇床里呼呼大睡的两只无牙崽。 四个稍大点的娃娃坐在小方桌边上。 孩子堆里头最年幼的苏小鱼自发的照看起了熟睡的小奶娃们！ 论起照顾人，她可有经验了。 别看她年纪小，她可是奶奶认可的最会照顾小姑姑的好孩子~ 她连小姑姑都会照顾，更别说是两个睡的香甜的小宝宝啦！ “谢谢小鱼。” 苏国梁软下眼眸，动作极温柔的摸了摸苏小鱼的脑袋，然后弯腰往他们四个的杯子里倒果汁。 他一边倒一边低声跟小鱼说着悄悄话：“不过小麦苗和大米粒现在还不会醒。小鱼你可以先让自己吃饱肚子，晚点再照顾他们。” “好哒~！” 苏小鱼被四叔叔这样信任后激动的红了小脸蛋，透亮的眸子虽然稚嫩却十分认真。 看的出来她一定会把孩子照顾好的。 “四哥你别倒酒了，赶快过来坐下吃饭吧！” 苏淼淼窝在自个娘身边笑的像个狐假虎威的小狐狸，她连说带比划的：“你看，四嫂都给你夹了这么多的菜了！” “饭碗都堆的冒尖了！” “你再不来啊，四嫂夹的菜可就没地方放咯！” “小妹…！” 秦梅花‘腾’的一下红了脸，声音越说越虚：“我就是顺手……顺手而已……” 饭桌上的长辈们个个淡定吃饭，天塌了筷子也不能停。 哥哥们个个憨、不懂情趣，光顾着吃。 三个嫂子里唯有大嫂二嫂能听得懂，互相挤眉弄眼的掩着唇笑。 两人用眼神交流着。 大嫂使着眼色：老四家的不愧是文化人，知冷知热的，就是脸皮子有点薄。 二嫂点头乐不可支，也跟着回了个眼神：是咧！城里的姑娘就是面皮儿薄啊！ 苏国梁听了小妹的打趣，也不脸热，反而径直的坐到了秦梅花身边，神情十分坦然的道了谢。 夫妻之间，亲密是应当的。 - 与此同时，西北荒凉偏僻的不毛之地，也被人称作生命禁区。 几近干涸的罗布泊地区，极缺水源，寸草不生。 没有任何的生物，也没有任何的植物。 正因为如此才会被选为基地研究成果的试爆点。 “……” 第五研究基地内。 一群人不眠不休的计算着新得到的数据…… 在这位同志抵达之前，他们每日捶胸顿足、恨不能弃文从武，扛着枪把苏方本应按照协议提供的数据讨要回来。 华国为了拥有核武，为了站起来，已经付出了太多心血。 他们身后有一双双期盼的目光在等待着好消息…… 人民砸锅卖铁的支持他们，可最终，那一纸协议却是个天大的骗局啊！！！ “算出来了！我算出来了！” “合理的，这位解放军同志拿过来的这串数据才是合理的啊！” “正着推，反着推都成功了！” “有了这套资料在，何愁造不出核武给人民防身……” 虚弱无力的声音听起来铿锵有力，抑扬顿挫，仿佛眼前已经看到了成品。 他们有希望了，人民有希望了！ “同志，你可方便告知，这资料是……” 沈烬缓缓抬起脸，露出黑白分明的眸：“这次来，除了送资料还有另外一项任务需要院长您配合。” 正文 第289章 摇钱树、财神爷，谁舍得慢待？ “……” 转眼到了六月下旬。 一九五九年六月二十二。 夏至来临，暑气越发灼热，呼吸间都是炽热的风，活像是要把人给蒸熟了才肯作罢。 可比起夏至时分已热到怪异的天。 另一片天也开始有了大动作。 近小半个月的来，上头的会议和下达的指令就没停过。 其中有能对外公布条例命令的，也有不能公布的严格保密计划。 知道内情的少之又少，因此政策一经下达就使全国哗然。 明面上公布的政策中有一项是：鼓励全国上下没有工作的有志青年下乡支援乡镇建设、凡建设表现优良者可被推荐进入工农兵大学。 这可是华国原本没提起过的计划。 不过有人好奇，大张旗鼓的让这么多的知识青年下乡种地，这不是文化人吗？ 可没等他们质疑，京都世家留学归来的孩子们却都一致报了名，准备下乡。 积极得很。 也不知是着急去种地，还是有什么别的事要做。 再有就是在计划经济、统销统购的格局下，华国突然发布了新令以及一张评选标准。 ——凡有支持华国建设重大建设、援助华国发展的爱国同胞，相关事务可特事特办，一切事务由国务院操办。 命令刚发布没多久，就有小道消息说已经有一张名单递了上去。 估计马上就能有结果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都在猜测，到底是谁居然能让顶头的那片天改了风向？ 国内议论纷纷，国外听到了华国的动静自然也没闲着。 当苏方得到消息，说华国不仅没有因为‘核弹梦’破碎的事一蹶不振，反而想方设法的要从华国富人手里拉投资，看样子是还没对核弹研究事业死心，因而他们又出了一招…… “要债？” 周文成从繁忙的事务中刚抬头就收到了秘书递过来的消息，他面色凝重了不少，拿起了一旁的行程表。 秘书点头，对照翻译过的电话简记认真汇报着消息，尽可能避免错误转达：“今早驻华使馆的费奥多大使来电，传达了苏方的紧急消息……” “苏方要求华国将以往支援华国的债务清算，苏方要求华国一次性还清所有债务。” “这件事不是已经处理过了吗？” 周文成捏着眉心，克制下内心的烦闷，平心静气道：“苏方要债经过上次谈判确定分期十年还清……” 毕竟是苏方在华国已经完成要求的情况下单方面的撕毁了协议违约，并不是华国违反了协定。 华国愿意偿还所谓的债务是为了不遭人诟病，并不是真的完全认可这笔债。 当初苏方打着援助的口号赊给华国的物资中有多少水分，双方心里都清楚。 周文成合上了手中的行程表，起身，正欲要下令约见苏方大使，就听办公室大门外的军卫敲响了门，声音稳健： “报告！收到红市加急来信。” 以往信件的事虽然经他们手检查是否安全，但向来是由秘书进行转达的， 可前不久，周部长专门找到护卫长说，有关红市的来信，特事特办，必须第一时间告知。 “进来。” 周文成绕过办公桌，走到了门口，军方留在这里的护卫一将红色信件递过来，他便接住了。 摇钱树、财神爷，谁舍得慢待？ 若是能见到面，他一定会盛情款待对方。 周文成动作仔细的揭开信封，拿出信纸。 看完后，纸张在空中轻颤。 “部长，还要连线费奥多大使准备谈判事宜吗？”秘书看了眼钟表，适时地出声打断了周文成的静默。 周文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不急。” 他将信重新折好放进了信封。 红市答应由他们亲自运送那两颗核弹样品了，甚至运送员可以陪同试爆…… 这样的自信也只有红市那批人有了。 周文成安了心。 苏方那边，照例还可以再拖一拖，反正对方已经撕破脸了，再差也差不到去。 上面已经按照大将计划中的建议声势浩大的将‘知青下乡’‘特事特办’的条例宣扬出去，只为了给那批人的下乡动作打掩护。 眼下，他们大约已经聚在一起了吧？ 周文成缓缓扬起唇角：“杨秘书，苏方那里你尽量拖延，我要出去一趟。” 杨秘书点头：“是。” 得到消息的周文成走访了几处地方，而后秘密出差，看路线，是去了京都。 - 临近晌午。 苏家庄生产大队。 上午被喊去公社开大会的苏大林黑着脸回来了，且一回来就召集了全大队的社员，说是要通知了几件大事。 苏大林阴沉着脸，但也没把火气往社员们身上撒，因为他知道上面的事底下人只有听从安排的份。 “听好了！过阵子，大队里就要来人了。” 被叫来的社员们满脸不解：“大队长，咱们大队里要来啥人啊？又要来领导检查吗？” 苏大林忍着在公社里受的憋屈，沉声道：“知青们又要下乡了，这回来的可就不是三五个人了。” 桃子回复后台显示一直被河蟹，所以插图 参考资料 有年轻的社员没经历过，所以不知道知青下乡意味着什么。 因而随口就道：“他们来就来呗，让咱们乡下人也睁大眼瞧瞧城里的文化人都是个啥模样。” “是咧！俺听说城里人都白净漂亮的很，要是他们能跟咱们大队的俊后生、俏姑娘看对了眼，搭上了亲，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儿嘛！！！” “好事？” 苏大林冷哼一声，语气严肃又恼怒：“你们认为这是好事？！！” “他们来了，吃谁的住谁的？” 刚才还在说话的两个年轻社员支支吾吾的不敢吭声。 苏大林又问：“城里人是在城里找不到门当户对的对象了吗？干啥非得来咱们乡下找？” “当初那宋家小子该是个文化人吧？结果呢！一天到晚肩不能挑手不能累，大队里好些个能干的大姑娘都被他给骗的团团转，让他们老宋家的扒在你们身上吸血！” “这宋志勇还是咱们乡下出身的文化人呢！” “连他都打心眼里的看不上咱们，那城里人眼界那么高就能高看咱们乡下人了？” “别是又被骗的晕头转向，一股脑的掏心挖肺，最后还落不着半点好！” 苏大林絮絮叨叨这么一大串不是看不上城里人。 他当然也知道城里人比乡下人有钱，比乡下日子过得好。 但他觉着，如果不说出其中的利害关系来震慑住队里那些眼皮子浅、没脑子的人。 生怕真的会有人会动花花肠子和歪脑筋、喜滋滋的以为扒拉上知青们是天大的好事！ 万一整个苏家庄生产大队的男女老少都被这样缺心眼的二百五带溜着一心只想着相中城里知青，榜上高枝儿，坐等一家子跟着鸡犬升天…… 那到时候生产队的风气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呢！ 现在旱情严重，虽然有水源了，但队里大片的田地都需要日日浇灌，可即便如此，粮食要减产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光是庄稼减产就已经闹的他心力交瘁。 要是再闹出点什么丑事来，那他还活不活了？ 他可是听说过的，公社底下还有那给知青下了药让家里的娃去把生米煮成熟饭…… 有的知青脾气软就从了，有的硬是被逼到自杀都不同意。 最后闹的沸沸扬扬，大队的名声和脸面都丢到十八里外了。 打那往后，闹事大队里的适龄男女全都找不上好亲事…… 所以无论如何，他们苏家庄大队里头绝不能出这样的丑事！ 苏家庄大队的老苏家可是出了两个护国大英雄，还有国梁那孩子，听说是准大学生的苗子！ 再有就是小六这个福星在…… 他这个当大队长的可不能让全大队的好前程都被断送。 苏大林深吸几口气。 他有预感，有小六一家子在，往后整个苏家庄大队不愁没好日子过，隔壁的刘家沟劳改农场就是个活例子。 现在又是挖泥巴烧砖搞砖窑厂，又是盖发电厂。 听说黑夜里还运东西来呢。 阵仗可不小呢！ 苏大林冷静了下来，看向一旁，道：“柱子叔，有财叔，之前让你们清算的粮食都按每家每户的人头加工分给分匀了吧？” 苏大林这话一出，站在人堆前头的苏柱子和王有财都点了点头。 两个老头心里也明白，大队里头是时候该分灶了。 原本吃大锅饭就是一部分占便宜的愿意，一部分吃亏的不愿意。 好些个人都憋着火呢！ 往后等那群知青来了，还要挤在食堂里头一起吃喝，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一开始肯定没人敢说，可时间长了，谁家能乐意自个辛苦赚回来的口粮天天贴补一群外人？ 苏大林正是早早的看清了这一点才将社员们聚起来，又是敲打又是分灶的。 因为他心里明白的很，与其等闹出来了再分灶，不如提前分了。 免得到时候闹出事来难办。 到时候谁愿意贴补就自家出粮去贴，省得他这个当大队长的夹在中间，费心出力还两头不落好。 -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刘家沟劳改农场却是另一番景象。 他们可不在乎有没有知青过来，反正过来了也是一起吃苦受累。 再者…… 有小六队长在，他们已经没有发表自己意见的权利了。 苏淼淼看着最先盖起的砖窑厂，笑而不语。 她可什么都没做，只是跟爹感叹了一句：要是刘家沟有自己的砖窑厂，以后大队里的人想盖啥、用砖多方便啊。 现在县里省里砖厂的资源都紧张，普通人买砖要排队等到一年半载以后的事都不是什么秘密了。 而刘家沟这一片如果搞特殊直接征用砖头盖厂子肯定会被有心人盯上的。 但如果是在刘家沟劳改农场盖砖窑厂就不一样了。 在这样酷热的气温下，搁窑厂里头烧砖可不是个好活。 让犯罪分子做苦活累活，磨练他们的意志，端正他们的思想，这不是很合理吗？ 当然了，她也有一定的私心。 现在爹也回来了，家里的存款也是水涨船高，以后娘花钱大方点也不怕了。 所以家里那个修修补补的泥胚老房子也该鸟枪换炮，趁早盖个娘喜欢的青砖大瓦房，让她享享福。 想着对未来的美好计划，苏淼淼的心情就更好了。 “小二。” 【在呢~~~】系统软声回应，一句‘在’愣是说出了‘奴才在’的既视感。 苏淼淼已经习惯了小二的语气，干脆的吩咐道：“让运送核弹样品的那队机器人再带点小小的‘见面礼’过去……” - 夜色降临，青山县火车站专列带来了一批人，他们被秘密安置在了原苏方技术专家所住的小洋楼里。 那里的宿舍环境，比其他地方都要好，也更安静，用来议事更没人会来打扰。 …… 苏家庄生产大队，老苏家。 夜幕降临，大队里头见不到一丝光亮，唯有老苏家奢侈的点亮了一盏煤油灯。 这个点他们早就吃好了晚饭，也不知为何要点亮煤油灯…… “你咋回来了？” 苏老太太只有夜深了在自家小院里才会穿短袖，出门再热她都会穿件长袖的衬衫，免得下地干活被晒脱皮。 苏振华正身手利落的翻着家里小院的土墙呢，就被一盏昏黄的煤油灯照出了脸上的囧色，他闷声道：“外头的活一忙完我就回家来了……” 这次又是忙的将近十天半个月没回家。 再加上开了几个小时的会，头都大了。 一出门就是无边的夜，伸手不见五指，让他越发的想家，想桂芬。 他怕一切都是梦。 所以连夜翻墙头都要回来看看。 “走回来的？” 苏老太太不信。 苏振华跳进了小院，站在院墙底下尴尬的搓了搓手上的黄泥灰：“自行车还在外头。” 他原本是准备跳进来给自己开门的，谁知道被桂芬抓个正着。 “我以为你睡了，就没喊。” 虽然已经是老夫老妻了，但此时的苏振华却像是犯了错的新婚丈夫，面对媳妇依旧局促不安，生怕被讨厌。 他心里有愧。 离开家十七年，现在回家了却忙得脚不沾地，夜里才能偷偷回来。 这样太对不起桂芬了。 所以…… 他不敢像从前的自己那样傻里傻气大大方方的稀罕桂芬，只得处处小心翼翼。 以至于夫妻俩现在显得有些不熟。 正文 第290章 小六提的事当爹的得出力（二合一） 苏老太太就站在门口，睁着一双沾染了岁月痕迹的凤眼，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自个已近中年丈夫。 记忆里的丈夫比现在年轻消瘦，浑身憨里憨气，傻乎乎的，一心对她好。 如今他回来，两人见了一面又一面，可截止到今天为止，二人还没有互相询问这些年来彼此是怎么熬过来的。 一个心知对方这些年没能回来，一定有苦衷，哪怕问了，也有很多事不能告诉她。 另一个哪怕不问也知道对方吃了很多苦，可他这辈子只认定她了，害怕说开了之后会失去一切。 再加上白日里有孩子们在，晚上他忙完回来她已经睡熟了。 苏老太太一言不发的看着。 苏振华像是罚站似的站着。 “桂芬……” 苏振华上前一步，而后背过身，转身去开门，嘴里低声念叨着：“我给你从外面带了东西回来，都挂在车把上呢，有吃的有用的……” 苏老太太依旧没说话，夜里的她完全不像白日里风风火火的火爆脾气。 眼见着苏振华把自行车推进了小院，又关上了门，她也只是静静的看着。 “桂芬……” 苏振华借着停自行车，背对着苏老太太，呼吸从轻到重，最后又平稳下来：“这么多年是我对不住你。” 苏老太太听的直皱眉，下意识要出声，却听自个丈夫自顾的又说了起来，絮絮叨叨的一句接着一句。 苏老太太看了眼天色，额头上冒出黑线，终于黑了脸：“苏大力！” 苏振华愣了一下，立马站的笔直。 “老娘是要等你进屋睡觉的，你到底要在这絮絮叨叨絮絮叨叨的念多久？” 苏老太太原本就困，因此没好气道：“你是去当了兵，又不是当和尚！” “念经念的人头疼！” “耽误老娘明个上工，老娘抽死你！” 苏振华一听这熟悉的话，眼泪都落下来了：“抽、抽我？” “咋的！你当了官了，老娘不能抽你了？” “能抽，能抽！” 苏振华高高兴兴的走过去，红光满面的像是喝醉了酒，他伸着往日威严的脸，笑的憨厚：“桂芬，你想抽就抽！” 苏老太太不吭声了，上手掐着他厚实的脸皮往屋里抓。 她哪来不知道自个家丈夫心里在想什么。 无非就是过去的那点事。 熬都熬过来了，还要计较什么？ 她这么些年是苦，但这缺心眼的货也不是个会偷偷享福的人。 她在家有多苦，他在战场上就有多难。 一家人处处算计谁付出的多了，谁付出的少了，那还是家人吗？仇人还差不多。 “跟我进屋。” 苏老太太掐着他的脸，往屋里拽，一边走一边道：“乖宝今个吃晚饭的时候跟我提了件事，要不是你不沾家，你这个当爹的也得跟着听听，出出力！” 苏振华一点也不觉得疼，反而高兴的人都快傻了。 他问：“小六说啥了？” 苏老太太松了手：“回屋再说。” - 次日，天还没亮。 从苏老太太屋里走出来的苏振华就受到了全家人目光的洗礼。 要知道，之前爹要么是不在家住，要么是主动挤在老五那屋的，他们还以为是爹有事要跟老五说呢。 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爹，你啥时候回来的？”苏家大哥好奇的问。 苏振华心情很好，脸上的笑就没停过：“昨晚，昨晚回来的。” “昨晚？” 苏家大哥睁大了眼，黝黑的眼底泛起清澈的愚蠢，他呢喃着：“奇了怪了，俺睡觉前也没见着爹回来啊……” 苏振华摸了下鼻尖，道：“国富啊，想不通就别想了。” 说完苏振华慢慢悠悠的在小院里逛，似乎是想找点活干。 他正欲拿起挑水的扁担准备去挑水，毕竟水井的位置他清楚，这活他能干。 可手还没碰到扁担呢，四个儿子便齐刷刷的先他一步拿走了扁担和木桶，临走时还傻呵呵的问：“爹你要拿扁担干啥咧？是不是要练武功啊？” “对，俺听老五说了，当兵的要在军营里天天打拳呢！” “咱爹看起来更厉害，咱爹会挥扁担……” 苏振华听的老脸一热，忍不住出声催促道：“你们还不赶紧去挑水，等会家里洗漱烧饭都没水用了。” 四兄弟一听到这话忙就提着扁担水桶一溜烟似的往外跑，边跑边说：“可得快点，让小妹用凉井水洗把脸舒服舒服！” 苏振华望着四个儿子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而后打起精神往小院大木门后面走了两步，手刚往前一伸，还没来得及碰到大扫帚，扫帚就被人抢先一步拿走了。 “爹，你这是要忙啥呀？” 苏家二嫂表情疑惑不解的拿着大扫帚，护在心口，像是捧着铁饭碗一样的珍视，她小心翼翼道：“爹咱家扫院子的活一直都是我干的。” 她和大嫂手艺旗鼓相当，可大嫂的脾气更稳重，更沉得住气，还会看娘的眼色，不管娘说啥她都面不改色的。 而三弟妹更喜欢啥也不想，就坐在小木墩上烧火。 所以她就先来扫院子了，等扫干净院子再去灶房帮把手。 苏振华强装镇定的收回手：“我就是看看家里大扫帚结不结实，从前我没参军的时候，家里的扫帚都是我扎的。” 听到爹的话苏家二嫂恍然大悟，忙就道：“没事的爹，你安心吧，国强现在扎扫帚扎的也好！送去供销社里可好卖了，城里人都喜欢！” 苏振华‘嗯’了一声，说了句：“那就好、那就好。”说完他转个身就走了。 没走几步苏振华就路过了家里的鸡圈。 鸡圈旁边还摆了个铲子，虽然个头小，但也凑合能用。 可他才弯下腰，耳边就响起一道奶呼呼的声音：“爷爷，你要拿小鱼的铲铲做什么呀？想玩铲铲嘛？” 苏小鱼抬起肉乎乎的小脸，两只小手忧愁的托在自己的小脸上，一副为难的样子：“可是小鱼现在要铲鸡屎了耶，等小鱼忙完了再把铲子给爷爷玩可以嘛？” 四岁的小孙女用哄孩子的语气哄他这么个当爷爷的人……？ 苏振华人都傻了。 怎么家里大大小小的活都有名儿啊？ 苏振华终于哭笑不得的摸了摸小鱼扎了两个小啾啾的毛绒脑袋：“不用，爷就是好奇，想摸两下。” “好叭~”苏小鱼拿起小铲子，在苏振华手里如玩具一般的小铲子，落在苏小鱼的手里刚刚好。 苏小鱼一边铲屎，一边碎碎念：“大母鸡小母鸡，谁的鸡蛋下的多谁才是好母鸡！” 话音刚落，鸡圈里的母鸡纷纷开始‘咯咯咯咯咯咯’个不停，下一瞬臭味一出，又几颗热乎烫手的鸡蛋被屙到了干草上。 苏振华：“？？？” 鸡也认人啊？ 要不要这么机灵！ 苏振华彻底放弃了找活干的想法，家里人都太勤快了，上手又麻利，他溜达了好一会手里还是空落落的，根本抢不到活干。 苏振华往堂屋走，脚步一转，走到自家闺女房屋门前。 家已经比他走时大了很多了。 可泥胚的房子，就算修的再精致细腻，时间一久也是染着灰、落着土。 他们过惯了苦日子的自然觉得住在哪里都行，但孩子们总不能也世世代代都住在泥胚房子里。 正当苏振华望着闺女的房门陷入沉思的时候，睡眼惺忪的闺女打开了房门。 闺女顶着一头乖顺的麻花辫，穿着长袖和工装裤，大约是为了方便下地干活，所以没穿清凉雅致的小裙子。 即便如此，闺女一样是好看的。 只是…… 苏振华的视线看向了家里被骄阳暴晒出裂纹的土墙面。 他从不怕吃苦。 可他怕让媳妇孩子们吃苦。 苦，是吃不完的。 “爹……” “嗯？”苏振华回神。 “你在这干嘛呢？”苏淼淼揉了揉睡眼，睁开后，满脸迷糊的看着自个像是有所感触的爹。 苏振华笑了下，缓声道：“爹就是站在院子里想点事情。” “哦~” 苏淼淼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准备往自家的后院走去。 她家的后院现在除了一亩三分地，还有猪圈，里头养的是黑皮野猪。 猪圈旁边有棵大树，树上拴着条已经长大的黄狗，最近也不知吃了什么，皮毛油光水滑的、毛色发亮。 见苏淼淼往后院以来，大黄狗威风凛凛的站直身体，像是放哨的哨兵一样，眼神坚定。 它负责守着老苏家里的重大财产——两头黑皮大野猪。 野猪一公一母，乖顺老实的很，跟家猪没什么区别。 如今母野猪还怀了，也不知能生几个小野猪出来。 苏淼淼再往树荫底下看。 那是一头正在假寐的大老虎，老虎的嘴边有淡淡的血渍，像是刚吃饱饭没舔干净似的。 记得刚开始带虎妞回家的时候，大黄狗吓的‘嗷嗷’叫，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一狗一虎，关系竟然融洽了。 …… 一早，全家人吃了饭，还是各自上工。 这事苏振华说了不算，赵桂芬说了才算。 苏老太太觉得手里钱再多，工分也不能少赚，不然上哪分粮食呢？ 要不是苏振华时而出差，时而要去刘家沟劳改农场监工，苏老太太估计也会拉他一块种地赚工分。 - 京都，特别行动基地。 保密通讯部门，部门接线员无论性别，都是战场上退下来的通讯兵。 在这个部门里分管不同区域，有一块区域最为严格，却最低调。 “报告，检测到五九六基地信号。” 通讯兵说完这一句，便开始了破译，破译完毕后，起身走向一旁的红色专线拨打紧急电话。 “报告首长，最后一次申请确认时间。” 通讯兵一字一顿，咬字清晰：“‘新希望’计划申请于华国时间一九五九年，六月二十三日，下午两点钟开启。请问是否准许？” 电话那头传来加重的呼吸，以及沉稳的声音：“准许。” “是！” 通讯兵再一次跑回自己的位置，传递首长的指示。 - 西北，生命禁区。 荒凉之地，寸草不生。 六月二十三日，下午一点五十九分。 周围一片寂静，唯有一座孤立在风沙中的高塔，一百多米高的高塔之上被吊上了一颗‘礼物。’ 高塔周围近七十公里都没有留人，所有人都坐在红塔观察所里。 红市所赠的这两颗礼物在被收到的第一时间就被检查完毕。 含量一模一样，毫无差别。 有了红市的援助和提醒，华国已经基本掌握了研制核弹的核心技术。 只是如果能再观摩一次数据，那他们将能更为精准的摸底核弹的威力。 此举既能为日后华国亲身打造出核弹奠定基础，也能更好的找出防御防护的办法让华国不受外敌钳制威胁。 让华国人民不受伤害…… 红塔观察所里，是红市一并送来的机器。 红市里的工人们也坐在观察所里帮忙研究员们一起记录数据。 “倒计时……” 耳边响起声音：“10、9、8……” “起爆！” 下一瞬，耳边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天地在震动。 随即眼前一阵强光绽放，白色的光将傍晚的艳霞、世间的所有色彩都吞噬。 世界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刺目的很。 可红塔观察所里的研究员们不敢闭眼，不敢大口喘气，生怕错过那珍贵的瞬间。 终于白光消失了，眼前是遮天蔽日的蘑菇云，场面是难以言喻的壮观。 “成功……了？” “数据全面记录……” “我们、我们华国……” “我们华国也有核弹了？” 还剩下一颗。 核弹虽然不是五九六基地率先研制出来的，可它照样是华国的同胞送来的。 红塔观察所里的研究员们睁着一双双为了祖国建设而猩红的双眸，喜极而泣，热泪盈眶。 当他们知道自己收到了核心技术的参考资料时，他们废寝忘食的翻阅，兴奋到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却依旧紧张，生怕来不及。 当他们亲眼见到从未见过的‘核弹样品’时，他们连眼都不敢眨。 此刻，他们见证了那个瞬间。 往后他们会再次创造出这个瞬间。 他们有这个自信！ 正文 第291章 人心齐，国运升，灾厄散。 京都，国家级会议室内。 座位上的大多是头发花白的老者，他们或是穿着中山装，或是穿着军装。 场上人无论年纪，无论职位，都聚精会神的看向那台红色的电话机。 “试爆成功……” “经由在美丽国亲眼目睹过老美试爆炸核弹的赵老先生亲口证实，华国所得核弹威力，远超美丽国……” “另邓院长在对比记录数据后提交口头报告，他说，不出一年，华国也能做出赶超美方和苏方的核武器。”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很浅。 电话那头的声音众人听的一清二楚。 华国手里…… 有核弹了。 华国手里…… 有研发核弹的核心技术了。 …… 至此，会议室里无人再反对华国将对红市开展的特殊待遇。 给核弹， 贵的不止是造价，还有核平。 送来核技术给的是希望，给的是未来。 红市既授人以鱼，又授人以渔，因而红市居功至伟这一点毫无疑问。 会议上支持红市的人言明：自己国家莽出来的人才，对她特殊一点，怎么了？！！ 红市是好孩子啊！ 两颗价值百亿的核弹都送出手了，人却压根没提过非分的要求。 与那位得了好处后连核心技术还没给就开始妄图侵犯华国领土主权的苏方一对比…… 谁更靠得住，傻子都看得出来。 “还是得靠自己，靠自家人，靠父老乡亲。” 坐在主位的那位指尖夹着未点燃香烟的华润知低声喃道：“我始终认为咱们华国人骨子里有血性、有毅力。从来也不比旁人差。” 说完会议室里一片沉寂。 华润知放下指尖的烟下令必须严格保密华国拥有核弹的事，华国不能锋芒太露，应当继续扮猪吃虎以求顺利发展。 免得诸国知道华国有了核武的事蜂拥而上，会试图在此时就抹杀华国。 一颗核弹足够稳定军心，但还远远不够稳定国家根基。 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文成。” 华润知呵呵一笑，看向一旁风尘仆仆的周文成，苍老却清明的眸子里带着宽厚平和：“红市的事就交给你操办了。” “是。” 周文成彻底放下了心，有了顶头领导的指示，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与豪气冲天的‘自家人’建交，远比跟外人建交更融洽，尤其是爱国达人红市。 在国家大事跟前，同胞们向来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虽然他还不清楚红市的底蕴，但他莫名总会将红市与多年前神秘隐身的杀鬼殿联想到一块。 如果二者有渊源，那就不奇怪了。 如果二者没有渊源，那就说明华国还有更强大而神秘的组织在。 他如此相信红市不是因为红市给予的东西，而是红市送信时字里行间传递出来的感情。 红市是也想让国家好，是想让国家和平。 她从来没有掩饰这一点。 - 六月二十三日。 下午三点左右，艳阳高照。 青山县苏家庄生产大队，社员们都在地里干活。 忽然一阵狂风刮过，一直悬挂在高空之上的太阳，短暂的被云层遮挡了起来。 紧接着耳边传来清脆的‘啪嗒’一声，被砸到的社员以为是鸟儿略过留下了‘黄金’，所以没在意。 直到风卷着空气中的雨水砸在了社员们滚烫的脸上、身上，裸露在外的肌肤上。 “下雨了……？” 苏家大哥苏国富停下刨地的动作，伸出手，粗糙的掌心向上。 “啪嗒啪嗒——” 豆大的雨滴十分有力的砸在了他的掌心上，冲刷掉了手心混着灰尘的汗渍：“下雨了……” 苏国富人已经傻了，他像个老旧的二手机器似的，僵硬的扭过身，猛地大喊了一声：“娘，下雨了！” 已经将近四个月没有下过这样大的雨了。 狂欢大作，卷起尘土。 四周的社员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仰起黝黑的脸，望向无边无际的天。 他们像是农田里无法自由活动的稻草人一样，双腿扎根在泥土里。 任由风吹乱他们身上破破烂烂的衣裳，任由雨水冲刷掉他们身上的汗水。 只是固执的仰着头，张着嘴，感受着老天爷降下的甘霖。 他们和地里的庄稼一样渴求着雨水的滋润。 众人欢呼、雀跃，在雨里声嘶力竭的发泄着那些藏在心里的苦。 “下雨啦！” “下雨了！” “终于、终于下雨了！” 身为大队长的苏大林仰着脸，不觉间红了眼。 他抬起双手并作容器，盛接着雨水，直到大笑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挥起手将手里那一捧迟来的雨水撒进田里：“终于下雨了！！！” 他笑着，眼泪混合着雨水浇灌在脚下的土地。 眼前似是已经看到了庄稼丰收的盛景！ 农民又有活路了。 …… 另一边在刘家沟劳改农场监工的苏淼淼似有所感，走到了雨里，望着天，任由风雨吹拂，她嘴角却噙起一抹笑。 人心齐，国运升，灾厄散。 顶头的那位本就身负功德，他的想法变了，一切都会随之产生微妙的变化。 一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苏淼淼侧过脸，余光扫过四周已初具雏形的建筑，视线看向因下起大雨而兴奋狂欢、喜极而泣的刘家沟人。 她并没有训斥阻止他们发泄情绪。 只是在心中感叹。 这场雨下的真及时啊。 - 连绵的大雨倾盆落下，一直持续到了六月底。 直到地里的庄稼喝饱了水。 直到之前县里安排下去让各个生产大队被要求挖出来的蓄水池里都盛满了水。 这样适时的一场雨所带来的好处对生产大队，对公社，对县里，都有着不同的意义。 其中，此时在华国最受上面关注的青山县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小洋楼内，远方的来客齐聚。 “哈哈哈。” 齐老爷子看着窗外的雨开怀大笑：“这场雨下的真好，真好啊！” “是好。” 一旁那几位带着厚重眼镜的学者嘴角含着笑：“这场雨带来了希望。” “齐老，那群被选中的学生们什么时候到？” 王院士捏紧了手，镜片下的眼睛闪烁着名为紧张期待的光：“这些日子我连内容都备好了。只要他们一来……” 齐老爷子看过去，语气亲近：“王院士你别太紧张了。他们来了，也是要下乡磨练一段时间的。要不你们先去我那厂里翻翻资料，指导指导？” “这……” 王院士犹豫了一下，看向身边这群淡笑不语的同事。 以前他们都是在封闭环境里搞研究，现在出来了，反而不太习惯见生人了。 齐老爷子轻声道：“我们军工厂虽然没有基地大，但我们这里有基地里没有的新鲜东西。” “哦？” 坐在王院士身边的赵院士似来了兴趣：“连基地里都没有的？” 华国从外头争取来的大部分东西都紧着基地用，还有什么是连他们都没见过的？ 听到这，原本还面无表情喝茶的理科教授们目光一致的看向齐老爷子，眸中闪烁着好奇。 齐老爷子清了清嗓子：“其实也没什么……” 他想谦虚一下，可惜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也就是红市给我们这送来了不少资料，可惜我们军工厂实在找不到合适分享的技术专家。” 一听到红市，这群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也坐不住了。 这可是把价值上百亿一颗的核弹一次直接送出两颗的财神爷啊！！！ 这位财神爷送到西北基地的核心技术资料他们都有幸看过。 他们心里清楚，这样有底蕴又神秘的大款儿，哪怕随便撒点资料，都够他们受益无穷的。 搞研究的到了这个份上最渴求的不是金钱，而是知识，能帮助国家建设的知识。 虽然老祖宗说不为五斗米折腰才有气节，可他们比起无形的气节，更在乎国家安危。 齐老爷子翘起眼尾瞥了一眼，将众人脸上的神情收入眼底后才长吁短叹道：“我知道大家这回都是带着任务来的，可那边的场地要建好起码得花费几个月时间吧？” “这么长的时间，闲着也是闲着。” “倒不如扮成工人去我那军工厂里随便搞搞研究，免得长时间不摸机械会手生啊。” 齐老爷子说的一本正经，仿佛完全没有私心，只是一心为专家们考虑。 “这脑瓜子可是越用越灵光的。” “就比如我们那边关于动力系统的研究……” 要知道这动力可是整个机械工作的动力源，物理学上想要发明点什么，都少不了动力支撑。 齐老爷子笑眯眯道：“上回我就看了两眼，比如按能量转换性质的不同，动力机还能分成一次动力机和二次动力机。可怎么把自然能源转化成机械能合理应用，又怎么把二次能源再开发呢……” “就比如红市提供的那台三百兆瓦的汽轮机，不仅可以参观，还能亲眼看看工程图纸……” 齐老爷子说到这嘿嘿一笑，不再继续往下说了。 因为他看出来自己成功吊起这群人的胃口了。 没办法啊，军工厂缺人，可红市给的资料若是往外递交就多了一层暴露的危险。 这不眼瞧着，最擅长保密的一批人被从西北调了过来、 他是看在眼里、馋在心里啊。 这不，终于文成那孩子也松口了，他才能来和院士们、教授们一起赏雨品茶，谈谈理想和未来，手拉手一起搞创作…… 他现在只想物尽其用。 分秒必争啊。 一颗107亿，淼姐反手送了两颗 正文 第292章 选地 这边齐老爷子和小洋楼里的专家们商量好了，皆大欢喜。 另一边，周文成的给红市的感谢信也得到了回复。 “部长，费奥多大使来电催问……” 秘书刚说完，就见看到红市回信的周文成丝毫不顾形象的站起身。 秘书从未见过身为外交部部长露出这样的情绪，可这个时候他也不好催促。 按华国的情况来说，五年计划里的工业建设要花钱，造核武要花钱，战备要花钱，哪里都要花钱。 国库就像是榨干水的甘蔗被挤了又挤才有的钱，此时哪有余钱用来还债？ 可苏方也不知道是听了什么风声，认为华国抱上了别的大腿，一个劲的靠着逼债试探，到底是谁敢在苏方跟华国撕破脸的情况下，还敢帮华国。 他们认为自己被狠狠打脸了，无处宣泄，只好冲华国撒气。 参考资料 “部长……” 秘书再次提醒：“费奥多大使他……” 周文成抬起脸，面上是云淡风轻，与刚才的形象大相径庭：“与费奥多大使约个时间吧。” 不用拖了。 钱来了。 他用自己的提议获得了红市的赏识。 被红市赞扬，莫名的心口一热，还挺激动？ 周文成掩面失笑，要是被上面的顽固派知道，大约要斥责他精神被资本腐蚀了。 - 另一边苏淼淼带着破草帽笑盈盈的在刘家沟劳改农场的田野间溜达。 不愧是被她换过的种子，都很争气，长势旺盛。 预计比苏家庄生产大队的收成都要好。 最重要的是今年刘家沟劳改农场的粮食，很大概率是免税呢。 吃不完根本吃不完啊。 苏淼淼笑容越发灿烂。 刘家沟劳改农场被她管的蒸蒸日上，娘的脸上也有光。 地里干活的人看到小六队长来了，一个个的农具挥的更有力了。 一群人比幼儿园小班的孩子还爱表现自己。 毕竟在小六队长的管理下表现好是真的能吃饱！ 现在他们已经爱上劳动了，劳动有所得，幸福感飙升。 眼见着地里的庄稼越长越好，他们也越来越相信小六队长是福星的事了。 以前这地他们种了大半辈子也就那样，得个三瓜俩枣，给上面交一点，给队里交一点，最后吃的不是野菜就是糠。 现在粮食长势好、噌噌往上涨，只看着就让人充满干劲和希望，觉得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小六队长，隔壁的苏家庄的大队长来找你，说是要带你去划宅基地！” 苏淼淼回头：“划地？” 爹这么快就把事情给办好了？ 家里的老房子不推倒，反而重新找一块地。 苏淼淼想了想：“行，我马上去。” 家里要盖大房子了，内心还有点小兴奋？ 苏淼淼跟着来人去，苏大林脸上带着红光：“小六啊，你家是发达了，上头大领导给批的条子呢！” “真的？”苏淼淼附和了一声。 苏大林便着急忙慌的带着苏淼淼往大队宅基地的位置走：“你快看看你家选哪好？我听嫂子和大力哥说，这事你说了算。” 苏淼淼笑而不语，既然爹娘信任她，那她一定选块好地方。 正文 第293章 保证活好 话还少 绕着苏家庄生产大队看了一圈，苏淼淼心里已经初步有了想法。 大队的宅基地基本上都圈在一个区域。 虽然隔着蜿蜒的乡道，但距离都不远。 熟悉路的人绕着房子之间的夹道走，串门子求助也很方便。 就像城里的居民区一样，大队里的住户建房基本都在一起。 也只有犯了错的或者是外来人才会被移到村尾的荒凉地。 “大林叔，我决定好了。” 苏淼淼指着一个方向：“既然宅基地位置都差不多，那我就选这块离莲花塘最近的宅基地吧。” 生产大队里扎堆的‘居民区’最远的距离莲花塘抄近道都得走个几里路。 毕竟莲花塘里的水也不能用来吃用，都是挑去浇地的。 可建房子的哪家哪户家里头没有孩子？ 因而都怕离池塘近，孩子贪玩，被水淹。 “选这里？” 苏大林皱眉思索：“那边住的几户人家人品倒是不差，跟你娘也熟……” “离你家的老屋也不远，抄近道也就一二里路。” “可你之前掉进去过，你娘能同意吗？” 莲花塘上的莲花开了，这可又快到捞鱼吃的季节了…… 嫂子肯定还没忘了那事。 苏淼淼摸着下巴，故作深沉：“放心吧大林叔，我觉得那个位置好。” 能不好吗？ 小泥鳅在那招财呢。 苏大林看到如此自信的苏淼淼也不再劝了。 他想了想，眼下大力哥和桂芬嫂子连老虎都让小六当猫养了，还能怕离水近吗？ 正好这一片的社员也因为小六家养了老虎的事担惊受怕的…… 倒不如搬去和刘红军家的、赵柱家的在一块…… 她们两家都不是胆子小的人，否则哪能跟桂芬嫂子玩的好？ “对了小六，你们家要盖房子，泥瓦匠找好了没有？” 苏大林顺口问了一嘴，苏淼淼闻言露出小白牙：“还没呢，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 给自己盖房，她不缺人手。 缺了再买就是了，主打的就是豪横。 苏大林点头。 在本子上记好了这块地的大致面积，准备晚点找会计来划宅基地的大小。 按理说有房子的社员，只有分家才能分到新的宅基地。 但这一次是上面的命令，宅基地大小也标得清楚，所以他根本不怕有人说闲话。 谁敢说闲话，就是不听从组织的命令。 到时候该咋处置就咋处置。 - 老苏家。 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就开始了新屋盖什么样，准备盖多大的讨论。 也就是这个时候，全家才有一种要住上新房子的切实感。 饭桌上，苏家大哥苏国富憨笑了一声：“爹娘，咱家是真要盖新房子了？” 苏振华笑着点头，算是回应。 他现在嘴角一直挂着笑，一想到能带着妻儿住上大房子就有种满足感。 倒不是因为房子大，而是因为那是家。 从此有他参与的家。 苏老太太瞥了傻大儿一眼，道：“消息都放出去了，宅基地都选好，还能有假？” 苏家二哥苏国强目光纠结了一瞬：“那咱家老房子怎么办？就这么放着也太浪费了，还能住人呢。” 关于老房子的处置这一点家里人还没想好。 苏振华见都安静了，他低垂着眼，夹了一筷子菜：“老屋也不会荒废，大林说马上要有知青下乡……” 那群人可不单纯是下乡知青。 经过农业建设的挑选后，品质优越者就能成为预备工人。 被挑上的不仅能秘密接受教育培训。 还能直接吃上国家饭。 想到这苏振华看了一心扒拉饭吃的闺女，眸色一软。 要不是桂芬跟他说，他还不知道原来乖宝的心愿是念书。 为了念书，甚至还专门跑到县里的废品收购站去买书、看书。 这孩子太有志气了！！ 学习那么苦的事情，她都敢做，还有什么是她做不成的？ 想当初他放下枪杆子开始搞学习的时候，苦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面对比敌人还难征服的知识，他的头发是大把大把的掉…… 回忆起过去种种的苏振华眼眶微微湿润，看向闺女的眼底带着浓厚却深沉的父爱。 但既然乖宝喜欢，他就一定会肩负起当爹的责任，让乖宝有念不完的书。 一旁的苏淼淼没注意到自个爹眼里磅礴的‘斗志’。 桌上的菜太香，她吃的太快，所以忍不住打了个‘秀气’的嗝儿。 打完嗝的苏淼淼忽然夹紧眉，手里夹着小酥肉的筷子顿了顿。 刚才她莫名后背一凉，头皮也酥酥麻麻的…… 宛若头顶的雷达接收到了信号一样。 难不成是要来财运了吗？ 想到这她眼睛亮了又亮，张嘴咬下了脆脆的小酥肉，浑身冒着幸福的泡泡。 有周叔提的建议和特批令，她不想赚钱都难呐！ 苏振华看着闺女亮晶晶的眼睛…… 他懂了。 他完全懂了。 那里头的光芒全是闺女对知识的渴望啊！ “爹、娘。咱家要盖个啥样的房子？” 苏家三哥苏国栋好奇道：“要盖多大呢？” 闻言，苏家五哥苏国庆也好奇的看过去，心里胡思乱想着：房子够大吗？ 还能跟家里人一起住吗？ 如果再多几个人住得下吗？ 原本他想的是哥嫂们生的孩子…… 可脑袋里突然冒出的那张脸，吓得他筷子差点没拿稳。 太奇怪了，怎么会想到她？！！ “图纸还没画……” 苏振华补充道：“但我和你娘打算盖个青砖瓦房。” 不过他其实想盖一个和四合院差不多样式，只是样式更简单大气的。 他在京都也有一套上面奖励的房子。 因为明面上他不能升职，所以就得到了物质奖励。 是一套四合院。 占地面积比上面给他批的这块宅基地还大点。 那套四合院他看过，但没去住过。 过去只有住在狭小的宿舍里，心才没那么空荡冷清。 回来后他问过桂芬了，桂芬不想出远门。 其实他心里也是一样的想法。 临老了，总想着落叶归根。 不论外面多好，心里还是念着记忆里的家。 只有能让人一想到就心里舒坦、思念着的地方，才是家。真正的家。 至于京都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大概只能算是落脚的地方。 “青、青砖瓦房？！” 苏家三嫂嘴巴张成一个椭圆，眼底都是震惊。 家里天天吃这么好，还能存出盖房的钱？！！ 那得花多少钱啊？ 算不清花销的苏家三嫂满眼崇拜的看向饭桌主位，她忍不住双手朝着苏老太太的位置竖起大拇指：“娘，你真厉害！！！” 突如其来的一句夸赞让苏老太太眼尾忍不住抽了两下，她嘴皮子抿了抿，到底没骂出声。 只觉得自己家这个三儿媳妇像脑子缺根筋。 还是天生的那种。 这辈子也就只能这么过了。 也不想白费力气去教了。 老三媳妇她傻点就傻点吧。 总归心眼不坏…… 苏淼淼听到这里咽下了最后一口饭，插了话：“娘，那咱家找好泥瓦匠了没？” 苏老太太笑着看过去：“还没呢，这不刚划好地，这……” 说着说老太太叹了口气：“马上农忙了，估计在咱乡下也不好找泥瓦匠。” 苏淼淼放下了筷子，若有所思。 好一会儿才道：“那盖房子得买的青砖和瓦片能买到吗？” 苏老太太指了指挤在她身边坐着的丈夫：“你爹说他有法子。” 包括泥瓦匠的事。 苏淼淼‘哦~’了一声，基本了解了情况以后，她下了决定。 泥瓦匠队…… 她来安排给爹。 保证活好、话还少。 正文 第294章 天花乱坠 转眼几个月过去。 到了金秋九月。 经过这段时间的改造，刘家沟劳改农场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以前最惹眼的都是地里的粮食，现在最惹眼的要属一个个青砖盖成的大厂。 以及那些大大小小不知道做什么用处的房子。 可比起乡下的‘小阵仗’，县城里明显更热闹。 “你们听说了没有？现在全国各地的百货大楼里都有红市的门面……” “该不会归国家管了吧？就跟梁山好汉被招安了一样！” “这谁知道呢！” “反正我听我二姑舅子的三姨妈家的大侄子说…红市以后不送货了！听说他们那儿的送货员也被政府征用了……” “你就吹吧！” “红市的人以前遇见管事的跑的比兔子都快！ 你说他们把货送去百货大楼，我能信。 可把人也送去归国家管，我实在不信。 他们红市的老板难道就不怕被挖墙脚？ 到时候货也没有，手下也没有……” “这我哪知道，说不定他们大老板啥也不怕呢！” 县里人众说纷纭，小道消息各个版本都有。 传来传去，传的比野史内容还刺激。 说是红市大老板被华国某能说会道的外交官迷了心智，所以才心甘情愿的财富人马拱手相让！ 当这些话经由张庆山传到苏淼淼耳朵里的时候，她啧啧称奇，直说这些人脑洞开的这么大应该去写。 在工厂里干活，实在是有点屈才了。 实际上她同意把红市并给华国的百货大楼不是因为被迷了心智，而是手里的钱够花了。 另外关于旱情的事也朝着好的方向走。 红市已经没有理由继续躲躲藏藏的单干了。 正巧这个时候周叔给了她不少提议。 譬如上面有意给红市特批经营权。 但如果红市单干，独树一帜，很容易被‘敌人’盯上。 另外就算红市不惧敌人选择单干，可想在全国开店面把生意做大做强也不是件容易事。 既然如此，不如跟华国密切合作！ 华国各地有现成的百货大楼可以供红市入驻使用。 且不收任何费用。 只要买卖的东西不‘危险’，就不会受到管制。 如果东西实在‘危险’，建议可以直接卖给国家。 而当苏淼淼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周文成不愧是外交官。 眼界宽广，脑子灵活，格局也大。 再加上现在上头的那位思想转变了不少。 许多事不会再发生。 红市，也该奔向它该去的地方了。 因而她痛快的同意了。 至于这个选择是赚是赔…… 苏淼淼只能说，别人可能会赚，但她永远不亏。 就算亏了…… 她带着侄女随便挖挖，难道还回不了本吗？ 至于四哥的位置，她已经安排好了。 - 青山县。 小洋楼内。 “哈哈哈哈！”震耳欲聋的笑声从齐老爷子的嘴里发出来：“文成啊，文成，你快看看这报纸……” 周文成看着齐老爷子脸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笑，忍着想要闭上眼的冲动，扫了一眼报纸上的内容，无奈出声道：“齐叔，这都是京都乐报上的小道消息，当不得真……” 齐老爷子摆手不听，只哈哈大笑的拍着报纸总结道：“怎么当不得真，这上面可把你‘夸’的天花乱坠呢！” 什么某外交官和红市一把手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究竟是什么打动了红市？是时候揭晓谜底了！ 各类的标题花哨的简直不像报纸。 周文成扶额，太阳穴突突直跳。 上面觉得民间传闻更显得华国和红市关系融洽，所以就由着他们写。 因而那群人摩拳擦掌的，笔杆子都快磨出火星子了。 “还是得让他们收敛些，万一红市那边不喜欢……” 周文成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说不通了。 因为他知道，红市如果不爱看的话早就找上门来。 哪里会顺顺利利的跟华国签上合同呢？ 苏方那边因为战争欠下的几十亿债务，红市大手一挥，说还就还。 说明红市里的一把手是爱看八卦新闻的，或许还看得津津有味？ 因而周文成也想通了。 红市为华国付出了这么多，而他只是被编排几句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 既不损伤国家，也不会少两块肉…… 就任由他们去吧。 “齐叔……” 周文成抿了口茶，看向叼着雪茄粗细大小烟杆的齐老爷子：“你怎么也开始抽烟了？” 说着周文成看向了周围。头也不抬的对着草稿纸写写画画的教授专家们。 几乎身边都有‘烟’，光看动作就知道是新手，不会抽烟。 上面那位需要抽烟提神的事情足够让人忧心他的健康了。 怎么连身边的人也都不节制？ “这可不是烟……” 齐老爷子神神秘秘道：“我拿去给我那个老伙计检查了，这是药。对人体有益的药。” “药？” 周文成很是不信，但一圈人吸了这么久，屋里确实没有烟雾缭绕的刺鼻气味。 反而像是点了香一样，安神醒脑。 令人心安。 “红市那批人里我讨了几位留在军工厂帮忙。” 齐老爷子对上周文成意外的视线，嘿嘿一笑：“总不能都让振华给带走吧！” 劳改农场的建设计划确实缺人，可军工厂也缺啊。 况且有红市的工人在，他们也好多聊聊天，增进增进感情。 这烟啊，就是增进感情后红市的工人们送的。 只能说不愧是红市。 就连工人都比他出手大方！ 工人一出手给了他两大盒烟，而他出手只舍得按根分…… 正文 第295章 火车站（二合一） 忽然，周文成像是想到了什么。 “齐叔，我也想试一试。” 周文成目光看向齐老爷子指尖的烟。 向来烟酒不沾的他居然主动提出了这个要求，让齐老爷子很是讶异。 但惊讶归惊讶，齐老爷子对小辈还是很‘大方’的。 只见齐老爷子小心翼翼的从口袋里面拿出一个印着仙风道骨字迹的烟盒。 是大礼盒里的一小盒。 齐老爷子忍痛抽出一根，满脸肉疼的递过去：“好孩子，叔知道你不爱抽，重在体验，重在体验。” 就差把只此一根，下不为例给直白的说出来了。 周文成挑了下眉，看向专家们手里。 也是一人一根。 这下周文成心里明白，齐叔估计没得到多少。 今天是拿出来炫耀，不得不分出去。 一人一根下来估计已经心疼的在滴血了。 周文成笑着点头，伸手接过烟。 若这对身体有益的‘烟’能代替对身体有害的烟草，那…… 或许能让那位烟不离手的老人家身体舒缓些。 想到这他动作生疏的将烟夹在指尖，点燃。 为了试验呛不呛，他一个新手，竟然猛吸了一大口。 刹那间。 陌生的气味涌进口鼻之间。 顿时间头脑清明，精神振奋。 口鼻间留下的是温和却醇厚的气味，说不出是什么。 但这肯定不是普通的烟草…… 他和老领导谈事的时候曾闻过烟草味。 那样浓烈刺鼻的烟味，对他这个从不吸烟沾酒的人来说，就像陡然被人掐住了脖子、死死的捂住口鼻…… 老领导曾说过，他想要戒烟，但苦于年轻时为了提神抽了太多。 现在年纪大了，不好戒了。 哪怕知道吸烟有害健康，也一直没能戒掉。 周文成抽完，看向齐老爷子，问：“齐叔，这是什么烟？” 齐老爷子回道：“这烟盒上写着九重天，估计烟的名字是叫九重天吧？” “我已经跟我那些老烟枪伙计们打听过了，国内国外都没有卖过这种烟。” 言外之意就是只有红市有。 也许十分珍贵。 因而红市的工人送给他，也许是红市一把手私下里授意的。 周文成与齐老爷子对视了一眼。 两人相望无言，心里自然是明白这一点的。 红市的大方他们看在眼里，甜在心里。 “现在只希望和红市的合作能顺利。” 周文成看着手里被点燃后，徐徐升起的白烟，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天上宫阙。 经过与红市的密切合作，现在外头的都盯上了红市这块香饽饽。 正因为如此他才直接将红市的生意归拢在百货大楼里，将二者的关系维系的更紧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也是他能对红市做的，唯一的‘算计’了。 - 一九五九年，九月。 时至金秋，不知是因为炎热的暑气未散，还是秋老虎威力十足。 撒在大地上的阳光依旧炽热难耐，像是把人架在蒸笼上，用大火烹饪一样。 马上双枪就要到了。 看着头顶的艳阳天，社员们已经预知道自己马上要被晒脱一层皮了。 可所有脸上洋溢的都是对丰收的喜悦和热情。 比起因为旱情庄稼颗粒无收、无事可干。 他们更希望在田野里挥洒汗水。 最起码累说明他们还能为了活下去而努力。 如果没地方可以让他们为了活下去而努力挣扎。 那才是真正的绝望。 “哎！你们去刘家沟劳改农场看了没？好多大房子呢！跟县里的厂子一样一样的。” “刘家沟的那些地能够？” “不够再往外划呗！咱们乡下里多的就是没人用的地！” “办厂就这么好的事，谁不愿意出力争面儿啊？” “地都是国家分给集体的，只要国家需要，就拿去用！” “是啊，隔壁生产大队的大队长一个两个的都抢着想把地交上去呢！就为了能在领导们面前露个脸！” 一群人扛着农具闲聊着，忽然道： “今个咋没见到咱们大队长？” “别提了，大队长被公社来的干部叫到县里火车站去了，还带上了老高和两头牛。” “咋回事？” “能是咋回事啊，那群人要来了呗！” “知青？” “天爷啊，两个月没听到消息俺还以为他们不来吃白食了，没想到……” “行了，咱们还是该干嘛干嘛去，现在也不吃大锅饭了，咱们多挣两个工分给家里头多分点粮食才是正经事……” “对对对，走吧走吧。” 分灶以后，他们赚工分更有奔头了。 不怕被人占便宜了。 而且，自家生火做饭想吃多少吃多少，想吃啥吃啥。 再也不用天天吃稀溜溜的糊糊了！ 最起码现在是这样。 - 青山县。 火车站跟前排了浩浩荡荡的一行人。 有赶着牛车的，有赶着驴车的，也有拉着板车的…… 无一例外都是来接人的。 苏大林和老高带着两头牛，以及坐在牛上吃雪糕的苏淼淼找了个阴凉地等人。 “大林叔他们啥时候来？” 苏淼淼对着凄凉冷清的火车站看了又看，像极了望眼欲穿的人。 这年月能坐的起火车的人并不多。 再加上外出一趟需要出示各种证明和手续。 因此非必要情况下，很少有人会坐火车出远门。 可听公社的人说，这一回来了好几节火车的人呢。 原本她是没想到自己也要来的。 可大林叔说她如今也算是被上头承认了的刘家沟劳改农场的小队长。 到时候说不定还得带着一小部分知青去刘家沟安置呢。 “估计得下午吧。” 苏大林手里也捏着绿豆雪糕，味道好吃的很，他吃的很爱惜。 这可是小六专门跑到百货大楼买的呢。 “对了小六，我看你家新屋盖的差不多了，怎么还没办席呢？” 苏大林嗦着雪糕，一脸好奇：“你家好不容易盖了个大屋子，咋都不庆祝庆祝？” 他绝对不是嘴馋嫂子和侄媳妇儿们做饭的手艺。 “爹娘说马上要双枪了，不急这一时。” 苏淼淼一本正经道：“等咱们苏家庄大队丰收了，到时候再办席面不就是喜上加喜了吗？” 如今大房子盖都盖了，也不怕别人眼红。 但饭无论好坏，都是饿狠了之后吃下去才会觉得真香！ 娘是有办一场好席面扬眉吐气的打算。 可娘见不得自己出力不讨好。 所以娘提议等双抢过后，人人都饿的皮包骨，像是饿狼的时候再请客。 到时候席面咋办旁人都挑不出错来。 重点是在家里办席之前这段时间，就算有人眼红，他们也不敢乱嚼舌根。 不然等开席那天半点便宜都沾不上，还得被抽几个响亮的大嘴巴子。 苏淼淼叹。 娘太心善了。 生怕有人作怪，她会忍不住带着一大家子动手影响双枪的进度。 这一切都是为了集体呀！ “你娘这话说的有道理。” 苏大林笑着吃完最后一口雪糕，意犹未尽道：“这红市还真是厉害，以前咋没发现雪糕能这么好吃呢？” “这得多少钱一根啊？” 苏淼淼眨巴着眼，笑着含糊过去。 要是让大林叔知道这一根绿豆雪糕得五毛钱的‘天价’，大林叔也许会疯掉吧…… 还是不说为妙。 …… 日落西山，火车站前等着的人聊成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小六队长！” 赶着驴车过来的老头笑眯眯的指着身后车斗子里的菜和筐里的各种新鲜果子。 如乡下常见的梨子、柿子和水灵灵的大枣。 他道：“小六队长，这些都是自家种的，你不嫌弃的话就带回家吃吧？” 当初要不是这位福星摔到了旧粮仓里，他们百亩大队还在不在都不一定。 就连他这把老骨头，估计也早被埋在土坑里喽！ 哪还能活到现在？ “你这……” 苏淼淼记得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知恩图报当然是好的。 百亩大队的老头面上带着笑。 黑瘦苍老的面皮挤在一块像是当初被太阳晒裂的土。 一层一层拧巴在一起…… 比包子上的褶皱都多。 苦难没有饶恕苦命人，反倒在他的脸上留下无数残酷的痕迹。 可他仍能笑着面对生活，并知恩图报。 这样淳朴的性子，怎能不让人动容。 “行，我收下了。” 苏淼淼没拒绝，反而夸了一句：“这菜种的真不错，看着就水灵。回家就让我娘炒给我吃！” 听到这话，老头笑得合不拢嘴，眼里染上了些许勇气，像是名为自信的光。 他脸色黑里透着红，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道：“其实这些菜和果树都是我种的，我亲手种的。你要是喜欢过阵子我再给你送点！” 跟在老头身后的百亩大队社员对此没有任何意见。 反而笑呵呵的支持。 那个夜里三个大队签的协议，将这三个生产大队的几代人都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 就连婚姻嫁娶都是默认优先选择一起患难与共过的伙伴。 有些事经历过后，自然而然就醒悟了。 尤其是经历了生死。 “好啊老白，你这年纪大了，腿脚倒是不慢！” 爽朗的声音从身后过来。 说话的是个黑瘦，眼睛透亮，个头不高，有且还着高低肩的中年汉子。 汉子坐在板车上，穿的不算体面，军绿色的衬衫被洗的破洞泛白，蓝色的裤子上也有补丁。 就连脚底的布鞋，鞋底都是磨损严重的。 可他收拾的足够干净，看着就精神。 这是王家庄的大队长王运德。 他们王家庄生产大队带着的是用自行车的模式改装的三轮板车。 速度不慢，也稳当。 这都得益于他们修水渠的地方能人辈出，会搞创造。 改良的运输车啥的，比牛车驴车更适合他们。 除了造型怪异，显得有点丑丑的，土土的，骑起来‘咯噔、咯噔’直响的跟放炮似的以外…… 没有其他大问题。 “大队长，看来姜还是老的辣！” 王运德身后的年轻小伙子笑嘻嘻的跟着凑热闹，挤眉弄眼的看着百亩大队的老头儿。 王运德也不阻拦，只跳下三轮板车走上前，朝着苏淼淼递过去一包东西，道：“我们那儿缺水，种出来的菜没有别的地方水灵。” 东西靠近的时候，苏淼淼明显愣了一下。 说着王运德话音一转，声音压低： “但我们那的工人们天天挖水渠，挖出来不少漂亮石头，我瞧着队伍里的女娃子们都喜欢，所以就给你也带了点。” 苏大林见这俩人都带礼物过来找自家的福星小六送礼，心里莫名的产生了些许危机意识：“不是我说，你们俩怎么知道小六会来的？” “毕竟小六现在也是队长了。” 王运德笑着说：“还是你在公社开会的时候说的呢。” 这回知青下乡的事，几乎每个大队的大队长都要来领知青回去。 所以他们一合计，觉得小福星估计也会来，连忙筹备了些能被收下的礼物。 礼轻情意重。 把人放心上了，自然是要带点礼物的。 “挖水渠那么忙，还有空捡石头……”苏大林嘀咕了一句。 王运德笑的更厉害了：“劳逸结合，劳逸结合。” 一来是为了感谢小福星曾经做过的事。 二来是如今他们都是想真心实意的想对她好。 这三嘛，他们也有一点私心…… 想着与小福星亲近，稍微得到一点庇佑。 一个是希望水渠修建平安顺遂。 另一个则是希望别再有人饿死。 另外小六队长管理刘家沟劳改农场的事他们都听说了。 别人一听只觉得刘家沟人倒霉了，说起刘家沟的事都是看不上眼。 比如说刘家沟人天天挖泥烧砖，大热天的还得搬运烫手的砖头！ 累死累活，脱了几层皮有啥用？ 一毛钱工钱都赚不到。 白白的当苦工！ 这一点只有他和老白两个看的清楚。 如果不是那会子旱情闹的厉害，这会刘家沟劳改农场都要被打散了送到外头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做苦工。 如果真去了，跟那古时候被流放的罪人有啥区别？ 一个不小心就死外面了。 哪里像是现在，还能留在故乡搬砖。 没死在外面，已经是走了大运了。 更不用说，现在刘家沟还建了砖窑厂，得到了大领导的注意。 刘家沟人干活苦不假。 可刘家沟人背靠着苏家庄生产大队。 自打犯错以来，没饿死过一个人。 更没有刘家沟人跑出来闹着说活不下去了。 这不就说明…… 刘家沟苦，只是外头人觉得他们苦。 他们刘家沟人可从来没往外叫过苦。 王运德看着这位年轻姑娘，打心里都是尊重。 能找到埋在底下的人，能碰到粮仓…… 看着吧。 有这样好运道的队长带领着刘家沟劳改农场、帮衬着苏家庄生产大队…… 以后指不定他们的日子能红火成什么样呢！！！ “快看！” “来了来了！有人出来了！” 正文 第296章 把我的人给我就行了（二合一） “什么来了？” 苏大林顺势看向众人踮着脚尖也要好奇张望的方向。 火车站站口陆陆续续出现了不少陌生面孔。 有的看起来很年轻，像是刚出校门的高中生。 有的已经不年轻了，看着像是早已下岗多年的工人。 可对照着人员名单上的记录，他们都是十八九岁年纪…… 对此周围人倒是没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们。 只觉得或许是有的人长的比较着急吧？ 所以小小年纪就长成了令人尊敬的模样。 苏大林将一切收进眼底，忍不住小声嘀咕道：“知青也一样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来了就来了呗。干啥一惊一乍的，又没长三头六臂……” 一点儿也不稀奇。 火车站门口站着四个穿着中山装，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 看着像级别不小的干部。 几人走出来对着外面看了几眼，为首的道： “红秧歌生产大队的来接人。” “来嘞来嘞，俺们来嘞！” 闻言，那人在记录本上打着勾。 接着回头安排道：“抽到去红秧歌生产大队的知青过来排队，跟着红秧歌大队的大队长回去。” 闻言火车站内走出来一行十五个人，有男有女，各自拎着大包小包行李按照指示走。 周围的人见此小声嘀咕着：“俺咋没听说过红秧歌大队？” “不是咱胜利公社的生产大队吧？咱青山县下头有好些个公社呢。可火车站也就这么一个。” 这边没被叫到名字的人还在闲聊着。 另一边的干部们已经差不多掌握了节奏。 四个人依次上前，按顺序有条不紊的安排着。 “百亩大队……” “王家庄大队……” 一个个大队长们领到了人便回去了。 回去了还得安排知青们的衣食住行，忙着呢。 “苏家庄大队的队长来了没有……” 苏大林忙举手：“在呢在呢…！” 再不轮到他们天都要黑了。 回去有的忙的！ 苏大林小跑着去接人，看起来迫切激动的很。 实际上只是因为火车站外已经没多少人排队了。 目送着苏大林离开的苏淼淼还在和老高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晚上吃什么。 忽然耳边传来一道让人难以置信的叫喊声： “刘家沟劳改农场！” “刘家沟劳改农场的管事队长来了没有！” 见喊了两次以后，始终无人应声，带着黑框眼镜的干部眉头拧成了‘川’字，语气里染上了不耐烦： “怎么回事？刘家沟劳改农场没派人来吗？” “农场要带回去的知青人数最多……” 说着那人拿着人员名单，眼睛扫视着四周，厉声道：“刘家沟劳改农场里最需要有鲜活的血液，最需要有榜样，最需要被教育！” “抓紧时间通知下去，让刘家沟的快点来接人！” 苏淼淼满脑袋问号：刘家沟？哪个刘家沟？还有别的留啊机构吗 刘家沟劳改农场不是已经归属于苏家庄大队了吗？ 那让大林叔直接把人带回来不就行了吗？ 为什么还要单独分开？ 一旁的老高听出那人语气的变化，动作十分自然的戳了戳苏淼淼的胳膊肘：“小……”土豆子？ 话到嘴边，老高改口了：“喊你呢。快去看看吧。” 苏淼淼没计较老高顺嘴差点说出来的话。 她现在已经懵了。 心道：难不成是公社的人知道她要丰收了粮食吃不完的事，所以立马给她送来了这么大的‘惊喜’？ 苏淼淼跳下了牛车，挤进人群，没一会便便隐没在了人海里。 眼前她家大林叔正挤在人海里扯着嗓子安排事呢，嚎的嗓子都劈叉了…… 难怪没听到喊刘家沟的号子。 苏淼淼叹了口气，顶着破的不能再破的破草帽在拥挤的人海里努力前进着。 “刘家沟……” 拿着名单的吴干部再一次拔高声音！ 紧接着一只嫩白的小手缓缓升起，恰好挡在了他眼前。 他低头一看，戴着一个破草帽的。 心里顿时有数了。 来之前就知道刘家沟劳改农场生活贫困了。 但没想到这么贫困。 草帽都快碎了还在用…… 不过贫困点也好，既能让知青们大展宏图，又能让他们得到深刻的锻炼！ “你……” 吴干部还没开始教训，就见‘破草帽’慢慢抬起了下巴，露出一张比城里人皮肤状态还水灵的脸蛋。 吴干部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 “小同志不要乱举手。当知青的回到队伍里站好了，有什么问题回去问大队长就行！别跟错了队伍，走错了就是逃跑，被抓到了是要接受惩罚的！” 吴干部说完皱着眉移开视线自顾自的又开始吆喝：“刘家沟劳改农场里负责管事的队长呢？还没来吗！” 催促的话一串接着一串，完全不给顶着破草帽的少女任何说话解释的机会。 “这呢！” 苏淼淼绷紧小脸，挺直腰杆子，神情十分冷酷。 乍一看比面前的干部们还严肃。 “我就是刘家沟的代理队长。” “把我的人给我就行。” 这中气十足的少女音一出，在场听到的人都愕然的看过去，包括眼前的四个干部。 他们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了，可眼前这么年轻又白净的小姑娘居然说自己是劳改农场的管事队长？！！ 就她这个身板能管得住谁？不被那群犯了事的社员给欺负的哭鼻子就算是走运的了。 “小同志，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领头的吴干部表情严肃，染了官腔的话一句接着一句，语气也越来越难听：“劳改农场可是管理犯错同志的地方！就你，你能管的了吗？” 说着他上下打量着苏淼淼的细胳膊细腿，眼底的不信任以及被耽误办事后的指责呼之欲出。 “别在这耽误大家的时间了。”吴干部高高在上的对着少女训斥道：“小姑娘年纪不大，心机倒是深沉。” 他眼神鄙夷，心道：估计就是个没脑子的土包子，看到下乡知青的队伍里青年才俊多，这才想哗众取宠。 打的是什么主意他明白的很。 但他却不是个好骗的！ 周围人听到吴干部这话也开始用目光谴责着耽误正事的少女。 眼看着天都快黑了，他们坐着火车硬座从五湖四海过来，连续好多天吃不好睡不好的，浑身的骨头就像是被车碾过似的，累的只想瘫倒在床上大睡一场…… 可就因为这个小姑娘折腾的，他们不得不继续在火车站饿着肚子罚站。 感受到周围人被带动起的情绪后，吴干部说话的语气更刺耳了：“就算只是劳改农场的管事队长，那也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 他压低声音，用只苏淼淼听得见的语气道：“你见过小丫头片子能当上大队长的吗？” “我劝你赶紧回村里去找个男人嫁了吧，乡下的麻雀还想变凤凰？” “城里来的知青可不是你这样没文化的土包子能肖想的。” 闻言苏淼淼落在大腿边的手缓缓攥紧…… 她彻底感受到了，面前这人莫名其妙的瞧不起她。 这种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语气，让她恨不得一拳砸过去。 她明明啥也没做？ 凭啥瞧不起她？ 凭他命短嘴贱吗？ 苏淼淼抿着唇冷下脸，因着不高兴所以呼吸加重，她挺直腰，大腿边她紧握着的两个拳头已经蠢蠢欲动。 她的拳头虽然小却足够硬，一下能把他一嘴牙打碎？ 只是面前的人都看不出来她的拳头有多硬…… 真想让他体验一下。 要不是这个时代任何行为都会被抓住把柄举报批斗，她一句难听的话都不想忍。 “你怎么证明我管不了？又怎么证明我不是刘家沟的管事队长？” 苏淼淼果断放弃自证，并义正词严的要求对方证明。 谁怀疑谁证明，很合理吧？ 毕竟内心龌龊的是他！ 苏淼淼抬起巴掌大的脸，圆润的凤眸染上一抹凌厉自信，脆生生的少女音一字一顿铿锵有力：“现在耽误时间的可不是我。” 她已经说了，她就是队长！ 因此苏淼淼底气十足，腰杆子站得笔直。 再挑刺，那她可就要动手了。 大不了进局子，再让爹来捞她！ 另一边终于在吵闹中整顿好知青们的苏大林抽空抹了把脑袋上的汗，就见自家小侄女握着拳头，一副要上山打野猪的‘凶残’模样。 苏大林忙就喊：“小六啊！咋的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说着苏大林跑到了苏淼淼跟前，看向吴干部的眼神有些不理解，隐约还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谴责。 说话就说话，这领导干啥欺负小六啊？ 他打眼一看就知道这吴干部不像个好东西。 吴干部感受到苏大林眼神里隐晦的不满和审视，道：“她一个小丫头竟然说自己是刘家沟劳改农场的队长！这不是……” 这不是大言不惭是什么？ 他意图要训斥的话，在对上苏大林身后老高危险骇人的目光时不觉拐了个弯：“这不是胡闹吗？” “什么胡闹？！”苏大林拔高声音，反驳道：“小六本来就是刘家沟劳改农场的队长，你都不晓得小六有多能耐就凶她？她打……” 打你可不费劲！ 苏大林想了想觉得这话太狂妄也不好，于是改口道：“她一个人打七八头野猪都不费劲！” 吴干部沉默了，没想到乡下人居然都是这种满嘴跑火车的蠢货。 吴干部面色阴沉，眼神不耐烦的再次扫向面前那个细胳膊细腿的、乍一看比城里知青还娇嫩的小姑娘。 就她还打野猪？ 野猪不打她都算好的了。 所以说乡下人没文化就是不行，撒谎也不打草稿，漏洞百出！ 难怪上面要让知青们去教导这群土包子！ 苏大林对上吴干部不屑一顾的目光，瞬间垮下脸，黝黑的脸越发的红。 他原本还尊重穿中山装的干部，可现在只觉得面前的大干部也没啥特别的，眼神这么不好使，还死倔，招人烦的很。 苏淼淼耐心本就少，眼见着天色都暗了，她也没什么耐心了。 因而她冷声道：“你还是不信是吧？” 大林叔这个苏家庄的大队长都来帮腔了，他还是那副让人看了心烦的脸色。 用眼神瞧不起人的吴干部冷哼一声：“等会我会直接联系胜利公社来领人，你们该上哪上哪去。” “你这人怎么这样？” 苏大林急了：“我都说了，小六就是刘家沟队长！骗你有啥好处？” 这不是故意折腾人呢吗？ 苏淼淼深吸一口气，嘴角挂着官方的笑，笑容却没有一丝感情：“你不信？” 她陈述道：“那我来让你信。” 说着苏淼淼走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单手抓住吴干部结实的新衣服，捏着高级倒霉符右手微微用力，死死的捏住他崭新的中山装，不急不慢的向上直直的举起。 吴干部大惊，张大了嘴。 可他一手拿着本子，一手拿着钢笔，身体瞬间悬空的时候，他浑身僵硬，连怎么反抗都忘了。 周围三个跟来的干部皆是睁大眼看着这一幕，眼瞧着吴辉今个特意穿着显摆的崭新皮鞋逐渐悬空离地，他们想笑又怕被报复，所以忍着没笑出声。 一厘米，两厘米，三厘米…… 悬空的高度匀速上升。 “放手！你快放手！” 吴干部脸色大变，另外三个干部还在眼神惊讶的在看戏，一点帮忙的想法都没有。 这吴干部本身就是空降来的，眼下估计已经看出来了人小姑娘没撒谎，可就是拉不下面子，所以故意在这耍官威呢。 要他们来看，那小姑娘撒谎要一帮子人回去没有半点好处，还得管吃管住。 另外苏家庄的大队长已经出面证明了小姑娘的身份，本该在这适当松口了。 可吴干部为了面子，硬是咬死的不松口。 现在被举起来，也是他应得的。 这家伙可不是个好东西，不过仗着自个姐夫是副县长所以作威作福罢了。 直到脚离地五六十公分后，吴干部的脸瞬时煞白一片。 他一个身高一米七五体重将近一百五十斤的大男人就这么被自个小丫头给举起来了？ 还是当着众人的面！ 他可是干部，干部啊！吃国家饭的！ 他的脸黑了又白，白了又青，犹如被仓皇打翻的颜料桶一般，五颜六色花花绿绿的。 “你信还是不信？” 苏淼淼说完慢悠悠的打量着吴干部那张黑漆漆的脸，心下感叹：她果然还是适合简单粗暴的手段。 解释和破口大骂都不太适合她。 正文 第297章 嗯？问你呢？说话！（二合一） “放我下来！” 吴干部胡乱蹬着腿，却够不着地，画面滑稽的很，不少看见的人都在偷笑。 吴干部顾不得训斥别人，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被举多高了，他只觉得一口气呕在心里，令他头晕目眩，想吐血。 “信还是不信？” “放我……” “信还是不信？嗯？问你呢？说话。” 别逼我扇你。 苏淼淼用自己最后的一丝理性咽下了最后一句话。 这人马上就要倒霉死了，她动手也是多余。 被高举起发抖的吴干部还想死鸭子嘴硬，可他浑身软的像过了遍水面条似的，压根硬不起来。 吴干部屈辱的抖着嘴皮子，瞬间想清楚，如果自己再嘴硬下去，只会更丢人。 不如以后再找这丫头算账。 “信、我信……” 吴干部咬着牙，说出这句话似乎比让他死还难受？ 苏淼淼‘哦~’了一声，感知到掌心的倒霉符已经成功‘送达’，她这才不紧不慢的收回手，拍了拍掌心不存在的灰：“早说你信不就行了？” “净耽误大家的时间。” 说完苏淼淼高举起手，少女音清脆震耳，毫不费力的传到了众人耳朵里：“刘家沟劳改农场的跟上。” 乌泱泱的人头往苏淼淼的方向来，粗略的看，少说也有几十个人，队伍比苏家庄生产大队的长了好几节。 上面真不怕这群知青被饿死吗？ 苏淼淼这会也顾不得思考其他的，只回头看了眼两辆牛车…… 牛车估计拉不了这些人，顶多拉一下他们的行李。 可这些人带来的行李也不少啊。 正当苏淼淼考虑让这群人走回去的可行性时，一辆军绿小卡路过火车站鸣笛了三声后，停下了车。 紧接着驾驶室里跳出了一道身影。 那人穿着军装，身材挺拔，抬腿走着如丈量过一般整齐的步伐，朝着背对着街道举手的苏淼淼不偏不倚的走了过去。 正当周围人好奇‘他是谁’‘来这干嘛’的时候。 男人却在即将靠近少女的时候，目不斜视、动作极为自然的拐了个小弯，面朝着一个个扛着行李的知青，沉声道：“这批货是要送去刘家沟劳改农场的。不想走路回去的，抓紧时间上车。” 他的话没有一丝赘余，既解释了他为什么停车，也解释了他是过来干嘛的。 苏淼淼看了眼身边矗立着的男人，又看了眼身后的卡车。 卡车里装了半车被袋装的水泥。 倒不是不想把卡车装满，而是水泥厂里每天能匀出来的水泥量十分有限。 每次给的数量都不一样，今天的明显少一些。 “沈烬！” 苏大林松了一口气，笑着拍了拍沈烬的肩膀：“好孩子，还好你顺路，不然这么多人就得拎着行李走回去了。” 沈烬对苏大林微微颔首，道：“剩下的大队长你来安排，我先上车。” 说完见苏大林点了头，他便抬步朝着卡车驾驶室走去，没有半分的留恋。 苏大林余光看向了苏淼淼：“小六啊，他的车轱辘多比牛车快，你要不要坐他的车吧。” 男人听到声音脚步不停，打开了驾驶室的门，看着里面的主驾和空荡荡的副驾。 手不觉的收拾了起来。 明明已经很干净了。 苏淼淼闻言揉了揉空荡荡的肚子，仰头看了眼天色：“好，谢谢大林叔。”她确实是饿了。 这都到饭点了。 平时这个点，娘和嫂子都已经准备好丰盛的晚饭等她回家吃了。 稍微回去晚一点，娘就会给她送好吃的垫垫肚子。 她都被养成习惯了。 到点就饿，比闹钟还灵呢。 苏淼淼听话的走到了卡车的后车斗，正准备和知青们一样爬上去，耳边传来一道清冽规矩的男声：“前面，有一个空座。” 苏淼淼对上他的眼，仿佛两个人这次是第一次见面一样。 男人微睁着形状好看的桃花眼。 他的眼神很清澈，眼底的情绪一览无余，毫无波澜，没有半分僭越。 苏淼淼这才回想起这人现在已经不认识自己了，便拒绝道：“不用了，我坐后面就行。” 沈烬沉默了一瞬，一言不发的将从国营饭店排队买来的小笼包挂在了显眼处。 顺着风，热包子的香味扑鼻馋人，完全不顾旁人的死活。 “咕噜噜、咕噜噜……” 少女的肚子打起了鼓，把人举起来也是力气活。 原本忍到家是没问题的，可她现在明显是被食物的香味馋的更饿了。 苏淼淼不经意间咽了几下口水，余光仿佛像是被牵引的吸铁石一样情不自禁的黏在了那散发着香味的小笼包上。 闻着这股香味，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了小笼包圆滚滚香喷喷软乎乎的模样。 此时男人已经坐上了主驾位，可驾驶室的门却没关上，以至于包子的香味持续的顺着风往人鼻子里钻，可恶的很！ 苏淼淼秉持着‘姐的面子大过天’的原则，嘴硬道：“既然他们还没上车，那我顺便去国营饭店买两个包子吃。” “卖完了。” 低沉的男声从驾驶室里传来，像是好意提醒。 但落在快要饿急眼的‘饕餮’的耳朵里，这跟明晃晃的炫耀有什么区别？ 苏淼淼忍了又忍才将视线收回，继续爬卡车。 没办法。 大林叔安排的知青们动作都很麻溜，他们按顺序的爬了上去，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卡车里。 这会也顾不得什么脏不脏的，他们已经累的完全不想再动弹了。 可没等她踩上车斗边缘用来当做踏板的凹口，驾驶室里又传来了声响。 玻璃瓶汽水被撬开瓶盖的‘刺啦’声。 紧接着就是咕咚咕咚喝汽水的声音。 苏淼淼身形一顿，仿佛能在空气中嗅到汽水的甜味，和它凉丝丝的温度。 苏淼淼朝着驾驶室里瞄了一眼，只见小笼包底下又多了一些百货大楼里红市特售的零嘴。 如换成简单包装印着‘红市’字样的辣条、小饼干、以及干脆面等。 这些都是用系统仓库用材料花加工费加工的，味道很可以。 “你怎么那么会吃！” 苏淼淼羡慕的眼红，因而语气不善。 她现在总不能凭空拿东西出来吃吧，这么多双眼盯着呢。 坐在驾驶室里的男人却面不改色的看着她，轻‘嗯’了一声，似顺嘴客套般的邀请道：“你要吃点么？” 苏淼淼呵了笑一声：拜托，她可是有骨气要面子的人？ 下一秒，有骨气要面子的某人便乖巧的上了副驾的位置，还顺手关上了一直开着的车门。 做完这一切后，坐在副驾的苏淼淼看了眼包子、汽水和辣条小饼干，又看了眼沈烬。 那意思不言而喻。 沈烬依旧安静，只是伸出大手取下挂在苏淼淼眼前的小笼包，打开了包着小笼包的深黄色牛皮纸，摊开放在挡风玻璃下方的空隙上。 十二个白胖的小笼包正冒着热气，混杂着些许肉馅的香味。 “吃吧。” 没等她发问，他便主动解释道：“准备路上吃的。现在不饿。” “那你家……” 沈烬从另一边拎起了四包同样大小的牛皮纸包，给她看：“家里的那份。” 苏淼淼瞪圆了眼，欲言又止。 合着这小子口中的‘包子卖完了’，是全被他一个人给买了是吧？ 毕竟这个点，天都快黑了，国营饭店卖完了最后的小笼包肯定不会再继续做了。 “你胃口真好。” 苏淼淼刚想伸手拿包子，手里便被塞进了一包湿纸巾，上面写着红市赠品。 看来这家伙买了不少东西啊。 苏淼淼看着面不改色的男人，心里狐疑的想着这人看戏看了多久？ 可现实是她依旧老实的擦干净了手，忙就拿起一个包子大口咬下去。 咬下去的第一口，她的眼睛瞬间亮起。 热乎乎的肉包子，汁水顺着口子流到嘴里的时候，让饿肚子的人瞬间就满足了。 苏淼淼惬意的眯着眼，捧着小笼包两三口一个。 男人余光看着这一幕，眼底似流动着什么，忽而道了声‘谢谢’。 苏淼淼扭过脸，腮帮子鼓鼓的，比小笼包还像小笼包。 她本想问‘谢什么’，明明现在是她在蹭吃，她都没张嘴说谢谢的事呢，他急什么？ 可转念又一想，按照沈烬从前凡事慢半拍又傻乎乎的性格，大约是为刚才自己‘夸’他‘胃口好’而道谢吧？ 不过没等她问出口，沈烬便发动了车。 沈烬已经借着后视镜看到了苏大林打的手势和口型。 那意思是：人都上齐了，可以走了。 苏淼淼此时吃的正香，这么打个岔的工夫，也就懒得继续深想自己刚才要问什么了。 …… 一路上卡车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可即便如此也比身后的两辆牛车快了不少。 “嗝儿~~~” 苏淼淼背靠着，舒服的揉着肚子，完全不在意形象感叹道：“饱了……” 苏淼淼看着自己吃掉的十二个小笼包，还有一瓶喝光的汽水，她用已经擦干净的手，从口袋里掏啊掏，嘴里念到：“我不能白……”吃你的。 没等她说话，沈烬缓缓刹车：“到了。” 说完，他侧过脸看向她，语速不徐不慢：“你该去忙了。” 明明像是在赶客，可语气却平缓温和让人不会因为听到这话而生出不适感。 苏淼淼掏钱的手一顿。 身后的车斗里传来乱糟糟的动静，仿佛再没人去处理，一群人就要打起来。 “我娘说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饭。” 她掏出了钱，数了数，正准备递过去，再一抬头，身边哪里还有人啊？只剩下空座。 “咔哒——” 车门被人打开了。 沈烬视线落在车斗上互相扯着衣领砸拳头的人：“流血了。再晚一点，也许会打死人。” 可他嘴上说着会打死人，身上却没有丝毫要去阻拦的动作。 苏淼淼利落的下了车，目光久久的落在他身上，可他依旧坦然，就那样身形站的笔直由着她盯。 苏淼淼语气不明的问道：“免费给吃？” 沈烬‘嗯’了一声，面上、眼底都看不出任何情绪。 苏淼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后将钱塞回裤兜里：“那你人还怪好的。”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毕竟车斗里的人是真的打破头了。 苏淼淼走过去，笑眯眯的看着在车上打架的人，接着将手放在唇边吹出一道尖锐的哨声。 不知为何，那哨声极具穿透力，像是修仙界的千里传音般，传了好远好远。 正在打架的两个年轻人动作一顿，可看到是个模样好看娇小的小姑娘过来后，毅然选择无视。 这两个青年排队的时候站在后排，没有看到这个小姑娘的‘壮举’。 此时更是一门心思的为了发泄情绪，所以都不理睬她。 而排队时看到了小姑娘‘壮举’的知青都纷纷规矩老实的下了车，站在一旁等候安排。 因着从众心理，好些个没看见的知青也跟着大部队一起走了。 除了车上打的正‘火热’的两人。 “嚎呜！” 一声兴奋的呼啸，紧接着就是一头猛虎在落日即将被地平线吞没的瞬间狂奔而来的那一幕。 这比动物世界还让人身临其境的画面实在是让人有些胆战心惊。 没等他们尖叫出声，四处逃跑呢，耳边就传来一道带着温和到能安抚人心力量的声音。 “虎妹，过来。” 少女音依旧温柔，甚至隐约带着笑意。 可落在他们耳朵里却不觉让他们心尖颤了又颤。 那可是山大王啊，又不是哈巴狗！ 他们下意识都想跑的，可胆子已经被吓破了！ 再加上长途跋涉又挤在车斗里的腿又麻又沉，像是灌了铅一样，一步都迈不出去。 身体被迫站在原地，魂都飘到三里外扭秧歌了。 苏淼淼看出了他们的紧张，于是随口安抚道：“别怕，虎妹很乖。” “嚎呜！嗷~~！” 被夸了一句的虎妹兴奋的一跃三尺高，像是要把小姑娘给生扑了。 众人下意识捂着眼，生怕看到血腥的一幕。 可虎妹很有规矩，差点扑到主人，但绝对没有扑到呢。 它还年轻，还不想死。 男人倚靠在卡车车门边上，身体和面容都落在了阴影里，沉寂的像是一块毫无声息的石头。 可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的视线不经意的落在那道背影上，眼底如冰川消融、流淌起璀璨的星河。 眼前这只老虎的确听话。 在这几个月里，周围能够常见到虎妹的人都不把它当虎了。 因为虎妹比猫还乖。 不过虎妹这副谄媚的面孔，也只有此时能见到。 一旦‘主人’不在，它就像换了一只虎一样。 想到这男人眸色微深。 论献媚，他还要跟虎妹多多学习。 “怎么不打了？” 苏淼淼一边抚摸着虎妹硕大凶残的脑袋，一边不紧不慢的看着车斗里仅剩的两个知青。 片刻，苏淼淼语气稍显遗憾道：“还以为你们要往死里打，所以我就把虎妹喊来准备收拾残局了……” 车上的两位知青都是文化人，自然懂这句话的意思。 如果他们再打下去，就是虎妹的晚餐了…… 这批知青队伍里彼此都不相熟，就算他们成了老虎的盘中餐，到时又有谁会为他们伸冤？ 再说了，人是老虎吃的。 公安就算来查案，到时候把‘凶手’抓进牢里又有什么用…… 它可是一只虎啊。 “还闹吗？” 两位知青闻言均是摇头，心里的气突然就消了呢。 正文 第298章 问这么细，你是敌人？ 眼看着原本混乱到恨不得打个头破血流、你死我活的争斗瞬间结束。 周围再一次陷入了寂静。 他们是不打了，那老虎该谁喂呢？ 一卡车上将近快五十人的知青队伍里头有将近一半的人面露苦涩，开始后悔。 早知道就是去四处借钱、欠一屁股债，也要买个铁饭碗留在县城里啊！ 现在可好…… 能不能有命活着回去都不一定了。 “走吧。” 苏淼淼松开了摸着虎妹脑袋的手：“大家伙跟我来。” 这批知青要住的地方已经准备好了。 刘家沟劳改农场因着建设工厂的缘故，投资的人力物力多，所以修建的速度本来就不慢。 后来又有了红市那批人的加入，修建速度就更快了。 就比如修建个能落脚的知青点，轻轻松松。 按照爹的话来说，下乡就是来磨练的，所以住所就跟社员们差不多就行了。 因而，知青点也就是稍大一点的乡土风‘集体宿舍’，屋前有小院，屋后有菜地。 知青点里有两间大屋，男女知青各一间，里头分别砌着大通铺一样的长长的土炕。 这可比打床省事、省钱还省地方。 苏淼淼将他们带到知青点，一路上半句关于他们为什么打起来的话都没问，仿佛并不在意。 可心虚的人却不这样想。 他们只觉得自己犯了死罪，此刻便犹如案板上的死鱼，马上就要被‘悄然处理’了。 转眼间，天际的光像是快被墨水给吞没了一般，黑了个彻底。 “到了。进去休息吧，明早会有人来喊你们。” 苏淼淼站定，虎妹就守在她身边，时而张开獠牙遍布的‘小嘴’嗷呜两声撒娇，时而用尾巴扫过她的腿表示亲近。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样‘温馨’的画面的。 “等、等一下！” 刚才打架的男知青没忍住冲了出来。 男孩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他身上穿着时兴的白衬衫、军绿色长工装裤，脚下还配着一双显眼的黑色皮鞋。 苏淼淼眸光淡淡的扫了一眼。 男孩身上背着大包小包的，手里还提着一个真皮行李箱。 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徐言卿湿着眼眶，红着眼，原本清秀白皙的脸此时被拳头砸的鼻青脸肿、挂着伤：“队长，我不是故意打架的！是他总是缠着一圈人问东问西的瞎打听……” 到这个时候他怕不说出来就要被老虎吃了！ 徐言卿哭丧着脸，他现在觉得自个就像外国作品里的倒霉蛋…… 到了乡下，这里不是他的地盘。 他人微言轻就算了，现在还被陌生人给打的眼青！ 这一切都是因为家里的老爷子。 也不知他收到了什么消息，突然发了疯似的把他从大学研究室里写论文的他拽出来，威逼利诱的让他下乡…… 他不怕威逼，因为从小到大都没挨过几顿打。 但他没能扛得住利诱。 老爷子说他大学研究室里的新得到资料都是源于青山县。 而下乡就能距离青山县更近。 青山县并不特别。 特别的是这座普通的县城有着神秘的红市…… 如果不是老爷子说有法子让他来长见识，他是绝对不会孤身一人来闯荡的。 被徐言卿指着的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叫李文山，看起来也是一样的‘文质彬彬’，只不过个头比徐言卿略高。 没想到他的拳脚功夫倒是不错。 李文山脸色一沉，强装镇定道：“我这个人就是喜欢交朋友，你管得着吗？” 更何况如果不是这个孩子毒舌嘴欠，他也不会被气急了一时糊涂动手！ 原本他并不想这么引人注目的。 可偏偏他套话的时候，这个姓徐的臭小子就在旁边插诨打科的说些不着边际的风凉话。 末了，徐言卿还要补一句：“问的这么细，你该不会是敌人派来查户口的吧？” 当时李文山就黑了脸。 可那徐言卿那小子却还在不紧不慢的说：“呀呀呀！你脸怎么这么黑，难道是被我戳中心事了？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你……” 想到这，李文山垂下眼皮，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如果任务失败，他一定会杀了这小子。 “交朋友？” 徐言卿仿佛感受不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冷气，自顾的呵呵一笑：“谁家交朋友会在别人精神不振的时候一直缠着问东问西的套话啊！” 徐言卿没忍住嘴皮子上下一碰，又怼了一句：“从小到大没人教过你要懂礼貌、知分寸吗？” 说着说着徐言卿突然闭上了嘴，因为队长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了。 “对不起队长，我没忍住……” 徐言卿道歉的话说的很麻溜，看来平常没少说。 苏淼淼瞥了他一眼，白净的少年不开口说话的时候更像是乖巧听话的高材生。 可一开口，这股文静的气质便荡然无存了。 老实说，他有点贱兮兮的。 怼人的时候专戳别人的心窝肺管子，但偏偏他自己还自我感觉良好。 既混不吝，却又有点懂礼貌？ 成分挺复杂的。 苏淼淼看着徐言卿眉心染上的黑气，又看了看满脸阴沉的李文山，忽然意味深长的来了句：“今晚虎妹会守着你们，让你们安心的睡个好觉。” 说完苏淼淼指了指：“那边是灶房，可以排队做饭吃，也可以烧热水洗漱。” 见到知青们欲言又止，苏淼淼继续道：“不用担心，社员们已经贴心的为你们留了可以烧三天的干柴，两缸水。至于剩下的，等你们休息好了再说也不迟。” 说着苏淼淼摆了摆手，眼神轻飘飘的扫过众人疲惫的脸，幽幽道：“各位，明天见。” 语罢，苏淼淼头也不回的离开。 虎妹懒洋洋的在知青点的小院里溜达，像是在找地方睡。 忽然虎妹走到了徐言卿跟前，抬起布满黑纹的棕黄色硕大虎头、神情漫不经心的冲着发愣的徐言卿打了个沉闷的鼻息，而后对着少年深嗅了几口。 这就是主人让它多注意点的富贵弱鸡？ 一点也不香。 徐言卿浑身一僵：“虎妹……” “嗷呜——！！！” 虎妹猛然张大嘴，拔高的骇人声调像是在表达它的不满。 徐言卿在看到那一口利齿后立马规矩的喊道：“虎姐姐！虎姐姐！” “嗷呜~” 虎妹满意的看了他两眼，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欣慰表情，紧接着虎妹的视线落在小院里的干草垛上。 因为怕被老虎咬死，徐言卿的脑袋飞速的运转了起来，他试探性的开口问道：“虎姐姐你是要睡觉了吗？” 说完他小心翼翼的放下行李，很有眼色道：“那我去给你铺床？” 徐家在京都也算是实打实的名门望族。 祖上出过宰辅，后面的子孙最低都是内阁大学士。 到了现在，掌家的徐老爷子是华科院的总院长。 徐家一家子都在搞保密研究，多得是人想来套取研究进度等机密。 因此徐家家风很严，哪怕是最混不吝的徐言卿也是自小就被训练的对别人的套话格外敏锐。 久而久之，都快得‘被害妄想症’了。 不过徐言卿这会完全想不起自己的家世，只一味的庆幸自个跟在家里老爷子身边耳濡目染的学会了看眼色。 出门在外，身世都是浮云，活着才是第一。 所以必须‘苟’。 就在此时，虎妹似听懂了他的话一般，高傲的点了下毛茸茸的脑袋，动作优雅而不失力度的让开了位置，等着‘富贵弟’去干活。 其他人看见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他们从没见过这么通人性的老虎，也没见过这么会‘变脸’的老虎。 队长在的时候它唯唯诺诺、谄媚如舔狗。 队长一走，它气势猛涨，宛若大姐大一般。 徐言卿松了一口气。 他怕老虎是因为觉得野兽只凭本能，说咬就咬。 可现在他不怎么怕了，因为虎姐姐也是会讲道理的好虎。 光这一点就比某些不讲理、没安好心的人可好太多了。 这边徐言卿随意的将行李放在了地上，小跑着去抱干草在小院里铺床。 另一边僵持到现在的知青们已经累到纵然有老虎在也要爬上床睡一觉的程度。 有了这样的决心，自然也敢拖着身体往屋里走了。 趁着天际最后一点亮光，所有人抓紧时间分配好了房间和床位，匆忙草率的用冷水冲了脚、洗了脸就睡了。 盛夏的夜，伴着清脆的蝉鸣和响亮的蛙叫，知青点的所有人都下意识舒展起四肢，享受着久违的舒适。 这几天他们都待在空气不流通的火车，坐着能让屁股发麻、失去知觉的硬座，拥挤到只能蜷缩身体的狭窄空间…… 经历了这些后，他们终于睡到了梦寐以求的床。 难得的舒爽，让他们倒头就睡，根本无暇去想明天会怎样。 - 另一边老苏家。 天黑了才等到闺女的苏老太太满脸的心疼：“乖宝啊，累不累？你大林叔也真是的，接人的活干啥让你跟着去受罪！” “娘~~” 苏淼淼张开手，挽着娘的胳膊，脑袋顺势落在她的肩上。 现在双枪干活，天热容易出汗，可娘为了跟她亲近，每次一回来就用院子里晒热的水洗澡。 所以每次回来娘都香香的，是那种带着温馨花香的皂角味。 苏淼淼闭着眼，像个小猴子一样扒拉在娘身上：“我不累，我要当大官给你长脸。” 苏老太太闻言肚子里的火气瞬间就散了。 不是因为闺女要当大官，而是因为闺女的心里有她。 “闺女啊，你在娘心里已经够出息了！要是累了咱就不干了！” 苏老太太搂着闺女，温声道：“娘养得起你。”就算她养不起，把还有她男人呢，还有她生出来的好大儿呢。 就算闺女啥也不干，她照样能把闺女养的白白胖胖的！ “可是娘……” 苏淼淼缓缓睁开眼，轻声道：“我想让外人知道、你没疼错我。” 闻言苏老太太身体一顿，眼圈忽然红了，心里是又酸又涨的，一时间想到了过去种种。 当年让闺女听到那些难听的话，她心里一直不是滋味。 可眼下闺女有自己的想法，她这个当娘的也不忍阻拦。 片刻，苏老太太快速整理好情绪，中气十足的夸道：“好！不愧是我赵桂芬的闺女！就是有出息！” 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她不在乎，可女儿在乎。 那就听女儿的。 “来，娘给你炖了鸡汤，咱们吃鸡汤面补一补。” 苏淼淼嘴角弯弯：“好~~” 这边母女俩温情的画面落在了刚扒拉出烤鸟蛋的苏振华眼里，或许是他羡慕的目光过于炽热，以至于母女俩一致望向了他。 “看啥啊？” 苏老太太说完，话音一转：“我刚才可听大林说了，那姓吴的干部不是个好东西。还好咱家小六有本事，不然就要被他给欺负了！” 她原本是守在村口等闺女的，可最后只等到了苏大林，这才将他盘问了一遍。 苏振华一听媳妇这话，脸色巨变。明明还是同一张脸，可却突然从憨厚慈爱变得煞气十足。 苏老太太看得出丈夫已经把这事记在了心里，因而摆手道：“现在就不说废话了。” 苏老太太忽略了闺女身上传来的肉包子味，道：“小六饿到现在了，先开饭！” “好。” 苏振华脸上恢复了老父亲的笑容，心里却已经在研究起怎么给闺女出气了。 - 一夜无眠，直到清晨。 天还没亮，知青点里就响起了高昂的‘虎啸’！ 这样的‘闹钟’可比敲锣打鼓更让人容易惊醒。 等到屋里有了动静后，小院里来了人。 拿着个厚本子的农场管事吴秀丽，以及拿着老旧铜锣的农场巡逻队长刘结实。 两人对了个眼神，刘结实便走进了小院里。 看到接班的人来了，虎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慢悠悠的往小院外走。 它该上山吃早餐了。 主人在山上放养了不少的美味‘小点心’呢。 见老虎撒丫子往青山的方向跑后，刘结实才举起铜锣，卯着劲的敲打。 在知青们来之前，小六队长就已经召集了所有刘家沟人做足了培训，一如： 如何对待知青？ 如何与知青和谐共处？ 如何合理运（榨）用（干）知青壮大刘家沟？ 刘结实打了三下锣，用足了全身力，吓得半梦半醒的知青们全冲了出来，以为是地震了！ 可他们拼了命的冲出来后却看到了两个陌生人。 一位面上挂着和蔼笑容、眼里透着却莫名光亮的婶子，总觉得她看起来不太简单。 另一位看起来挺容易懂的，像是来抢劫的土匪头子。 他穿着打补丁的布衣短袖，浑身上下虬结着鼓鼓囊囊的肌肉，浓眉瞪眼，活像是过年时贴的大门上能驱邪避害的门神像…… 昨晚上来了只老虎已经够吓人了。 可他偏偏长得像是能打虎的在世武松…… 稍微胆小一点的知青此时已经彻底崩溃、绝望了。 刘家沟劳改农场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 正文 第299章 开荒就算是虐待你们了吗？ 看着丧如考妣知青们，刘结实沉声道：“入秋了，俺们农场里头正双枪呢，没多少时间在这耽搁！” “现在所有人都过来报名字，都说说自个擅长啥，到时候让秀丽大姐给你们安排工作！” 说完刘结实又猛敲了一响锣，震的知青们脑瓜子嗡嗡的。 “过来吧。” 温柔慈爱的女声像是妈妈的呼唤，几乎是同时，年轻的知青们泪眼汪汪的在吴秀丽面前排起了队。 “徐言卿，十八……” “擅长做什么？”吴秀丽下笔记录着。 她本就会识字，经过几个月的锻炼，如今替小六队长办事更是得心应手。 徐言卿被问的一愣，抓耳挠腮的苦想了一会：“会花钱？会吃？会喝？” 在乡下肯定不能说自己会搞研究写论文吧？ 可除了这些，其他的他都没干过。 他小时候擅长看书，长大擅长学习，其他的也没接触过。 吴秀丽眼眸淡淡的瞥过去，徐言卿立马警觉的站直身体，语速极快的补充道：“会学！我会学！我学东西特别快！” “好，下一个。” 李文山上前，他鄙视的看了徐言卿一眼，自信道：“李文山，二十二，会干农活、也会算数。” 吴秀丽点了点头，表情没变，眼里却不自觉的闪过了些许的满意。 李文山顿时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徐言卿视线若有似无的看着李文山的背影，总觉得李文山身上的气质莫名跟小时候想套他话的敌特很像。 但他转念一想，刘家沟劳改农场、劳动改造欸？ 敌特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嘛？ 要想找红市， 那也得埋伏在青山县才行啊。 来这没用。 这么想着，徐言卿将注意力收回，心道：也许只是他这个人太讨厌了，和他天生合不来。 吴秀丽看着名单上的名字：“来农场的知青共计48人，28名男同志，20名女同志。” 说完吴秀丽看向刘结实：“四十八人组成一个生产小队让他们去开南边的荒地。” “男知青拎锄头锄地、搬石头，女知青拔草搬树根。” 这里的人只有少数几个会农活，可不能让他们直接去跟着双枪，万一糟蹋了粮食，就是小六队长不发怒，刘家沟人也会怒的。 这毕竟是他们‘幡然醒悟’后拿血汗挣出来的第一批苦命粮！ 说完吴秀丽对着知青们笑着道：“既然来了刘家沟，那就都是一家人了。” “既然是一家人了，那我就仗着年长几岁托大多说两句。” “到了乡下，这过日子离不开吃喝拉撒。” “所以大家去地里干完活练完手之后，回来不要忘记把知青点前院后院也开垦出成片菜地来。” “虽说咱们劳改农场是有食堂，但食堂的饭都是按劳分的。可毕竟我们劳改农场的人是没有工分的，只图个饿不死罢了。” 实则刘家沟食堂平时的饭虽然都是糊糊，但表现突出的人可是有特殊加餐的。 至于加餐吃什么，那就要看虎妹能带回来什么了。 吴秀丽笑容不变：“如果知青同志们吃不惯食堂的饭，那就得自行开灶，一切自给自足。” 知青们听了这话皆是面色苍白、摇摇欲坠。 他们得下地干农活就已经够苦了，可干完回来还得开垦菜园子？ 开完菜园子还得种菜、自己做饭？！！ 这还要不要人活了？ 他们可是念过书的知识分子啊，可现在却要干农活…… 曾经多骄傲，现在就有多委屈。 为什么他们读书写字的手要用来种地？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可没有人会回答他们这个问题，在刘结实面前，他们也不敢问出这个问题。 知青们将包裹里的干粮带了点，便老老实实的跟着刘结实去领农具。准备去南边锄地。 现在刘家沟以南的位置算是耕地区，以北都是砖窑厂和一个个平地盖起的大厂间。 工厂几乎已经到了完工的时候，但具体是用来做什么还没有放出消息。 …… 刘家沟以南，寻了块十亩左右的空地划分给了知青点的队伍。 他们按部就班的下地干活，苦不堪言，有些心里脆弱的知青已经忍不住小声啜泣了起来。 可这一片是刘结实负责给他们记分。 他们即使是浑身难受，也只能咬牙干活，不敢旷工、逃跑。 没过多久，日头缓缓升起，气温骤高。 对于干惯了农活的乡下人还好，他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干着又苦又累的农活，早就练的皮糙肉厚了，像是被暴晒也感觉不到疼似的。 反看这批细皮嫩肉的知青们。 他们被晒的脸红气喘，一上午将近五十个人连一亩地都没整理出来。 唯一一小部分整理出来算作‘合格’的，还是刘结实的区域。 刘结实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眼里除了嫌弃还是嫌弃，他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就这样的还说是来下乡帮俺们种地的？” “一个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地都锄不好，来了这么一堆人跟吃白饭的无赖有啥子区别？” 在他眼里，他的声音已经很小了，可落在知青们的耳朵里，他的声音却十分清晰。 知青们红着眼冷下脸，气的浑身发抖。 他们可是城里来的知识分子，可现在，连乡下的土包子都能瞧不起他们？ 终于有组成小团体的知青们撑不住了。 “老乡同志，我们可是专程大老远跑来帮助你们的，不是上赶着来受折磨的！” 李菲扔掉了手里的杂草，摊开通红破皮的掌心，曾经白嫩的手，现在却被磨的又刺又痛。 她现在浑身火辣辣的。 原本是想忍到中午回去休息再做打算，可现在刘结实的一句话让她的脾气瞬间就上来了。 她可是京都来的知识分子。 凭什么这样穷乡僻壤里的乡巴佬能管到她头上？ 李菲话里带着刺，目光扫视着南边这一片。 她上厕所的时候已经看过也确认过了。 刘结实带着他们从凌晨五点干到现在，这都快晌午了，可昨天接她们来的那个所谓的年轻队长却一面都没有露过。 难不成当队长就不用干活了？ 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昨天的那个年轻女同志呢！” 李菲越想越气，嫉妒的火焰灼烧着她的心，于是她借机生事道：“凭什么她就不用干活，可我们就要顶着大太阳从早干到晚？难道她比我们金贵吗？” 现在可不是地主家大小姐能享受的年代了！ 李菲怒火中烧：“你们这是觉得我们知青好欺负吗？” 刘结实听完夹紧了两串黑色毛毛虫似的浓眉，垮下了被晒的黝黑发红的脸：“你说啥呢？什么凭啥凭啥的？干好你们应该做的事就行了！俺们队长想干啥干啥，你们管得着吗？” “她跟我们差不多的年纪，凭什么我们要受她管？” 说话的是又一个男知青。 林文智站了出来：“据我所知，不管是生产大队的队长，还是农场的管事队长，都应该是男人来管，她这样一个小姑娘会管什么？” 夏日的暑气快将人给蒸熟了。 一群少男少女正在气头上，看这个贫穷而落后的乡下哪哪都不顺眼，哪里还顾得上动脑子考虑他们口中攻击着的少女，昨晚可是把山中大王降服在身边当宠物养着解闷的。 南边洼子地的争吵声越来越大，以至于周边来往的人将这件事报告了上去。 “我会管什么？” 戴着一顶破草帽的少女穿着一身工装背带裤，手插在裤兜里走了过来：“你、还有你们都想深入了解一下吗？” 她一早天不亮就去了北边的工厂，此时正在跟自个爹讨论食品厂做什么能带附近十里八乡的经济发展呢，已经罗列了一份单子，还没合计好呢这边就闹起来了。 而且听起来倒像是她错了？ 苏淼淼淡定的将视线落在前方，系统小二在脑海里复述着监控里的内容。 包括这些人脸上的神态，言行举止，描述的可谓是栩栩如生。 “本来就是！” 林文智沉着一张尖嘴猴腮的脸，振振有词道：“你一个乡下女人，大字不识，文盲一个。你从没见识过世界的辽阔，没接受过文学的熏陶，没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你有什么资格当队长？又有什么资格管我们！” 这句话一出，知青们立马分成了两队。 一小部分尚且脑子清醒、有自知之明的人远离的林文智。 他们心里清楚，刘结实说的没错，他们知青是外乡人，管别人劳改农场大队长干嘛？ 人家都没嫌弃一堆不会干农活的知青在这里磨洋工蹭粮吃，知青们反倒借题发挥闹事。 再说了，就冲那小姑娘能把干部举起来、还随手养只老虎的份上，就不是个好惹的。 只有脑子发热的人才会跟他们两个闹。 这两个傻子是瞎的吗？没看到眼前这个刘结实，长得这么壮都没闹吗？ 徐言卿听到林文智的话暗骂了一句‘傻呗’。 可眼下这个局面，他压根不敢插话。 万一引火烧身，可就凉凉了。 苏淼淼听了这话，不怒反笑：“怎么，我没资格当队长，难道你有资格？” 刘结实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比大脑反应的还要快，他冲过去抬起铁掌给了林文智一巴掌，骂道：“草拟大爷的！滚回家吃你爹的粪去！敢管俺们队长的事？你活的不耐烦了吧！呸！” 刘结实吐了口唾沫星子，整个人惊魂未定。 他刚才都被林文智的话给绕晕了，心想骂人怎么会扯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文绉绉的酸话？ 最要命的事，林文智居然想让劳改农场失去唯一的福星，唯一的希望！ 这个嘴贱的人是真该死啊！ 一句话差点把刘家沟的未来给葬送了！ 难怪秀丽大姐说知青们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好相处，所以特意派他来震慑这群人，免得他们有别的心思闹得刘家沟不安宁。 刘结实擦了擦脸上被吓出来的冷汗，心道：秀丽大姐的话说的真没错，差点就着了他们知青的道了。 林文智被刘结实的这巴掌抽的倒地不起、浑身直抽抽，像是被雷打了一样。 毕竟刘结实可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打过去的，生怕他还能张嘴喷粪。 周围的知青们吓得晒红的脸霎时间白了。 说打就打？ 他们从前端坐在教室里，哪里见过这样粗暴的场面。 苏淼淼眼神淡淡的扫过人群，最后停留在刘结实的身上：“刘结实，把他提起来。” “是队长！” 刘结实大步走过去，一手提起了软趴趴的人，嗓音粗狂里带着愤怒：“队长他骂人，他不得好死！” “您别听他的屁话，我一开始就是没听懂，我要是听懂了我早大嘴巴子抽他了！” 他在队长跟前都是说队长才能听懂的话，不说方言。 下位者下意识迎合上位者，这是本能，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知青们当中，脸色最难看要属第一个站出来的李菲。 李菲哆嗦着嘴皮子，咬紧了嘴唇，像是抱着既然已经把人得罪了，倒不如得罪个彻底的念头，道：“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果然没错，你们竟然敢随便打人！” “你们这是犯法的！” “我要去派出所报警！”提到派出所李菲越说底气越足：“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不是能只手遮天。” 苏淼淼漫不经心的一笑：“报警？” 见苏淼淼听到要闹到派出所也丝毫不惧，李菲彻底不淡定了，乡下人不是最怕当官的吗？这人肯定是装成这么淡定的样子！ 李菲猛然拔高声音想要掩盖自己的底气不足：“对，我要报警！我要揭发你们虐待知青！” “揭发？” 苏淼淼起身往李菲所在的位置走，一步两步，吓得李菲连连后退，喊道：“你不要靠近我！” 苏淼淼哪里会理会李菲的话，她一步步上前：“你知道什么是虐待吗？” 李菲死死的咬着牙关，闪着泪光的眼里一闪而过的嫉妒，可她还是怕的。 她不想露怯，更不想暴露自己闹事的原因。 苏淼淼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目光像是能穿透一切看清李菲内心的幽暗。 就在李菲即将落泪的时候，苏淼淼轻飘飘的一脚踹在他们从地底下挖出来的大石头上，需要三个人一起搬的石头有多沉多结实、他们心知肚明。 可眼前大石头四分五裂，被一脚踩个稀碎。 换作他们别说是一脚踩这么大块，脚不肿都算是好的了。 因而全场寂静无声，所有人都被吓成了呆鹅。。 也是这时候苏淼淼才不紧不慢道：“看明白了吗？” “这才叫虐待。” “你们知青下乡并不是我逼着你们来的。”苏淼淼云淡风轻道：“我只是响应组织的号召，带领你们体验广阔的新天地。” “可既然来了这片‘新天地’，那你们就要好好遵守这里的规矩。” “你说我虐待你们？” 苏淼淼低笑了一声，语气里夹杂着质问：“开荒就算是虐待你们了吗？” “我们生产队和劳改农场的社员们一年四季都要顶着风吹日晒在田间耕耘，把丰收里最好的粮食送到城里去喂饱你们。” “如果你干了不到五个小时的农活就是被虐待了。” 苏淼淼抬起眼，凤眸冷然，脸上的笑容已然冰封：“那他们呢？” 早知道这群人这么能折腾，她连那三天的柴、两缸的水都不会给。 亏了！ 实在是亏大了。 正文 第300章 我的命是命啊（二合一） 阳光依旧灿烂，可南边洼子地里的气氛却降到了冰点。 在场的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包括刘结实。 原因很明显，原本看起来最‘和善’的小姑娘突然不笑了。 苏淼淼站直身体，看向刘结实：“以后这种小事不用让人来喊我。” “他们想找公安就大胆去。” “等出了这个农场，他们没有我开的证明和介绍信，公安先查谁先治谁还不一定呢。” 苏淼淼说话时眸光淡淡的扫过去。 李菲…… 林文智…… 这两个说话不过脑子的年轻人不过是被推出来挨枪子的出头鸟罢了。 可若是现在就将煽动闹事的‘主谋’给拿下，后续必定还会再来新面孔。 到时候又得重新‘抓’，多余费那劲。 既然如此，不如先留下看看‘主谋’想干嘛。 听到这里，大部分知青的脸色白了又青，额头也冒出了不少汗水。 有人是庆幸自己没有冲出去。 有人是后怕，还好没有跟着一起闹。 更有人觉得自己彻底完了。 如果眼前的队长不说，他们几乎要将‘出门需要证明的’事给抛之脑后了。 现在他们的户籍已经转到了刘家沟劳改农场，以后去哪里都需要队长开证明。 没有证明去四处乱窜的，就算被认作流犯误杀也只能自认倒霉。 从去年开始，这条规矩越发的严苛了。 据知情人是因为查到了外国敌特的痕迹，至于是什么痕迹，却被保密的很到位。 现在还不知道促使规矩严苛的敌特有没有受到严惩。 但他们被牢牢地拴住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行了，我要去食品厂那边跟县里来的领导继续谈正事了。” 苏淼淼说这话时余光扫向人群中始终低着头的身影。 视线一触即收。 原来是为了打听厂子来的？ 就是不知道这是谁派来的人。 外面的苍蝇，还是自家的蛀虫？ 不急。 狐狸尾巴早晚会露出来的。 - 苏淼淼离开后，李菲终于控制不住的瘫软下身体，也不顾地上脏不脏便一屁股坐下崩溃的大哭了起来。 那个看起来漂亮、单纯还好欺负的小队长，为什么转眼之间变得像个煞星似的…… 周围心软的女同志们试图安慰她，可安慰了很久都没有效果。 所有人都累。 看到安慰没用，自然就不想白费功夫了。 李菲失去了簇拥在身边哄她的人，哭的很厉害了。 “你别哭了，这里又没死人。夏天的蝉都没你聒噪。” 徐言卿说话时眉宇间一片烦躁：“再说了，要不是你们不动脑子、耳根软，也不至于被人当枪使……” 徐言卿还没说完，身后便有个长相如中年大叔一般的男人扯了扯他的衣服，好像是在提醒他别说了。 老这么毒舌，容易被记恨。 徐言卿侧过脸，语气很有礼貌的扎心道：“大爷您先别扯我衣服了。如果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有心人当枪使呢……” 知青们看着徐言卿那张俊秀好看的小白脸，眼神有些触动。 原来这个毒舌小少爷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只不过同行了一路，就开始担心起他们的安危了。 这是真把他们当朋友了？ 没等他们感动到泪目，就听徐言卿耿直道： “他们被当枪使事小，可殃及池鱼事大！” “谁能有我无辜？刚才快把我吓死了！” “那一脚下去，还能有命回家吗？” 徐言卿语重心长的劝道： “你们以后能不能别闹了？活着难道不好吗？” “你们的命不是命，但我的命是命啊。” 这一串话下来，徐言卿的语速又快又稳，宛若潜心修炼过绕口令一般，完全不给人插话的机会。 拽着他的男人慢半拍的顿住手，长满胡茬的脸上多了一丝委屈：“徐知青，我这个月刚满十八岁，说不定比你还年轻呢……” 徐言卿用难以置信眼神将这‘大爷’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个遍，最终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他的这个行为比他刚才说的话攻击性还强。 “你还真是……” 徐言卿顿了顿：“少年老成啊。” ‘大爷’：？？？ - 刘家沟劳改农场北边。 苏振华正好从门口插着‘食品厂’牌子的地方走出来。 “怎么了小六？” 苏振华关切道：“刚才刘家沟社员着急忙慌的来找你是不是知青那边出什么事了？” 也不怪苏振华这样想，毕竟他待在这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刘家沟劳改农场里头的社员对闺女是个什么态度他是知道的。 连续几个月，都小事情没闹出过一件事。 偏偏知青来的第一天就闹出了需要跑着来找‘小六队长’的事。 苏淼淼笑着回道：“问题不大。” 苏振华闻言，眼底闪过一抹骄傲的光，这就是他的闺女啊。 “爹，我昨天去接知青的时候，逛了下百货大楼。” “哦？”苏振华来了兴致：“是不是有什么喜欢的想买？爹现在带你去买？” 反正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 现在除了食品厂，还有零件制造加工厂，以及…… 苏振华目光幽幽的看向中心处被标记为办公室的四层楼房。 估计这层楼的主人们也快要来了。 苏淼淼摇头：“不是买东西。我只是觉得红市里头有那么多新奇的小零食，咱们的食品厂做出来的东西万一……” “万一卖不出去？” 苏振华笑着接话，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 苏淼淼点头：“有红市在，万一咱们做的东西卖不出去怎么办。” 苏振华扫了眼四周，走到了闺女身边，如慈父般解答道：“正是因为市场上有红市，所以我们才能继续发展属于华国的。” “这样就算有一天红市与华国合作了……” 苏振华说到这不再说下去了。 他知道闺女很聪明，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 “爹……” 苏淼淼抓着自个的破草帽，笑颜如花：“那万一红市一直在怎么办。” 苏振华很喜欢和闺女说话，因而并没有觉得不耐烦，反而开始认真思考。 “如果红市在……” 苏振华认真道：“我们铺的路，加上红市，人民始终能吃饱穿暖。” “虽然没见过红市的一把手，但我认为她是个心中有国的人。” 这一点从红市在市场上限购限量就能看出来。 哪怕华国已经让红市入驻百货大楼，红市也没有表现出要吞并的野心。 反而像个垂垂老矣的老和尚，无欲无求。 百货大楼有什么货，红市就不卖什么。 百货大楼缺什么货，红市就暂时上架什么。 乍一看红市有点我行我素，想卖什么就卖什么，一点都不稳定。 可实际上，红市更像是在守护着什么，始终在和百货大楼打着配合、相辅相成，就连赚的钱很大一部分也都是存进了华国银行里。 这些事情华国都清楚，有了苏方突然撕毁协议的教训在先，他们做任何决定都十分小心。 但小心谨慎、防患于未然的做法与此刻他们想感激红市、善待红市的想法并不冲突。 华国有不少古话，教育人要知恩图报。 譬如吃水不忘挖井人、投桃报李。 这些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传统美德，不是所有人都有的。 如今与红市的交往信条便是你待我好，我便待你更好，善来善往。 至于与此截然相反的另一边，只看与苏方的关系便知道了。 平时苏方那些技术专家恃才傲物，傲慢些，为了国家发展，自然可以忍受。 可一旦苏方触及到国之根本，哪怕是亲兄弟，那也是要大义灭亲的。 苏淼淼听到了预料之中的答案，笑着跟自个爹分享道：“爹，红市的零食真好吃呀，下次去了我还给家里带。” “好。” 苏振华大手一伸，粗糙的掌心轻轻按在了闺女的破草帽上：“爹以后多赚点钱，让小六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苏淼淼没有反驳，只是脑袋瓜转啊转。 要不要继续投资，让爹早日实现财富自由呢？ 想到这，苏淼淼余光看向即将被转业后的五哥管理的食品厂以及中心处小楼房上标着‘卫生所’的房间。 刚才爹口中的那个申请主动下乡支援的大夫…… 苏淼淼笑的意味深长。 以后的日子怕是要有热闹看喽！ - 到了晌午。 原本在地里干活的人都提着农具往食堂去，初次上工的知青们也不例外。 干了一上午的体力活，他们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哪里愿意回去知青点做饭。 因此他们跟着刘结实一起来了大队食堂。 “这里是食堂吗？” 入眼是一间犹如工厂食堂一般的大房间，门口还标着‘农场食堂’的牌子，里面还有木头做的长排桌和凳子，崭新的。 这还要源于当初有人看小六队长经常被喊去北边办事之后，便懈怠偷懒。 有了一个，就会感染下一个。 人性便是如此，从众心理？ 不，他们只是心怀侥幸。 这些长桌板凳都是犯了错、偷了懒的人被虎妹叼去山上受罚的人做成的。 因为队长说做木匠活可以陶冶情操。 再后来大家伙都慢慢老实了。 做木匠活不怕，可谁愿意被老虎叼去上山过了夜再回来做木匠活呢？ 眼下虽然犯错的人变少了，但他们的手艺却都已经学成了。 现在刘家沟劳改农场里随便拎个人出来，手艺都是杠杠的。 只因为当时哪怕没犯错的人也生怕犯了错之后不会做木匠活，所以也跟着偷偷学了，只为了以防万一。 所以现在的他们不仅会努力下地干活，还会努力学习做木匠活。 久而久之，刘家沟的食堂便被改造的越来越好了。 而此时，下了工扛着锄头入乡随俗的徐言卿瞪大了眼，冲着旁边唯一还愿意和他勾肩搭背的‘大爷’道：“我还以为这里是大队部，没想到居然是食堂。” 这样的食堂跟县里食堂没什么区别。 只是刘家沟的食堂中午都烧什么呢？ “我们也能进去吃吗？” 被称作‘大爷’的十八岁柳俊生有些踌躇，视线不经意间瞟到了李菲和林文智的身上。 看到他们俩本就阴沉着的脸变得更黑之后，‘柳大爷’才微微诺诺的移开视线，默默躲在了徐言卿身后。 明明他看起来长得也挺强壮硬朗，可身上的那股窝囊劲却将他显得有些怂怂的。 “要是不允许我们进去吃怎么办？” 说着柳俊生耷拉下一张呆板方正的国字脸，夹紧眉时眼角的鱼尾纹细细密密充满岁月的痕迹，以至于他原本就足够成熟的面孔又添上了三分沧桑。 “自己烧啊，你不会吗？”徐言卿看着柳俊生老老实实的点头，讶异道：“巧了，我……” “你会？”这下轮到柳俊生惊讶了。 徐言卿摇着头摊手道：“巧了，我也不会。” 柳俊生瞪大眼，用力之下抬头纹层层叠叠：“那你还这么……”淡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跟你不一样。” 徐言卿握紧锄头把子，自信道：“我眼光好，嘴又甜，所以抱个大腿不成问题……” 柳俊生默默抿上了嘴，自‘嘴甜’后的话也不再听了。 徐言卿嘴甜？ 这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只可惜他现在饿的很，笑不出来。 想到临出门前家里人围着他交代的话：小俊啊，出门在外能苟则苟，千万不能太张扬…… 柳俊生委屈巴巴的看向徐言卿。 可他就很张扬啊。 也没挨打。 “看我干嘛？” 徐言卿动作有些臭屁的摸着脸：“是不是羡慕我？” “你放心吧大爷，等我抱上队长的大腿……” 柳俊生猛地抬起脸，气势十足，可紧接着他又低下了头。 在徐言卿不解的视线下，柳俊生嗡里嗡气、一字一顿的解释：“徐知青，我叫柳俊生，家里人都喊我小俊。” 他将‘小俊’两个字咬的极重，生怕徐知青听不到。 其实他都没好意思说，他妈经常夸他像当红的电影明星。 “小……” 徐言卿努力了一下，可对上那张比他大爷还沧桑的脸，他眼皮轻颤，实在没办法喊出小俊两个字。 “柳知青。” 徐言卿拽住柳俊生，让他看倚在灶房门口被负责烧饭的婶子们投喂的苏淼淼。 “你觉得队长能看在我嘴甜的份上，让我们吃食堂吗？” 正文 第301章 我能问个问题吗？（二合一） 柳俊生深深的看了一眼，毫不犹豫的摇了头：“要不，你还是别试了……” 人能有石头经踹吗？ 徐知青看起来更是不抗揍，还没他看起来抗揍呢。 - 倚在灶房边缘啃着红烧兔腿的苏淼淼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到了耳朵里，差点笑喷。 没想到知青里头还有这样的奇葩，更想象不出来这样的两个人未来一起搞研究的样子。 不过，知青里究竟有几个能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保持良善和正直的品质？ 她也很好奇。 苏淼淼抬手对刘结实招了招，刘结实跑过去。 听到苏淼淼的话，他连连点头，而后朝着知青们走去。 刘结实板着脸沉声道：“都过来吧，原本俺们刘家沟劳改农场的规矩可是认真干活的人才能进食堂的！” 李菲和林文智白着脸，牙关咬的吱嘎作响却不敢再张嘴。 他们俩心里很清楚，如果再闹下去，就算那位队长能放过他们，可身边这群又饿又累的人却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 就算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那也不好受。 他们毕竟跑不了，纵然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也得为自己的以后打算。 …… 食堂内。 自个拿木制的大海碗去打饭。 每天的饭几乎是固定的‘野菜糊糊’，区别只在于今天的是玉米面还是黑面。 野菜是又老又苦的，还是嫩的。 干活表现优越的，额外加餐，也是喊名字上前头拿，从周围人身边走一圈。 那是比吃加餐还光荣的时候。 以往队长不在，都是秀丽大姐干这个活的，今天不一样，队长也来了。 打了一满碗糊糊的刘家沟人没有着急吃，而是坐正了身体，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知青们看的迷迷糊糊，还以为这是什么特别的规矩，于是也忍着饿在等。 苏淼淼笑眯眯的站在食堂门口，给了吴秀丽一个眼神，吴秀丽立马了解。 队长这是让她照常做的眼神。 吴秀丽雄赳赳气昂昂的捧着本子，自信的打开本子，深吸了一口气念道：“刘老十，田小草……” 以前日子苦的时候，她要看的是无数人的眼神办事。 现在只要看队长的眼色办事。 吴秀丽的声音越来越有底气。 她是心甘情愿的看小六队长的眼色办事。 吴秀丽眼底泛着光，整个人由内而外的完成了蜕变。 她是队长的人，一举一动代表着队长的选择，她绝不会让队长丢脸！ 哪怕面对的是城里来的知青，可那又怎么样？大家都是人。 来到了这里，不分高低贵贱，只看谁更能干！ 被喊到名字的刘家沟人一个个腰背挺得笔直，一早上的辛苦疲累仿佛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烟消云散。 知青们见到这样自信放光芒的乡下人眼神皆是迷茫。 他们面面相觑，脑海里有一个疑问：这些人真的是犯了错的人吗？ 怎么精神面貌比他们这群念过书的还自信？ 这还是劳改农场吗？ 他们的疑问惊讶在看到这些人分别领到了一碗兔肉炖土豆后达到了巅峰。 劳改犯也能吃上肉？ 苏淼淼清晰的看着知青们的眼神表情变化，这次所有人都安坐在那里，没有一个知青闹事。 他们说的有一点是对的，他们是知青。知识青年，到底是聪明的，知道该闭嘴的时候闭嘴。 这一上午经历了这么多，她又给出了这么多鲜活的例子，知青们也该知道如何在这里生存了吧？ 就在这时候，知青中有一个人举起了手：“我能问个问题吗？” 苏淼淼饶有兴致的看过去。 “问。” 徐言卿立即起身站直身体，不顾柳俊生因为紧张而拽紧他的手，张开口试探性的问道：“请问……” “是不是只要能给刘家沟农场创造出价值就能拥有好待遇？” 一切都按劳动所得？ 就从食堂的饭来看，连刘家沟这些犯了错的人都是如此，那他们知青应该也不会例外。 青年语气肯定，干了一上午农活显得有些狼狈的脸上染上了一丝期待。 老爷子让他来之前提醒过他，说：出门在外凡事都得靠自己，要眼明心亮，要咬牙坚持，只有这样才能得到‘资格’。 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他到现在还记得真切。 虽然老爷子并没说明是得到什么资格，但看到小六队长后他已经大致猜到了。 原本他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能与红市或者说红市里提供的那些研究资料更接近一点。 这样想来老爷子口中的资格，应该多少和这两点沾点关系？ 别的他不清楚，但他相信，老爷子不会无缘无故送他来吃苦的。 再加上…… 眼前这位小六队长既年轻又厉害，他莫名觉得自己如果能得到她的另眼相看，或许就能得到所谓的‘资格’。 苏淼淼笑了笑，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她只是随口回道：“看来你不是个书呆子。” 徐言卿眼眸一亮：“谢谢队长！”说完就坐下了，一旁的柳俊生看他的眼神十分怪异，就像在看另一个人一样，譬如徐言卿礼貌版。 苏淼淼收回视线往外走，心道： 要不怎么说聪明人一点就通呢。 来到刘家沟就要守刘家沟的规矩。 这句话她已经提示过了。 剩下的，就看他们能领悟多少。 只不过她的耐心，从来不用在图谋不轨的人身上。 - 金秋双抢进行的如火如荼。 苏家庄生产大队忙的底朝天，刘家沟劳改农场也不遑多让。 常年务农的社员们按部就班的抢收、抢种。 新来的知青们照葫芦画瓢学起了各种农活，同时也在一天天的忙碌生活中逐渐适应了‘下乡’这件事。 …… 直到九月中旬，双抢已经到了尾声，各个生产大队和农场也从农忙转为农闲。 每当到了农闲的时候，也是乡下社员们需要绞尽脑汁发展副业的时候。 “队长，队长！” 刘结实匆忙跑到晒场上传递着巡逻时得到的好消息：“咱们农场北面又来新面孔了，听说还带来了给厂长的任命书呢。” 蹲在晒场跟前伸手抚摸着双抢成果的苏淼淼侧过脸眼皮轻抬：“行，那咱们就去看看。” 食品厂车间里的设备已经安装好了，等厂长和员工到位，青山上她随手种下的那批农作物就能收成了。 最近事太多，再加上刘家沟已经脱离了不靠山就会饿死的困境，所以就耽搁了。 好在她得了刘家沟的金矿后在位面商城买的都是好种子。 哪怕迟些日子收割也不会坏，顶多是越长越多、容易无节制的生长、产量惊人罢了。 对于乡下人来说，他们怕产量高吗？他们只怕产量少绝收。 …… 刘家沟北面，算是国有的新厂区，占地面积比刘家沟的耕地都大。 此时这里来了几辆车，车上下来了许多熟面孔，其中也夹杂着些许生面孔。 “你帮我把这些药品搬到厂区卫生所吧。” 说着一口正宗普通话，且说话腔调十分有韵律的女声，听起来格外耳熟。 苏淼淼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自家五哥难得的穿上了合身的军装，手里拿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红本子，上面写着三个字：任命书。 他的旁边站着一位穿着红底白点长裙、抱着白大褂的女人。 乍一看跟新婚夫妇似的。 苏国庆深深的看了身边的女大夫一眼：“你……” “我怎么了？” 唐筱筱指了指自己，眉毛轻抬，连带着一双潋滟着光芒的瑞凤眼跟着上挑：“以后都是一个厂区的同事了，这么见外？” 苏国庆皱眉，像是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的想法，他迟疑道：“你不是在军医院上班，怎么会……”来这里？ 还是一前一后来的，将他瞒的死死的。 “这是我的隐私，你想知道？” 唐筱筱扬起淡淡的微笑：“可我不喜欢和陌生男同志谈私事。” 苏国庆听完这话，明显一愣。 刚才还是一个厂区的同事，怎么下一句话就变成陌生男同志了？ “既然你不愿意帮忙，那就不麻烦你了。” 说完唐筱筱对着一个方向随手招了招，三个年轻力壮、五官端正的阳光理科男小跑着走了过来，主动搬起了药品，熟门熟路的往卫生所走。 四个人头也不回的往卫生所去，原地只留下还在犯傻的苏国庆。 以他思考感情问题的速度，大约现在脑袋里的思绪还在转圈圈加载中呢。 苏淼淼捂脸，简直没眼看。 “五哥。” 苏淼淼喊了一声，见五哥像个掉线的npc一样毫无反应，她才猛拍了一下五哥的后背：“五哥你今天打扮的很帅气啊。” 只可惜…… 还没恋上呢，就失恋了。 苏国庆愣愣的看向苏淼淼：“小妹……” “怎么了五哥？”苏淼淼明知故问。 苏国庆张了张嘴，刚想说唐大夫好像病了，竟然不认识自己了。 可想了想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唐大夫不认识是好事…… 明明是好事。 他再也不会耽误她了。 可他为什么就是高兴不起来呢。 见苏国庆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想法，苏淼淼便换了个话题：“五哥你的转业工作下来了？” 苏国庆木讷的点头，带着淡化疤痕的脸上挤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是的小妹，以后五哥也能跟你在一个地方上工了。” 他的任命书是食品厂的厂长，原本他怕自己毫无经验担不起，但领导说，刘家沟的厂长不是技术工，不靠技术，组织上信赖他，只要他努力认真好好干就行。 不会的就学，没有谁天生就是当厂长的料子，为国家办事，看重的是品格。 苏国庆想了想，听到上面对厂内一切工作内容保密的要求，最终还是接受了。 唯有这一条他是有自信能比别人做的好的。 他很擅长沉默。 可现在他有些讨厌自己只擅长沉默。 苏淼淼眨眼：“五哥，咱爹也在这上班。” 苏国庆恍然似的呆滞点头，看起来像是还没能从被唐大夫‘遗忘’的打击中醒过来。 苏淼淼将余光微微挪动，卫生所那边的窗户紧闭还拉上了窗帘，可角落里明显有一抹‘恨铁不成钢’的视线正在朝这里看。 很可惜脑子还不清醒的苏国庆感受不到这道着火了般的目光。 苏淼淼眸光无奈的看了卫生所的窗户一眼，摊上这么一样木头似的男人，唐大夫真是辛苦了。 苏国庆回过神后，压下了情绪，道：“小妹，我们去厂里看看吧。爹也在那视察。等工作结束了，可以一起回家吃饭。” “好……” - 另一边，卫生所里。 “筱筱姐，你快松手吧，新窗帘都快被你扯坏了。” 唐筱筱闻声松开了青筋直冒的手，面无表情的看过去：“器材数值都测算好了没有，什么时候能发明出来，今天可以吗？” 她是学医的，旁边那几个是搞研究的。 而她是主动申请来当医学顾问的。 想要发明大型医疗器材出来，总得有学医的在旁边。 为了争取到这个名额，她甚至还去跟团保密学习了几个月。 看青年们的表情似乎已经习惯了唐大夫无厘头的鞭策：“我们这边的设计图和基础理论已经参照红市的资料设计完备了，只是零件结构还是得靠和加工厂合作。” 简单来说就是今天肯定是完成不了的，明天也不行。 光是按照红市的资料走一圈都让他们倍感吃力。 要不是曾经家世好、留过学，以他们的水平根本没机会参加这个保密项目。 唐筱筱深吸一口气，眼神恢复了平静，余光扫向窗外。 来都来了。 不急。 最起码不急这一时。 想清楚这点，唐筱筱忽然反应过来，眼底有情绪涌动。 看刚才苏国庆同志的表情好像也不完全是无动于衷的？最起码没比她好到哪去。 唐筱筱轻吐出一口浊气，淡定的穿上白大褂，旁若无人的往药柜里摆放着基础药品…… 她倒要看看，那个愣子被逼到什么程度才愿意张嘴。 想到这，唐筱筱看向站在桌前罚站的青年们：“为了健康一号我学习了不少新知识……” “现在，该换你们学点了吧？” “技多不压身……” “你们多学一点，家里的叔叔伯伯姑姑婶婶都会很高兴的吧？” 青年们表情呆滞，面面相觑：表姐\堂姐，该不会是疯了吧。 正文 第302章 厂长？你当厂长了？（二合一） 当天中午。 老苏家。 老屋的小院里。 经历了小半个月的双抢，老苏家的人几乎都黑了一圈，不过却没有像从前那样一轮双抢瘦十斤。 毕竟家里每天都能靠着‘虎妹’加餐，肉啊、蛋啊、饭的都能可着劲的吃。 吃的真好，哪里还会瘦啊？ 不胖就已经很好了。 眼见着四个哥哥身上的腱子肉越来越鼓，大队里已经彻底没人敢说老苏家的闲话了。 “这是个啥？” 苏老太太听到答案后惊讶的看着穿了一身军装的苏国庆，语气有些不可思议：“厂长？你当厂长了？食品厂厂长？” 苏老太太说完眼神下意识的看向了丈夫苏振华，心道：难不成是这个当爹的给帮了忙？ 不是她看不起自家儿子，而是老五这个八棍子打不出屁的性子居然能当厂长？ 她还以为想当大官的必须会唠叨呢。 各种开大会发言，给工人们加油打气，给领导们画画饼啥的…… 就老五这个沉默寡言的实诚性子，他可办不到说一些假大空的鬼话。 苏振华笑着冲苏老太太摇头，这件事他并没有干涉，但老五能选上，确实与苏家身家干净清白、还有个身份特别值得信任的爹有关。 不过就算没有他这个当爹的，只要老五的家人本分不闹腾，以老五在战场上的荣誉被分配到劳改农场的食品厂里的当个小厂子也并不算出格。 再加上，这里的食品厂不过是个幌子，真正需要保密的是其他工厂。 所以话少、沉得住气就成了老五最突出的优点。 苏老太太见此，接过苏国庆的任命书，啧啧称奇：“老苏家还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家里的领导一个接着一个……” 小五管着食品厂，小六管着农场，当爹的管着啥地方她不清楚，但官也不小，看月月到账的工资就知道了…… 苏振华走过去，一本正经的反驳道：“哪里是祖坟冒青烟，没有你把孩子教好，祖坟冒什么烟都不管用。” 这话一出，苏老太太明显一愣。 家里的孩子媳妇们却都笑了起来：“是啊娘，都是您生的好、教的好！” 婆婆越活越年轻，四十出头老来俏。 公公身强体壮，个头又高，看背影跟大小伙子似的。 老两口多年没见，现在恩爱的很呢。 听了丈夫这话苏老太太没好气道：“赶紧的摆桌子吃饭，快把你们的嘴都给堵上。” 闻言苏淼淼笑着搂着自个娘的胳膊：“娘，我也觉得你厉害，说不定下次就是娘要当上领导了。” 苏老太太下意识就想反驳，可一听是闺女说的话，她便改了口，伸手点了下闺女的鼻尖，无奈的笑着道：“娘去当领导了，谁来照顾你这个馋嘴的小妮子哦？” 苏淼淼笑着抱紧了自个娘的胳膊：“那不行，不能让娘当领导了，我舍不得、我得把娘藏好了。” 家里人闻言笑作一团，大嫂二嫂三嫂一边往灶房走一边小声聊着什么。 苏家二嫂感慨道：“大嫂，我是真没想到咱们也能过上今天这样的日子。” 老房子也没坏，青砖瓦房的新房子就盖好了。 那院子漂亮的很，远远的看过去跟县里的房子也没啥区别。 现在双抢结束了，按爹娘的话来说，已经可以操办乔迁宴的事了。 要不是这段时间双抢把人忙的晕头转向，他们早就要搬去新家了。 苏家大嫂视线里带着憧憬：“是啊，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能住上那么干净漂亮的房子。” 土房子虽然一样能住，可落灰掉墙皮漏风漏雨是常有的事。 去过县里的乡下人，谁不想住上有水泥地的干净大房子呢。 没想到，这件事被假死多年的爹给办成了。 不过在这件事里她们最感谢的却是小姑子，外面的人不清楚，她们几个当嫂子的却清楚的很。 老苏家的日子就是从小姑子踹了扫把星的那一刻好起来的。 想到这，苏家大嫂看向了双抢结束后整个人丰腴了不少的三弟妹，笑着道：“三弟妹你有福了，现在怀孩子，一生下来就能住干净的大房子。” 苏家三嫂闻言，低头摸了摸肚子，叹了口气：“大嫂子，要是怀孩子跟长胖一样简单就好了。” “现在娘也不管着咱们吃多吃少的了，我总是忍不住多吃两口。” 苏家大嫂和苏家二嫂对视了一眼。 她们俩原本怀疑过三弟妹是不是怀孕了。 可三弟妹吃嘛嘛香，干活贼起劲，一点都不像怀孕的人。 因此她们俩也就没多嘴，生怕三弟妹听了她们两个的猜测之后去看大夫会失望大哭。 她们最怕三弟妹哭了。 眼泪水要淹死人似的多，拦都拦不住。 …… 灶房里的菜一道道上去，单开灶就这点好，想吃啥就烧啥。 堂屋里，一家人或是坐着，或是摆着碗筷，或是聊着些干活时看到的趣事。画面其乐融融。 堂屋外，有阴凉的廊檐下，苏淼淼坐在小马扎上带着几个孩子比赛翻花绳。 每个孩子的手里都有一根打好了结的花绳。 他们正在比赛谁会翻的花样多。 苏大志苏小志年长些，手指灵活，眼明手快。 在大队里是数一数二的孩子王。 因此也算是翻花绳的好手，会翻的花样子也不少。 一旁的苏大牛虽然和他们年纪相仿，可他性子温吞，做任何事都不急不慢的。哪怕会的花样子差不多，他也争不到第一。 或许因为他没有当第一的愿望，就只是单纯的在享受玩花绳的乐趣。 最后就是苏小鱼，她的红绳长度是按她的小个头量身定做的，不长不短的正正好。 可她人小，两只手也小，顾得上这头，顾不上那头，因而没一会翻花绳的小手就慢下来，专注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姑了。 “哇哇哇！” 苏小鱼冒着星星眼：“小姑姑好厉害！” 红色的花绳落在苏淼淼手里像是有了生命，红色的五角星，铁塔，赛车，渔网等等等，一连串的花样根本不停歇。 四个侄儿一齐张大嘴连连惊呼。 小鱼儿已经彻底看傻眼了，她眨巴着星星眼趴在自家小姑姑的膝盖上痴迷的看着那飞舞着的红绳，不时的发出惊呼： “小蝴蝶小蝴蝶！！！” “这个是蜻蜓！” 充满童趣的小奶音给老旧的农家小院增添了不少欢乐。 堂屋里一家人大人久久的看着这一幕。 向来强势泼辣的苏老太太不知怎的忽然眼角泛红。 她安静的站在角落里擦干了眼角的湿润，暗骂自己没出息。 这么破破旧旧刮风掉墙皮下雨漏水滴的老房子，她到底是舍不得啥啊？ 现在好不容易算是苦尽甘来了，她必须得让闺女住上大房子，过上好日子！ 这样以后闺女万一处上对象了也能挺直了腰杆、底气十足的告诉人家：到我家来当上门女婿吧！只要你安生，保你以后的小日子能过的有滋有味儿的！ 想到这，苏老太太眼角的湿润还没擦就激动的干了。 没工夫怀念过去了！ 她得多给闺女攒点立身的本钱，以后不管闺女咋选咋做，到了哪都不会手头紧张被人瞧不起。 “小六啊，快带上那四个皮猴子来吃饭了！” 苏老太太顺嘴感慨道：“我听你爹说，他们厂区那里留了教室，到时候娃们上学都不用走远路了，就在厂区小学上。到时候农闲，正好把他们四个送去上学去。” 苏淼淼闻言，顺手提起小小一只的侄女抱在怀里，扭头问：“那谁来当老师？” “害，这事不用咱操心！” 苏老太太笑容淡定的很：“上头送来了那么多文化人，咱小学还能缺老师吗？” 苏淼淼顿时了然。 瞧娘说话时的样子应该是和爹聊过了。 看来这群知青里没被选上的也不会遣返，而是留在这里帮助乡下发展。 也确实，以华国目前的情况，这些一直没在县城里找到工作的知识青年们就算被送回去了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岗位，甚至回去也会荒废自己的学业。 学子们郁郁不得志，胡思乱想的，万一到时候被有心人忽悠着走上歧路就不好了。 所以与其浪费不如妥善利用，就算没办法给他们安置个理想的岗位，也能放在下乡稍微消耗点他们的精力，省得没事可做东想西想。 人不能闲下来思考人生，越思考，越苦涩。 …… 进了堂屋，落了座。 每人一碗实打实的杂粮饭，营养又均衡，主要还抗饿。 苏淼淼夹了块糖醋藕片，吃起来格外爽口，没等她咽下，爹和娘就分别在她碗里夹上了鱼肉。 苏淼淼默默吃，吃的嘎嘎香，而且时不时的还会真情实意的夸一句，给娘和嫂子们提供满满的情绪价值。 忽然，坐在苏老太太旁边的苏振华收到了自个媳妇的眼神，主动开了口：“咱家的新房子盖好了……” “新屋需要的家具，小六也托人打好了。”小六照市场价给的钱。 就算他们不好意思要钱，苏淼淼也都给加了餐，这点便宜她还不至于去占。 不过刘家沟那帮子人的手艺的确不错，宛若过去御用的木匠，干活精细、耐心的很，一点毛刺都没有。 “再加上大林早上遇见我的时候提了一嘴，说咱们大队的双抢也结束了，现在就剩下点交粮食的事了。” “所以咱们家搬家办席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苏振华说完侧过头：“桂芬你来说吧，这些我不太懂。咱们家全靠你当家才能有今天……” 他知道桂芬这是为了让孩子们快速认识到家里多了个能主事的爹，把他这个当爹的放在心上孝敬。 可他不争这个，他有桂芬疼就行了。 苏老太太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就是因为自家男人总这个样子她才更坚定让闺女找个上门女婿的想法。 在家里一块住闺女有她这个当娘的帮衬一把，也省得她受累。 苏老太太开口：“老大家的，老二家的，老三家的……” “在的娘。” 苏老太太拧着眉，语气不算凶悍但也算是认真严肃：“你们娘家那边带什么人来吃席心里都要有数。” 几个儿媳妇她都是挑了又挑的品质不算差的，但她们家里的人心里有哪些花花肠子她这个当婆婆的就管不了多少了。 三个嫂子脸色变了变。 大嫂二嫂听懂了一致点头。 三嫂瞪圆了眼想仔细听，但她就像是数学课认真听却听的云里雾里的学生，最后只好摆烂跟着大嫂二嫂一起点头。 大嫂二嫂心里清楚，婆婆这话没有恶意，反倒是在提醒她们。 在这个时节并不是所有姑娘都能得到家里人的喜爱和重视。 曾经的她们羡慕过家里的小妹，也羡慕过傻乎乎却能被家里人疼的三弟妹。 但个人有个人的命，都说结婚时女人家的第二次投胎，她们觉着现在的日子已经够好了。 所以格外珍惜。 苏老太太继续道：“这个月的十七号就是农历八月十五。咱们乡下人一贯是没有过节的习惯的。” 苏老太太：“但这中秋团圆、乔迁的寓意不错，日子也近，所以就选在这个日子办乔迁的喜事吧。” 三个嫂子激动的心头一颤：“好的娘！”马上就要住进乡下人梦寐以求的大房子里了，她们怎么能不激动！ “咱家后院的菜长势不错，大志小志和大牛他们三个把那两条黑猪养的更是油光水滑的，可以出栏了。” “而且我听小六说青山上也有不少好东西，这两天会带大队里的人上山去抢收，到时候咱们家的人都要去，摘多摘少都用来办席面。” 青山上的猎物打多了要分给集体的。 但野菜啥的不值钱，所以以前默认的规矩就是谁摘的归谁。 大概是因为肉比较难得，而菜自家就能种。 说到这事，四个哥哥们一齐应声，苏家大哥苏国富的嗓门大的像是在人耳边开了扩音器：“娘，俺们兄弟几个一定多摘点回来！” 他们最近天天吃得饱还吃得好，吃的浑身都是劲，正愁有力气没处使呢！ 也不怪他们身体有劲。 有个财神小妹经常往水里饭里添好东西，他们本身体质就好，再加上饭量大、吃的多，所以自然力气是越用越有。 苏老太太见此略微满意的点了点头。 几个孩子是不聪明，但能干就行了。 如果家里全都是聪明的，指不定要怎么闹呢。 正文 第303章 只要死不了就还能活（二合一） 就这样，一顿平常的午饭，苏家人就定下了中秋节那天办宴的事。 现在距离中秋那天不到一星期。 所以家里人继双抢过后又忙了起来。 苏家庄生产大队的社员们经历了双抢后个个又黑又瘦，腰酸背痛、浑身没劲的。 看到老苏家这么精神抖擞的看过，都止不住的说：老苏家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要是这辈子自个也能住上那么气派的大房子，让他们干活，他们也是有劲的！ 谁住上大房子没劲啊？ 他们光是路过时多看两眼都觉得心情澎湃。 可嫉妒苏家的人很少。 或许可以这样说，敢在明面上嫉妒老苏家的人几乎没了。 且不说老苏家那五个儿子和福星小六，光是在外头当了大官回来的苏振华就够他们忌惮的了。 那天闹事的知青有一点没说错，乡下人确实一提到大官就心里犯怵、生怕犯事。 因为穷人承担不起犯错的成本。也因为他们只知道犯错的代价是自己付不起的。 - 一九五九年，九月十六号。 中秋节前夕。 距离老苏家的乔迁宴只有一天了。 这一天青山下乌泱泱的聚集了不少背着大背篓、手持工具的男女老少。 有苏家庄生产大队的。 有刘家沟劳改农场的。 他们打算挖点好东西当做礼物送给老苏家。 毕竟要去吃席，他们也想带点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也有凑热闹的，如知青们。 他们听到摘的东西可以带回去吃之后便跟来了，天天吃糊糊的知青们现在已经从‘高高在上’的城里人退化成了肚子天天打鼓的馋嘴猴。 实在是饿极了以后谁还顾得上形象？凡事都得先填饱肚子再说。 苏淼淼似笑非笑的摸着虎妹的脑袋，看着众人，他们现在已经对虎妹的存在习以为常了。 一个个胆子都被练的大的很。 哪怕是从城里来的知青们都想着，山大王都被小六队长拿下了，那上山还怕啥？啥还能比小六队长更凶残？ 还有比天天吃野菜糊糊更可怕的事吗？ 对他们来说，没有。 苏淼淼扫视一圈，将众人的脸看在眼里，她玩味的目光在知青队伍里停留了很久，才出声道：“上了青山以后只有一条规矩……” 见人群中依旧人不以为然的人，苏淼淼轻声道：“如果想活着下山就不要乱跑。” 山上除了虎妹以外，还有一头熊。 另外为了丰富青山的物种多样性，她还投放了不少美味的小动物进去。 小动物们在位面商城售卖会标出优缺点。 优点是肉质肥美、口感惊人，是吃一口就忘不了的美味。 缺点是杀伤力未知，请谨慎养殖，不过只要不主动招惹就没事。 但也不知这些美味小动物到底是聪明还是傻，她们从来都不在她的面前出现，全靠虎妹去抓。 一开始虎妹想抓到它们身上还会挂彩，不过自从吃了灵兽套餐后就再也没受过伤了。 苏淼淼收回视线，转身往山上走，一行人乌泱泱的跟着上去 她倒也不怕出事，有缥缈仙子的药丸在，只要死不了就还能活。 就算活不了她也可以风风光光的把人送下去。 只是希望他们都能安分点，不然这次的教训大概会使他们铭记终生？ - 顺着绵延的山路，一行人表情各异。 苏家庄生产大队和刘家沟农场的人都很淡定，他们老老实实的跟着前面的苏淼淼。 面对郁郁葱葱、枝叶繁茂的青山表现的十分淡定。 因为他们清楚，只要乖乖跟着小六队长就不会出事。 知青们倒是看什么都觉得新奇，越看越兴奋，早就在书上看过山上都是宝了。 只是他们不清楚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要是能分辨出来他们早就开始挖了。 徐言卿摸了摸自己‘瘦’的快要凹进去的脸，遗憾的吧唧着嘴。 以前在学校搞研究的时候是他不吃家里人催着吃，所以也没瘦过。 现在他饿的自己开始主动渴望吃饭了。 一旁饿的脸凹陷进去又沧桑了不少的柳俊生低声道：“徐知青你能不能别吧唧了，听的我肚子好饿。” 徐知青每天除了干农活、还要绞尽脑汁的用学过的知识改装刘家沟的农具，以此换取加餐。 从半只野鸡到兔后腿…… 一次比一次丰盛。 只不过现在徐知青好像越来越能吃了。 “我也饿。”徐言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以前光只需要脑子的时候还没发现自己这么能吃。” 现在体力活脑力活一起干。 没一会就饿了。 柳俊生幽幽叹气，其实他也能动脑子，只是家里人说不能太张扬。 可他现在已经快忍不住了。 要不是靠着徐知青平时接济他一两块肉吃，他怕是早就饿的想啃人了。 每顿野菜糊糊的一大碗虽然看着多，可吃下去以后要干的都是耗体力的农活。 干完活出出汗、再撒几泡尿，就消化完了。 柳俊生很好奇。 乡下的叔叔婶婶们到底是咋扛得住饿的，就硬扛吗？ 他从前在城里从来不知道给城里送粮食的老乡们的日子是这样苦的。 难怪主席会让知识青年们下乡建设…… 柳俊生摸着咕咕乱叫的肚子，咬牙坚持，内心‘不能张扬’的想法慢慢变化。 城里人吃的喝的用的都是从老乡们省吃俭用送去的，说他们城里人是被老乡们养活的都不为过。 现在他们学到一些本事了当然要帮助老乡发展。 只是该怎么帮助老乡们…… 他还没想好。 徐知青已经把农具改装了。 剩下的，他还能做什么呢？ 柳俊生一路往上走，一路注意着脚下的土。 当前面传来一句‘可以停下开挖’的时候，他的余光久久的停留在了地面下方的一处位置。 那是…… 柳俊生朝着一处密集叶大的藤蔓走了过去。 前面的人已经按照指示开挖了，后面的知青们也学着前面人的动作，只有柳俊生神情有些好奇的一直往藤蔓里走。 他好像看到了什么。 苏淼淼由系统提醒注意到了柳俊生的动作，因着这孩子长得老沉，做事也老沉，所以她就没有问，只是看他要做什么。 柳俊生越走越近，直到他到了一抹橘黄色才敢确认：“野生的？” 他又靠近了几步，惊呼出声：“根茎这么粗大吗？” “什么？” 挖木薯挖到兴头上的徐言卿歪头看过去：“柳大你发现什么了？” 柳俊生一脸恍惚的用手比划了一下：“一种有点像南瓜的农作物……” 这样的种子如果能保留下来进行培育，以后的南瓜产量该有多惊人？ 柳俊生想明白之后忙举手：“队长，麻烦你来一下！” 苏淼淼早就听到了动静，整座青山，只要她想就可以让小二扫描投屏给她看，但许多事不能由她来做。 毕竟她现在的学历是才念完初中。 苏淼淼单手抱起挖的正眼冒金光的小侄女往柳俊生所在的位置走，免得小鱼太高兴了所以挖出什么‘吓人’的宝贝出来。 苏小鱼呆了一瞬乖乖的窝在小姑姑的怀里，手里握着染了泥巴的小铲子一点也不着急。反正跟着小姑姑准能挖到好东西。 已经得知了扫描结果的苏淼淼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柳俊生紧张的搓了搓手：“队长，我以前是农科大学的。刚才看到这株蔓生草本植物我还不敢确认，可看到这个果实我便确认了！” 柳俊生掀开比他脸还大的叶子，露出叶子底下那一根根粗壮的藤蔓根茎。 根茎的表面密布白色短刚毛。 柳俊生一一说明，而后看向地下的那点掀开叶子后无限放大的橘黄：“这是南瓜。”足足有上百斤的南瓜。 周围的乡下人嬉笑：“柳知青，你是不是念书念傻咧？乡下的南瓜一个二三十斤都是大的了。这么个长得不圆不方的怪东西，咋可能是南瓜？明明跟……挤变形的倭瓜似的。” 没人敢说，其实那‘南瓜’有点酷似饱经沧桑的柳知青。 他们以前分不清知青的时候还以为柳知青是别的地方来暗访的大领导，闹了好大个笑话出来。 现在知道他是个长得着急的小知青后，更是喜欢逗他玩了。 柳俊生愣了愣，看着笑话他的人语气耿直道：“大叔，其实倭瓜就是南瓜，只不过南瓜分橘黄色和青色两种……” 被喊大叔的是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劳动力，被柳俊生喊了一声大叔他总觉得自己离老死不远了。 “你、你别喊我叔，这不差了辈了吗？” 那劳动力走了老远，声音在山里传递的还很清晰：“被你喊叔我还有几年可活啊……” 柳俊生嘴皮子蠕动了一会，委屈的像个大倭瓜：“我今年才刚满……” 徐言卿憋着笑，拍了拍他的肩：“别难过……” “你少说了半句。”柳俊生嗡里嗡气道。 “什么？”徐言卿好奇。 柳俊生重述了一遍：“别难过，我的好兄弟。” 徐言卿将胳膊搭在柳俊生身上，闷声笑：“别难过老弟……” 说完他笑个不停：“可我喊你老弟，别人该觉得我会养生了。” “就凭你这张脸，当我大爷都绰绰有余。” 柳俊生木着脸，表情‘冷酷’的拍掉了徐言卿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单方面宣布绝交五分钟。 这是看在徐言卿这厮单纯是毒舌没坏心的份上。 如果换个人，他也许会绝交更久。 两人说话用了没有一分钟的时间。 这边苏淼淼抱着小侄女对着那约莫有上百斤的南瓜比划：“这一个南瓜应该够吃很久。” 不愧是位面商城里出品的种子，丢在山里自由生长也能长得这么好。 “队长，如果能收集这批巨大化南瓜的种子带回去培养，有很大概率能种植出这么大的南瓜，那到时候南瓜的产量会大幅度上涨。” 运气好的话，以后说不定除了野菜糊糊，还能吃上蒸南瓜炒南瓜煮南瓜…… 如果运气更好一点，说不定还能采集到别的可以增产的种子或是植被，像是‘移花接木’一样，进行嫁接培育。 这是想法国内农科院的老师们都有，只是想施行很难。 因为无论放在哪一行，搞研究搞发明都要花钱、花时间。 现在华国的情况没办法‘全面开花’，至于资金都投在哪里，只有一小部分人才有资格知晓。 他只知道目前农科院目前还没有那么受重视。 苏淼淼看到他表情的微末变化，于是道：“听起来不错。” 柳俊生心头一震：“队长那我能不能……” “等回去我给你拨一块试验田，到时候你试试。” 苏淼淼轻描淡写的鼓励道：“试验地需要什么可以说。如果有，我和农场会大力支持你。” 柳俊生闻声眼都感动红了：“队、队长……” 没想到队长平时看起来奇奇怪怪的，现在却这么好说话？ 这下轮到徐言卿和一众知青羡慕了，羡慕之余他们忽然燃起了斗志。 徐言卿和柳俊生这两个活生生的靠知识改变‘伙食’的案例，让知青们犹如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柳俊生只是找到了一个南瓜就能得到队长的这句允诺，那他们如果也有新发现呢？ 一时间所有知青犹如被打了鸡血一样的亢奋，全面大扫除一样的地毯式搜刮，看架势挖地三尺也要找出点东西来。 苏淼淼对此乐见其成，毕竟知青们有斗志有动力，对刘家沟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前提是他们没有坏心。 苏淼淼的视线落在了李文山身上。 看的出，他此刻很想把柳俊生找到的上百斤大南瓜给占为己有。 但可能吗？ 那可是她种下的东西，谁敢抢？ 除非是不要命了。 柳俊生轻手轻脚的将南瓜捆好，现在不能切开分装，所以他准备把南瓜背回去。 被抱在小姑姑怀里的苏小鱼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小声道：“小姑姑，小鱼也会找到大大的东西让你开心的。” 苏淼淼低着头冲小侄女甜甜一笑：“小姑姑相信你……” 说完苏淼淼弯腰放下了小侄女。 她当然相信小锦鲤能挖到大大的好东西，不过具体能挖到什么，她目前不愿深想。 等挖出来再说吧。 万一没那么大呢？ 正文 第304章 你干撒！急着去跟黑熊相亲吗？ “大哥，知青里头有个人挖出个上百斤的大南瓜！” “啥？” “那咱们也仔细找找，别给咱妹子丢脸。凭咱们哥几个的力气，别说是一百斤了，三百斤、四百斤也能抱回家！” “好！” 语罢，苏家三兄弟围在一起挖。 老五没来，他最近都得去县城学习。 毕竟当厂长的最起码得了解机械是怎么运转的。 爹娘媳妇们也在忙。 忙席面上的菜，忙请多少人、备多少饭够吃。 如果是自家村里吃饭那随便做做就行了。 可老苏家认识县里的周家还有齐家人…… 这样一来，就不能把菜面做的太简单了。 人家大小是县里的领导。 既然沾亲带故，就不能懈怠。 还好，老苏家盖上大房子之前就想到了这一点，知道双抢过后青山上荤素都有，所以办起席面来不慌不忙。 - “小姑姑小姑姑！” 苏小鱼卖力‘嘿咻嘿咻’的挥了好一会的铲子。 她和大人不一样，大人们是找到眼熟的地方才往下挖。 可她是随机的，看哪里合眼缘就往哪挖。 苏小鱼挖啊挖啊挖，挖了好久终于碰到了土里的硬东西。 苏小鱼激动的用小手扒拉着土，吹了又吹，才欢天喜地的高喊道：“小姑姑，小鱼也挖到东西啦！” 小奶音中气十足，说话的语气像是跳着舞的蝴蝶雀跃的很。 苏淼淼面上带笑的走过去：“来，让姑看看咱家小鱼挖到什么好东西了。” 她一步一步的朝着苏小鱼走，系统监控着四周，在没有危险也没有宿主大人的命令时就没有多嘴。 “小姑姑你看！” 苏小鱼献宝似的将她挖出来的一角让给小姑姑看：“这个颜色比南瓜还好看呐！” 南瓜是橘黄色，这个是橙红色…… 说着苏小鱼拽着上面的叶子胡乱的往上扯，看得出小家伙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努力之下甚至憋红了小脸。 从她身上，苏淼淼依稀能看出自个娘当娘薅着别人头发打的风范！ 就这样四岁的小女娃一边卖力拔，一边还在努力的唱歌给自己加油打气：“拔萝卜、拔萝卜，嘿哟嘿哟拔萝卜……” 这歌是小姑姑教她的。 苏大牛听到妹妹累的快喘不过气似的歌声，连忙将手里的蘑菇扔进了背篓里，然后帮着自个妹妹一起拔。 两个娃娃拔东西的场面，看的周围想帮忙的大人们乐呵的很，都在打趣着：“小鱼儿快喊你小姑姑帮忙，她力气大的嘞！” 一旁的人接话：“俺看应该不用帮忙吧？咱大力哥这一脉的代代传下来家里的娃娃力气可都不小咧！” 话音刚落，小鱼和大牛就用‘蛮力’拔出了大半截都埋在土里的东西。 因着用力太猛以至于两个娃娃还摔了个重重的屁股墩儿。 随着兄妹俩摔倒而飞起的……是一坨橙红色的形状如跳舞的姜饼人一样的物体。 苏家二哥见那东西飞的高高的摔下来指不定会被摔坏，所以赶忙上手去接。 “哇哇哇！” 苏小鱼原本摔愣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她连屁股上的灰都顾不得拍，忙指着天上的一抹红惊喜道：“小姑姑，会飞的萝卜耶！” “果然，小姑姑说的故事才不是骗人的！” 苏小鱼满眼憧憬的连说带比划：“大大的南瓜车车，还有大萝卜……” 闻言苏淼淼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体型这个大、跟个小娃娃似的胡萝卜，浑身遍布泥巴，一看就埋的很结实。 可埋的这么深这么结实的胡萝卜，就这么被四岁的小娃娃给硬生生拔出来了？ 原来锦鲤的生活是这样的…… 不管看几遍都会觉得羡慕。 “天爷啊！” 苏家二哥抱着跳起来接到手的胡萝卜用手称了称：“这胡萝卜恐怕有一二十斤吧？” 闻言周围的人纷纷拿出自己挖出的东西比了比：“俺挖的洋芋最大的三五斤……” “俺挖的木薯倒是大，只不过俺刚才力气使大了给锄碎了！把俺心疼坏了。” “还是小娃娃有灵气、运气好，要么不挖，一挖就挖个大家伙！” “啥娃娃运气好啊。”有个社员小声嘀咕着反驳道：“你仔细看看刚才挖了大南瓜的那个，他看着还小啊？都能跟你爹拜把子当兄弟了。” “这个确实……” 苏淼淼忍笑忍的轻咳了两声，走过去摸了摸小侄女的脑袋：“真不错啊。” 力气再大点都可以把山也拔回家了。 还好现在才四岁…… 要是再大几岁，能拔出来的萝卜可就不止一二十斤了。 眼见着周围人都弯着腰时不时的分享着挖到的东西，喜悦的氛围在山林里洋溢开来。 可有人喜，自然有人妒。 【宿主大人，他……】 “我看到了。” 苏淼淼微微抿唇，瞥了一眼，余光倒映出几人凑在一起的身影。 徐言卿皱眉直起身，原本不想继续说什么，但想到队长的话，他忍不住提醒道：“李文山，你走那么远干嘛？急着去跟黑熊相亲吗？” 李文山忍着怒火、佯装没听清继续往外走，大约离人群已经有十来米了。 见此徐言卿声音更大了：“李文山，你耳朵堵了？你再往那边走我可要喊队长来了！” 此时正在硬着头往前走的李文山脚步一顿，不得不回头盯着徐言卿。 原本他想假装落单，熟悉一下山路，找一下山上的隐蔽地点用来和人联系。 这样也方便以后来传递消息，就算被发现了也可以说是嘴馋上山打猎开荤。 现在他只想先把这个克星一般的嘴贱小子给弄死在这里，省得以后继续坏他的好事。 对上众人怀疑的视线，李文山语气不好过于嘴硬，只得皮笑肉不笑的解释道：“我只是羡慕柳知青摘了个大南瓜以后能为农场办事。所以我也想挖点好东西为我们农场办点好事。” 刘家沟人‘哦’了一声，但他们认死理，很难被带偏。 所以依旧有好几个人语气耿直的社员对着李文山教育道：“那你也不能听不懂人话啊。俺们队长都说了，想死就乱跑。你是想死吗？” 闻言李文山脸都绿了，现在连文盲都能教育他了？ 他从没想过死，但他想让这些人死！ 李文山满腔愤怒。 他是真没想到这群天天被一个年轻丫头管得死死的刺头居然会那么听话？ 跟一群被驯化过的驴似的，眼里只有吊在前面的萝卜！ 苏淼淼：“？？？” “老实点吧，个头那么大的人了，咋还没四岁娃娃听话懂事呢。” “就是啊，还文化人呢，一点规矩都没有，难怪要被安排到乡下锻炼呢！” 周围说教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显得他一无是处，连个孩子都不如。 李文山低着头，一言不发，额前的刘海挡住他眼里的凶狠。 众人见他低头了便懒得多说了，还是挖东西要紧。 万一挖个大萝卜、大南瓜的，不管是留给自家吃，还是拿去给老苏家送礼，都是顶好的。 在众人没看见的地方，李文山走到一个人身边说了点什么，那道身影借着李文山的掩护咬牙、带着恨意踏向了林子里。 正文 第305章 屎拉裤兜了知道嫌臭了！ 【宿主大人，有个人……】 “让他去。” 苏淼淼的视线一动不动，依旧只落在自家小侄女身上：“钓鱼还得下饵呢，家里明天桌上的菜是越多越好。” 将近半小时过去，蹲在边缘挖草的李文山依旧没看到人回来，他侧目看了看还在挖东西的众人，思索着怎么做对他来说最有利。 结果是不叫人最好…… “啊啊！” “啊啊啊！救命！快救我！” 状若癫狂的身影跌跌撞撞的从百米外冲过来，身后还追着不少速度极快的残影。 有会飞的咬破了他身上的衣裳。 有会跳的会扒拉的在他身上乱窜。 更有那体型不小如狼似虎的野兽在他屁股后头狂追。 苏淼淼面不改色的‘哇哦’了一声，远远的看着那浑身血痕的身影连眉头都没眨一下，只在心中道了句：看来明个上午的菜系应该挺全的。 “那人谁啊？” “屎拉裤兜了知道嫌臭了！” “见不见呐！不让去非去，惹出祸了开始喊救命了！” “活该！” “还把猛禽野兽往咱这引，老子才不救他！” 闻言正在挖连串野生土豆的苏家兄弟们站直了身体，对了个眼神，把孩子们放在小妹身边，准备往前面挡…… “大哥二哥三哥，没事的。” 苏淼淼浅笑着：“他过不来。” 众人闻言以为是野兽们过不来，莫名的放下了心，有些胆大的已经开始继续挖了。 几个月不见，山里的东西真的是长得旺盛，不趁着现在有小六带着开挖，万一坏在山上了多可惜？ 他们可不敢单独上山，没见那乱跑的小子都已经成血人了吗？ “快救我啊！队长你的心怎么那么狠毒！” 差点被扑倒咬死的‘血人’神情慌乱、满眼的恨意染上了死到临头的恐惧。 如果不是这个乡下娘们当众驳了他的面子，他怎么会被刘结实一巴掌打掉了两颗牙，晕倒在地上被众人笑话了几个月！ 他恨她！恨透了这个让自己一而再、再而三丢面子的乡下女人！ 他可是知青！ 跟这些泥腿子不同！ 他父母都是城里工人，家里虽然不算富裕，但他妈说了，等家里的赔钱货姐姐们嫁出去就拿钱供他念大学。 在他眼里，苏淼淼一个十七岁的乡下黄毛丫头居然能当上队长肯定是靠了关系…… 可现在，他却不得不向他瞧不起的‘女人’去求救。 因为这里的人都听她的！ 他还不想死…… 此刻的他浑身疼痛，满身狼狈，他不是不恨了，只是恐惧占据了主导让他毫无形象的求救。 “救我啊！” 面对那哭嚎声苏淼淼似乎有些不解：“那是谁？苏家庄的还是刘家沟的？” “报告队长，俺们都听话的很才不会乱跑呢！” 苏淼淼‘哦~’了一声：“那说明不是咱们的人？” 李文山见苏淼淼这个当队长的完全没被吓到，见到可以说是‘血肉模糊’的知青竟然还无动于衷。 于是给一旁的李菲使了个眼色。 李菲不想再得罪队长，因而无视了李文山的眼神。 李文山暗忒了一口，忙义正言辞的厉声催促道：“队长，那是知青点的林文智林知青。你再不救他，他就要死了！” 李文山看到摇摇欲坠的林文智，冲着苏淼淼威胁道：“林知青如果在你的手底下出了事，你身为队长难道就能脱得了干系吗？” 苏淼淼看过去，眼底倒映出李文山那张脸：“你和林知青刚才不是聊的挺开心的，你怎么不去救，反倒让我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丫头去救。” 苏淼淼笑着将林文智那天骂过自己的话用了起来。 她不是记仇，她是很记仇。 和他们有一点不同的事，她虽然记仇，但她做事之前确定自己能摆平。 苏淼淼看向接近筋疲力竭快要昏死过去的林文智。 自不量力、又有坏心的人会闹出怎样的笑话她现在是见识到了。 多好的反面教材。 多好的‘鱼饵’。 多好的戏。 看够戏的苏淼淼这才不急不慢的吹了个哨子，哨声一响，埋伏在周围的虎妹闻声扑上去撕咬，血腥狠辣、皮开肉绽的场面让知青们再一次脸色惨白。 他们一直以为虎妹就是温顺才愿意跟着苏淼淼，现在看来哪里有半分温顺的影子…… 已经跟着苏淼淼打过几次猎的苏家庄人和刘家沟人却格外淡定。 虎妹再凶，能有降服它的人凶吗？ 只要他们听话懂事的跟在小六身边，虎妹再凶他们也是不怕的。 大约十分钟后，战局渐明。 虎妹玩的高兴，直接跳起来将咬的半死的猎物甩给苏家三个哥哥们解决。 下一瞬那半死不活的猎物被抛在空中血水四溅。 空中瞬间下起了‘血雨’，腥臭的风袭来，社员们一点也不介意，反而满脸的喜色。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又能吃上肉了。 可连杀猪都没见过的知青们却不这样认为，胆小的人捂着自己脸上温热腥臭的血浑身发抖，僵硬着身体一动不敢动。 女知青们欲哭无泪，男知青们却气急了。 明明在这里靠知识就能改变命运，最不济也能改变伙食。付出就有回报已经很公平了。 可这俩人，一个奸一个蠢，非得凑在一块一次又一次的惹事！ 到头来还得整个知青点的人陪着他们一起承担后果！ 凭什么啊？ 正文 第306章 “你答应叔，下次温柔点！” 虎妹越杀越勇，没一会，身边便是横七竖八的躺倒了不少庞然大物。 有状似野猪实际上战斗力远超普通野猪的八珍猪。 更有体型如火鸡般硕大却动作敏捷爪子锋利的十补鸡。 这样的低阶灵兽放在人人辟谷、摒弃七情六欲一心修仙的位面世界里根本无人问津。 可放在这里，灵兽肉质嫩滑，入口即化，一点也不柴。 熬煮出来的汤，香气扑鼻味道浓厚却不油腻。 大火烹炒做成红烧、麻辣的也容易入味，啃起来是微微用力就能嗦个骨肉分离。 以前虎妹压根打不过这些低阶的灵兽，可它天天在青山上撒欢狂飙找低阶灵兽练手，受了伤就溜回去在主人面前卖惨吃‘灵兽大补药’。 如今虎妹的实力已经完全可以碾压它们了，所以才能打的那么轻松。 此时，如看了一场3D电影的林文智已经被吓得神情呆滞、脱力似的摔倒在血雨中。 他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两眼发直，像是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像个二傻子似的。 其他知青虽然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但他们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也能感受到…… 其实这位小六队长虽然手段狠辣但她从不主动欺负人。 只要不招惹她，就能平安无事。 因此这会反应过来的人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却比犯事的人要多了一份心安。 - 终于，一场酣战结束。 虎妹咧着血红大嘴故意放慢脚步在林文智和李文山的跟前绕了好几圈。 主人让它藏在暗处的时候，它已经将林文智和李文山做的事情看的一清二楚。 而且这两人的气味它也记得。 主人不喜欢这两个人的事它记的更是清楚。 想得宠没点脑子和能力是不行的。 它已经不是过去山上的野蛮虎了，现在可是吃过灵兽套餐的聪明虎。 聪明的虎妹步伐优雅的往自家主人跟前走，嘴上的红印子已经被它舔干净了。 苏淼淼看着虎妹的小心机，并不觉得讨厌，反而越看越觉得顺眼、可爱。 会聪明用心讨好的虎、比蠢到让人闹心的人更好。 苏淼淼先是给了虎妹一个‘去喊人’的眼神，而后才道： “大哥二哥三哥，你们快下山去找大林叔把猎物收拾收拾，趁着这会日头不高送下去处理好了肉才不会臭。” 苏淼淼说完，在场的无人有意见。 说白了这些猎物可不是人猎的，而是老虎猎的。 人哪能跟野兽抢食吃，那不是找死吗？ 因此苏家庄生产大队的社员们压根看都不看一眼，一个两个的都不叫嚷、全都安安分分挖自己的东西。 一来能跟着小六上山已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如果没有小六，这会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二来他们都知道明个就是老苏家搬家的大喜日子，老苏家少不了他们一口吃的。 而刘家沟劳改农场的人压根不敢提意见。 至于知青们…… 知青们还没回过神呢，不过哪怕回过了神的也不敢乱说话。 这里哪有他们说话的份，猎物又不是他们杀的。 但凡有点脑子的谁敢与虎抢食。 苏家三兄弟点头，十分听小妹的话：“行，我们下去以后先找大林叔让他安排。” 这么些肉乍一看不多，但七七八八的加起来估计有上千斤。 若是从前，几个兄弟面对这些肉肯定会被馋的流口水，心里不舍，想着全带回家给小妹慢慢吃多好？ 可现在家里的饭桌上每天都有荤菜，虽然量不多，但有虎妹在，也算是顿顿都能吃上肉了，还是新鲜的。 因此这么上千斤肉，哪怕为了少给小妹惹麻烦，他们也不会贪墨一分一毫的。 苏淼淼目送着自家哥哥们下去。 她心里清楚，这么多人，让娘和三个嫂子去做成大锅饭那不得把娘累到直不起腰？ 与其给家里揽活，倒不如主动交给大林叔处理，大林叔心里有数、做事也靠谱。 - 上午九点多。 苏家三兄弟用背篓扛着肉，一人背着四五百斤下山却觉得如履平地。 下山的路上他们还聊着呢。 以前背这么重能背得动，但背着爬山肯定是不成的。因为饿的下半身不稳，脚底板子抓不住地。 可现在，靠着小妹养着，他们的力气是越来越大了。 刚到了山脚下，苏家三兄弟就和被虎妹扯来的苏大林碰上了面。 “哎哟哟~~~我滴个心，我滴个肝！” 苏大林正歪在牛车边上摸着自己心口大喘气，时不时对着吃饱了之后慵懒拉伸身体的虎妹‘吟唱’：“虎妹啊，你是虎可也不能这么虎啊。” “你答应叔，下次温柔点！” “你可是个大姑娘家！差点把叔裤衩子扯下来这合理吗？那么多人在旁边看着呢，叔也是要面子的！” 虎妹闻言懒洋洋的打了个鼻息，哼哼了两下，像是在说：这样多快啊！ 苏大林扯着自己松垮垮的，带着几个牙洞的破裤子，仿佛读懂了虎妹的意思一般，语重心长道：“你稍微比划两下，叔也能懂！” 苏家兄弟们听了这话忍着笑、背着装满肉的背篓就大步朝着苏大林过去了。 “大林叔！” 苏家大哥苏国富憨笑着喊道：“这些都是虎妹上午打猎打到的，小妹说拿下来让你给大伙安排！” 苏大林闻声看过去，眼底都是惊讶。 苏国富苏国强苏国栋三个小山似的大小伙子，身后的背篓里居然背着比他们三人都高的‘肉山’。 血色淋漓，他却一点也不怕。 不知不觉的好像已经习惯了。 苏大林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当初小六养虎妹的时候咱们大队里头的人不都说好了？虎妹打的虎妹吃。咱们大队的要是想吃在组织人上去猎。” 山上的猎物能把虎妹喂饱了比什么都强。 免得喂不饱虎妹，饿的虎妹想啃人。 苏大林想得清楚也看的明白，这哪里是小六想养老虎，分明是虎妹赖上小六了。 苏国富听到这话想了想，想不出能说什么，所以又将小妹的话原封不动的背诵了一遍，道：“大林叔，小妹说了是让你安排，俺都听俺小妹的。小妹让俺干啥俺就干啥！” 苏大林心一梗，心里明白这三个傻小子是真的老实，小六让他们往东他们绝对不往西。 但莫名的回过味来，苏大林也明白，小六这是心里信赖他这个当叔叔的，觉得他值得托付呢！ 想通了这一点的苏大力默默将腰杆子挺直了：“那这样吧。分一部分虎妹猎回来的肉出去，就当是老苏家搬新家给大伙分的‘喜气’了。” 这沾了喜气的得去老苏家帮衬一把，没毛病吧？ “分完剩下的，你就带回去让你娘她们收拾收拾，做顿好菜明个大家伙一块热闹热闹吃顿大锅饭。” 他这样做如果苏淼淼在场绝对会拍手叫好。 其一，虎妹在山上打了这么多猎物大家说不眼热是假的，不争不抢大多也是看在虎妹的‘面子’上。 可大伙纵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羡慕、嫉妒的。 不患寡而患不均。 老苏家先是盖起了大房子，后是一下子得这么多肉，这事放在谁心里谁能好受？ 可苏大林的做法就很圆滑。 他三言两语将必须分出去的肉归功于老苏家盖房子给大家分喜气的由头上。 今个人人都能借着老苏家盖新屋子的喜气得到一提肉。 不仅如此，明个他们还能带着一家老小另外去老苏家吃顿好的。 谁不高兴？ 大房子是看得见摸不着的。 但这肉和饭确实货真价实的让他们占到便宜了。 只可惜，苏大林的话苏家三兄弟听不多，他们只能笑着说声“好！都听大林叔的。” 正文 第307章 吃不死人，膈应死人 临近晌午。 一行人下了山，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大背篓满载而归，可见战果丰硕。 大部分人好生生的爬上山，都是全头全尾、红光满面的走下来。 也有的人，竖着进去，躺着被拖下来，颠簸了一道山路，仍旧不省人事。 但没有一个人关心他们的死活。 回过神来的知青们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 看完刚才虎妹的那场激战，知青们走在下山的路上终于能分出心思开始思考。 林文智为什么发了疯似的往林子里跑，还引来了一群野兽？ 李文山又为什么配合他？ 如果没有虎妹在，就林文智带过来的那批野兽，估计早把他们这群最弱的给生吞活剥了。 徐言卿背着重重的勒紧衣裳里的背篓，余光看着死狗一样躺在竹筏上的林文智冷哼了好几声：“真是大锅饭里掉进了老鼠屎，吃不死人，膈应死人。” 背着大南瓜的柳俊生听了一耳朵，很认真的回应道：“他们确实没安好心，如果没有小六队长和虎妹在，咱们现在估计是不能完完整整的下来了。” 最起码不能走下来了。 周围的知青们听完心里是又生气又后怕。 万一缺胳膊断腿的，他们以后还怎么考大学、怎么做研究啊？ 徐言卿闻言却莫名被逗笑了，他接话道：“不能完完整整的下来，难道留一半被吃一半啊……” 听到徐言卿的冷笑话，众人不仅笑不出来，反而脸都绿了。 人吃一半觉得饱了会剩饭。 可从没见过野兽还能吃一半留一半的。 野兽估计都是吃一半拉一半，然后再继续吃的。 况且就算走运被留一半身子，那人失血过多了还能活命吗？ 听到这，李菲咬着牙心头颤了又颤。 要不是李文山在找她的时候周边的女知青们劝了劝，她或许如今也是躺在那颠簸的竹筏上、不知是死是活。 看来以后要离他们远一点了。 …… 苏家庄生产大队。 大队部里，一条条鲜红的肉已经被干草搓的绳子给拴好了。 按照户头分好了数量，待会家家户户自个抽，也落不到埋怨。 放弃工分自愿上山挖山货的社员们刚一到家才放下东西就被喊去了大队部抽肉。 “啥？又给肉？！” 众人看到眼前被分的肥瘦均匀的肉人都傻了：“这不是虎妹猎的吗？应该归虎妹啊，咋都分给咱们了！” 苏大林面不改色的站了出来，道：“咱们苏家庄是个大集体，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老苏家也是咱们苏家庄的人，他们日子好了，咱们也能沾点光！” 听到这苏家庄人明白了，他们纷纷议论起来。 有人手一拍，高声道：“俺滴乖乖！俺就知道小六这孩子心里是有咱们的！” “可不是嘛！当初她喊‘家人们’的时候俺就晓得了，这孩子是个有情有义的！” “咱们这两年吃过的肉可比这辈子吃的肉都多了。” 住大房子有啥的？ 乡下人比起房子更爱能填饱肚子的肉和饭。 更重要的是都想被人放在心上善待着。 武力镇压的确让人敢怒不敢言，可却也让人容易生出逆反心理。 所以小恩小惠的收买人心也是必要的。 …… 分完了肉，苏淼淼专程找到了苏大林，将山上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当然了，她说的是关于南瓜的事，和无足轻重的小插曲无关。 苏淼淼看着深思的苏大林，简单总结道：“大林叔，我看城里来的知青确实是有文化的，说的很有道理。” “你看苏家庄要不要也划拉一块试验田种点南瓜试试。” 倒不是她心善，而是老苏家盖了房子，日子蒸蒸日上太过惹眼。 所以她得给大家伙找点事做，免得闲下来没事干天天琢磨老苏家房子变大的事。 再者说，她最多也只是动动嘴皮子，事还是得社员们干，因而她也不吝啬这点口水。 苏大林考虑了一下。 苏家庄生产大队里从来没有给南瓜单开一块地的前例的。 大家都是种庄稼、种豆子，种玉米，觉得这些吃了能顶饿不说， 磨碎了还能存很长时间。 这南瓜吧…… 苏大林想着刚才亲眼看到的大南瓜，心里的思绪翻涌掰着手算着日子：“春秋两季种南瓜。现在才到中秋，确实还能再种一季南瓜。” 秋季种下去的南瓜，快的话三四个月就能看出结的南瓜多不多、大不大。 “小六啊。叔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可叔有点担心这山上的南瓜到了咱们的田里能长这么大吗？” 苏大林说出了自己唯一的顾虑：“大伙看到了山上的大南瓜，万一种出来的是小南瓜可能会心里不平衡……” 苏淼淼听懂了苏大林的顾忌，身为大队长虽然能做主，但也要担责任的。 苏淼淼：“大林叔，我之所以觉得咱们可以试试是因为种子不要花钱。咱从山上多摘几个南瓜回来吃，这免费的好种子不就有了？” “再说了，现在正是双抢完农闲的时候。咱们大队里要是能在大林叔你的带领开创点副业，哪怕赚不到多少钱，最起码也能少挨点饿。” 苏淼淼笑着道：“而且柳知青说这批大南瓜兴许是什么基因突变的变异种？是好东西！所以我准备在刘家沟农场准备多开几亩地种上一大片！” “支持他们就是响应上面的号召，跟知青们一起建设农村怕啥？” “成！” 苏大林听到这一句彻底放下心了。 地和种子都不要钱，农民谁怕费力气？ 再说了，这都是为了响应号召！ 松了一口气的苏大林满心满眼的喜欢这个小侄女： “小六你说的有道理，咱不图多赚几个子，但求过冬时能填饱肚子。” 他不是听到变异种才做决定的，而是相信小六这个福星，相信她这个文化人的脑瓜子。 连小六都觉得妥的事，他觉得做了一定是有好处的。 苏淼淼倒是不介意大林叔这么想。 这些种子都是她挖完刘家沟的金矿后从位面商城买的好种子。 洒在山上没人照顾的时候都能野蛮生长到上百斤，到了下面有老农民照料估计只会长得更旺盛。 最要紧的是‘变异种子’是柳知青发现的。 知识青年说种子或许是鸟儿从别的地方带来的。 所有人都看得清楚、听的清晰。 这件事里从始至终没人会联想到她。 凡事她都可以看在自己心情好的份上顺手帮一把。 但她不欠任何人的，所以她不会给自己揽活、惹麻烦。 不仅是现在，以后也是如此。 正文 第308章 有她在，问题不大。 分享完这件事的苏淼淼又跟大林叔简单了透了个口风，是关于刘家沟劳改农场厂区的事。 厂区里有个食品厂的事苏大林已经知道了。 但苏振华觉得可以让自家闺女再去给苏大林提个醒。 比如食品厂要开工肯定是需要就近购买质量好的原材料的事。 虽然苏淼淼没透露具体食品厂是需要啥，但先透个底让大林叔心里有个数。 刘家沟劳改农场和苏家庄生产大队是一体的。 只要刘家沟那边发展好了，苏家庄这边关系铁、消息灵通，自然也能得到好处。 这样两边都能过上好日子。 谁也离不开谁。 - 次日，中秋当天。 昨夜繁星点点，提前预兆了今天的好天气。 刚好这一天过节，苏家庄的生产大队里也放了假。 因而天还没亮起来，乡里乡亲的社员们便都忙活了起来。 白得了一提子肉，又放了假能去蹭饭，谁不高兴？ 干点活又累不死人，多干点活消化消化肠胃，这样等晌午开席的时候也能多吃点好菜好饭。 因而这家的劳动力早起扛着桌子往苏家新屋门外的场地去。 那家的劳动力用背篓带上自家洗的干净的碗筷盘子往老苏家的院子里运。 队里的妇女孩子们早早的起来配合着洗菜摘菜，带着自家的心意往老苏家的新屋赶。 得了好处的人们都没有吝啬自己的善意，好的像是一家人似的主动的来帮忙。 对此，苏老太太来者不拒。 反正已经提前跟苏大林准备好了说辞。 就当是双抢过后跟大队一块合办的大锅饭。 为的是共渡旱灾、丰收大喜。 如今喜上加喜，不论菜色，只重在参与，都凑个热闹。 反正法不责众，任谁来说破大天了老苏家的也没犯错误。 原本苏老太太是没准备办这么大的，但家里人讨论时说的也对。 全苏家庄就这么一个崭新的大房子，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让他们沾点喜吃点荤，他们心里能过得去吗？ 虽然办了也不能一劳永逸，但总能少落点‘发达后成了忘了乡里乡亲’的话柄。 总要出出血的，还不如照着闺女说的，趁着秋收时节青山上能吃的食材多。 办席面能让家里少出血不说，还能办的体面。 - 不多时，火红的太阳从东方探出了半截脑袋。 刺眼的金光乍现，从四面八方穿透了漆黑如墨般的天、驱散夜的黑。 耀眼的阳光洒落大地，照在了莲花塘，照出了莲花塘波光粼粼的水面，照出了里面跟着鱼群欢喜游动着的如金色鲤鱼般的‘小金龙’。 气温升起时，湖面上升起袅袅白雾，小小的村庄恍若梦里仙境。 没一会热闹的嬉笑声忽的将思绪拉回人间。 鼻尖冒出的是饭菜的香，耳边传来的是锅碗瓢勺敲打出的平凡乐章。 随着‘哒哒哒’的剁菜声，阳光照亮了眼前那条长而平坦且被日头晒的坚硬的乡间黄泥路。 路上摆着规规矩矩的大圆桌，圆桌都是木头做的，或大或小，或是黄木色，或是红木色。 一眼就能看得出是东拼西凑来的，全是人情。 - 乡村版简朴四合院。 老苏家的青砖瓦房内。 苏淼淼缓缓睁开眼打了个哈欠，身上盖着的是娘给她用心准备的软和被褥，成套的床单枕罩。 入眼是干净刮了腻子干净大房间，睡的是结实硬朗的红木雕花大床，雕花的地方不多并不惹眼。 这张床唯一特别的是她靠背的床头可以打开，里面可以储物。 房间里有干净的书桌，漂亮的梳妆台，有带镜子的大衣柜，更有从老家搬来的神奇‘保鲜柜’。 这保鲜柜原本她觉得放在厨房更方便娘用，反正娘可以上锁。 但娘觉得家里人多眼杂，宁愿费点事，也不愿意把‘保鲜柜’给放出去。 苏淼淼想想也没再劝了，总归放在她的房间里娘想用就能用，只要能让娘安心就行。 听着外面热闹的动静，苏淼淼懒洋洋的坐起身，轻声呢喃道：“娘怎么没喊我起来帮忙……” 闻言，系统奶声奶气的出声道：【宿主大人，咱娘还特意让大伙干活别往你这边吵你睡觉呢。】 苏淼淼揉了下眼，她现在是过上可以躺平的日子了吗？ 她仔细想了想。 还没到…… 还得用科技改变生活呢。 家里只是从土灶变成了水泥灶。 房间从睡觉掉渣的土房，到了涂腻子的水泥平房。 以后还能更好。 苏淼淼起身走到衣柜跟前，一打开，娘已经把四嫂给她做的漂亮 开门，金丽娜衣裳挂好了。 恍惚间，苏淼淼觉得自己对娘再好，也不及娘对自己的好。 拿出一件粉色花瓣领的泡泡袖碎花连衣裙，也是四嫂做的。 泡泡袖连衣裙五十年代已流行 整体与布拉吉依旧相似，上半身如短袖的粉衬衫，下半身是宽松的过膝百褶裙，腰间还系着黑色的牛皮腰带。 以往的布拉吉群都是系布条，毕竟牛皮腰带的价格比较高也难买。 但四嫂见多识广，眼光好、手艺好，人脉也广。 她知道小姑子腰杆纤细穿裙子显得蓬松肯定好看，但光是粉色的长裙子太单调了，于是她便给裙子配了条窄细的黑色皮带。 系上腰带既不怕裙子宽松坐下吃饭蹭到饭桌边缘的油渍，也能恰到好处的显示身材。 这样有小巧思的打扮在如今也不算出格。 与苏方闹掰后，从苏联传来的布拉吉改了称呼叫‘连衣裙’。 红市响应改口的号召，货架上出了很多新颖的传统连衣裙款式，很端庄却也能显得秀丽、俏皮，深得女同志们喜欢。 苏淼淼照着镜子，穿上了爹带她买的小皮鞋，她感叹：“看起来真像娘的女儿。” 苏淼淼微微提起露出一截纤细小腿的裙子，穿着皮鞋的脚对着踢起了正步。 “挺好，不耽误打人。” 十七岁的少女抬起精致的小脸眼神坚定的对着镜子反复确认，侧踢，横踢，旋风踢，都可以。 明明长着一张精致娇俏的小脸，却偏生冒出了一股老干部的靠谱感。 既怪异又莫名和谐。 想起几个嫂子夜里躲在角落一边干活一边絮絮叨叨的低声诉说着担忧…… 苏淼淼一把推开了房门，心道：有她在，问题不大。 可等她开了门之后，小院里的景象却惊呆了她。 这这这…… 这么多人的吗？ 正文 第309章 “小汽车、大卡车，轱辘儿一个比一个多！” 穿着粉色连衣裙的苏淼淼被衬得皮肤白里透红，像是莲花塘里头长势正好的莲花似的。 没等她问出家里怎么这么多人在干活的时候，一群妇女同志们便七嘴八舌的笑着将她从头夸到了尾。 “哎哟，老姐姐，这就是你家的闺女吧？” “长得真俊！看着比城里娃娃还漂亮呢！” “是啊还是桂芬姐会养孩子，你瞧瞧小六长得多水灵，比咱们刚摘的菜、洗的果子都水灵呢。” “难怪小六天天带着草帽，这小脸捂的多白嫩啊！” “就是咧！比小鱼刚剥了壳吃的鸡蛋都白净呢。” 热情的客套话如狼似虎的扑向了刚睡醒不久的苏淼淼。 她已经严阵以待做好干仗的准备了。 可一出门瞅见的却都是笑眯眯的、和和气气的大娘们，看起来有些眼熟，但也有眼生的。 听了一串漂亮话的苏老太太脸不红气不喘的端着一笼两掺面的包子出来，往闺女身边走。 走到闺女身边，苏老太太冲着平日里一块说闲话的姐妹们得意道：“老娘闺女本来就好，还要你们说啊。” 说着苏老太太弯起眉眼打量着画报明星似的闺女，咋看咋满意。 就她闺女这样的，别说找一个上门女婿了，找他个十个八个也不费劲啊！ “娘。” 苏淼淼接着自个娘递过来的肉包子：“这些大娘是谁啊？” “都是娘平时一块唠嗑的老姊妹。” 苏老太太低声解释道：“原先都是苏家庄人，后来嫁去了周边大队，但还联系着呢。” 可以说在场的都是她的人脉，认识好多年了。 苏淼淼‘哦~’了一声，余光看见大门外的场景更是惊讶，一条路的桌：“这些桌够坐吗？” 去年苏家庄是七十多户，四五百口子人。 到现在应该也是维持在四百多人。 今年闹了旱的时候压根不敢生孩子，更结不起婚，也就没什么新生命。 再加上孩子们不用落座、跟苏家不对付的那些个人根本不敢来。 今个能来的有三百个人都是多的。 乍一看很多，但实际算下来按人头，老苏家就出点玉米面做成馍馍一人份俩就行了。 至于其他的菜都是靠山吃山从青山上取材后大家伙帮忙做的。 比如山上的大木薯做成的粉条，再比如蒸南瓜，野生土豆炖肉，胡萝卜炒肉丝。 每道菜都荤素搭配，烧好了就装在木盆里，等吃席的时候再分装到大盘子端上去。 苏老太太听到闺女的问题后，回道：“都是乡里乡亲的，桌子够摆碗筷就行了。等开了席，他们盛好饭自个就会去找阴凉地坐着吃，那样更自在。” “今个搬家宴除了小院里留着的那几张桌，外头的都是大伙自个摆的。” “可咱们乡下没几个爱坐的规规矩矩吃饭的，他们更喜欢捧着碗走到哪、聊到哪、吃到哪。 苏淼淼点头。 看来小院里的桌子应该是为了等周叔他们？ 虽然菜色差不多，但坐在小院里的明显更安静些。 - 临近晌午，约莫上午十点多。 忽然外头传来小孩们惊喜的声音：“来人啦，来城里的大领导咧！” “小汽车、大卡车，轱辘儿一个比一个多！” “一二三四！” “小汽车有四个轱辘！小汽车跑得肯定快！” “一二三四、五、六！” “大卡车有六个轱辘呢！肯定是大卡车跑的更快！” 童声清脆带着口音，带着直白的欢喜，简单而纯粹。 车上的人就在孩子们的猜测中下了车，穿着中山装的大人们一下车就把争论不休的孩子们吓得一溜烟散开，像是突然玩起了躲猫猫一样。 有的躲在大树后面，有的躲在石头后面。 还有傻呆呆的蹲在原地捂着脑袋、假装自己是一坨蘑菇的。 去接人回来的苏振华见到这一幕忍不住爽朗一笑，大步走到路中央一把搂起了家里的小孙女。 苏振华晃了晃怀里装蘑菇的苏小鱼道：“小鱼儿，你哥哥他们在带你玩什么呢。对了，你小姑姑醒了没啊？” 苏小鱼睁大眼，看着突然变高的世界，软声道：“爷~小姑姑醒啦！哥哥们本来在玩数轱辘，然后突然开始玩躲猫猫啦！” 小鱼人小却口齿清晰，说话可爱极了。 苏振华柔和下原本不怒自威的脸色，对着身边的人介绍道：“这是我家老二家的小闺女，那几个是家里的男娃子。” 苏振华看向的人里都是忙里抽闲的人。 比如周家一大家子、齐家老爷子还有住在青山县洋楼里的人。 趁着这顿饭也该让他们搬过来了。 毕竟厂区底下的研究室和培训室可都盖好了，就等着他们来开工呢。 “爸爸，我想去找小六姐姐……” 被抱在周文成怀里的安安十分乖巧的小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而后睁大了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自家爸爸。 像是在小狗狗在撒娇一样，无辜可爱惹人怜。 周文成轻笑着安抚：“再等一下，今天人多，等进屋再说。” “好~” 安安开心的弯起眉眼笑，一想到能见到小六姐姐听她讲那些有趣的故事，眼底便亮起了星星。 小男孩探出脑袋，正对上被自个爷爷逗的咯咯直笑的苏小鱼。 小女孩圆溜的杏眸笑成了一抹月牙儿，看起来可爱的很。 这边苏振华前脚带着这一批人刚进新屋，后脚苏家庄生产大队的村口便来了穿的不像是来参加喜宴反倒是像来讨饭的人。 “娘，你干啥让俺们穿的这么破？你去了直接让那贱丫头给俺们掏钱就是了！就算那死丫头现在沾光发达了她也不敢不听你的话……” “说你蠢你还不服。” 浑身破洞衣裳的胖老太太满眼算计：“那老苏家的儿子是个顶个的壮实，就你们几个能扛得住打吗？” “咱们可不能来硬的，那死丫头精的很，就是个狗仗人势的东西……” 正文 第310章 谁那么不长眼的来找晦气？ 艳阳高照，人群熙攘。 大卡车上头的两盘红鞭炮被抱了下来，用竹竿子挑起准备等时候到了就放。 放炮的同时还要撒些孩子们爱吃的零食和零钱。 花的钱不多，却足够热闹喜庆。 从前像鞭炮这样的东西想买到手是要费心打听的，不过现在倒是容易了不少。 若是四处打听断货了，便去红市走一遭。 如果能提前得了红市的准信，那大概率是会有的。 苏振华就是提前跟红市预定好，才赶在今天去拿的。 “爷！爷爷！到放炮的点了吗？” 苏大志苏小志等一众孩子都守在边上，他们又想看新鲜的鞭炮，又想抢零食果子和零花钱。 小姑姑说捡到就可以讨个喜庆的好兆头，所以今天来的孩子可多了。 四面八方的生产大队，够的上的够不上的，都听到了老苏家盖新屋时要撒零嘴的事。 大人们的消息灵通，小孩子们精力充沛。 小孩子们一旦从家里的大人们闲聊时听一耳朵，就会闹着要来凑热闹。 总是有大人是赢不过孩子撒泼打滚卖乖的。 苏老太太站在门口看到这一幕不仅有些咂舌：“还好多弄了几簸箕的零嘴，不然可不够他们抢的。” 一旁的三个嫂子也看的眼皮直跳。 苏家大嫂何秀华轻声道：“这得撒出去多少……” 苏家二嫂林翠果有些魂不守舍的点头应和。 苏家三嫂探头看过去，眼里有几分期待：“我也想去抢……” 苏淼淼顺着三个嫂子的视线看了眼挂起鞭炮的方向，目光越望越远，嘴角的笑容收敛了不少。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点鞭炮喽！” 苏家大哥二哥挂起红鞭炮，准备扛着竹竿带着鞭炮绕着空地跑一跑。 他们一边笑着将灶下的带火星的柴凑近了火线，一边拔高声音道： “皮孩子们快点过去等着！手慢的可就没了！” 话音刚落，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云间，一大片的空地顿时被鞭炮炸的烟雾缭绕。 响亮的鞭炮声里配合着孩子们喜气洋洋的笑声，惹得城里来的客人们频频侧目。 他们感叹：“老苏家的人缘真好，家家户户都愿意来凑个热闹。” “乡下就是更接地气。” “城里的生活竟被这一幕衬的有些冷清。” “看的我都有些想家了……” 但科研工作就是要耐得住冷清与枯燥，耐得住寂寞与孤单。 一行人感叹着就被苏振华带进了小院、落了座。 因此他们也就没看到鞭炮的浓烟散去后，露出了怎样的一幕。 穿着破洞衣裳如乞丐的一家子刚一过来就被突如其来的鞭炮声吓得抱头乱窜。 可鞭炮一响周围便升起了燎眼的浓浓烟雾。 他们不熟悉这里，自然只能在烟雾里来回转圈。 直到熏人的浓烟散去。 众目睽睽之下，原本瘫坐在地上形象全无仿若疯老太太的乡下老婆子顺势哭天喊地嚎道：“俺的命咋那么苦啊！” 疯子一样的老太太眼尖的看到站在大房子门口的那道身影，忙就拍着大腿，指着人骂道： “哎哟！你个遭天谴的烂货欸！现在发达了看不上你娘家人了是吧？” “办这么大的席面都不请家里头的人来吃一顿？” “老天爷怎么不降一道雷劈死你这个白眼狼啊！” “老娘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知道孝顺亲娘的赔钱货呢！” 周围人看到这一幕都很不解，大喜的日子，谁那么不长眼的来找晦气？ 多膈应人啊。 苏老太太脸色一黑，没等她说话，身边的儿媳妇就解释道：“娘，人不是我喊来的。” 苏家二嫂林翠果气的嘴皮子都白了：“我和娘家早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当年她在娘家时小小年纪就被当做老妈子使唤，长大后还差点被自个娘捆了卖给糟老头子…… 只为换二百块钱给家里的兄弟们找媳妇。 可那糟老头子根本不是个好东西。 听人说前头已经打死了五六个媳妇了，只是仗着手里有钱就不安分。 要不是捆她送去的路上机缘巧合的撞见了苏家老二苏国强，那她这条命怕是早就要没了。 事后她让苏国强先跑，因为她清楚自己家里都是难缠的货色。一个泼皮娘，两个混蛋哥哥一个二流子弟弟，没有一个好惹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林家沟里才没有一个人帮她。 大家都怕惹麻烦。 唯独苏国强听了之后说：“这有啥的？俺是苏家庄生产大队的，家里有五个兄弟，俺啥也不怕，只有别人怕俺家的份儿！” “大妹子你就放心吧，俺也是有小妹的人。俺娘说当女娃不容易，要多多照顾。” 虽然当时苏老太太是为了让他们兄弟记得照顾小妹才说的，但他们兄弟为人实诚就把话给记在心里了。 “今个有俺护着你，你尽管放一百个心，有俺在谁也不能把你给卖了！” 只听到第一句林翠果就知道这人大概是苏家庄生产大队那出了名的老苏家人。 听说他们家五个兄弟穷的连媳妇都娶不着…… 想到老苏家的‘威名’和苏国强的话，她心一动，豁出去了身为女孩子的脸皮，主动说道： “俺手脚麻利会干活，俺可以不要彩礼啥也不要，只要你能护得住俺，俺就嫁给你，给你生娃娃。”原本她都想去投河死了，可她不甘心。 苏国强是个憨的，他挠了挠头没有一口答应，反倒说要回家问自个娘，直接把她带回家了。 原本苏老太太是不同意的。 没成想林老婆子带着一家子去闹了一通，激的苏老太太一口答应了婚事，顺带还叫上了五个人高马大的儿子将林家人打出了三里路外。 一晃眼这么些年过去了，他们又出现了。 当年怒咒着就当她死了的人，又来了。 “好你个不要脸的骚狐狸精，老娘给你找的好亲事你不要，你自个偷偷跟男人勾搭上了！” “老娘真是白养你这么大！彩礼一分钱没有，逢年过节的也没有孝敬，养条狗都比养你强！” “要不是老娘打听到你现在发达了，你怕是还想在这偷偷的过好日子呢！” “你个丧尽天良的东西，老林家的都快揭不开锅了，你兄弟、兄弟媳妇、侄儿们都快饿死了！你想一个人在这独享富贵，那不能够！” 林老太太爬了起来，语气激动的说话时她腰间的三圈游泳圈都在颤抖：“今个你要是不帮衬娘家，老娘就带着你的兄弟们住在苏家了！” 林老太太眼神贪婪的看着崭新的大房子：“老娘生了你，你就该孝顺我！”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她已经忘记了当年是怎么被苏家人打出去的了。 林翠果浑身颤抖，嘴皮子发白。 她恨。 恨自个亲娘重男轻女差点把她当牲口一样的卖了，更恨她的亲娘事到如今还不放过她，只一心想趁着人多闹事好从她婆家这里扣点油水出去贴补娘家兄弟…… 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她就少长了那么一两肉，就要被这么糟践？ 当娘怎么就不自己想想，但凡她能对自己女儿施舍零星一点爱，也不至于现在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难道是她不想有家吗？ 正文 第311章 一分钱都不想给出去！ 一旁的苏淼淼看出了自家二嫂脸色不对，便她身边靠了靠：“二嫂，没事的。” 闻言，林翠果泪眼朦胧的看向自家小姑子：“小妹！真不是嫂子狠心，可他们……他们不配！” 林翠果一分钱都不想给出去！ 在她眼里林家就是吸血的蚂蟥！ 嫁到老苏家的日子是好是坏她都没想过回娘家叫屈，正如她所说，在她心里，两家已经是老死不相往来了。 现在老苏家的日子好了，她手里不是没存下零花钱。 可她心里清楚不能让林家在她手里得到一点好处，否则以后过不上一天的消停日子。 况且就看娘家亲娘那丰满的身体以及骂人时中气十足的力道，她就知道林家娘口中所谓的‘快饿死了’水分有多大。 没多时，苏家老二苏国强就扛着放完鞭炮的竹竿站在自个媳妇跟前了，他纵然没认出‘乔装打扮’的林家人，也看得屋门口的自家人脸色不对。 周围人抢了东西还没走，都想看戏。 人群议论纷纷，或许是因为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所以倒是没几个跟着林老太太家一起对老苏家指指点点的。 反倒有人出声道：“你不就是林家沟那个卖闺女、卖孙女的……” “挨饿的人能长这么大块头？” “别在这闹事，老苏家的人你也敢惹？趁早滚蛋吧！” 屋外吵闹成一团。 苏国强拍了拍林翠果的肩膀，正欲提着竹竿过去赶走林家人，苏淼淼便给了自己二哥一个眼神：“二哥，你先等一下。” 说完苏淼淼对自个娘道：“娘今个客人多，你先去招待客人。林家人就交给我和二哥二嫂吧。” 苏老太太不放心的蹙眉：“你去、娘也去，娘得护着你。” 苏淼淼指了指林子里的方向，低声道：“没事，虎妹就在附近打盹儿呢。” 苏老太太一听到有虎妹在便安心了不少：“那行，如果林家那个老婆子轰不走，你就来喊我！老娘拿扫帚赶。” 话是这么说，但苏老太太心里清楚，林家老婆子那样的人就是奔着占便宜来的。 不过这一次跟从前可不一样，从前林家人自认为豁出命也没办法从一穷二白的老苏家得到东西才灰溜溜的走了。 现在，这么大的新屋子摆在这，他们能轻易的空手走吗？ 大喜的日子既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死人，又不能当着一群城里客人的面跟林家对骂…… 再加上苏家现在也不是一穷二白了。 苏振华当官，苏老五马上当厂长，苏小六是队长…… 总归是要保留点颜面，不能让大喜的日子变成一场闹剧。 所以这事没想象的那么好办。 苏淼淼看着自家二嫂，问道：“二嫂，你是真心不想再跟林家有来往吗？” 听着小姑子真心实意的发问，林翠果陷入回忆，而后猛然清醒，果断摇头道：“但凡有一丁点的指望，我都不会这么多年不回去。” 林翠果看了眼苏国强，又看了眼在外面疯玩的孩子：“我只想一家子好好的。” 至于娘家，她全当自己是个孤儿。 她的心早在被自个亲娘捆起来卖的时候就碎了。 当年已经被逼的走投无路想投河的她，如果今天轻易的原谅了他们，那她就是自己糟践自己，背叛自己。 - 听了自家二嫂的话，苏淼淼给了二嫂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心里清楚，老苏家住上大房子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必然会有七拐八拐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来凑热闹。 爹娘出生的年月日头都苦，所以上头、左右都没了亲戚。 但让苏淼淼没想到的是第一个来找麻烦的竟然是二嫂从未说过的娘家。 原本就是想就搬新家住大房子的事引出这些人来。最好能一次性处理掉，算是快刀斩乱麻。 免得等到刘家沟劳改农场的厂区‘正式开工’后，到时候原本名不见经传的‘亲戚’都听到消息想托关系找上苏家帮忙。 这里虽然不仅仅是厂区，但为了明面上过得去，几个厂子是一定会越办越红火的。 再加上五哥还是个厂长。 为了避免后头的琐事，爹娘都觉得还是早早借着‘搬家宴’看看苗头让家里人心里有数比较好。 苏家大嫂轻叹，带着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三弟妹离开。 原本她们三个就聚在一块商量过了，搬家宴这天人多，倒不如改天自家人再小聚一下。 只是二弟妹的家里人…… 她们身为小辈、又是外人，根本不好插手。 眼下能做的就是离开，让二弟妹放心大胆去做，不用顾忌有妯娌在。 苏淼淼与自家二哥对了个眼神，二哥立马将客人从放炮的空地往摆满圆桌的地方‘请’。 顺势还‘劝’走了继续想看戏的人。 至此，围观的无关人员都散开了。 落满鞭炮纸屑的空地上，只剩下了骂人骂的口干舌燥的林家人。 苏淼淼挽着苏家二嫂林翠果：“二嫂，我们都是你的靠山。你如果不想去就留在家里，有我们在，没人能欺负的了你。” 林翠果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容貌清秀虽不似从前年少却也端正耐看，往日精明的眼里没有了当年的迷茫、绝望。 正文 第312章 虎妹，送客 她也有孩子。 林翠果主动走上前，一步又一步。 一个憨乎乎的儿子，一个机灵可爱的女儿。 自打当了娘之后她更清楚，无论孩子是男娃是女娃，那都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嫁进老苏家她才明白。 女娃也是可以被宠着长大的。 她或许没有婆婆那样厉害，却也是愿意为小鱼打算的。 因为她是当娘的人。也因为孩子是她生出来的。 两相对比之下，她自然无比清醒。 不是所有当娘的人都爱自己的孩子。 林翠果走到了距离林老太太等人一米左右的位置，停住脚步。 苏淼淼就守在旁边，苏国强也跑了过来，站在二嫂旁边给她撑腰：“媳妇你别怕，谁欺负你，老子就抽谁！” “好你个贱……” 林翠果表情不变，冷下脸连对着林老太太一字一顿道：“当年你要卖我、来苏家庄闹过的事，生产队里的乡里乡亲都听的明明白白。” 林老太太微眯着三角眼，恶狠狠道：“你个贱蹄子说这话啥意思？” “你是老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老娘是想卖了你还是掐死你别人管得着吗？” 林翠果深吸一口气，照着自己听过的话，硬气的说了出来：“派出所管得着，公安同志更能管得着！卖儿卖女都是犯法坐牢的！” 这都是小姑子给小鱼他们讲故事的时候她听的。 故事名叫张三普法。 还有一首歌叫遇到困难找公安。 她从小是喜欢林老太太这个亲娘的，所以天天心甘情愿的给干活，只为了讨她喜欢。 后来她差点被卖想过自杀后就再也喜欢不起来林老太太这个亲娘了。 最后结了婚她是真的害怕，害怕自己会成为林老太太那样的恶毒亲娘。 所以她嫁过来后鬼似精的看着婆婆的脸色，嘴里说不完的好话，主动干活。 因为一闲下来总怕闺女成为下一个自己。 不过一切都还好，有婆婆养小姑子的案例当榜样，她到底是没有长歪。 现在她很好，小鱼也很好。 一家子都很好。 “你！” 林老太太听到‘公安’两个字，心里就犯了怵。 上回旱情严重的时候她把家里的孙女给卖了，卖的是个好价钱，可钱花完了之后就没了财路。 后来她想着去偷别人家的赔钱货卖，反正丫头片子多，卖了也没人在意。 可有一次偷到个疼闺女的家里，差点被打死不说，还被扭送到了派出所。 公安把她好一顿教训，最后还戴上铐子、在监管所里过了年。 林老太太强装镇定，扯着嗓子：“就算是公安也管不了老娘找闺女要钱花。” 林翠果冷笑，现在说是闺女了？刚才还是贱蹄子呢。 她早就被骂惯了，这样的骂她压根不放在眼里。 也是这一刻林翠果才发现，曾经如天一样大，总是说一不二的亲娘，竟然没那么可怕了。 苏淼淼看了一眼自个二嫂，见她的确眼神更坚定了，才出口道：“是吗？那不如我们一起去派出所论一论。” 林翠果紧接着激动道：“公安同志管不了你要钱，但你当年卖了我的事有的是人证！你看公安管不管得了！” 林老太太脖子一缩。 苏淼淼见此借着宽松百褶裙的遮挡，藏在裙边的手将一道道符箓被她打出去。 林家来了四个人，四张倒霉符送给他们。 作罢，苏淼淼抬手吹响哨子，笑着道：“虎妹，送客。” 身长三米，体重约四百斤往上的虎妹听到哨声从林子里冲了出来，仰天虎啸一声，好似天地都在震动。 林家人看到那道残影先是呆滞，直到听到那声虎啸才‘啊啊啊啊’的惊恐嘶吼。 林家三兄弟拔腿就跑，丝毫不顾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林老太太。 林老太太连滚带爬的颤着声音喊道：“你们三个撒杀千刀的！快把老娘也带上啊！没良心的……” 苏淼淼看着身边的二哥二嫂道：“虎妹不会吃人，二嫂……” 林翠果闻言侧过脸，脸上挂着笑，却早已泪流满面：“小妹谢谢你，真的，我心里都明白你是为我好。” 林翠果拉着苏淼淼的手语无伦次的倾诉道：“这些年我一直担心害怕自个再见到林家人该咋办啊……” “可今天这么一看，他们也不算啥！” “我为啥怕了他们那么多年……” 苏淼淼反握住二嫂的手，无声的安慰着：“你有我们呢。” 这也是看到林家人后第一时间没有自己处理的原因。 看二嫂的表情就知道她心里一直有根刺扎在心里，现在被她自己拔出来了。 旁人帮着，总不如自己看清了要好。 …… 闹剧散去的同时，遮盖在二嫂心里的阴影也散开了。 - 另一边，虎妹追着林家人跑。 人哪能跑的过老虎，可他们怕被吃掉就只能卖命的跑。 一会跑掉了破洞的鞋。 一会摔成狗吃屎。 来时平坦顺畅的路，回去时却处处绊脚。 “啊啊啊啊！走开！走开！” 林家大哥套在外面的一身破衣裳被虎妹三两口咬的稀碎露出了里面体面的新衣裳。 他们可不是穿不起衣服的人，有林老太太赚的钱养着呢，哪里会饿死。 林老太太一边跑一边呼吸沉重的吐着气。 从村口来这的路走了半小时，现在回去只用了十几分钟不到。 虎妹慢悠悠的守在村口，长着血盆大口冲着林家人打哈欠。 要不是主人说他们自有恶报，它倒是不介意冲上去狠狠咬几口。 林家人走了。 一路摔的头破血流，疯疯癫癫的冲出了苏家庄，吓得原本还在观望着要不要装熟人去占便宜、打秋风的都跑了。 钱固然重要，但命对他们来说更重要。 也有那不信邪的，再次往苏家庄生产大队去，可一去村口便被那大老虎吓得飞奔而去。 正文 第313章 去种地还是去搞科研？ 老苏家，新屋。 大喜的日子依旧热闹的很，流水的大锅菜一道又一道的分下去。 小院里宽敞，摆了六张桌子都坐着满满的人。 他们和外面各自拿了默默端着菜找地方闲聊的熟客不同，大多都比较安静、腼腆，像是有些认生。 主人家的还没坐齐，所以他们就没动筷子，只是干坐着聊天喝茶。 “小六，小六啊！” 苏老太太上完了菜，忙就招呼闺女：“快过来吃饭了！” 苏淼淼身边站着二哥二嫂，三人一齐应完声，落了座。 闻着饭菜香，看着家人的笑容，环顾四周，这才有了搬家的实感。 “吃，都吃啊。” 苏老太太坐下后笑呵呵的招呼着：“这菜啊，肉的，都是从山上打的，平时咱们老百姓可吃不到这些。” “今天大伙都有口福了。” 苏老太太说完，作为办宴席的主人家，先一步动了筷子，当着众人的面夹了一筷子的炸肉丸给自个闺女，豪迈道：“开吃！” 苏淼淼眯起眼，吃着八珍猪的肉做成的肉丸子。 肉丸子可真弹牙，入味！ 周文成等人见此也开始动筷子，安安已经会自己吃饭了，所以跟苏家的孩子们一起坐了小方桌。 他们吃他们的，大人吃大人的。 “文成，这，这南瓜的味道可真好！甜而不腻，入口甘甜，回味无穷！” 坐在周文成旁边的学者惊诧不已，他们可从没吃过这样好的南瓜。 苏老太太闻言顺势夸道：“这是我家小六带人在青山上摘的野货，听知青们说这是啥变异种，好吃不说，还能长得大！最大的有一百六十多斤咧！” “而且我家小六她可聪明啦！一听知青们说这话，她脑瓜子一转，就说开个南瓜试验田！说咱秋季再种一批，让大家伙都能吃上好南瓜！” 周文成笑意更浓了，他止不住的点头搭话道：“小六是个好领导，眼看着刘家沟在小六的带领下变得蒸蒸日上了！” 小六这孩子运道好不说，人也能干。最重要的是为人聪明、做事果断，有手段。 刘家沟农场原先是什么景象？脏的脚都没地方放。 可现在呢，刘家沟不仅干净整洁，还人人都努力上进。听说每亩地的粮食都增产了，完全不需要上面救济。 周文成不禁想，淼淼这孩子如果能再上几年学，说不定能有大出息。 这般想着周文成将目光对上正搂着老学究豪迈大笑的苏振华，似是想到了什么，周文成勾了勾嘴角心中了然。 看来大将已经有计划了。 那他就不多嘴了。 “这、这是野猪肉吗？怎么不膻、不塞牙？明明一抿就化开了，却满嘴都是肉香。” 齐老爷子惊讶的夹了好几筷子荤菜，他越吃越迷糊：“怪的很，这么好吃的肉，我却吃不出来是个啥肉。” 苏老太太笑的更高兴了：“齐老你吃的是野鸡肉裹着粉炸的酥肉，那野鸡啊是难得的大，就连小六也是头一回打到那么大的野鸡呢！” 苏老太太：“都说靠山吃山，要不是有青山在，咱们乡下老百姓可吃不上这么好吃的东西。” 一场下来苏老太太的话要么是在夸闺女，要么是在说明自家这个席面办的虽然大，但东西都是从山上摘的。 可不是花钱买的，铺张浪费。 偶尔还会提到多亏了乡里乡亲们帮衬，要不然可办不起来这么一顿‘大锅饭’。 搬家宴，也是大锅饭。 反正都是大队的人一起吃的，左不过就是换了个场地。 周文成听的明白，聪明的配合道：“去年我也带安安来吃过一回大锅饭，那时候苏家庄也很热闹。就和今天一样。” 苏老太太更满意了，一口一个周老弟喊个不停，还跑去后院挖出了一坛果酒。 一场搬家宴宾主尽欢。 客人们里里外外都吃饱了撑得扶着腰走。 尤其是外面的那些，桌上的菜连油水都一滴不剩。 主人家的办了喜事搬了家，高高兴兴的开始迎接新生活。 - 转眼到了十月，秋高气爽。 早晚凉快，晌午依旧日头高涨。 刘家沟劳改农场里的厂区已经正式开工。 与此同时，厂区中央的四层楼房内。 一楼的楼梯右边是卫生所。楼梯左边空出的三间教室挂了牌子开办刘家沟小学。 校长是由苏家庄生产大队的苏大林挂名。 老师们也是由苏大林从苏家庄生产大队的知青队伍里选拔出来的。 只可惜来报名的学生不多，而且学生们大多数都没有基础，所以目前是准备考了试以后按照基础分成了三个班级。 至此，老苏家大半的人都在刘家沟厂区了。 …… 苏振华走向零件加工厂，从部队里退下来经过训练的工人们正在按部就班的上工。 绕过了忙碌的生产线，苏振华走到角落紧闭着门的办公室里，走进去反锁门后他才推开墙壁往里走。 能容得下四十人的夹间里，众人正七嘴八舌的讨论选着。 他们每个人都定好了研究选题，如果他们一起也能研究，但他们年纪大了。 主动带这些年轻人，属于是主动为华国培养下一代的科研人员。 比起搞科研，给华国培养新鲜血液才是最重大的‘课题’。 “下放到刘家沟农场的这批知青不能再继续干农活了！再干下去他们都快适应种地了。” “在苏大将闺女的教育下他们知青种地都比搞科研更有激情了。你看柳家那个，都快住在地里了！”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尽快把人选定了。” “是啊，上面是让我们选拔带队科研小组，为国家培养下一代的。可现在呢，他们一个二个的都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在种地方面好好表现！” “我们怎么选啊。” “柳俊生一个农科大学的理工科去种南瓜也正常。可徐家那个小子，也跟着去捯饬怎么打架子研究温室育种的事了。” “再这么放任大将的闺女继续管下去，咱们理工科的人全下地种庄稼去了……” 他们悔啊。 这五十个全都是理工科的苗子，现在全爱上种地了。 “咳咳。” 苏振华轻咳了两声：“这事也不能全怪小六，也是知青们意志不坚定啊。” 老学究们抖着嘴皮子，哪好意思继续往下说。 这批知青明明全是被吃的给诱惑住了！ 在农场里干得好就是大餐，干不好就是清汤寡水的减肥餐。 谁能顶得住这种诱惑啊？ 就连他们几个躲在暗处观察的都差点没忍住…… 正文 第314章 “爹给你带好消息来了！” 苏振华将这批院士、教授们七嘴八舌议论吵嚷的话给听到了耳朵里。 说来说去他们操心的无外乎就一件事——怕理科苗子全去种地、忘了初心。 因而苏振华清了清嗓子，给闺女正名道：“这只是小六对他们身心的磨练、考验。” “等以后带回来了，他们又会种地又会搞研究，研究累了呢就去种地放松放松，多好啊！” 劳逸结合了。 闻言王院士哆嗦着嘴皮子：“人怎么能三心二意呢！研究一样学术是要身心投入进去的！” 坐在一边的赵院士颔首沉吟道：“搞研究的就是要专注认真，不能被其他事物分心！” “咋不能。” 苏振华摸着鼻子，试图掩盖住控制不住一直往上翘的嘴角：“我闺女说家里的娃们都要往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呢。” “我闺女小六不就是现成的例子，能文能武的，全面开花，哪哪儿都好。” 听了这话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 谁看不出大将脸上憋不住的笑啊！ 又幸福了\. 有闺女的人就是不一样，天天变着花样的显摆，让他们羡慕的牙痒痒，却想不出什么能给苏大将添堵的话。 “既然你闺女这么会教育，要不就让她带头来搞研究吧！我看她挺聪明。” 其中年纪最大的、戴着厚重镜片的张老院长道：“恰好全面发展，全面开花。” 德高望重的老者一来是被拉来养老散心，二来是压场子的。 在众说纷纭议论不出结果的时候由这位博览古今的老校长进行裁定结果就再好不过了。 毕竟这里的‘预备教师们’以前可都是关在基地里搞研究的。 简单来说除了研究以外的事都不太擅长。 这话一出，在场的预备教师们眼都亮了，他们一个个的附和道：“对！让苏小六也来！” 那个哐哐带人种地的才是‘罪魁祸首’。 擒贼先擒王，只要他们先把她这个种地头头‘抓’来学习了，那还怕知青们继续沉迷种地吗？ 风向就是她带歪的，她得负责掰回来。 而大将这个当爹的给闺女揽了这么个苦活，应该心里也不好受吧。 等他们腹诽完抬起脸准备看大将错愕紧张的表情时，却对上了一张笑容更加灿烂的脸。 “行！” 苏振华自信的仰头一笑：“我家小六是个最爱学习的孩子，之前为了学习还经常去县里的废品收购站逛，就为了学习……” 众人脸色微抽，心道：又来了又来了……秀不完了！ 等小六来了，他们必须好好‘照顾’。 - 与此同时，刘家沟劳改农场南边。 远远的就能看到一大片长势奇好的南瓜田。 苏淼淼蹲在田埂边看着满地的南瓜发呆。 这才十月出头吧？ 不过大半月的时间，地里的景象就恍若快丰收了，藤蔓粗壮，遍地开花。 这景象不似深秋、倒像是春来到。 “小鱼小鱼，算哥哥求你的，你把蝴蝶往这里带！” “啊对对对！就是这里，你在这跟蝴蝶玩可以吗？哥哥还给你糖吃！” “只要蝴蝶嘛？”小姑娘含着奶糖，软乎乎的小奶音比糖还甜：“这里还有小蜗牛，小虫虫……” “牛（柳）爷爷，天上还有小小的鸟呢……” ‘柳爷爷’捂着心口，摇头：“够了，已经够了。”说完转身对着南瓜花泪流满面。 苏淼淼看着自家短腿的小跟班，在她的默认下，小鱼被柳俊生和徐言卿用奶糖招去打工了。 这段时间，小鱼来到这里就看到了蝴蝶，小姑娘当然喜欢抓漂亮的东西玩。 在深秋蝴蝶、蜜蜂虽有，但却不会只聚集在这一片南瓜田。 奈何这片南瓜田的种子好，开花多，雄花雌花都多，以至于授粉成了唯一的难题。 小鱼的出现恰好解决了这个难题。 等到两个大人都去查看花朵的授粉情况后，鬼灵精的四岁小丫头立马张嘴献宝似的喊人。 “小姑姑！” 苏小鱼举起手里的奶糖，晃着小手：“小鱼打工给你赚糖糖吃！” 苏小鱼像个小稻草人似的规规矩矩的端坐在南瓜田中间，其他地方她都溜达过了。 她往哪里走，蝴蝶就往哪走。 对此没有理论依据，他们都觉得是因为小孩子纯粹善良所以更得小动物们的喜欢。 苏淼淼眯着眼，坐在田埂上，笑着点头，顺口问道：“小鱼，你作业写完了吗？” 小侄女是放了学才来‘上班’的。 苏小鱼乖乖点头：“写完啦，在教室里就写完啦。” 声母、韵母要牢记，十以内的加减法要会算。 还好她有十个手指头，够用呢~ 听到二人的对话，徐言卿悄悄走过去，蹲在苏淼淼身边，问道：“队长，咱们温室大棚的计划你觉得怎么样，虽然我只见过温室的花房，但我觉得……” “你觉得粮食为什么需要增产？” 苏淼淼看向他。 徐言卿沉默了一会，认真道：“为了解决粮食短缺，资源分布不均的问题？” 苏淼淼看着南瓜地：“没那么远，没那么深奥。只是咱们得种出让穷人也吃得起的粮食，这样才不会饿肚子。” 再说了有投资温室大棚所需的时间、精力和金钱，一批‘巨大化’的南瓜都要丰收了。 苏淼淼故作深沉道：“你们把南瓜种的很好，今年很多人不会挨饿了。” 徐言卿闻言沉默的低着头，像是羞愧了。 反正等苏淼淼再看过去的时候发现这孩子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 苏淼淼瞪大眼，内心：我草！赤裸裸的碰瓷啊！ “你哭我也不会给你钱的！” 可没等苏淼淼把这句话说出来，徐言卿便主动开了口，眼神崇拜：“队长，我尊敬您！我一定会跟着你好好种地的！” 队长的觉悟实在是太高了！ 简直受益终身！ 苏淼淼望着毅然决然离开的徐言卿，满脑子问号。 她就是不想花冤枉钱而已，她做什么了。 这个年代的消费力可没到能吃温室大棚种植的地步。 如果她手头没有位面商城提供的优良种子，那倒是可以考虑温室大棚培育种子的事。 可现在试验田的南瓜长得很好已经证实了位面商城种农作物的种子可以回收再利用。 所以是真没必要花这份钱。 她只是该省省该花花而已。 咋就把人感动成那样了？ “小六，小六啊！” “爹来了！” 苏振华不顾形象的飞奔过来：“爹给你带好消息来了！” 苏淼淼回头，看着那道宛若孙悟空刚从五行山下放出来的狂奔身影，莫名有种后背发毛的感觉…… 真的是好消息吗？ 她怎么有点不信呢。 正文 第315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坐在田埂上的苏淼淼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浮灰，朝着自家高兴的老爹看过去。 “爹，什么好消息？”居然能让自个爹忍不到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再说。 苏振华脸上含笑的走过来，站在闺女身边，视线在四周扫了扫，首先确定了周边没有外人在。 就连那两个沉迷种地的知青也已经走到了另一亩地里。 苏振华低声道：“闺女，你的愿望爹帮你争取到了。” 现在外面学校的知青都到乡下来援助了，几所名校里已经基本空了，专业教授们都被分完了。 各地的科研分院一批、军工厂分一批、再加上秘密研究的…… 所以工农兵大学里的师资都没有这里雄厚。 闺女肯定满意极了！ 苏淼淼愣了三秒，问：“爹，哪个愿望？” 苏振华也被问愣了，心道：看来闺女有不少愿望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苏振华先开口：“就是你想学习的事，爹给你办妥了。” 苏淼淼恍然大悟。 就是她为了让全家好好学习学习，响应号召去搞研究增产的事？ 当时她心想着建设未来不能全靠她啊，所以告诉娘‘文化’的重要性，说学习好就知道咋让粮食变多了。 娘的确是知道文化的重要性了。 可同样的，娘也坚信不疑的认为只有自家闺女才能扛起这项任务。 苏淼淼嘴角抽了抽，她为了哄娘专门去了一趟收购站找老甘谈话。 于是在娘的心里她就成了渴望学习却学不上的小可怜。 望着自家爹求夸奖的表情，苏淼淼内心有些发麻。 不就是上学吗？ 上就是了！ 她争取不在课堂上睡着！ “谢谢爹！” 苏淼淼认真如当兵的喊口号似的抑扬顿挫道：“咱家除了四哥以外，就属我最爱学习。” “我爱学习！我爱读书！为华国之崛起而读书，哦也！” 苏淼淼比划了个象征着的加油努力动作，把苏振华感动的红了眼：“闺女，都是爹对不住你！” “爹要是早知道你这么想……” “爹以后一定好好补偿你！” “你以前没机会学的，爹都让你学！” “爹支持你全面开花！小六，爹以你为荣！” 苏振华默默在心里道：闺女你等着。爹先把你这个愿望给你办好了，别的愿望爹慢慢来。 苏淼淼强撑着笑容安慰自己：学习嘛，跟打人有什么区别？ 根本难不倒她！ 得到苏淼淼的同意后，苏振华神神秘秘的对着闺女耳语了一句，再次飞奔向刘家沟北面的厂区。 苏淼淼转身看向南瓜田里欣赏着南瓜花恨不得飘飘飞舞化作蝴蝶了俩知青。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 爹说，挑选的名单还没定下来，让她这个队长可以提供一下参考意见。 人品是重中之重。 听到这样的话她已经大致明白自个爹说的事是什么了。 毕竟刘家沟北边厂区的建设红市也参与了，四舍五入她也参与了。 如果说当时借着机器人干活的投屏她还没完全确定那底下的空间用来做什么。 现在就已经明了了。 大隐隐于市。 在人来人往的厂区底下搞研究，的确轻易没人能想到。 前提是，不能让老鼠屎混进去。 苏淼淼起身，笑眯眯的对花丛中的徐言卿招了招手。 这段时间这小子凭实力已经成了某人的眼中钉。 要不是他每天精的像猴似的把虎妹哄的一愣一愣的带着他玩。 他的小命估计早被人拿走了。 而现在，该洗牌了。 也是时候让他出去当一回鱼饵了。 “怎么了队长？” 徐言卿乐颠颠的小跑跑过来，自觉的在小六队长的跟前收敛本性，当个乖乖仔。 他可不傻。 连傲娇的猫主子都会为了一口好吃的猫条撒娇，他少说点气人的话咋的了？ 为了讨生活嘛，不磕碜。 也不知二人讨论了什么，总之徐言卿是满口答应了。 - 日落西山，彩霞漫天。 劳改农场下了工的工人们面带笑容的往食堂走。 今年秋收的庄稼收成好，再加上他们的表现也好，所以现在食堂里的伙食已经从稀溜溜的野菜糊糊变成浓稠的糊糊。 再加上已经到了深秋，山货多的很，混到糊糊里每天的味道还不一样咧！ “什么味儿啊？” “咋滂臭呢……”兴冲冲想去吃饭的社员下意识捏了下鼻子，实在是太臭了。 粪臭加汗臭，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臭味。 “你们忘啦，李文山和林文智被罚去挑粪了。” 徐言卿抱着怀里的陶罐子不紧不慢道：“他俩现在都住上双人间了，真是臭味相投的好兄弟啊。” “双人间？” “俺们农场里有双人间吗？” “啥叫臭味相投啊。” 刘家沟的社员们大多一心务农，很少会打听哪个知青受罚、被队长罚去住哪的事。 毕竟议论被罚的人，少不得就会说到小六队长身上。 他们才不想因为嘴欠当靶子呢。 再者比起知青们那不轻不重的小闹剧，他们更爱听外面传来的八卦。 譬如县里一个姓吴的倒霉干部，都被花盆砸的头上有个血窟窿、摔的腰间盘都凸出了还去欺负人女同志，结果被公安抓个正着，判了流氓罪。正等着被枪毙呢。 县里来的八卦被他们说的活灵活现、香艳无比。 一个两个都跟亲眼看过一样。 百听不腻。 每回还都是不一样的版本，一回比一回精彩。 也不知道是从哪传来的消息。 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徐言卿都一一回答了。 “双人间就是以前住了两头牛的棚子，现在被他俩给占了。” “至于臭味相投嘛……” “够了！” 李文山黑着脸，一旁的林文智却发了疯，紧攥着的拳头举在了半空中，看样子是朝着徐言卿的脸去的。 徐言卿不以为然的伸着脖子，歪着脑袋：“来来来，打啊，你朝这打！” “你敢打我一下，我今儿就躺在这了。” “到时候小六队长会给我做主的！” “你！” 林文智被气的胸口上下起伏，身上还是那身破衣服，狼狈脏污的脸掩盖了他的病态和癫狂：“你这个狗仗人势的……” 正文 第316章 后天种地圣体（二合一） 正当林文智忍不住快要动手的时候，一只手从身后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死死的扣住，这才拦住了他。 “冷静点。”阴沉的声音带着不许拒绝的强硬。 “冷静？我还怎么冷静？！！！” 苦苦压抑了大半个月，又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被嘲笑的林文智发疯似的甩开了肩膀上的手。 林文智冲着身后的人不顾一切的怒吼道：“如果不是你撺掇我，我才不会被那个贱人罚！！！” “现在还要被她逼着干这些连下贱泥腿子都嫌脏的活，满身的粪臭味！” “我可是城里来的知青，现在就连他们这群肮脏穷酸的乡巴佬也配嘲笑我？” “我告诉你，我特么已经受够了！！！” 李文山的脸色越来越黑，眼神也越来越阴狠：“闭、嘴。” 林文智从他眼里看出了杀意，满身的怒火犹如被冰水泼下，浇的透心凉。 林文智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一起在牛棚里住了这么久，李文山身上的不对劲他当然看出来了。 但他恨不得李文山把这群让他丢脸、还不停笑话他的人全都弄死。 可现在他有点怕李文山会想先弄死他。 不行，不能继续跟这个人住下去了。 虽然不知道李文山的计划是什么，但他能感觉出来李文山和他是不一样的。 徐言卿迎上了李文山冰冷的目光，嘴角扯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开个玩笑而已，文山你不会生气了吧？不会吧不会吧？” “当然、不会。” 李文山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哦~” 徐言卿拍了拍心口的位置，似松了口气般夹着嗓子语气夸张又搞怪的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看你的眼神还以为你要把我给生吞活剥了呢。” “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听到这周围的社员们哄笑成一团，刚才被林文智骂了，只觉得这两人蛇鼠一窝都不是好东西。 所以这会他们也不会吝啬自己那点口水。 “徐知青你怕啥，怕他俩挑粪泼你啊？” “哪能等他们来泼啊，离二里路闻到味咱就跑呗。” “多吓银呢。” “犯错了还这么凶，还敢骂俺们队长！” “你们等着吧，俺这就告诉队长去！” 李文山脸色铁青，等人群散去之后，他还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旁的林文智目光躲闪，不敢和李文山对上视线。 李文山厌恶的看了林文智一眼，暗骂了一声‘废物’转身就离开了。 今晚他必须再去探听一次。 不知道为什么，自打下放到刘家沟，上面就一直没有传递消息给他。 被罚的这大半个月里他住在破败潮湿的牛棚、出入倒是自由了许多。 可自由归自由，那女人安排给他的繁重农活以及众人的嘲弄，再加上天天吃不饱穿不好…… 他已经开始厌烦了。 要不是始终收不到上面传递的消息，他早就按耐不住想报复回去了。 现在他只一心想着找出点机密的消息带回去领赏，可打探了这么久，他却始终没有在北边厂区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可如果刘家沟的厂区没有问题，上面为什么让他来查？ 难不成是上面的消息有误？ 李文山的脸更阴沉了。 难道他就要这么一辈子都待在这个劳改农场里吃苦受罪，被人嘲讽？ 想到这，李文山黑下脸，眼底划过一抹狠辣。 既然等不到上面的消息，那就闹出动静让上面注意到这里给他传信。 反正有个人是非死不可了。 - 另一边，苏淼淼收到社员们对李文山二人的举报时正坐在食堂小院的阴凉地里慢条斯理的啃果子呢。 秋天就是好啊。 山上的野果不重样的长，一个赛一个的好吃。 毕竟是她撒的种子。 这大概就是收获的喜悦吧？ 播撒了种子，种子就能发芽长大。 付出就能获得收获的滋味，的确让人着迷。 毕竟这世上有太多付出了心血却毫无回报的事了。 “行，我知道了。” 苏淼淼眉眼依旧，情绪似乎没有受到影响。 来举报的社员迷迷糊糊的离开。 不多时，脑海里响起里系统小二汇报的声音。 【宿主大人，名单已经整理好啦。人家整理分析了视听监控对四十八名知青的行为记录。】 【在知青里，除了李文山、林文智，李菲三名知青有过行为错误以外，还有两人试图将偷藏的南瓜种子送出去，两个传递过关于南瓜试验田的消息，一个试图在知青点里四处拱火、试图挑起暴动。】 “另外四十个呢？” 【他们也有点问题……】 “嗯？有什么问题？”苏淼淼蹙眉：“难不成都是敌特？不可能吧。” 【不是敌特，只是他们夜里不好好睡觉，躲在被窝里偷学。甚至在知青点里分了小组，后院前院每个小组都分配了一块试验田。】 【另外女知青里有一个学理化学成绩特好的女同志，她除了种地以外还组织了一个小组准备搞养殖。】 【说是想利用养殖鸡、鸭、牛、羊、猪的粪便分区沤肥进行多方面的试验，看不看能不能用于农作物增产，试验哪一种沤肥效果最好。】 【她们小组估计准备这两天就跟你提呢。】 系统小二说着说着似乎有些感慨：【和人家一样，是后天种地圣体啊。】 它也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算是个对种地养殖充满热情与激情的前辈吧。 苏淼淼听完嘴角微抽。 这批搞学术的知青们还真是斗志满满，精力旺盛啊。 种地还不够，还要搞养殖…… 比她这个当队长的都有激情。 难怪北边厂区那边按耐不住有动静了。 谁看到一帮子搞化学物理的现在开始研究动物粪便产生的化学作用如何用于土壤增肥能不着急啊？ 那原本可都是成绩优异在全国排得上名号的人才，全是选来研究国防武器和药品的好苗子啊。 现在全是‘爱这片土地爱的深沉’的劳模。 苏淼淼捂脸：“难怪爹让我去搞学习……” 如果她这个领头的不去搞学习，这帮人恐怕是没办法轻易放弃将这片土地充分利用的远大志向了。 苏淼淼啃下最后一口果子，眸光淡淡的看着眼前的光屏。 这事就快有结果了。 和她洒下的种子一样。 - 李文山回了牛棚。 破败的牛棚，风吹摇晃，远远的就能闻到陈年旧月的气味。 李文山面色沉沉的进了牛棚，动作随意的拨开了床榻边的深秋夜里铺在床上用来取暖的干草。 随即向下挖了挖。 原本贴身藏着的东西，如今都被分地方埋在了土里。 因着室友是个窝囊的蠢货向来不敢碰他东西，所以他才会这样安排。 再者，林文智就算看到了，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用来干嘛的。 李文山低着头表情阴沉，一下又一下的擦拭着手里的东西。 光滑的平面倒映出他被折磨的有些狼狈邋遢的脸。 被队长惩罚的人有干不完的活，队长罚他们去挑粪、沤肥。 农场里的社员们自然会使唤他们去捡粪便、搂秋日落叶、枯草。 再加上徐言卿那个嘴贱的没有一刻消停，计划就是因他而走偏的。 原本他撺掇没脑子的林文智在山上引野兽是想趁乱当一回‘英雄’挽回形象、顺势掌控知青点。 只是这个计划失败了。 所有人都没有因为野兽群惊慌失措。 以至于计划失败，反倒是因为队长的惩罚，将他们有害人之心的事彻底传开了。 现在农场里多的讨厌他们的人。 可以说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周围人打量的目光。 讥讽的声音无处不在。 每当不干活的时候，就会有社员路过笑道：“咋，又想法子要弄死俺们啊？” “俺们种的粮食都分给你们吃了，咋不知道感恩呢？” “这是造了什么孽才引来了俩白眼狼……” “以前俺还尊敬文化人呢，现在俺都怕了他们咧。满肚子的坏水，整天净想着咋把俺们弄死……” “是啊，乡下人说道两句，他们是来真的……要命的咧！！！” 既然形象已经无可挽回，那索性就坏到底。 - 另一边，刚吃完饭从食堂出来的知青们撞见了脸色惨白、六神无主的林文智。 林文智随手抓住一个男知青，哑声道：“留我、留我住在知青点吧！” “你、你是知青点的班长，你说话他们都会听的！” 赵知青皱紧了眉头，想抽出自己的胳膊，奈何林文智如抱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的拽着他。 赵知青无法，只能站在原地冷声开口道：“林文智，你觉得我们看起来很愚蠢吗？” “在山上你引野兽过来安的是什么心，当我们都看不出来吗？” 这样无耻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 就算他们看不出来，可下山后小六队长对他们说的那番话傻子都能听明白。 林文智他们敢这么做想必是认为一旦野兽群暴乱，山上人多眼杂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 只不过他们算错了，算错过了小六队长在众人中的凝聚力。 她一句话就能让无措的人安心，一声哨就能让虎妹单挑野兽群。 赵知青很不明白，为什么林文智和李文山要得罪这样一个要实力有实力，要能力有能力的女同志呢？ 想到林文智当时嘲弄队长的话，赵知青有些不认可。 就因为她是女性吗？ 所以就讨厌被她管着？所以不服气？ 可这世界本就应该是能者居上，与性别有什么关系？ 反正到现在，知青点的所有人无不对这位小六队长夸赞的。 这么一个能将劳改农场改造的井然有条，还能做到奖罚分明，引导知青对农场做出力所能及贡献，以及对社员和知青们都一视同仁的年轻队长，有什么值得被挑剔的？ 赵知青目光沉静，口中说出的话十分理性且一针见血：“你会让杀人犯躺在你身边吗？” “杀人犯？” 林文智恼羞成怒，甩开了手，咆哮道：“什么杀人犯！赵知青你凭什么随口侮辱我的人格！我们才是一伙的。” 赵知青补充道：“杀人未遂就不是杀人犯了吗？” “还有，林知青，我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更不是一伙的。” “知青下乡是脚踏实地来支援建设的，不是来当领导的。” “这里已经有领导了，小六队长就是很好的领导。” 任何有效的建议都能得到小六队长的认可和奖励。 现在这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 既给国家奉献了自己的一份力，又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两全其美。 “你、你疯了吗！你们都疯了！你们都被她给驯服了！” 林文智咬紧了牙关，愤然离去。 既然住不了知青点，他必须要给自己找到别的‘安全屋’。 反正牛棚是不能再回去了。 此时赵知青身边围着男女知青们都一致摇头、感叹。 “一开始还觉得林文智才华横溢，谁知道他的人品竟然这么……” 赵知青扫眼看过去，不由得出生警醒：“道不同不相为谋，各走各的路。以他为鉴，咱们一定要端正思想，别因为他让自己也犯错误。” 祸从口出。 有些事哪怕在心里想了，却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一旦对自己失去了约束，就会逐渐迷失自我。 从言语到行为…… 一步错，步步错。 “走吧。” 赵知青揽着他们，激励道：“上次从山上带下来的可不止有南瓜种子，咱们能做的也不止种地。” “好！！！” - 深夜，月明星稀。 所有人都熟睡，累了一天的知青们睡觉有了高低不一的 鼾声。 悬挂在空中的明月不知何时被一层浓雾遮盖，若隐若现。 乡间的道路也因此越发灰暗，看不真切。 黑暗中，一道蒙着脸的人影弯腰屈身在土墙下。 他随手擦燃火柴、点燃了火把，并将火把扔进了小院的草垛里。 火势由小变大。 站在土墙外的人冷笑一声，转身隐入黑暗，往北边奔去。 今夜，轮到他们难熬了。 【宿主大人，原来夜黑风高杀人放火是真的呀。】 苏淼淼淡定的窝在繁茂的树顶，望着那人离开的背影，意味深长道：“还挺聪明。” 【聪明？】 “被气的脸都黑了，还能忍住不杀小徐，而是放火生乱，趁乱夜探厂区。怎么不算聪明呢。” 苏淼淼说完一跃而下，拍了拍身上的灰，任由火光及继续摇曳。 果然，没等那草垛烧完，知青点里就有了动静。 苏淼淼仔细听了一会，里面的人不仅没有乱，还在有条不紊的救火。 这项考验也合格了。 正文 第317章 看你的命够硬吗（二合一） 北边厂区。 厂区设有办公的楼房，同样也安排了简朴的职工宿舍。 不过与军工厂那样一看就保密严格的厂区不同，这里只有一圈象征性的围墙。 围墙的高度只有一人高，不足两米。 有心人想翻过去并不难，难的是站得住。 “啊——” 痛苦到几乎破音的嘶吼声被强行吞进喉咙。 黑影颤巍巍的站在连串能没过膝盖的土坑里，硬物划破衣服，穿透皮肉。 李文山疼的冷汗直冒，差点晕死过去。 区区一个乡下厂区，围墙上涂了不知名的粘液和尖锐的碎石，跳下来后，脚底一空，便落入了各形各色的坑。 被削尖的竹子，铁棍，甚至还有他最厌恶的气味…… 被泥土掩盖，此时弥漫开来。 李文山咬牙拔出深陷在坑里的腿，疼的快死过去了。 已经不用去探查了。 北边厂区能设下这么阴险的陷阱说明这里并不如表面那么简单。 光凭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证明刘家沟劳改农场的厂区里藏着秘密、值得深挖。 李文山尽可能保持着清醒，哪怕每迈出一步都钻心似的疼，他还是拼了命的往外爬。 毕竟他还想活下去。 谁知他刚翻过去，就对上了一双在黑夜中如灯泡般泛着幽光的眸子。 李文山先是惊惧，而后脑海里顿时冒出一个想法——甩锅给虎妹。 如果是因为虎妹，那他今晚他为什么跑出来，又为什么受了伤…… 就合理了。 毕竟从过往的观察来看虎妹不吃人甚至从没有咬过人，比狗还乖。 被虎妹抓包最起码他的生命安全不会受到威胁。 只要能活着…… 一切都好说。 现在只要虎妹叫唤一声，引来人，那他就有办法把脏水泼到虎妹身上。 到时候顺带让社员们也害怕这头老虎，甚至对苏小六那个女人心生不满。 人心一散，办起事就更方便了。 虎妹嫌弃的看着李文山，男人眼里闪烁的名为算计的光芒让它讨厌的很。 是不是老虎不发威就把老虎当傻子啊？ “虎妹，你快去叫人。知青点着火了，我是来找人救火的！” “你快大声叫人来。” 李文山强撑着精神，教育着虎妹。 他知道这畜生能不仅能听懂一些人话，而且还认得人。 平时社员们见到它巴结的很，毕竟现在食堂用来奖励的肉基本都是虎妹‘供应’的。 闻言，虎妹的表情更人性化了，它眼神从纠结到嫌恶再到下定决心。 无数情绪在它这么一双泛着幽光的大眼睛里翻涌着。 虎妹一步步靠近了李文山。 它的步伐不轻不重，可带给李文山的压迫感却一点也不轻。 “你、你要干什么！！！” 李文山压低声音呵斥，他开始不淡定了，心里惴惴不安的猜测道：难不成这畜生闻到血腥味会发疯想吃人？ 没等他思考出什么结果，虎妹突然张开血盆大口、上前咬住他的一只胳膊。 尖锐的利齿穿透皮肉、骨骼，衣服瞬间被滑腻的血水浸透。 虎妹嫌恶的皱了下鼻子，迈开四肢趁着夜色飞奔朝着目的地而去。 嘴里的人被它飞速的拖行着，一路火花带闪电。 “啊啊啊啊！” 李文山彻底失去了理智，原本就钻心一般疼的下半身，此时在地上摩擦出一道道血痕，表面的皮肤和肌肉瞬间被磨没了，露出了膝盖处的骨头。 随着火辣辣的如皮肉烧焦一般的气味，李文山疼的翻了白眼，彻底晕死了过去。 对此虎妹并不在乎。 毕竟主人说了，别弄脏厂区就行。 至于能不能活，那就要看他的命够不够硬了。 - 次日，天擦亮。 刘家沟劳改农场。 大队部的小院内。 除了知情人以外，其他社员都在上工。 被刘结实喊来的苏振华和苏国庆脸色大变，是血腥味？ 难道小妹…… 杀人了？ 两人抬眼望去，就看到嘴里叼着个包子、满脸人畜无害的少女，这才放下心。 只要闺女\小妹没受伤问题就不大。 闺女\小妹是绝对不会故意伤害别人的。 就算伤害了，那也一定是对方有问题。 “闺女\小妹，出什么事了？” 苏振华和苏国庆异口同声的问道。 苏淼淼冲自个爹和五哥招了招手：“爹，五哥，你们快过来。虎妹抓到坏人了。” 她声音不高不低。 大队部里没有外人，刘家沟人和知青们都被安排出去干活了。 而有问题的那八个人已经被她分别管制起来了。 这几个人不能留。 哪怕个别人员现在没坏到骨子里，却也不是值得托付的。 科研实验不是过家家。 既然要选拔，那就要找本身就很好的人，而不是需要句句道理都掰碎了重新教育一遍的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考验他们不就为了择优入选吗？ 第一批就能招募到四十个人已经不少了。 见爹和五哥都一头雾水的跟着自己，苏淼淼也没多说什么。 有些事她说的再多，不如让他们亲眼去看。 苏淼淼推开了一扇木门，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苏振华和苏国庆有些疑惑，但小六已经说是虎妹抓到的坏人了，他们也算是心里有数。 走进空荡荡的小屋，苏振华先一步看到被捆在椅子上的‘血人’。 不知道这人受了什么刑罚，正面被磨得皮开肉绽，衣服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一道道血肉模糊的口子上染了尘土，形成一道道如蛆虫爬过的污痕。 苏振华只看了一眼便猛地皱紧眉，黑下脸，他眸光迅速的扫视着四周却找不到任何趁手的东西。 忽然他余光看了苏国庆一眼，张手用力一扯就把五儿子身上洗到发白透光的旧衣裳给扯掉了一大块布下来。 苏国庆愣了愣，抿着唇低下头，一言不发的看了看自己的‘露脐装’。 呼吸间，带着疤痕的腰腹猛地绷紧形成了轮廓分明的肌肉线条。 苏国庆歪头看向亲爹，眼底闪过不解的情绪。 他这身衣裳可是借来的。 今天厂里要给机器上机油护理，穿的太好怕染上油污洗不掉，所以他就从大哥的旧衣服里扒拉出来了一套。 倒不是家里穷的穿不起好衣服，现在家里人都有新衣裳。可干活的时候，依旧舍不得穿。 怕弄脏，怕弄烂。 苏振华没有解释，只是冷着脸将手上的破布扔在了血人的下三路上。 虽然已经看不出什么了，但他就是不允许闺女被那没根的东西污了眼。 他的闺女他知道，不会滥杀无辜的。 “爹，虎妹说这个人往知青点放了火，然后还跑去翻了北边的厂区的墙。” 苏淼淼走上前从阴影地里拽出一个牛皮行李箱：“虎妹鼻子灵，这是虎妹从他住的地方掏出来的东西。” “这人是？” 苏振华没有着急去看闺女拿出来的证据，而是看向血人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以及他胸口的起伏。 “知青李文山。” 苏淼淼说完，苏振华和苏国庆的表情更严肃了。 抛开苏振华这个知情人不说，已经接受过‘培训’的苏国庆也已经明白了北边厂区为什么需要他这个一个退伍志愿军转业去当食品厂的厂长。 现在一个知青深更半夜翻墙想去厂区里探查，这本身就不正常了。 再加上他身为知青居然在知青点里放火，这就更不正常了。 苏振华看向闺女，心知敌特嘴硬轻易不会交代什么出来，可如果闺女继续被蒙在鼓里没有防人之心，那以后闺女会不会受人欺骗…… 他可是知道的，以前就有个姓宋的龟孙，看小六年纪小就打小骗小六感情、欺负小六还让小六吃了不少苦，从此性情大变。 这得心里多苦才会被逼的性情大变？ 万一以后那群图谋不轨的人想利用小六，小六能承受的住吗？ “小……” 满眼心疼的苏振华还没发出声音，苏淼淼便道：“爹，你让我给提的参考建议我已经整理好了。李文山是行为最恶劣的一个，另外还有七个……” “林文智、李鹰全……” 苏淼淼一个个名字念出来，苏振华听的一愣。 怎么回事？ 拢共四十八个知青里有八个叛徒？ 他气的都想掏枪了。 苏淼淼轻声道：“其中有品行不端的，有偷拿南瓜种子送出去的，也有煽动知青情绪的。” “其余知青目前都老实本分的务农，没有受他们影响。” 苏振华和苏国庆久久不能回神。 苏振华张了张嘴，想了好一会，终于还是压下做父亲的心理，为了职责出声询问道：“小六，你是怎么发现他们不对劲的？” 苏淼淼眼神澄澈，语气认真：“虎妹是山里的老大，劳改农场里全是它的眼睛。”反正虎妹不会说人话，没人会去拷问虎妹。所以她想咋编就咋编。 苏振华听完傻眼了。 好家伙。 原来不是派人在监视着，而是…… 苏国庆也了然。 虎妹确实看起来挺像是狗腿子的，每回主动打猎带肉回家不说，还经常在小妹身边‘嗷呜嗷呜’的絮叨半天。 这么想来，原来虎妹早就开始‘告状’了。 一切都有迹可循啊。 “爹，我不知道怎么处理他们所以才找你的。” 苏淼淼轻声道：“因为如果报警会闹大的。刘家沟在劳改农场里改造的挺好的，我不想让个别心思不正的知青连累一大圈人受训。” 这话落到苏振华耳朵里，他的腰杆子都挺直了。 看表情像是心花怒放。 “做得对！” 苏振华脸色如春风拂面：“爹就是小六的靠山！以后出啥事第一时间找爹出来就对了！” 他高兴啊。 闺女找他，就是心里有他！ 小六肯定是觉得他这个当爹的靠得住！能把事给办妥！ 苏振华越想越感动：“小六啊，好孩子！” 苏淼淼歪头看着自个爹，心里直犯迷糊。 爹就算不怪她伤了人，也不至于这么高兴吧。 她可是把人弄成那样了。 虽说喂了点缥缈给的新药吊着一口气、还贴了特制的真话符方便爹审讯，不过…… 苏淼淼的视线若有若无的瞟了眼被布块遮掩的腌臜位置。 李文山应该是活不成了。 苏国庆也走过来，从裤兜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递过去：“小妹别怕，你吃糖，甜的。剩下的就交给爹和五哥吧。” 苏淼淼听懂了，拿着大白兔奶糖剥开塞嘴里，含糊不清道：“爹，另外几个人被我关在隔壁了，虎妹看着他们呢。” “行。” 苏振华此刻浑身都是劲儿，他使劲拍了拍自个的胸口，整个人如泰山一般结实：“剩下的你放心交给爹，爹会办得好好的。” “你去玩儿去吧。” 苏淼淼听着自个爹哄孩子的语气，笑着点头，附和道：“那我去玩去啦。” 珍惜仅剩的假期，马上她也要‘开学’了。 用脚指头想想都觉得累。 到时候肯定不会轻松的。 - 当天上午，厂区里开走一辆卡车。 八个知青被带走接受不同程度的审问，等审问结果出来之后就知道他们的去处了。 …… 十月中旬。 一早天还没亮，苏振华就带着闺女出了门。 一路上苏振华边走边说：“北边厂区已经通了电、拉了电话线，所以天黑上课也不影响。” “对外就说你们上的是农业技术夜校。” “外人不会深挖，若是有来打听的，一律是图谋不轨的人。” 苏振华轻声道：“小六，爹知道你聪明，你都明白的。” 苏淼淼点头。 她很清楚，夜校不假，但农业技术一定不真。 “以后你们白天照常干活，只是夜里有课会辛苦点。” 苏振华声音渐小，听得出是开始心疼孩子了：“六啊，要是累了苦了，咱就回家。爹和娘能养活你一辈子！” 苏淼淼抽了抽嘴角。 看得出爹是为了她‘爱学习’的标签才忍痛让她去‘吃苦’的。 “爹你放心吧。”苏淼淼清了清嗓子：“我会把握机会、好好学习的。” “以后我让你和娘都过上好日子。” 苏振华听的眼眶泛红，咬牙强忍着，以至于脸色紧绷着，像是杀了一辈子猪的屠夫一样，杀气重重。 到了知青点，苏振华敲着门，闺女手里的手电筒照出他骇人的脸色吓得知青们以为是土匪来了不敢出门。 最后还是苏淼淼出面了知青们才敢放心出门的。 苏淼淼站到窗口，对着里面招手：“都出来吧，上回跟你们说的事就是现在。” 众人瞬间睡意全无，满脸惊喜：“队长，你真的要带我们去研究化肥！” 苏淼淼想了想，上了专业课、发明机械，到时候制造化肥出来，四舍五入怎么不算研究化肥呢？ 于是苏淼淼笑着扫过知青们对她充满信任的眼神，面不改色道：“当然了！我骗你们干嘛？” 正文 第318章 全场最年轻的崽（二合一） 四十多名知青兴奋不已。 他们从前对化肥了解的不多，毕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下乡种地。 可现在他们已经发现种地的乐趣了，此时对他们来说，能够给土壤和农作物提供养分的化肥就像是鱼饵一般，散发的气味，紧紧的勾住了他们。 一路上他们高兴的很。 哪怕苏淼淼说是因为刘家沟劳改农场了没有适合做研究的场地所以才去厂区的理由有些不合理，但他们还是信了。 因为在他们心里，这位小六队长几乎是无所不能的。 况且小六队长真的没理由骗他们。 如果不喜欢他们，怎么会允许他们开试验田呢？ - 北边厂区。 中心位置的楼房还亮着灯。 除了一楼，其他楼层，轻易是上不去人的。 尤其是今天。 苏振华带着苏淼淼等人上到四楼，亮着灯的房间里坐着或头发花白、或脸色严肃庄重的人。 他们穿着朴素的衣裳，或蓝色、或黑色，或灰色，看起来和普通的工人没有区别。 可他们的眼神以及眼底的清明却显示出的不简单。 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 这群人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读过了很多书、经历过许多事。 以至于知青们都沉默了。 忽然有一道声音响起。 徐言卿深吸了一口气，眼神紧盯着屋里坐着的某道身影，实在是过于熟悉了，好像曾经在科研院里对国家有重大贡献伟人墙上见过。 这些人以前都很出名的，哪怕是在科研院那样人才济济的地方也是排得上号的。 只是后来好多人都销声匿迹了，像是从没出现过一样。 可现在，曾在报纸杂志上出现过的伟人，突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苏振华走进去，冲着外面的四十一人招了招手：“都进来吧。” 苏淼淼作为知情人带着他们进屋，观察着他们的反应。 撒谎说是研究化肥也是考验的一环。 万一有藏得深的，在此刻看到这些老者之后，很难不暴露情绪。 不过只要知青们还在刘家沟劳改农场，那他们的行为就无所遁形。 再者消息和物件都传不出去。 就算是藏的再深又能怎样呢？ 【宿主大人，他们的心跳频率都不在撒谎的范畴呢。】 苏淼淼余光瞥向知青们，四十个人大多都规规矩矩的站着，脸上有紧张和错愕，但确认自己是安全的之后，又都平静了下来。 唯有一人出声询问道：“那个、队长，我们不是来研究化肥的吗？” 柳俊生满心满眼的想着他十亩地的南瓜如果有化肥了该多好。 南瓜就犹如他嗷嗷待哺的宝贝孩子，而他这个当爹的只是想给孩子们带口饭吃而已。 苏淼淼和其余知青目光一致的看向柳俊生，都这个时候了还没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吗？ 太实诚了。 苏淼淼也是这么想的，她张了张嘴，但想了想，她现在是‘初中文化’，全场最年轻的崽，说教的话还是留给其他人吧。 果不其然，有位教授开口了：“研究化肥属于化学。要想开始研究化学需得先了解化学原料和原理。” 他们这群老教授的想法一致。 就算留不住心，也要把人给留住了。 …… 果不其然，老教授这句话一出所有知青点的知青们都眼神一热，隐约散发出些许泪光。 但却不是因为能学到化学，而是内疚。 原来小六队长没骗他们，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羞愧的心情弥漫了整颗心脏…… 尤其是当他们知道小六队长只念到初二就因为家里困难没能继续学业以后心里更是惭愧。 众人面面相觑，在心底发誓，以后一定会用心帮助小六队长搞好学习的！ 苏淼淼对此全然不知，她正在思考开学以后自个以后怎么表现才能少累一点。 是摆烂当个朽木？ 还是昂扬向上当个天才学霸？ 对她而言，其实二者看似有的选，实则没得选。 毕竟她想成为爹娘的骄傲。 而且她心里清楚，自己就算是个傻子，但为着她爱学习的人设，家里的爹娘就会挖空心思供她学。 这次不成，还会鼓励她下一次。 既然爱学习的人设已经立好了，那就不能摆烂当笨蛋了。 直接当个一点就通的天才，说不定更轻松。 …… 接下来的时间，房间里最年长、最德高望重的老者缓缓起身。 张老校长简单讲述了之后的学习培训暂时要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进行，并且重点强调了，到时候会从中再进行一轮考核，进行选拔。 这一次筛选的目的老者不说，大家伙也都清楚。 既然能和科研院这些在伟人事迹里的大人物学习，那就说明以后的路已经确定了是为国家建设。 国家有需要，他们义不容辞！ 张老校长欣慰的眼前这些年轻的学子们。 他们如这些上了年纪的教授们一样都来自五湖四海。 当年教授们也是在这样风华正茂的年纪就参与了国家建设。 从什么都不懂，到什么都想懂。 这期间他们走了太多弯路。 在红市开始支援华国之前，国内资源十分有限，各国对华国进行经济封锁、学术封闭。 各类最新研究的消息，学术资料、资源都不外泄。 这其中也唯有教授之中年轻时在外留学过的人、或是跟着留学过的同事学习过的人才知道该如何教学。 但他们当年为了回来，也都是拿命搏过的。 就眼下来看，如今制定的教学课程以他们的能力就不说培养出一个个出类拔萃的天才，但最起码也能让这些在各个大学的尖子生们少走些他们走过的弯路。 张老校长声音略带感慨：“一九五六年，咱们国家的科研人员还不晓得导弹是个啥，当时就有一位留学归来的‘老师’给我们进行导弹概论进行扫盲式的教学。” 这一点是秘密也不是秘密，有心人早就知道了。 张老校长的目光久久的停留在苏小六的身上，他似有深意的眼神让苏淼淼回望了过去。 “无论是何种文化程度，只要用心，就不怕困难。只要有心，就不怕阻碍。” “科研之路，从不怕输一次，再输一下。” “只怕没有一颗想‘赢’的心。” 苏淼淼和老校长大眼瞪小眼。 老校长狐疑，他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小姑娘怎么还没激情澎湃的‘燃’起来呢？ 苏淼淼疑惑，老人家说话就说话怎么老瞅她，她脸没洗干净吗？还是有眼屎？ 不可能啊。 娘一早就对着她的漂亮脸蛋夸了好久，吃饭前还亲了一下呢。 一老一少带着自己的疑惑结束了开学第一课，并了解的‘夜校’的课表。 往后的课程要用一个月的时间复习基础，而后分别成立小组。 苏淼淼严重怀疑这个环节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她的确不清楚当大学生得有怎样的知识储备。 但她知道，她不会给团队拖后腿的。 她学不了的，不是还有小二辅助呢吗。 再说了，也不一定她学不了。 苏淼淼表情深沉的摸着下巴。 其实她会的东西挺多的，杀猪擅长，杀人也……不陌生。 虽然记不太清是怎么学会的了。 但莫名的她还挺有信心的。 不就是学习嘛？ 完全难不倒她好吧。 老校长看向表情越来越抽象的小姑娘，不由得清了清嗓子，看向了苏振华。 那眼神仿佛在说：这就是你说的聪明女儿？看着好像有点不太聪明的亚子。 可惜苏振华现在正满眼高兴的看着一脸‘严肃’的闺女。 苏振华紧张的握紧拳头：看来闺女已经进入状态了。 连他这么一个大老粗都能学出名堂，他那爱学习的闺女肯定能青出于蓝胜于蓝！ 就算不能，那也不是闺女的问题。是专业不对口的问题。 不过现在，只要孩子能学的高兴就行。 不管结果咋样，他都高兴。 因为终于、终于他也能光明正大的做点当爹的应该为孩子做的事了。 - 天色大亮。 厂区中心四层楼房的灯熄灭了。 随着树林里传来的清脆鸟啼声，日头越升越高。 厂区的全貌都被照了出来。 一楼的卫生所窗口的窗帘被人卷起。 穿着白大褂，用钢笔簪起长发的大夫倚在窗户边，风一吹，她脸颊边垂落的青丝显出了几分清冷恣意的松弛美感。 不过此时的她眼下一片青影，眼底的困意还没散去，很明显没有休息好。 唐筱筱轻抬眼眸，目光悠长，视线透过宽敞的厂院，望向贴着食品厂三个字的地方。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天穿着‘露脐装’来找她协助押送犯人的某人。 唐筱筱眸色不变，眼尾荡漾起弧度。 她知道以苏国庆的性格，但凡有第二个能帮忙‘吊命’的大夫，他都不会来麻烦自己。 可巧就巧在这里只有她一个大夫。 唐筱筱打开窗户，嗅着空气中的清新气味。 似是看到了什么。 刚从食品厂出来，穿的严严实实的的男人身形一顿。 两人的视线遥遥相望，偶然的碰撞在了一起。 男人喉结微动，原本垂落在腿边的手下意识遮在了腰腹。 他的动作，让唐筱筱眼睫轻垂，动作毫无留恋的转身回到办公桌前，不再向外看。 这下轮到遮掩躲闪的人愣住了。 苏国庆不再一板一眼的往前走，眼睛像是失控，视线总往不该去的地方去。 可她的目光不会再投过来了。 刚才只是偶然…… 不然怎么会一看到他来就避嫌似的躲开。 苏国庆抿紧唇，压下情绪，控制着自己的脚步，背对着卫生所离开。 好想活下去…… 脑海里忽然闪现出的念头，如意外滴落在清水里的墨点很快晕染开来。 将清水染上了颜色。 可被染色的不是水，而是心。 - 唐筱筱攥紧拳，气压很低。 以至于迟一步过来的几个人都好奇发生了什么。 “姐，你去不去食堂吃饭？” “听说今天有南瓜粥呢，放了糖的。这待遇比咱们以前在科研院的时候好。” 科研院里的前辈们忙起来连水都不喝的。 唐筱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几分克制后的轻颤：“还要多久。” 她怕自己忍不住爆发情绪去把人揍一顿。 她反复告诉自己。 医者仁心。 这里不是战场。 要冷静。 “多久？”青年疑惑：“姐，食堂的南瓜粥已经熟了，咱去了就能吃。” 唐筱筱侧过脸，因着眼下的黑影，她的笑容看起来有点不正常：“我比较好奇的是健康一号的进度 。” 健康一号属于大型医疗器械，具有多种功能。 简单来说就是个一套的体检机。 如套装一般，可单用，也可以混合在一起使用。 前提是看病人的情况和需求。 “模型机用小白鼠测验成功，射线成像原理已经成功验证。现在就等着零件组装了。快了，就快了……” “姐你要是累你就歇歇？” 放射光线的人体承载量，这些核心数据哪怕有参考值也是需要进行反复推敲、认证。 根据她这个留洋大夫协助的数据值再去不断地精确安全范围。 就这么一台医疗机械在有图纸和理论的情况下仍需要耗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 不是他们愚笨。 而是他们从来没有机会接触过这些知识。 一开始把资料拿到手的他们甚至不清楚x射线这样对人体有害的存在怎么会被运作在用于检查身体健康的医疗器械上。 可后来经过反复试验他们才明白为什么。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的的确确真的存在着。 资料上说X射线是种频率极高，波长极短、能量很大的电磁波。 并且除了x射线以外还有伽马射线等等。 并且国外早就发现并运用了。 可这些资料，哪怕是他们这群留过学的人也都没有见过。 或许只有华国人不知道其中的原理甚至是它们的名称符号。 如果没有红市送来的资料，也许他们还要花费漫长的岁月去摸索。 唐筱筱捂着脸，平复着情绪，她低声说了句‘抱歉’，而后才起身道：“去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连续的睡眠不足让她情绪有些不稳定。 但也只是一瞬就恢复了。 …… 时间还长。 他会没事的。一定。 正文 第319章 今天当小鱼，明天当小胖鱼（二合一） 晌午，日头高照。 苏家新屋的大院子里散落着天上洒下的金光，干净又亮堂。 小院里铺着两米多宽的青砖路，两边还开辟了两块大菜地。 这两块菜地归小鱼管，她用水壶种的菜比较好吃，偶尔她也会去后院给自个爹加油打气，帮忙浇水。 如今家里后院的空地也被整好了。 苏家兄弟们也好奇大南瓜的种子能不能种出大南瓜，所以也跟着精心的伺弄了不少从山上带下来的种子。 现下长势很好。 可以说种地经验丰富的苏家兄弟们种出来的南瓜绝对不比柳俊生每天精心伺弄的南瓜田差。 哪怕苏家兄弟并没有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后院的南瓜地里。 种地很看经验。 农民多的就是口口相传、代代相教的经验。 “咯咯咯、咯咯咯——” 家里的老母鸡大红二红，领着身后的四只鸡在家里巡逻找食吃。 大红二红身后跟着的老母鸡换了好几轮了，只有它们俩被小鱼儿照顾的越来越争气，所以才能靠实力屹立不倒。 大黄狗依旧在苏家老屋看守，毕竟那里还有一亩三分地的庄稼要看着。 粮食那么要紧的东西自然要看着。 另外家里后院的那两头黑毛野猪搬家宴也被宰了。 猪肉做成了腊肉腊肠熏肉，还有各种口味的肉干。 剩下的五脏六腑，搬家宴那天的一锅猪杂汤就用完了。 余下的猪骨头都炖汤煮面泡饭了。 那段时间正是双抢刚结束，全家人都得补，所以做啥都吃的很快。 除此以外的肠子和不好吃还废柴的位置都喂给了大黄狗。 - 后院。 “爹爹，这个南瓜看起来有这么大了耶。” 苏小鱼比划着自己小手里提着的破水壶：“比小鱼的水壶还大呢！” “小鱼希望南瓜宝宝越长越大，长那么那么大！到时候家里就有吃不完的南瓜啦！” 说完小人精还嘴甜的夸了一句：“爹爹你真厉害！小鱼喜欢爹爹！” 清脆软糯的娃娃音顺着风挠的南瓜秧子胡乱摇摆，不会说话的它们像是在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能长大一样。 苏家二哥苏国强闻言高兴的抱起闺女，憨笑道：“爹厉害是不？爹以后还能更厉害！爹要努力种庄稼，把咱家小鱼喂成小胖鱼！” 苏小鱼嘻嘻的偷笑，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她伸出小手摸着自己软乎乎的脸蛋：“好呀，小鱼喜欢当小胖鱼~” 在下乡，大的就是好的。 大的南瓜宝宝可爱。 大的鸡蛋宝宝可爱。 大的小胖鱼宝宝，肯定也可爱。 “爹，小姑姑会喜欢小鱼还是小胖鱼呢？” 苏小鱼好奇的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像是在问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紧张的连小手都攥紧了。 苏家二哥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你小姑姑应该都喜欢。” “啊~~” 苏小鱼松了一口气，欢喜道：“那我今天当小鱼，明天当小胖鱼！” 父女俩的欢声笑语，惹得在小院菜地里掐菜做饭的苏老太太和媳妇们笑个不停。 苏老太太忙道：“叽叽喳喳个啥呢！你家小妹还在屋里头念书呢！那可都是你爹从外头带回来的书！” 从初中高中大学的课本，再到能用得着的资料。厚厚的一摞能把人给埋了。 苏淼淼看到的瞬间快被自个爹多的快要满出来的父爱给呛到了。 于是只好把从前招鸡斗狗、给侄儿们讲故事的时间用来学习…… 苏国强和苏小鱼默契的互相用食指堵住了对方的嘴巴，然后笑嘻嘻的压低声音。 苏老太太面上无奈，眼里却带着暖色，她余光瞥向在菜地里蹲也不是、站也不是的三儿媳妇道：“老三媳妇……” “啊？咋了娘？” 苏家三嫂歪头：“娘我没偷懒，我只是动作慢了点，不耽误干活的。” 苏老太太的眼神落在三儿媳逐渐丰满的肚子上。 苏家三嫂伸出拔葱的手下意识将肚子上的‘肉’藏了藏，有些心虚道：“娘，我最近比较能吃……” 其实她没有比以前多吃多少，只是偏偏肚子胖的很。 她也没少干活啊，可一点也没瘦。 “你……” 苏老太太头一次见到这么心宽的人：“你就没想过你肚子为啥吹气似的大起来了？” 苏家三嫂听着婆婆的声音，听不出啥来，只老实巴交的喏喏道：“娘，可能是我最近吃太多了，我下次吃少点。” 苏老太太愤愤的冲着门外高声喊：“老三呢！去把老三那个憨货叫来！老娘让他带着淑芬去莲姐儿那看看，咋还没去！” “去看看肚皮，顺便把脑瓜子也给看看！” “老娘出钱！” “赶紧带去！” 她心里已经有数了，但看到这夫妻俩憨成这样实在是懒得说。 原本苏老太太看自己老三媳妇能吃能喝，也不吐、也不闹的，所以也没往那方面想。 可现在，眼见着她这肚子越来越大，老三媳妇却还是觉得自个是心宽体胖、吃多了导致的。 哪怕全家人都这么吃，吃的比她多，就她胖了，她都不怀疑。 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也明里暗里的说了好些回了，老三媳妇总是听半句就说自己懂了，然后就捂着肚子像个陀螺似的在家里不停找活干。 说是要多动弹动弹，好瘦下来。 今个也是，不让她蹲下来拔菜，她还不愿意。 所以苏老太太人忍无可忍，放话让他们俩去看看。 最起码要知道肚子里揣了几个，才这么大的。 现在家里条件好了，没必要再让她一个孕妇上蹿下跳的找活干，免得累出事她还傻乎乎的不知道。 - 老三媳妇呆呆的看着发脾气的婆婆。 她倒是不怕。 只是想不到婆婆为啥发这么大的火。 但仔细想想，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谁家婆婆生气了还要出钱给当儿媳妇的看病的？ 婆婆这是在心疼她可是又担心大嫂二嫂会吃醋吧！ 她实在是聪明，谁要是再说她没心眼子她就跟谁急。 张淑芬为自己的机智激动的红着脸颊，她看向继续闷声掐菜的好婆婆，轻声道：“谢谢婆婆，婆婆你真好。” 一句话‘暖’的苏老太太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蹲在苏老太太旁边的两个儿媳妇也无奈的缩成一团对了个眼神，眼底都是担忧。 三弟妹还没生娃呢就这样了，这要是再生了娃可咋办呐。 “媳妇，媳妇？！你咋的了！” 苏国栋小跑了过来，肩上还挑着两桶水。 家里这边距离新打的深水井很近，所以他才能这么快就跑回来。 苏国栋看着站的好好的，脸颊红红的媳妇有点不解：“大哥不是说娘让我带你去连婆婆那看看吗？你咋的了？” 苏家三嫂走过去，有些不好意思的指了指肚子，小声道：“国栋，好像是因为我最近吃胖了。” 苏国栋看了眼媳妇的肚子，皱眉：“胖吗？不胖啊。咱大队的牛婶子肚子上的肉可比你多的多。” 苏老太太听完，火冒三丈，这下算是明白为啥老三媳妇一点也没往怀孕那方面想了！ 苏老太太将手里掐的菜往菜篮子里一扔：“老娘让你们去，就去！苏国栋你出息了，现在连老子娘的话都敢不听了？” 家里一个缺心眼的还不够，还想凑个对子打牌啊！ 苏老太太真是恨铁不成钢，要不是闺女聪明，她可就要憋屈死了。 “好好好，娘，俺、我现在就带淑芬去！” 苏国栋拉着自个媳妇连忙往外走。 新家在莲花塘这边，往村尾走并不远，去看完病还能赶在家里开饭前回来。 不耽误吃。 - 村尾，莲婆婆家。 两个人走的虽然不快，但晌午日头高，到底还是冒了满头的汗。 “莲婆婆！莲婆婆在家吗？” 苏国栋看着小院灶房烟囱口飘扬着的炊烟，又看到了不远处被拴在阴凉地吃草的牛。 心里估摸着这个点莲婆婆应该是在家的。 听到叫喊声的老高从灶房走出来，看到是苏家老三，便张口问：“出啥事了啊？” 老高对着他们上下打量了两眼：“正晌午头不在家吃饭来这干啥？”连他都在灶口看火准备做晌午饭呢。 “来找莲婆婆把个脉！”面对老高叔打量的视线，苏家三哥下意识擦了把汗。 “把脉？” 老高看的出他俩健康的很，因而才会疑惑的问说出口。 闻声后院摘菜的莲婆婆走了过来，看到小院门外的两道身影。 她主动招了招手，让他们进来。 莲婆婆柔和慈爱的目光在其中一道身影凸起的肚子上看了一会，转而又看向他们夫妻俩懵懵懂懂的表情，心里已经有数了。 三哥和三嫂一起往屋里走。 苏家三哥一手挽着三嫂，一边开口想解释：“莲婆婆，我媳妇最近……” 三哥酝酿着说词，可他觉得自个媳妇没病，因而也就说不上是来看啥。 没等苏家三哥说完，莲婆婆便颔首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而后她嘴角含笑，将二人往专门用来看诊、四周泛着淡淡的药香。 不刺鼻。 也不苦涩。 反而闻起来让人心里觉得舒服透气了不少。 …… 看诊室内。 莲婆婆坐在桌里侧，夫妻俩坐在外侧。 莲婆婆刚将脉枕放好，不用多说，三嫂就自觉的伸出了手腕。 之前因为怀不上孩子的事她来看过了，所以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莲婆婆看着二人，一个眼底担忧紧张、面色憨厚，另一个老实乖顺眼底清澈一片，大大咧咧，没有半点心事。 温热的指尖压上跳动的脉搏。 不过一分钟，莲婆婆便缓缓皱起眉，看表情有些吃惊。 原本看这个肚子，她预测起码有五六个月的身子了，可现在看来，不是月份大，而是孩子多。 可在乡下，一胎多子对孕妇来说不是好事。 但这孩子心宽，身体康健、气色红润，仔细注意的话倒也不一定会难产。 “咋了莲婆婆……” 看到莲婆婆沉下的脸色和皱起的眉毛，苏国栋吓得抖着嘴皮子，往日洪亮的声音颤抖着。 苏国栋表情急切不安：“俺媳妇不会真生病了吧？娘说让我带她来看看肚皮和脑瓜子……” 一旁的苏家三嫂拍了拍自个丈夫：“国栋哥，你别怕，我好着呢！” 苏国栋微微松了口气：“淑芬啊，咱得听莲婆婆的，她是大夫。” 莲婆婆看着二人神情颠倒的模样哭笑不得道：“淑芬没事。” “看吧，我就说没事，只是吃得多了肚子才大起来的……” 苏家三嫂小声对着苏家三哥说道：“下回我少吃点就瘦下来了。” 莲婆婆嘴角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听到苏家三嫂这呆呆的话也不急躁，只道：“国栋，先前你们来我这看诊为的是什么还记得吗？” 说话的时候莲婆婆的目光温和的落在苏家三嫂凸起的肚皮上：“现在你们如愿了。” 苏国栋滞愣的看着莲婆婆，而后又顺着莲婆婆的视线傻乎乎的盯着自个媳妇‘吃胖’的肚皮。 苏国栋结结巴巴道：“淑、淑芬的肚子里头不是饭？” 莲婆婆点头：“是孩子。” 这话一出，坐在苏国栋旁边的张淑芬嘴巴长成了‘○’，她低下头，眼神有些茫然的盯着自己一直藏也藏不住的小肚子：“这里有孩子了？” “是的，三胞胎。” 莲婆婆温声细语的交代道：“一胎多子要注意不要干重活，但也要注意多走动。” “吃饭可以照常吃，不需要特意补身体淑芬现在的身体就很好。不过注意别让她多吃，胎儿大了不好生。” 苏国栋忙不迭的点头，他身为老三，娘生孩子的场景他见过，好多好多的血，看着就让人揪心。 两人给莲婆婆道了谢，晕晕乎乎的往家走。 比起来时候有说有笑的，现在夫妻二人都被这个巨大的‘惊喜’给震的说不出任何话了。 张淑芬眼里有泪光可脸上却一直带着高兴的笑。 苏国栋红着眼，既激动，又自责。 他咋就没发现呢。 之前在他们三房，‘怀孕’，‘想要孩子’这样的话已经成了禁词。 因为一说出来淑芬就会哭，会愧疚。 以前淑芬总说自己的肚子不争气、说自己没用。 她还经常做噩梦，醒来说因为自己没生娃娃出来被赶出门饿死了。 当时他既觉得心疼又觉得好笑，所以后来自然而然的不往要孩子那方面想了。 免得说出来让人伤心。 这才闹了这场乌龙。 正文 第320章 一胎三宝，糙汉狠狠宠（二合一） 苏国栋看了眼还在发呆、不知所措的‘傻’媳妇。 他知道自己不算聪明，但他也知道家里不缺三房生孩子。 孩子要不要都行，日子过的顺心就好。 他之前想的很远。 想着以后就算夫妻俩真的生不出孩子，淑芬想带娃娃玩他也可以从哥哥们家里抱一个来疼。 反正都是一家子，血浓于水。 可现在莲婆婆突然告诉他淑芬肚子里有娃娃了。 一下子来了三个！！！ 在苏国栋情绪来回变换的时候，一旁的苏家三嫂忽然停下脚步，迟钝了好久的她终于反应过来：“国栋哥，我能给婆婆生一窝娃娃了！” 苏国栋愣了下。 给婆婆生？ 不是给他生吗？怎么变成给他妈生？ 没等苏国栋反应过来，苏家三嫂就加快了步子：“回家！我要回家告诉婆婆去！” “你慢点……” 苏国栋无奈的小跑着跟上，心里也美得很。 不管给谁生，都是他和淑芬的娃。 - 苏家新屋。 苏老太太站在灶台边炒着菜，不由得的视线一直往小院外头看。 “饭菜都快烧好了，这俩人还不回来干活！” 苏老太太嘴上口是心非的骂着，心里却在犯嘀咕：以莲姐的手艺，这么明摆着的事哪要看这么久？ 这俩一个憨一个傻，整这么老半天也不回来报信！整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的很。 她看的出来，老三两口子都喜欢娃。尤其是老三，总是羡慕的看自家几个兄弟抱着娃耍，还不吭声。 过去她总看到老三望着兄弟家的孩子傻笑，心里咋能没点触动。 现在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家里就差给老五办事了。 现在家里条件好了，也花不上老五参军带回来的卖命钱，这钱以后还是用来给他讨媳妇。 “娘，三弟妹他们回来了！” 苏家大嫂刚报完信，苏老太太就瞪大了眼：“张淑芬！你跑啥！你跑啥啊！” 苏家三嫂笑嘻嘻的跑到灶房里，一改往日细弱的声音，高兴道：“娘，我能生给你生一窝娃娃了，你高兴不？” 苏老太太闻言神情一顿，不过三秒就猛地放下锅铲叉起了腰：“你个傻冒气的蠢货，那是给你自个生的！给你男人生的！” 给婆婆生一窝娃子这样的话也就她敢胡乱说！ 一旁的大嫂二嫂偷笑着。 没办法，实在是三弟妹说话办事太有意思了。 苏家三嫂摸着肚子嘿嘿笑：“娘，有三个呢！” “啥？！！” 苏老太太被惊的忘记叉腰：“三、三个？你这肚子里怀了三个？” 老四家的怀个龙凤胎就够稀有的了，没想到这还有个更能生的。 苏老太太瞥了眼老三媳妇那穿了衣服都看得出圆滚滚的肚子：“去摆桌子，准备吃饭！” 屋里的苏淼淼听到这话懒洋洋的从书山里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终于吃饭了。 再看下去，她都要吐了。 全是字儿，长篇大论的，她不爱看。 平时就连小二激情分享的热门她都是只听不看的。 “小六、小六啊！快歇歇，洗把手准备吃饭吧！” 苏老太太心疼闺女的声音传来：“乖宝啊，别累着自己，快来喝碗鸡汤补补。” 这孩子以后白天上工、晚上还得去上夜校。 这么拼不喝碗鸡汤咋受得了啊！ 苏淼淼起身：“来了娘。” 她还没有给三嫂备药丸。 眼下家里吃的水里都有珍贵的灵水滋补，还有她三不五时放在灶房的调味料…… 那可都是上等的补品，吃了对身体好的。 正因为如此三嫂才没因为怀孕害喜、肚子沉没力气，吃嘛嘛香啊。 - 苏淼淼一出门直接被苏老太太带着往新屋亮堂堂的客厅去。 母女俩手挽着手，顺着平坦坚硬的青砖路往客厅走。 苏老太太边走边低声跟闺女分享着‘好消息’，以及三儿媳妇口中冒出来的莫名其妙的话。 “有了你三嫂肚子里的娃，娘也就不用替你那蠢货三哥操心了。” 苏老太太长舒一口气，道：“那个蠢蛋还真值当是自个藏的好呢。” 不过是她这个当娘的从不拆穿罢了。 这些年日子苦过也难过，她这个当娘的便自愿当起了家里的大恶人，什么都要管。 没办法，穷人家过日子就是难当家。 现在从泥巴路走上了青砖路，以后随便他们夫妻俩想生多少娃子。 总归生下来不会像他们兄弟姊妹小时候一样的挨饿了。 孩子饿肚子时无助的哭声对一个母亲来说是最大的折磨…… 他们过去不知道，以后也不用知道。 苏淼淼听着娘的话，听出了她话里的感慨，因而低下声音撒娇似的哄道：“娘，都过去了。咱家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有我在，保准娘以后只有享福的份儿。” 苏老太太笑的眼尾都荡漾起了水波，她连连点头，视线落在客厅崭新的大圆桌上。 砂锅炖的老母鸡汤。 清炒南瓜。 麻婆豆腐。 酸辣土豆丝。 三菜一汤，都是大份的。 旁边还有老大家的腌制的酸黄瓜，酸豆角。 这些都很爽口下饭。 另外还有老二家的炸的地瓜丸子和薯条。 有马铃薯，也有红薯。 这东西费油的很，但小六爱吃家里的孩子们也爱吃，所以偶尔会做一顿。 苏老太太的视线看向厨房上方烟囱里冒出的烟，想着灶台的锅上还温着喷香腾出锅巴的大米饭。 住在宽敞明亮的大房子里，手里挽着皮肤白皙红润、漂亮贴心的闺女…… 她实在想不到以后的日子还能怎么更好了。 可在苏淼淼眼里，自个娘双抢这段时间被累的不轻。 纵然有灵水帮家里人补身体，却也是受罪的活。 炎炎夏日，干旱天下地干最苦最累的活计，哪有那么容易的？ 可娘为了挣工分、为了家里到时候能多分点粮食，始终不同意让大林叔给她分个轻省活干。 苏淼淼微叹。 要不是怕让人怀疑，她都想让娘在家数着钱和古董颐养天年了。 苏老太太拍了拍闺女的手：“乖宝，你还小呢，别操心家里的事。等去了学校你想学的就学，遇到不爱听的不听也没事儿。” “娘就图一个让你高兴，别的娘啥都不缺。” “晓得了不？”苏老太太很怕闺女心里藏着事傻乎乎的闷声干。 苏淼淼乖巧点头：“晓得了。” - 日落西山，已是深秋。 在暮色降临之前，可以看到有群鸟成群结队的往南飞，长途迁徙的鸟类总会默契的排列出阵形。 领头的大雁翅膀强劲有力，它们会作为头雁负责领航，不仅承担风的阻力，还会在小雁没有力气的时候用翅膀尖扇起一阵风，从下往上，将小雁轻轻托起来，防止小雁掉队。 懵懂的小雁跟在大雁身边，努力熟悉着航线。 因为下一次负责领航的就是它们了。 “……” 傍晚，天际的最后一抹霞光落在厂区楼房屋顶。 四楼的房间内，宛若大学课堂的排座上已然坐满了人，正前方是几个可移动的长方形黑板。 知青们自发排列好了座位，前排坐矮一点的，后排坐高个子。 只有一个例外。 坐在第一排正中央c位的苏淼淼面无表情的回头，看向知青点负责管事的赵知青：“我这个子坐第一排不合适吧？” 咋轮到她就不按规矩来了呢？ 她这个子坐在第二排绰绰有余！ 赵知青笑容温和且尊敬：“小六队长，你坐在前面能更好的领导我们。” 他是绝对不会说是大家伙都想照顾队长，觉得她在前面更能听得清、看得见，还能提问。 以前总是被小六队长照顾，现在是他们回报恩情的时候了。 赵知青笑容虽然稳重，但到底是年轻藏不住事，所以眼底满是干了好事后的小骄傲。 他在小六队长身边前后左右安排了好几个温柔且有实力的女知青，她们一定能把队长的基础知识辅佐好的！ 苏淼淼对着周围眼神宠溺、笑的像是温柔知心大姐姐们的女知青，头一回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在家里娘和嫂子们是这样，出来了同学们也是这样。 怪难为情的。 “对了，第一节课是物理……” 没等赵知青说完，门口就走来了一道黑影，他身穿着黑灰色的中山装，怀里抱着一个厚厚的本子。 这里没有课本，只有教授们总结出来的资料。 “不需要起立。” 李华池板着一张脸：“我是暂带物理的李老师。”没有姓名，教授们和院士们的情况需要保密。 这一点之前已经说过了。 “现在开始复习物理的基本概念、常用法则以及常用运算公式。” 李华池的目光落在第一排年纪最小的小姑娘脸上。 如果不是为了要照顾她这复习中的基本概念是可以省略不上的。 但现在…… 苏淼淼表情不变，眼前唯有她能看见的光屏清晰的标注出了华国物理的基本概念，甚至还有知识延伸。 比如其他星球课堂上对物理的概念是如何描述的。 举个最小的粒子则是 华国物理程度：声音传播的介质可以是固体液体气体…… 星际物理程度：声音传播音波的波长范围可以模拟出的武器形态有…… 这样一对比，蓝星华国的课本显然是十分接地气的。 不像星际上都接轨到银河大气层了。 李华池扫视了几眼，心里有了大概，因而点了几个知青起来回答。 徐言卿对此很熟，因而站起来时细心的将前几个人知青没有回答完整的答案进行了总结： “物理学的基本概念应该是与研究物质最一般的运动规律和物质基本结构。” “大至宇宙，小至基本的粒子。” 李华池点头让徐言卿坐下，又问：“什么是宇宙，什么是粒子。苏淼淼同学你知道吗？” 这一点也是李华池好奇的。 介于华国平均受教育程度差异太大，有些人早早的就知道飞机飞天。 早就梦想要登月。 早就预备发射运载人造卫星的火箭…… 苏淼淼站了起来，看得出她起来回答问题，身边的知青们比她还要紧张。 苏淼淼轻声道：“宇宙包含了一切看得见的，一切看不见的。” 如已经观测到的可观测宇宙。 但在落后的时代，书本上的知识还停留在只知道宇宙很大。 见李老师没让自己坐下，苏淼淼继续回答道：“我记得有一本书上说，宇宙是包括蓝星在内一切天体的无限空间，是一切存在的总体，也是世界。” “我知道宇宙很大，浩瀚无边。也知道呼吸的空气里含有肉眼看不到的粒子。” 李华池微微讶异，哪怕是大学的课本上也没有将宇宙和粒子描写的这样简单易懂。 因为当代物理学的知识并没有整理的那么完整。 就连他们这一代人也是很难接触到物理的，更何况是理解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粒子。 可这个近乎‘完美’的答案眼前的小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苏大将偷偷给自个闺女补课了。 想到这李华池不再耽误进度，让苏淼淼坐下后就开始讲课：“按照研究的物质运动形态和具体对象，物理设计的范围包括力学、声学、热学……” “原子和原子核物理等等” “物理学又包括实验和理论两类。” “眼下我们要学习的就是支撑我们去做实验的理论知识。” 话音刚落，李华池便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哒哒哒’的写起了板书。 李老师的板书宛若用刀刻出来的一般，很有风骨。 可他写出的公式实在是过于复杂繁琐。 相当于是他将公式现场一步步推导出来的。 也许这条公式可能已经是他删减过许多次的最简版本，可这还远远不够。 苏淼淼清楚，其实很多从外国弄回来的珍藏资料并不是直接就能用的，而是需要让他们这一代人先琢磨弄懂。 那时耗费的可不止这么一面黑板的计算量。 想必现在拿出来教学的时候已经是无数人精简了无数次的版本。 但这也过于复杂了。 苏淼淼难以想象前辈们研究原子弹推导数据值的时候得耗费多大的心血。 要沉默吗？ 此时座位下方能完全看懂黑板上知识的学生、并且能理解透彻的学霸已经没多少了。 但凡能看懂黑板上内容的一半他们也不至于下乡来。 估计早就被拉去基地做物理实验了。 苏淼淼握着钢笔，嘴角有些僵硬的抿着，她看着光屏上的一行公式，又对照了下黑板上老师书写的内容，神情迟疑，似乎想说什么。 太详细了。 对于不懂的人来说像是一团乱麻，毫无头绪。 对于略懂的人来说只是有些繁琐。 周围的知青们求知若渴的将黑板上的东西记录在笔记本上。 唯有苏淼淼手里捏着钢笔，迟迟没有动作。 周边的女知青见此轻声安慰道：“记不下来也没关系的队长。等下课了，我们帮你记笔记……” “可是这个公式……” 苏淼淼欲言又止。 她的这幅表情恰好被写完板书的李华池看到了。 李华池脸色微凝：“怎么，苏淼淼同学你是对我的教学有意见吗？” 正文 第321章 对 ，我就不服（二合一） 苏淼淼看着李老师因为用力书写板书而变得发白的指尖，缓缓摇头：“我没有。” 李华池看向苏淼淼空白的笔记本，脸色明显变的更黑了：“那你为什么不记笔记？” 哪怕不懂，就算装样子也要记下来吧？连记都不记，这样回去还怎么学？ 若是当年他们也是这样懒散，哪还有组成五九六基地里的这批人。 李华池板着脸，不由得将苏淼淼与周围的学生进行对比。 知青们从前到后都将笔记本记录的密密麻麻。 老话说的好，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一群从全国挑选出的大学生尚且如此，苏淼淼一个初中生却不知道勤能补拙的道理？ 还是说她根本没有做好学习的打算？ 只是靠着自个爹是苏大将的关系想来混日子！ 李华池这么想着，也这么说出来了。 只不过没提及苏淼淼是靠了谁的关系。 周围的知青们见气氛冷凝，想开口劝，却又不敢随便开口。 在他们接受的教育里，老师的地位犹如父母一样需要尊重。 尤其是在课堂上，学生们要听话要服从。 徐言卿望向被老师冷凝着的队长，出声道：“李老师，笔记可以课后再誊写。这道动力学公式上的符号并不是所有人都见过、都会写。” “小六队长有自己的节奏和打算，她绝对不是来混日子的！” 就拿南瓜试验田来说，他和柳俊生种植上遇到难题都会被小六队长的一句话给点拨到。 可见她很聪明。 只是徐言卿的话并没有让李华池冷静，反倒让气氛更剑拔弩张了起来。 因为在他这样的老学究眼里，正因为不懂才要记下来慢慢的探索。 人的思想一代与一代不同。 他坚持并不是因为想针对谁，而是他就走过这样漫长的路。他只走过这样难走的路。 “在我的课堂上没有提问就随意开口？徐言卿，这就是你身为学生对老师的态度吗？” 苏淼淼见炮火殃及了其他人，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才第一天上课就被盯上了？ 苏淼淼抬起脸，示好般的郑重道：“李老师，我对你的授课没有任何意见。” 李华池冷哼一声，不予理睬，并没有顺着台阶下的意思。 见此苏淼淼面无表情的站起身，纤细的身体站得笔直，不再缓和气氛，直接硬刚道：“可是，我对您推导的这条动力学公式有意见。”她的声音加重在‘有意见’三个字上。 新旧更替、文化和思想的碰撞，总要擦出点火星子的。 闻言全场哗然，却有点理应如此的感觉。 他们可从没见过小六队长吃瘪，可小六队长今天已经连续两次语气缓和的主动示好了，这也算是表态了吧？ 但李老师却显得有些不依不饶。 听到小姑娘一副‘对，我就不服’的语气，刚烈的很。 李华池的脸彻底拉了下来：“苏淼淼！你这是当学生的态度吗！” 与此同时，屋外蹲墙角的二人听到李华池这震怒的声音也下意识的提起了心。 原本因为闺女受欺负的苏大将要冲进去理论的，却被一旁的老校长给拽住了。 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番。 苏振华心疼闺女，又气又怒。 他动用个屁的关系了！ 小六哪点像是在混日子了，这节课听的眼神亮亮的，还认真的回答问题了。 这难道还不算小六有天赋吗？！ 现在的初中生谁懂这个？ “别急……” 老校长给了苏振华一个口型。 他这一把老骨头被拖来蹲墙角属实不容易啊。 苏振华安静了下来，满眼担忧。 小六就算再聪明也得给小六一个适应的时间吧！ 全场四十一个学生，咋就盯着小六一个薅！ 是不是就想着小六只是个初中生，所以就瞧不起、看不上…… 没等越想越心疼孩子的苏振华冲进教室，苏淼淼便拿了粉笔上了讲台：“李老师，当学生的在被质疑的时候应该也有表达自己想法的自由吧？” 学生也是人，不是牛马。 对她这样不走寻常路的疯子而言，没还手已经算是尊师重道了。 苏淼淼抬手推开了身边那一面黑板的动力学公式。 李老师的推导计算就写在上面，一行接着一行，密密麻麻。 而苏淼淼却拿着白色的粉笔，走向另一面空白的黑板，侧过脸漫不经心的问道：“李老师，你应该不介意我也推导一次吧？” 听到这，李老师皱紧眉，眼底闪过对小姑娘‘不自量力’行为的抵触。 而后想了想，坐等小姑娘自己掉下马，这倒不失为是个‘杀鸡儆猴’的好机会。 于是李华池冷声道：“随你。” 说完这句话，李老师面色冷沉的将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苏淼淼，道： “物理学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不懂装懂是没用的。” “物理学有正确答案，没有歪门邪道的捷径可走。” 他说的话没有一个脏字，可每一个字都是对苏淼淼这个人的质疑。 苏淼淼充耳不闻，淡定的书写着自己的公式。 可她的字比起一旁刀刻般锋利的板书显得格外张扬，一笔一划，都带着少年意气。 李华池背过身，不看黑板，转而看向讲台下的知青们：“你们不要细看她的推导，小心被误导……”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底下的学生们便瞪大了眼。 这、这个公式，原本就这样简单好理解吗？ 李华池见知青们的表情不对，这才神情迟疑的回头看向苏淼淼书写的那块黑板。 只看一眼他就愣住了。 同样的开头，同样的符号…… 她这么快就背下来了？ 李华池屏气凝神、按耐住心下的惊疑仔细的往下继续看…… 虽然公式的开头和运算符号相同，可计算方式、计算过程截然不同。 要命的是最终的推理结果却是相同的。 只是更简洁明了。 “原来还能这么做……” 在底下学生恍然大悟的抽气声中，李华池怔怔的将两块黑板的运算对比了。 不难看出一个是保守派，运算七拐八拐不敢有任何错误，不敢轻易的删减，所以运算过程冗长复杂。 另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大刀阔斧的将不需要、不影响计算结果的过程去繁从简，一目了然。 “怎么会……” 李华池僵在原地，而后猛然回头看向苏淼淼，嘴唇用力抿到发白，张张合合说不出半个字。 “李老师。” 听到苏淼淼的称呼，李华池眼神微变。 苏淼淼继续道：“我并没有质疑你的授课方式。” 苏淼淼将指尖夹着的白色粉笔放进木头做的粉笔盒内：“在物理学中正确答案或许只有一个，可追寻正确答案的路径不唯一。” 捷径从来不是贬义。 能举一反三，从中找出‘捷径’只会更方便大工程量的计算。 如果不是因为不想耽误他们的学习时间，她也不会这么冲动就上来。 再者，她不想给自个爹丢脸。 她也没在混日子。 正如徐言卿所说，她有她自己的节奏。 可李老师不信，那她只有自己来证明自己。 “我知道以我初中的学历是无法参加培训课的。” “在课堂上没有记录笔记只是我更习惯先动脑后动笔。这样的学习方法对我来说更能加深记忆。” 理解运用好过死记硬背。 哪怕现在的教育方式只是要求他们在最短的时间里死记硬背。 苏淼淼表情郑重其事的立下了‘军令状’：“如果我跟不上课程，我会自己走。绝对不会给集体拖后腿。” “只是，我没有混日子，也做好了来学习的准备。” 苏淼淼说完看了眼黑板，然后才走下讲台。 因为有没有用功黑板上的内容就是证明。 看李老师的表情，想必他现在应该已经推导完了。 不止是他，外面蹲墙角的也悄声的挪动了位置将黑板上的内容看的一清二楚。 张老校长压低声音感叹：“小六真是个好苗子，天赋异禀，只可惜没能继续深造，不然一定是华国物理学新一代中的佼佼者……” “振华啊，你家闺女是个有出息的。” “振华……” “振华……！” 张老校长喊了几声都听不到回应，一扭头就看着捂着嘴泪流满面的苏振华。 乖宝长大了，乖宝受委屈了。 就这么一眼，可把张老校长给吓坏了。 在战场上刀风血雨都不眨眼的苏大将竟然哭成了这样？？？ “振华啊，我知道你……”闺女受委屈了。 后面的字还没说出来，苏振华就摇头抹泪：“小六只上了初中不是她的错，是我这个当爹的不对。” “要是我早点回家，我家小六就不会在课堂上被质疑是来混日子的。” 他的乖宝这么聪明，放在好学校里指定是备受导师们青睐的天之骄子。 张老校长长叹了一口气，心里很是理解。 这么聪明的孩子被说成是来混日子的，当父母的怎么会不揪心。 可这孩子气定神闲、胆大心细，讲话也很有逻辑，哪怕当着年长老师的面也不落下风。 小姑娘不仅没有哭闹吵嘴，高喊着自己的清白，反而先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再顺理成章的洗清了身上的质疑。 她的清白无需证明。 因为实力摆在那里。 “振华啊，等会我……” 张老校长准备去跟剩余的教授们好好聊聊，不要因为学生年纪小、学历低就看轻。 “这么让娃委屈的学不上也罢。” 苏振华眼里的水光褪去，拿出了当爹的款儿，认真道：“我要把小六带回家自己教！” 张老校长闻言傻眼了，他身体快过脑子，忙就拽住了要起身去带孩子回家的苏振华：“振华、大将！你冷静点！” “上咱们国防培训班的事可不是过家家！” 这么聪明的小家伙带回家去干嘛？直接交给国家不好吗！ 张老校长清了清嗓子，哪里舍得让苏振华再把这样一个闪闪发光聪明孩子给带回家去：“名单都报上去了，中途除了犯错误的都不能退缩……” 这话很有水分。 毕竟还没开始分组研究，才上了一天，被开除也不会有人过问的。 “再说了，你才学了多少知识？照小六这样的学习速度，带回家可就埋没了这孩子的天赋啊。” 张老校长温声道：“咱们这边可是现成的教授……” “我只是怕小六受欺负。” 苏振华缓了语气，心里是尊敬张老校长的。 张老你是知道我的。十七年才回家，我闺女还没被我疼几天呢，就受了这么天大的委屈。” 苏振华心里跟明镜似的，按照小六的学习能力被他带回家确实对孩子不好。 可亲眼看到女儿受了这样的委屈，让他无动于衷他也做不到。 多少是要放几句重话给孩子撑腰，也好让他们知道女儿在自己的心中的重量，往后不管是多厉害的老师都不要因为她是她就轻易的质疑她。 只要能平等的对待她就够了。 而且那个瞬间他觉得都是自己这个当爹的没把孩子照顾好，情绪的确是有些失控。 张老校长看着情绪缓和的苏振华默默放下了悬着的心，示意苏振华往办公室去。 一切等李华池下课了在说。 - 地下办公室内，灯火通明。 第一天是李华池的物理课。 从傍晚一直上到静谧的深夜，若不是看学生们精神不振了，大约他还会继续上下去。 李华池抱着自己一笔一划写出来的授课教案，走进地下办公室。 办公室里坐满了人。 张老校长和苏振华也在。 李华池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因而什么都没说，径直的走到了张老校长和苏振华的面前，缓缓低下头，似无颜面对老校长。 “张老……” 李华池喉咙微紧，声音艰难的从唇齿间流出来：“我可能无法胜任教学工作，要不我还是……” 一旁的苏振华见此皱眉不语，毕竟这里的最高领导算是张老校长，他随意插话是越权的行为。 这点他有分寸的。 张老校长沉声打断道：“华池，科研之路如果像这般轻言放弃，那华国还有未来可言吗？” “如果战场上就这样轻易投降，那还能有如今的华国吗？” 两句话让李华池脸色惨白一片，他羞愧的将脑袋低的不能再低，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正文 第322章 青出于蓝胜于蓝（二合一） “你的课我带着振华去旁听了。” 张老校长看着李华池，一字一句，让他的身体紧绷着。 他们这群人无论走到多高的位置都尊重这位老校长。 当初如果没有这位老校长的庇护和帮助，也就没有现在的他们。 因此张老校长算是在场最有资格可以对他们所有人进行评判的。 李华池将怀中的教案抱的紧紧的。 深秋的凉夜，他的鬓角却冒出了汗。 没有一句话的辩驳，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犯了错。 “你的课准备的很好。由浅入深，层次递进。” 张老校长客观平和的说道：“华池，你为这节课的内容准备的很用心。” 李华池神经紧绷着，抬眼看过去，对上张老校长那双眼他瞬间明白了。 前半句不是重点。 重点大约在后半句。 “可是……” 张老校长平缓的眸光落在他身上，语气并没有半分问责，像是长辈与小辈促膝长谈一般： “你真的做到平等的对待每一个学生了吗？” 李华池不回答，却不是不想，而是无法回答。 张老校长继续提问：“如果提前给学生分上三六九等，那还能一视同仁的去看待吗？” “你扪心自问，你提出的问题，她给出的答案难道你不满意吗？” 李华池抱着教案的手松了又紧。 满意的。 是满意的。 明明只上完初中的孩子却对物理学的概念十分清晰，这在这个年代来说十分罕见。 说明她私下里是用心学习过的。 只是没能继续学习。 只是没能继续学习…… 所以她才会来，明知比不过大部分人，却还是愿意抓住学习的机会。 李华池顿悟脸上发烫，心里如被油煎一般。 前面苏淼淼回答的很好，可后面讲解公式时，眼前有了一群高中生、大学生们记笔记的‘好学生’行为作对比…… 他不禁就在心里给苏淼淼打上了一个‘混日子’‘走后门’的标签。 因为混日子所以才敢不好好听讲。 因为走后门有靠山所以才敢不尊重老师的课堂。 他越想越觉得这孩子不思进取，带坏班风，所以就对她十分刻薄…… 却忘了，她也是能回答出问题的。 哪怕是对其他知青来说很简单的问题，可对她来说，却不是轻易就能背下来的。 “知识面前人人平等。” 张老校长笑容和蔼，温声细语却比震怒的咆哮更直达人性内心的幽暗：“培养新一代，就要体谅他们有新思想、要允许他们推陈出新。” “你想教会他们知识，这一点是完全没错的。但同时不要忘了引导他们开拓创新。” 张老校长语重心长：“华池，我们不是要把他们倒进模具里复刻出一模一样的‘李华池’。” “而是要让他们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办公室里有不少人，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听着，脸上没有半分的嘲笑和讥讽，反而都十分郑重的听着张老校长对李华池的指导。 从李华池身上得出的结论，对所有即将授课的教授们来说都是值得参考的经验。 毕竟接下来就轮到他们了。 “华池，今晚好好休息，好好想一想。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张老校长说完起身被苏振华扶着往外走。 两人漫步在月光下，走在秋风里。 张老校长瞥过去，布满褶皱和些许老年斑的脸上有种看破一切的平静：“振华你怎么一句话都没说，不狠狠教训他一下？” 苏振华深深的看了张老校长一眼：“话都让您说完了。我就不必再说了。” 张老校长笑出了声：“你啊，滑的很。” 说完张老校长看着夜幕上的繁星感叹：“你女儿和你很像，一样的聪明、一样的滑头。” 提起女儿，苏振华眼底闪过骄傲的光芒，他小声反驳：“小六才不是滑头，她就是聪明。” 张老校长摇头失笑，心里觉得以后怕是有好戏看了。 小六那孩子绝对不是个平庸之辈啊。 他有预感，那孩子肯定会在科研的领域里发光发热，不会输给任何人。 - 一晃眼，枝叶泛黄凋零。 草木褪尽了青涩，披上了秋衣。 十月底，再过不久就要立冬了。 照理说快入冬的时节，正是农闲的时候，大伙不是去城里码头找杂活挣钱，就是大队里组织砍树捡柴，修水渠、挖水池。 苏家庄生产大队和隔壁刘家沟农场也是如此。 因着旱情才过去不久，两边都觉得多挖点蓄水池才能安心。 可今天却不同，一大清早所有人都呼朋唤友的往一处跑。 一边跑一边兴奋的大喊着： “走走走，去试验田看大南瓜去！” 有不看好南瓜试验田的农把手道：“那群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知青带回来的种子有啥好看的？” “对啊！这才过了俩月，南瓜没四个月能长大…？别吹牛了！” “你是不晓得，咱们大队的知青一早就拉着大队长去看了，试验田里的南瓜长得比一头猪还大！” 众人声情并茂的比划着：“娘的！俺这辈子也没见过这样大的南瓜啊！” “你听他们胡扯吧！隔壁刘家沟从山上带下来的南瓜才一百来斤，咋肯可能他们种的比山上长的还好！” “你不信？” “对，老子不信！” “那咱们打个赌呗！” “啥赌？” “要是南瓜比猪大，你就请我喝酒，必须是县里红市卖的红高粱！俺听说那个好喝，够劲！” “行！赌就赌！” 一瓶红高粱还是买得起的，又不是要喝茅台！ 旁边听到打赌的人笑着跟隔壁的人低语：“二孩哥又被他兄弟骗酒喝了。” “是啊一早咱大队长还高兴的到处说呢。” “说啥？” “大队长说咱们大队试验田的南瓜长得好要跟刘家沟的开南瓜大赛比一比！” “赢了的有啥奖啊？” “大队长没说，只说得奖的南瓜卖掉去红市里头买奖励！” “乖乖！红市里的可都是好东西！好多咱一辈子都见不到的稀罕物！” “这么大方？那比赛咋参与的啊，俺也想去！” “等去了就知道了！” - 另一边，南瓜试验田里。 苏大林兴奋的满脸通红，他身边站着的正是蹲在田间哈欠连天的苏淼淼，她最近困的很。 因着李老师的事，所有老师为了不区别对待她，所以就‘区别’对待她了。 大批量的参考资料。 老师们特别降低水准出一些适合她学习程度的试卷、题集。 不要钱似的塞给她！ 知青们有一份，她就有十份。 知青们想帮忙，但碍于老师们的火眼金睛，也不敢随便帮忙写。 再加上知青们白天需要种地，时间比她还少所以根本没机会帮她写。 只是知青们每天都会告诉她： 队长别怕，你先把会的写了，不会的咱们一起写。 为了不占用知青们种地的时间，她每次都是亲自动笔。 可好不容易写完了，老师们却又聚在一块出新题，还越出越来劲，跟着魔了似的。 听爹说，现在上课的老师负责教课，没课的老师在办公室里写完次日的教案就开始伏案出题。 老师们可比学生们忙多了…… 苏淼淼叹气，心道：好卷的世界，拿笔写题比拿菜刀杀猪还累。 “小六啊，你出的主意真不错。” 苏大林兴奋的看着南瓜田，放眼望去，少许的绿色叶子下是大片的橙黄色。 “我听说你们农场有个知青还专门买了照相机要给南瓜拍照？” 苏大林说这话时其实是不信的。 照相机那可比三大件里头最贵的物件还贵呢。 听说县里百货大楼的相机得五六百一个，这还不加胶卷啥的呢。 请照相馆的师傅来拍照片都不便宜，更何况买一个照相机呢。 苏淼淼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确实买了。海鸥牌的。”最贵的那款。 估计得六七百吧？ 在这个连工人收入每个月都是有十几块的时代，花费六七百的巨资只为了买一个物件的事听起来确实惊人。 见苏大林震惊，苏淼淼淡定的指过去：“喏，来了。” 苏大林看过去入眼就是两个熟悉的面孔。 一个留了胡子更显沧桑像个当爹的。另一个被晒黑了不少，是个整天笑嘻嘻的阳光大男孩。 远远看起来跟父子俩似的，完全看不出是同辈。 “队长，来看这里！” 徐言卿抓起脖子上黑乎乎的一团作势就要拍，苏淼淼伸手叫停了：“留着胶卷，等会你在南瓜大赛上拍。” 举办南瓜大赛不过是她和大林叔一拍即合做出的决定。 毕竟农闲的时候叫大伙来摘南瓜能赚的工分并不算多。 再加上南瓜的产量是出乎意料的多，所以两边都决定摘点拿去城里卖。 县里原本是不允许私人投机倒把的。但是当大队长的为集体卖点东西，那是不违法的。 再加上现在有个红市入驻了百货大楼。 上面明面上没说，可私底下负责监管纠察市场的人明显管的更松了。 老百姓为了过日子上城里卖点农产品，纠察队的看了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更有胆大的在摘掉袖章后还会买两把菜呢。 “大林叔，这南瓜有多甜多香你是尝过的。” 苏淼淼看向一望无际，道：“回头咱们骑着知青们做的三轱辘板车去县里卖南瓜，指定能卖上好价钱。” 入冬了，谁不想吃点南瓜粥换换胃口呢？ 市面上吃的最多的就是红薯、玉米。 卖南瓜的倒是有，可卖这么大的南瓜的却没有。 苏大林点头：“只是这南瓜种子，叔有点舍不得连着南瓜一块卖出去啊。万一被敌人买去了，我这心里得多难受啊。” 苏淼淼闻言并不紧张，只是小声道：“大林叔，你觉得咱们大队的人能保守住秘密吗？” 苏大林立马警醒了起来。 当时刚开始种植的时候，大队里没人信南瓜种植能成功，因此压根也不会外传。 所以在试验田成功之前防止种子外泄，免得有人想捣乱。 可现在，大批量的南瓜就在地里，乡下人谁不想把话带出去吹嘘两句？ 南瓜的事已经瞒不住了。 如果继续守着这批种子，只会让外面的人盯上苏家庄生产大队。 与其让他们找机会安插收买人，倒不如自己把南瓜种子流露到外头，到时候种子稀稀拉拉的一大片。 看似处处都有机会买，实则他们就是想花重金买、也买不到多少。 买太多了，自然会引火烧身。 等他们将南瓜种植出来，华国种植出巨大化南瓜的新闻就已经走向国际了。 到时候华国卖高价种子也未尝不可。 况且在他们去研究巨大化南瓜的时间里，华国说不定已经可以研究出其他农作物了。 苏淼淼瞥向身后的徐言卿。 这小子从开始种南瓜开始就跟柳俊生写起了论文。 南瓜种植日记，详细的记录如何发现新品种，如何进行培育。 中间还穿插了论普通南瓜与巨大化南瓜的区别，以及手绘巨型南瓜的生长记录。 这份论文已经经由国防培训班的张老校长，传达到了科研院的徐家。 现在估计已经要在国际上发表了？ 国内的‘大某进’风在外网上一直被抨击，等成功量产出巨型南瓜的事迹发出去也算是华国首次在国际上有力量的一次回击。 毕竟太大牌的，如原子弹的事，还不能说。 太小的，压不住外面的风言风语。 就这个大南瓜来的刚好，解了燃眉之急不说，还能扬眉吐气的看对方着急、懵逼的样子。 据说这个新相机就是徐言卿这小子趁着徐老爷子高兴讨来的奖励，连带着还有一箱胶卷。 这些东西可都是有钱也难买的。 不过徐言卿得到相机的同时也得到了任务：好好种地。南瓜多拍几张。可以的话给家里寄几个你亲手种的南瓜吃。 “队长。” 徐言卿走过来：“我要是南瓜大赛赢了，能不能让我买几个南瓜送回家去？” 苏淼淼挑眉：“买？” 徐言卿闻言眼睛一亮，立马拍起马屁：“谢谢队长！队长大气！” 苏淼淼失笑：“原本卖完剩下的就是要分的。” 南瓜种子已经超额完成它的使命了。 原本只是想让大伙冬天不挨饿而已。 至于种子的事，她还留了后手。 县城的红市可不是白开的。 正文 第323章 争风吃醋（二合一） 很快苏家庄生产大队的社员们就被聚集在了南瓜试验田跟前。 这一片地处偏僻，约莫有十五亩地的南瓜田，比刘家沟劳改农场多了五亩。 因着距离社员们平时干活和常去溜达的地方都比较远，所以近几个月都没人注意到这片南瓜田的变化。 他们都觉得之前从山上带下来的大南瓜只是巧合罢了。 可此时，十五亩的南瓜田里，大片的南瓜连成片，像是将土地染成了南瓜色。 满地橙红色的大灯笼，看的人忍不住瞠目结舌。 毕竟这幅景象可比双抢时还要惊人。 “天，这南瓜咋恁大。” “咋比赛啊？俺都快等不及了。” “是啊，俺也想报名，这比赛该不会限制人数吧？” “不晓得，大队长咋安排俺们就咋干呗。” 苏大林见人基本到齐了就道：“想参加比赛的，一户出一个代表。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啊，家里谁最有劲就让谁来。” 很快人数选定了，在大部分男同志中间穿插着不少女同志。 苏大林只看了一眼，就开始扯着洪亮的嗓音讲规则：“本次南瓜大赛的规则很简单，参加的人依次去南瓜田里选南瓜。” 说完苏大林指了指身边从刘家沟厂区接过来的大秤，说道：“等下就比谁选的南瓜最好。” “咋评比南瓜好不好有以下几点要求。” “第一要保证选的南瓜要熟。第二要保证选的南瓜样子好看，第三要够沉。” “不过你们可不要听了这话就急着挑最重的。” 苏大林侧过身，让众人看见身后的军绿色小卡车：“比赛开始以后，谁选的南瓜，谁就得负责让南瓜过了秤再搬运到车上。” “途中如果南瓜裂开了，那就是输了。” “输了的人要负责把一部分南瓜处理好晒成南瓜干。另一部分可以带回家吃，算是安慰奖！！” “如果运送成功了。那最后就按照谁的南瓜最重品相最好，得到的奖品就越多。” 苏大林笑的开怀，不是他财大气粗，而是他得到了消息。 红市最近每个月会有几天里会对生产大队集体购买的物件有优惠。 不限量，买多了还给团购价。 但前提是要证明自己生产大队的身份，只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这样的优惠的。 小六说的对，这么多南瓜让社员们来搬运他们肯定也干。 可给半天工分让社员们随意选出来的南瓜和花点小钱让大伙比个赛竞选出来的南瓜…… 二者哪种会让社员们更有斗志选，是个人心里都清楚。 不说别的，这批选上来的南瓜可都是准备拿出去卖的。 给自家吃的倒是无所谓，但拿出去卖的，肯定是越重越好看的越好卖啊。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画面，苏大林面色红润、眼里放光。 这么大，这么排场的南瓜可是他们苏家庄生产大队拉去城里卖的。 身为苏家庄生产大队的大队长，带着这么好的东西拿出去卖，他的脸上也太有光了！！！ 眼见着听完规则的人都一脸可以占便宜的兴奋样子，苏大林才移步到苏淼淼的身边，小声问道：“小六啊，看南瓜这产量咱们这南瓜就算去县里卖也卖不了多少吧？” “估计还得剩下不老少……” 苏淼淼看过去，对上视线：“大林叔这批南瓜放在地窖里存个一年也坏不了。” 见苏大林似有不解，那眼神仿佛是再问：如果坏不了那咱还费劲去卖干啥？直接分给社员们让他们自己处理不是更省事吗？ 苏淼淼看懂了苏大林的眼神，道：“分给社员们，让他们分散着去卖，容易被骗不说，还卖不上价。” “这样好的大南瓜只有咱们苏家庄大队有。但要是把南瓜一口气全给卖了，那南瓜可就卖不上价了。” “稍微卖一点，赚点钱让大家伙也高兴高兴，让他们知道南瓜不止是可以吃、还有钱拿。” 等社员们打心眼里把‘南瓜’跟‘赚钱’挂上了钩，往后一旦有陌生人来打听南瓜的事他们才会同仇敌忾。 只要不是特别傻冒气儿的估计都不会把南瓜的事四处张扬、或者说白送种子给外头的人。 乡下人对待赚钱的门路上还是有几分机灵劲在上面的。 苏淼淼笑着道：“如果还有剩下的，咱们就用来吃。或者就算吃不完了刘家沟的厂区里还有食品厂。” 别看那个食品厂不算特别大，但里面可是拥有目前华国最新的烘干技术以及真空包装技术。 只不过没有大肆宣扬罢了。 苏淼淼望着南瓜田，自信道：“不过，咱们的南瓜这么好，也不愁卖。” “说的也是。”苏大林听完这话放心的高兴了起来。 他决定卖南瓜是因为巨大化的南瓜太占地方了。 主要是南瓜遍地都是。 且不说生产大队里有没有能存放南瓜的地方，就说这么多南瓜摘下来以后得怎么保存才好，这都得仔细琢磨呢。 现在还没琢磨好，恰好刘家沟的厂区里也有空闲的车，所以卖掉一部分换成钱给大伙分红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过你那刘家沟农场的十亩地南瓜准备怎么处理？” 苏大林纯属顺嘴问一句。 苏淼淼视线放长，看着自信满满的社员们：“刘家沟农场的南瓜不准备卖。” “不卖，那摘下来能放得下吗？” 苏淼淼浅笑着：“还不确定。不过我最近在书上学到了点东西，到时候准备先用刘家沟农场的南瓜做试验。等试验成功了再拉着苏家庄大队一起干。” 苏大林轻叹，心里十分明白小六的难处。 刘家沟劳改农场的社员们已经彻底服了小六，所以全都听话的很。当然他们也没有不听话的权利。 可苏家庄生产大队却不同。 当初种南瓜的事儿有很多人跟着唱衰、不看好。 要不是看到刘家沟农场的知青率先干了，这里头能有几个能真心实意的想跟着干的？ 种南瓜简单，撒种子，好好养着就是了。 可用南瓜做实验，指定会有风言风语、说三道四的。 苏大林拍了拍侄女的肩：“小六，叔懂你。” 小六是个知恩图报的，种南瓜这件事很靠谱所以她直接上门去劝她，恰逢那会种一批秋南瓜正好。 做实验这事估摸着不急，所以小六想先在农场弄点成果出来，也情有可原。 众口铄金。 小六家因为房子的事已经够受瞩目的了。 眼下避一避风头也好。 很快约莫七八十个人都选好了大南瓜。 每个南瓜都有一二百斤往上，成功运送的南瓜上会贴上名字和重量。 失败的只能无奈的捧着摔破口子的南瓜眼巴巴的看着赢的人。 但玩的过程大伙都很高兴，这就足够了。 苏淼淼收回视线，脑海里响起了系统小二的汇报声。 【宿主大人，您猜的真准！】 【今早的京都日纸上特别宣传了巨大化南瓜在国际上引起了争论的事，咱们现在把南瓜带出去卖一定会卖个好价格！】 毕竟是上过报纸的南瓜！ 而且，还是只有华国才有的大南瓜！ 苏淼淼眯着眼轻笑。 就让华国的大南瓜狠狠坑他们一回吧。 高位面售卖的南瓜种子里藏有什么玄机可不是他们随随便便就能研究出来的。 以现在的科研技术水平来说，研究个十年八年好像也不算过分吧？ 他们愿意花钱、花时间就干呗。省得精力旺盛、闲的没事，整天试图打听别的事。 不过这批南瓜种子还是不能让他们轻易买到，得表现出不能让外人买到的假象…… 不然他们怎么会把种子当宝贝进行锲而不舍的研究呢。 少女笑的像个小狐狸的画面被卡车里的青年看的一清二楚。 苏淼淼顺着身上的视线看过去，先是对上了那双漆黑如墨、透过驾驶座玻璃窗反光下潋滟起光泽的桃花眼。 而后才是他那张轮廓极为分明的侧脸，放在这个年代，他那张脸确实长得足够惹眼。 可再好看的花也要得遇见会欣赏花的人才行。 苏淼淼微眯起眼，好似在说：看什么看？ 青年不为所动，举起军用水壶淡定的喝了一口水，薄唇轻抿，喉结上下滚动着保持着吞咽的动作。 他的表情看起来依旧淡然自若，端的是正经人模样。 就仿佛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定定地看着少女出神的人不是他一样。 可仔细看来他的每一个动作、细微到抬起下巴拖延的角度都像是用尺子量好的。 完美的像是已经演练过无数次。 只可惜苏淼淼感受不到这份‘用心’，只是微微歪头，笑眯眯的冲着男人比划了个挥拳的动作，威胁完之后便不管他了。 眼见少女不再望向自己，青年乍一看依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表情。 可仔细看过去，他睫羽低垂，眼里的光骤时暗淡了不少。 青年用余光看向橙红一片似红霞披洒在了人间的南瓜田里，捧着海鸥相机在少女身边晃悠的年轻人正在同她嬉笑，光明正大的举起相机，将她此刻的灵动定格在镜头里，烙印在胶卷上。 青年缓缓夹紧眉，转瞬将自己的视线落在了后视镜，向来冷静的桃花眼里流露出几分状似自卑的苍白无力。 朝阳下，被擦拭干净的后视镜里倒映着他那张惹眼的脸。 男人五官立体，剑眉微蹙，宛若鸦羽一般长而浓密的眼睫低垂着在挺拔的鼻梁上落下点点阴影。 此时他朱红色的薄唇紧抿着，唇上的颜色随着他的抿唇的力度渐渐弱化、显得有些发白。 青年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相貌出尘，眉眼锋利，身姿挺拔如松…… 是好看的。 只不过…… 他已经不是十七八岁那样和她同样鲜活的年纪，看起来和她像是差着辈的。 他没有南瓜田里捧着相机的十八岁少年那样热烈而张扬的朝气，蓬勃到快要溢出来的生机。 他看起来像是被隔绝在炽热的青春之外。与眼前的美景和……人，都格格不入。 场面热烈的南瓜大赛还在继续，将近八十个参赛者，有近七十个人都运送成功了。 小卡车上装满了南瓜。 身为大队长的苏大林利落的爬上了车斗，虽然南瓜被捆好了，但他还是亲自看着比较安心。 “小六，小六啊！你去不去城里？” 苏大林扶着车斗，道：“叔一个人去这心里头总觉得有点慌……”万一卖不上价，万一被骗咋办？ 苏淼淼想了想，转头对着身边的刘结实等人交代了两句，便手脚利落的爬上了车斗。 她一上车斗，苏大林立马喜笑颜开：“小六啊，有你在叔才安心呢。” 没等苏淼淼回应，一旁的徐言卿便高举起了手：“队长，我这卷胶卷刚好拍完了，顺带载我去城里把照片洗出来吧？” 他不用去照相馆排队几天，城里有他可以去亲自洗照片的地方。 洗完顺带可以寄出去。 “行。” 苏淼淼前脚答应，徐言卿后脚就手脚并用的往车斗上爬。 忽然，前面驾驶位响起了毫无情绪波动的男声：“前面，有空座。” 徐言卿不知道是谁说话，但他还是喜滋滋道：“没事儿兄弟，我就乐意在后面兜风！” 倒是苏大林，看着徐言卿把脖子上那块黑乎乎的‘金砖’不当回事，忙就摆手道：“哎哎哎，别爬了！前面驾驶位空着，你赶紧去坐吧！” 说完他小声嘟囔道：“那么金贵的东西带着乱晃想吓死谁啊……” 苏淼淼憋着笑，冲徐言卿挥了挥手：“徐知青你去前面驾驶位坐，别把相机碰坏了。” 大几百呢。 为了大林叔的小心脏也不能让徐言卿坐后面。 徐言卿闻言哭丧着脸，捧着脖子上的相机，老老实实的往前排驾驶座去了。 他一打开车门便讶异的瞪大了眼，视线落在了对方那张冰山脸上。 虽然乍一看不好亲近，但就像雪山上倔强的银狼一般，惹的人好奇不由得就想多看几眼。 喜欢记录的徐言卿下意识捧起相机对着男人‘咔嚓’一下，拍完了才夸道：“兄弟，你这张脸还挺上镜的。” 说完，徐言卿无视他身上的冷空气，自来熟似的感慨道：“没想到你看起来这么不近人情居然会热心帮忙啊。” 这句话说完很明显车驾驶里的温度又降了几分。 正文 第324章 给国家争光的南瓜（二合一） 一路无声。 早起的秋、迎面的风都是湿润的。 像是细密到几乎看不见的雨丝落在了脸上，让人不由得惬意的想闭上眼。 “小六，咱们到了！” 苏大林刚小声提醒完，周围就聚集了不少人。 “老天爷啊，这不是报纸上的巨型南瓜吗？！听说这玩意可好吃了，吃了能强身健体！” “你听谁说的？这是南瓜，你当是唐僧肉啊吃了强身健体！” “小道消息呗！咋的，你没听说啊？这可是连红市都挂牌子说想要的巨型南瓜。” “据说连红市里目前都没有这样品种的南瓜……” 底下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他们眼热的看着车上的南瓜，看架势恨不得上来摸一把。 苏大林心慌的很，要不是振华哥说上面领导也知道大南瓜的事、很重视，他压根没底气来。 振华哥还说要是想卖南瓜，他可以在百货大楼跟前给他留了个地方摆摊。 眼下就是要把小卡车一路开到百货大楼跟前。 很快路人越聚越多，现在城里人已经不需要早起排队买东西了。所以家属们也有时间跟着‘南瓜卡车’一起闲逛。 生活在娱乐只靠说八卦的年代，谁不想看看这南瓜卡车究竟是往哪里去的。 苏大林紧张的靠近自家小侄女，他虽然是看过大场面的，但这么大的场面他可没见过。 乌泱泱的人群自发的跟在卡车后面，除了到点去上工的，基本空闲的城里人都留在这了。 - 青山县小三层的百货大楼跟前，看的出生意很好，里面的售货员们都满面春风。 见外面的军绿小卡开过来了，门口的售货员立马去办公室里喊了经理下来。 这辆车并不惹眼，惹眼的是车牌和车上那个个二百斤朝上的橙红色大南瓜。 叶经理匆忙下来，向来不需要看人脸色的叶经理主动对着车上的人笑了笑，而后热情招呼道： “摊位都预备好了，就在这边。有什么我们百货大楼能帮忙的尽管说，别客气。” 军方的车牌，上过报纸给国家争了光的巨型南瓜。 这样大的背景，他哪里敢甩脸色。 苏大林讶异的看着叶经理，以前远远的看着，这人派头可大了。 县里的小领导都需要讨好的人，现在咋对他们这么热情？ 见苏大林受宠若惊到诚惶诚恐的样子，苏淼淼扯了扯他的袖子，压低声音提醒道：“大林叔，我刚才听他们说咱们的南瓜上了报纸给国家争光了，所以才……” 苏大林秒懂了，立马收回心底的忐忑，心安理得的受下了叶经理的‘特殊’待遇。 谁让他们苏家庄大队有福星呢。 小六有出息，连带着她带队上山找回来的‘南瓜’都出息！ 很快，摊位摆开。 说是摊位，其实也就是将卡车停好，车斗面对众人，方便让人挑选。 此时去和叶经理讨教‘标价’经验的苏大林也回来了。 苏淼淼并没有特别关注这一卡车南瓜能赚多少钱，而是将目光放在了人群中。 已经有不少人在看到南瓜摊位支起来后摩拳擦掌的想掏钱买了。 只是…… 有多少人是真心想尝南瓜？ 又有多少人是为了‘任务’铤而走险的从黑暗中走出来，只为了‘带’走南瓜。 苏淼淼回头，见苏大林满脸愁绪，她便主动问道：“大林叔，问好了吗？” 苏大林点头，情绪低迷：“叶经理说咱们的南瓜刚上了报纸，价格不宜过高，影响不好。但也不能太低……”免得让外头的人轻易能买得起大批量的南瓜。 苏大林不是苏淼淼，他并不知道南瓜种子就算被带出去种植也影响不了华国。 其一，虽然这批巨大化的优良南瓜种子虽然可以被带出去种植，可外头那群人想要利用南瓜种子进行嫁接研究，或者利用其他技术去研发出新品种都无法取得成果。 因为巨大化南瓜种子是从高位面采集在位面商城进行售卖的。 这个年代的最高技术面对高位面也是极其落后的。 除非提前知道南瓜种子基因优良的研究方向，否则就算拿着这种子培育种植研究个十年八年，也研究不出任何名堂。 其二，短期内对方想悄无声息的从华国收集大批量的种子几乎没有可能。 除非他们只要南瓜不要别的，不惜暴露自己的也要抢种子。 但在华国的地界上，他们敢吗？ 就算敢，他们确定自己暴露身份之后还能活着回去吗？ 如果不敢，他们至多只能侥幸的藏起少批量的种子偷渡回去研究。那么就绕回了第一点，敌人会顺利带走小批量的南瓜种子进行研究。 可他们就算投入再多的金钱和时间也研究不出任何名堂来。 反倒会因为南瓜种子‘致郁’他们的科研人员，否定并且推翻他们对生物的基本常识。 说的难听点，就是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也是她建议大林叔出来卖南瓜最大的原因，巨型南瓜已经上了报纸、为国争光了。 藏是藏不住的。 与其留成烫手山芋，让人眼红，四处打听，到时候引火烧身。 不如撒出去让图谋不轨的人争个头破血流，把种子当成宝贝带回去死命研究，荒废光阴和资源。 这件事在南瓜刚种植的时候她就已经和爹明里暗里的聊过了。 现在卖南瓜的事基本算是官方默认准许的了。 否则，怎么可能光明正大的把一车南瓜拉到百货大楼跟前卖，还没人来管？ “大林叔你听我说……” 苏淼淼一开口，苏大林便眼前一亮，愁容尽散。 苏大林忍着激动，道：“小六啊，你尽管说。叔就乐意听你说！” “大林叔，等下咱们把切开论斤卖的南瓜定价稍微便宜点，只说是为了庆祝巨型南瓜上了报纸，这才降价让同志们都能尝上一口。” “但如果想整个买，就说里头有特级南瓜种子，得稍微卖的贵一点。希望大家伙理解一下。” 苏淼淼握拳挡住微笑的唇角：“反正咱们这南瓜，个个二三百斤，平常人家根本吃不了这么多。” 苏大林点头应是，紧张发问：“可万一有人想买整个的呢？难不成把种子扣了再卖？开了口子的南瓜可就不好保存了。” 苏淼淼眨巴着无辜的眼睛，示意苏大林看驾驶位的那座‘冰山’：“那就不用咱们管了。” 苏大林本来还迷糊着呢，可看到‘冰山’后突然就茅塞顿开、恍然大悟：“那小子他原来是……”带着任务来开车的啊！ 苏大林笑的合不拢嘴，终于不担心了。 原本振华已经贴心的安排好人了。 不愧是他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的铁哥们！啥都替他想好了！ 感动！ 抱着感动的心情，苏大林感情真挚的对着周围的人开始了荡气回肠的演讲。 从种南瓜时洒下的每一滴汗水，再到南瓜上报纸后为国争光的感动…… 徐言卿听完眼神发愣的靠近了苏淼淼，他小声问道：“小六队长，苏大林队长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给上身了？” 刚才还说话打咯噔呢，一转眼，跟文曲星上身了一样，能说会道的！ 苏淼淼瞥了徐言卿一眼，淡定道：“身为队长的基本操作罢了。”说完她配合着群众感动到一塌糊涂的情形一起给大林叔鼓掌。 掌声如雷震耳，气氛火热。 看着争先恐后买南瓜的群众，苏淼淼默默在心里给苏大林点了个赞。 大林叔以后退休了可以去演电影，保准能成为那种不被导演喊卡的老戏骨。 很快人群中出现了两种声音。 一类是欢天喜地的买了低价南瓜对大林叔大夸特夸的。另一类是不满意买整一个南瓜还要贵点的。 “你这南瓜论个卖都能抵上工人一个月多的工资了，咋还不能便宜点了？” “就是啊，里头啥特级不特级的种子对我们又没啥好处。城里住的地儿哪有地方种南瓜啊，顶多炒个南瓜子当零嘴吃！” 大爷大妈们杀价的气势很足，以至于后面好几个长相平平的人因为买不到而黑了脸。 只不过争论声音还没响多久，百货大楼里一道带着红袖章、不苟言笑的身影就出来了。 “快看，那袖章……” “红市售货员咋出来了捏？” 在众人的火热视线下，红市售货员走到了苏大林的身边，先是客套打招呼，而后道：“同志，你放心大胆卖。剩下的南瓜有多少我们红市就要多少。” 说完，红市售货员看向了街道上的顾客们，道：“等买了整个南瓜以后觉得南瓜籽没用处的同志也不用担心。” “我们红市的售货员能辨认出特级南瓜籽的品质。等吃完南瓜拿到红市来一律可以回收。到时候除了该给的钱以外，还能额外获得红市转盘抽奖名额。” 一听这话，人群中的大部分人都兴奋了起来，窃窃私语着。 红市能抽奖的事可不是秘密，只要消费满一百就能抽一次。 上回还有抽中自行车和缝纫机的呢！！！ 花几十块钱买个两三百斤的南瓜乍一听有点奢侈浪费，可这么大个南瓜分给家里人吃又不会糟蹋掉。 抽奖最次的奖品自己去买也得值十几块钱呢。 那可是消费一百块钱才能抽一次的！ 这么一算下来，不仅不浪费，反而稳赚不赔！ 在兴奋的人群中有几个沉着脸的人淡定的垂下眼，心里暗骂红市这个华国的狗腿子多事！ 原本买整个南瓜的就不多，现在还来了个回收种子的事。 这红市明显是在替华国出面回收种子的！ 看来这种子对官方来说确实重要？ 可既然这么重要为什么要大张旗鼓的拉出来卖？ 他们卖南瓜的该不会试想趁机抓人吧？ 真是够阴险的啊！ 可除了极个别人暗自不爽以外，大部分人都很爽。 不管是县里的人还是生产大队，一听到红市愿意收，立马就放下了心去买。 他们都不会吝啬帮红市这个忙。 不为别的。 就为了红市让他们吃得起平价粮这个恩情，他们都会争先恐后的将手头的特级种子给红市。 哪怕有人出比红市更高的价格，大部分人也会优先把种子卖给红市。 至于另外一小部分人，若是口风不紧，将高价卖种子的事炫耀了出去，只怕会被带进局里喝茶。 苏淼淼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她适时地鼓掌带动起气氛。 红市不缺买种子的钱，更不吝啬送出去的礼。 一想到顺道能给‘有心人’使绊子，她就莫名很爽。 外头那群人不是都惦记着她拿出来的东西吗？ 现在尽情的挖空心思带着钱来拿吧。 【宿主大人，检测到心率体征不正常的那几个人没买南瓜就走了欸。胆子真小！】 苏淼淼并不惊讶，用意识回复道：“随他们去吧。” 只要种子还在流通，他们就不会死心的。 狐狸尾巴早晚会露出来的。 “小六队长！” 徐言卿举起了相机：“我先去洗照片了！” 南瓜摊位有红市的售货员帮忙，徐言卿这才得了空，他笑容灿烂的拍着胸口道：“很快就回来，小六队长不要太挂念我哦~o~！” 苏淼淼幽幽的盯着满嘴跑火车的徐言卿，虽然已经可以习惯性无视徐言卿说的屁话，但还是忍不住想揍人。 “咔嚓——” 一道清脆的断裂声。 听到动静的苏淼淼下意识看向了站在阳光下扫视着人群的男人。 男人面不改色，甚至连站着的姿势都没变化。 一直定定地望着摊位上的人。 可她的耳力很好，断裂声分明就是从他那边传过来的。 沈烬余光扫了眼打量着他的苏淼淼，动作自然的将掌心里断裂的笔装进口袋，似无事发生。 眼见苏淼淼的视线移开后，男人周身的气息才逐渐凝滞起来。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 很快一卡车的南瓜便销售一空。 等到人群都散开了，苏大林还在捧着一盒子零零散散的钱失神。 南瓜按一毛钱一斤卖的。 这年头肉价才五毛钱一斤，但想到南瓜的口感好他还是卖了这个高价。 他原本是等着人杀价的。 可有了红市放的话，不仅没人还价，大家还都抢着买。 以至于最贵的一个南瓜，他卖了将近三十七块钱。 这回带了七十多个南瓜…… 所以现在他的怀里抱着近两千块巨额。 往年，哪怕是丰年！每家每户一年分完粮食之后，剩下的农作物拿出去卖分得的钱也不过一户分个七八十块。 最多的也不过百十来块。 现在卖了一次南瓜，抵得上一户人家攒十几年的钱啊。 他怎么淡定的了。 苏大林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看的一旁苏淼淼也十分有感触。 想当年她手里捏着五毛钱，花出去都心惊肉跳，现在…… 苏淼淼微微一叹，点烟惆怅：钱对她来说只是个数字。 正文 第325章 等主人招手（二合一） 随着整车的南瓜卖完，日头也越升越高，落在人身上的阳光带上了灼热。 苏大林坐在车驾驶座里感叹着：“这秋老虎是真厉害，都快立冬了，晌午头还这么热呢。” 说着他小心翼翼的将怀里零零散散的纸币展开、算好、叠好，然后捆紧了放在贴身的包里。 这可都是要拿回去一笔一笔记上的。 “小六啊。” 苏大林从口袋里抽出了十块钱递出去：“来，拿去。你跟沈家小子去吃根冰棍凉凉。买好的吃！” 苏淼淼看着苏大林手里的钱，没有伸手接。 她拿了，大林叔不就难做人了吗？ “傻孩子，这是大林叔自个从家带的钱。” 苏大林笑着擦拭额角的汗，整张脸黑里透红，眼神却亮的惊人：“叔自己攒的，你放心的拿去花。” 看着苏大林眼底真心和坚定苏淼淼不再迟疑，伸手接下了：“谢谢大林叔。” 十块钱。 一张皱巴巴的纸币。 也不知道需要存多久才用上了攒这个字。 苏淼淼侧过脸看过去：“走吧，买雪糕吃去。大林叔请客。” 沈烬眸色微动，侧过身对着苏大林说了声‘谢谢’，这才抬步跟上。 一矮一高两道身影，前后脚进了大门，二人之间间隔了近一米左右的位置。 不过他们模样精致惹眼，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好颜色，所以走进百货大楼里很受瞩目。 尤其是走在前面的小姑娘。 她肤色白皙，凤眸灵动，翘挺的鼻头被日头的温度热到泛起浅粉色的红晕。 一张嫣红的小嘴天生的笑唇，看的人不由得就生出十分亲切的感觉。 再者小姑娘穿着时尚的背带裤、小白鞋。一看就是娇养着长大的孩子。 这样的小姑娘，手里不缺钱花的。 因而售货员们都笑盈盈的很热情的展示着柜台的东西。 身后的男人虽然身材颀长、容貌惹眼，可他气质凌厉，看起来十分不好惹，因而没什么人敢紧盯着他。 沈烬眸光淡淡的扫过周围的目光，抬步的速度没变，跨度却大了不少。 直到二人并肩走，他才慢下步子神情冷然的看向那些目光越来越放肆的男人们，最终逼的他们不得不讪讪收回那道从上往下肆无忌惮打量的视线。 苏淼淼弯腰，看起来像是趴在了红市的冰柜上。 透明质地的柜窗让她能清晰的看到里面有多少种口味。 这些都是利用升级后的超级仓库加工而成的，这样比直接从位面商城批发更便宜。 原材料缺什么就让小二种什么。 在苏淼淼选择的时候，红市的售货员就站在冰柜跟前，与以往公事公办的态度不同，莫名亲和了不少。 就像是狗狗看到主人下意识摇尾巴一样。 只不过几乎没人注意到这一点。 “帮我拿这个……” 说完苏淼淼侧眸，看向距离她半米外的沈烬，问：“你不选？” 沈烬看了一眼红市售货员拿出的草莓味甜筒冰淇淋和绿豆排，薄唇轻张刚想说‘拿个一样的就好’。 一旁的苏淼淼便好整以暇的戏弄道：“既然选不出，那就给他也拿个草莓味的吧。” 苏淼淼说完等着他反驳，余光却见男人张了张嘴，淡定的吐出了一个‘好’字，顺带还说了谢谢。 没能看到沈烬变脸的苏淼淼轻叹了口气，有些兴致缺缺的转过头，一边付钱，一边下单：“那个薯片，还有那个面包……” 也是这个时候，男人的唇角才一闪而过的掠起细微的弧度。 望着背对着他的那道纤细身影。 男人低垂下长长的睫毛，眼底升起点点星光比售货员的还要亮。 正当苏淼淼激情下单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了小男孩的哭闹声：“奶！奶！我也要！我也要吃雪糕！我也要吃薯片！” “你给我买！你给我买！” 小男孩躺在地上打滚，身上穿着的新衣服都沾满了灰。 “吃那玩意干啥？那玩意是有毒的！乖孙儿，咱不要学那个赔钱货，她嘴馋以后没好日子过！” 衣衫褴褛的老大娘没好气的咒骂道：“雪糕那种两口就能吃完的东西一点也不顶饿，我看那玩意就是骗钱的！” “只有那没脑子的败家子才会乱花冤枉钱！” “奶花拿钱给你买肉吃不好吗？” 小男孩听到能吃肉情绪缓和了不少。 挎着大篮子的老大娘见此，抽出空对着激情下单的少女啐了一口，意有所指的嘲讽道：“像这样年纪轻轻的姑娘，也不知道哪来的钱在这挥霍！当爹娘也不好好管管，生出个不要脸的小狐狸精！” 她儿子就是被狐狸精给勾的不孝顺的！钱都被狐媚子搜刮去了！ 说着大娘意有所指的往男人的身上看了看，一脸嫌弃的撇嘴：“这么大点就学会狐媚子勾引男人的那套，逮住劲儿的花男人的钱，这样的女人娶回家也是个祸害……” 被大娘看着的沈烬冷下脸抬步就要有所动作。 可这时，苏淼淼突然打断了大娘的话，拿起草莓味的甜筒啧啧有味的品了起来：“哎嘛，好甜！就这么一小口能甜到人心坎里去！” “怎么会比奶糖还好吃~~~” 苏淼淼捂着脸，满眼惊喜：“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有人没吃过吧？” 苏淼淼看向在地上打滚的男孩，语气同情：“真可怜啊，你奶不给你买一定是不疼你吧？她是你亲奶奶吗？你亲奶能舍得看你在地上打滚吗？” “亲奶能舍得不给你买这么好吃的雪糕吗？” “你该不会是被拐来的吧？” 说完苏淼淼不给对方打岔的机会，对着老大娘上下打量：“啧啧，面相这么刻薄的老太婆哪来的子孙福，原来是靠着……” 苏淼淼说完，老太婆就要叉腰对她破口大骂：“你……你这个贱……” “啪——” 小男孩不打滚了，他站起来猛地冲着老太婆捶了一拳：“给我买，给我买！不给我买我以后长大了就不孝顺你了！” “我还要让我爹娘把你赶出去！就像卖赔钱货一样把你也给卖了！” 小男孩凶巴巴的，一副‘土皇帝’的模样，看样子从小被惯大的。 老大娘捂着肚子‘哎哟哎哟’的叫唤：“耀祖啊，你别被这个小妖精的话给骗了，奶咋可能不疼你哟！” “那你为啥不给我买雪糕吃，你是不是我奶！” 苏淼淼见此漫不经心的继续吃着甜筒，眼底一片冷意。 不买就不买。 想拿她当幌子，那不能够！ - 一旁，好半晌都哄不好金孙子的老大娘累的脸红气喘的冲着苏淼淼怒骂道： “你……你这个黑心肝的贱蹄子！都是你做的怪！” 老大娘抱着撒泼的金孙儿一副还想冲着苏淼淼继续骂的样子。 这一次没等苏淼淼对他们奶孙俩进行魔法攻击，一旁的冷面青年便先一步挡在了苏淼淼跟前。 男人身材精壮且高大，站在个头不高的奶孙俩跟前仿佛一道山。 可那老大娘并不怕，反而梗着脖子道：“咋的，你还想打老娘不成？” 老大娘重重的哼了一声：“你要是敢碰老娘，老娘就告你流氓罪！把你抓去枪毙！再把这个贱蹄子给……” 她可不是无知胆小的乡下老太太，她已经在城里面住了好几年了！ “啊、啊啊——！” 老大娘哭嚎：“你要死啊！快放开耀祖！要是耀祖被吓到了老娘非要了你的命不可。” 沈烬闻言眼都不眨一下，只单手往上提着男娃的后衣领高高举起。 耀祖小身子抖得像是筛糠一般，脸色惨白，连挣扎都不敢，只能呜呜噫噫的哭嚎：“好高好高！奶！我怕！” “都怪你！都怪你惹了他们！” 耀祖彻底明白了，眼前的人不像是家里的招娣来娣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他现在是彻底知道怕了。 “道歉。” 沈烬眸子漆黑如墨，眼底的寒芒紧锁在了老太婆身上。 老太婆气的脸红脖子粗，仗着年纪大对方不敢对自己做什么，就咬死了不想低头。 可她的乖孙子还在这人手上，因而思量再三，她不得不憋屈的嘟囔道：“对不起！” 说完她立马命令道：“快把我乖孙放下来！” 沈烬面色更冷了些，他微微侧过身，露出好整以暇的吃着甜筒的‘受害者’：“向她，道歉。郑重的。” 说完他将耀祖高高抛起，又适时地在他惨叫到破音的时候抓住他的衣领。 老太婆气的脸色青白交加，眼底的恨意翻涌着：“对不起！对不起行了吧？”她一个十来岁的死丫头有什么资格让她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道歉？ 这世道女娃就是命贱不值钱！她骂一骂怎么了？ 老太婆在心里不服，眼神恶狠狠的瞪向男人。 很明显，她只是顾忌着乖孙在男人手上这才不情不愿的道了歉。 “原因。” 沈烬不紧不慢的吐出这两个字。 他知道对方能听懂他的意思。 “你！你不要太过分！仗着个头高就欺负我们一老一小！这世上还有没有公道了！” 沈烬眸光淡淡的扫过去，眼底的冷意似乎要凝结成有实体的冰晶。 他没再多说废话，只是作势要将手里的‘东西’抛的更高。 老太婆眼看着被吓得六神无主的乖孙实在没办法倔了，毕竟她家耀祖都快要翻白眼了。 “别动耀祖！” 老太婆耷拉下脸上的赘皮，满眼受到天大屈辱的模样，冲着吃草莓甜筒的小姑娘道：“对不起！我老太婆不该说道你！是我嘴贱！” 苏淼淼轻笑。 看吧。 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懂。 可偏偏又什么都做了。 估计是以为年轻人脸皮薄不会和她计较。 “没关系。” 苏淼淼轻易松了口，让老太婆一瞬的难以置信，可转瞬间她却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高仰起脖子。 看吧，区区一个赔钱货，怎么敢接受她的道歉！ 再怎么说她可都是年长的长辈！ 老太婆以为这件事到这里就要告一段落了，可没等她松口气重新端起老人家的姿态，就听小姑娘又道：“不用道歉。反正我也没打算原谅你。” 说完苏淼淼示意老太婆看向门外。 四名公安逆光而来，穿着整齐的公安警服，铁面无私，步伐一致。 这下老太婆可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沈烬微微偏头，用余光去偷瞄她，想看清她的脸色，却被当场抓了个准。 苏淼淼收敛笑意，对上他那双看似冷清的桃花眼一字一顿道：“沈烬，你是在抢我风头，还是觉得我不行？” “不……” 沈烬愣住了，下意识摇头，喉咙却像是被卡住了似的。只说出了一个‘不’字，就没有下文了。 他从没这样想过，只是下意识想挡在前面。 他不想让她听难听的话。 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无措和慌乱，苏淼淼像是确定了什么，继续吃着甜筒，等公安过来。 反观一边的沈烬，他随手将耀祖扔到他奶的怀里。 站在原地，罚站似的，一言不发。 像是知道自己犯错的金毛，只能傻傻望着主人生气的背影。 想靠近，却担心接下来是自己无法接受的惩罚。 可不靠近，又害怕从此被抛弃，再也得不到她的注视。 因而只能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等主人招手。 原谅他。 只要看他一眼就好。 只要一眼…… “哪位同志打的报警电话？” 四个公安走过来，领头说话的那个男人模样看起来十分眼熟。 苏淼淼吃完了甜筒里的冰淇淋，正在‘嘎吱嘎吱’的咬着蛋筒。 “公安同志，是我。” 红市售货员笑眯眯的举手：“有人在这里闹事，不仅扰乱市场，还恶意诽谤红市的食物有毒，辱骂在红市消费的客人。所以我们怀疑这是坏分子被派来分化红市与华国的邪恶手段……” 报警电话一般不会这么快出警，毕竟如今各县的警力都有限。 但红市不同。 红市有一道专线。 有人敢在红市闹事，红市一个电话就能惊动高层。 原因很简单，送了几百亿报效祖国的好孩子都会有这个待遇。 等红市的售货员列举出数项罪名后，公安们都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犯人并不难找。 在场最心虚、胆小的便是了。 正文 第326章 免费的东西谁不爱（二合一） 邢队长听完红市售货员的话后面不改色的指挥着身后的小甄：“拷起来带回去，好好教育教育。” 这小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审犯人会失手的年轻杀猪匠了。 小甄利落的跑上来，掏出腰间的手铐直接把老太婆的双手给拷住了。 局里漂亮的‘银手镯’都是红市赞助的。 现在拿出来用刚好。 他想用手铐好久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现在总算是能耍一次帅了！ “你、你们不能抓我！我啥也没做啊！” 老太婆抱着孙子刚想倒地撒泼打滚，就听邢队长道：“你确定不服从指示接受教育？是想让你家里的所有人都陪你一起来接受思想教育吗？” “到时候严查起来，可就不只是你一个人听训话就能结案的了。” 老太婆倒地的动作一顿，忙就爬了起来。 县里的单位要是知道了怕是会影响她好大儿的工作。 没钱以后咋给乖孙买新衣裳啊。 想到这，老太婆彻底不敢闹了。 因而小甄等人顺顺利利的将老太婆和她那要晕不晕的乖孙给带走了。 原地，邢队长脸上的威严被一抹笑取代：“好久不见，小六同志。” 当年要是没有苏小六拦住人贩子的事，也就没有他和小甄如今的事业了。 苏淼淼笑眯眯道：“邢队长，好久不见啊！这次还需要人证吗？” 邢队长失笑：“不用，这次是小案件。” 只不过，敢在红市闹事的很难不让人怀疑。 毕竟县里的人私底下流传着一句俗话：宁惹豺狼虎豹，不动红市分毫。 俗话说有奶就是娘。 如果没有红市限量售卖的平价粮，县里绝大部分人有钱都没处买粮吃。 所以谁也不敢得罪红市。 最起码明面上都是和和气气的。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在这种情况下敢得罪红市的要么别有居心，要么就是又蠢又坏。 - 一场小插曲谢幕。 邢队长提出了告辞，听了红市售货员举证的他也觉得敢在明面上诽谤红市这件事有些蹊跷。 当即准备回去深挖一下。 正当苏淼淼抬步要走的时候，红市的售货员亲和道：“对不起让顾客您受惊了，现在可以免费让您抽奖三次哦！” 苏淼淼讶异抬眉。 这可不是她设定的。 星际售货机器人的学习功能还真是厉害，人情世故拿捏的死死的，会告状，还会拍马屁。 实在是…… 很合她的心意啊。 苏淼淼弯起眉眼：“好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忽然，少女说话的声音一顿。 就她这个手气，抽奖能抽到啥她不用想都知道。 想到这，苏淼淼侧眸过去，忽然撞进了泛起水色和落寞的眸里。 沈烬站在原地，见她回头，落在腿边的大手下意识轻捏紧裤缝：“我……” 没等他继续说下去，苏淼淼便提醒道：“愣着做什么，过来抽奖。你也是顾客之一。” 沈烬对上她的目光，一字一顿，生怕她听不清：“苏淼淼同志，我刚才没有觉得你不行。对不起……” 你很厉害。 我知道。 可他没有继续往下说。 “行。” 苏淼淼指尖敲了敲转盘的边缘，她凤眸轻抬：“过来抽奖我就原谅你。” 沈烬眼眸微闪，没有迟疑，朝她走过去。 似有无形的尾巴在他身后摇曳。 【宿主大人，你现在很像……】 系统欲言又止。 “像什么？霸总吗？” 苏淼淼微眯起凤眸，眼底三分不羁七分漫不经心，十分完美。 【像在cpu他，你是要驯服他吗……？】 苏淼淼回忆了一下。 她有吗？ 可能是对方某个瞬间太像大型犬了吧。 苏淼淼收回手，沈烬将手按在尚有余温的位置，轻轻转动。 心跳如雷。 转盘渐停…… 指针稳稳的停在蓝色区域。 “恭喜您抽中二等奖……” 苏淼淼并不缺奖品，但对抽奖这种开盲盒的玩法还是很感兴趣的。 全当是富婆来体验生活了。 “二等奖是什么？” 苏淼淼问完就见机器人弯腰从柜台里掏出了一样东西，扛在肩头，抑扬顿挫的高喊出声： “二等奖金华火腿一条!” 红市售货员如打广告一般从容流利的介绍道：“十斤重的整猪后腿！” “火腿色泽艳丽，红白分明，瘦肉香咸带甜、肥肉香而不腻！内含丰富的蛋白质和脂肪、多种维生素及矿物质……” “选料来自四大名猪之首金华两头乌。” “这种猪皮薄骨细，肉质肥而不腻，是用来腌制火腿的最佳原料！！！” 红市售货员一字不错的夸着火腿，念完后连气息都没乱。 沈烬迟疑的看了眼硕大的被真空包装好的火腿：“两头乌？” 苏淼淼随口回答到：“就是头和屁股都黑、身子却白溜溜的猪。” 这样的猪肉好吃，成熟快、肉质好，肉质红艳肥瘦均匀。 超级农场里养的最多的就要数这种猪了。 毕竟进价不高，回本却快。 她花钱的时候，最爱这种能给她赚回本的品种。 苏淼淼摸着下巴想着，要不要在刘家沟也养点猪？ 猪这种杂食性动物产生的粪便用来堆肥营养成分很全面啊…… 不过羊粪、牛粪、鸡粪、马粪也是挺好的材料。 再搭配高级有机肥配方利用机器量产出特效有机肥。 特效有机肥一出，对落后的农耕技术进行明显的农业增产根本不是问题。 此刻的苏淼淼还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知青们反向洗脑了。 长期的待在一块念书总会潜移默化的互相影响…… 现在她的思维也容易被增产种地、养殖上打转。 苏淼淼思考的时候无意识把计划‘用口型’说出了一小部分。 对面红市的售货员眼尖的立马接话道：“如果要订购小猪仔可以来红市，物美价廉哦~” 苏淼淼点头，看向沈烬，给了个眼神：“继续抽啊。还有两次机会呢。” “你……” “我不用。” 苏淼淼婉拒了：“都给你。” 她又不是没抽过奖。 花钱的都中不了大奖，更何况是免费的。 现在小锦鲤不在身边，所以就先让给野猪诱捕器吧。 沈烬应了声‘好’，侧过脸再次转动转盘的同时他的唇角再次泛起涟漪。 如蜻蜓悄然掠过水面，转瞬消散。 - 大约五分钟后，一前一后两道身影才出了百货大楼的门。 苏大林愣神的看着门口出现的两道身影：“小六啊，十块钱能买这么老些东西吗？” 他的言外之意是：不会都是你抢来的吧？ 面对大林叔开玩笑似的夸张口味呢，苏淼淼笑而不语，只是伸手递过去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绿豆排。 苏大林满脸幸福的把冰凉凉的绿豆排接到了手里。 若是为自己，他当然不舍得花钱买雪糕吃。 但侄女给买的，他不吃也不成呐！ “十块钱买不了这么多东西吧？” 苏大林说完不等回答就咬着绿豆排，眼冒星星的对着小侄女夸道：“这个冰棍好，实诚。一包里头有四个呢。叔就爱吃绿豆味的。” 情绪价值提供的满满的。 说完苏大林看向又拎又扛像是浑身都挂满东西的沈烬：“你俩怎么弄这么多东西回来？” 沈烬言简意赅道：“抽奖抽的。” 苏大林‘哦~’了一声。 一旁咬着碎碎冰的苏淼淼也跟着附和了一句：“手气好。” 除了金华火腿以外，还抽到了不少好东西。 她严重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前半生太坎坷了，所以后半生才像是会万事顺遂的样子。 苏大林一听是抽奖得来的而不是花钱买的，脸上的笑容明显更兴奋了。 谁不喜欢‘免费’的好东西呢？ - 临近饭点的时候，徐言卿满头大汗的赶回来了，怀里还抱着热腾腾的包子。 估计是从国营饭店里买的。 徐言卿一边给苏大林等人分，一边道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回来的路上公安局那边有大案子看，我就没忍住。” “啥案子啊？” 苏大林被塞到手里的包子都顾不上咬了：“刚才我们这可来了四个公安。” 他看到了。 但见到公安之后他心里总是怦怦乱跳、慌的厉害，所以下意识的就躲了躲。 没敢大刺啦啦的盯着公安看，更不敢问发生啥事了。 “害。听说有一家子糊涂贪财，当儿媳妇的竟然帮助敌特买东西赚取卖国赃款！” 徐言卿啧啧了两声，像是在愤懑：“他们自家一家干，干完转头还要出去外头高调的炫耀。” “这不夫妻俩立马被举报了。” “全被抓住了？”苏大林问。 徐言卿重重的点下头，两手一摊，绘声绘色道：“可不是嘛！最狗血的是他们夫妻俩被抓进去还没被审完呢，转头又抓了个一老一小去……” “巧就巧在，奶孙俩也是他们家的人！” “咋这么多狗汉奸啊！” 苏大林没好气的骂道：“啥钱都往家里扒拉，也不嫌烫手！” 说完苏大林没忍住朝地上狠狠呸了一口。 徐言卿一样气愤：“是啊。那奶孙俩原本只是训话的小案。可就因为那夫妻俩干了卖国的事，直接一家子都严审……” “这一审还真审出来不少问题。” “据说他们家里上头四五个女儿都被卖去山里给人生孩子了。” “最小的才十岁出头的年纪啊！” 苏大林皱眉，对这事只有叹气的份。 在重男轻女的世道，卖了女儿给家里的男娃攒娶媳妇的钱在乡下几乎都成了‘传统’。 这事轻易管不了，也劝不住。 打定主意要卖孩子的人，你就算是给他出了彩礼钱，他们还是会想把闺女卖出去多换点粮食回来。 所以苏大林听到这事后顶多叹气，在心里骂两句没人性。并没有像是骂汉奸那样情绪激动。 苏淼淼听完和一旁扛着东西的沈烬对视了一眼。 二人都明白，这狗血故事说的是谁了。 徐言卿说完啃着包子看着面前的二人，含糊不清道：“小六队长，你们吃包子吗？” 他刚才看两人一个正在草莓味的甜筒冰淇淋，一个正在啃着比脸还大的果丹皮，所以便没有急着递包子。 苏淼淼将果丹皮卷起来后，自顾的拿了个包子，随口问道：“照片洗好了？” “嗯。” 徐言卿点头，关于巨型南瓜的彩色照片已经寄出去了。 剩下的…… 徐言卿三两口吃掉了包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以至于向来善谈的他没再吭声。 “对了，大林叔……” 苏淼淼一边吃包子，一边开口道：“刚才抽中火腿的时候，红市售货员说他们那里可以买到比县里养猪场的猪成熟快、肉质好的品种猪。好像是金华地区的两头乌？” “我在想刘家沟农场可以围个猪圈养一点。这样不仅能发展副业，还能多攒点农家肥、肥地。” 苏大林咽下最后一口包子，长舒一口气，劝道：“可猪崽要吃饲料的，猪可比人能吃！” 说完他小声道出了真心话：“养猪要是好事县养猪场的猪仔早就被抢光了。” 人人都知道任务猪的猪仔并不算好。 毕竟生产大队去领就算懂行的也不能随心挑，质量参差不齐的。 原本养猪对连吃饱肚子都难的农民来说就不是一件好事。 再加上县养猪场派人让生产队去领的猪仔有大有小，品种优劣不均。 养一头猪，从猪仔喂到出栏，得吃掉多少饲料就不提了。可怕的是有些猪它还光吃不长肉。 就事论事的说，养大一头猪，在当下根本赚不到什么钱。 一头猪养个一年等出栏了之后得先把猪先交到收购站。 这是为了完成大队的养猪任务。 交完任务猪剩下的钱才是养猪一年的收益。 生产队的猪如果养的不肥，那交上去一头猪有可能连一年的饲料钱和人工费都赚不回来。 前段时间被发现了很多人领猪仔回家杀了吃的情况，以至于现在猪死了、丢了还得往里头倒贴钱…… 这么一算还不如去种地攒工分踏实呢。 所以除了生产队的任务猪以外，基本很少额外养猪。 想到这，苏大林幽幽一叹：“咱们大队也不过几户手头宽裕的人家养了任务猪。” 可苏大林嘴上这样理智的说，其实心里的天平已经往小侄女身边倾斜了不少。 刘家沟劳改农场目前什么都没养，只养了人。 小侄女有这个想法，说明肯定是能养的。 “要不我先带刘家沟先养一些试试。” 苏淼淼也不着急，只道：“现在地里的南瓜秧子也能用来喂猪。反正猪啥都吃。好的猪仔是能长肉回本的。” 主要是只有她知道位面商城出品的两头乌长势很快，快的话用不了半年，指定就能长得膘肥体胖的出栏了。 再说了，刘家沟秋收高产，再加上十亩地的南瓜…… 养猪的饲料是不缺的。 至于买猪仔的钱…… 她还在想从哪里抠出来比较合适。 正文 第327章 小六要杀人了！（二合一） 浅聊了一会后，众人唏嘘不已的上了卡车，久久的没有平静。 城里有正经工作的工人居然都在卖女娃子赚黑心钱…… 与此同时，苏大林窝在卡车车斗里抱着卖南瓜赚来的钱失神。 有这笔钱在，苏家庄生产大队不是不能养品种猪…… 之前养野猪大家伙就挺高兴的。 苏大林仔细回忆着自家小侄女带着他干的事。 好像至今为止，小六带着他做的每一件事对大队的人来说都是好事。 现在大队里不仅在一年内吃了好几回的肉，还靠着卖黑皮野猪和南瓜赚了不少钱…… 比起往年来说，今年既多打了几口水井，手里又是多了钱和口粮。 这日子眼看着就要红火起来了…… 他这个当叔的大队长完全找不到不跟着小六一块干的理由啊。 - 下午。 卡车一路平稳的开到了苏家庄生产大队前头的路口。 车斗里的苏淼淼探头迎着风，忽然对上了一双幸灾乐祸的眼睛。 苏淼淼凝神，眼底都是问号和狐疑。 这人怎么神经兮兮的？ 专门来冲她笑？ 一旁的苏大林也看到了，他扯着嗓子训斥道：“大白天的不下地去干活，守在村口冷笑啥？！你今天的工分还想不想要了！” 以往这句话一出所有社员都会老老实实。 可现在那人却像是没听出苏大林口中的威胁一样十分不屑一顾的双手抱起胸，像是在等着看什么好戏。 毕竟一天的工分才几个钱？ 还不如给人报个信、踩个点呢。 见此苏大林夹紧眉头，眼角的纹路比地上干裂的纹路还要深刻：“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呢。” 往常这厮可没这么大胆，连工分都不怕被扣了？ 苏淼淼也感受到了，这会她已经在让小二看家里的情况了。 有钱后她习惯了安置视听监控的习惯，尤其是在需要她的地方。 譬如刘家沟。 再譬如家里…… 【宿主大人，家里没有出事啊。只是今天好像家里没人在？厨房也没动过。】 苏淼淼表情顿时变了。 如果说家里没人也不一定是出事了的话，那厨房没人就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她的娘可是雷打不动每天给她做好吃的。 哪怕她不在家，也会做好吃的饭留一份放在保鲜柜里。 出事了？ 什么事？ 家里那么多哥哥嫂子在，能出什么事？ 苏淼淼扭头，忽然往村口又看了一眼，那人脸上得意的笑容还没来得及藏起来。 转瞬间，苏淼淼猛地从正在行驶中的卡车上跳了下去。 一路平稳的卡车紧跟着急刹停下。 “小六！！！” 苏大林被吓坏了，以至于惊恐的声音都慢了一步：“你别急啊，出啥事了！” “干啥！你过来干啥！”原本还在得意的人被吓得慌忙后退了好几步。 她就是恨，恨这个缺德丫头的日子咋过的越来越好，所以才会想在老苏家出事的时候专门过来看好戏。 苏淼淼一步步的走过去，速度快的惊人。 再加上那人身材肥硕丰满，根本跑不快。所以三两下就被反手扣住了。 “你个死丫头，放开老娘！你凭啥抓俺！” 苏淼淼向来挂着笑的脸冷若冰霜：“说说吧。让你幸灾乐祸、得意高兴到一直冲我笑的事是什么。” “啥幸灾乐祸？啥得意啊？老娘爱笑就笑！” 苏大林哆嗦着发软的腿爬下了车，刚才看到小六跳车可把他吓的够呛。 但他心里明白，小六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么危险的事。 “老牛家的，你如实交代！” 苏大林黑着脸：“大白天的不去上工，你杵在这干啥的！” 牛婶子眼珠子咕噜噜的乱转，一看就没憋好屁，都被抓住了却还在嘴硬：“能干啥？今个又不止我一个没上工。” 说到这牛婶子仿佛有了什么底气一般的哼哼道：“俺就是出来转转透口气呗，你抓俺干啥……！” “死丫头你还不放手？！快放手！” 牛婶子号丧似的扯着嗓子喊道：“大队长你还不管管她！” 手上越来越疼的牛婶子嘴皮子快过脑子的咒骂了一句： “要不是你这个贱丫头这么缺德，你家里的娃子咋可能被拍花子的给拍走！” “还说你是啥福星？呸！俺看你就是个扫把星！” “谁让你家老子娘不疼儿子只疼闺女的，这下倒大霉了吧！” 牛婶子刚骂的身心痛快，耳边就传来‘咔嚓——’一声巨响。 紧接着就是她如杀猪般的惨叫。 牛婶子嘴唇煞白的疼的倒在了地上来回翻滚，捂着骨头错位的手腕哭道：“杀人了！杀人了！” “来人啊，快来看啊！苏家小六要杀人了！” 可牛婶子的话并没有引起周边三个男人的同情，反而一个两个的脸色都阴沉了下来，恨不得也冲上去教训她。 “闭上你的臭嘴！” 苏大林说完，眼神担忧的看向苏淼淼：“小六啊你先别急，有可能就是老牛家的扯谎呢。” 牛婶子一听不乐意了，她疼到额头冒着冷汗，嘴却还能活动：“谁说老娘扯谎了？” “今个上午大队里来了拍花子的，好几家的娃子都被拍走了！” 牛婶子已经疼到龇牙咧嘴的了却还想笑，可她脸上的表情却狰狞通红，挤出的笑比哭还难看：“尤其是你家的！一下子被拍走了四个！” “你家里人啊找了一上午了都没找到！” 牛婶子也不装了，她就是恨苏小六。 恨她打猎分肉、吃大锅饭从来不带牛家！ 恨她家日子红红火火的住上大房子吃香的喝辣的！ 现在家里丈夫说他惹事精、儿子骂她是扫把星，都觉得是因为她才吃不上肉的，因而动辄打骂。 好不容易被她逮到老苏家出事的好戏，她怎么能忍得住不来看这场好戏！ “这下好了！” 牛婶子着魔了似的诅咒道：“因为你这个扫把星，你家大房二房都没了娃子断了根！你看看等你回去后你那些个哥哥、嫂子们还能不能给你好脸色看！” “到时候你娘家人不要你了！全大队也没有男人敢娶你这么个丧门星！” 牛婶子越说越兴奋： “你以后的日子啊……只会比俺过的更惨！！！！” 说着说着牛婶子似乎已经亲眼看到了那一幕，满眼癫狂。 她恨啊！ 凭啥好处全让苏淼淼这个贱人得了？不过是个没把的赔钱货而已！ 当女娃的咋可能有这么好的命…… 女娃子天生就是要吃苦的…… 在她的记忆里，从儿时起就被教育着：女娃子天生就是要吃苦的。女娃享福家里可是要遭天谴的！ 因为她是个女娃这辈子吃了很多苦，所以看到苏淼淼越来越好她的恨意才会这么浓郁。 总觉得她尝过的苦苏淼淼不尝一遍就是不对的。 可实际上，她真的恨对人了吗？ 她不敢恨真正让她过上苦日子的人，甚至不敢清醒的回顾一遍自己的人生。 满腔的不甘和怨恨不发泄出去让她每分每秒都在煎熬。 于是她只能把恨转移出去。 仿佛只有看到比自己幸福的和自己一样苦，她才能宽慰自己：看吧？女娃天生就是要吃苦的！ 俺这辈子已经熬出头了，结了婚还生了儿子。 可她啊，年纪轻轻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 苏淼淼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借着背带裤的大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条长而结实的粗布条。 她一边捆一边对一旁的苏大林说：“大林叔，丢孩子的事她应该或多或少也参与了。” “放你娘的屁！” 牛婶子倔着头反驳着，没等她继续说下去，苏淼淼的一句话便让她哑火了。 牛婶子似吓傻了一般，嘴巴张张合合的说不出半个字来。 一旁的苏大林却听愣了：“小六，你、你说老牛家的得了不少好处是啥意思？” 难不成同大队的人还敢帮拍花子偷孩子吗？ 苏淼淼没说话，左手禁锢着牛婶子的双手，右手插进牛婶子的裤子，在内侧的口袋里掏啊掏啊。 零零散散的票子被她抠了出来，随意的撒在地上。 目测有好几张十块的大票子，加起来将近一百多块钱呢。 旁人挣一年也挣不到的钱，就这么洒在了地上！ 牛婶子恨恨的瞪大了眼，疯狂的扭着肥硕的身体想往地上扑：“这都是俺的钱！你凭啥掏出来！” 苏大林看到这彻底黑下了脸：“说！再不说实话老子就报警把你送去公安局！” “凭啥！” 牛婶子一听到‘公安局’三个字就被吓破了胆，声音看似尖锐却不复底气。 看到牛婶子心虚了，苏大林哪里还会有顾虑：“就凭你这崭新的钱说不出来路！” 牛婶子目光闪烁道：“这是俺家攒的血汗钱……” “你家攒的血汗钱能装你身上？”苏大林质问着。 因为以他对老牛家的了解，这钱绝不可能会落在她这个当儿媳妇的口袋里。 一块两块还勉强有可能。 但这可是一百多块！ 放在谁家都不可能装在身上四处晃悠。 牛婶子心虚的反驳道 ：“装俺身上咋啦！俺要拿钱去办事的……” “办啥事能给你这么多钱？” “我可还记得，上个月老牛还把你打的下不来床，你哭着求着让我做主！” “咋的，才半个月功夫，老牛就舍得给你这么多钱让你去办事？” 苏大林冷着脸将钱捡起来数了数：“那我这就去喊你男人和老婆婆来，问问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牛婶子被这话吓得一哆嗦，这是她准备贴补娘家的私房钱，所以压根没跟家里那群人说。 要是他们知道自个藏了这么多钱准备带去贴补娘家…… 估计会被老牛和他那个黑心肝的娘给活活打死。 “别、别去！” 牛婶子脸色来回变幻，活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耗子，胆都快被吓破了。 因为她知道，犯了错，旁人不一定会弄死她。但牛家人一定会。 所以她不怕能打死野猪的苏淼淼、 不怕有权力的生产大队长苏大林。 她只怕自己的婆婆和丈夫，甚至是她那个年纪轻轻就游手好闲的混混儿子…… 因为他们是真的会把人往死里打。 想到被打到下不来床的疼……没一会，自己把自己吓得不轻的牛婶子就什么都交代了。 她说前阵子有个跛着脚却打扮的光鲜亮丽的老太婆哭诉自己生了个狠心的女儿，不让她来见自个多年没见过的外孙外孙女…… 所以就花大钱让牛婶子踩点帮忙找机会和外孙外孙女碰个面。 从一开始的几块钱见一次面，到后面的十块钱传个信…… 就这样，抱着有便宜不占是蠢蛋的牛婶子给他们报信、踩点，时不时闲聊的告诉他们大队那几个娃的消息。 当然牛婶子没说，她每天都在跟那跛脚老太太咒骂老苏家怎么不绝种！ 可牛婶子不知道的事，对方能找上她就说明对苏家苏家庄生产大队的情况是有所了解的。 整个苏家庄生产大队也只有被排挤、孤立，且还没有去过老苏家搬家宴的人当中要属牛家的牛婶子跟老苏家的关系最不对付、相看相厌。 所以对方是打定主意，知道牛婶子为了看老苏家的笑话会守口如瓶、宁死不说。 可对方不知道的是这个能被他们骗的团团转的牛婶子，本身就不是个能沉得住气、耐得住性子一心闷声发财的‘聪明’人。 她得了大好处，转头又发现自己的仇家出了事。 双喜临门之下怎么可能会安安分分的待在家里等风头过去？ 她恨不得把眼珠子都寄存在老苏家，看他们家破人亡。 说完，牛婶子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哭诉道：“俺只是同情那个跛脚老太太疼外孙外孙女的心，俺有啥错？” “再说了，那跛脚老太太每回找的都是打小没了娘的苏草根和苏小花。俺哪知道老苏家的孩子会丢啊！” 她原先的确不知道对方打的是偷孩子的主意。可现在……她明显是知道了以后才忍不住守在村口来看好戏的。 只不过现在东窗事发，为了保命她才哭嚎装无辜。 苏淼淼懒得去拆穿她的拙劣演技，满脑子都在想那个跛脚的老太太是谁？ 如果是拍花子的，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指名找草根和小花……？ 正文 第328章 人多力量大（二合一） 突然她想到了一种可能。 草根和小花…… 家里的孩子们心底善良。 她带着上山吃肉挖野菜的孩子们当中小鱼经常带着从小没了娘的小花玩，所以家里的三个男娃子也顺势带着草根一起玩…… 因此孩子们之间的关系都很好。 难道那跛脚老太太最开始的目的就是小鱼他们？ 忽的苏淼淼像是想到了什么，正准备给家人报信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过来，他语速很快也很理智：“人多力量大。能让我帮忙吗？” 闻言，一旁忍了许久的徐言卿也道：“对对对，我也能帮忙。” 苏淼淼深吸了一口气，侧眸对上苏大林担忧的视线，她道：“大林叔，麻烦你去告诉我娘他们牛婶子的事。” “那你呢……” 苏大林想了想没有问出口。 看小六的表情，要是能说她早说了。 苏淼淼深吸了一口气，想到脑海里的猜测她已经克制不住心里的火了。 苏淼淼对上还在等活干的两人道：“你们就把牛婶子带回去吧。” 说完她转身要往外走，却被沈烬抓住了手腕。 在她回眸的瞬间，沈烬下意识松开了手，认真解释道：“去哪？开车比较快。” 苏淼淼看了看还亮着的天，抿了下因用力而失了血色的唇，报出了一个地址。 沈烬点头，语气肯定：“认识。” 他的任务中有一项就是熟悉周边地形。 无论是为了送货还是为了抓犯罪分子，这都是必要的。 毕竟厂区要地就在这里，一切都要防患于未然。 再者还有一件事…… 据情报署的消息，黑市里残存的亡命之徒仍然在青山县附近活动。 因着有‘特杀组’的参与黑市里的主要头目都已经落网了。可根据他们的最新口供，黑市里分明线和暗线。 明面上买卖货物，暗地里买卖人口。 如今被抓捕入狱的黑市一把手二把手不过是明线上做货物买卖的，还有藏得深的没被抓到的。 照他们的口供，黑市正因为双管齐下才能积累那么多钱用来收买官员，才能让黑市无处不在、屹立不倒。 可现在黑市倒下来，红市却蒸蒸日上。 那些人恨极了红市，所以没有离开青山县。 所以今天苏家庄生产大队出现了拍花子的事很有可能与黑市有关联。 买卖人口做的并不是正经生意。 新华国成立后已经明令禁止人口买卖。 所以这样的生意没有行家在中间牵线搭桥是做不成的。 - 二人上了车。 车速比回来时快了不少。 因着这个点乡下大队的社员们都在上工，所以提速也不怕，只是没那么车子行驶的没那么稳了。 苏淼淼一言不发。 面前的光屏上是小二自发整理出的线索。 【宿主大人您不要着急……】 苏淼淼望着倒退的树木、田野：“我不急。” 有小锦鲤在，最起码孩子们的生命不会受到伤害。 只是她有点想杀人。 想到这，苏淼淼斜了眼身边神情专注的男人。 谁也拦不住。 - 不到一小时，两人抵达了目的地。 果不其然，这个时间社员们几乎都在上工。 只不过当卡车出现的时候，守在村口挖蚯蚓的孩子中有两个突然跑开了。 苏淼淼下了车，跟了上去。 两个小孩比兔子跑的快，像是赶着要去报信一样。 苏淼淼有自信不会跟丢，因而前半段路她都没有步步紧逼，只是远远的跟着。 就这样她和那两个小孩一前一后的抵达了。 面前是再寻常不过的农家小院，看起来比苏家老屋小一些，脏一些。 院里有几只鸡鸭被饿的乱走。 到处可见难闻的粪便，无人清扫。 忽然眼前的光屏有了变化…… 【宿主大人，人家已经把房间里的情况扫描投影出来了！】已经身兼数职的系统小二现在十分会看眼色办事。 苏淼淼没有回应，视线定定地透过光屏去对应眼前的房子，耳边传来屋里的孩童报信的声音。 人贩子卖孩子的惯犯就在里面。 “奶！奶！外头有辆大卡车来哩！” “啥？！！” 随着一声惊讶的回应，屋里响起了不间断的猛咳声。 两个男娃见奶奶咳的快死过去并没有紧张，只是一味地催促道：“快、快给俺们糖吃！” “吃吃吃、吃个屁的糖！你们的爹还在卫生所躺着呢，哪有钱给你们买糖吃！” 听到这话个头高一点的男娃不愿意了，他扯着嗓子，声音盖过了有气无力的奶奶：“你骗人！俺们都看到了，前天有个瘸老婆子来给你钱花！” 说着男娃就开始在屋里四处扒拉、翻找：“你不给俺糖吃，俺自己拿钱去买！” “哎哟，你个狠心的小混蛋！那是留给你爹他们看病的钱！” 老太太在床上咳的上气不接下气。 明明是在两个宝贝大孙子身上受了气却一句重话也舍不得骂，心里憋屈的她只能拍着大腿骂起了老天爷。 “老天爷啊你个不长眼的，没劈死那个傍上高枝儿的白眼狼，却让老娘的儿子们粘上了赔钱货身上的晦气……” “那个该死的丧门星！” “早知道她敢这么对老娘就该一生下来就该把她按进粪桶里头溺死！” “一个没把的贱人居然也敢这么对生他养她的亲娘？老天咋不降道雷劈死她！！！” “不孝的小畜生，活该她遭报应！” “以后没了儿子傍身、老娘看你咋在婆家过日子！” 骂着骂着老太太又开始急促的咳了起来，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一般。 自打从老苏家回来，他们四个是走路平地摔跤、大白天的掉进了臭水坑里。 明明水坑不深，却差点淹死了他们。 好不容易活着回了家…… 没想到吃口饭被呛掉了两颗牙。 喝凉水窜稀差点掉进粪坑。 想躺着歇会却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死在床上。 家里的儿媳们吓得赶忙就把自个男人送去了卫生所，唯独忘了她这个晕到在床上的老婆婆。 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个老婆子和俩宝贝大孙子。 至于家里的死丫头们，早就被她给卖光了。 要不是这笔大生意主动找上门来了，为了儿子们的医药费她大概会将家里的儿媳妇们卖了给儿子换药钱。 没等老太太咳完，两个孩子已经熟门熟路的摸到了两块钱高高兴兴的开始分钱了。 他们知道去哪里能用钱换到糖。 “哎哟！你们这两个冤孽！皮猴子！” 老太太趴在床上骂了半天却舍不得诅咒一句。 苏淼淼在门口听了几分钟，直到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才微微侧过脸。 他停稳车之后查看了附近的情况才跟上来。 苏淼淼看了他一眼，径直往小院里走。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安静的守在门口。 像是在用自己行动表示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溜出去，也不会让人无缘无故的闯进去。 苏淼淼的出现让屋里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气声和孩童分钱的争吵声骤然暂停。 两个男娃眼尖的认出了眼前的‘姐姐’就是坐着卡车来的人。 而床上的老太太很明显是认出了来人。 她浑浊、布满血丝的眼底有一瞬的慌张，紧接着就是被抓包后色厉内荏的愤怒：“滚！谁许你进老娘家的门的！” “你个晦气的扫把星！自打去了你家，老娘就染了霉运！” 林老太太恨恨的盯着苏淼淼，那眼神如淬了鹤顶红一般充满怨毒 。 “孩子放哪了。” 苏淼淼没有半个字的废话，说完直接单手拎起了屋里发呆的男孩，一手一个高高举起。 这招是她刚学的。 只不过她的力气很大，心也更狠，所以仅仅靠控制力道就能使两个领口收紧的小男孩缺氧像死鱼一般怪叫不止。 对于林家的孩子，她没有半分怜悯。 踩着姐姐们的卖命钱享了这么多年福，现在受点罪算什么？ 得益于林家人去苏家的搬家宴上大闹了一场，周围人说的闲言碎语她都还记得。 卖女儿买孙女的林老太太。 “你、你放下！把老娘的宝贝孙子放下！”林老太太被吓得哆嗦着发抖的身体想下床救孩子。 苏淼淼冷冷的看过去：“我这个人向来没什么耐心。” “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 “继续耽搁下去……” 苏淼淼收紧手指，两个小孩在空中胡乱扑腾着，看样子像是快断气了。 “奶……” “救、咳咳……快救俺……疼……” “好疼呜呜……” 孩子的气息越来越弱，原本还忍着一个字都不愿泄露的林老太太猛地尖叫出声：“在、在十里外的黑风山！” 话音一落，空气有一瞬的波动，而后再次归于平静。 见苏淼淼动作没有半分松缓的意思，林老太太连滚带爬的摔下了床，奋力拖着被吓出一身冷汗的身体努力的往前爬着。 林老太太咽了咽口水，为了证明自己话语的可信，她继续颤着声音解释道：“那山上原先是个土匪寨，后来鬼子来了就成了矿工坑……” “县里来的琴三娘晓得我先前卖过……”孩子。 提到这事想到被拘留那段时间的林老太太支支吾吾道：“所以就找上门来给钱让我办事。” “我跟她说了黑风山的位置，那地方死过太多人有个万人坑，里头都是白骨头。” “大队里的人都觉着晦气所以不会有人过去。” “新货今个才抓到手，她还没找到卖家……孩子卖不出去，她肯定会把娃子都塞进坑里藏着……” 林老太太说完拼了命似的朝苏淼淼扑过去，却扑了个空。 苏淼淼随手将两个快翻白眼的孩子扔在了床上，她下手有分寸的很，这两个孩子死不了。 扔完孩子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林老太太。 林老太太以为她还是不信，生怕她要对床上白着脸吓破胆的大孙子动手。 于是林老太太哭丧着脸又是对天赌咒，又是主动说可以带路的…… 哪怕她心里恨不得面前的丫头去死！ 可现实是依然要为了两个大孙子委曲求全。 人性的矛盾之处被林老太太演绎得淋漓尽致。 仿佛这世上只有她家大孙子的命才是命。 又过了几分钟，原本还面无表情的苏淼淼眼底染上了几分情绪。 【宿主大人，找到了！】 系统小二说完，面前的光屏投影出了一处只能照得进微弱光线的大坑，森森白骨、层叠交织。 再往里是一堆或是昏迷没有意识，或是被堵住了嘴、捆住了手的孩子…… 大约十分钟前。 昂贵的微型机器人隐入空气，被系统小二操控着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找到了十里外的黑风山。 微型机器人不贵，昂贵的是它的特殊功能。 确认了家里的孩子也在后，微微松了一口气的苏淼淼用意识吩咐系统：“把保护罩打开。” 【好的！】 说完系统义愤填膺的提示道：【宿主大人，这个老太婆没安好心。探测器在黑风山上检测到了几十个看守孩子的人贩子呢！】 “几十个？” 拍花子的团体能聚集十几个已经算是很显眼了。 买卖人口虽然是暴利，可犯罪团体人数越多被抓到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眼下黑风山上光是看孩子的就有几十个。 光只是卖孩子就能养得起这群不干正事的人吗？ 看着嘴皮子都快要说干的林老太太，苏淼淼才缓声道：“起来，带路吧。” 林老太太愣了一瞬，没听出少女口中的冷意，忙就点头道：“好好好，我带路、我带路。” 说完林老太太低垂下眼睛，佝偻着苍老的身体，掩盖住了眼里得逞后的兴奋。 苏淼淼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苍老的面容，颤巍巍的身体，被冷汗浸湿的单薄旧衣。 仿佛她才是那个被欺负的可怜人。 可这世上不是谁看起来可怜就值得被同情。 苏淼淼带着林老太太出了门，走到院外，对上了一双没来得及收回情绪的眼眸。 苏淼淼的步伐比病弱的林老太太快许多，她走到小院外：“你回去吧，就说我找到孩子了。” 沈烬一言不发，没立即答应也不拒绝。 他只是将目光久久的落在她身上。不似从前的一触即离，而是直白的对上她的眼睛。 “我可以不走吗？” 正文 第329章 小鱼许愿吧（二合一） 沈烬紧抿着薄唇。 他知道苏家人还在为找不到孩子而担心，可是…… 很明显，让她一个人去更不合适。 苏淼淼眸光淡淡看了他一眼。 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她微微蹙起的眉头却暴露了她此时冷燥的情绪。 沈烬在她彻底拒绝之前先一步出声。 他声音低沉沉的，富有磁性的嗓音此时带着能抚平人心里烦躁的温柔：“我知道你可以。” “所以……在你说需要我之前，我绝不紧跟过去。可以吗？” 苏淼淼停下脚步，侧眸：“为什么。” 她不明白，向来寡言少语的人为什么今天这样多话。 此时二人已经走到卡车边缘，就等着步履蹒跚的林老太太过来了。 沈烬听懂了她的未尽之言，似无意的移开视线，轻声道：“有车方便。” “等你处理完。一起回去。” 说完他利落的翻身上了后车斗，将抽奖所得的奖品用防雨布盖好捆住。 得到这些奖品的时候她很高兴。 苏淼淼看到这一幕没再继续回绝他的建议。只是将视线移到即将走过来的林老太太身上。 既然他想跟着那就跟去吧。 如果他没做到，那就把他也留在那里。 林老太太费劲的爬上了车斗，原本她以为自己能坐在驾驶座，毕竟想去黑风山肯定是需要她指路的。 十里多的路，不远不近。开车却快得很。 入眼是一座比苏家庄生产大队的青山要小上许多的黑风山。 车子停在了一处侦查死角。 苏淼淼下了车，根本不等车斗里气喘吁吁被风吹的命又短了几分的林老太太，就径直往山上去。 她随手在背带裤宽大的口袋里拍了张高级隐息符。 高级隐息符生效后哪怕她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中央也没有几个人能注意到她。 就仿佛她是个不起眼的隐形人一般，在黑风山上自由走动也畅通无阻。 林老太太奋力的追着明明就在眼前却一眨眼就看不见找不到的苏淼淼。 “不行……！！！” 林老太太咬牙，往上爬。 她要跟上，她要让苏淼淼这个心狠手辣的小畜生留在黑风山上！ 如果苏淼淼不死，往后死的可就是老林家的男丁了。 再说了苏淼淼这样皮肉好看的贱蹄子是值钱的…… 说不定还能换一笔钱回去！ 林老太太越想越兴奋，连带着原本沉重的步伐都轻盈了许多。 沈烬眸光沉沉的望着用眼睛看不到的背影。 她……会平安回来的。 - 黑风山上，从正面看没什么。可一旦踏上通往万人坑的山路就能看出这条路被人走过无数次。 附近有被草草埋起来的烟头、酒瓶子。 仔细看不难辨认出有人在这里生活着的痕迹。 为了防止他们狗急跳墙伤害孩子，探测器已经打开了保护罩。 没有了后顾之忧的苏淼淼直接让系统开始扫描。 看清楚光屏上的‘红点’所在位置后，苏淼淼面不改色的凭空拿出了‘杀猪刀’在手里颠了颠。 …… 漆黑如夜的白骨坑里。 今天被绑来的孩子们悠悠转醒。 他们被抓到之前都被药捂住了口鼻，以至于现在醒来也有些晕乎乎的。 耳边传来草根和小花呜呜的哭声。 他们不是因为被抓了伤心，而是想到所谓的‘外婆’是坏人…… 还连累了好朋友们一起被抓了，这才难过的死去活来。 听到草根和小花‘嘤嘤’的哭声，原本哭累了被堵住了嘴巴的孩子也继续呜呜的哭着。 他们很害怕。 一觉醒来出现在陌生的地方。 这里很黑，味道也怪怪的，手腕被绑的很疼，肚子也很饿…… 最重要的是没有爹娘在身边。 他们哭也没用了。 眼泪只对爱他们的人管用。 听着耳边‘呜呜呜’的哭声，苏家的四个孩子还在发愣。 比起知道哭的孩子们，他们好像被吓傻了一样。 可实际上几人却是在震惊，原来小姑姑说的故事都是真的！ 四个小孩对了对视线，眼里的震惊与兴奋盖住了他们心底的恐惧。 因为小姑姑的故事里教过他们要怎么做。 不能卖命哭。 要省点力气。 要注意观察。 要开动脑筋给大人留线索。 “……” 当然了，这个故事之中还有对小鱼的特殊教育。 苏小鱼转了转灵活的眼珠子。 年仅4岁的她遇到这样‘恐怖’的大场面并没有哭，而是闭上眼睛开始‘许愿’。 “天爷爷，小鱼的手被绑着好累呀……” “天爷爷，这里好黑小鱼好怕呀……” “天爷爷……” “让小鱼的小姑姑快来叭……” 或许上天真的听到了小姑娘许下的愿望。 原本在万人坑外看守的人不知什么原因脚步匆忙的骂着脏话往外跑。 很快近四十多人的队伍被集合在了黑风山上的黑风寨里。 这个寨子虽然破旧但能遮风避雨，可屋里头还有以前的土匪留下来的一应物件。 因为地处偏僻，再加上有个万人坑形成了天然的坟墓，基本没人会来。 所以黑市的暗线平安无事的在这里藏了很久。 “外头出什么事了！” “大哥，原本在路口守着的俩小子被扔在草垛里了，是老七他们带人巡逻的时候才发现的。” “草他爹的！什么人敢到咱们这来找事？” 被称作大哥的冯武脸色一沉：“都闭嘴！”现在东躲西藏的是他们。黑市一倒，谁都想来踩他们一脚。 想到自己前半生从呼风唤雨，到了后半辈子却沦落为人人可欺的过街老鼠…… 冯武立即冷声安排道：“老四老五，你们带人去看看货，把货给老子看紧了。” 老四老五齐声道：“是。” 冯武继续道：“老七带人再巡逻一遍，干事多用心，保险起见有事先打信号弹。” 老七点头：“知道了大哥。”他是知道事情严重性的。 如果不警惕一点，或许他们这群暗线里的残兵也会遭到明线那群人的下场。 大难临头的时候有多少人还顾得上什么义气？估摸着那帮子人早就把他们暗线的存在给说出去了。 现如今对他们这种刀口舔血的人来说，活着才是最要紧的。 钱，活着就能再赚。 冯武说完看向正准备离开的老四老五：“你们就守在那群孩子那里，别乱动。那群孩子就是咱的保命符。如果真是公安或者是那群罗刹来了……就拿孩子保命。” 琴三娘出去找这批货的买家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冯武有些心神不宁，但做他们这一行的本来就是把命拴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 尤其是现在各方都在盯着他们。 最近的生意可没以前好做了。 站在角落里完美与众人融合的苏淼淼冷眼看着这群人，在他们即将离开之前神情冷漠的扔下了手里的药丸。 以防万一，她扔了大约十颗。 当初杀鬼子她都没有这么苟过。 药丸落地冒出大量白烟。 四面八方皆是。 冯武下意识捂住口鼻，可已经晚了。 四周的小弟们歪歪扭扭的倒下，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彻底晕死了过去。 “谁！” 冯武没忍住暴喝一声，想要试探敌人的所在位置。 此时他的内心已经十分不安。 对于神出鬼没的敌人，是谁都会感到恐惧。 仿佛是神明在逗弄蝼蚁一般，他们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苏淼淼淡然的从他身边路过，笨拙的菜刀落在她手里比长剑还要灵活自如。 “噗嗤——”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冯武慌乱的捂着小腹，巨大的痛意让他下意识的倒退了七八步。 也是这时候他才看清面前有个陌生的年轻姑娘：“你、你……” 他根本没看清年轻姑娘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的穿着长相明明那么显眼。 尤其是她手里那把菜刀，沾染了血色之后刀身上浮现出怪异的纹路…… 很明显，那不是一把普通的菜刀。 “你是什么人！” 冯武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好让还清醒着的兄弟有可乘之机。 只可惜，面前的人并不想和他闲聊。 苏淼淼缓缓抬起穿着小白鞋的脚，对准周围横七竖八的人缓缓落下。 也不知踩到了哪位‘幸运儿’的腿，只听‘咔吧咔吧——’，腿骨被硬生生踩断发出了节节断裂的脆响在漆黑无光的寨子里显得格外渗人。 也是至此，冯武才看出面前的人完全没有交谈的欲望。 她只是单方面过来虐杀的？ 看出了双方的实力差距，冯武压着愤怒对面前这个漂亮到让人容易忽略她凶残的少女自爆身份道：“小姑娘，我可是黑市里的人。外头都尊我一声冯爷。” “有什么事咱们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的？” “若是你想要分一杯羹，也不是不行……” “我们这里的生意可是一本万利的。” 冯武试探性的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 他知道自己敌不过对方，所以才开始放低身段的拉拢。 听完这话原本还在漫不经心选着人踩的少女瞥了他一眼，而后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情况下，少女的动作突然变本加厉。 从原本的踩断了就松开变为用鞋底反复碾压起他们腿骨的骨骼。 直到被药倒的人浑身抽搐着本能的喊起疼，紧接着裤子被大量温热且泛着骚味的液体浸透，在身下形成一道刺鼻难闻的水洼。 “住手！！！臭女表子！！！” 看到这一幕的冯武被气的面色通红、目眦欲裂的爬到一边掏出了手枪：“老子让你住手！” ‘砰——’的一声枪响。 原本还自信满满的冯武忽然抖起拿枪的手，眼神惊恐的瞪过去。 枪口的子弹破空而去，一切都是顺顺利利的。 可偏偏那能轻易要人性命的子弹却十分乖顺的停在了少女面前一乍长的位置。 仿佛按下了暂停键一般。 子弹就那么凭空的停顿在空中…… 眼前的这一幕完全超出他的认知。 冯武脸色惨白，整个人像是快被逼疯了，他失去理智的嘶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鬼？” 他刚说完，就见悬在空中的子弹忽然剧烈的颤抖了起来，缓缓调转了方向，正对他的眉心。 苏淼淼抬眸打量着冯武脸上的惊恐。 冯武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明明看起来年纪轻轻，可那双凤眸里的情绪却平静到毫无波澜…… 她的明明眼里没有森然杀意，可冯武却觉得眼前的人很恐怖。 她的漠然是将杀人视若寻常。 仿佛杀掉他们这群人对她来说比杀鸡还要简单。 可她没有杀人，难不成只是在泄愤？ 可为什么……？ 她到底想要什么！ 冯武咆哮着问出口：“你这个疯子！怪物！你到底想要什么！” 仿佛是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冯武面部抽搐，眼眶里溢出泪。 那不是悔恨的泪水，而是临死的不甘。 比鳄鱼的眼泪还要廉价。 “很简单……” 少女出声了，她嗓音清冽失去了往日的温度，听到这话的冯武似有所感的后背发冷，他连连后退，想逃…… 可原本停顿在空中的子弹却再一次破空而去。 正对眉心。 这一次子弹没有阻碍，穿皮入肉，一发入魂。 “你的命。” 轻飘飘的声音散落在风里。 【宿主大人，要卖掉吗？咱们买探测器可花了不少钱呢！】 系统小二哼哼唧唧的声音适时响起。 听到小二为花钱而肉疼的声音苏淼淼思绪回笼，她垂眸看着手上的菜刀，低语了一句什么，就把菜刀收起来了。 神明的菜刀。 庸人用了会上锈。 而她用了，像是会上瘾。 回神后的苏淼淼略有些嫌恶的退到了没有血腥味和尿骚味的角落。 原本她觉得以自己的‘运气’这事没那么容易成功所以才斥巨资买了探测器。 最起码有那个保护罩在孩子的命有保障。 有保护罩在，到时候不管她怎么处理人贩子、怎么运气不佳，那群孩子都是安全的。 可现在才发现，他们没她想象的那么难杀。 这多一重的保障算是用不上了。 “能退吗。” 苏淼淼一句话强控了系统三分钟。 系统捂着自己好不容易存下来的私房钱：【不能吧……】它怕回答完宿主大人让它掏腰包补。 苏淼淼想起那探测器的价格，浑身的怨气比厉鬼都重，因为她知道这批人不能卖。 因为林老太太口中的琴三娘还没抓到呢。 正文 第330章 小鱼：窝擅长手动消音技术！（二合一） 得知无法退货的苏淼淼有些烦。 忽然她余光一扫，得空打量起了这残破黑风寨：“小二，你说土匪老大喜不喜欢藏宝贝？” 系统不敢吱声。 它觉得面前这个‘土匪老大’挺喜欢藏宝贝的。 苏淼淼叹了一声，脚步轻移：“你负责全面扫描，能挽回多少是多少……” 她得去看看坑里面孩子的情况。 - 万人坑里，布满散架的白骨。 那些原本生前就被折断的骨头现在被践踏的破碎不堪。 没人记得他们在。或许很多年以后会想起。但没人记得他们了。 “呜呜、呜呜呜……” “小花姐姐你别哭啦。” 软软的小奶音听起来有些语重心长：“这么哭下去会饿肚子的哦~~~！” 已经靠着许愿蹭掉绑在嘴巴上和手上布条的小锦鲤轻声道：“我小姑姑会来救我们哒！” “小鱼俺还是好怕……” 小花捂着脸呜呜的哭：“这里好黑，俺好想回家……”哪怕家里穷困，吃不上糖，可她还是觉得家里好。 她再也不想吃糖了。 此时正撅着屁股的苏小鱼歪着脑袋看过去，她的小手还在忙着给其他小孩松绑。 听到小花说想回家，被她解开布条的小孩们也跟着开始哭了起来。 这么一瞬间，苏小鱼觉得哄孩子好难哦！还是小姑姑乖…… 想小姑姑了。 苏小鱼一边红着眼圈一边撅着屁股继续帮其他人松绑。 因为除了她和三个哥哥，其他人都在嗷嗷哭。 哭声在坑里回音效果很好，尤其是撕心裂肺的哭喊，穿透力就更强了，震的耳朵都快要聋掉啦。 苏小鱼被哭声吵的脑子嗡嗡的，于是她脆声道：“小姑姑说爱哭的小孩会被人贩子给吃掉的。” 霎时间坑底的哭声戛然而止。 而后有些忍不住的想哭的孩子，学会了‘手动消音’，自己把自己的嘴巴给捂住了。 不能哭，不想被吃掉，呜呜…… 世界终于安静了一会。 苏小鱼看向对她竖起大拇指的三个哥哥，小脸上升起一抹自信。 是的，她最厉害惹！ 她才不会哭鼻子呢！ “小鱼大牛、大志小志。” 一道好听的声音从坑外传来，对小鱼等人来说宛若天籁，对吓破胆的孩子们来说宛若索命的恶鬼。 “不要，不要吃掉我……” 苏小鱼‘啪’的将小手捂在了正在小声抽泣的男孩嘴上，用力之大，足以让小手陷进他脸蛋上的软肉里。 小家伙成功做到了及时消音，避免了其他人受影响。 “嘘！” 苏小鱼鼓着腮帮子认真道：“你快憋哭啦！那是我小姑姑来救我们了！你再哭就会被大灰狼吃掉！” 苏小鱼没有说大老虎，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大老虎已经不吃人了，还会帮人按摩呢。 小男孩被吓得连连点头，被捂的死死的嘴皮子艰难发声：“窝补库！窝补库惹！” 苏淼淼看着精力充沛的‘小锦鲤’侄女，有些忍俊不禁。 看到这一幕的她突然觉得探测器买了就买了吧。 又不是花不起这个钱。 小家伙们没出事就好。 这般想着苏淼淼在口袋里掏了掏，将微型机器人款的‘探测器’收回，拿在手上当手电筒使。 看，四舍五入省了电费。 这玩意没电了晒晒就能用。 虽然省下来的还不及买它的零头…… 但这昂贵的光线就是比廉价的耀眼。 坑外一束柔光打在小孩们的脸上，不足以让他们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 紧接着那光线落在了苏淼淼的手上。 “看到我手里的东西没有？” 苏淼淼将手中的零食晃的沙沙作响，馋的坑底的孩子直咽口水：“谁先爬上来谁先吃哦。” 听到这话，底下的孩子都瞪圆了哭到红肿的核桃眼，止不住的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坑外的大姐姐。 其中有被骗的长记性的孩子蜷缩起小小的身体不愿意出去。 也有饿的不行的，心思单纯好骗的，已经蠢蠢欲动的咽着口水准备往上爬了。 就比如被苏小鱼捂着嘴的小胖。 此时小胖眼睛亮晶晶的，几乎没有犹豫，忙就手脚并用的往坑上爬。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紧接着，很多孩子都没忍住开始往上爬。 勉强抵抗的孩子们也被饿的两眼发晕的，肚子咕噜咕噜的一直叫。 这群孩子是被分批绑回来的，最早的一批也不知道被绑了多久。 黑市的人贩子们虽然知道小孩们跑不了，但为了不让孩子们有力气哇哇叫的哭一般都会让孩子们饿着肚子。 等孩子们实在饿的快不行了再强行灌点糖水。 秉持的就是饿不死就行，饿死了倒霉。 所以其实他们早就被饿狠了，这会只是在凭本能的往上爬。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已经饿的不行了。 小孩子本来饿的就快，现在惊惧交加的哭了将近一天，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只不过被抓的恐惧让他们忘了喊饿。 现在一听到有东西吃，哪里还能想其他的？ 苏淼淼半蹲在坑外，看着小孩子们奋力往上爬，时不时还不走心的夸上两句、激励从白骨上滑落下去的小孩。 小二刚才报了数，这里一共有三十多个孩子，快赶上人贩子的数目了。 让她一个个下去把孩子抱上来得花费多长时间？指不定还有哭闹的娇气宝宝需要哄。 与其那么麻烦，不如先鼓励能上来的孩子上来。 自食其力，要从娃娃抓起。 不过原本她是打算让小孩们在经历一次社会险恶的，这会看到他们这么努力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嘿咻！嘿咻！！！” 苏小鱼被年纪最大的苏大志背在了身上，挥舞着小拳头给大家加油打气。 苏大志背着苏小鱼领头往小姑姑手里的光亮爬。 苏小志和苏大牛跟在后边时不时的帮助快要落下去的孩子。 见到看起来最小的苏小鱼都被带上去了，其他瘦骨嶙峋的孩子也开始奋发努力。 到最后居然一个都没落下，全爬上去了。 小孩子们气喘吁吁的瘫坐在地上。 一想到待会能吃到一点东西，愣是没有一个孩子哇哇哭。 苏淼淼见他们都老实这才从口袋里掏出水果硬糖，一人分了一颗。 有一点她和人贩子的想法一样：饿不坏就行。 免得给多了让这群孩子留下幸福美好的记忆，使他们错误的认为被人贩子抓走也没什么。 苏小鱼软声谢过‘大志哥哥’以后，忙就小跑到了自家小姑姑的身边得心应手的吹起了彩虹屁：“小姑姑~~” “小鱼就知道你会来救我们哒！“ “小姑姑你好厉害！小鱼以后也想变得和小姑姑一样厉害！” “小姑姑小鱼最最最喜欢你啦~~~” 小家伙睁着圆溜溜的星星眼、语气真挚，似乎想用光自己知道的所有美好词汇去夸赞自家帅气的小姑姑。 苏淼淼听的嘴角含笑，却状似无奈的伸出手勾住‘小狗腿’的鼻尖，揪了两下。 她也没想到目前家里年纪最小的小鱼看起来却是胆量最大的。 被揪住鼻子的小狗腿‘嘿嘿嘿’的挺着小脸憨笑，染了灰尘的小脸可爱依旧。 看到吃了糖的小孩子们都恢复了一些精神，苏淼淼才道：“准备准备，排好队，乖乖跟我下山。” 摸不清面前大姐姐性格的小孩子们不敢哭闹，含着嘴巴里甜甜的糖他们生怕哭喊会让糖掉出去，所以都老老实实的跟在大姐姐的身后。 坑外也是黑漆漆的。 他们其实很怕会落单，小孩子是很会看眼色的，知道对谁撒娇管用，对谁哭闹管用。 也知道面对陌生的大姐姐，做什么都不管用。 …… 一串小孩跟在苏淼淼的身后，为了照顾小孩们苏淼淼的步伐放的很慢。 不过苏淼淼并不准备走一条避开那群人贩子的路，反倒准备让这群孩子好好看看、加深记忆。 经此一遭以后警醒一点。 领头的苏淼淼从厚重的兽皮后探出头。 空气中虽然还残留着血腥味但横七竖八的‘躺尸’却都不在了。 与其说是不在了，倒不如说是被人整理好了？ 苏淼淼带着小孩子们继续往外走，破旧的黑风寨外是被捆作一团的人贩子们。 正当苏淼淼猜测是某人食言的时候，黑风寨的入口处响起了焦急的声音。 “爹，小妹呢！” 已经捆完人贩子们的苏家兄弟快急哭了。 孩子丢了还没找到，小妹也不见了！！！ “咱小妹不会出事吧？” 苏家老二刚说完就被苏家大哥捂住了嘴。 “不会的。再找找。”苏振华面上没有焦急，心里却已经快克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了。 他抬脚就往昏死过去的人贩子身上踹。 看人贩子们如死狗一样，毫无知觉。 苏振华收敛呼吸，回忆来到这里之前的经过。 在苏大林和徐言卿给家里人报完信，并说明小六那孩子带着小沈开车出去了。 听到小六出门，苏振华立马想到了什么似的忙就带着家里的儿子们借了大队里的三轮车跟了上去。 他知道闺女的本事，也清楚闺女一定是问出了什么必须验证的线索才会带着沈烬出去。 而且以小沈那孩子稳重的性格，一路上都会留下痕迹。 果不其然，一出村口，沿路都有小沈留下的记号。 于是苏家人骑着队里的改装三轮车，一路风驰电擎的赶过来。 几人一看目的地是林家沟生产大队，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小六这是替她二哥二嫂瞒着呢。 尤其是苏家老二，他也已经反应过来孩子丢的事可能不是巧合，也许是搬家宴那天得罪了林家人才会闹这么一出。 毕竟家里的四个孩子被小妹教育的很聪明、警醒。 就算拿零嘴诱惑也不会上当的。 因而一路上苏家二哥没再隐瞒，将他知道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其中就包括林老太太是个卖娃惯犯的事…… 后来几人紧赶慢赶到了黑风山下，终于在看到正欲上山的沈烬时微微松了一口气。 可现在松下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因为他们在山路上找到了晕死过去的林老太太，却没有看见小妹的影子。 “爹……” 脆生生的声音从寨里侧连接万人坑的洞里传来。 这洞本身不起眼，还被一张挂起来的兽皮遮掩。 乍一看很容易被忽略。 如果她没有系统扫描也不会想到人贩子会那么狠心的把年纪小小的孩子们直接关进漆黑的万人坑里。 苏淼淼的声音进过山洞传出去显得很微弱，可苏振华却猛的站了起来：“小六，是小六吗？” 没等苏淼淼回应苏振华便朝着寨里冲了进去，直到看清黑暗处的身影，苏振华那颗飘到嗓子眼的心才落了回去。 苏淼淼出声道：“爹，我找到孩子了。小鱼他们都没事。” “好、好。” 苏振华将喉中的那句‘你自己没事吧？你也是个孩子啊’给咽了下去。 四个当哥哥的慢了一步。 第一眼看到完好无损的小妹，第二眼看到小妹身后的孩子们。 孩子们一连串的跟着小妹，像藤上的葡萄似的。 但还是不妨碍苏家哥哥们认出自家那四个被关的脏兮兮的小孩。 其他的孩子也是满身尘土，其中一小部分已经被饿的面黄肌瘦。 苏淼淼正要说什么，一旁的苏振华便放缓声音接话道：“剩下的交给爹吧。这群孩子、还有犯事的都要带回县里。” 当爹的对于被一枪打死的那人问都没问。 他闺女的身手他明白的。 “爹……” “嗯？” “他们是黑市的人。”苏淼淼靠近自个爹轻声道：“有枪的那个人说自己是黑市的冯爷。” “还有出去找买家的琴三娘。” 苏振华闻言面色下意识沉下了一瞬，而后又恢复老父亲的和蔼：“好，爹知道了。” 琴三娘很难抓，这个女人擅长易容、伪装。有人说她是半老徐娘，有人说她是糟老婆子。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不太好抓。 “你和孩子们没事就好。”苏振华看着闺女身后怯生生的孩子们道：“这里的孩子和犯人我会处理。今天估计得晚点回去。” “对了，我和你哥他们是骑着三轮车来的……” 苏振华看着眼前被捆的结结实实的人贩子们，还有需要被妥善带下去的孩子们。 他回忆着来时的山路，默算着时间：“小六，要不你先骑着三轮车带孩子们回去报个平安吧？” “你哥他们大概要留在这帮忙。”眼下他一个人不太好照顾这么多孩子。 苏振华关心道：“下山后可以让小沈帮把手。那孩子基本功扎实、腿脚有劲，能帮你蹬三轮。” 回家几十里路可费人了。 要不是苏家兄弟们体质好根本没可能那么快就赶来。 苏淼淼想了想，点下了头：“爹，那你们也小心。” 说话的同时空气微微波动。 探测器不能白买。 有没有用，先放出去再说。 正文 第331章 能活就活 不能活就死（二合一） 黑风山上。 沿着山路往下走， 走到最后一节山路的时候远远的就能看到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伫立在那。 一动不动，像是望山石一般。 苏淼淼遥望了一眼山脚所在的位置。 此时她怀里抱着一个，身后跟着五个。 她顺手带上了草根、小花。 这两个小孩像是被吓狠了，领了零食也只敢远远的跟着，小心翼翼的咬着吃。 七个人就这样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往山下走。 这一路少不了问起孩子们被拐的原因。 因为苏淼淼觉得以自己的教育方式家里的孩子们不会轻易被拐走。 毕竟有四个娃。 概率再小，最起码也能跑走一个吧？ 于是苏淼淼就跟家里这四个孩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仔细一听，苏淼淼便明白了。 原来小家伙们是担心草根和小花被骗，所以才时时刻刻护在草根和小花的身边。 他们一开始也觉得草根和小花口中的跛脚亲外婆有点怪怪的。 只是他们不忍心戳破这场美梦。 因为草根和小花的爹娘死的早。现在是寄人篱下，住在他们的二婶子家。每天要干很多活才能吃个半饱。 时不时还要挨罚。 苏家的几个孩子都明白饿肚子的滋味。 也明白草根和小花为啥那么渴望有个亲外婆疼。 因而直到现在他们四个都没后悔帮助草根和小花。 只是大志小志大牛这三个当哥哥的小孩子有些懊恼。 大志小志想法一致的说：“如果他们两个也像自个爹一样强壮就好了。这样遇见坏人也不怕。直接一拳打倒！” 大牛吃着东西歪头，慢吞吞的说着自己的想法：“下次俺要先回家。找大人帮忙。在教室里的时候老师说过小朋友遇到困难要找老师和家长。” 他还没长大，就算再厉害也没有爹和小姑姑厉害。 轮到苏小鱼了，她没有说话，只是回忆着小姑姑教她的：遇到困难，先许愿。要诚心的拜托老天爷。 苏小鱼也因为好奇问过小姑姑：老天爷是什么呀？ 小姑姑说：老天爷就是天道。比故事里的神仙要厉害一点。 苏小鱼又问：那么厉害的人会听到小鱼的愿望吗？ 小姑姑说：你内心的声音越大，老天爷听的越清楚。 小家伙若有所思的点着小脑袋。 她没说的是，她觉得厉害的人应该都很忙吧？ 譬如老天爷，譬如小姑姑。 此时乖乖窝在小姑姑怀里的苏小鱼听着哥哥们的话小脑袋转呀转呀转。 天马行空的想个不停。 她在想…… 怎么样才能让心里的声音变大呢？ 要像大志哥哥小志哥哥一样练武功吗？ 还是像大牛哥哥一样好好读书听老师的话呢？ 苏淼淼可不知道看着憨憨的小侄女脑子里居然有这么多的想法。 她只是用余光扫了眼山脚下。 在看清是她带着孩子们下山后，男人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松缓，笔直的身体从紧绷到放松。 虽然轻易看不清差异，但就是能让人感受到，他稍稍松了一口气。 苏淼淼回望过去，如泼墨般漆黑幽深的桃花眼清晰的倒映着他们的身影。 “还真听话。”苏淼淼自言自语的轻声开口。 像是一句夸赞的话，只是声音很轻，如果不仔细听大概很难发觉。 沈烬耳根微热，只是看着她，反复确定没受伤之后，才缓声道：“回去吗？” “嗯，不过卡车要留给我爹。” 人贩子加孩子都得带去县里。 爹说林家那个黑心的老太太这回可不是在公安局过年那么简单了。 无知本身不是罪。 既无知又蔫坏才是罪恶的源头。 苏淼淼说完走向了三轮车。 改装的长木板三轮车车斗里已经被摆放好了奖品——是在红市柜台抽奖的那些。 孩子们正在依次爬上去，自给自足。 留在这时苏淼淼对着他道：“你也上山去帮忙吧。” 男人闻言定定地看着她，眼中的光明灭不定。 像是死机了一般迟钝。 苏淼淼迟疑的开口：“难道你要骑三轮送我们回去？” “嗯。”一个‘嗯’字难掩尾音的上扬。 应完声的沈烬先一步跨到三轮车的车头前，动作麻利的等着她和他们上车。 这会他的动作又流畅了。 苏淼淼狐疑的看了像是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似的男人，默默上车。 能省点力气，她也乐于躺平。 毕竟该干的她已经干了。 回家轻松点也是她应得的。 - 黑风山上。 苏家四个哥哥从黑风寨里翻出了好几个结实的大篓子。 除此之外还找到了被关在柴火房里的两头驴子。 小院里放着破旧的架子车。 可以看得出这两头驴子应该不是用来赶路的，不然架子车上不会落满这么厚的灰。 估计是买来宰了吃的？ 还有这些大的出奇，一看就很结实的筐子。 看样子应该是人贩子用来拐孩子的道具？ 就说那背篓吧。 既有能背在身上的加大号背篓。一个背篓能装四五个身量小的娃子。 也有能用扁担挑着两头都可以装孩子的大箩筐。 力气大的劳动力一箩筐挑三个也不是问题。 再加上两辆驴车…… 看来把孩子们运下去也花不了多久。 至于余下那群人贩子…… 捆住了往下拖就行了。 能活就活，不能活就死。 免得抓回去枪毙还要浪费子弹。 苏振华冷冷的看过去。 黑市暗线的案件，也只剩下琴三娘一个人没消息…… 想到这苏振华面色冷沉、满眼肃杀的将捆住人贩子们的绳子拴在了驴车后面。 他不怕与罪犯搏斗硬刚，只怕那罪犯心思缜密、满肚子坏水，且报复心重。 琴三娘那样的人就像藏在农田里的一条毒蛇……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冲出来给人一口。 所以必须要趁黑风山的消息没传出去之前把握住机会。 …… 与此同时，平稳行驶在乡野间的三轮车上。 傍晚的秋风并不算冷。 倒退的农田、草地、树林…… 披上了秋衣后各有各的美。 苏淼淼咀嚼着果丹皮，看向作祈祷状的小侄女，问：“小鱼，你在干嘛？” 苏小鱼俏皮的睁开了一只眼：“小姑姑，小鱼在跟天爷爷说话呀~” “哦？说的什么。” 苏小鱼满脸认真的举起手里的奶味小馒头：“小鱼想让欺负小孩的坏蛋全都被抓起来！” 这样以后草根哥哥和小花姐姐就不会再被骗啦~ - 秋天真好，风里还能闻到花香。 香味淡淡的、沁人心脾。 呼吸间让人的心不觉静了下来，想仔细的去感受身边的一切、细枝末节。 …… 落日余晖悄然洒落。 苏家庄生产大队靠近村口的大桂花树下瘫坐着几道身影，有板着脸的手握菜刀的，有哭到撕心裂肺的，有抹着泪安慰人的…… 可她自己还没说两句的，眼泪便止不住的流。 今个是稀奇的。 向来为了挣工分连生病都不曾请假的老苏家头一次全罢工了。 苏老太太被养的不再皲裂的手死死的握着菜刀，布满红血丝的眼底一点眼泪都没有流下。 这个家总要有个人撑着。 “娘，娘！” 原本不停在抹泪的苏家三嫂猛地站起身，泪水大颗大颗落下的她并没有被残留泪花朦胧视线。 反而被泪水洗刷过后的清透眸子、竟然早一步将远处的景色看的更加清晰。 “小、小姑子！” “小姑子在给咱们招手呢！” 苏家三嫂破涕而笑：“小姑子回来了！孩子们也回来了！” 大嫂二嫂呜咽的哭声戛然而止。 因着已经哭了很久，所以她们俩现在身上都没什么力气。 “幸好、幸好有小姑子在。” 苏家大嫂刚说完，就见原本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苏家二嫂林翠果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冲出去。 可红着眼的林翠果却没有朝着三轮车回来的方向跑，而是朝着另一边大树上捆着的人奔去了。 这人是她们几个女人从苏大林手里抢回来的。 苏家二嫂林翠果冲过去抬手冲着牛婶子扇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一下又一下，用力之狠，震的她自己的手也红肿到没了知觉。 牛婶子的那张脸在她扇巴掌之前就已经面目全非了。 只因为牛婶子被苏大林和徐言卿绑着回去的时候乱说话。 比如丢了四个娃就是偏疼死丫头片子造的孽遭报应了！ 再比如老苏家的倒霉日子还在后面呢。 周围的社员受牛婶子影响也开始动摇了。 他们虽然没敢乱说话，但他们落在苏老太太身上同情的目光已经代替他们嘴巴说了千言万语。 苏老太太当时气势汹汹的冲回家里拿了把菜刀出来，苏家三个儿媳妇也拿起了农具。 她们在大队里大闹了一场，不仅把牛婶子抢了回来，连带着大队里的人也不敢乱嚼舌根了。 几个当嫂子的并没有受到牛婶子的影响。 起码她们都清醒着知道孩子丢了不是小姑子的错，而是人贩子的错。 自打疼小姑子之后日子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她们心里都有数的。 过日子是好是坏只有自己心里最清楚。 大门闹完之后，几个嫂子的情绪还是崩溃了。 孩子毕竟是自己的骨肉，是怀胎十月从身上掉下来的。 可眼下就这么被人贩子给拐走了，找也找不到、是生是死也不知道。 她们越想越怕。 怎么能不怕。 怎么能不疼。 那可是她们的孩子啊！！！ 远远看到这一幕的沈烬默默加快了速度，他微张着抿了一路的唇换气，而后猛蹬脚踏，速度又提了几分。 苏淼淼从车里站起来将手打开，贴在嘴边当做喇叭一样喊：“娘，我回来了！我把小鱼他们都带回来了！” 清脆的少女音顺着秋风传了很远、很远。 苏老太太闻声拿着菜刀颤巍巍的站起来。 其实她的腿早就软了。 她知道闺女厉害。 可闺女去找的却是那种手上沾了血的人贩子…… 万一受伤了可怎么办？ 但因着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已经哭的不行了，所以她这个当婆婆的才一直忍到现在。 “小六啊！” 苏老太太眼眶一湿，扔下了菜刀，抬起发软发麻的腿一瘸一拐的往闺女那里跑。 忍了一天的眼泪无声落下被风吹散。 再看她时，她那张板了一天的脸上只有笑了。 “娘的乖宝啊！” 苏老太太麻利的擦掉了脸上的湿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苏淼淼从三轮车上跳下去，张手紧紧的抱住了精神不佳的苏老太太，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娘，我没事儿~一点事儿都没有！今个上午还跟沈烬在红市里抽奖抽中火腿了呢。” 苏老太太抱着闺女仔细闻了闻，没有血腥味，只有果丹皮和奶糖的味道。 确认闺女没有问题的苏老太太彻底安下了心，她的视线也顺着闺女的话落到从三轮车上下来的长腿青年身上。 一时间她还没敢认。 “这是沈家小子吧？” 苏老太太仔细打量了两眼。 记忆里这小子留着个寸头？穿的破破烂烂。整天低着脑袋，也不说话，跟个哑巴似的只会傻干活。 现在他头发留长了，身上穿着干净的衬衫、军绿色长裤，踩着军人才有的黑色军靴。 三七分的墨发，眼眸深邃、干净，五官硬朗立体，哪怕此时刘海鬓角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也不显得狼狈。 主要是他脑袋不低着的时候，五官也太惹眼了。 因着和记忆中的差别较大，所以苏老太太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她这还是头一次注意到，原来苏家庄大队里也有个模样身材长得都这样板正的青年。 毕竟村里的年轻劳动力大字不识一个、只会下地干活，就这样的还都一个二个的早早就订婚了。 剩下的那些都是被相亲挑剩下的歪果裂枣，连她都看不上，更别说是小六了。 从村里知根知底的人里怕是很难挑到好的了。 苏老太太轻叹。 她愁啊。 虽说现在大队里是多了不少从城里面来的知青。 可男知青们干农活不行，身体素质太差了点。 一看就生不出结实能干的娃，这样的男人不能要。 种子不好，再肥的地也没辙！ 苏老太太的情绪转换的格外快，尤其是为女儿的未来考虑这一点。 在五十年代的乡下，女娃十五六岁没定亲的都会被人说嘴。 男娃不结婚顶多就说个穷的娶不起婆娘，可女娃娃就惨了。 苏老太太都是经历过的，都不知是哪个说出来的腌臜话被传了又传、磨了又磨。有些话伤起人来比刀子还快，比毒还烈。 她知道这世道对女娃就是不公平的。 可那些规训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实在是人言可畏！ 女娃不结婚恐怕会传到十里八乡被人戳脊梁骨的说一辈子、笑一辈子。 一家乱说可以打服。可那么多碎嘴子，咋管？ 她是个做母亲的，思想再开明也舍不得闺女吃流言蜚语的苦。 所以平常干活闲聊总是时时相看着，想给女儿留条后路。 以后闺女要是实在不喜欢，那她就听闺女的。 但眼下该为闺女做的、能为闺女做的，她这个当娘的偷不了懒。 正文 第332章 是有什么隐疾吗？ 想到这苏老太太锐利的凤眸微微眯起，眼神像是雷达一样在沈烬身上扫视着。 长得挺好， 生的娃也丑不了。 体质看起来挺硬朗，不像是会早死的人…… 眼下老沈家的过去也翻篇了，成分也算干净。 只可惜不知道这小子现在是干嘛的，有没有处过对象、订过婚。 穷点也无所谓。 只要人品好、听话、懂事、能干，眼里要有活…… 这样完全就可以像老四一样，入赘、带娃。 反正家里多张嘴吃饭也垮不了。 沈烬喉结微动，向来面对枪炮都能淡定自若的某人却被苏老太太犀利的目光盯得有些紧张，以至于他唇瓣蠕动了好一会才道了声‘婶子好’。 “你这孩子，紧张啥？在婶子面前你就大大方方的！” 看着儿媳妇们抱着毫发无损的孩子们喜极而泣，苏老太太顺嘴道：“还没吃饭吧？” “我听小六说你们在红市抽奖抽了个火腿，正好拿回家去给你俩分分。” “对了，这个点回去烧晚饭正好。小沈啊，你今个晚上有空吧？” 苏老太太说了一串，终于状似无意的问出了自己想问的话。 沈烬张了张嘴，余光从苏老太太身边的那道身影划过： “有空。” 直到自己的声音响起，他才回神。 男人缓缓垂下眸。 似是惊讶于自己给出的回答。 转眼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 回老苏家的路上。 苏淼淼拉着自个娘道：“爹和大哥他们估计得晚点才能回来。” “没事，娘会给他们留饭的。等会回去了你啥也不用干，先去冲冲澡换件干净衣裳，这样等会吃饭才香呢。” 苏老太太挽着闺女的手，一刻也没放开。 只是她的眼神却时不时的抽空打量着正推着三轮车跟在她们娘俩身后的青年。 她想着等会要不要拿酒出来问问话？ 如果不是这小子知根知底，又在自个男人手底下干活，她倒是也不会突然这么上心。 之前没见到他的时候倒是没想起来，现在见到了觉得还挺好。 起码比她之前在村里打听出来的那些年轻小伙好。 她也是一直相人看不上有些急眼了。 现在遇见个不算差的就想多看两眼顺顺心。 …… 苏家新屋。 宽敞明亮的青砖大瓦房。 苏老太太推开了大门招呼着沈烬进去。 小院里干净利落、瓜果飘香。 两块嫩绿的菜地被人打理的很好，像是有经验的‘老农’才能伺候好的。 毕竟菜地里很多长势正好的菜都不是应季的。 没点技术应该没办法种的这样好。 苏老太太见沈烬看菜地看的认真就客气道：“家里别的不多，就是家常菜多。你想吃什么尽管跟婶子说。” 抛开在观察沈烬这一点，苏老太太一向是很会做人的。 在她眼里，沈烬这孩子帮忙送小六过去，又把小六和孩子们平平安安的带回来。 一来二去的这都是人情。 现在家里的儿媳妇们带着孩子们去大队长那报信去了。 上午发现孩子们被拐以后，大队里很多人都帮着找了。现在找回孩子了还是得去跟帮忙找孩子的同村人道谢的。 所以现在家里就只苏老太太、苏淼淼以及沈烬三人。 不过苏淼淼一进屋就被苏老太太安排去洗澡了。 沈烬规规矩矩的沉声道：“谢谢婶子。我都可以。” 他的视线看向菜地里的菜，伸手解开衬衫的袖口，卷起一节露出紧实有力的小臂：“摘菜、洗菜做饭也可以。” 其他人不在。 总不能他来做客、活都让当长辈的一个人干了。 苏老太太闻言眼珠子一转。 她知道沈烬是过过苦日子的，会洗菜做饭也不稀奇。 也知道沈烬这是看出了家里干活的人少才主动说要干活的。 因而她面色和蔼的爽快道：“成，那你想吃啥就摘啥。” “还有那一排的水缸都是大清早挑满的，你想用就用。” 刚好可以看看这小子是不是个会干活的人。 就算最后小六不喜欢，也不耽误她享受观察的乐趣。 当母亲的就这样，不管孩子需不需要都想提前给她准备着。 沈烬应了声，转身将三轮车推到小院边缘的空地上，紧接着就开始提簸箕摘菜洗菜。 和苏老太太想的一样，他干活的确麻利。只是沈烬总是闷头干活，让她几乎找不到和他搭话的空隙。 惹得她想问点什么都寻不到机会。 “小沈啊。” 按耐不住好奇心的苏老太太摘了一篮子的西红柿蹲在沈烬身边开始闲聊。 “嗯？” “你这么会干活，是不是已经结婚了？” 苏老太太这突如其来的话惊的沈烬停下了淘洗菜的动作。 “没有。”沈烬的声音平静中带着斩钉截铁的果断。 苏老太太也不急，一边洗着准备用来凉拌的西红柿，一边道：“那就是处对象了？毕竟你都二十出头了，也该成家了。” “村里的大小伙子们二十岁都抱娃了，着急的都抱俩三个娃咧。” 沈烬语气认真的回道：“婶子，我没有对象、也没有成家。” 如果不是红市的出现，他现在估计还在被大将派遣到各地带队做特殊任务。 不过即便是没有任务，他也没打算成家。 原本他是这么想的。 只是最近他在梦里总是深陷妄想。 “咋，你不打算成家？” 苏老太太说完狐疑的打量着沈烬，难不成这小子是有什么隐疾？ 在苏老太太快要把‘有没有隐疾’的话问出口之前，苏淼淼已经麻溜的在家里的洗澡间里冲了澡、清爽的换了件干净衣服，出门了。 “小六啊。” 大闺女一出来，苏老太太立马对沈烬没了兴趣：“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娘给你先下碗面先垫垫肚子？晚点你是不是还要去上课啊？” 苏淼淼擦着半干的长发：“今天不用。不过好像过几天就要考试了。”到时候估计是要按照考试成绩分组。 一个月的基础复习让大家收获颇丰。 不过如果想继续深研其他知识，那还是分了研究小组之后进行实操学习比较快。 譬如物理化学生物…… 不同的领域，术业有专攻。 教授们眼下都认为一心不能二用，做研究还是专心做一件事比较好。 所以等考完试估计就会按照分组进行新一轮的学习。 苏老太太听到闺女除了要上学还要动脑子考试后满脸的怜惜：“好好好，那娘给你切火腿补补身子。” 说到这苏老太太皱眉，她还不知道金华火腿是个什么玩意儿呢。 “这东西咋吃啊？” 正文 第333章 别人家的孩子（二合一） 听到自个娘的疑问，苏淼淼就拉着自个娘往三轮车所在的位置走。 苏淼淼指着火腿透明包装上的食用说明道：“弄熟就能吃。” “切片蒸熟，切块红烧，切段煲汤……” 苏老太太笑不可支：“哎哟，还是我家乖宝聪明！” “不过你不是说这火腿是小沈抽中的吗？那咱还得分给小沈一些呢。” “苏婶子，不用分。”沈烬并不是在客气。 毕竟在红市的柜台受到‘惊吓’的人是苏淼淼，所以红市的赔偿也理所应当是她的。 苏淼淼闻声歪头看过去，注意到他手掌和小臂上的水珠还没干，线条还挺好看。 切下来可以做成标本。比火腿好看。 “这些东西都是苏淼淼同志的。”沈烬说话时已经走了过来。 没等苏老太太说出‘那哪儿行’的客套话，沈烬便单手提起了火腿，薄唇轻张：“婶子，火腿要搬去厨房吗？” 苏老太太下意识‘嗯’了一声，男人便迈开了长腿往有烟囱的厨房去了。 “眼里有活，不错。” 苏老太太难得夸了一句。 苏淼淼眨巴了下洗过澡后显得水润清透的大眼，像是产生了某种莫名的危机感，于是她专门摆弄了个肌肉健将秀肱二头肌的pose，认真道：“娘，我也能干。” 那小子难不成是来争宠的？ 别人家的孩子？ 苏老太太看了闺女一眼：“傻孩子，娘哪舍得让你干活。”她是要找个能帮自己乖宝把活全给干了的人。 乖宝光是学习就已经够累的了，哪还要她做家务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声音。 “娘，我们回来了。” 苏家大嫂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愤愤不平，好似碍于什么缘由才没有当场发作。 一向战斗力十足的苏家二嫂一路上都没有说几句话，似乎是因为从孩子们的口中听到了什么，所以红着眼圈沉默着。 苏家三嫂更是懵懵懂懂的抹着泪，她看了眼身后多出来的孩子。 那两个孩子正在无声的啜泣，小身子一抖一抖的，却不敢让哭声惊扰任何人。 这样谨小慎微的动作出现在年幼的孩子身上惹的她也有点想哭了。 老三家的咋又哭了？ 正准备说话的苏老太太知道自己凶巴巴咋呼的已经吓不住老三媳妇这个脑子缺根弦的了，所以干脆直来直往的问道：“咋的，出啥事了？” 苏家三嫂情绪到位了正要哭诉，就听苏老太太指名道：“老大家的，你来说。” 要是让老三媳妇说，估计猴年马月才能听到关键点。 苏家大嫂侧过身，露出了身后那两个垂着脑袋、哭的一抽一抽的孩子：“ 这俩娃子是苏老实家留下的。今个跟咱们家的娃娃一起被人贩子拐去的。” 苏家庄生产大队里头姓苏的不少，各家都沾点亲，但真带着血缘的却没有多少。 就比如苏老实，这人之前跟苏大力这一脉的几乎没什么交流。 不过是碰巧都姓苏罢了。 而且那苏老实是大房，人过于老实了，父母临死前让他帮衬弟弟一家，他就没怨言的一直帮衬，以至于夫妻俩年纪轻轻就活活累死了。 现在就剩俩孩子被二房的苏聪明夫妻俩当奴才使。 苏老太太皱眉，明白事情不对：“你们把他们家的娃带来干啥？” 苏家大嫂叹了一口气走到苏老太太跟前小声道：“苏聪明家的那个是个蛮不讲理的。他说……” “说啥？” 苏家大嫂低声道：“说家里养活不起那么多孩子，他们费功夫给苏老实家的娃子找了个好前程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现在孩子回来只有被饿死的份。” 苏聪明没说把孩子卖给人贩子了。 他们夫妻俩在大队长跟前咬死是把大哥大嫂家的遗孤托付给有钱有粮的远房亲戚，让草根和小花去过好日子了。 “放他爹的臭屁！这个不要脸的龟孙！从他大哥大嫂身上吸血吃肉，作践死了人还不够？现在连侄儿都敢卖了！” 苏老太太狠狠地忒了一口唾沫星子：“把自家大哥大嫂的娃子卖给人贩子了，说是给娃找了好前程？” “这么好的前程他俩咋不去？” 苏老太太撸起袖子下意识耷拉起了脸：“看老娘不撕烂他俩的臭嘴，把他们打的哇哇叫！” 这副凶神恶煞十分不好惹，吓得门口那俩瘦骨嶙峋的小娃娃直哆嗦。 苏老太太瞥眼看过去，眉眼凌厉，没有丝毫心软。 因为她无比清楚。 这两个孩子是绝对不能留在老苏家。 不然以后那两口子指定会打着看孩子的名义占便宜。 这苏聪明一家连跟自家有血缘的亲侄儿都敢卖，难保不会对老苏家动歪脑筋！ 没有千日防人的道理，更何况还是为了旁人家的孩子招惹麻烦。 苏家大嫂挡在婆婆跟前解释道：“娘，大队长说草根和小花那两个孩子受了惊只有跟在小鱼他们身边才不会大哭大喊，像是惊了魂一样……” 这事她们也都亲眼看到了。 小鱼他们一准备走，草根和小花就哭的撕心裂肺就跟要断气似的。 这么下去，必定是要生场大病的。 在温饱都成问题的乡下，亲生父母都不一定能为孩子出得起医药费，更别说是为卖出去的侄儿花钱瞧病了。 苏家儿媳们一想到自家的孩子也是刚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再看草根和小花时难免就硬不起心肠。 苏家大嫂道：“大队长给划了口粮，说等俩个孩子安定点就来把人带走。” 孩子吃不了多少东西，也算是对老苏家的补偿了。 苏老太太皱眉：“大林说的？” 见三个儿媳妇都点了头苏老太太才没继续发火。 有苏大林做担保，她也不担心孩子会被留在苏家。 况且大志小志手里分别拎着个能装二三十斤粮食的布袋。 看样子口粮给的也的确不少。 见婆婆松缓了表情，苏家大嫂这才松了口气。 如果不是有大队长放的话，她们当儿媳妇的是不敢轻易领着别人家的小孩回家的。 谁家都不容易。 就算老苏家情况好一些，但如果今个无条件的帮了这家，明儿还指不定会引来别的什么麻烦。 所以干脆不要轻易开这个口子。 救急不救穷，帮困不帮懒说的就是这么个道理。 正文 第334章 掏鸡蛋这件事 或许是知道两个小孩今晚势必要留下了。 苏老太太走过去，毫不拖泥带水的拿起大志怀里的布袋，解开绳子看了看。 这一看她眼皮子抬了抬，伸手往布袋里捞了一把、指尖捻了捻，看表情算是满意的。 “老大家的，今晚就用这包糙米煮饭吧。” 苏老太太发了话，苏家大嫂立马点头应声。 一家子从上午丢孩子开始又是跑又是找的忙活到了现在，连晌午饭都没来得及烧。 这会的确家里人都饿了。 “你们俩也别愣着了，我留了小沈在家吃晚饭。菜都洗好了，等会多做两个菜。” 正准备自个亲自下厨把火腿切片蒸一盘、炒一盘的苏老太太注意到自家老二媳妇脸色不太好。 但她现在已经想起了家里还有外人在这件事，因而就没有多问、免得生事。 …… 家里人多，各个手脚麻利。 很快厨房里就响起了切菜、生火的动静。 与此同时，放下了粮食布袋的大志小志们去了后院。他们在替没回来的爹爹们给地里除草、捉虫子。 小院里响起了脆生生的笑声。 是苏小鱼带着草根和小花蹲在家里用木头搭建好的鸡窝跟前掏鸡蛋。 小鱼负责掏，红肿着眼睛的草根和小花负责傻傻看。 三个孩子的面前横排着一个个如四方大箱子一般的鸡窝。 鸡窝上方有屋檐，能遮风挡雨。 鸡窝里铺着干净柔软的干草。 现在母鸡们还没回来，大约是排队去吃后院被男娃们捉下来的新鲜虫子了。 有大红二红带着也不怕母鸡们迷路。 “一个两个三个……这里有三个超大的鸡蛋哦~” 苏小鱼将手里的鸡蛋举起来，对着屋檐下坐在靠背藤椅上晾头发看书的小姑姑兴奋的分享着：“小姑姑快看呀！大大的鸡蛋哦~” 闻声苏淼淼抬起脸，笑着对小鱼儿竖起了大拇指夸赞。 将洗干净的菜送去厨房后出来的青年刚好看到这一幕。 微风吹拂，妄念滋长。 得了夸奖苏小鱼欢天喜地的将鸡蛋放进小篮子里，然后继续掏啊掏。 草根和小花虽然没有张口说话，但情绪明显缓和了不少，他们俩全神贯注的看着小鱼的手，仿佛掏鸡蛋是一件多么神圣而又刺激的事情。 苏小鱼见他们不害怕了，便放心的干起了活。 小家伙先是把每个鸡窝的干草摸一遍，直到小篮子被装满了她才站起来，先是稳稳的把鸡蛋篮子送去厨房。 紧接着小小的人儿又是弯腰给菜地除草，又是给菜地浇水的，浇完水还会看看菜叶子上有没有虫子。 草根和小花也是闲不住的、因而就默不作声的跟着一起干。 孩子们手里的活一刻也没停过，看起来比家里的大人们还忙呢。可孩子们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浓了。 - 烟囱里的炊烟越升越高、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没过多久，厨房就飘来了浓郁的饭菜香。 “咕噜噜、咕噜噜——” 菜地里响起了孩子们肚皮打鼓的声音。 苏小鱼抱着小花嘿嘿直笑。 “好香呀~~~” 苏小鱼摇晃着脑袋，抱着小花蹭，小花轻轻的‘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跟着小鱼干活她不觉得累、也不觉得饿。 只觉得好幸福。 时间过的好快。 这还是第一次干活的时候耳边没有刺耳的骂声，没有重重的巴掌。 只有小鱼妹妹软糯的笑声，和她分享的小故事。 小鱼的姑姑真厉害，她知道好多好多的故事，认识好多好多人。 小鱼说她以后要变得像自己小姑姑一样厉害。既会上山打野猪、训老虎，又很会读书。 小花抬起瘦黄没巴掌大的小脸，看向屋檐下长发柔顺，低着雪白的脸看书的‘漂亮大姐姐’。 大姐姐低垂下眼睛，睫毛像是浓密的小扇子随着翻页的动作忽闪着，时不时蹙起眉像是在思考什么严肃的问题。 就是这样的画面撞进了她懵懂迷茫的眼里。 理想的种子悄然埋在了小花的心里。 她也想成为小鱼姑姑那样的人。 不是因为她漂亮会读书。 而是因为她会打野猪训老虎，这样就不怕挨饿不怕被打了。 女孩子也可以这样生活。 虽然和二婶二叔每天说的话不一样，但年纪小小的她觉得小鱼的小姑姑这样没什么不好。 明明看起来就很好。 “准备吃饭了！” 苏老太太的声音响起。 客厅摆好了长桌，桌上已经按人头摆好了碗筷。 负责摆碗筷的男人现在正端着一木盆火腿味的糙米饭跟在苏老太太身后。 苏老太太端着用什锦炒火腿。 盘子里头除了薄薄的、红白分明冒着新奇肉香味的火腿片，还有玉米粒豌豆粒…… 普通的蔬菜被油水润的亮晶晶的，像是盘了多年的极品玉石。 漂亮的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小六啊，快来尝尝这个什么火腿的。” 苏老太太将菜放在桌上后，话里含笑道：“娘蒸了一盘觉着香，然后一动脑筋，就摆了好几片放在快煮好的大米饭上。” “果然，这火腿被大米饭的热气一蒸就跟娘之前给你做过的腊肉饭一样，只不过比腊肉饭还香咧！” 这样的好东西也的确只有抽奖才能得到。 寻常人家哪能吃到啊？ 反正这东西她是头一回见。 闺女说火腿是以前给皇帝的贡品，都是跟着燕窝、鲍鱼、熊掌那样寻常人连见都没见过的山珍海味一起煮的。 一想到自个沾了光，苏老太太的眼神便愈发温和了。 她看向站在饭桌边正往海碗里盛饭的青年，脑海里只有‘不错’两个字。 苏淼淼听到呼唤笑着合上了手里的书，随手放在了藤椅上。 紧接着她起身冲着自个娘走过去，挽着手就开始吹彩虹屁。 家里人已经习惯自家小姑子没事就捧着书看的行为了。 小姑子喜欢看书全家都高兴的支持，因为小姑子就是孩子们的榜样。 现在孩子们上了学，回来之后还会教当爹娘的念书识字呢。 其实打小她们就或是崇拜或是羡慕文化人…… 因为大人们都说文化人才有出息能挣大钱能过好日子。 她们也没想到有一天能跟着自己生出的娃娃做学习这样‘高不可攀’的事。 她们这一代人从会走就开始学的是干活。 干农活干家务活。 现在还能跟着孩子识字，对她们而言再没有比这样的日子更好的了。 一道道菜被端上桌。 什锦炒火腿。 蒸火腿摆在鲜嫩脆甜的生菜上。 凉拌西红柿，本就香甜的西红柿被切成片，有沙瓤的有多汁的，上头撒着粒粒分明的白砂糖。 另外还有鸡蛋炒黄瓜，里头配了胡萝卜和黑木耳，翠绿的黄瓜、橙红色的胡萝卜，再加上q弹的黑木耳。 香喷喷、油亮亮的，看的人恨不得一口下去、连盘子带菜都吞进肚子里。 正文 第335章 赏心悦目 上了饭桌。 为了照顾草根和小花的情绪，不让他们看人脸色吃饭，于是苏老太太干脆就端起给孩子们盛好饭的碗往里面分别夹了菜。 她一边夹菜一边小声嘟囔：“这么好的东西连老娘都是头一回吃呢！你们这群娃娃全都是沾了你们小姑姑的光。小小年纪比活了几十年的吃的都……都要记得感激你们小姑姑！” 这话声音虽小，但在场的都能听见。 已经习惯了的孩子们笑嘻嘻的说着以后要怎么养小姑姑的话，越说越激动，跟开动员大会似的。 草根和小花无助的站在孩子堆里。或许是几个孩子的情绪感染能力很强，以至于他们两个也开始小声的许诺着以后一定会对小六姑姑好。 已经对此习以为常的苏淼淼淡定的给他们竖起大拇指，顺嘴道：“很好，孺子可教也！一会你们也都多吃点，吃饱了才能有力气。” 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听到彩虹屁会尴尬到脚趾抓地的苏淼淼了，她是钮钴禄苏小六！ 在旁边一直全神贯注看着的青年没忍住侧着脸往外看，他悄然扬起的唇角笑意压不下，桃花眼里泛起点点光泽、璀璨如星。 只可惜在场的人都在看饭、闻菜有多香。 “行了。” 苏老太太将给孩子们的碗分下去：“你们拿着去外头找地儿坐着吃吧。” 说完便不再看他们了。 家里的娃子胆子大，外头的却怂的很。 不过她也懒得管别人家的孩子。 她自个的孩子还得精心的养着呢。 苏老太太熟练的安排着座位。 长桌十分宽松，儿媳妇们坐右边，母女俩带着沈烬坐左边。 为了避嫌，苏老太太坐在中间将女儿和青年隔开了。 饭菜真的很香，以至于屋里的大人们都没有注意到苏老太太对沈烬的友好。 苏淼淼夹起火腿片，看自个娘碗里也有之后才张嘴咬：“嗯~~~！好吃！” 一个‘嗯’拐了十八个调。 “娘，你快尝尝，这个火腿比腊肉还好吃。” 苏淼淼咬着薄厚均匀，蒸熟后的火腿片肉色红润、香气浓郁，一口下去汁水丰富、带着一股高汤的鲜味？ 苏淼淼眯着眼享受着美食，薄薄的一片火腿为什么能越嚼越香呢？ 因着有虎妹在家里一直不缺肉吃，所以红市里的火腿她没带回来过。 所以这还真的是她第一次吃火腿。 或许是原材料和工艺很好的缘故，火腿片越吃越上瘾。让人不由得的沉浸在美食里忘乎所以。 “小沈，你也吃火腿啊！别光是吃素的。” 苏老太太笑容亲切的为沈烬夹着菜：“一看我家小六吃的多香啊。” 闻言沈烬缓缓侧过脸。 从他的坐姿、握筷子的动作来看，不难看出他是个从小受到良好教养的、有规矩的孩子。 这人吃饭的每一口都斯文、优雅，透露出一丝矜贵自持。 每个动作都像是精心准备过的一样赏心悦目。 苏老太太见沈烬看了好一会，也跟着看过去。 苏淼淼正在大快朵颐、吃的腮帮子鼓鼓的。可即便如此她的吃相也不显得狼狈，一口一口不急但快。像馋嘴的猫，吃相可爱。让人情不自禁想多开几个罐头、心甘情愿的娇惯着她。 她是真的在享受美食。 沈烬缓缓勾起唇瓣，这时候苏老太太低声道：“小六她吃饭一看就有福气。” “嗯。”沈烬点头。 “我就喜欢看她吃饭这样，大大方方的。” 苏老太太看闺女自然是哪哪都好的。 沈烬依旧点头，鼻腔里发出认可的回应。 - 天色渐暗。 青山县公安局前，一辆小卡车停在门口。 原本该下班吃晚饭的时间屋里挤着一群人。 “审出来什么没有？” 气质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眼底带着冷冽。 邢队长动作尊敬的走过来沉声应答：“报告首长，琴三娘的详细消息他们给出的回答都不一样。” 眼前的男人明面上可出示的证件就已经足够让这些人配合办案了。 已经猜到结果的苏振华点了下头：“这批人贩子是黑市里残留的暗线。新华国成立之后勒令要严厉打击违法犯罪。不过眼下琴三娘还没抓到，办案过程一定要注意严格保密。” 他的语气着重在‘严厉’和‘保密’这两个词上加重了不少。 邢队长认真点头，继续汇报道：“犯人当中的那个老太太闹着要出去。不过她有前科，再加上这次的案情设计的受害孩童数量很大，预计量刑不会轻……” 只是那林老太太醒来后虽然没有认出苏振华，但却认得苏家兄弟们。 她一听苏家兄弟们喊爹，又见连公安们都听苏振华的话立马闹起来，说自己是大官的亲家！ 哭着闹着要回家去。 在场的没有一个理会她的，不过邢队长被上面领导推出来探口风。 毕竟苏家兄弟们看起来真的认识那老太太。 苏振华听完邢队长这段隐晦的发言，眸光没有一丝变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二儿媳妇的遭遇以及她跟娘家断绝关系的事老二都告诉他了。 所以处理起来并没有什么麻烦。 只要注意瞒着老二媳妇孩子是怎么丢的、别让她平白为了别人做的事愧疚，这事也就算是过去了。 看着即将黑透的天，苏振华带着儿子们上了车准备回家。 正准备发动车子的苏振华余光看见长得跟二流子的年轻公安扭送着一个脸上有颗大痦子的中年女人往局里走。 仔细看那女人脸上的大痦子要掉不掉的，像是粘了大鼻屎在上面。 年轻公安长得痞里痞气的比犯罪分子还像二流子，那张因立功而兴奋的笑却被那张脸显得像是小人得志，他嘿嘿直笑： “……老子潜伏在山里，这个女人把老子当同伙全交代了，还敢吩咐老子办事。” “她说干完这一票分我一千呢。” “吹牛的吧她？” “老兄你听过琴三娘吗？她说她在道上混，手底下有几十个小弟。” 苏振华听了一耳朵，眼神微微惊讶，发动车子离开了。 肚子饿了，回家。 正文 第336章 活着呗、还能死咋的？！ 暮色降临。 霞光晕染半边天，绮丽的光夺目耀眼。 “小沈啊，这些你带回去。” 苏老太太脸上挂着笑，手里拎着木制的三层饭盒：“今个小六受你照顾了。” 沈烬对上苏老太太的眼神，喉中拒绝的话被他压下：“谢谢婶子。” “谢啥？” 苏老太太递过去：“回去吧。” 沈烬接过饭盒，朝着洒满光辉的小路走去，鼻尖还是温暖的饭菜香。 一大家子团聚在一起吃饭的滋味，他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不过那一天应该也快到了。 - 目送着沈烬离开的苏老太太转身回了小院。 家里的儿媳妇们已经收拾好了饭桌和碗筷。 老大家的正在烧水准备给娃子们洗澡。 苏老太太的视线落在小院里打水准备给自家小姑子洗衣裳的老二媳妇。 以及旁边蹲着根本看不懂人脸色好坏、一心守在老二媳妇身边想帮忙的老三媳妇。 毕竟以往遇见事老二媳妇总是出主意的那个智囊。 老三媳妇估计以为自个二嫂子遇到这么大的事也不会有事呢。 这眼瞅着老二媳妇泪珠子都快掉水里了，老三媳妇还在那geigei笑的夸小鱼像个小大人一样懂事呢。 苏老太太简直没眼看，只好出声把老三媳妇指挥走：“老三媳妇你去把老四那屋收拾出来，用原先家里洗干净的旧被褥子铺好。” “老二媳妇，你先别洗衣裳了。” 苏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淡了：“进我屋来。” 苏家二嫂拿着水瓢的手一顿，身体下意识绷紧了又松懈开。 像是认命了一样。 …… 卧房里，布置简单大方。 一应家具都布置的齐全。 虽然不是看起来最华丽的，但一定是最耐用的。 房间中心位置的圆桌跟前。 苏老太太先坐下，而后示意苏家二嫂林翠果坐下。 “说说吧。” 苏老太太抬起仿佛看透一切的表情，望着林翠果：“这事你不说，我也会知道。” 小六为啥能带着沈烬掉头去找到孩子？ 小六为啥回来之后对人贩子咋拐走孩子、孩子被拐到哪的事只字不提？ 再加上老二家的找回孩子了也高兴不起来，一副天都要塌了的样子。 她就算不知道来龙去脉，也猜到个七八分了。 这种事就像是长在人身上的脓疙瘩。不碰不疼，一碰就疼的人龇牙咧嘴的直抽抽。 与其等长大了再挤掉，不如趁早挤出脓、涂上药。 林翠果眼睫低垂，泪水苦涩，哽咽的嗓音细若蚊声：“娘……” “家里的孩子们会丢应该跟我娘家娘有关……” 她原本没往那方面想。 要不是听到牛婶子骂道：别以为旁人不知道你们老苏家有个爱卖娃娃的亲家，指不定就是你们自个找人卖的孩子呢！ 这话旁人听了根本不信，因为老苏家根本没必要靠卖孩子过日子。 可林翠果听到这话后却如遭雷击。 是啊，她的孩子被小姑子教育的那么乖那么聪明，咋可能会被拍花子的给拐了？ 一时间林翠果悲从心来，绝望到眼前一片黑。 她曾以为断绝关系再不来往就可以放心过自己的日子了。 可现实是，她根本没有逃掉。她过的好了，她的孩子却被盯上了。 小小的孩子因为她…… 被拐走。 受了惊吃了苦，浑身的灰脏兮兮的回来了。 可孩子们回到了她身边，不哭、也不闹。 看到她这个当娘的哭肿了眼，还反过来笑嘻嘻的安慰她这个娘。 孩子过于懂事，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一直在想，如果孩子不是从她的肚子里出来的是不是就不会遭难了？ 如果她当年直接投河死了，是不是就不会给家里招麻烦了…… 她在想，自家打小被骂是丧门星、赔钱货的话是不是真的…… 就在林翠果乱七八糟胡乱想的时候，苏老太太出声打断道： “你娘老子干的事，你哭啥？” “是你让你娘老子来偷孩子的？” 林翠果被吓了一跳，她慌忙摇头摆手，泪如雨下：“娘，我没有！！！我咋可能会害我自己的孩子啊！！！！！” 林翠果撕心裂肺的声音有气无力。 她是认命了，连心气都散了。 闻言苏老太太声音响亮，拍了下桌子：“是啊，你这么个蠢货都晓得当娘的不会害自己的娃子？虎毒还不食子呢！她哪有个当娘的样子？你为她做的孽哭，不是蠢是什么？” 林翠果眼里全是泪水，她愣愣的看着自个婆婆。 明明还是那样凶巴巴的一张脸，却比她的亲娘还像个当娘的。 让她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啊、流啊。 苏老太太板着脸，对着林翠果哭到红肿的眼睛字字珠玑道：“老二家的，你已经挺直腰杆子跟娘家断绝关系了、你还能做啥？还想做啥？” “难不成真提菜刀去砍死你亲娘然后蹲牢子去？” “就算孩子丢了就是她干的，那跟你有啥关系？就是公安来了也拷不走你。” 这个老二媳妇向来精明、心里是个有成算的。 可她打小生在那么个乌烟瘴气的家里。 要说她是个本性良善、老实本分、完全没有恶念的好人，那是不可能的。 可苏老太太心里清楚，这个老二媳妇有一点好，她是个知道感恩的。 这么多年老二媳妇能在家里老实本分的待着，就是感念着老二那憨货救了她一命、带她离开了林家那个火坑。 所以哪怕老二家的受了委屈，家里也能这么和谐。从来没闹过、折腾过。 将心比心。 知道感恩就足够了。 谁家没点鸡毛蒜皮的破事。 苏老太太看着没了精神气的老二媳妇，也明白像老二媳妇这样聪明有算计的看到孩子因着自己遭了罪差点没了。这会估摸着想死的心都有了。 在这世道，没机会念书的乡下女人眼里就只有这一亩三分地。 看到的天是丈夫，看到的地是孩子。 她再有算计某些方面也是天真的。为了孩子她什么不能做？什么不敢想？ 估计是觉得自个没了，娘家就不能来闹了。 林翠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娘啊，我好恨！是她生了我，也是她要作践死我。” “我逃了。可娃儿们还小，她们可咋办啊！” 林翠果趴在圆桌上哭的浑身抽搐，她是真的恨啊。 她已经不奢求亲娘爱她疼她了。 可她也实在是接受不了亲娘害她啊。 为啥啊！ 就因为她是个女娃吗？ 女娃难道就不是她的娃了吗？ 女娃的命凭啥就比草贱呢？ 她实在想不通，都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了，咋就能那么恨自己的娃儿的。 小鱼和大牛就是犯再大的错，她也舍不得把他们给卖了呀！ 苏老太太见她哭了出来，不愿她钻牛角尖，于是朝着林翠果的后背不轻不重的拍了一巴掌：“咋办？能咋办！活着呗、还能死咋的？！” 苏老太太不知想到了什么，视线穿过墙面望向过去。 她的手轻轻落在了林翠果的发顶，声音也放缓了：“当娘的人就是吃了一千斤苦旁人也看不到。就是疼的心肝都快烂了也要硬撑着活。” “活着才能给娃儿撑起一片天。” 她就是这么过来的。 以前两眼一抹黑，也觉得走到死路了。 可后来走着走着就看见光亮了。 正文 第337章 明明不饿，就是馋 村尾，草屋小院里。 “小叔叔，这个肉好好吃啊！” 沈宜然咬了一小口，弯着眼睛站起身把美味分享给坐在旁边一起吃饭的莲婆婆和高爷爷。 奶奶碗里已经被哥哥沈宜年夹好了。 他们吃的心满意足。 老高和莲婆婆对了个眼神，相视一笑，紧接着才夹起火腿片安静的吃。 沈老太太一边吃，一边看着自个越发沉稳的小儿子。 虽然不知道小儿子今天帮了老苏家什么忙才得了这样吃食。但她看得出小儿子以往紧绷着身体松缓着，虽然脸上没挂着笑，但眉眼、轮廓都放松着。 他是高兴的。 知道这一点的沈老太太微微放下心，比起以往倒是多吃了小半碗饭。 - 夜渐深。 将卡车停在了厂子里的苏爹和苏家兄弟们像是特训似的小跑着回家。 乡下的夜没有灯，静的早、黑的快。 苏家父子脚程快，没多久远远的就看到了家里留着的灯火。 昏黄的煤油灯明明只点了小小一盏，可是却把大大的家照的暖烘烘的。 苏振华搓了搓手，抬起大掌轻轻的推开了门。 门一开就闻到了诱人的饭菜香味。 几人抬眼看去，烟囱还残留着烟气。 厨房的柴火锅上架着蒸笼留着饭菜，柴火锅下留着快燃尽的柴…… 他们几个块头大，饿的快。 哪怕一顿不落下，都能吃下旁人两三倍的饭量，更别说今天他们饿了两顿了。 “爹，娘给咱们留饭了……” 苏家兄弟们小声道。 苏振华‘嗯’了一声，带头轻手轻脚的进了屋：“走，去厨房吃。”扒拉两口他就要洗澡回屋里。 今晚早睡，明天早点醒跟桂芬说说这事已经结束了。免得桂芬忧心。 - 第二天，天没亮家里人就都起来了。 从小孩到大人都忙的很。 六个娃都在苏振华的教导下开始锻炼身体。 孩子们体质好。 不要求他们会打拳，但要教他们跑得快。 在战场上‘跑’也是一门学问。不仅要体力好，还要学会观察地形、要学会看时机。 跑得快不代表是逃。 被困死的时候跑出去一个就能搬回大批救兵。 被困死的时候跑进来一个就能带来不少资源、带来生机。 所以孩子们的第一门锻炼课就是要会跑。 这样哪怕年纪小，也能在遇到坏人的时候全身而退。 苏淼淼一边吃着香菇肉馅的水煎包，一边看着六个从高到矮的娃娃们热身、被带着跑步。 见闺女吃的高兴，苏老太太探头过来小声碎碎念：“你爹跟训兵蛋子似的训他们。家里一个拦着的都没有。” 都知道这本领有用。 苏淼淼小声回应：“哥嫂们都知道爹是为了孩子好。” 说着苏淼淼又拿了个煎包道：“娘今个我要早点出门。” “咋的？” “刘家沟的南瓜田得带着他们处理了。” 苏淼淼咽下包子：“那边挖了好些个地窖。准备把南瓜存一部分、晒一部分。” 过几天等她考完试、分完组以后，就能自己画图、光明正大的搞研究了。 到时候可以合理利用那批南瓜赚钱，把刘家沟好好发展、发展。 “那南瓜个头大、占地方，地窖里头根本放不了多少。” 苏老太太贴心的给闺女递了碗加糖的热豆浆，温热的不烫嘴。不过她也顺着这个话题规划起了自家要干的活：“咱家后院的南瓜也准备晒成南瓜干存着。” 后院现在最大的南瓜，一个就有三四百斤呢。 比生产队的南瓜试验田长得还好。 只不过老苏家都守口如瓶，没往外说。 “好在现在农闲了，家里人都有空。” 苏老太太眉梢带着笑：“娘今个就能得空给乖宝做南瓜饼、南瓜馒头，还有你说的那个什么零嘴来着？” 苏淼淼闻声嘿嘿一笑，搂着自个娘回道：“烤南瓜脆片儿？” “对对对，就是这个。”苏老太太接过了闺女手里的碗，温柔道：“想吃啥就跟娘说，娘都给你做。” 闺女现在白天在刘家沟管事，晚上在刘家沟上课，回了家还要看书写作业。 她这个当娘也不能替闺女分担，只能多给闺女做点好吃的补补了。 母女俩正温情的时候，外头传来了苏小鱼脆生生的声音：“哇！虎姐姐今天抓了羊咩咩~~虎姐姐好棒啊！” 小鱼也跟小姑姑一起看过书。 上面有很多小动物的书。 虎妹自信的打了几声响鼻，嗷呜了几声，宛若小孩拳头一样的大眼珠子直往自个主人那边瞟。 看到了吧？ 主人应该看到了吧？ 今天的它也是认真送肉的乖虎虎呢~ 虎妹求表扬的暗示太过明显，苏淼淼放下豆浆碗，叼着个煎包过去。 走到虎妹跟前的时候，煎包已经被她吃完了。 “张嘴。” 苏淼淼蹲在虎妹跟前，虎妹乖乖张嘴。 血盆大口看的身后的六个孩子或是惊奇或是兴奋或是发抖。 苏淼淼往虎妹的嘴里扔了点灵兽专属零嘴：“行了，去吧。” 这货明明不饿，就是馋。 青山上的东西明明已经够它吃的了。 虎妹得了奖励高兴的往外跑，看方向是又要去青山上嚯嚯了。 正文 第338章 黑了夜也会灯火通明 刘家沟劳改农场。 早起不用喊，人人都自觉扛着农具哼着小曲下地。 劳改农场目前没有和生产大队一样发放工分，吃喝拉撒都是由苏淼淼这个当队长统一按劳按需分配。 日常所需会根据他们的务工表现，由队长发话，再由吴秀丽进行核算，最后由刘结实负责发放。 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实现了集体共产的各尽所能、按需分配？ 不过这种和平的前提是他们误打误撞的得了个不缺钱的金大腿。 其他地方想要实现，可不简单。 所以眼下的刘家沟人只觉得现在的日子比以前拿工分的日子还滋润。 有吃、有喝有穿，连农具都是刚换的。 干的好还能吃上肉。虽然不多，但肉多好吃啊！ 而且光是南瓜试验田里的南瓜都能让他们冬天不会挨饿。 久而久之，他们就都放宽了心、信任着小六队长。 毕竟不愁吃喝的日子每天都幸福的很。 反正啥也不用想、不用愁，听话的跟着队长干就行了。 他们都看清楚了，小六队长虽然狠，但她不会随便欺负人。 付出了就有回报。 很公平。 对他们来说，干了活能让他们饿不着冻不着就是幸福，就是公平。 普通人想活下去图的不过就是这样的公平。 - 刘家沟，原大队部。 苏淼淼正在看吴秀丽送来上的东西。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管理，吴秀丽已经从之前的忐忑和唯唯诺诺蜕变成能独当一面、甚至会主动动脑筋思考的女管事：“队长，这是我抽空跟女知青们学的。” 当管事的每个月有额外的‘工资’，她就是拿这些东西交了‘学费’。 是她自己强制要求给的，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区别对待知青们。 吴秀丽轻声道：“我把咱们大队里社员的工作表现都按工分标了一遍。虽然咱们农场不发放工分，但如果他们生病了需要看病、婚丧嫁娶，咱农场里也可以参考他们的工作表现发放补贴。” 虽说刘家沟劳改农场里现在已经彻底没了‘懒汉’，但有了这样的记录，能给谁发放多少，一目了然。 能给小六队长省事，她就高兴！ “按照队长的要求，咱们农场里头这几件人生大事都可以申请农场补助。但一样都是按平时表现分配的，不是大家都一样。” 至于分配的物资他们是需要直接换钱，还是直接领去用都可以…… 大队里目前的人口不多，要办的事也不多。再加上他们都很守规矩，所以吴秀丽完全忙的过来。 苏淼淼看着厚牛皮本子上的内容，抬起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额角思考。 上面的内容挺不错的。 不是说吴秀丽多有文化多会算计，而是她接地气晓得农场给什么能拴住人心、更晓得底下人真正需要什么。 她考虑到的，吴秀丽已经做到了。 她没考虑到的，吴秀丽也提前考虑到了。 毕竟吴秀丽不仅和刘家沟人一样过过苦日子，而且她还是个在刘家沟生活了许多年的‘老人’。 “你的字越来越好了。” 苏淼淼不轻不重地夸了一句，而后问道：“这么调整以后你忙的过来么？” 她看到分页上记录了刘家沟每家每户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事了。 密密麻麻的，还记录了日期。 比小朋友写的日记还用心。 吴秀丽是个靠谱的好帮手。她用着很顺心，所以不想把人累坏了。 “能！” 吴秀丽眼睛亮亮的，她这辈子还从没像现在觉得自己有价值过，也从没像现在这样幸福过。 农场里愿意上学的孩子们都被小六队长送去刘家沟小学里面上学了。 她的闺女们也去了。 现如今娃们每天都很高兴，念完书回来还会和她这个当娘的一块在沙地上练字儿。 女儿们都说以后的梦想是当娘这样厉害、能耐的人。 她听到耳朵里，甜到心里。 因为从前，她每天都在告诉孩子们：以后别像娘一样，别像娘一样过这样的苦日子…… 可现在她也能在孩子们说想成为她的时候挺直腰杆子、很有底气的说声‘好——’了。 苏淼淼点头：“那行。按照你本子上的记录公示在农场的告示板上。如果有数据不对的地方，就让他们当值的小组长和你汇报进行更改。” 吴秀丽闻言内心狂跳，忙不迭的点头。 她好幸福。 她做的事被小六队长认可了。 苏淼淼合上本子一抬眼就看到吴秀丽激动到发红的脸：“怎么了？” 吴秀丽捂着发热的脸：“队长，我感觉自个像是做梦一样。” “嗯？” “就是现在的日子太好了，我感觉自个每天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一点都不累！” 大约是因为生活很充实吧？ 苏淼淼失笑着抬手摸了摸下巴。 不过，现在就觉得好了？ 那她后续要带刘家沟农场发展的副业岂不是会让他们更幸福？ “对了队长，咱们现在是农闲的时候。” 吴秀丽小声报告道：“除了您要求安排训练的饲养员以外，大队的劳动力都去隔壁厂子里扛包的临时上货工了。赚来的工钱都是他们自己拿。” 动作麻利的一天也能赚个几毛钱呢！ 五毛钱可就能买一斤猪肉了！ 不过搬货上货这也是力气活，不是谁都能干的。 “嗯。”苏淼淼道：“这事我知道。” 原先厂区开始办的时候爹就和她说过了，说招刘家沟农场的当临时工离得近比从外面喊工人方便。 再有就是有了临时的搬运工分担，节约的时间和体力可以让食品厂的工人们多生产一些。 不过爹还说了另外一个缘由，就是觉得觉得刘家沟劳改农场的社员被自个闺女改造的很成功、素质很好。 看起来很值得信赖。 - 时间过的很快，尤其是在全心全意的忙碌当中。 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 才吃了饭的知青们忙不迭的就往知青点跑。他们的作业都要带着，临近考试，特训班的进度越赶越快了、也越来越严格了。 不过还没有经历过考试测验，现在老师们也不清楚哪位同学的学习程度最好，光靠课上问答是远远不够摸底的。 知青们小跑着往厂区赶，回家吃好饭的苏淼淼不紧不慢的就跟上他们的步伐。 她走的很快。 苏淼淼抬起下巴望着中心四楼上缓缓亮起的电灯。 有了红市送去的汽轮机和汽轮机图纸，现在全国的发电量疯涨。 电早就够用了，电费也被打下来了。只不过将电线铺设开需要一定的时间。 苏淼淼望着还没有竖起电线杆的乡间小路，想象着以后黑了夜也会灯火通明的样子。 今晚大概就要通知具体什么时候考试、考哪几门了吧？ 苏淼淼有些期待的加快步伐往教室去，思考着自己选择什么研究方向会比较有趣…… 少女的身影渐行渐远，她背着自个娘亲手做的拉绳束口双肩小书包。 鲜亮时髦的好棉布上绣着花样子。 小布包随着少女走路的动作轻晃着。 不过里头装的最多的不是作业，而是美味的南瓜饼、香喷喷的南瓜面包以及烤好的南瓜脆皮儿。 娘说留着放学路上饿了吃。 娘太好了，所以她决定要考出很好的成绩让娘高兴高兴。 正文 第339章 概不赊账、谢绝还价 冷风起、树叶黄。 大树上的叶子随着寒风悄然落下。原本茂密的树枝陡然变得光秃秃的，看起来凉飕飕的，让人恨不得也给它披件厚衣裳。 大人们见此麻利的给家里的孩子们添了衣裳。 他们扛冻，小孩子们却容易吹风、受凉。 快入冬了，关于冬天的记忆全是难熬的日子。 只希望今年的天、别太冷。 …… 在收获完一批批的南瓜之后，苏家庄生产大队和刘家沟农场都来到了农闲的时候。 不过两处地方都没有闲着、都在忙着搭建能保暖的大猪棚。 苏家庄生产大队的社员们在苏大林的演说下决定猪棚养猪，说服社员们最强有力的一个理由是小六也要带着刘家沟劳改农场一起养猪。 养的还是从红市里头订购的小猪仔。 那天苏大林带着自家小侄女一块去红市询问猪仔的价格，对方给了两种购买方式。 第一种是可以拿同等价值的农作物来抵。毕竟红市的东西卖的很快。给农作物跟给现钱没区别。 第二种是直接付现金。 红市的售货员还特别说明了红市里你 是概不赊账、谢绝还价的。 不过因为‘眼熟’苏淼淼这个在红市受到了‘惊吓’的顾客，所以猪仔可以特别打折、免费送货上门。 不仅如此还会免费送一批试吃的‘高级’猪饲料。 苏大林当时越听越觉得实惠，于是当场就激情下单了。 一旁的苏淼淼一边下单一边感慨：这售货机器人跟传销似的，销售能力有些过于强悍了。 还好没落到坏人手里…… 不然那超级牧场里母猪下的无成本猪仔。 以及超级农场里小二收割完农作物剩下的各种草料磨碎制做而成的无成本猪饲料…… 得被销售机器人卖出怎样的天价？ 不过比她还会赚钱，狠狠爱了。 - 一九五九年十一月八号。 立冬了。 “滴滴、滴滴滴——” 趁着天还没有更冷之前，红市的送货员便开着送货用的红卡车将两头黑中间白的两头乌猪仔送了过来。 每头猪仔都是彻底断奶后的、体重三四十斤是有的。 小猪崽子们一路上都睁着豌豆大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外头的一切，模样看起来健康又精神，身体胖乎乎、圆滚滚的。 光是看这精气神就已经赶超县养猪场里最好的小猪仔了。 “哎哟，这猪看着就软乎。你瞧，那猪崽子身上还盖了章呢！” “瞧着好像跟俺们之前养的猪不一样呢。” “是哩~真稀奇啊！” “婶子，这红市里头的猪咋只有脑袋瓜子和屁股蛋子黢黑咧？” “这你们就不晓得了吧。大队长说了，这猪好像是叫两头黑？容易长肉，味道还好吃呢！反正咱养一年养的肥肥胖胖的不愁卖！” “嗯呐，说是别的地儿不要，红市也会要嘚！” “大队长说看在小六的面儿上还给送了一批猪饲料呢！咱们当‘家人们’的一定要精心养猪，不要给小六丢脸。” “那是一定的！瞅见没，俺们之前把野猪养的多好啊？油光水滑嘚！” 苏大林开养猪投票大会的时候没让全部的人参与，每家每户就除了一个人。 来的这一小部分听的积极，可回去后还能记得多少跟家里人多那就不一定了。 所以这会大伙看着红市送来的两头乌都好奇的很，恨不得跳起来看。 很快，红卡车开到了新盖好的能遮风避雨的猪棚跟前。 这猪棚也是红市里的工人帮忙指导的。 红市的工人就在隔壁刘家沟厂区，盖个保暖通风的大猪棚就是顺把手的事。 此时苏大林热情的接待着送货员，送货员一边把猪仔往猪棚送，一边送一边简单交代着养猪的注意事项。 苏大林一一记下了，看着猪棚里那四十头活蹦乱跳的小猪仔，苏大林觉得充满了期待。 送完了这边，送货员们也没有停留，转头就往刘家沟农场去了。 毕竟那边也等着猪仔呢。 刘家沟劳改农场‘财大气粗’，直接订购了八十头。分为两个猪棚养着。一号猪棚是刘家沟饲养员管。二号猪棚是知青们管。 苏大林原本还想劝苏淼淼别一次性养这么多的。但后来想想，小侄女管的是劳改农场、咋弄都行。 反正有南瓜在，也饿不死他们。 这就够了。 忙活了一天，猪算是到位了。 等到安置完猪之后，已经是傍晚了。 又到了要上课的时候。 “哎哎哎，小六队长。你晚上吃了啥？” 徐言卿和柳俊生并肩走着，迎面遇见了已经穿上了长袖长裤搭配红底碎花夹袄的苏淼淼。 “立冬能吃啥？” 苏淼淼吧嗒了下嘴巴，仿佛还能感受到晚饭的余温：“当然是热乎好吃的饺子了。” 说完苏淼淼狐疑的看向徐言卿：“刘家沟食堂今天不是也做了饺子？”为了奖励他们将十亩地的南瓜收好了。 饺子馅可是荤素搭配的，虽然素馅多于肉，但也是难得用上了大白面和玉米面两掺的精细吃食。 所以农场里的社员们都高兴坏了，直夸队长是好心肠。 他们一辈子都没吃过一回饺子。这梦啊，算是被队长给圆了。 “吃了，没吃饱啊~~” 徐言卿揉着扁扁的肚子，伸着务农后还算白净的脸恳求道：“队长，咱们考试要是考好了能不能在年前再吃一回饺子啊！” 苏淼淼看了他一眼：“行啊，你拿个第一名我就考虑考虑。” 不过第一名这个名次，竞争力可是很大的。 “真的？！！” 徐言卿高兴的像个二百斤的孩子：“我一定争取考第一！”说完他抱着柳俊生分享自己激动的心情。 柳俊生等他激动完了才老气横秋的提醒道：“徐知青，冷静点。别忘了，你有点……” “偏科。” 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将徐言卿泼的个透心凉。 第一名，的确有点棘手啊…… 被唤醒理智的徐言卿再一次追上去，苦哈哈耍宝道：“队长，你看考前三行吗？” 苏淼淼无力的翻了个白眼。 这货现在满脑子都是饺子，估计考进前三都悬。 不过老师们也说过成绩是综合评定分组的…… 也不知道具体是综合哪几个方面进行评分的。 不管了，先考再说。反正考砸了，娘也只会心疼她。 正文 第340章 苏淼淼：姐有那么差吗？ 刘家沟厂区，中心楼房。 被电灯照亮的四楼，座位已经被调整好，并且分了几个教室作为考场考试。 以往只在上课时出现的老师们一个个的都出现了。 除了在考场里转悠的监考老师以外，其他人都在楼梯口附近搓着手等待着。 单看表情他们看起来比学生们还要紧张。 “张老，咱们那么做能行吗？他们还小，最后一大题这么出题会不会太打击他们的自信心了。” 张老校长和蔼的笑着，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沉甸甸的：“眼下他们是孩子，这一点没错。可他们同样也是祖国的未来。” “不趁着还小的时候让他们受点打击，以后怎么办？” “我们可都老了。”言外之意就是没多少时间了。 他们没有许多的时间，所以不能精心的培育花朵。而是要糙养出落地生根、坚韧不拔的小草。 风吹雨打不怕，烈火锤炼更坚。 周围的老师们沉默了。 他们搞科研也是一路坎坷，明白那种苦，所以担心这群孩子承受不住。 不过事实证明，早点遇到坎坷，比一帆风顺再遇到各种打击要好。 总是要经历的。 …… 这场考试持续了三天时间，考完后老师们需要仔细阅卷。 兜兜转转，已经过去一周多的时间。 知青们白天种地养猪思考，晚上围在一起坐在星光下探讨考题。 不得不说，能在大学里面拔尖的学霸的确是有扎实的底子的。 - 另一边，厂区地下办公室内。 平时温和有礼的老师们已经连续吵了三四天，连张老校长也没能阻止这场酣畅淋漓的唇枪舌战。 “长胡子！这位同学写出来的发动机改良思路很正确！我看他搞机械工程很可以！你干啥非一个劲的跟我抢？” “秃子你仔细看看这最后一大题的阐述方向多新颖！这明明不搞生物可惜了！！！” 一群人斗的嗓子都哑了。 为了公平起见，收卷时由张老校长负责把每名学生作答的试卷装订在一起，并密封了学生的姓名。 此时教学的老师们还不知道学生的名字，就已经斗的头破血流了。 相处了一个月时间其实他们也想尝试看出每个学生的字迹和作答风格。 可批着批着就遇见惊喜，他们压根顾不上分析字迹，直接就开始抢夺起来了。 每个人都想把好苗子拉到自己的研究小组里。 “好了，别吵了。” 张老校长见他们吵不出个结果来，便做主道：“你们把成绩先汇总好。既然你们选不出结果，那就让学生们来选吧。” 闻声原本还争的满头大汗的老师们，捏着沙哑的嗓子、喘着粗气：“那怎么行，他们还小……” “怎么不行？我看行，就让他们来选！”反正我嘴笨说不过你们。 “可从来没有过让学生选导师的情况啊……” “这是咱们国内没有，国外早有了。当初谁不想抢那几位当学生做研究啊。” “咱们这是国内，你怎么扯到外国去了！” “那你说怎么办？” …… 几个导师团互相对个眼。 犹豫了好一会，还是同意了。 毕竟再这么争论下去，耽误的是孩子们的时间。 现在正是分秒必争的时候，根据最后一大题每个学生提供的新思路，他们恨不得马上带孩子们跟进研究项目切身的去靠着实践成长。 不过这其中也有例外。 毕竟四十一个学生里只有四十个大学生。另外一个只是半路上车的初中学历‘插班生’，受到的教育程度都不同。 他们连上课都不敢问插班生过难的问题，久而久之都下意识的无视了她。 虽然张老校长要求说当老师要在教学上做到一视同仁，可实际上所有人都没办法对那位毫无基础的插班生寄予厚望。 科研不是过家家。 这群老传统们虽然嘴上不说，在教学上也没有过于区别对待进行严厉的打压教育，但在他们心里很难把她与大学生们平等相看。 这一点从平时的提问问题的难度就能看出来了。 老师们总提问插班生无关紧要的小问题，却总是考核其他学生更刁钻的内容。 像是在哄孩子玩一样。 把她当做陪跑的。 说的难听一点，这群有能力有资历的老学究其实是有些看不上她的。 一个乡下的初中生想一飞冲天搞科研？ 这不是闹呢嘛？ 或许世上真的有一点就通的天才，但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努力刻苦的重要性。 没有经过学习进行大量知识积累，如何蜕变？ - 十一月中旬。 傍晚。 四楼教室内。 四十一名学生内心忐忑的等待着考试结果。 面对未知的未来，除了好奇就是紧张。 讲台上的张老校长难得带上了老花眼镜，他将每个学生脸上的神情都看的一清二楚。 “同学们，考试结束了。” 张老校长说完生的声音微微停顿了一下，调动起了众人的好奇心：“可是真正的选拔才刚刚开始。” “在我身后的老师们未来或许是你们科研路上的导师。一共六位老师，每个老师都代表着一个研究团队。” 说着张老校长将手按在厚厚的一摞密封试卷上：“你们的答卷是被密封过的。眼下阅卷的导师们在只清楚你们的试卷编号差点打起来……” 张老校长的语气严肃中不失诙谐幽默：“于是我决定将选择权交给你们。” 张老校长看着学生们脸上的笑容，指向了黑板上的板书，板书对应着老师们代表的专业科目：“等会我会按照顺序依次喊出学生编号。” “这时提前选择了该学生的老师们记得上前一步。” 每个老师代表的科目学生们都知晓，所以，并不需要再过多介绍。 “接下来我会拆开密封条报出学生的名字和成绩……” 说完张老校长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 他特意留了时间让学生们自由讨论，直到他们都能明白规则位置。 苏淼淼趴在桌子上，打量着台上的六位导师，平时要么教过课，要么监考过，再加上他们身后的黑板区域对应着他们的专业，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队长……” 周边的女知青们聊完了选择哪位导师后，便小声安慰道：“队长你别难过。” 苏淼淼闻声耷拉着眼皮，懒洋洋道：“我不难过啊。”连身边的知青们也认为她会落选，更不必说老师们了。 闻声后排的男知青们眼底染上同情，还有几个人眼底不经意的露出了几分自得。 毕竟不是谁都能念到大学的、得到特训名额的。 他们都知道这位小六队长虽然年纪小、但聪明、点子新颖。 可聪明归聪明，没上过大学的人怎么可能能在考试答题上赢过他们？ 就像他们无法在种地上赢过农民一样，他们下意识觉得队长也无法在成绩上赢得他们，所以在这方面内心对高高在上的队长有几分轻视…… 甚至在此刻个别知青的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马上就要赢过队长的爽感！ 苏淼淼只往后瞥了一眼，便淡定的收回目光。 她安静的坐在座位上。 在一众或兴奋、或是窃喜紧张的人群中，她的‘静’有些格格不入。 其实对于同学和老师们的做法她其实挺能理解，毕竟特训班是为了选拔科研组又不是快乐教育。 一个连初中都没念完的乡下姑娘成绩能超越大学生、还会搞科研的案例确实少，可以说基本没有发生过。 但理解归理解，可一直被每个人用同情、轻视的目光把她当成弱者的感觉还是很不爽！！！！！ 她有那么差吗？ 苏淼淼目光幽幽的落在那厚厚的试卷上，表情越来越冷酷。 反正她不这么认为。 正文 第341章 哪个不要b脸的‘乞丐’想抢？ 眼看着学生们都讨论的差不多了，张老校长才清了清嗓子示意众人安静。 待全班安静之后，他才开始动手按顺序拿起成沓装订好的试卷。 “一号……” 张老校长的声音一出，身后的六个导师当中有三个都站了出来。 张老校长垂下松弛的眼皮，抬起长出老年斑的大手拿起一号缓缓撕密封条。 他一边撕一边重申道：“试题总分六百分。额外的附加大题共六道。每道题分值二十。满分共计七百二十分。” 七百二十分在华国的考虑中算是很高的分值了。不过这里的四十一名考生里有四十个都经历过高考。 因而这样的分值对他们而言也不算陌生。 “一号，王兴贤。总分五百一十四。” 底下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在众人惊叹的眼神下王兴贤满脸兴奋的站了起来迅速朝着自己心仪的老师走过去。 开局就有了五百出头的高分打头阵，后面的人都不禁紧张的起来。 “二号……”四位导师向前走了一步。 “林可云。总分五百一十三。” 坐在苏淼淼身边的女生缓缓站起来，哪怕已经克制了情绪还是有些激动。 很明显这个分数和选择她的老师，她都是很满意的。 紧接着：“三号，刘浩。总分四百九十六……” 底下的人都竖起了耳朵，紧张的听着，生怕错过自己的成绩。 这其中有个奇葩最明显，他紧闭着眼睛、双手交握在胸前，嘴里一直念叨着：“饺子饺子饺子……” 依次下去，到了三十九号。 “徐言卿，六百九十九！”张老校长见徐家小子一直没注意听便语气轻飘飘的提醒了了一句：“这是目前的最高分。” 全场哗然，周围的人倒抽了一口冷气：“我去！那么难的题，徐言卿那个看起来最不靠谱的居然考了这么高的分？” 徐言卿神情恍惚的走上了台，一听到是目前的最高分他就傻乐个不停。 一共四十一个学生。 现在只剩下柳大爷和队长没出成绩了。 不论如何他都稳稳进前三了？！！ 徐言卿领回了试卷，对着苏淼淼挤眉弄眼的兴奋道：“队长……” 他用嘴型说着‘求你了，前三吃饺子！’ 苏淼淼觉得他的模样很辣眼睛，于是垂下的眼皮懒得搭理。 一旁的赵知青看着‘显摆’成绩的徐言卿低声提醒道：“徐知青！小六队长对我们这么好，你别在她面前炫耀成绩。这样不好。” 徐言卿原本想说自己没有炫耀成绩，可他又担心赵知青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想知道他刚才在乐啥。 于是徐言卿反问道：“为啥？” 赵知青轻声道：“大家都要照顾队长的情绪，万一队长考的不好……” 徐言卿‘啊？’了一声，表情看起来有些疑惑。 没等他说明自己的想法，后面的成绩已经被报出来了。 “四十号……” 这个号码一出，六个老师齐刷刷的向前一步。 他们势在必得的目光毫不犹豫的越过前排的苏淼淼，看向了后排那个看起来十分稳重博学的十八岁少年。 柳俊生下意识绷紧身体，向来老沉的脸上刚露出浓浓疑惑的很。 他对自己有自知之明，考题绝不可能会让所有导师都为他惊艳的。 可现在这场景看起来让他有些无措…… 张老校长瞥见了身后六位导师的表现，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破例先报出了分数而不是学生的名字：“总分七百二十分，满分。” 连附加题都没有扣分。 说完他在众导师看柳俊生那恨不得立马将他拆吞入腹的眼神中抬起腿，一步步走下讲台，朝着与柳俊生相反的位置走过去。 “张老……” 其中一个导师不解的伸出手要拦，就听耳边传来一句让他如遭雷击的话。 “苏淼淼同学，你很出色。恭喜你。” 张老校长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但对此时的苏淼淼来说已经不太管用了。 “谢谢。” 苏淼淼站起身，动作乖顺的拿回试卷，却面无表情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完全没有选导师的打算。 张老校长像是明白了什么，并没有对苏淼淼的行为有所责怪，反而很能理解她的做法。 这些不懂人情世故、总是一意孤行的顽固家伙们也该吃一吃苦头了。 张老校长在六位导师魂不守舍的眼神中走回了讲台，将最后一份成绩拆了出来：“四十一号。柳俊生，总分六百八十九。” 闻声柳俊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这才对嘛。 这才是他该有的成绩。 柳俊生上台领了试卷，看着还呆在原地的六位导师，他没有直接做选择，毕竟上一轮的还没选呢，他不急。 众人窃窃私语着，脸上的神情来回变换。 有难以置信，更有怀疑和打量…… 站在讲台上的其中一位导师听到了身后学生的一句话，似醍醐灌顶一般哑声道： “张老，这试卷该不会弄错了吧？” 话一说出，教室里静的连根头发丝落地上都能听到。 也是这时候他才冷静过来开始后悔。所有人的试卷是张老校长密封装订的，是其他导师监考的，更是他们聚在一起批阅的…… 不会出现问题的。 只是苏淼淼考第一这件事太不可思议了，所以他头脑一热就没忍住问了出来。 闻声，原本还安安静静坐在位置上的少女彻底冷下了脸。 很好。 既然对方不尊重她，那就别怪她也不遵守什么劳什子的尊师重道了。 苏淼淼缓缓抬起下巴，凤眸轻挑，语气不卑不亢的反问道：“所以，你认为这试卷应该是谁的？” “是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 少女说话时没有站起身，她坐姿散漫，两手交叉托着自己尖细的下巴，周身的气势骤然攀升。 此时的苏淼淼看起来完全不像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在一群‘大人’面前，她更像历经过岁月洗礼的上位者。 明明坐在位置上矮人一头的是她，却是对面的人群落了下风。 或许是向来乖顺且没什么存在感的学生突然用这样讽刺的口吻跟他们说话，一时间竟没人反应过来要如何回复她。 见此苏淼淼轻笑一声，冷然的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视着人群：“所以，有谁想站出来认领吗？”说话间苏淼淼将试卷随手扔在一旁，眼神像是在怜悯和施舍。 明明她没有脏话，可所有人好像都听见了，她好像是在说：哪个不要b脸的‘乞丐’想抢，就来拿。 而她，有实力、够硬气，所以无所畏惧。 区区一份满分试卷而已。 她想考多少考不到？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正文 第342章 好聚好散 “态度？” 苏淼淼恢复了以往不争不抢、对待任何事都云淡风轻的佛系：“季老师……” “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既没有因为在课上被刻意‘照顾’而恼怒，也没有因为受到与知青们不同的待遇而心生怨懑。” “因为我同样清楚，我和他们不同。” 季老师闻声瞪大眼、张了张嘴。他想出声反驳，反驳自己从来没有过什么刻意照顾、从来没有过区别对待。 可他发不出声音。 因为脑海里闪现出来的过往并没有那么清白。 教室里彻底陷入寂静。 在苏淼淼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之前，没有人觉得苏淼淼在这里上学时受委屈。 反而都觉得她很幸运，都认为苏淼淼能以初中学历参与特训班是她的福气。 是啊。 在旁观者眼里知青们是考上了大学接受了良好教育的大学生，而她苏淼淼不过就是个连初中都没念完的小菜鸡。 就算是在课上回答问题有几分聪明伶俐，但哪个老师真会把她和大学生相提并论？ 五六十年代不像是后世的大学生那样随地可见、连就业都难。 在这个年代大学生十分稀有、含金量很高，考上了就相当于是进了重点单位拿了铁饭碗，甚至成绩优异的可以直接进研究所、为国家搞建设。 所以这群知青才有资格被选为‘新一代’被参加过科研项目的老师们指导。 至于苏淼淼…… 她的存在就和旁人不同。 以至于在特训班开课初期就闹出了事。 碍于李华池课上对苏淼淼的无意识区别对待导致他被张老校长教育了一通，所以其他人都下意识觉得不能再和李华池犯同样的‘错误’了，免得让张老校长费心。 碍于苏大将女儿这个身份，他们也不好让她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因为回答不出问题落了面子难堪到哭着回家。所以每每上课他们都需要提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多少做做样子。 可他们即便是明面上能克制自己不说、不做，心里却仍忍不住会想：如果没有这么一个拖后腿的就好了。 如果不是她在，就不用为了照顾她而在作业和问答上都‘特别’对待。 再说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却能受到他们的特殊照顾，难道他们做的还不够好吗？ 整个华国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连初中都没念完的人就能参与这样的特训班级的人了吧？ 她一没学历，二没优越的重大表现。 难道就因为她是苏大将的女儿，当科研人员的就都要对她另眼相待吗？ 无论怎么看，一群长辈为她这么一个女娃娃做到这个份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毕竟谁也没有真的指望过一个没见过实验室、没看过研究论文的孩子能跟上学习进度、和他们一起搞研究。 他们都默认花在她身上的时间、心思是会落空的，所以潜意识里把精力和关注都放在了其余四十人身上，以至于忽视了她。 可说到底在教育制度穷困落后的年代里，一个连初中都没上完的学生想跟上大学生的进度，甚至一蹴而就的去搞科研…… 这事说出去，谁信？ 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如果什么都不用学，就能成功。那大多数人的努力和奋斗算什么？ 苏淼淼将季老师通红的老脸和急促的呼吸收入眼底。 她很清楚现在落后的不止是经济和科技，还有受几千年积累下来的‘某些’传统观念造成的顽固旧思想。 因而一进班级，哪怕不被教授和院士们看好她也觉得还算合情合理。 反正对她而言就当是演了一出狗血剧情，可以轻描淡写的略过。 毕竟这里的老师们并不是真正的老师，或许在这之前他们只需要专心研究自己手头的项目。 所以她一直觉得就当是日行一善、体谅体谅老人家嘛。 就像当初她也只是因为父母的关爱才同意来当插班生的。 本意也只是想着把这里当做跳板。 这样以后她做研究什么出来改善生活都不算出格。 想着到时候能说出自己师承何处、也挺好。 可现在她不想继续了。也不用继续了。 苏淼淼瞥了眼那沓试卷，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往外走，只留下一句话：“试卷就当是我的学费了。咱们好聚好散。” 试卷科目的每一道附加题都是各个导师手底下研究项目中出现的问题，只不过这一次被单独拿出来出题了。 可以说苏淼淼在试卷上提供的思路如果能照着研究下去，或许科研项目会有新的重大突破。 若是有她在，或许能在国际上斩获奖项？ 可此时她语调随意，仿佛送出的是什么不值钱的小玩意，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是的，她不在乎。 从头至尾她不爽的只有一点：明明这一次考试她全凭自己努力，凭什么要被质疑？ 考试的时候就连系统小二都被她屏蔽了。 她那么努力想让娘高兴一下，结果收获的却是怀疑。 这件事换位思考站在彼此的角度上，双方都有自己的原因和理由，都不算‘罪大恶极’。 只是她不愿再让自己继续受这种不明不白、不轻不重的委屈。 所以就这样吧。 该散的时候，就得散。 此时的苏淼淼还不知道，过段时间‘三顾茅庐’的桥段将会在她家反复上演。 只可惜这里没有宁在冰天雪地徒步三十里的刘备，更没有士为知己者死的丞相。 这里只有说一不二且十分记仇的苏小六。 …… 趁着夜色，苏淼淼往家里赶。 还没到家门口，苏淼淼就听到了自个娘的碎碎念，只听那声音她就能想象出娘翘首以盼等她回家的模样。 苏淼淼长舒一口气，笑盈盈的出现在门口。 几乎是同时，小院里传来了娘高兴的声音：“呀~小六！今个咋这么早放学？” 苏淼淼仰起笑脸：“娘，我回来早你不高兴啊？” “高兴啊，娘咋不高兴呢！” 苏老太太走过来，动作自然的牵起闺女的手对着孩子来回打量，眼神敏锐的像是探测器一样：“小六啊，今个在学校没出啥事吧？” 这话她每次都问，只不过今天问完之后听的格外认真。 “没有啊。” 苏淼淼顺势歪在了自个娘怀里，娘身上洗涤到发软、松弛的棉衬衫，还有一件暗色的小夹袄。 母女俩穿的是同一款，用的也是一样的肥皂，可娘身上的味道就是比她温暖、香，让人莫名放松下身体觉得心安。 “娘……” “咋了乖宝？”苏老太太似有感应一般的轻拍着闺女的后背：“是不是上学太累了？” 苏淼淼轻轻‘嗯’了一声，似呢喃般道：“好像是有点累。” 苏老太太看着打野猪、抓老虎都没喊过累的闺女，眼底闪过心疼和担忧：“累咱就不去了！娘能养得起乖宝，咱不去受累了！” 闻言，趴在自个娘颈窝的苏淼淼闷笑一声，过了良久她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她的确不想去了。 搞研究在哪不能搞？又不一定非得在厂区里。 正文 第343章 审讯结果。牛、林的下场。 …… 夜色渐深，喝了一碗热腾腾甜汤的苏淼淼洗漱完回房睡觉去了。 苏老太太回房间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以往小六回来以后都是脆生生的说要考个好成绩让她高兴。 可今个她啥话也没说。 明明苏振华说今儿个是成绩出来的日子。 “嘎吱——” 房门开了。 刚从县派出所办完事回来的苏振华冲了个澡才进屋。 还是为了黑市人贩子的事，只不过其中牵扯到了林家沟的林老太太以及苏家庄的牛婶子。 这些人都被带到县公安局审了，他是去听审讯结果的。 除了黑市里的犯人是死刑以外，林老太太也得吃花生米，枪子儿的钱还得林家人出。这样处理为的就是杀鸡儆猴，让林家人知道犯罪的后果。 只可惜林家人一个比一个无赖，都哭穷说没钱。 甚至林家的几个儿媳妇还专门跑去公安局闹着让林老太太吊死了事，以至于差点把林家人全抓进去。 至于牛婶子帮助犯罪，情节严重、性质恶劣，已经确认会下放到西北那边的农场进行改造。 不过说是改造，应该是回不来了。 想到公安局的闹剧苏振华正准备躺下歇歇，忽然耳边传来声音：“小六她爹，咱闺女是不是在学校出啥事了？” “啊？”苏振华坐在床边的身体一顿，才反应过来媳妇没睡：“小六出什么事了？” 苏老太太坐起身，黑暗中夫妻俩四目相对：“乖宝今个回来声音没啥劲了，考试成绩也没说。我瞧她腰挺得不直、像是累的不轻，就让她明个别去学校了。” 苏振华点头：“桂芬你做得对，小六最近确实累的不轻，眼瞧着脸都小了一圈。” 闺女为了这场考试有多努力他们是知道的，家里的试卷、资料看了一堆又一堆。为此桂芬还专门煮了鱼，鱼肉大家分，鱼眼睛留给女儿补身体。 苏振华很清楚闺女跟一群大学生当同学肯定有压力，所以听到媳妇说的话后立马就打起精神十分重视：“小六这会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苏老太太的心缓缓提起：“你知道的，咱家乖宝向来懂事的很。她白天在刘家沟管事、晚上上课，得空就看书写作业，从来也没喊过累……” “我总觉着小六是在学校出啥事了，不然不会这么没精神的。” 苏振华听到这，皱起眉，起身摸黑走到衣柜边。 “你干啥？”苏老太太好奇。 苏振华打开衣柜，选了件干净衣裳：“我现在去厂区学校那打听打听。” 苏老太太有点心动，但看着漆黑的天还是劝了劝：“都九点多了，要不明儿个再去问吧？” 闻声苏振华利落的穿上衣裳：“桂芬，今个不弄清楚我睡不着觉。一想到小六在外头可能受委屈了我这心里就刺挠的难受。” 苏老太太沉默了，丈夫说的话就是她的心里话。 平时她七八点钟，天擦黑就睡着了。 可现在九点半都有了，她还是没有丝毫睡意。 别的事都能不放在心上，可小六的事，她不能不上心。 小六那孩子打小遭了那么多罪，现在有爹娘疼了，哪能再让她受委屈？ “要不我跟你一道去吧？”苏老太太刚准备下床穿衣服就被阻止了。 “夜深了，你明儿个还要早起就别跟着受累了。”苏振华打着手电筒，拢了拢衣服：“我骑自行车快去快回。” 实际上苏振华从自个媳妇的话里已经梳理出了一点头绪。 今天是闺女考试成绩出来的日子。可孩子高高兴兴出去的，却是没精打采回来的。 这事说不得就跟考试有关。 想了好几种可能，苏振华轻手轻脚的出门后没有直接往厂区去，而是先进了一趟书房。 - 临近夜里十点，厂区周围还亮着几盏微弱的灯。 苏振华通过零件厂里的暗门进去的时候发现人都在，都没睡。只不过一个个看到他就跟看到鬼一样。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这样的眼神苏振华太熟了。 苏振华走过去，不动声色的靠近，眼见着许多人都表情怪异的看着他。 这群人做实验做的连表情都不会藏了。 苏振华缓缓绷紧脸，他晦涩不明的神情让一群人下意识以为是苏淼淼回去告状了所以苏大将上门来找事了。 可即便猜到了，他们也不敢随便应声。 “……这个点你怎么来了？” 苏振华冲着被推出来的人看了一眼，随口诈了一句：“我为什么来你们心里不清楚吗？” 听到这毫无情绪的话语，所有人都觉得苏大将这是生气了来给闺女找场子的。 于是正在装忙的人也都停下了动作，他们目光一致的看向了苏振华，房间里却是出奇的沉默。 他们早想到了，惹了小的指定会引来大的。 毕竟苏振华有多疼他那个闺女众人是亲眼见识过的。 “这件事是有误会，季老师也就是心直口快了些……” 有个比苏振华年纪小一些的男人开口道：“其实问题没有苏淼淼同学想的那么严重。” 苏振华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站在黑暗里犹如游走在发狂边缘的狮子。 他一言不发的样子落在众人眼里就是在兴师问罪。 “只不过这次我们完全没想到考第一的会是苏淼淼同学……” 男人顿了顿：“她来的时候基础差了点，所以我们才会下意识怀疑是不是弄错了卷子。” “毕竟试卷的难度就连知青们也没有考上七百分的，苏淼淼同学就算进步再快可第一次考试就能拿满分也太不可思议了……” 苏振华在听到前半句话的时候一面是为女儿感到骄傲，一面是不解。 小六考第一？多好啊！咋不高兴了呢？ 他一头雾水，直到听到了后半句才咬牙道：“所以，你们就怀疑小六的成绩？” 正文 第344章 苏爹发飙 此时众人听到这话还没反应过来苏振华对此并不知情。 面前的男人还在傻愣愣的说道：“这、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说了几句……” “只是说了几句？” 苏振华微微蹲下身体将手里沉甸甸的手提包放在了地上：“这世上难不成只有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血水哗啦啦的往外流才能喊疼吗？” “不过是板子没打在你们身上！” “你们但凡认真注意过小六，今天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 说着苏振华忍不住心疼，老父亲暴怒之下抬起手猛地一拍旁边的办公桌。 木制办公桌的一角被他一掌拍碎，不是拍断而是拍碎了。 这样的大力，让人丝毫不怀疑他能一掌将人的脑子给拍的稀碎。 他的确恨不得一掌抽到面前这群人的脸上。 可他不能。 家国大义。家不能越过国。 所以哪怕他的心里痛极了，气极了。也不能用暴力的方式。 只是不能让他们身上疼却可以让他们心里悔恨！ 众人被这一幕被吓的脸都白了，他们一个个心沉到了谷底，或许是感受到今天的事没那么轻易结束了。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正在另一间单独的小办公室里通话的张老校长赶了过来。 张老校长看到发怒的苏振华，立马明白了过来：“振华，你先冷静点……” 刚才他就是在打电话去县里公安局询问苏振华回来了没有。 苏淼淼那孩子看起来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但那孩子在这里受了委屈是一定不能瞒着的。 苏振华闻声深吸了一口气，可他不仅没有冷静下来反而身体绷得笔直，说话也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当爹的要是在女儿受委屈的时候还冷静，那还不如死在外头、死在战场上。” 打死人的事他不能做。 但给女儿洗清冤屈、给女儿撑场子他必须做到。 说着苏振华颤抖着大手沉默的拉开大包裹的拉链。 众人虽疑惑，却还是下意识的看过去。 苏振华张口，声音洪亮、气势十足，如点燃引线的炮口： “十一月二号，课上学习的发酵、分解很有趣。像是娘和嫂子们腌制的泡菜、咸菜。” 众人不解苏振华为什么要念日记一样的流水账，可听着听着他们的脸色全都变了。 “老师说腌制过程中有益菌的活动非常旺盛，其中杂菌会被杀死，有害物质也会被分解清除。” “所以经过化学反应，好的有益菌会留下来，坏的则是会被分解清除？” “如果沤肥也是这样，只保留有益菌，地会更肥？” “毕竟老师虽然在说细菌对人体的害处，但也说很多药的成分其实也是用细菌培养出来的。所以培育有益菌应该能在很多方面运用……” 念到这里苏振华沉默了一下，才跳过的一段文字念起了下一行的公式推导。 因为后面写的是：‘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没看过实验室。老师觉得我没见过实验器材所以给我布置了其他作业。 爹说要给我找有图的书，爹真好。我会好好学的，争取考第一 (#^.^#)……’ 俏皮的颜表情能让轻易感知到笔记主人的情绪。 那时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委屈。 苏振华的掌心逐渐缩紧，心脏一缩一缩的疼。 这些厚重的牛皮笔记本是桂芬知道孩子要上学之后专门去县城买的。 一个科目一个厚本子。 苏淼淼答应她娘得了本子以后会写满，所以才有了这像是日记一样的碎碎念。 有时碎碎念不够充字数，她还会延伸思考绞尽脑汁的想一些小发明和在当下还是很新的研究方向。 只不过苏淼淼也没想到这些笔记本最后会有这样的用途。 苏振华一页页翻下去，眼眶都红了。 以前他还高兴觉得是孩子好学，以后肯定有大出息。 可现在他明白了，是孩子习惯了自问自答。 苏振华当着他们的面将厚本子快速翻页，确保每一个科目的授课导师都能清楚小六的满分成绩是怎么来的。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这么个装行李的手提包被装的满满当当。 从课堂笔记，作业，再到各类书籍、论文的读后感和创新后的设计图纸。 这些东西随便拿出一样研究也足够一个大学生跃升为科研新秀了！！！ 懂行的人自然清楚这其中被解出来的公式定律以及论题思路的份量。 只可惜他们懂的太晚了。 “小六的记性很好，过目不忘。” 苏振华缓缓合上笔记，小心翼翼的放进包里，接着将拉链拉好，意有所指道：“我也一样，记性很好。吃过的亏不会再吃第二次。” 张老校长向来慈蔼的面容染上了一丝肉眼可见的痛心。只有他明白对方不会回头了，他们特训班彻底失去了肯努力的天才。 也是这时候所有人才醒悟，他们才明白自己弄丢了怎样一个‘学生’。 世上有天赋异禀的天之骄子、也有勤奋刻苦的人才。 一个是先天优势，一个是后天努力。 爱迪生说天才是百分之一的天赋，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 可大部分人往往就是输在了那百分之一的天赋。 这世上有天赋的天才往往容易在众星捧月的环境下恃才傲物、荒废天赋。 所以天才极其容易陨落。 可苏淼淼却是这世上少有刻苦的天才。 万里挑一也难找…… 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二者兼备、无论放在哪都能成器的好苗子。可他们却亲手将已经到手的好苗子给推出去了。 “苏大将……” 有几个带着厚重镜框、没参加过授课，只一心准备研究的科研院激动的扑过去：“能不能把苏淼淼同学对阿尔法未解公式的计算过程让我们再看一眼，只一眼就好！” 那是老师们课上随口一提的世界十大未解之一的题目。 别说是大学生了，就是外国的顶尖人才目前都没能完全计算出来！ 刚才那一眼他们就看出了思路，看出了计算用的推理概念…… 那么庞大的计算量是出自一个十七岁的少女。 她是如何计算的？ 又是如何想到这几条思路的…… 记得抓耳挠腮的几人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给小姑娘奉茶捶腿、拜师求学！ 苏振华神情冷硬的提着包，毫不犹豫拒绝。 “苏大将！我们可都是为国家办事的！”季老师咬着牙。他后悔了，想挽回，却仍然拉不下面子。 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一定把苏淼淼留住！ 有她在，或许华国科研五年之内就能迅速崛起！ 苏淼淼笔记本中所记录的机械自动化、对电磁波和磁场的创新利用…… 这些如果进行深入研究，对各行各业都是飞一般的提升。 “季教授。” 苏振华面不改色的回道：“我们都是为国家办事的。但我的女儿不是！” 说着苏振华向外走，背影犹如巍峨的大山，他沉声、语调抑扬顿挫：“以后我苏振华的女儿她想干嘛就干嘛。但她绝不会再回来！” “往后谁也不能让她受委屈，就算是我自己也不能！” “就算‘天’塌下来，有她老子顶着呢！！！” 苏振华侧眸，布满血丝的眼眸里冷光如炬：“别想拿上头压我。我的女儿就算不跟你们学一样能成才、一样能报效祖国。” “她比她老子强多了！” 没人能懂他这最后一句话的深意，但所有人都已经明白苏大将能为他的女儿做到什么地步。 苏振华走后，气氛降到冰点。 所有人都沉浸在失去天才的悲伤里、悔的肠子都青了。 只有少部分人开始反思到底是从哪一步开始出错的…… 是太想要培养出下一代所以心急了？ 还是内心深处的傲慢与偏见蒙住了他们的眼睛…… 可无论是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她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正文 第345章 吃豆腐消灾避祸 苏振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 他只是任由沾染寒意的夜风将他的火气冲刷殆尽。 小院里，苏振华将自行车停稳了。他自己则是颓然的瘫坐在院里的小马扎上，望着雾蒙蒙的星空抽起了烟。 九重天。 神仙烟。 红市特供，不外售。 人人都知道这烟好，传成了一支下去能赛过活神仙。 这还是小六抽奖抽到了一大盒送给他的。 平时他随身携带着一小盒，连拆封也不舍得。 只是单纯带出去炫耀自己有个贴心的闺女。 可现在，他点燃了一支烟无声的、笨拙的抽着。 淡白色的烟雾泛着药草香、轻盈的飘扬而上，又在遮住他面容的几秒后被冷风吹散，露出一双泛红的眼。 他想事情想的太入迷，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脚步声。 “干啥呢。” 披着衣裳出来的苏老太太抬起被风吹冷的手拢了拢衣裳，一步步朝着月光下的身影走：“大晚上的抽啥烟？” 随风吹来的烟草香不仅不刺鼻，反而沁人心脾、让人气儿都顺畅了不少。 苏老太太看着那歪歪斜斜的背影，装作什么都没发觉的样子随手拽了个小板凳走过去。 听到声音的苏振华迟钝的扭动着僵硬的脖子，见到来人脸上才挤出一抹复杂的笑：“桂芬，你咋出来了……” 苏老太太看了一眼苏振华的脸色，没追问，只是随口道：“人老了，躺在床上睡不着就出来溜溜。” 两人心照不宣。 毕竟平时这个点他们早都倒在睡乡了。 烟越来越短，火星渐暗。 直到一阵风来，将烟灰吹散，最后只剩下被抿到变形的烟屁股。 苏振华将唇上咬着的烟蒂取下，放在手心。 烟蒂已经凉了。 “桂芬……” “嗯？” “咱把老屋给小六吧。” “咋了？” “我想给小六盖个研究所。以后小六在里面当老大，只有旁人听她话的份儿。” “当老大？那感情好啊。”苏老太太什么都没问，已经明白的事干啥还要问呢。 “桂芬……” “嗯？又咋啦？”苏老太太将手放在苏振华僵硬的后背顺了顺。 “我不能打他们。我没能替小六出气。”苏振华的声音都哽咽了，鼻间的酸意让他控制不住的吸了吸鼻子：“我这个当爹的、真没用。” 听到丈夫哽咽的苏老太太抿了下唇，握紧拳，眼底的情绪翻涌后又熄灭：“没事儿。” 她放缓声音，望着眼前关紧的大门出神：“咱家闺女也不是任人欺负啥也不做的傻孩子。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等咱小六出息了，再狠狠打他们的脸。” 她相信自个闺女指定能行。 小六那孩子放到哪儿都能发光发热。 错过了小六的那是他们没福气！ …… 夜还长。 月光下影子被拉的很长，直到融为一体、相互依靠。 - 次日，天际泛起鱼肚白，厚重的云层将太阳遮的密不透风。 早起的苏老太太站在客厅里，冲着厚本子的挂历看了又看。 忽的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脸色由阴转晴，抬手利落的撕下了昨天日历，露出今天的。 公历十一月十五号。下元节，消灾日。 民间有三元、正月十五是上元，七月十五是中元，十月十五乃是下元。 只不过后来记得的人越来越少了。 老百姓连肚子都喂不饱的时候谁还有兴趣过这个节、那个节的呢？ “好日子。” 苏老太太将十四号那张日历在手里揉搓成团，准备拿去灶台下生火用。 家里从没过过下元节，但今个要过。 “娘……” 苏家大嫂刚出声就听婆婆道：“去，把家里最肥的老母鸡抓来宰了。拔毛炖鸡汤。” 苏家大嫂愣神：“最肥的？”以往不都是抓下蛋最少的那个吗？ 苏老太太点头，对着另外两个儿媳妇安排道：“老二家的，你去地窖里拎二斤豆子去外头换几斤豆腐来。” 她记得好像清明吃豆腐也能消灾避祸？ “好的娘。” 苏家大嫂、二嫂转身就忙活去了。因为她们俩能看的出来娘今天的心情跟今儿个的天一样，不太好。 苏老太太看着眼巴巴想要讨活干的老三媳妇，皱了皱眉，还是走过去把手里被她揉到‘面目全非’的日子递了过去：“拿去生火。” “好的娘！” 话音刚落，苏老太太冲着想往厨房跑的老三媳妇道：“你动作慢点！天阴路滑没看到啊？” 挺着那么大个肚子净让人操心。 安排完一切的苏老太太走到小院里洗漱，洗完脸之后对着架子上的镜子照了又照，直到确认了什么才算安心。 那点红，一会就消了。 放下心的苏老太太随手提起空篮子下菜地摘菜，今个只摘翠绿的嫩叶。 她要给她的乖宝做一桌的好菜补补身子！ 毕竟她的乖宝考了第一名…… 那孩子多用功才能比一群大学生都能耐啊。 一想到这她的眼就忍不住的湿润。好在以后再也不用去了。 她的小六就这么健健康康能吃能喝的就行了，旁的她也不盼了。 正文 第346章 苏爹：乖宝，你当老大的老大 房间内。 大床上蒙头睡的少女是被一阵一阵诱人的饭香味给叫醒的。 一夜好眠，睡到肚子咕咕叫才坐起身。 苏淼淼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伸完懒腰一看，床边是娘昨晚给自己挑好的衣服。 “新衣服……？” 苏淼淼弯起眉眼拿起来穿。 镜子里，少女穿着花瓣领的红底勾小白花的毛衣，下身穿着条黑色喇叭裤。走动间，像是在腿边盛开了喇叭花。 刚来时她对穿什么、吃什么并没有什么研究，因为完全不懂。 可现在她是娘的乖宝。娘会告诉她什么东西好吃，什么衣裳穿起来最衬她。 让她感兴趣的不是吃穿，而是娘的爱。 鼻尖的饭香味越来越浓，她脸上的笑意也是如此。 苏淼淼穿上了娘给她纳的兔绒小花鞋，抬手按在了房门上，门还没开她的声音就传了出去。 “娘，我肚子好饿。咱们早上吃什么啊~~~” “哎哟娘的乖宝醒啦？” 正在小院里头处理虎妹带回来猎物的苏老太太回头看过去：“虎妹今个弄来了个头好大的野鸡，还有比小鱼还大的兔子咧！” “娘这都弄用料子腌好了。” 苏老太太小跑到闺女跟前笑，张手看手上有腌料这才没能抱抱闺女：“等你晌午回来娘给你做火锅、做烤肉吃！” 苏淼淼闻到娘身上的腌料香味已经可以想象到晌午的饭会有多丰盛了。 “好~”苏淼淼脸上挂着灿烂的笑：“谢谢娘。” “谢啥啊？” 苏老太太也跟着闺女一起笑，似无意般拔高声音道：“娘就乐意让乖宝高兴！不管乖宝想干啥都行，反正只要乖宝高兴，娘就高兴！” 苏淼淼听完也不顾苏老太太张开的双手，走过去，‘霸道’的将娘抱了个结实：“娘真好。” “娘，老母鸡煮好了！” “煮好了就煮好了，叫唤啥！” 苏老太太被闺女抱着有点不好意思的‘艰难’扭头看过去。 “娘说的对，是我的错。”苏家大嫂从厨房探出头，温柔一笑：“呀~小妹醒了？” “那我可得赶紧把鸡丝撕出来给咱小妹下鸡丝面吃！” “二弟妹揉的鸡蛋手擀面早就切好了，有宽的有细的，小妹你想吃啥样的？” 苏淼淼松开了被大嫂用笑眼盯得有些难为情的娘：“大嫂我想吃大碗的宽面！大的！”她用手比划了一个比脸还大两圈的碗。 “好嘞！大嫂给你多撕点肉丝！” 应完声苏家大嫂就麻溜的钻进厨房去跟两个弟妹小声分享娘刚才的表情了。 经过孩子被拐一事，家里的儿媳妇们对家里的‘主心骨’婆婆爱的更深。 她们早都知道自个婆婆纯属是刀子嘴豆腐心。 只不过因为记忆里的泼辣婆婆太过深刻，所以前段时间她们内心还是有些畏惧婆婆的。 可现在，已经彻底明白婆婆脾性的她们已经不再害怕婆婆，而是把婆婆当亲娘一样看待。 会对婆婆撒娇，会插科打诨，会问东问西的…… 当女儿做的事，她们也学着做。 只因为她们遇到的是个好婆婆。 - 厨房传来‘哒哒哒’的切菜声，又快又稳。 也不知是那个嫂子在切葱花香菜。 正当苏淼淼思考的时候，书房的窗户被打开露出了爹那张硬朗的脸以及他指尖灭了的烟蒂：“小六。” 苏振华面上带笑的冲闺女招了招手，眼角的鱼尾纹藏不住岁月的痕迹：“你来这里一下，爹有事想和你聊聊。” 苏淼淼歪头看过去，点了下脑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爹的脸色看起来好像没平时有精神，可隐隐的又好像是浑身充满了斗志。 这么想着想着，苏淼淼走进了客厅，拐个弯的距离就是宽敞明亮的书房了。 书房简约中泛着古色古香，与新家四合院的格局映衬。 屋里有好几个大大的木质书柜，里面装满了苏振华这些年来收集的各类书，内容都是一比一复制的。很多都是外头买不到的。 两扇窗跟前是一张长方形的书桌，书桌跟前放着两把靠背椅。 桌上有个玻璃的汽水瓶，小鱼每天会采漂亮的小野花放进去。 这个书房以往白天是她在用，爹回来的晚偶尔也会办公用。 只不过从来没有父女俩撞到一块用的时候。 苏淼淼走进来的时候，苏振华已经坐在屋里新添的雕花小茶几跟前了，徐徐的茶香是淡雅的茉莉花。 “你哥他们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每一样家具都被打磨的光滑，没有一点毛刺儿。 苏振华的视线扫过整个书房，家里的摆设、家具几乎都是儿子们做的。 家里就是儿子多。 四个儿子聚在一块没有什么是做不成的。 尤其是，家里还有个会画图的小闺女。 “是啊。”苏淼淼走过去坐下，兴致昂扬的分享道：“不管我画什么家具，大哥他们都能做出来。这两天二哥他们正在做秋千呢。” 其实有时候她只是随便画画，可哥哥们看到了就会抽空做。他们总是坐不住的想为家里做贡献。 “你大哥他们是喜欢做，做的开心才能坚持做下去。” 苏振华眼神温和的看着闺女，轻声道：“小六，有件事爹想问问你。” 苏淼淼不受控制的飞速眨巴了几下眼。 咋了这是？ 难不成她救过爹的事被爹想起来了？ 还是她忽悠娘爹在底下当大官的事被发现了？ 苏淼淼捏起茶杯的动作一紧，嘴皮子刚碰到杯沿，耳边便传来爹刻意柔和了好几度的声音：“爹想用家里的老屋盖个研究所。” “啥？” 苏淼淼瞪圆了眼睛，她被这句震懵了，因而脱口而出道：“研究所是想盖就能盖的吗？” 她是觉得华国现在还没开放到这个程度吧？ 可苏振华一听这话就觉得闺女果然是喜欢搞研究的，只是听到就这么激动了。 “研究所的确不是谁想盖就能盖的。”苏振华缓声解释道：“但爹可以。” 华国除了京都的科研总院以外，还有各地为了方便研究而成立的科研分院。 这段时间为了节省资金以及严守保密，许多红市一把手提供的研究资料都是分散到原材料丰富的地方进行深度研究的。 如此一来就有了开设‘研究分院’的先河。 虽然前提是手里要有项目。 不过有他闺女在研究项目是不会少了。 到时候他提交上转业报告，凭他的资历带个隐居在乡下的科研院分院应该问题不大。 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拉来点资金来盖个研究设备完善的研究所。 毕竟现在有红市不断地往华国银行里存钱，国库已经没有那么空了。 该投资的项目，上面不会迟疑的。 苏淼淼被自个爹平静中带着无敌自信的回答给惊的又猛干了两口热茶。 苏振华见闺女没有拒绝后，才又详细的说了自己的想法：“老屋建成的研究所大概率会挂牌成小分院，但爹保证这里各项待遇不会比总院差。” 苏淼淼吞咽着茶，‘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自个爹的表情。 她怎么觉得爹这话是冲她来的？ “以后研究所里有爹坐镇，乖、乖宝你想做啥就做啥。” 苏振华清了清嗓子，压下心中的窃喜，他觉得自己真厉害，自然而然的学着妻子用上了‘乖宝’的称呼。 可苏淼淼看到的却是自个爹猛然红透的脖子、突然降低的音量以及结结巴巴的说话口吻。 “乖宝你也可以像你哥他们一样，做的开心就好。” 苏淼淼思绪回笼，晶莹剔透的凤眸怔怔的看着面前一秒钟八百个小动作看起来十分局促、忙碌的爹。 因着早起脑袋还不清醒，所以她现在才回过味来。 难怪娘说不管她干啥都行，只要她高兴娘就会高兴。 难怪爹悄悄的喊她来书房里委婉的说了这么许多，甚至还用大哥他们的爱好来做例子…… 看来爹娘应该是知道她在厂区的遭遇了。 原本她不说是不想让父母为这点小事而担心的，没想到他们却已经默默为她操心了。 见闺女没说话，苏振华有些担心，嘴巴便开始语无伦次：“到时候爹虽然看起来是老大，但爹保证小六你才是老大。爹听你的话，你可以当老大的老大……” 父亲的爱从未表达的如此明显。 关心则乱。 那么厉害的大将军也会在闺女面前丢枪弃甲…… “爹，谢谢你……” 苏淼淼放下茶杯，忍住眼底忽然袭来的酸涩：“你真好。” 看着苏老爹也一脸快哭了的表情，苏淼淼忙用搞怪的腔调唱道： “世?上↑ 只? 有?爹↑娘↑好……” 苏淼淼才唱完一句就看到小院里被二哥举起来的小鱼蹦跶着冲着窗户招手，耳边传来大嫂喊她吃鸡丝面的声音。 她改口唱道： “世上只有爹娘哥嫂侄儿好……” 正文 第347章 天赋不会埋没 “走。” 苏振华控制好了情绪，道：“咱吃饭去。”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好！！！”苏淼淼猛地起身，而后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不是…… 爹这是专门给她盖了个研究所？ 苏淼淼的感动缓缓褪去，那她得研究多少东西才能给爹长脸啊？ 要老命了。 …… 饭桌上。 迎面过去的苏振华对着用眼神询问的妻子点了点头。 苏老太太这才放下了心，对着丈夫身后的闺女道：“快来乖宝，娘给你卧了俩荷包蛋在底下呢。” 饭桌上，一人一碗鸡丝面。 孩子们用小海碗，女人们用大海碗，男人们用特大的海碗。 除了苏淼淼以外，苏老太太也给每个人的碗底都放了一颗荷包蛋。 眼见着众人吃的欢快，吃了几口的苏老太太放下了筷子。 这事她也没有理由瞒着，不把闺女的事办妥她吃饭都不香了。 于是苏老太太对着做完木匠活正狼吞虎咽的四个儿子道：“国富国强国栋国庆，家里的老屋准备给小六了。” 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苏家老大苏国富闻言将腮帮子里刚吃进去的面条直接咽下去了，他火急火燎的开口道：“娘你咋能这样！” “我哪样了？”苏老太太微微讶异，她倒是没想到自家大儿子还会反驳。 毕竟老屋又不是什么香饽饽。 苏国富满脸的不赞同：“娘，你要给小妹准备嫁妆那也得是给新屋啊！咋能给小妹老屋？俺不同意！！！” 他们年纪大皮糙肉厚的，房子还能再盖，哪有让小妹吃苦的道理。 其他几个吃的正认真的哥哥们见大哥都不同意了，他们三个也表示不同意。 说要盖新屋。 几个儿子都以为是娘天天挂在嘴边的给小妹准备陪嫁的事。 苏老太太被几个儿子的话蠢的眉头直跳，她觉得自个就不应该跟着四个憨货商量正事。 她就该把事情直接办好了再通知的。 苏振华在一旁没忍住笑出了声，直到媳妇的一个眼刀子过来，他才接话道：“老屋用来给小六玩，不是住。” 他没说的太多，免得现在就要解释。 这么好吃的鸡丝面坨了就太可惜了。 - 这边老苏家温馨和谐的吃着鸡丝面，另一边出差刚回到青山县的周文成却又忙了起来。 一进办公室就在秘书的提醒下拨通了电话。 “张老，你说什么？” 在谈判桌上都不曾漏听过一个词儿的周文成竟然出声反复确认。 张老校长出声将厂区发生的事简单概述了，末了他道：“依着振华的脾气，他的宝贝闺女受了这样的委屈，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张老校长一夜无眠。他老了，除了自责没有别的事可做了。 他不想给这帮子人出主意。免得彻底寒了振华的心。 周文成沉吟了好一会才把为什么要让小六受委屈的话咽下去：“这件事我知道了。” 他也是当父亲的人。 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 苏大将绝不会让小六的天赋就此被埋没。 周文成看了眼日程表，心里有了大致的猜测，于是他安抚道：“张老，你只把厂区那边安排好即可。切莫过于忧心，要注重身体，苏大将的为人品性我们都清楚，以小六那样的天赋绝不会被埋没的……” 电话里张老校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何尝不知周文成话里的深意呢。 苏振华这个当爹的绝不会像厂区的人一样埋没天才，这话是一针见血的戳心了。 可张老校长无法反驳，甚至已经无法开口让周家这个圆滑的小子去劝振华了。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当爹的只会比他们更用心，他们还能拿什么争取这位备受委屈的天才呢。 …… 一通电话刚结束，另一通电话便打了过来。 还是京都办公室的红色专线。 周文成接听了电话，是声音康健了许多的老领导。 自打换抽九重天之后，老领导的身体便硬朗了许多、思绪也越发的清明，许多事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有稳如泰山的老者坐镇，一些原本想借着他精神不济搞小动作的人，现在却找不到任何机会。 “文成……” 华润知自打身体好之后情绪一直很平静，完全没有像今天这样的剧烈起伏：“你知道苏振华要退休转业的事吗？” 特杀组。 华国的利器。 在红市名声已经传到海外以后，华国内部的风平浪静有一半的功劳都是特杀组的。 没有他们杀伐果断的将有心人堵在外头，红市不知会被多少人挖墙角。 而就是这样一个成立特杀组的铁血将军、这样有实力有手段的一把手，却在今天毫无预兆的打报告申请要退休转文职？！ 他可正值壮年！ “没听说。” 周文成沉吟片刻，轻声叹道：“但也猜到了……” 正文 第348章 不是星星，而是月亮。 “说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华润知心里是有疑问的所以才会来电，他没有特意打电话去厂区了解，免得听不到真话。 这一次如果不是他非常了解苏振华的性子，底下那群人估计又会像是苍蝇盯肉一般的扑上来。 可华润知清楚，这世上谁都有可能背叛，唯独苏振华不会。 不为别的，那家伙对华国几十年如一日的付出值得他给出这么高的评价。 周文成微叹，将张老校长传达的消息言简意赅的转述了，最后周文成却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两人都清楚，以苏振华的履历和他正直坦荡的为人绝不会因为丁点小事闹到要退休、转业的份上。 但凡他苏振华是个容易打退堂鼓的人，特杀组也不会在成立后下不动如山的坚持了十七年。 可以说苏振华人生中最关键的几十年全都义无反顾的托付给了祖国。 “看来你也没听到实话。” 华润知已经从周文成反馈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了大致的事实：“你觉得振华接下来会做什么？” 周文成轻声道：“补偿。” “补偿？” “对。”周文成缓声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作为一个父亲苏大将已经错过了太多。从出生就最亏欠、宝贵的女儿明明天赋异禀却受了委屈。” 过去的已经无法弥补，所以这一次他没有犹豫。 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可以错过？ 在已经长大的孩子面前能当父亲的机会不多。 两人的脑海里一致的浮现出了这句话。 “照张老校长的话，那孩子是个难得的天才，科研界的新月……” 不是星星，而是月亮。 华润知沉吟了片刻，口吻似长辈一般带着笑：“这样吧，你去找振华聊聊。告诉他转业的事先放一放，优先把咱们的‘小月亮’给安排好。” “对了，如果他非倔着认死理，你就让他训练好接班人再提转业的事。” 他太了解苏振华了，所以做了两手准备。 - 日头升高，上午十点多。 刘家沟劳改农场，岁月静好。 社员们照常在忙碌，当队长拿着个苹果啃着来回巡逻。 晒场上到处都是南瓜片，一茬接着一茬的晒好。 专门为装南瓜而挖的特殊地窖也装的满当当的。 猪棚里的猪壮实的很，被饲养员们当宝贝蛋子喂。 “队长，咱们冬天有没有啥活可以干嘚！” 吃壮实了好几倍的刘结实小跑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不会光养猪吧？” 苏淼淼咽下苹果，扫视着面前的土地：“怎么，不想休息？” “干活能吃好的，俺喜欢吃。”刘结实的话很直白，也反映出他们内心的忐忑。 所有人都觉得在农场越累的时候吃的越好。 他们不怕累，只要吃的管够。 苏淼淼明白刘结实的声音代表的是其他人的疑问：“以后闲不了。” 她爹都要给她开研究所了，有这样的便（bian）宜在，她不趁着冬天多整点东西出来都对不起她爹的良苦用心。 刚好，今年这批种下去的种子也可以用来做试验。 …… 另一边，知青们缩在开荒的地方干活。 明明已经通过了考核有了导师分好了研究小组，可大部分知青的脸上却连半点喜色都没有。 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在来到农场后受过小六队长的支持与照拂，心底既怕她又尊敬她。 原先他们在心里的评价都是队长虽然没念过多少书，可是却把农场打理的很好。 可现在他们许多人心里都羞愧，觉得自己是眼盲心瞎。 明明小六队长小小年纪就能制服刘家沟的劳改犯，还带着他们逆转人生、吃饱穿暖。 但他们却都傻傻的以为那是她靠‘武力’解决的。 这样聪明能干的队长，他们却因为看到了她凶残的一面就给她打上了不太会念书的标签。 人人都有幽暗的另一面，哪怕不表现出来，哪怕只是藏在心里。 所以不是聪明的人就不会犯低级的错误。 实则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们常常依靠自己的主观想法站在高处，才观望到世界的一角就开始‘凭经验’下定论、并对自己脑补出的结果深信不疑。 复杂的是人性。世界是单纯的。诸般意义不过是他人强加给它的，并不是它本身。 - 另一边，身在零件加工厂的苏振华等来了想见的人。 “好久不见。” 周文成提着公文包，他是自己开车来的，所以速度很快。 扫视了一圈后，周文成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只这一下不难看出两人私下里关系很熟稔。 否则像周文成这样做事周全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么‘失礼’的行为。 “来了。” 苏振华看着周文成：“咱们俩还真有缘。” 周文成失笑：“振华大哥，我若是说与小六结干亲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你的女儿，你可信？” 这段时间他们各自都忙的没空叙旧。 因着两人职位的特殊性，他们在外人面前也从没表露过这样亲近的关系。 因而哪怕后来知道了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细说。 “信。为什么不信。” 苏振华脸上挂着笑，说话也随意了许多：“我不就是这样救下你的？” 周文成唇角带着恰到好处的斯文笑容。 像他这样的人生命安全遇到威胁实在寻常，过去的路每一步都是坎坷。 这两年安生的不少，尤其是今年有了红市加入以后。 “上面发话了。” 周文成拿出了公事公办的态度，故意严肃道：“现在你还不能退休转业。” 周文成说完眸子落在了苏振华那张极为淡定的脸上。 外人还以为武夫都是没有心眼的大老粗呢。 这个能逼着自己念书识字的大将军怎么会‘莽撞’的出征打没把握的仗呢？ “不过上面也说要好好安排小六的事。” 周文成将公文包规矩的放在一边：“所以你是怎么打算的？” 苏振华清了清嗓子，老神在在道：“你这是替上头来套我话的。” 周文成点头，毫不避讳：“小六那样的天赋，拖一日就亏一日。科研界冉冉升起的新月，咱们必须高度重视、好好培养。” 苏振华一听这话，嘴角翘的都压不住了。 明知道面前这家伙擅长交涉是在故意说好听话安抚人心呢。可耐不住这好听话的确听的人心里舒坦啊。 正文 第349章 这到底是谁在给谁下套？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 苏振华将左手放在右手的疤上摩挲了两下，道：“就是我家老屋那块正好空着，给我家乖宝用刚刚好。” 周文成表情一言难尽的看向冲着自个笑的大哥。 这到底是谁在给谁下套？ “你这是要给小六建研究所？”周文成的话格外直白，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十分肯定。 在熟人面前他也不想拐弯抹角，显得生分。 苏振华摸了摸鼻尖，不置可否。 “厂区那边不去了？” 周文成倒不是劝，而是想了解苏振华的想法才好向上面争取：“他们虽然古板但的确是有本事在身上的。” 提到厂区那边的人苏振华脸上才缓和不久的脸色再次紧绷起来，他斩钉截铁道：“再有本事也不要。道不同不相为谋。” 苏振华看着周文成，把他当成小六的‘叔叔’毫不添油加醋将拒绝的缘由说了个一清二楚：“小六那么爱学习的孩子平时有多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可她考了第一以后得到的却不是夸奖而是怀疑。” “换做娇生惯养的孩子兴许早就崩溃了。” “可小六不是被娇惯着长大的，不然也不会受了一个月的委屈一个字都不往家里说。” 周文成听完缓缓收敛起了向来含笑的脸。 苏振华的意思他明白了，并且也有几分认同。 周文成受过国外的教育，对比之下，也清楚华国的优良传统之下藏有多少糟粕。 眼前的大环境就是如此，这也难怪振华大哥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他不能让闺女的天赋被耽搁太久，所以—— 既然无法在短时间内将老路翻修一遍，那就自己开辟一条新路出来！ …… 两人谈论了许久，已经大致了解完毕的周文成准备起身离开。 苏振华从抽屉里拿出了刚整理好的文件夹，沉声道：“带上这个吧。” 周文成接过来翻开扫了两眼便知道了这份资料的珍贵。 若是用在谈判上，六七成的把握能提到十成十。 他也知道，如果不是自己的选择准确这份资料不会这么轻易交出来的。 对此周文成并不气恼。 因为换做是他，他也会为了孩子做这样的选择。 …… 很快，资料和对话便经由周文成的嘴巴传达到了上面。 苏振华不是联系不到上面的人，只是有些话不能由他开口去提。 术业有专攻。 有些活他还真干不了。 - 暮色霭霭，阴天为入冬后的傍晚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如纱般的雾。 办公室的电话响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似乎是个好消息，所以办公室里面的男声充斥着喜悦。 转眼，苏振华将电话筒干脆的放下，拎起外套准备回家。 这事办成了，他晌午没咽下的烤肉等会就回家热热吃！ 至于上级拿接班人没定的理由不予受理他转业的事、他也早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苏振华哼着歌往家走，温馨的曲调随风往后吹。 路边被风卷起的落叶听见了，他哼的是‘世上只有爹娘好，要把娃娃宠成宝……’ - 十二月。 冷风肆意的吹拂着，将冬天的寒演绎的淋漓尽致。 苏家庄生产大队的人已经开始准备猫冬所需的柴火了。 每天一大早就开始组队上山捡柴火、顺带还能挖点山货带回家存着冬天吃。 乡下人有个爱好，就是喜欢在忙活的时候东拉西扯的闲聊八卦。 “咱大队的猪长膘可真快，这才一个多月就胖了好几圈，估摸能长胖一二十来斤呢。” “可不是嘛，以前俺们大队的任务猪，天天喂嫩猪草也没见长这么快啊！” “俺听大队长说是红市送的饲料好，再加上猪也好。” “可惜红市那边的猪饲料要花钱买，要是咱们自个会做多好啊。” “怕啥呀。小六现在不是经常捣鼓东西出来吗？福星出马一个顶咱们一队人！！！” “可不是，就小六捣鼓的那小拖拉机车，俺看了听觉得带劲想开呢！” “那玩意嗡嗡嗡的，车头的喇叭声又脆又响，开起来比骑牛还俊咧！” “主要是能装东西！你瞅见没，她家几个侄儿开拖拉机猛的很，一次能拉好些东西回去呢！” “可不是，加了好几节车斗子呢……” …… 与此同时，话题的主人公正在青山山脚下。 一比一缩小过后的拖拉机性能不差，承载量也不错。 尤其是外形和发动机方面有大的改动。 这样的技术别说是华国，就是外头的几个发达国家目前也都没有做出来。 “小六啊，你这个发动机改良的很好，驱动力强，还省柴油。就用来做成小型的拖拉机有点可惜，爹觉得你改良的发动机能带动更大的机械。” 这迷你拖拉机只有平常拖拉机的一半大小，可它却是独一无二的。 因为它是在研究所没盖好之前，苏淼淼游走在老苏家与刘家沟厂区零件厂之间‘孕育’出来的。 苏振华望着被苏大志开走的迷你版拖拉机。他一边捏着钢笔公事公办的记录着情况，一边给闺女吹不重样的彩虹屁。 苏振华毫不吝啬的夸奖：“不过没有生产线的大车床，你一个人能捯饬出这么大的拖拉机已经够惊人的了。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华国目前的拖拉机普遍是单缸、卧式、二冲程的轮式拖拉机。 行走起来振动较大，开启后砰砰直响，前面冒烟，后面喷土。 而且目前还没有哪家拖拉机厂把车头和车斗连在一块的。 毕竟车斗需要的金属材料以前的华国还没有技术冶炼。 可现在，钢铁事业被红市给鼓捣活了。 给拖拉机加上车斗子明显不是难事。 只不过外面的人暂时还没考虑到这方面。 因为在过去技术有限导致的拖拉机造价成本很高。一个车头售价已经不便宜了，再加个车斗岂不是更贵了？ 苏淼淼摸着下巴，看着大侄子在不够平坦的路上平稳的开着拖拉机。 身后的两节车斗虽然在晃动，但就像是不倒翁一样总能在关键的时候归位。 这就是她改良的农用型手扶型拖拉机。 车头轻盈、灵活，可以连接车斗，也可以拆卸。 就目前而言车斗运行平稳，并且轮胎也是考虑到乡下的泥巴路进行了参数调整。 在原有轮胎的基础上进行了改造，可以最大程度的保证灵活驾驶以及行车安全。 所有的组件都是由刘家沟厂区的零件加工厂定制的。 因为那里有红市送去的机器人。 但凡是她提出的要求，红市工人们都能辅助其他工人进行还原。 另外这台迷你拖拉机的启动方式也增加了，力气大的可以手摇，力气小的可以用脚踩，所以连胳膊上没什么力气的孩子也能用。 最重要的是改良后的发动机柴油转化率能提升到百分之四十五以上。 要知道后世的也只是能保持在百分之三十五左右。 可这还不是极限，她已经很收敛了。要不是小二提醒要慢慢来，她可能会直接按照星际学生的课本进行研发了。毕竟爹都给她建研究所了，她现在觉得自己强的可怕！ 图纸她脑子里多的是。 现在迷你拖拉机身上运用成功的改良发动机，还可以加大功率运用到其他机器上。 其实要不是咸鱼惯了，她也不会一个月才磨磨蹭蹭的弄出一辆小拖拉机出来。 但就现在来说，她改良后的发动机已经被军工厂那边看重了。 眼下自个爹就是被派来记录迷你拖拉机的使用情况的。 不过这道环节只是走个过场，因为这辆拖拉机的发动机已经被军工厂的技术专家看过好几次了。 当时为了防止车头被打包带走，她还‘自愿’拿出了备用的改良发动机…… 好在研究成功以后的事就不是她要操心的了。 苏振华合上了本子，走到了闺女身边，问出了他忍了一个月都没问的问题：“小六啊……” “嗯？” “你画了那么多图纸，为什么选择先研究拖拉机呢？” 正文 第350章 只要卷不死，就让他们往死里卷 苏淼淼闻言，抬起透亮的眼睛，没有过多的犹豫便回道：“因为要过冬了。” 理由很简单。 简单到让苏振华都会为之一愣的程度。 所以他的闺女选择先用改良发动机造出拖拉机是为了好过冬？ 只因为拖拉机比人拉柴火、山货多，还快？ 苏振华总觉得不止是如此，可闺女没直接说出来他就算猜了许多原因也无法知道是哪一个，亦或者全都是。 见自个爹已经不打算问了之后苏淼淼才悄然别过眼。 她原本觉得这样的发动机应该用来造坦克、军用战车亦或者军舰耍的，再不济也可以运用到大货船和大客船上面。 可现实是，华国物资仍旧不算充裕，在生产力仍旧低下的情况下…… 下到农用机械上到军用机械都是以便宜好用结实抗造的务实派为主。 简单来说，同等造价下一个小机器能发挥一种作用是合格。说不上好坏只能说是尽到了应尽的本分。 一个机械能同时发挥出两种算是节约开流。 可这个机械如果能发挥出三四种甚至更多的作用…… 那就相当于花一份钱买好几样东西。 在全国人民手里没多少钱的情况下，想用科技帮助国家发展以此来促进生产力的进步的前提就是要考虑的就是成本。 比如现在就是在用科技改变农业发展。 眼下这台农用拖拉机可以载人、拉货，甚至可以拆卸车头结上犁耙犁地。 后期她还可以发明节能水泵。 到时候用拖拉机车头做功带动水泵抽水浇灌农田。 一机多用。 造价低，卖价才能低。 只有这样机械促进农业的概念才能迅速普及下去。只有这样才能缩短‘成长’所要耗费的时间。 不过她也留了点其他的可能性在。 这不， 改良版的发动机已经通过自个爹的嘴巴被军工厂知道并看上了。 搞研究的都清楚这台高功率、低燃料消耗的柴油发动机能用到的地方不止拖拉机。 该分出去‘代加工’的活就要分出去。 毕竟她只有自己一个人，再怎么把自己往死里卷也不如带动军工厂里的人往死里卷产能高啊。 再说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他们一准高兴。 - 青山县，军工厂。 “握草！” 一声国粹在工厂研究室内响起，声音之大震的厂间外的工人们都停下了动作：“小梁同志你这、你这怎么回事？” 被这一嗓子打扰到的年轻人气定神闲的回道：“只是按照图纸上的思路稍微做了点尝试。” 柴油发动机的稳定性和续航性让它普遍作为船舶、军舰上最广泛运用的主动力装置。 现在他只是按照图纸上主机和辅机两种源动力的思路进行了初步尝试。 只是没想到这个改良后的发动机做功效率就能达到这样的程度。 如果大货船上用的全是这样的柴油发动机且不说可以远航，就说船身的货物承载量便是飞跃般的提升…… 再者，依靠联动动力装置的思路，再加上核动力装置呢…… 那这就不是货船了，而是可以增幅战斗力的军舰啊。 “你这是稍微吗？” 中年男人看着四方大水池里还没成型的‘怪玩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你这连了这么一串东西……” 虽然有些是用不做功的模型连接在上面做样子的，但这艘船的动力只是想想都觉得可怕的程度。 在青山县有条大运河，码头来往运送货物很常见。以往物资匮乏的时候，老旧的船只也算是勉强够用。 可最近一段时间，军工厂来往需要运进运出的东西越来越多。 就比如军工厂里的各项物资目前一样需要从全国各地调配，亦或者是工厂里研究出来的军械也要秘密的送往部队。 尤其是钢铁这样的物资。 卡车能运送的量完全没办法跟大船相提并论。 或许是任务量越来越重已经远超出了老运船的承担范围，所以船运局局长找到了齐老爷子哭诉了很久…… 再后来军工厂里便多了一个专门研究运船的项目，他们抽空就会研究关于如何让船舶稳定提速、让千里之外的货物就能快速运达。 所以军工厂目前也在设计如何造出载货量更大、还能提速的船。 但眼前这个家伙弄出来的模型看起来不太像是运货船吧？ “我原本还在担心源动力带不动。”年轻男人看着图纸，他手中的图纸虽然不是原版，但内容是一样的。 由于现在复印机还没有广泛普及，所以这份图纸是由军工厂内的巧手誊抄的。 只有一小部分人能拥有。 “这发动机来得过于及时了。” 苏国梁轻声呢喃，脑海里的猜测一点点扩展开。 在沉寂的这几个月里，他白天照常教书，到了夜里便‘如饥似渴’的翻阅着红市送给他的学习资料。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红市要他做什么，也不知道红市为什么要费力培养他。 明明他提供的将生意做大做强的思路已经在国家的新、政、策跟前起不到巨大的作用了，可红市还是在与他合作。 他想不通，所以只能更拼命。 他不想错过红市这条粗大腿，更不想错过学本事的机会。 因为这两样，随便拿出一样都可以让他更有能力保护家人。 或许他真的天生就是学习的料子，又或许拼命的学习真的有用。 所以在红市下发了第一条任务后，他的心里一点都不慌。 那时的他拿着自己的设计和论文找到了以前多次想要举荐他上清北的老师，靠着这条人脉，他被军工厂知晓了。 原本以为军工厂那样严格保密的地方需要进行很长时间的调查甚至审问，可当天他就被叫来上班了。 后来他才清楚大概率是因为自己有清白干净的出身、不错的脑子，以及最重要的…… 他家里有两个级别不明、职务不明的军人。 “对了，我来是要找你说别的事的。” 中年男人摸了摸稀疏的脑袋，兴奋道：“厂里组织了一个能跟改良发动机科研者近距离讨论的机会……” “你要报名吗？” “我可听说了。这个机会很难得是要争取的。因为不止咱们这里，就连京都那边的大佬都想来看看呢。” “也不知道研究出发动机的前辈多大年纪了……” “咱们可要抓紧这次的机会多准备点问题问问。” 年纪大了，有些事就力不从心了。 正文 第351章 神一样的少女 当天下午。 一份关于农用拖拉机、一机多用的记录报告被提交到军工厂，再经由军工厂转达。 经过各方面对比后，各大拖拉机厂的老式拖拉机目前已经确定停止生产。 正当拖拉机厂的厂长惴惴不安的以为工人们都要下岗的时候，他们又收到了一个重磅消息。 新款一机多用的手扶拖拉机即将上线，上级通知他们选拔好高级技术工人准备外出学习。 - 傍晚，老苏家后院。 光秃秃的南瓜地里，有两个人正在小声说话呢。 也不知苏老太太听到了什么，她猛地站起身：“不行！你这个当爹的心咋那么狠？那可是你亲闺女！” “你咋能给闺女揽了这么多活！” “想当初你还说，生了女儿就是要用来宠的……” 苏振华将自个媳妇来回变换的情绪看在眼里，可心知闺女的才华藏不住，所以他只能伸出手拽了拽妻子，继续陈述道：“桂芬，咱家小六她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重点是小六她自己爱学习。 在苏振华眼里，当父母的如果狠心以‘为孩子好’的名义斩断她的翅膀，那才是狠心。 苏振华安抚道：“我也不想让小六这么忙。” “可是如果不让小六讲课把活分出去，以后就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咱家小六的。” “小六捯饬出来的拖拉机你也看在眼里，咱家闺女现在对一部分人来说就是神……” 人之所以信仰神明不是因为神无所不能，而是因为人希望神无所不能。 他欣慰闺女的优秀，却不想闺女成为‘神’一样的存在。 “你想想，咱们乡下偷摸拜神的……” “丢了猪对着神念叨，找对象、怀娃也找神，想发财、想考大学都找神拜一拜求一求……” “到时候万一各路人都看好小六、都想逮着小六这一头羊薅，那咱家小六一个人怎么忙活的过来？” 苏振华虽然没从闺女嘴巴里问出实话，但他跟自个闺女是一样的想法。 一定要把活分出去。 闺女体验一下研究的乐趣就够了，总不能啥苦活、累活都让闺女一个人办了吧？ 搞科研可不轻松啊。 家里又不需要闺女拿命挣钱、争名利。 何必呢？ “早知道老娘就是带小六养猪喂鸡挑大粪，也不让她去上学遭罪。” 苏老太太捂着心口，嘴上说着后悔可心里却更舍不得让这么聪明厉害的闺女干粗活：“我原先以为上了学以后出人头地就坐在办公室里享福的……” “没想到福还没享到，累倒是没少受。” 她心里清楚闺女聪明，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想听闺女讲课。可是就是心疼能咋办呢…… “那我跟你说件事让你高兴高兴。” “啥啊？”苏老太太耷拉着脸，眉眼间的心疼多过愤怒。 苏振华道：“厂区那边也有想跟小六学习的。我给否决了。咱家小六的课可不是谁想听都能听的。” “那他们也会委屈不高兴喽？” 苏老太太听不懂研究啥的，但她懂人心。 见苏振华点头，苏老太太的脸色立马好了一些：“老娘就知道，风水轮流转！这回得往死里转！” 虽然知道对他们造不成什么伤害，但一想到能让他们气儿不顺，她这个当娘的心里的苦和疼才能少一些。 见媳妇心情好了，苏振华这才壮起胆子，佯装无意的想搂一下媳妇…… 可手还没碰到肩膀呢，就听：“不行！小六这么忙，我这个当娘的必须想点子给她好好补补！” 空落落的手悬在空中不自然的收回。 苏振华脸上的笑却更浓了。 大家好，小家才能更好。 他前半生守着大家，后半生就想把一颗心拴在热热闹闹的小家里，跟着闺女一起用另一种方式报效祖国。 再者像特杀组那样权威性的地方，有资历的老前辈退下来，年轻人才有机会。 想到这苏振华看了眼天色，轻声嘀咕了一句：“那小子应该快回来了吧？” 他也想早点把手里的活分出去，毕竟闺女还等着他来宠呢。 - 与此同时，带队藏深山、蹲敌特的青年趁着暮色风尘仆仆带队回到了京都特杀组基地。 这次的敌人携带武器、心思缜密还有内应提供的藏身路线。 不过如果不是任务过于难缠凶险也不需要派他出去带队。 此时脸上涂满上油彩，身体绷的笔直的青年走到了自己的储物柜跟前。 在打开柜子的瞬间，他的身体才稍微松懈了下来。 或许是抬起手臂的动作撕裂开了伤口，男人好看的剑眉不自觉的微微蹙起，而后又缓缓压低任由浓黑的睫羽遮盖住了桃花眼里闪过的疲惫。 没等他拿出换洗衣服准备去洗漱，他便眼尖的看到柜子里多出的东西。 是一枚造型十分熟悉的翡翠扳指。 在特杀组里它象征着身份，但这枚扳指只有戴在特定的人身上才能产生意义。 沈烬摩挲着扳指，视线落在了刻在扳指上的纹路，久久的屏住了呼吸。 ——恪守本心，本职。为国，卫国。 也是这时候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苏大将摩挲着扳指出神的模样。 他常说外头的人都以为这‘扳指’是他的金箍棒却不知道这其实是他的紧箍咒。 不过苏大将也说，这只是对他而言。 现在他把扳指交给了他，让他去或寻找、或赋予这扳指新的意义。 “……这样也好。”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低声喃了一句默然的将扳指放回去。片刻只是拿上了换洗衣物就关上了柜子。 “队长你的伤没事吧……” 是洗漱好的新人队员回来了，他眼神紧张带着愧疚：“都是因为我……” 第一次参加任务过于冒失。 沈烬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了句什么。 队员愣在原地。 他说，活着就好。 正文 第352章 远道而来的研学团 转眼到了十二月中旬，气温逐日降低。 在土地被冬天的冷风冻硬的乡下，各个生产大队也都依次进入了猫冬的季节。 许多人家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亦或者一家老小凑齐一件厚重的棉袄让干活、办事的人出去。 毕竟合身的棉袄并不是家家户户都置办的起。 这天一早，天边才开始泛白，眼前的世界就被突如其来的浓雾模糊了色彩。 一时间竟让人有些分不清东西南北。 尤其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们，更是摸不清路了。 也是这时，天空中徐徐飘起了雪。 纯白的雪花融入迷雾之中。 似有若无。 这一幕像是电影中刻意失焦的镜头一般充满了故事感 雪花片片飘落、悄然换上银装的青山县火车站里里外外陷入了白茫茫、雾蒙蒙的一片。 就在这时，火车站站口出现了一队队带着毛绒军帽和厚实衣裳的旅人。 寒冷的空气让他们下意识瑟缩着脑袋避免身上的热乎气被冷空气卷走。 这批旅人各个手提着趁手的行李箱，穿着或灰或黑的棉袄，看起来虽然十分朴素务实，但没有补丁的外衣却比寻常工人多了一分体面。 他们正沉默的从火车站里往外走。 没多久，一束光金灿灿的强光照在了他们的身上，极具穿透力的电筒光拨开了迷雾。 旅人们好奇的看过去，视线落在了一批将脸蒙的严严实实只露出坚毅眼神的队伍。 队伍约莫十余人。 他们身姿挺拔浑身泛着训练有素的气质，一个个头戴着军帽，身穿着部队特殊部门才有的军官制服。 虽然他们的肩上没有任何军衔，可他们的胸前却都别着特殊的徽章。 双方的领队在打量完彼此后点了点头，主动跟上。 这次的接头无需多言。 - 青山县，军工厂议事厅内。 此行全国各地共有近四十余人经过层层筛选竞争获得名额来到这里。 外界都不知晓他们是为了什么，甚至就连他们自己也不太清楚。 有年轻研究员来是为了潜心求学改良发动机，探讨改良发动机的运用方向和发动机功率的最大极限。 也有年长的高级技术工人来是为了学习新式拖拉机的完整工序，立志确保生产线流程可以顺利。 更有不可暴露身份的跨界大佬做好了伪装、藏身在其中只为身临其境的感受一下科研的力量。 对他们这样的人而言，凡事只有切身感受到才可以更好的布局、谋划。有许多事经过一张张嘴传上去就变了味了。 不过也不只是为了听课这一件事远道而来，还有另一件成果他们想亲身试一试。 “人都到齐了？”齐老爷子轻声问着旁边身材挺拔的青年，若是只有研究团队的成员来倒也不必麻烦特杀组的人。 可现在不行啊。 好几个重量级的人都在里头藏着呢！ 不过他们伪装的很好，毕竟就连他这个熟悉上面人的老家伙也没发现到底来的是谁。 这么看来，红市的那群人还真是多才多艺啊。 此时作为研讨会主办人之一的齐老爷子不由得拿帕子擦了擦额角的汗，他现在心里压力大的很。 如果不是振华那小子说自己需要贴身保护‘讲师’，这次非常硬气的安排了年轻的‘接班人’来执行任务…… 那他这么一个一把年纪的老头子完全不需要这么紧张啊！ “是。”沈烬微微低头，压低声音：“身份已经审讯核验过了。” 这次的任务是突然交给他的，原本他已经整队出动要去北边抓一批趁乱越境的人了。可临走之前却突然被叫来了这里执行新任务。 齐老爷子将帕子塞回了口袋：“行，你别太紧张……” 特杀组那帮子人执行任务的时候挺疯的。 齐老爷子有点怕他们手段太凶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人呼吸不匀时不时就眨眼，另一人气息平静，桃花眼里毫无波澜。 齐老爷子见此长叹了一口气，他没好气道：“合着就我一个紧张的。”毕竟这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估计连苏振华那老小子都不知道！ 对此沈烬无言沉默。 也许只有他那看似无意扫过却时刻警戒的眼以及那双看似无力垂在腿边却一秒都没有离开过武器的手表明着他在‘工作’。 齐老爷子看了看时间，眼神向外张望着，不多时另一个蒙着脸的特杀组队员出现：“报告，车到了。” 为了这次的研讨会，从青山县通向苏家庄生产大队的路甚至被紧急翻修过。 齐老爷子缓缓点头，开始安排人。 其实一开始他是强烈反对送人去苏家庄生产大队研究所的。 毕竟四十多个人在一块目标多大？万一被有心人注意到了怎么办！ 这里面可是藏着好几个大佬在呢。 他们的安全怎么办？ 还有啊，刘家沟厂区那边可是有秘密的。 可苏振华却一改往常的谨慎，十分淡定的说，厂区来回运送货物的名声已经传远了。 再者有心人想查，位置藏的越紧越是容易被探究。 另外特杀组已经安排人藏紧吸引外人的注意力了。 所以眼下这批人反而可以大大方方的下乡。 除了这些考量的原因外，还有一点私人原因。 苏振华认为是这些人需要听闺女讲课，他闺女本身需要讲课备课就已经很辛苦了。 如果再让闺女上赶着在大冷天长途跋涉，那不是‘本末倒置’吗？他本身做这件事的目的是给闺女减负，又不是增负…… 况且对于真心想要学技术的人经受这么点考验算的了什么？ 该拿乔的时候就要拿乔，又不是没有那个实力？免得因为年纪小总被当成是软柿子捏。 反正在刘家沟厂区上演的事决不能再上演第二遍！！！ 一出议事厅，门口的车子就让众人为之一愣。 雪天，红色的卡车？ 车斗还是全封闭的铁皮货箱？ 众人心里疑惑却没有出声。 这时齐老爷子轻咳了两下，含蓄却不失力度的宣传道：“这辆车是红市赞助的。这青山县呢是红市发家的地方，关系还是很密切的。” 齐老爷子没说的是，这是因为红市财大气粗舍得改装卡车内部。 而军工厂的卡车全都被用来拉货送货，实在是不合适用来拉人，尤其是有身份的人。 所以他才前一天才会紧急联系了红市询问有没有适合拉人的车。 没想到红市的一把手立马就爽快答应了。 齐老爷子带着人走到了后面，封闭的货箱被打开露出里面的比议事厅还要明亮宽敞的陈设。 干净结实的座位，隐秘的通风口…… 甚至还有可以自取的零食饮料。 见此齐老爷子默默在心里竖起了大拇指。 果然同样为华国建设而贡献力量的金大腿盟友就是大气！ - 与此同时，刚忙活好的苏振华站在新建好的研究所门口对着自个五儿子问道：“你小妹呢？” “被喊走了，但很快就会回来。” 苏国庆绷着脸，唯有眉眼间的情绪看起来有些复杂：“小妹最近在研究肥料，所以……” 刘家沟的饲养员喂养了不同的饲料后囤积的粪便都会让小妹去取样本。 四层的研究所里已经运来了不少试验设备。 其中还不包括自个爹出面托红市工人去买的。 苏振华接话道：“又去猪棚了是吧？” 苏国庆摇头：“不止，还有新买来的羊和牛。” “哦……” 农闲之后，当队长的苏淼淼也彻底空出了时间开始全心全意的搞研究。 家里人已经习惯了苏淼淼随时随地会‘外出取材’的情况，虽然不太清楚她手里到底正在研究多少东西，可只要不影响她的身体健康家里都不会阻止。 小六的气色很好。 苏振华幽幽一叹：“小六终于有机会做她想做的事了。” 想必这么努力是因为以前没机会接触，现在终于心想事成了才会这样忙碌吧？ 一想到闺女拖了这么久才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苏振华心里就有些愧疚。 “对了，厂区卫生所下面的‘那个’测试出结果了没有？” 苏振华的问题一出，就见原本还精气神很足的人瞬颓然熄火了。 “怎么？” 苏振华脸上的疑惑很明显：“你没注意那边？” 老五平时看起来挺关注那边的啊。 正文 第353章 她又要出名一次？ 苏国庆眼神微闪，他用力抿紧的唇动了动：“我不清楚……” “是吗？”苏振华没往深处多想，因而跟自家五儿子说话很直白：“我看你平时挺关注那边的情况的。” 苏国庆瞳孔猛地一缩，他猛地侧过脸，向来没什么夸张表情的脸上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苏振华一脸懵：“咋了儿汁？”苏振华看起来比苏国庆还吃惊：“我说错了吗？你早中晚各路过一回，休息时间还……” “爹！” 苏国庆脸色来回变换，眼神都开始飘忽了：“我、去找小妹。” 说完逃命似的‘跑步走’了，速度很快，只是方向很怪。 可明明刚才说小六很快就回来的人是他啊…… 苏振华摸不着头脑，连嘴里的那句‘急着找你小妹做什么，反正县里的人还没来呢，小六不用那么急……’ 看到苏国庆离开的方向，苏振华也没说了。 因为看方向，老五那小子没那么快把小六带回来。 只是苏振华有些迷糊，心道：他也没说什么啊？咋就把老五吓成这样。 - 约莫半小时后。 苏淼淼用专业设备采好了样本，她一边用意识将样本数据在光屏上进行记录，一边不紧不慢的走在回研究室的路上。 她已经告诉小二在红市的车快抵达的时候告诉她。 不会迟到，自然也就不会紧张。 【宿主大人，他们已经快到研究所门口啦。您加快步子的话应该能和他们碰到面。】 “嗯。” 苏淼淼的心思依旧在面前的光屏上。 她目前考虑研究的不是农家有机肥或是无机肥，而是高级复合肥。 在管理刘家沟劳改农场的过程中她观察过，想要快速增产最能让人信任的科研结果是什么。 不是让科研人能懂，而是让农民能懂。 其一是品质高的种子。 但种子这东西不是你说好别人就信的，毕竟种子上又没有写着‘很高产’三个字。 其二则是改善土地质量，这个最好，老农一摸一闻一舔就能感觉到。 试想一下，如果每一块土地都是黑土地，那么农作物的生长环境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据说黑土地是寒冷气候条件下地表植被死亡后经过长时间腐蚀形成腐殖质后演化而成的，以其有机质含量高、土壤肥沃、土质疏松、最适宜耕作而闻名于世。 与普通土地对比之下，不亚于从贫农奔小康，种子直接就是一个吃喝不愁、疯狂生长就行了！ 就算是普通种子，在这样的高营养环境下，也能达到显而易见的成效。 最关键的是秋收已经抢种过了。就算研究出优质种子也没地儿播种了、 作为农场队长，她觉得还是先研究给土壤增肥更实用。 苏淼淼轻叹。 目前就她利用系统查到的资料而言，有机肥营养丰富所以见效很快，并且肥料所含的营养元素还能够改善土壤协调土壤中的各种物质，从而提高土壤肥力和生产力。 只可惜常规意义的农家有机肥见效虽快却不够持久。 而无机肥见效虽然慢，却很持久。 只是无机肥有个致命的缺点—— 无机肥使用过多之后土地表面会变得干燥甚至结块，继而造成水土、矿物质的缺失。到时候土壤会变得越发贫瘠。 二者各有优点和短板。 按照正常科研进度的话，似乎摆在面前的只有二选一这一个选择。 或者是在分别研究成功之后尽可能将有机肥和无机肥不相互排斥的元素混合在一起搭配使用，从而达到二者互补的作用。 可苏淼淼并不这样想。 抛开她个人学习能力很强这点而言，她手里还有系统小二可提供的各类参考资料，以及高维度的实验数据模拟计算功能。 也就是说别人得花费几年、十几年才能完全验证的元素搭配，她可能几息之间就能得到验证结果。 在这种逆天开挂的情况下，她如果再按部就班的研究岂不是浪费金手指？ 直接一步到位多好。 有这个能力干嘛让全国人民多挨饿几年呢？ 早点解决温饱问题不好吗。 而且研究化肥这种温和且对全民有用的东西与研究机械不同，起码肥料没有攻击性，不会让高位者产生危机感。 实际上她现在已经初步验证了几种配方，都挺高效。 只不过表面上要让家里人乃至村里人知道她是有非常辛苦的劳动付出后才得到‘成功’的。 目前就看哪一种的制作成本成本最低，等过阵子就可以把实验效果最好的配方进行深度研究，书写论文进行发表。 顺利的话，大概到时候她又要出名一次？ …… 另一边，逃似的苏国庆不受控制、本能的加速跑，跑的飞快。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气喘吁吁的站在卫生所门口了。 父亲的话在他耳边回响，胸腔里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 苏国庆一步步踩上台阶，就在这时卫生所的大门被人打开，苏国庆黑黝黝的眼底倒映出了那张熟悉的脸。 没等他鼓起勇气张嘴说话，面前眼底一片青黑、看起来被累的神智不太清明的女人指着他咬牙切齿道：“小四，就是他！过来，把他抓去做第六轮测试！！！” 正文 第354章 怎么还不脱？ 被唐筱筱称作小四的青年，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研究掏空的单薄身板，又抬头看了看对面强壮的大高个。 小四欲哭无泪，腿都发软：“唐姐，我还不想死啊！” 健康一号已经研制成功了，哪里还需要抓人实验啊！ “你不去，我去！” 唐筱筱甩了甩发昏的脑袋，一步步往台阶下走，忽然她看起来像是脚步不稳就要从六层的台阶上摔下去。 “小心！！！” 苏国庆下意识的跑过去接住，没等他因为稳稳接到人而松一口气，刚被他‘救下来’的女人便伸手利落的对他出了一招‘强有力’的反擒拿。 转瞬间，他的双手被擒在背后，被一双冰凉的手紧紧的锁着。 小四被吓得闭上了眼，而后又睁开了一条细缝，毕竟按照苏厂长的体格，就他那一身充满爆发力的肌肉一准能够迅速反击，可现实是苏厂长神色担忧的紧绷着根本不敢发力反抗。 像是生怕挣扎之下唐姐会脱力摔下去。 苏国庆傻眼的看着当下的情况，有些不知所措的张了张嘴：“唐、唐筱筱同志……，你在做什么。” “苏国庆，你今天必须老老实实的跟我走！” 唐筱筱此时的状态看起来实在算不上是好。 苏国庆侧过脸对上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看出她眼底的倔强后，才蠕动着唇瓣想说明自己的来意：“我……” “安静点！” 唐筱筱强打起精神，连续睡眠不足的她完全不需要演就已经很暴躁了：“小四，带路！” 为了这一刻她已经等了太久。 今天她非要个结果不可。 小四紧张局促，眼神歉疚的对着苏国庆看了一眼：“苏厂长，唐姐她可能……累蒙了。” “你多担待。” 别以为他只顾搞研究不知道，整个刘家沟厂区里的人都是藏龙卧虎。 随便拎出来一个指不定有什么副业呢。 而且还有一点，上到长官下到工人都是部队里出来的，没人比他们更擅长保密。 “小四！”唐筱筱再次催促，因为她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研究成果基本成立之后，找实验体，从小型的动物，一步步到人。 她自己已经亲身确定过了。 健康一号的性能很好，国外都赶不上。 苏国庆眼神止不住担忧的看着唐筱筱，最终低声道：“小四同志？听她的吧。” “好的……！” 小四脚步踌躇的把人往卫生所下面的研究基地里带。 若是生人，他肯定是不敢的。 但这位苏厂长，他眼熟的很。 …… 卫生所底下，顺着密道走着漆黑的楼梯，越往下走环境越明亮。 看起来供电很足。 苏国庆是第一次来，脸上却没有惊讶。 因为别的地方他去过。 成功抵达‘健康一号’地下研究室后，苏国庆被推着往一个密闭的房间走。 “进去。”唐筱筱说完看向小四：“你们不要进来，我亲自给他测。” 小四下意识‘啊？’了一声。 倒不是觉得这件事不行，毕竟健康一号的操作很简单。尤其是对唐姐这个学过医还每天跟团研究的人而言。 小四惊讶的是他才发现自家唐姐好像对苏厂长有些不同。 可具体是哪里不同他也说不上来。 就是感觉怪怪的。 于是小四小心翼翼的建议道：“唐姐，你看起来很累，要不我留下帮把手吧？” “不用。” 唐筱筱果断拒绝后，一把将苏国庆推了进去，而后自己进去反锁了门。 密闭的空间里，摆放着模样奇怪的仪器，仪器上闪烁着光亮，甚至还有像是电视一样的屏幕。 他从没见过，也看不明白。 “脱掉。” 唐筱筱表情严肃的操控着健康一号中可以拍ct影像的‘高纬’机器。 健康一号属于是零件老套性能一流。 红市出品的图纸，后世都赶不上性能。 只是看起来很抽象罢了。 唐筱筱操控着机械，之所以选择ct，是因为相对于其他设备，这一台机器是最能快速看出苏国庆身体状态的。 毕竟苏国庆身上最严重的是颅后脑挤压神经的病症，也是他之前身体越来越差的根本原因。 “怎么还不脱？”唐筱筱的视线扫过来。 以至于原本以为自己听错的苏国庆震惊的后退了两步。 他虽然想好了，但却不是为了这个。 他想说的话还没说呢。 “能不脱吗？”苏国庆表情认真，语气却有些弱弱的，像是在商量。 唐筱筱看过去，睡眠不足，饮食不规律的暴躁情绪在这一刻突然稳定了不少：“脱掉外套，解除身上带有金属的物件……” “请你配合。” “啊？！嗯、好……” 脑子一团浆糊的苏国庆慌乱背过身，手忙脚乱的解扣子，已经做过千万遍的动作，现在却格外难为情。 唐筱筱视线扫过去，不紧不慢的问道：“苏国庆同志，你刚才在想什么？” 男人的背影僵住，耳垂通红似血，他低着脑袋，完全没有以往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正直模样。 “躺上去吧。” 唐筱筱刚想松懈下的情绪又紧张起来。 苏国庆没有问原因，只是想着按她的指示去做，做完了就能说自己想说的话了。 于是苏国庆老老实实的脱掉了外套，上身只留下单薄的老式背心，下身留着军绿色长裤，腰带含有金属也被他解开放在一边了。 唐筱筱的视线落在他暴起腱子肉的胳膊上，转身按下了按钮：“闭上眼睛。好了我会喊你。” “嗯。” 已经躺好的苏国庆闭上了眼睛，身体僵硬的像是无知无觉的木头。 一分钟，两分钟…… 苏国庆在心里一秒又一秒的默数着，耳边迟迟的没有听到呼唤。 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要震聋他的耳朵才肯作罢。 “好了……” 唐筱筱的声音染上了一丝颤抖。 苏国庆缓缓睁开眼，眼底有一瞬的茫然。 十分钟四十六秒。 不到十一分钟，却漫长的像是在外麻木的那几年。 “苏国庆……” 唐筱筱想维持着医生的职业素养对他严肃一些，可对上他那双沉浸在过去的眸子里还是无法克制的红了眼：“ 你……” 苏国庆起身站在原地，唇张张合合，来时想好要说的话却因为她通红的眼全忘光了：“唐筱筱同志，你……”别哭。 唐筱筱没等他说完，就走过去，扯着他的手腕将他拽到屏幕跟前。 类似黑白的影像里清晰的反映出他的骨骼轮廓，甚至能放大观察。 现在他看到的是脑袋的片子，或许是因为伤口的位置还在，所以…… 苏国庆嘴巴微张：“这……” “你的片子。”唐筱筱深吸了一口气将眼鼻的酸涩咽下：“伤口位置愈合，细小碎片消失了。” “你、你的身体……” 不知何时唐筱筱已经泪流满面：“已经好了。” “你的身体、已经好了……”唐筱筱说完一直紧绷着的身体缓缓失去力道，嘴里只念着这么一句话。 苏国庆接住了她，大掌扶在她的腰身，心跳声还没有平缓便震动的愈发猛烈。 “对不起，唐筱筱同志。” 他的声音很轻，每一个字说出口心里的情绪便翻腾的更厉害。 “我喜欢你，唐筱筱。” 苏国庆说完看向依靠在自己身上的人。 她已经熟睡了。 像是已经很久没放松的睡上一个好觉。 这一刻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许多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的事。 手臂缓缓收紧，动作轻柔克制，却像是要把人揉进骨髓。 “辛苦了……” - 另一边，红色的卡车缓慢的行驶到了研究所跟前。 雪天，乡下的路上几乎没人。 车斗货箱的门开了，里面的人一个个往外走，按顺序的。 这一路上车子开的很稳，有吃有喝，‘货箱’里也很暖和。对他们而言远比坐火车还要舒服。 先下去的人看到路过的年轻小姑娘好奇的问道：“咦，小同志，你身上挂的这些东西是……” 正文 第355章 父凭女贵啊！ 第一个好奇走过去的人步伐缓慢却稳健，他虽然已经闻到了异样的臭味，可他眼神只是好奇，没有丝毫的嫌弃。 看起来很和蔼。 苏淼淼看过去，大大方方的回道：“猪粪、牛粪、羊粪……” “还有……”虎粪。 这下除了发问的人，其他人的脸色都不淡定了，他们就差把你一个好好的小姑娘怎么‘玩屎粑粑’的话给吐出来了。 “你收集这些做什么……” 苏淼淼后退了一步，余光扫过几道眼熟的身影，道：“暂时保密。” 化名石子任的老者闻言只是笑呵呵的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因为苏振华已经与最先从驾驶位下车的齐老爷子边聊边往这边来呢。 “振华，你听明白没有？” 齐老爷子明里暗里的隐晦提示，苏振华还是那句话：“小六呢，齐叔我得去找小六回来。” 他才不当聪明人呢。 要是被齐叔发现自己听明白了，那他好不容易分出去的活又得落到他头上。 有时候傻就傻点吧。 苏振华带着齐老爷子溜达，一群人有的是从南方来，从没看过雪。 下火车的时候因为冷完全没注意到雪，上车的时候虽然看到了飘扬的雪花却因为赶车而无心欣赏。 现在终于下地、鞋底踩到柔软的白雪里忽然被控住了好几秒，连冷都忘记了。 “这雪才半小时就下的这样厚实了。” “像棉花被子似的……” “这可不保暖。” “小姑娘，你就别站在这淋雪了。” 有善心大发的人看着身上挂着各种粪的小姑娘，以为她看起来十分漂亮，实际上是个脑瓜有缺陷的，所以就耐心的用哄孩子的语气道：“快回家吧。外面冷。别冻坏了。” 苏淼淼眨巴着眼睛：“你确定让我回家？” 这么冷的天她的确更喜欢被窝。 可如果她回家了，那谁来讲课呢？ 那人狐疑，这小孩看起来也不傻啊。这么白净漂亮的姑娘怎么会喜欢玩屎呢？ 难道生产大队里的女同志都这样生猛的吗？ 正当他还要问的时候，齐老爷子过来了：“刘德助！别劝了！你把她劝走了谁来给你们讲课啊！” 大冷天，齐老爷子硬是被刘德助的骚操作热出了一脑门子汗，当主办方还真是不容易啊。 齐老爷子这么想着，看向一旁看到闺女后如沐春风的苏振华。 这小子明明也是主办之一，现在托着闺女的福不用干别的事了！ 父凭女贵啊！ “讲、讲课？”刘德助惊讶的张大嘴，眼里却没有讥讽只有惊吓：“她来讲课？那位是没空吗？” “哪位？” “就是发动机……” 他们来之前都是经过筛选的，这批人本身品质就好，再加上都知道这次来是要谦虚求学的，所以这会虽然有些惊讶，但却没有人质疑齐老爷子的话。 毕竟他们的学习能力和心理素质一样强。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一次他们来之前并没有把自己放在‘高位’上。 所以就算其中有些人的年纪已经到了中年，可他们深刻明白，这一次他们不是拥有话语权的老师、前辈，而是知道自己不足所以需要来学习的‘学生’。 因而他们的态度才会与刘家沟厂区那边明显不同。 不过即便是有些不同但还是有些人心中忐忑以为这是不是什么检验审讯的环节。 毕竟研究出改良发动机的那位大佬的确不是寻常人想见就见的。 对于他们的忐忑苏淼淼并没有感觉到冒犯，她的年轻的确让她看起来没那么可靠。 他们现在是怀疑自己的实力没办法听到大佬的课，而不是怀疑她这个小姑娘没资格给他们讲课。 “外面冷，先进去吧。”苏振华心疼的将闺女头顶和衣服上的雪花拍落：“要不要爹先帮你把东西放进去？” “不用。” 苏淼淼往研究所里走：“这些等会挂在小实验室里就行，晚点我再去分解有机物质……” 至于教室，已经在楼上的大房间里布置好了。 为了这次的课程那个房间里还‘大手笔’的安装了投影仪。 不过苏淼淼明白，那是自个爹为了给自己省事，用投影仪比当场再给他们计算一遍工程量更小。 可有些过程是省不了的。 不然怎能服众呢？ 正文 第356章 鱼和熊掌也能兼得？ 乡下的四层研究所，在一众泥胚房中格外突出。 苏家庄生产大队里的社员并不知道这个楼房是做什么的。 他们只知道苏家老屋那块地已经被国家征用了。 盖的四层楼房也是属于国家的。 至于其他的事，他们不清楚。 就算清楚也在苏大林这个大队长的严词警告下不敢往外乱说。 社员们心里明白的很。 平时嘴上没个把门的可以，可一旦涉及到国家，他们是不敢轻易动嘴的。 惹到人了不过是吵嘴打架的事，可给国家捣乱那性质可不一样啊。 …… 研究所二楼。 原本用于组装机械的空旷大房间被改成了大学教室的模样。 为了使用投影仪，室内关了明亮大灯。全场唯有一盏小灯照在了移动黑板所在的位置。 半扇形的座位一排排展开，完全足够所有人坐下。 此时讲台前挂着那块大大的投影布，苏振华走过去熟练的开始调整投影仪。 在他手里看起来很笨重的投影仪器十分乖巧听话，投影布上的画面清晰可见。 原本每次投影都要调整放映角度。 后来小六闲着无聊把投影仪捯饬了一下，操控方法就变得很简单很好用。 不多时，将粪便素材放到实验室里的苏淼淼回来了。 此时的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每个人都找到了合适的位置安静的等待着。 苏淼淼看着冲她招手的亲爹，笑眯眯的走过去，直到在讲台上站稳后，才大大方方的开始自我介绍。 语速不急不缓。 明明没有用话筒，声音却无比洪亮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首先欢迎大家的到来。” 苏淼淼嗓音干脆利落的开始演讲：“为了合理利用每一秒，也为了让大家不再紧张忐忑这一趟会不会白来……” “我就直接进入正题了。” 苏淼淼刚说完，身为亲爹的苏振华便很有眼色的投影了第一张图片。 众人眼前一亮。 投影布上是一张手绘的草稿图。 图纸很大，一半是老式柴油发动机的原理和构造。 另一半是新式柴油发动机的原理和构造。 对比之下很明显可以看出，老式和新式的区别在哪。 因为新式的发动机草图十分简单，重点被描绘的十分清晰。 属于是初步看完对比后就能意识到老式发动机繁琐在哪里，为什么提高不了做功效率。 约莫一分钟，确定所有人都看到这张草图后，苏淼淼才开始她的讲解。 她抽出一根乡下随处可见的细长木棍，对着草图比划： “老式的柴油发动机构造与改良后发动机的最大区别……” 清脆的少女音在空旷寂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空灵，只是无人注意她的声音有多么悦耳，他们的身心都被少女讲解的内容给深深的吸引了。 忐忑在这一刻消失。 黑板上多出了密密麻麻的公式。 为了方便理解，公式内容都是去繁留简，一目了然。 坐下无论是学历高的科研人员还是高级技术工人都能看明白少女是如何能将繁琐的计算公式合理简化的。 一根粉笔被用到只剩指节大小，苏淼淼转身将粉笔放入粉笔盒，在用湿毛巾擦手的空隙，她道：“听完后有什么疑问，可以举手示意。” 苏淼淼说完，底下的人并没有直接闹腾起来，因为他们还在记着笔记。 秉持着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的想法，他们除了记下了黑板上和投影上的内容，还写下了这一刻的感悟。 直到两分钟后才陆陆续续的有人举手。 苏淼淼扫了眼，随后选了个第一眼观感还行的人。 站起来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叔。 他神情拘谨中带着敬意：“小六老师，课上的内容我基本都听懂了。从原理到构造，以及改良后所提升的发动机性能……” “我想问的是，是什么促使你改良发动机？你的灵感，你的突破是来自哪里？” 苏淼淼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觉得这个问题过于简单，反而觉得他问的问题还挺好的。 他在追溯源头。 想知道起源，才能在深入思考后对其他领域进行突破创新。 苏淼淼擦干净了手，语气十分平静的认真道：“因为穷。” 底下人更安静了。 “在我代管理的刘家沟劳改农场里有上百口人。普通人一年劳作，收成不过解决温饱。” “在这种情况下老百姓就一个念头，一分钱掰成两分花。人不仅要勤快，还要节约。” “人都可以这样了，那机械为什么不行呢？” “所以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怎么样能发掘极限，怎么样能在发掘极限的同时降低成本就成了我的研究课题。” 苏淼淼的沉浸式演讲干脆利落，像是故事却又听不出废话： “作为一个代理队长，我只想让社员们吃饱的同时手里有余钱去花销。” “所以站在提升农业产量的角度，我开始构思出了这样集多功能一体的手扶拖拉机。” “为的就是社员们在它的帮忙下能尽可能扩大播种面积，为劳动力分担农活、增产减压。” “顺利的话以后由拖拉机代替劳动力做费力的体力活，再让劳动力做精细活。这就是两手抓。” “但当时最大的困难就是作为机械核心的发动机除了做功转化率低下以外还有造价高的缺点。” “对大部分人而言，一样东西好，但贵到让人买不起，那它就不算是好东西。因为再好自己也没机会用。” “不实用的机械和摆在橱窗里的花瓶没区别。” “虽然人人都说不能既要又要。”苏淼淼的话咬字清晰：“但对我而言，我想鱼和熊掌兼得。” “为此，我要设计出造价便宜又实用的机械。哪怕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演讲结束。 其他人或是沉默、或是满眼崇拜。 在过往他们的思维里向来是不能贪心，因为贪多嚼不烂。所以研究方向要么是提高性能后小幅度降低成本，要么是不考虑性能大幅度降低成本。 毕竟在艰苦的环境中他们的学习、眼界都有限，因而为了不出错就不能过多的进行尝试，甚至部分科研人员一心求稳、舍不得有丁点的浪费。 即便在如此艰苦的研究环境下，他们为了替国家省，甚至可以尽可能不出错就能一比一完美复制粘贴出他国的二手货。 只是做事如此谨慎，自然无法轻易创新。因为穷，容许他们犯错的机会就少。 可现在突然有一个年轻大胆的科研人员直白的说出了这样与传统背道而驰的新概念。 一机多功能，够实用了吧？ 可这还远远不够。 她还要让核心源动力性能提高的同时降低成本。 思路清晰、目标明确，果敢自信。 再没有人怀疑她不是那位‘大佬’了。 “大家没有问题了？” 苏淼淼笑着道：“那我们接下来继续说一说手扶拖拉机的构造，以及它的多功能体现在哪些地方……” “希望听完之后能给你们一些启发。” 正文 第357章 请让我活下来吧 这堂课持续了许久。 坐在后排的齐老爷子已经在跟身边的人商量中午吃饭的事了。 - 与此同时，刘家沟厂区。 卫生所诊室的病床上，才睡了几小时的唐筱筱忽然惊醒，她愣愣的摸了下自己的脸颊，眼角的泪痕早就干了。 唐筱筱坐起身，含着水雾的瑞凤眼扫视着四周。 空荡荡的没人。 难不成是做梦了？ 唐筱筱苦笑了一声，心一点一点冻结。 像是突然没有了动力。 “醒了？” 男人说话的声音一板一眼中夹杂着几分不自然。 唐筱筱红着眼看过去，便看到了穿戴整齐的苏国庆在门口不知站了多久，雪花融化在他的肩头。 果然与记忆中不同…… 唐筱筱失望的看着穿着军大衣的苏国庆。 苏国庆走过去，松开了捂紧的军大衣露出了里面从家里带来的三层饭盒：“里面是皮蛋瘦肉粥，还有三鲜包子……” “我不吃。” 唐筱筱别过脸，还沉浸在那该死的梦里。 她此刻想要的不是饭。 苏国庆一言不发的弯腰打开饭盒，取出里面装着皮蛋瘦肉粥的碗。 海碗冒着热气，白色的热气混合着香味。 饭香味将消毒水味覆盖。 冷白色的诊室里多了一丝暖意。 苏国庆捧着碗，将干净的勺子放进去后，才往病床跟前走。 “苏国庆同志，你没听见吗？我、不、需、要。” 唐筱筱神色清冷，上挑的瑞凤眼中带着一丝倔强：“你不是最擅长避嫌吗？现在请你马上离开。我不想看见你。”起码现在不想。 听到这样冰冷的话，苏国庆不为所动，只自顾的低头搅动着碗里热粥。 忽然耳边传来‘咕噜噜——’的声音。 唐筱筱脸上的冷意瞬间破功，她眼周泛起红，不是想哭、是气的咬牙切齿：“苏厂长，你偏要在今天留下来，是为了看我狼狈出丑是吗？” “不丑。” 苏国庆端着碗，弯腰坐在床边，举起盛满粥的勺子递过去：“吃一口吧。” 还在生气的唐筱筱根本没听出苏国庆语气里的亲近，只一股脑的发泄着这段时间的情绪：“苏厂长，你很闲吗？厂区卫生所你明明从来没进来过！为什么今天偏要进来？” 他无数次的路过，她又不是瞎。 可他从来没进来过，一次都没有。 听出了她话里的委屈，苏国庆定定地看着她，沉声道：“唐筱筱同志，是我错了。” 四目相对，唐筱筱神情恍惚的功夫勺子已经抵在了她干涩的唇边。 “你现在是在……唔！” 唐筱筱还没说完，温热的粥便顺着勺子倾倒的动作流入口中。 他的身手很好。 唐筱筱难以置信的捂着嘴：“你在干什么？！！” “喂你喝粥。” 苏国庆一板一眼的回答，像是不明白自己在做一件多么不符合他形象的事。 “你喂我？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唐筱筱抬眼瞪他，一字一顿：“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苏厂长不懂吗？” 苏国庆抬勺的动作一顿：“懂。”说完又将勺子抬起，作势要喂她。 唐筱筱被惊的撑起身后，往后靠：“懂还这么做？苏厂长你负得了责吗？既然负不了责那就……”离开！ “会负责。” 这还是苏国庆第一次打断她的话：“筱筱，吃吧。嗯？” 唐筱筱呼吸一滞，轻喃了一句：“又是梦……” “不是梦。” 苏国庆将带着热度的碗轻轻按在她的手背上，一触即离：“粥快凉了。” “不是梦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唐筱筱轻咬了下唇：“又不是当初刚认识的时候。” 既不是在战场上的时候。 也不是他可以毫无顾忌对自己的好的时候。 苏国庆后知后觉眼前人似乎以为早上发生的事都是梦。 可即便他没有来体检，他也不愿再看到二人的关系这样不清不楚的纠缠着。 “唐筱筱同志。”苏国庆放下了碗，将自己上午没能说出的话，再次提到唇边：“我想为我过去的自以为是道歉。” 他的话语里藏着一直被他压抑着的真心。 “请原谅我现在才明白自己是个自私的人。” 男人说话依旧一板一眼像极了在背诵课文。 不同的是，他背诵的是在自己心中盘旋过无数遍的话。 “我常常想将死之人不应该给任何人添麻烦。但事实上，每当看见你我都会不受控制的向上天祈祷……” “请让我活下来吧。” 苏国庆表情认真，没有一丝做戏，全然是真心：“为国捐躯是荣光，可我却一次次的想活下来。” 在战场上是这样。 回来之后，还是这样。 唐筱筱沉默了许久才嘴硬道：“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心疼你吗？” 苏国庆摇头：“不要心疼我。是你让我觉得心疼。” 莽撞，执拗，不计得失的付出和等待。 他自认为自己是不配的。 可为了她的这份付出，他不配也得努力与她相配。 前提是她愿意。 唐筱筱紧咬着唇不肯说话。 她想问既然心疼为什么不早点松口？ 可她心里清楚，这个人便是因为心疼所以不愿松口。 每个人爱人的方式都不同，可事实上，笨拙的爱也会伤人。 哪怕是爱。 正文 第358章 增产三部曲，地多、地肥，种子好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晌午。 大雪后的天哪怕日头升的再高身上都感觉不到热。 研究所二楼的教室内。 少女清脆的嗓音渐停，场内没有掌声雷动。只有一双双敬佩、赞赏的眼睛，只有一支支整节课都在沙沙作响却依旧舍不得停下的笔。 看得出每个人都受益匪浅，恨不得冲上台和这位年轻的老师探讨更多曾经阻碍过他们研究的问题。 “爹，他们的中午饭怎么解决啊？” 苏淼淼下了台，一边喝着自个爹递过来的温热糖水，一边好奇的问：“难道是去咱家吃？” 她倒不是舍不得，只是觉得这么多人的饭做起来很费人。 “不用。” 苏振华压低声音道：“你五哥往那边跑的时候我交代了。让刘家沟厂区的食堂去做。” “他们那里有现成的人手。” “因为等听完课了，他们还得去工厂看看。” 苏振华小声透露道：“红市的那批工人被留在这，让他们去看看多少能学点。”当然学多学少全看天赋。 苏淼淼‘哦~’了一声，在得知自己可以‘下班’了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 苏振华脸上带着笑，还是没忍住直接夸道：“小六你刚才讲的真好！听的爹心里头热血沸腾的！爹都想跟着你搞研究了。”他现在是当闺女的保镖兼职研究所院长。 自封的。 毕竟上面还没准许他的退休转业申请，但他已经干的很得心应手了。 苏淼淼含着糖水笑着点头：“那当然好啊！有爹你在，一个能顶十个！！！” 一节更比十节强！ 倒不是吹，而是老爹太可靠了。 苏振华被闺女的甜言蜜语捧的嘿嘿直笑，脸都笑出了褶子。 他觉得被自个闺女这么一夸啊，整个人就跟喝了琼浆玉液似的舒坦。 远远这么一看，曾经杀气冲天的苏大将哪里还有曾经威风霸气的样子，简直就是个淳朴憨货。 底下的几个人见此无奈的对了对视线，想来是都看到了苏振华这副模样了。 不过他们听完课后也大概明白了苏大将为什么想要转业了。 在这样看似和平发展实则危险重重的年代，有太多人不愿看到华国崛起。 一旦有新力量崭露头角，那便是活靶子。引得各路牛鬼蛇神紧盯着不放。 苏大将家里出了这么个天才闺女，自然是要贴身保护的。 好在特杀组的接班人培养的不错。 他们亲眼看了，至少是个能担当的。 …… 这边父女俩正聊的高兴呢，齐老爷子带了两个人步伐缓慢稳健的人过来了。 苏淼淼视线扫过他们的脚步，又看向他们与外貌不太相符合的沉重脚步。 心里已经明白了。 毕竟易容是红市的人帮忙做的，只不过为了不露馅她同意后便没有过多关注。 齐老爷子带着两个重量级的人过来了：“小六啊。” 齐老爷子不由自主的竖起大拇指：“讲的真好。连我这个不怎么懂行的人都能听明白。” 不过听明白归听明白，真让他上手他估计是不敢的。 毕竟没干过这样的工作，会手生。 “对了，小六。这位是城里来的石子任同志，那位是刘绍军同志。” 石子任看出齐老爷子眼中的不淡定，于是主动开口问候：“小六老师好。” 苏淼淼闻声放平语气，亲和力十足：“石同志你好，是有哪里没听明白吗？” 跟娘在一块待久了，人情世故她也能拿捏个七八分。 该捧的人她会捧的。 “课上的内容我们都听明白了。”石子任和蔼一笑：“我请齐老爷子带我们过来只是有一件事很好奇。” “能否问问你带回来的粪便是要做什么处理啊？” 手扶拖拉机和发动机的内容都是有了研究成果后才会上报到京都大佬的办公室。 所以粪便的研究方向他们还不知道。 苏淼淼将眼底的几分警惕展露的一清二楚，而后她看向了齐老爷子和自个爹。 “这……” 苏淼淼压低声音：“这是可以说的吗？” 见此，齐老爷子先是拽住满眼只有自个闺女的苏振华，而后踮起脚对着苏振华的耳朵低声了几句。 说完之后，齐老爷子无视苏振华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道：“小六你就尽管说，是吧振华？” 苏振华收敛起了脸上的惊讶，鹰眸反复打量着面前两张陌生的面孔，直到看出那熟悉的眼神。 苏振华才松口道：“小六，跟他们说说吧。他们可以听。” 苏淼淼‘听话’的说起了自己的‘农业增产’计划：“其实课上所说的利用手扶拖拉机扩大土地面积只是我农业增产计划的第一步。” “第二步是利用动物粪便等天然有机肥与化学合成的无机肥进行研究。” “目前世面上的肥料作用过于单一，且成效要么短，要么对土地有害。最重要的是成本过高，大队农场里用不起。” “所以我就想着研究出一款能集合优点、分解缺点的新化肥。” “按照目前的研究进度，我已经发现不同粪便里含有的相同元素对土地的优化十分明显，另外还有……” “最后这种混合我给它取名叫复合肥。到时候可用于肥地、增产……” 石子任点头，像是猜到了什么一般，问道：“还有吗？” 苏淼淼点头： “还有最关键的第三步。” “第三步我想要提升种子质量。我设想了一种研究方向。那就是让种子在播种前吃点能让种子发育的更好、落地能茁壮成长的营养剂……” 苏淼淼说起这件事表情十分认真：“三管齐下，尽快实现增产、优产。” “尽快？” 石子任有些好奇这个小姑娘哪来的这么大的斗志和精力。 “是啊。尽快。” 苏淼淼眼睛亮亮的道：“早一天研究出来，早一点让大家都吃饱穿暖。” “我爹娘都说过人是铁饭是钢，我想要是大家都能吃饱穿暖就啥也不怕了。” 遇到敌人不怕。 遇到灾害不怕。 石子任听出了少女话语里的希冀，脸上的笑容愈发慈爱了。 不愧是小月亮啊。 黑夜里的光。 这一形容倒是极为准确。 这孩子年纪轻轻就能想到这么多…… 石子任的目光在苏振华的身上一扫而过：大约与当父母的言传身教脱不了关系。 是个好孩子。 石子任看着身边的刘绍军低声道：“往后研究所里需要什么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 说完，石子任看向苏淼淼，眼底充满光亮：“好孩子。我真想早一点看到那天到来。” 说完石子任看向齐老爷子：“走吧，咱们去吃饭。” 他要顺带去厂区里看看。 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敲定呢。 - 刘家沟厂区食堂，里面白雾弥漫，饭香四溢。 颠勺的大厨是部队炊事班出来的，干活麻溜，手艺也好。 “还好有苏厂长这层的关系，不然哪能从刘家沟农场整来这么多好东西啊。” “是啊。苏厂长他小妹，那可是这个！” 大厨竖起大拇指：“这大冬天的还能弄来肥瘦均称的肉，还有这山药片和这么大块头的南瓜……” “我这辈子可还没见过几回品质这么好的肉、菜。也就是当初在营里的时候营长抓的羊……！当时啊围在篝火旁边，哪怕一人就分一点点尝尝。可那滋味，啧啧，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唷。” 帮厨道：“不过我咋觉得这肉闻起来比野山羊的肉还香呢？感觉越煮越香啊。” “这大冬天的身上没油水闻啥不香啊？”大厨一边加着调味料，一边道：“这天冷就得做点麻辣味的，喝完了身上热乎的很。” “是啊，苏厂长专门来让咱们多煮点，中午得多来好几十个客人呢。” 香味渐浓。 辛辣的味道也盖不住肉香。 被切得四方四正的土豆块、山药都被炖在了肉汤里。 二三百斤一个的南瓜被切好上蒸笼。 这南瓜皮薄肉厚，简简单单的洗干净蒸熟以后软糯香甜。 拿在手里一点也不散。 趁热的时候连皮带肉咬进去既好吃又管饱。 大冬天的吃起来比烤红薯还甜呢。 …… 临近晌午十二点，一大队人冒着雪走来。 他们觉得不远没必要费车。 不过路上有人小声嘀咕道：“这研究所盖了四层，在乡下是不是太显眼了，小六老师研究成果突出不会遇到危险吧？” 听起来他们经历过许多类似的事情。 “的确，万一有人盯上这里怎么办？” “要不把小六老师带去军工厂？” “这个问题用的着咱们想吗。上面既然敢拨款盖研究所，想必是已经想好应对措施了。” 苏淼淼听着他们几乎快被雪吞没的声音，歪头看了眼自个若有所思的爹。 当时苏振华是觉得要和刘家沟厂区一样盖个地下的隐蔽研究所的。 但苏淼淼觉得无所谓，有敌人想来打探研究成果刚好可以作为沤肥素材？ 或者可以用来解剖？她顺带用人研究研究人体，做点好药出来。 苏淼淼收回视线。 这世上还真没有能让她怕的东西。 除了穷…… 好在她现在已经不穷了。 正文 第359章 工厂食堂有肉吃？ 刘家沟厂区外。 苏国庆已经举着望远镜在厂区大铁门跟前的瞭望塔上看了有一阵子了。 这瞭望塔还是当初知青点李文山的出现才加盖的。 眼见着远远的、纯白的雪地里出现了大批移动的黑点。 苏国庆立马下了瞭望塔，小跑着去食堂通知。 今天厂里的工人们今天提前下工吃了饭，所以现在食堂里的座位完全够用。 大部队朝着食堂走来。 还好路上的积雪不算很厚，走过来也没有被冻得浑身发抖。 或许是人多挡住了冷风，他们觉得自己不仅不冷，隐约身上还热乎乎的。 苏淼淼摸了摸自个身上的避风、制暖符。 她可不会让藏在人群里的大佬在这里受风寒，毕竟研究所都是上面给拨款盖的…… 再者说，如果不是上面允许，她也没办法这么顺利的让红市的工人给自己的研究所‘精装’了一番。 她记着这份人情呢。 一行人到了刘家沟厂区，顺利的抵达了食堂。 食堂里面架着柴火炉子，热烘烘的。 一进屋鞋面上的雪便融化成了一滴滴的水珠，顺着众人走路的动作悄然落下。 水泥地上落下了雪水，想来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室内的热气儿给蒸发了。 “好暖和，一进来手脚都不僵了……” 科研人员们好奇的打量着这里的食堂。 乍一看并不比外面的大厂差，只是整体装修看起来简单整洁了许多。 熟悉的人一看很明显就能发现这是部队里的硬朗风格。 苏振华对着苏国庆询问了几句，大致听完后苏国庆才去后厨转达命令。 “马上就能开饭了。” 苏振华道：“吃完了我会带大家在厂区里面转转。咱们华国的第一台手扶拖拉机就是在刘家沟厂区的零件加工厂完成的。” “目前已经制作出了第二台，所以等会还可以近距离观摩、尝试。” 眼见着众人兴奋起来了，苏振华不得不提醒道：“大家一定要吃饱肚子才有体力去逛。” “好！！！” 一句话让众人还没吃饭身体便暖起来。 很快，苏国庆就已经跟后厨交代好了基本情况。 打饭的长方形窗台站出来了四位打饭经验丰富的女工人。 最年长的那位出声道：“开饭了！排队了！来这边领餐具咧！” 洪亮的声音吸引了人群，每个人都自发的去排队。没有特殊一丝一毫的特殊待遇。 既然是‘微服私访’，那自然是不能随意暴露的。 再说了，他们平时吃饭也并不会搞特殊。 “这碗怎么这么大？”说话的是个南方的科研人员，他惊愕的很：“比我的脸都大。” 有人惊叹：“好香！辣子的味道。馋的人直想咽口水。” 更有人小声道：“真没想到，厂区的饭还能做的这么香。” 他们以前吃饭大多都是馒头、有时候配菜，有时候配咸菜。 一来是为了节省，二来也是外面资源的确有限。 想改善伙食最好是攒钱攒票去外面的国营饭店。 没有人会理所当然的认为食堂里会有肉。 “这是什么菜？” 第一个人被打了满满一大碗的肉汤，在看见里面的配菜后他惊讶的合不拢嘴：“有肉？！这里能买到肉？” 天啊，城里都不一定能见到这么大块的肉！ 正文 第360章 你有什么新的想法？ 比脸还大的粗瓷海碗中是泛着肉香味的热汤。 说是汤，但又不止是汤，因为这里面除了肉还有土豆等配菜。 “真、真的是肉，好大一块！” 代表北边老式拖拉机厂区的高级工人喃喃自语：“食堂平时都烧肉吗？” 打饭的女工们笑了笑：“哪能天天吃到这么好的肉啊？今个可是托了小六队长的福才能吃上肉的呢！” 虎妹打猎可是一绝。 往日里小六队长一个月里总会选一天让虎妹送回肉来给大家加餐。 现在刘家沟的工人们就没有不知道虎妹的，俨然在心里已经把虎妹当做赐肉‘山神’一般看待。 只有敬仰没有害怕。 打饭的女同志打完第一碗之后顺势对着这群头一回来吃饭的‘客人们’道：“大家伙喝完了碗里的肉汤要是没吃饱就拿海碗来装肉汤烫出来的细粉条吃。” “来了就当自个家，都甭客气，后厨备的齐全着呢。” 说完便继续沉浸在打饭当中了。 端着大海碗的科研人员已经回到了座位上，周围交叉的空隙里放着用来暖屋子的柴火炉上分来了一个个大蒸笼。 此时盖子忽然被人打开，铺天盖地的热气泛着一股浓密香甜的气味。 刚打完肉汤的客人们下意识伸头瞪大的看过去，迷雾中他们只依稀见到橙红色的一片。 因着浓雾，戴眼镜的人此时不得不将起了雾的镜片取下来仔细擦拭。 待到擦拭干净了，才又向大锅的位置看过去：“那、那是？蒸南瓜？” 一块块大小匀称冒着热气的南瓜在蒸笼里躺的十分诱人。 他们不清楚这里的规矩，所以矜持着不太好意思直接上手去拿着吃。 直到他们的余光看到小六老师动作熟练的从柴火炉旁边的大桶里拿出木制的盘子，夹了两块南瓜，这才明白过来眼前的南瓜是‘自助’的。 能吃多少就拿多少。 正当他们犹豫着要拿几块合适的时候，耳边已经响起了同伴们嗦汤发出的声响，紧接着就听‘咕咚——’一声，大口吞咽的声音。 “啊——” 有人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肉汤辣乎乎的、喝下去全身都暖了。还有这肉，入口即化，软烂入味。明明汤里面调出了一股辣味，可咬开以后嘴里却充斥着肉香，在口腔里久久不散……” “这文化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兄弟你这说的也太馋人了，我这都还没舍得吃呢。” “嗨，你快尝尝这土豆！绵绵软软的沙瓤，一抿就化了，顺着这肉汤咽下去，身上立马就热起来了！” 有人听话的喝了一口，感受到身体那微妙的变化后，才道：“的确，我刚才好像听打饭的女同志说这汤里面还有驱寒的药材呢。” 毕竟那大厨子以前在部队里干过，行军路上找到啥吃的对身体好他明白着呢。 “你们是南方来的？吃的了辣吗？”有人好心道：“若是觉得辣就去夹点这个南瓜吃，软糯香甜，连皮带肉都好吃。” 南方来的科研员觉得是稍微有些辣嘴，但还在承受范围内。 不过吃点甜糯的南瓜也好，免得肠胃会闹肚子。 一时间，场面十分热闹。 原本在喝汤的人都自觉排队夹起了南瓜，当然也有吃饭快的人已经麻溜的去打粉条吃了。 “咦！” 有人咬了一口南瓜，啧啧称奇：“这南瓜我们那边也没少吃，可却没有这里的甜糯。这南瓜是什么品种啊？” 这话顺着风传到了隔壁桌。 这一桌坐着苏振华，苏国庆，苏淼淼，以及齐老爷子带着的石子任和刘绍军。 知情的几人并没有插话，而是尽情的享用着热乎乎的午餐。 “大雪天吃点热乎的真舒坦。”苏淼淼小声询问着自个爹：“爹，下午还要我跟着一块吗？” “不用。” 苏振华低声回道：“你都忙了一上午了，下午的事就交给爹吧。” “他们就来听半天课？”因着研学团课程都是苏振华一手操办的，所以苏淼淼才会有此一问。 “不止。” 苏振华轻声回道：“我只是让他们先来把你的课听了，听明白之后再去工厂实地考察。” “改良发动机的图纸已经交上去了，军工厂的人会负责研究运用方向。至于手扶拖拉机，他们还是在这里亲眼看过之后才好回去安排生产车间的工序。” 毕竟刘家沟厂区里的零件加工厂属于按辆产，外部的厂子则是大批量的量产。 总得让他们搞清楚流程再回去商讨工序的。 “爹……” “嗯？” “要是有什么需要用到我的地方你就用。”苏淼淼伸出依旧纤细的胳膊摆了个握拳挤压肌肉的pose：“我能行！” 苏振华视线在闺女身上来回扫了扫，看着自己闺女穿着大花袄也不显得‘强壮’的胳膊，他点头道：“好，爹知道你能行。” 只是闺女能吃能喝怎么还这么细条呢？ 难不成是太累了？ 的确。 焊接、组装，选材料。画图，写论文…… 这些都是又费力气又费神的工作。 现在闺女还迷上了挖土找粪…… 苏振华一颗心揪了起来。 不行！ 等今个回去他得跟桂芬好好想想咋给闺女补补身子了。 大冬天正是养膘的时候，闺女咋能不胖呢？ 一心干饭的苏淼淼并没有注意到自个爹的眼神。 要是知道她爹是这么想的，她高低得表演一个上称…… 因为自打入秋以来，娘和嫂子们天天想着法子的做好吃的。 刚落雪，她身上的秋膘就已经养起七八斤了，这还没入冬呢…… 去年入冬她可胖了十斤啊！！！ 齐老爷子等人笑眯眯的听着父女俩的对话。 其实父女俩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只是食堂内太安静了才会让同桌吃饭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这南瓜的确不错，吃到嘴里面不比肉差。”这句话算是极高的评价了。 坐在齐老爷子身边的石子任继续道：“就是不清楚这南瓜种子适合在怎么样的环境里头生长，能不能大面积铺展开……” 他倒是没有全民种南瓜的想法，毕竟玉米小子的事就是个现成的失败案例。 苏淼淼闻言看过去：“这种子是之前在青山上找出来的变异种。目前在刘家沟劳改农场和苏家庄生产大队都顺利生长，并且保存了大量种子。” “初步判断的结果是新品种南瓜适宜在青山县这一片生长。” 石子任点头。 新品种南瓜种子有一部分已经经由特杀组的队员传递到了京都的试验田。 大约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研究出新种与老种究竟有哪些区别、以及新品种具体能适应哪几种气候。 苏淼淼继续道：“虽然当时大队长和我都有加大种植面积的计划，但当时担心南瓜种的太多会占用水稻小麦的耕地份额，所以 ……” 苏淼淼一说，面前的人就懂了。 之所以无法进行大面积种植南瓜的原因是因为每个生产大队里都有不同的生产任务。 像水稻和小麦要种多少上缴多少这都是有数的。 “对此，你有什么新的想法吗？” 正文 第361章 主人酱，你的虎送‘嗯哼’来了！ 听完面前人的发问，苏淼淼先是看了自个爹一眼，然后就对上了自己爹鼓励的眼神。 苏振华是知道自家闺女有多靠谱的，再加上有些规定的确是产生了阻碍。 “如果是我的话，第一件事就是将新品种的南瓜种子分散到各个能保密进行的生产大队进行南瓜试验田任务，一季度就能收集数据。” “第二就是适量的扩大南瓜种植面积。” “毕竟南瓜的产量有目共睹。就拿苏家庄生产大队来说，最大的一颗南瓜近四百斤，且口感并无任何差异。” “就比如今天这个南瓜，也是二百来斤往上。口感好、饱腹感也强。” “对我们乡下社员来说，虽然白面大米舍不得敞开肚皮吃，但这样能长的南瓜却是舍得让家里的孩子、老人们尽情吃的。” “另外普通南瓜在特定环境里的存放时间都可以达到一年。我想这批新品种的南瓜也不会让人失望。” 不过说这话的同时苏淼淼也不禁想感叹一句：还好现在科技落后，许多蓝星上的资源还没有进行深度研究和探索。 不然，这横空出世的大南瓜以及青山上那些长得奇奇怪怪却十分美味的动物们都不好解释来源。 好在现在华国根本派不出人手进行动植物的采集调查、甚至是开启保护模糊。 她得抓住这个机会多享受这些美味…… 不然以后大约只能在动物园里面远远的看一眼拿上编制每天好吃好喝被伺候着的它们了。 石子任若有所思，眼眸里的复杂情绪完全不像是一个中年那人能有的气质。 他的目光时而平和，时而锐利，时而深沉。 像是透过现在，同时看到了过去和未来。 “有理。” 石子任含笑道：“真希望还能看到你的成果。” 他的眼神如期盼孩子长大一般。 苏淼淼点头：“我也很期待那一天早日到来。所以要吃好喝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石子任大笑点头：“有理，有理。” 一顿饭结束，食堂外的雪地里出现了一抹黄黑相间的颜色。 “嗷呜——” 一声响亮的虎啸让自觉排队放回餐具的人们精神一震：“这是什么动静？” 苏淼淼透过窗户看过去，一旁的苏国庆自觉的接过了妹妹手里的餐具。 苏淼淼点了个头就打开了食堂的门，众人的眼神下意识追随着‘小六老师’的身影，毕竟他们本能的觉得外面那声咆哮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 再加上来之前他们就听说了。 研学的位置靠着一座大青山，青山上物产丰富。 此时一看到雪，脑海中升起的第一个画面便是大雪天野兽们四处觅食‘吃人’…… 毕竟小时候大人们常说的一句话就是被狼叼走、被大老虎吃了。 以至于他们长大了，还是会被野兽的叫声吓的灵魂一颤。 “虎、老虎……！！！” “小六老师！快回来！” 门外的老虎约莫两三米长，长得膘肥体宽的，一双眼比灯泡还大。 以至于此刻从没见过活生生老虎的人都被吓得腿软发抖：“山上的老虎下来吃人了！” 苏振华父子俩还没来得及安慰，就见被他们提醒会‘吃人’的老虎，动作优雅，表情不屑的仰起毛茸茸的大脑袋一步步在门外抖干净了身上的雪，这才往屋里走。 “你来干嘛？” “嗷呜嗷呜……” 虎妹眼神无辜，舔了舔刚饱餐一顿后的艳红大嘴：主人酱，不是你让我想拉屎的时候就来找你的吗？ 苏淼淼扶额：“那也不用现在吧？”刚吃完饭呢老妹儿。 “嗷呜嗷呜~” 虎妹夹子嗓子嚎了一声：人家也是刚吃饱才有感觉的呀~~~ 苏淼淼转过身，看向脸色苍白了几个度，活像是新手化妆擦了亮白粉底的研学团，语气尽可能可靠的解释道： “虎妹不伤人的。” 说话时苏淼淼默默的挡住了虎妹的脑袋：“它现在只是吃饱了想拉……”粑。 不过讲拉粑不太卫生，于是苏淼淼便委婉道：“虎妹想拉近一下人与自然的关系，顺便出来放松放松。”清空肠胃、做回自己。 齐老爷子身边的两位原本听到虎啸也很惊讶，但看到隐藏在暗处的特杀组没出现，便清楚这虎妹看似威风凛凛实则是无害的。 “大家不要紧张嘛。仔细看看，你们的小六老师一点都不怕。” 齐老爷子出列活跃气氛：“还有啊，其实咱们晌午吃的肉都是虎妹从山上猎来的。” “虎妹它可好了。” 齐老爷子脸不红气不喘的拍着虎屁。 虎妹这事其实苏振华已经提前跟他打过招呼，但他觉得吧，让人‘明知山有虎 ’还往这来多少有点强人所难。 所以他干脆就让他们直接亲自来看。 多多少少也省去他安抚人要用的一些口水。 齐老爷子笑呵呵的对着人群走过去，面上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模样，他心道： 瞧瞧，瞧瞧。 现在他们亲眼见到了老虎不是也适应的很好嘛？ 老虎没有那么可怕的啦！ 正文 第362章 （二合一）小六：哦莫，我吃到最新的瓜了？ 原本人人自危的气氛在齐老爷子的调解下倒是好了不少。 毕竟人都有一定的从众心理，也会在人多的时候下意识在意自己的形象。 所以抱着别人都不怕，那我也不能被吓得哇哇叫的想法，在场所有人都‘心甘情愿’的点头表示：不怕！ 老虎嘛，真的没什么可怕的。 不过是能把人生吞了罢了。 有什么可怕的呢？ 反正吃饱了应该就不会吃了吧…… 看着众人皮笑肉不笑的僵硬笑容，苏淼淼有些忍俊不禁。 不过为了不让他们继续表演‘三二一木头人’，苏淼淼则是利落的挥了挥手：“那我带虎妹去亲近大自然了。” 齐老爷子率先摆手：“好好好，去吧去吧。” 小六今个发挥的已经很好了，剩下的活就让小六他爹干吧！ - 离开食堂的苏淼淼准备带着虎妹往厂区外走，可在路过厂区卫生所时却看到了打开窗朝着食堂望着的唐大夫。 她的眼神好似透过雪地望向了紧闭的门，有种如梦初醒的不真实感。 唐大夫裹紧了身上像是还残留着余温的军大衣，渐渐地她的眼里褪去了迷茫和不安，唯有星星点点的光泽像夜幕升起的星辰一般在她的眼里闪烁着。 因着好奇，苏淼淼不禁多看了两眼。 毕竟之前她也遇见过唐大夫，但那时的唐大夫情绪看起来不太好。尤其是最近一阵子，活像是被公司吸干了阳气的社畜…… 不过今天的唐大夫真漂亮。 远看是来自江南的清冷佳人，或许只有在近距离相处后大约才能感受到她如火焰一般的坚韧炽热。 似乎是注意到了少女好奇的目光，唐筱筱主动对着雪地里摸着老虎脑袋的少女挥了挥手。 像是在打招呼。 苏淼淼有些惊讶，同样也下意识的挥手问候。 以前她们顶多互相颔首问候。 这时天上又落下了鹅毛大雪，飘扬的雪花徐徐落下，将乌黑的发染出一片白，再肆意的落满浓黑卷翘的眼睫，打湿耀眼如宝石般璀璨的凤眸。 雪是美丽的，同样也是冰冷刺骨的。 随着大雪持续落下，气温再一次下降。 约莫零下十几度，苏淼淼的口鼻开始喷洒出白气。 白气随着呼吸的频率若隐若现。 再加上小姑娘的皮肤白皙被雪花冻得泛起红晕…… 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林间小鹿一般。 起码在唐筱筱眼里苏淼淼是这样的。 可爱无辜让人想狠狠宠爱。 一想到她是自己未来的……，就忍不住…… 唐筱筱脸热了一下，对着还在雪地里发愣的苏淼淼招了招手：“淼淼，要过来喝杯奶茶吗？” 红市买的袋装可冲泡奶茶粉，包装是大气的红色。 买的多了还会额外送密封的珍珠、椰果。 现在气温下降了，红市奶茶在县城就变得很受欢迎。 虽然每包的价格并不算便宜，但它是属于冬季限时销售、而且还限量供应。 怎么说都算得上是炙手可热的热销品。 不是谁都能买到的。 因此，像是一些城里面的年轻男女会在处对象一起去看电影的时候会买好了当礼物送。 偶尔也会冲泡好了用家里能保温的水壶带过去，等到看电影的时候小口小口的抿着喝。 甜香的奶茶味道既暖身又好闻。 其实这中间也夹杂着一些含蓄内敛华国人隐藏的小心机。 因为或许这时的他们才只见过几面，正处于互相有意思却还没好意思挑明的阶段…… 而冬日里彼此捧着热乎乎的奶茶看电影就不会因为浑身冷而想要早点回家，这样等电影结束了还能看着雪散会步、聊一聊人生大事…… 想到红市员工们传来的‘浪漫故事’，苏淼淼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因而用力点了下脑袋。 只这么一个小动作，头顶的雪花便滑落了许多。 眼见着自家主人抬腿就要走，虎妹便嗷呜了两声，夹着嗓子语气幽怨，好似是在说：主人酱，你走了人家的粑粑怎么办？ 人家的粑可是专门为你而留的…… 现在你不要人家的粑了，虎宝的心都碎了。 见此，苏淼淼面无表情的随手扔了颗灵兽丹塞到虎妹嘴里。 眼见着某虎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转多云放了晴，苏淼淼才抽动着嘴角道：“你现在、立刻，马上随便找块地方拉。”正好等冻结实了晚点让小二收起来。 反正搞研究又不急这一时。 苏淼淼抬起脚，带着帮五哥解决人生大事的伟大目标迈开腿小跑着过去。 或许是跑的很快，她肩上的雪花落了又掉。 身后那一串脚印在她抵达卫生所后已经完被雪覆盖。 “快进来……” 唐筱筱准备好了热水，桌上是两个印着朵朵红花，花中夹着‘喜’字的搪瓷杯。 这两个杯子看起来是崭新的。桌上另外有一个已经用到掉漆的杯子。 苏淼淼站在门口先是动手拍了拍衣服上染的雪，而后跺了跺脚上加绒的皮靴。 她想把雪和寒意都留在门外。 “不碍事。”唐筱筱眼神温柔的看着小姑娘的动作：“有红豆味的，草莓味的，还有麦香味的。你想喝哪个？” 苏淼淼甩了甩头上的雪，脆生生道：“唐大夫，我想喝草莓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唐筱筱眼神转了转，将苏淼淼安置在办公室里侧。 卫生所办公室的里侧和外侧仅用了一道白帘子分隔开来，这里面除了有一个烧水碳炉还有一张十分简单的行军床，此时军绿色的床上用品被折叠的十分整齐。 大概是用来午休用的？ 所以拉上帘子既能保护一点隐私又能保暖。 “你先坐在床上等一会。奶茶马上就好。”说完唐大夫便开始冲泡奶茶，茶缸里已经倒入了奶茶粉，空气中弥漫着草莓和红豆的奶茶粉香。 唐筱筱用的热水是炉子上刚烧开的。 热水往茶缸里一倒，密闭的空间里立马云雾缭绕的。 就在眼前的世界雾蒙蒙白茫茫一片的时候，卫生所办公室的门开了：“筱筱，我打包了一点食堂的肉汤来，你趁热吃一点暖暖身子……” 熟悉的声音让白帘子后面的人精神一振。 哦莫哦莫，这不是她那傻瓜五哥吗？ …… 滚烫的热水将奶茶粉冲泡均匀，香味四散，房间内如浓雾一般的白气也随着唐筱筱结束倒水的动作而缓缓消散。 也是这时苏国庆才看清唐筱筱正在冲他‘挤眉弄眼’。 “筱筱，你的眼睛怎么了？” 苏国庆虽然不解但还是主动朝着唐筱筱所在的位置靠近了一些，途中他顺手将手里提着的饭盒放在了桌上。 紧接着他才目光担忧的朝着唐筱筱走过去，顺手一把扶住了她。 自从二人的感情破冰之后，苏国庆再没像从前一样压抑着自己对眼前人的在意。因而许多从前只敢在脑袋里想一遍的事现在却做的十分得心应手。 比如靠近，比如下意识的关心。 而对唐筱筱而言，向来都作为主动、强势一方的她，这一次竟在苏国庆的主动下显得有些被动。 二人的关系忽然间倒转了过来，她还不太适应。以至于在苏国庆的关心和主动下她一时间竟也忘了提醒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存在的事。 苏国庆见唐筱筱的脸肉眼可见的染上了红晕，便下意识抬起胳膊，将大手举起。 温热的大掌缓缓紧贴在发烫的额头：“好像是有些热……” 其实很烫，但他知道自己的手背吹了风雪有些凉，所以下意识用带有余温的掌心贴过去。 可他掌心的皮肤因早就因为在外干过许多粗活而变得粗糙厚重，因而对温度的感知已经没有那么敏锐了。 唐筱筱被冰了一下，却只能睁着眼无措的接受着苏国庆的亲近。 刹那间她的脸如火烧云一般艳丽。 一想到未来小姑子就坐在帘子后面听着，唐筱筱的视线就开始飘忽起来。 受时代影响，他们的爱太含蓄、内敛了。 “是没睡好吗？” 苏国庆下意识搀扶着唐筱筱将她往帘子后面带，他一拉开帘子，入眼是一张兴致盎然、眼睛灿灿发光的脸。 “小、小妹？！” 苏国庆的声音猛然拔高了一些，像是被她的存在给吓到了一样：“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筱筱忍着脸上的热意，余光扫了眼身边的人，看到苏国庆的耳朵根也红了一片才算是安心。 原来不止她一个人觉得难为情。 这一刻像是在校园里早恋被老师抓包了一样，可他们俩明明都快奔三了…… “五哥。” 苏淼淼瞪圆了凤眸看起来很无辜，可她眼中吃瓜的兴奋光芒分明都快溢出来了：“刚才唐大夫邀请我过来喝奶茶暖暖身子，我真的不是故意偷听到的哦……” 说着苏淼淼用漏缝的手指遮挡住眼睛，一副‘我什么都没看到’的模样。 可落在两个大人眼里，这就是小孩子自己觉得不能看大人谈对象的害羞模样。 也是这时候苏国庆才反应过来自己搀扶唐筱筱的动作有些亲密。 在这个年代，这样的动作就已经算是暧昧亲密了。 除非在特殊场合有特殊情况，否则这样的动作只会在男女朋友、爱人家人之间做。 此时对上未成年小妹清澈单纯、不谙世事的视线，苏国庆忽然有一种被领导视察教育的紧张感。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继续和唐大夫保持‘亲近’，还是应该在小孩子面前‘避嫌’…… “五哥，你们是不是……” 苏淼淼说话放的很慢，虽然猜到了两人关系已经不简单了，但她不想自己出声戳破。 虽然看起来有点恶趣味，但她很想听闷葫芦五哥自己亲口认证。 苏国庆紧张的红透了脸，甚至大冷天头顶冒起了热气，他嘴太笨了，因而只能老老实实、措辞尽他所能委婉的解释道：“小六，你、你先听五哥说，五哥绝对没有在乱来……” 苏淼淼乖乖点头。 一旁的唐筱筱听到这话脸上的热意迅速褪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之色。 虽然知道他们两人才刚刚和好，甚至连关系都还没来得及确立。可此刻自己等待许久的爱人却没有在自己的家人面前大方的介绍自己这一点莫名的让她心里酸涩难忍。 哪怕理智上她清楚自己不应该这样，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抽痛…… 毕竟为了这一刻她等待了许多年。 没等她心情低落，就听耳边的男声正在磕磕绊绊的认真用笨拙的语言组织着他的真心：“五哥的意思是，五哥跟唐大夫是要以建立深刻革命友谊在交朋友的，不是乱来的。我们是以后会成家的那种非常正经的关系！” 苏国庆一本正经的解释，像是老学究给小孩上生物课那样小心翼翼的避讳着敏感的关键词。 “而且五哥打算等唐大夫同意就带她回家，然后商量结婚的事……” 唐筱筱越听越红，心里名为酸楚的弦彻底断开了，她猛地抓着苏国庆的胳膊轻晃，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足够了。 可苏国庆却反拉住了唐筱筱纤细的手腕，声音铿锵有力的保证道：“小妹，五哥会把唐大夫娶回家的。就像大家里的哥嫂一样，结婚生娃娃……” “嘶——” 苏国庆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神茫然的看着掐自己腰间软肉的人，下意识松开了握住她手腕的大掌：“筱筱怎么了？你难受吗？” 他完全没往唐筱筱是在故意掐他那方面想，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不难受。” 唐筱筱有种苏国庆带着她在小妹面前庄严宣誓的感觉，太奇怪了，因而她找了个借口道：“是奶、奶茶要冷了，你快端给淼淼喝。右边草莓的。” 再让他说下去，她不难受也要难受了。 “哦哦，好。” 唐筱筱缓缓抬起下巴，脸上有的红意还没有散开。 看着苏国庆的那背影她有些懊恼自己刚才对他的不信任、和内心那一瞬间因为不安涌现的失望。 可同时她也对于能误打误撞听到他的真心而感动。 人心就是这样。自顾的产生期待，自顾的因为满腔的期待得不到回应而筋疲力尽。 唐筱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再去认真看待眼前的人。 苏国庆先听话的给自己小妹端起了奶茶，而后端起另一杯走向她。 桌上还摆着他带来的热饭。 唐筱筱含笑的将搪瓷杯推回去:“这杯你喝吧。” 唐筱筱指了指桌上的手提式不锈钢保温饭桶：“我想喝点热汤。” “好。” 苏国庆放下了奶茶，走过去打开保温桶。 盖子移开的瞬间露出了第一层的橙红色南瓜。 第二层是被烫熟了分装的粉条。 第三层才是荤素齐全的肉汤，里面的肉看起来可不少。 “等你吃掉一些肉和土豆再把粉条放进去，这样汤汁不会被吸完，粉条不容易坨……” 听他的话，看他的行动，唐筱筱忽然有种哪怕是今天就被他带回家，她也会同意的。 不过一想到旁边还坐着未成年，她便没好意思说，只是坐在桌边小口小口的吃肉。 也是这一刻，她也开始想着要找个时间把苏国庆带回家见家长了。 正文 第363章 他不靠脸还能靠啥呢？（二合一） 大约下午一点多。 喝完甜甜奶茶的兄妹俩走在雪地里。 苏淼淼走着路，时不时歪头，一会看自个五哥一眼，一会看着雪傻乐呵。 “小妹，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苏国庆看的出自个小妹脸上写满了高兴，因而也好奇。 “没事啊~就是高兴！” 苏淼淼踩着雪，听着靴子陷在雪里发出的‘嘎吱’脆响。 只是原本她还想着要撮合五哥五嫂呢。 没想到有情人其实已经悄悄成了。 “五哥，你是说说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唐大夫的吗？” 苏淼淼好奇的问了句。 她看过家里的哥嫂们如亲情一般的爱，看过四哥四嫂相濡以沫互相珍惜的爱，也看过小二分享的言情。 可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证现场版的谈恋爱。 明明五哥和唐大夫什么都没有做，却一个红了脸，一个红着耳朵。 两个人看彼此的目光像是开了灯一样带着光亮。 他们时不时就会望向彼此，不经意间的一个眼神好像就能代替他们诉说完一切撩人的情话。 听到这个问题的苏国庆眼里倒映出了炮火连天的战场：“她……” 男人的声音顿了顿，才认真道：“很漂亮，很勇敢，很好很好。” 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记忆中的她犹如一朵在残垣废墟中盛开的花穿梭在炮火间。 看似柔弱，实则比石头还要坚韧，比野草还要顽强。 哪怕敌人的枪炮带着会破坏一切的邪恶，可花依旧倔强的在最不适合生长的地方野蛮盛开，带给人无穷的力量。 那样恣意的生机充满了希望。 让人想活下去的希望。 那希望实在太耀眼了。 苏淼淼看着自家五哥谈及五嫂时眼底缓缓升起的光亮。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哪怕再聪明，也是藏不住的。 不过她好像在别的地方也看到过这样的光亮。 - 苏家新屋。 “小六啊，你可算回来了。累着了没有？” 在小院的棚子里生火烤肉铺的苏老太太冲着门口出现的人影招呼着。 “娘我一点都不累！” 苏淼淼小跑过去，一脸有好事急着要跟自个娘分享的兴味。 回来的路上她问了五哥能不能告诉娘，五哥想了很久才点头说可以。 因为他也想知道结婚需要准备什么。 他也是今天才发现自己好像对结婚一无所知。 “娘你猜我要跟你说什么！” “啥好事啊给你乐成这样？快跟娘也说说，让娘也高兴高兴！” 苏老太太拍打着闺女身上的雪花，也顺手招呼五儿子过来吃烤好的肉脯。 有些事她对闺女做起来不别扭，但一想到要对长得人高马大、放在以前都能当‘爷爷’的儿子们做就会感到浑身不自在，像是有蚂蚁在身上爬一样难受…… 因而只能这样‘区别对待’了。 “娘，五哥处上朋友了！” 苏淼淼想着刚才的场景，忍不住眯着眼偷笑，看起来跟猫儿似的：“你猜猜是谁呀？” “啥朋友？”苏老太太想了一圈，也没将‘石佛’一样的老五往谈对象上想：“他跟厂里的工人们处成兄弟了？当厂长的可不兴这样处朋友，不然朋友都来求你办事可咋办啊！” “不是不是！”苏淼淼小声道：“是处对象的那种处朋友！” “啥？” 苏老太太狐疑的看了一旁蹲着看火啃猪肉脯的五儿子：“你说谁处对象了？” “五哥啊。” “他能学会处对象？” 苏老太太震惊了：“就他这个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响屁的家伙也会处对象了……？” “天爷啊，谁看上他了？”苏老太太的语气没有半点讥讽，单纯是难以置信。 苏老太太压低声音对着闺女道：“小六啊，你比较聪明。你帮你五哥掌掌眼，那不得是来骗你五哥工资的吧？你五哥看着就好骗！” 苏淼淼咳咳了两声：“不可能，唐大夫工作可好了！” “啥？还是个大夫？！”苏老太太惊讶的声音把简易棚子上的雪都震落了。 在这个年代，军人医生大学生都是会被乡下人另眼相看的好职业。 可苏家的军人有俩呢，很明显苏老太太对军人职业已经没有了滤镜。 “老五你把脸转过来我看看！” 闻言正咬着猪肉铺的苏国庆转过来。 说实话，看起来有点憨傻。 可即便如此，苏老太太还是在认真的瞅着，试图在儿子的脸上找到原因。 但这么一个呆板正直硬朗的脸在她眼里只能算端正。 毕竟老五又不像是知识青年那种小白脸文质彬彬，小嘴吧嗒吧嗒的会勾人。 他不靠脸还能靠啥呢？凭他一天蹦不出十句话的嘴吗？ 苏老太太的八卦之心越来越重，她对着闺女小声咬耳朵： “你五哥咋被相中的？” “是不是那个大夫长得不太俊？” 苏淼淼很喜欢跟自个娘碎碎念的氛围，因而也小声道：“唐大夫可漂亮了，还给我冲草莓奶茶喝呢。” “那就奇怪了，她工作好长得好，咋看上你五哥的？”苏老太太这句话一出，不光是苏淼淼，就连苏国庆也看了过来。 苏淼淼小声道：“娘，其实五哥除了性格闷一点其他地方都挺好啊。又是军人又是厂长。长得又高又俊会干活。这样的可会疼人了。” 苏国庆听到自家小妹的一顿夸，高兴的继续看着货啃猪肉脯了。 “对对对。” 苏老太太一拍脑袋：“娘光考虑你五哥这个人性子闷了。” 其实不然，她是把用给女儿找相亲对象的标准往老五头上套了下。 照她的想法，男人太闷了也不好，生活一点滋味都没有。 可太滑头了也不行，花花肠子多也闹心。 苏老太太抱着闺女，轻叹了口气。 这都落雪了，再过不久就是新年，到时候小六就十八了。 在乡下，姑娘家十四五岁就定亲了。 更何况小六还被那贱人一家退过亲、名声都被糟践了。 这事只有当娘的会真心心疼，外面的人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笑话小六呢。 再说说这未来的婆家，万一，万一拿这一点要挟小六欺负小六呢？ 越想苏老太太的心情就越沉重，听着闺女说她五哥这样的男人会疼人，老太太这个当娘的就开始心疼闺女被宋志勇那个贱人给耽误了。 因而苏老太太小心翼翼的开口，生怕让闺女想起伤心事： “小六啊，娘以后给你找个上门女婿吧？” 苏老太太还是第一次将自己的想法跟闺女讲，以前那些人她看了都不满意：“就跟你四哥一样，男方入赘到咱家。洗衣做饭或者带孩子，到时候你就安心念书搞研究。” 苏淼淼知道不是娘想逼婚，而是这个年代本身就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思想揉进了骨髓。娘已经足够开明了。 不过对她而言，世俗的条条框框以及世人的眼光都不会成为她结婚的理由。 她如果处对象，大约只有对方能让她喜欢这一个条件。 但也正是因为只有这么一个条件才更难。 因为喜欢没有固定的标准，而是一种…… 朦胧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或许穷极一生都遇不见，或许转个弯就碰见了。 毕竟命运这件事，谁都说不定。 当苏淼淼将自己的这番话说给自个娘的时候，苏老太太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娘以后多物色点长得俊的给乖宝看看。” 苏淼淼陷入久久的沉默。 果然，里的词儿拿到现实里根本没用！！！ 连这么疼爱她的亲娘都忽悠不住，更何况是忽悠拿去别人呢？ …… 这说完苏淼淼的事之后，苏老太太又开始打听起了五儿子的事：“老五，你和你唐大夫相处几天了？以前咋没听你往家里说？” 毕竟家里的男娃只有老五没结婚了。也不是苏老太太不介绍，而是苏国庆自个不愿意找对象结婚。 苏老太太当时觉得家里儿媳妇孙子孙女也不少，再加上老五私下也跟她坦白了自个打仗受了不少伤，所以她这个当娘的想着也不用急着给他找。 先养两年，身子养好了再说。 免得到时候让老五被媳妇嫌弃不顶用。 而且说到底老五到底是个厚脸的男娃，外人顶多嘲讽他有个好工作却连个媳妇都娶不回来。可名声这东西对男人来说简直无关痛痒。 但女人不一样。 苏老太太自己就当了一辈子女人，她是最知道这世道对女人有多严苛、有多不讲道理的。 所以她才会想着在自己活着的时候尽可能给闺女安排上她认知里最好的生活。 这样哪怕有个什么意外走的匆忙，也不会让闺女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世道里孤军奋战。 父母，兄弟嫂子侄儿的…… 没有谁能真正陪小六一辈子。 这事她看的清，只是以前没有更多的选择。所以想着能陪着走一节是一节。 现在给小六找对象也是，能陪着她走一程是一程。 作为一个没啥文化的乡下妇人，她能为闺女做的也就只有这些打算了。 如果可以，她也想当个老妖怪啊。 毕竟找谁托付，都不如她自个活着照顾女儿靠谱。 只是，人咋会不死呢？ 听到娘的问话，苏国庆咽下了嘴里的猪肉脯老实道：“我和唐大夫今天才在一起的。” “啥？！！！” 苏老太太眼神一言难尽的看向五儿子：“咋，你和唐大夫今天才处上对象啊？” 小六这么兴奋，她还以为家里要办喜事了呢。 苏国庆点头，又补了一句：“但是等唐大夫同意我们就会结婚，可我还不晓得结婚要、要……” 苏国庆说话的声音越往后越小，话还没说完他的脸就红透了，像是被火烤红的一样。 苏淼淼在一旁咀嚼着猪肉脯偷笑：“娘，五哥这是想问问你结婚要置办啥呢！” 苏老太太无奈的看了小闺女一眼，软声嗔道：“小六啊，还没定亲的黄花大闺女以后可不能这么积极……” “反正最好千万别学你五哥这样，他才处上一天就想着要跟人结婚了？一点都沉不住气！” 但看到一副笑脸模样对亲事完全不上心的闺女，苏老太太又将自己的话圆了回来：“但是吧，话又说回来……小六你偶尔积极一次也没事。喜欢的就带回来，娘帮你搞定！” 眼见着自个娘又将话题绕回了自己身上，苏淼淼忙转移话题道：“娘，你先告诉五哥结婚都要置办啥！” 苏老太太见闺女想听，便清了清嗓子：“这要是城里娶姑娘一定是三大件，凑齐三十六条腿儿或者七十二条腿儿……” 苏淼淼听的稀奇：“什么东西能有那么多条腿？” “得一样样凑！”苏老太太掰着手指头：“新人的大床，大橱柜，五斗橱柜，床头柜，桌子，椅子……” 说完苏老太太收回了手：“可现在城里不一样了，听说现在条件好了，流行新的三大件了。” 苏老太太说起这事来劲的很，因而嗓门也大了不少：“得要凤凰自行车！解放大手表！还有牡丹缝纫机！” 闻声原本坐在堂屋烤火缝衣裳缝被子、摘菜切菜的三个儿媳也望了过来。 她们人脉没有娘广，所以还没听过这事呢。 三个儿媳妇好奇的探头听，连带着还有正在屋里写寒假作业的孩子们也竖起耳朵听的津津有味。 哪怕他们根本不晓得自个奶说的是啥，可却像是在听故事一样觉得有趣儿。 倒是苏老太太，见面前这兄妹俩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于是她不得不将价格说了出来‘吓唬’道：“你们兄妹俩可别小看了这三大件！就这么三样东西没个千儿八百的下不来！” “要想省点就得等红市便宜卖的时候，约莫五六百能拿下来。” 苏淼淼听到这倒是惊了，不过却不是因为价钱，她惊的是自个娘这是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啊！ 见闺女惊讶了，苏老太太才收敛了点一些：“这下你俩知道结婚得多花钱了吧？” “不过咱们乡下穷，没那么多规矩……” 苏老太太往后看了看：“过去可拿不出这么些好东西。” “你大嫂嫁进来的时候给的是十块钱和好几袋粮食。不过她家条件不错，也带了陪嫁来。我记得好像是两床十斤重的厚被子还有一个大衣柜……” “你二嫂呢，是你二哥自个娶的，啥事都没让我操心。”当时的情况不好说出来让小辈听。 “娶你三嫂子也是花了钱，你三嫂家也是老实人家，彩礼又留给了你三嫂子，还给她买了水果糖撒着喜庆……” “咱家啊，也只有你四哥嫁出去的时候咱家不仅没花还收了不少。” “好在家里沾了咱家小六的福气，日子好起来了。”苏老太太说起这段过去自己都觉得遥远，因而她感叹一句：“现在过的这日子就跟做梦似的……” “不然要是放到以前，老五喜欢上个城里大夫家里哪娶得起哦……” 现在老五自个有工资家里也不缺钱，他想娶谁就娶。 再者有个当大夫的儿媳妇，家里人以后看病也算是有个门路。 正文 第364章 （二合一）华国穷的连展销会都办不起？ 转眼到了十二月底。 是夜。 屋外大雪纷飞，屋内暖意一片。 苏家堂屋炉子里的干柴经过燃烧后发出了声声脆响。 炉内的火势由旺到暗，可身边的人总能赶在真正灭之前被人添上一支新的干柴。 新改装的炉上焊接着一圈类似烤盘的东西、上面架着烧水的水壶，边缘烤盘烤着花生瓜子黄豆年糕馒头片还有冬日罕见的橘子。 橘子皮在被炙烤到失去水分蜷缩成一小圈，堂屋内充满橘皮的芬芳和花生瓜子香。 全家在围在炉火边上一人说个故事，有打仗、行军的故事，有过去吃草根树皮的故事，也有幸福的故事…… 轮到苏家三嫂了，她捂着如同吹气般胀大的孕肚兴致勃勃的说起了她怀孕时某天夜里做的胎梦。 “等等，你说你梦到啥了？”苏老太太吃橘子的手一顿，眼神变了又变。 在她眼里，老实嘴笨的老三媳妇可不是个会编故事的人啊？ “娘，我梦到小姑子啦！小姑子在云彩里飞啊飞，像个仙女似的。” “她一抬手我的腰也不疼了，肚皮也不胀了。” “还有啊，小姑子从云里往下面撒着数不尽的粮食、那小麦和水稻金灿灿的！小姑子还下了一场金元宝做的雨……” “那红彤彤的火凤凰和金龙一个劲的绕着小姑子飞！云彩变得五颜六色儿了，可好看了！” 说起这梦的时候苏家三嫂揉着孕肚满脸幸福：“娘，我觉得我这次肯定怀了三个和小姑子一样漂亮白净的小闺女！” 苏老太太看了眼三儿媳的肚子，酝酿了好久才没把这怀相绝对是儿子的事告诉三儿媳，免得她崩溃。 “我看你这肚子也看不出来是几个月了。” 苏老太太选择转移话题：“莲姐有没有告诉你啥时候生？” “莲婆婆说开春的时候。”苏家三哥接了话，他知道自个媳妇记不太清：“现在约莫有六七个月了。” “莲婆婆交代我说每天尽量要带我媳妇走走，只是千万要注意不要受凉不要摔倒。” 苏家三哥心里也明白着呢，他媳妇的孕肚比八九个月的孕妇肚子还大。 他这个当丈夫的只是看着都觉得肚子沉，更别说他媳妇有多难受了。 因而他交代了自个媳妇，只有他在家陪着自个媳妇的时候她才可以被搀扶着在家里转悠、散步，透透气。 随着月份越来越大了。 苏家三哥已经不敢让自个大肚子的媳妇往小院里走，生怕她踩到雪地里容易出事。也担心她好动，和刚查出怀孕的时候一样不当回事的在家里又蹦又跑。 莲婆婆悄悄和他说了，怀三胞胎这事不常见，可得仔细点养着免得受大罪。 苏家三哥心里紧张着呢。 好在小妹以前去收购站买书的时候买了本古时候的杂书，上面写着各种对老人孕妇孩子身体好的药膳，现在家里做饭基本都按照这个来。 倒不是偏疼苏家三嫂，只是家里人都觉得反正冬天没别的事，正好研究研究菜谱也能打发时间。 再加上有小鱼这个种菜小能手在，家里也不缺新鲜蔬菜吃。每天换着花样做菜也挺有意思的。 听完三哥的话苏淼淼笑眯眯的看着自家三嫂：“嫂子你这两天肚皮还觉得紧吗？” “我最近看书看到有种药膏做出来涂在肚子可以舒服些，过两天我给你做一瓶带回来。” 眼见着小姑子发话，苏家三嫂本就红润的脸色更好了，她一高兴话就从嘴巴里溜达出来了：“肚子是有点紧不过不碍事的……” “你做研究本来就忙，嫂子不给你添乱！” 这倒不是苏家三嫂给小姑子开滤镜，实在是她家的小姑子忙起来不分昼夜。 就连在研究所里帮忙的公公都不敢在小姑子把自己关在实验室的时候去敲门。 公公生怕给小姑子捣乱了，小姑子又得费心血重来。 所以家里人现在对吃药膳的事这么重视，或许也有这么一层原因在里面。 毕竟对全家人身体都好，尤其是小姑子现在的工作确实辛苦，连粪都要亲自挖来研究…… 这事把娘心疼坏了，但娘知道小姑子喜欢就从来不在小姑子面前说。 苏淼淼咀嚼着烤熟后香脆的花生，看着没心眼却实诚的三嫂，宽慰道：“没事的三嫂，我最近清闲了。” “嗯？”苏家三嫂冒着星星眼，眼神崇拜的看着小姑子。 “复合肥的配方研究出来了。” 最便宜却实用的原材料她已经罗列清楚了，制作工序也写明了。 当然为了避免外面的人动歪念头，她也留了一些无法被轻易复制的东西。 不过，除此以外的活就不是她这个负责研究的科研人员能包办的了。 听到苏淼淼这话，最激动的反而是家里的苏小鱼，被抱在苏家二嫂怀里的小家伙竖起小小的大拇指，小奶音抑扬顿挫的夸道：“小姑姑，你的那个肥料超级好用哒！！！” 作为家里的种菜一霸，苏小鱼很有发言权：“菜地里的小青菜和大白菜长得好嫩、好大一颗！好好吃！” 苏淼淼笑了笑，上前揉了揉小鱼的脑袋才继续道：“种子营养剂也弄得个七七八八了。所以完全有空休息了。” 虽然她也不算休息了。 只是之前在实验室里沉浸式搞研究的时候已经弄出了很多随时能拿来用的试验品。 当时想着反正冬天闲着也是闲着，她待在暖和的实验室里找点事做挺自在的。 老实说，她有点乐在其中了。 见聊到这了，苏振华也没隐瞒，他和小六一样觉得这些事在家人面前无需隐瞒。 因为等化肥厂正式生产之后肯定是要往外销售的。 这样需要全国宣传的农业产品和改良后的发动机不一样。 前者瞒是瞒不住的，后者则是能瞒就瞒。 眼下京都那边已经传消息说是要办展销会了，因为外头的那群有心人发现自己收集不到大量的南瓜种子、也发现南瓜种子的确优质。 他们爱而不得，于是就一个劲的在国际上发言质疑、更是出言嘲讽华国穷的连展销会都办不起。 华方若是反驳，他们的人便道：华国要是不心虚，为什么不敢办个展销会让大家都看看？ 华方要是不反驳，那国家的颜面便会被他们故意拉出来反复踩。 这样的激将法实在算是登不上台面的阳谋。 可这阳谋十分下作，却又十分管用。 因为对一个国家而言有些事不是保持沉默就能保万世太平。 站在国家层面，如果不做出回应很容易让国家颜面扫地。 若是有心人到时候在国内大肆宣扬，就很容易扰乱民心。 以至于如今的华国无论是否自愿都必须接下他们的挑衅，办一场红火的展销会！ 到时候势必会邀请各方豺狼虎豹，可明知他们是不怀好意的野兽，却只能争取到时候在展销会上狠狠的打脸他们！！！ 因为还不够强…… 因为还需要变得更强，只有强大了华国才会无人敢欺！ …… “滴答滴答——” 指针转动的声响格外催眠。 随着天色渐深到了半夜，堂屋里烤着火的人们互相依偎在一起，额头碰额头、肩膀贴肩膀，这是独属于家人之间的温馨时刻。 困意逐渐涌来，小孩子们已经倒在大人的怀里睡得像是小猪了，而大人们也渐渐放缓说话的声音。 屋内越来越安静，除了柴裂声，偶尔还能听到两声呼噜。 苏老太太搂着半睡半醒的闺女附耳小声道：“待会娘得看看虎妹和大黄狗睡觉那屋的炕还热不热，要是不咋热了就得添点柴，让它们也睡个好觉……” 话音刚落，堂屋里老式挂钟响起悠长的钟鸣。 “咚——咚——咚——” “娘，新年快乐！”苏淼淼率先坐直身体，笑盈盈的抱住自个娘。 闻声，昏昏欲睡的人们也都依次坐直身体，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了句新年快乐。 厚重响亮的钟鸣声辞别旧年，迎来新年。 是一九六零年来了。 守旧夜，迎新年。 堂屋内因此又一次闹出了动静、显出几分热闹，不过这一次却是为了回房间休息。 新年到了。 孩子们高兴，大人们也欢喜。 只是有些人却在为外面的豺狼气愤着。 - 外交部会议室。 这时的外交部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扩充着，因着人手不足的原因，还没有像后世一样细分政策规划司、国际经济司、新闻司、礼兵司、翻译司、外事管理司、涉外安全事务司等共计二十三司。 可即便没有这些，外交部依旧要干活。只不过一个司要干的工作，在这里或许只能由一个或几人承担。 有时是哪个部门忙，闲暇的人就要去帮忙。 如今管理外交新闻组的组长拿着翻译部提交的内容：“漂亮国那边领着十三国大肆登报言质疑华国学术造假，说华国利用巨大化的南瓜新种子哗众取宠，如今却连种子都不敢在展销会上公布！笑话，我们华国地大物博，出个大南瓜怎么了？” 周文成揉了揉眉心：“所以，你是如何回复的？” 新闻部组长李明盛表情闪过一瞬间不自然。 他当然不会在外国人面前发飙，因而只能面色严肃的说些踢皮球的官方。 说到底，他站出去那一刻就不再是自己，而是代表了华国。 对外发言第一大忌就是喜怒形色。 周文成看到李明盛脸上的表情就已经明白这人一定是按规定办事了。 规定就是在上头不发话之前，一拖，拖字决。二转，转移话题。三答，答非所问，带着豺狼绕弯子。 “最迟明早就会有结果，再等等，先说一说安全的问题……” “是，岛国方面企图跨海运送了一批武器。目前武器被扣押，国际犯人还在逃亡中……” …… 与此同时深夜落雪，世界静谧无声。 有人整装带队各自藏身暗处守在冰天雪地里……只为家家户户都能和平安宁的跨入新年。 夜静无声，除了雪花落下、世间再没有其他音律。 藏在雪中的男人微不可见的伸出被冻到无知觉的指节接起一片飘落的雪花，待到雪花在指尖融化后又继续埋伏。 不知过了多久，睫毛凝结上冰晶、桃花眸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毫无生机，下一瞬，苍白僵硬的指节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待到用望远镜确认后，他才望着融化在血泊里的雪花，缓慢而轻微的张开薄唇：“新年快乐……” 低语似无声。 男人的唇边没有丝毫热气。 像是从未开口一般。 …… 次日，一月一。 伴随鸡鸣狗吠声，本该亮起的天依旧黑沉沉的。 这就是凛冬的夜。 无论如何描述都显得格外漫长。 对猫冬的许多人而言，新年的第一天都是从睡懒觉开始。 苏家人却都醒得早。 最早醒来的要属苏振华了。 早上他似是收到了什么消息似的匆忙往外赶。 现在苏振华名正言顺的管理着闺女所在研究所，特杀组的工作也在上面的默认下开始放手给沈烬了…… 他原以为自己会轻松许多。 谁知…… 都是奢望啊。 苏振华满身雪白的走在路上，酝酿着如何分配上面发布的任务。 这次的任务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国家都不能轻易回绝。 苏振华幽幽一叹，望着家里的炊烟，他的叹气声被厚厚的雪‘吃掉’了。 “咋了，一大早就出去？” 苏老太太随手拿了个干毛巾，站在屋檐下等着丈夫过来。 苏振华老老实实的走过去，让妻子抽去身上的积雪。毛巾抽在他身上发出像是抽陀螺一样的响声却一点都不疼。力道温柔的很。 苏振华张开双手，仰起早起匆忙而显得沧桑的脸，语气惆怅道：“桂芬啊，咱家小六又要忙了。” “啥？大过年的又要忙啥？！！能不能让小六安生两天。” 苏老太太越想越气，于是下意识的加重力道对着丈夫抽了下：“咋在你这当科学家比当农民还累呢？！！苏振华，你那研究所里是不是招不到其他人所以就光逮着小六这么一个乖孩子使唤？” “你可是小六她爹啊！” 正文 第365章 （大修）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眼见着苏振华一副颓废到比自己还难受的模样，苏老太太的语气缓和了不少，只是依旧不大高兴：“这次又要小六给谁讲课？谁家大过年的还想折腾！” 苏振华摇摇头：“这回恐怕不能让他们来。” 那群豺狼要是知道小六才是其中关键，或许过不久就会衍生出个‘天才陨落计划。’ 上面一致认为开办展销会，必须保证咱们华国费心费力之后能有所得。后续必须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加快发展。 所以他们决定组织一批‘天才’混杂在展销会里隐藏身份对各国拿出来的东西进行近距离的学习、摸索。 这一次，华国将会拿出‘新品种南瓜’巨大化的南瓜作为诱饵。 到时候几乎所有排得上号的‘发达’国家都会入驻展销会。 虽然现在还不清楚对方会拿出什么，但有周文成在，外交部必然会优雅的从对方身上咬下一口肉带回来给‘孩子们’学习的。 毕竟双方都清楚自己的价值。 华国高层当然也清楚为何各国会因为‘区区’‘巨大化南瓜种子’就如此强压华国。 因为他们渴求的不是南瓜种子，而是南瓜种子自然携带的基因。 对他们的科学家而言，南瓜巨大化就是植物自发进行了转基因。 目前他们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成分让南瓜呈几十倍的体积增长，但只要把南瓜种子拿到手进行培育研究，知道结果最终只是时间问题。 有些技术和理论他们虽然还没有向外部宣扬过，但他们现在已经初步有了‘好基因’转接到其他植被上，培育高产、优质、抗病毒、抗虫、抗寒、抗旱、抗涝、抗盐碱、抗除草剂等的作物新品种。 毕竟他们心里也十分清楚，以他们现在对自然的过度开发，外部科学家不难预测百年后蓝星会遭遇怎样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从现在开始他们已经在准备着了。 不过好在他们‘家底丰富’，不像华国一样穷困潦倒，拥有这么好的东西却不知如何利用，居然还要低头与一个红市商人合作？ 秉持着这样高傲的心态，外头的人也悄然决定多带些华国根本没见过或者说哪怕围在跟前看上许多天也钻研不出成果的科技来挫一挫华国的士气。 这一次他们要让华国明白，靠着买二手货拆解做研究的‘务农者’就算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引领世界科技的‘科研者’。 听到这些以后苏振华虽然动心但还是拒绝了，作为一个大将他见多识广自然清楚‘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尤其是在科研一事上，没有新知识作为基础，很难让想象成为现实。 当年研究核弹遇到的所有困难就是极为现实的例子。 可是身为一个父亲，他更在意闺女的安危。 为此上面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分析了为何一定要邀请小六隐瞒身份、藏起马甲去展销会一趟的原因。 上面是想趁乱浑水摸鱼让小六多见识一些东西，毕竟轻易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刚满十八的姑娘是个对国家贡献能与年过半百的科学家们一争高下的‘小月亮’。 再者，外来者向来居高临下的看待华国，加上在此之前华国为了隐瞒核武等技术的创新在外面上演的是实打实的‘窘迫’姿态，想必他们这一次为了看华国笑话会带不少好东西出来。 高层言明：这都是我们应得的。 毕竟这段时间外交部那群好口才的牛人面对各国费尽心思抹黑华国的记者、连嗓门大点的情况都不曾有过。 所以这才想着把最有希望的一个带来仔细逛逛。 就不说复刻出来一模一样的东西了，能给‘小月亮’一点灵感就足够了。 对此，彻底明白其中利害的苏振华才不得不松口言说回来跟小六商量商量再给予回复。 看到丈夫一副长吁短叹的模样，苏老太太急的脾气‘腾’一下就上来了：“咋的，什么课还得让小六大冷天的亲自去给人上啊？” 苏老太太不知实情，当然无法理解丈夫的做法，因而她耷拉下了脸，愤愤不平道 ： “小六之前在你那研究所里先前是扛铁块、捯饬电锯、电焊啥的，后头又是挖粪、捯饬瓶瓶罐罐冒怪气的东西……老娘从来没说过一句！” “可自打小六落水养好身子后，她就没咋歇过。老娘正想趁着过年给乖宝补补身子呢，你倒好，这刚一开头你就给闺女找活干？” 苏老太太就是舍不得闺女大冷天的还得四处忙，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 小小年纪，身子拖垮了咋办？ 女娃得精细着养！ 苏振华知道妻子的心情，于是默默甩锅让不在这里的人帮自己分担火力：“领导的决策其实也有一定的道理……” “领导咋的了，领导就能压榨我闺女了？我还是小六她娘呢，我都没这么使唤过我女儿！” “苏振华你赶紧去跟领导申请给小六放假！” 苏老太太将毛巾在空中甩的啪啪响，往日柔和下来的眼神为了护崽在一起凶悍了起来： “领导不同意你就说老娘身子不舒坦、快病死了，要小六亲自照看着。” “邦——邦——邦——！” 苏振华转身对着身边的木梁子连拍了三下，接着转身利落的抽出妻子手里攥到扭曲变形的毛巾，温声道：“桂芬啊，我明白你心里难受，可咱大过年可不兴说这个。” 二人年纪都不小了，搁在以前年仅五十就离死不远了。 所以苏振华听到后才会这样敏感。 “那你说到底是咋回事？”苏老太太看了眼四周压低了声音。 这会儿媳妇们忙着做饭顾不得听声，儿子们带着孙子们忙着扫雪、注意力压根不在老两口身上。 苏振华拉着妻子往书房里去，倒不是为了防着家里人，而是这些话的确不能太多人知道。 妻子为了小六是一定会保密的。 …… 书房里。 苏振华拉着妻子坐在了书桌跟前，掏出了几样东西。 第一个是个木箱子，带锁的。 苏振华将箱子打开了，里头是一张张纸，上面写画着天马行空的各类事物，充满了他看不懂的、看得半懂的各种想象。 “这一箱是小六扔到垃圾桶里的草稿纸，我都给捡回来了……” 苏振华起身将被揉的皱巴巴厚又被展开的纸张摊开来给妻子看。 一张张的看。 “小六的脑袋瓜里装着许多新奇的东西，可她没亲眼见过外面的世界，很多想法没办法实现。” “如果咱们不帮帮孩子，那她这些奇思妙想就只能留在垃圾桶里被埋没。” 苏振华将心里话跟妻子仔细说着：“桂芬，上面的命令如果对小六只有害处没有好处，那不用惹你生气我就早早的一口回绝了。” 可这一次外头的牛鬼蛇神、豺狼虎豹们都虎视眈眈的想‘再一次’从他们眼中如肥肉般的华国肆意拿走不属于他们的东西。 上面心知有些事堵不如疏。 因而已经下定决心办上一场盛大的国际性的综合展销会。 且不说到时候可不是只有华国的新事物会进行展览，就说华国目前拥有什么东西闺女都还不清楚。 有时候在研究所里看着闺女抱着潦草的复印手抄本如饥似渴的从书本中汲取知识…… 抱着泛黄的书追逐外面的世界…… 他这个当爹的心里就不好受。 小六今年十八了，没见过高楼、车流，没见过首都风光，更没见过她所渴求的另一个世界。 如今上面既然声明是让小六隐瞒身份去逛展销会自行学习，那就说明此行必有所得。 常言道，走万里，遇人遇事，归来受益匪浅。 小六现在需要这个机会。 百闻不如一见，读万卷书不如走万里路。 戏台子搭好了，华国认定自己就算在各国面前‘输’了面子也无妨，只要这群雏鸟们能尽情的在知识的海洋里饱餐一顿。 胜利固然重要，可即便是输了，留下未来就足够了。 只要小六等天才能从他们的科技里得到灵感，那华国就算短暂被人嘲也无妨。 早晚有一天这群雏鸟会替他们这些丢了脸的老家伙们打上一场轰轰烈烈的翻身仗。 所以丢脸的事让他们老一辈的来，年轻人不急这么一会。 华国不争一时意气，不逞一时威风。 华国要的始终只是长远的安宁、和平昌盛的未来。 …… 夫妻俩在房间里聊了很久。 苏老太太眼底的心疼始终没有淡去，只是随着丈夫肺腑之言被泪意掩下的是她心里的不舍。 不舍得闺女辛苦，不舍得闺女吃苦，不舍得闺女出远门…… 要拦着，是因为她是母亲…… 要放手，同样是因为她是母亲…… - 厨房烟囱里的炊烟飘向远方，在消逝前无声的看了一眼格外辽阔的世界。 “娘！爹！小妹！吃饭了！” 热乎乎的话语简单朴实却足以吹散冬日的冷意。 苏家兄弟们铲雪扫雪带着孩子们一起玩被累的满脸大汗，好在院子里干净了许多，只是多出了‘雪人版’的全家人。 苏家嫂子们笑眯眯的看着各有特点的雪人顺着走廊将饭端到了堂屋里。 “几个娃可是真能闹腾，也就当爹的爱惯孩子。” 苏家大嫂说这话再也不用悄悄避开三弟妹了，看着三弟妹撑起厚袄子的尖肚，苏家大嫂发自内心的高兴。 在她们的传统观念里，现在家里不愁吃不愁穿的，多子多福才是好事呢。 苏家二嫂也跟着打趣道：“不过这堆雪人的手艺可是比去年好多了。” 闻言跟着两个嫂子的苏家三嫂也道：“是啊，去年家里的小院可堆不下这么多雪人。” 毕竟以前的农家小院里处处摆放着杂物，有家里男人们挣外快摆放的木匠活、手工活，还有老旧的板车等等。 今年的小院宽敞多了。 也许是因为不常用的东西全放后院去了，要么就是变成了柴火已经烧了。 随着喊吃饭的声音，屋里重获自由的‘娇小’大黄狗。和‘威武’虎妹也起床了。 现在大黄狗也不用家里人管饭了。 吃了几颗灵兽丸以后大黄狗耳朵竖了起来、眼神憨厚忠诚中透着一股机灵劲。 现在大黄狗直接跟着虎妹上山吃自助餐了。 对此苏老太太等人乐见其成，省下来的粮食准备等开春了继续喂猪。 抹完眼泪又洗了把脸的苏老太太和苏振华并肩出了门，大门敞开着，门外是雪白的世界。 待到看清雪地里那两串一排大一排小的梅花脚印，苏老太太便明白家里那两个大家伙也吃饭去了。 苏老太太刚准备去敲闺女的门，就见闺女穿着蓬松暖和的新花袄打开了门，正在给自己的背带棉裤扣扣子呢。 苏老太太用眼睛一点点描绘着闺女的模样，而后走过去：“小六啊，瞧你这脑袋，咋睡的毛茸茸的跟虎妹似的。” 苏淼淼‘嘿嘿’一笑，直接歪靠在娘的肩头，只当什么也没有听见。 有时候听力太好也是一种烦恼，毕竟这事很考验演技。 - 堂屋内。 长桌上摆着冒热气的食物。 有小山参、玉米配上胡萝卜炖的大骨头汤，也有山药红枣味的馒头和蒸熟的南瓜和灵兽肉做的灌汤包…… 作为早饭已经足够丰盛了。 不过有一说一，自打家里人吃的越来越好之后他们的身体也是一天比一天健朗了。 其中感受最明显的要属苏老太太和苏家嫂子们，她们平时看着身体硬朗能干，实则在家里条件差的时候她们拖着本就不算健康的身体一连生了许多娃子耗损了气血和元气，好在现在都补上来了，不然晚年是要遭罪的。 另外比家里的女人们更敏锐感受到自己身体素质越来越好的要属苏振华和苏国庆。 两个都是军人，在战场上留下的暗伤数不胜数。 二人回家之前几乎没办法安稳入睡，尤其是像是下雨落雪这样的天气，骨头关节四处钻心的疼。 以往从不对外人展露不过是因为他们能忍，并不是不痛。 不过父子俩要属苏国庆身体更好一点，毕竟他有自个小妹给的灵药缓慢修复着致命伤。 只是身体的亏损还是需要慢慢疗养的。 一家人都坐上了饭桌，苏淼淼小心翼翼的用竹罐子吸着灌汤包里的汤汁时明显能感受到自个亲爹亲娘的视线一直若有似无的在她的头顶盘旋。 好在她不是秃头少女…… 不然头顶锃亮一片多少会有点尴尬吧？ 正文 第366章 （二合一）考验演技的时候到了 “小六啊……” 苏振华犹豫了许久才张开了嘴：“爹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苏淼淼闻言毫无难度的演绎出了一个吃的正高兴、什么都不知道的好闺女形象。 苏淼淼抬起了眼、松开嘴里的不算粗的竹吸管，眼睛里除了好奇就是茫然：“咋了爹？有啥事你尽管说。” 说完她继续吸着灌汤包里的汤汁，一边脑袋里天马行空的想着。 嫂嫂们做饭的手艺这么好，都能开后世那种有百年美食传承的老店了…… 等以后开放了，给嫂子们开店会不会有点太晚了？ 看来得卖力搞研究促发展加快改革开放才行…… 还有就是哥哥们，种地好、工匠手艺也好，好像除了不爱学习什么都好…… 要不以后给哥哥们买很多的地？ 等让哥嫂侄儿们都忙起来了，爹娘就只能和她这个小心肝乖宝一起养生过好日子了！ 还有就是大黄和虎妹…… 苏老太太看着自家的‘小棉袄’一副自己啥都能干、不用商量的模样心里不由得对闺女更怜爱了。 这孩子就是一心只为着家里人考虑，太听话懂事了！ 不过她赵桂芬养出来的闺女就是太懂事太靠谱太能干所以才会被上面看重！ 苏老太太现在一想到闺女要去京都，她这心里是既高兴又难过。 她既为自个女儿的优秀骄傲，也为孩子大了留不住而感到不舍。 苏振华清了清嗓子，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闺女脸上的神情，如果闺女不感兴趣那他就会回绝：“这次咱们研究所有件公事需要你陪我去京都出一趟差。其实这一趟任务也不辛苦，就是去逛个特别热闹的‘大集市’。” “小六啊你想不想和爹一块去看看？” “大集市？”苏淼淼眨巴着眼睛，故意混淆道：“有县里的红市大吗？” “嗯，比青山县的红市大。比青山县的百货大楼大好几倍。所以咱们这次才需要去考察学习。” 在闺女好奇的眼神下苏振华放松了不少：“咱们这里是县，外头是省城，是咱们国家的首都。那里有好多你平时你只能在书上看的东西。” “你之前需要从爹嘴里问的许多东西，这次你都可以自己去看一看。” 苏淼淼看起来像是若有所思。 见此苏振华的心默默提了起来。 “娘能陪我一起去吗？”苏淼淼看向满眼都是自己却异常安静的娘：“我想把娘也带上。” 毕竟娘和她一样都没有看过这时候的京都。 闻言苏老太太眼圈登时就红了，她这会是感动女儿时时刻刻念着她：“娘不去！你爹得到信儿就跟娘说了。” “可娘觉着，你们父女俩为了公事去逛的，娘去干啥？娘啥都不懂……” “娘，咱们不懂也能看。” 苏淼淼拿起放凉了不少的灌汤包咬了一小口，眸光学着小侄女软乎乎的时候：“多看多学能长见识！到时候娘的好姐妹们肯定羡慕你能去首都玩一圈！” “不成不成。”苏老太太虽然有一瞬的心动但还是不愿离开家：“你三嫂子肚子这么大，娘哪能放心走？” 她不想拖累闺女。 万一到时候闹出啥笑话来让闺女在外头丢脸咋办？她就是个只会写自个名字的乡下女人，连县城都没能走出过，更别说是去省城了。 她现在一想到要离开熟悉的地方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就心里发慌。 “以后吧。”不等苏淼淼再劝，苏老太太便委婉道：“娘等天暖的跟你们一块去。这大冷天的，去哪都玩不痛快。” 苏振华搂住了媳妇，他在书房就和桂芬建议自家当父母的带着小六一块去玩，但桂芬说自己不会伪装、一点也不像是能去那种大地方的人。 苏老太太也后悔，后悔自个咋偷懒了没跟着家里的孙女多学几个字。 她要也是个文化人，这回指定想跟着闺女一起看看外面的世界。 “娘……” 苏淼淼看出了自个娘的忐忑和不安，突然非常心疼娘。 自打她来到这里，娘在她面前一直是个强悍的女强人，以至于她以为娘啥也不怕。 也是此刻苏淼淼才看清娘的局促。 “等我回来我给看照片，给你讲我都看了啥……” 这样娘下次就愿意跟着一起去看了。 不过苏淼淼仔细想了想，忽然觉得娘不愿意出去也没关系，以后她可以把家乡打造成和京都一样繁华的地方，让娘随便逛。 苏老太太愣了愣，慌忙压下眼底的泪光连连点头：“你们父女俩先去探探路，娘不急。娘知道小六你是个孝顺的……” 所以娘不急。 娘也从未奢望过那些。 娘只希望小六能好好的。 …… 当天苏振华回了消息，上面收到消息后彻底放下心的开始操办起了自开国以来从未举办过的全球展销会。 因为以前就算华国用心举办了这样各国之间‘互帮互助’的展销会，外面的人也不会来。 毕竟华国对他们而言只是格外诱人的‘猎物’，至于其他方面，他们并不认为华国有什么特别值得他们学习的‘好东西’。 毕竟好东西都被他们‘掠夺’回去了。这一点谁能比强盗本人更清楚呢？ 所以华国从没举办过这样的展销。 不过这一次华国靠着‘南瓜种子’难得有机会作为主办方掌控全局自然是要‘大干一场’的。 因而周文成等人从高层那里收到的消息很简单——会选个大气的场地。 言外之意就是外交部谈判来多少东西都能摆得下。无论什么方面的东西，只要是好东西就都可以往家里‘捡’。 于是乎这样一个盛大的、全球性的综合展销会便开始着手准备了。 不说举全国之力，也差不多了。 照着某些高层的想法就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总不能办的太磕碜，让孩子们学不到东西。 - 一月下旬，快到春节的时候。 这一天苏家父女开始在家准备行李了。 因为苏振华今天收到了消息，过去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京都的展销会场已经筹办的差不多了。 现在华国高层已经举办了大会投票确立拟定了具体时间。 华国第一场全球性综合展销会将会在二月五号、也就是立春当天正式启动，预计持续两周左右方便各方进行合作洽谈。 因着目前交通情况和天气的问题，异地的参与人员需要提前出发。 毕竟冬日火车行驶更为艰难，或许路上会遇到大雪停运等问题耽搁时间。 为了避免出现‘可人为避开’的问题，父女俩也得按照通知提前出发。 因此这一次的春节他们不能在家里过了，而是要在火车上…… “连新年都不能在家过！” 苏老太太一边给闺女收拾着东西，一边小声嘀咕：“火车长啥样啊？乖宝上去能吃饱能睡好吗？！” 苏振华张嘴正欲解释，就听妻子自言自语道： “火车也就是车吧？” “我看过周老弟的轿车，车就是用屁股坐？该不会是着火的车子吧？” 苏老太太瞪圆了眼睛，看向一旁‘唯唯诺诺’像个管家似的丈夫：“我滴个老天爷啊，你刚才说要坐几天火车才能到京都来着？” “今个下午就要走吗？” “这也太折腾人了……” 苏振华忙过去拍了拍妻子的肩，安慰道：“桂芬啊，别紧张。就只是坐四天三夜的火车，而且我给小六买了软卧，在车上也能睡觉。这个火车呢也不是着火的车，它就是一节一节串在一起的大铁皮车，里头有吃有喝还有厕所……” 原本上面是想直接发放火车票的，但后来一想，一旦上头干涉下出指令下面就会层层转达，到时候不知要经过多少张嘴。因而上面最后决定让苏家父女自行前来，先保证安全，其余的等抵达京都再说。 所幸以他的级别买软卧都不需要打申请的，苏振华还是头一次这么庆幸自己职位高。 对上妻子反复审视的视线，苏振华的声音放缓了一些：“但火车上再咋管吃管喝火车也比不上家里……” 苏老太太一副‘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情：“老娘的乖宝这还是头一回出远门离开家，这还一去就是大半个月。我看啊这厚衣裳、鞋子都要多带几身换洗。还有这枕头被褥……” “万一上火车上睡觉冷呢？万一睡不惯呢！” “这吃的、喝的就不必说了……” “最要紧的是出门在外得管好钱，别弄丢了！” “千万别让老娘的乖宝在外面受罪、丢脸……” 苏振华眼神柔和中带着无奈的细数着脚边那一个个鼓鼓囊囊的编织袋，再抬起眼时他眸光温和的看了看忧心忡忡到手指攥到发白的妻子：“桂芬儿，媳妇儿，你咋不给我收拾点？” 苏振华见妻子情绪不稳定便想了这个主意来分散妻子的紧张情绪：“我也得跟着乖宝一块呢。” “咋没收拾？” 苏老太太指了指旁边被显得十分‘迷你’皮包，理不直气也壮：“这不是你的包吗？我给你装了换洗秋衣内裤。你一个当爹的出门还想带啥？带那些个东西干啥？” “你只要把咱闺女照顾好就行！” 苏老太太道理一串一串的，说完扭头就去找闺女说体己话了。 她自个也清楚自个偏心。可那又咋的，谁让小六更招人疼呢？ …… 晌午。 今天苏家的中午饭格外丰盛，像是在开什么宴席一样。 饭桌上全家老小都没像平时一样狼吞虎咽，反而都红着眼圈一个劲的给苏淼淼夹菜。 “小妹你多吃点……” “小姑子吃个乌鸡腿吧！嫂子用灵芝片熬的，一点不苦，可鲜了……” “小姑姑，这个肉丸你最爱吃了，你要多吃两颗哦……” 苏淼淼望着海碗里堆成‘大山’的饭菜，一边说‘好了好了’一边忙不迭的吃，毕竟都是家里人的心意。 等到她打了第一个嗝儿的时候，苏老太太才道：“都别夹菜了！想把你小妹撑坏是不是？” “待会坐车，不能吃的太饱。” 苏老太太细心的给闺女擦了擦嘴角的油花：“娘都去打听过了，好些人说那火车上人多有味、还闷的慌。娘给你准备了好些个香包就在标一号的小皮袋里……” “至于吃的喝的还有其他东西……” 苏老太太掏出了个小本本：“娘都让家里的娃子给你记好了。” 苏淼淼接过薄薄的小学作业本。 第一页标着‘一号，大’上面画了许多好吃的。 第二页标着‘二号，大’上面花了许多漂亮衣服…… “娘，你真好。”家里其他人也都好，爱是相互的，她知道。 可现在苏淼淼感觉心里软软的，非常舍不得离开家、离开家人…… 尤其是舍不得离开娘。 所以能不能现在立刻马上把京都搬来这里啊！ 蓝瘦香菇~~~ 苏淼淼忍着泪意拍了拍娘的后背，软声道：“娘等我回来我会给你带好多好多礼物，就和你给我带去的行李一样多……” 苏老太太刚想说‘别在娘身上花钱’可听着闺女软乎的声音，话到嘴边却是‘好’，她轻声交代着：“去外面别怕花钱，等你身上的钱花完了就问你爹要。你爹有钱。” 她给了闺女一千多的现钱还有之前攒的各种票，都是一毛一块的攒出来的。 家中的现钱大部分是红市没出来之前她用‘死鬼男人’送来的东西换了钱攒的。后来县里有红市了买东西卖不出什么价格便不去卖了。那时候家里有‘死鬼男人’帮衬已经不愁吃喝了。 另外还有卖宋家两头猪、那闺女那两头野猪的钱。 还有一小部分是大队里的分红。毕竟大队里也养了野猪还有卖大南瓜的钱…… 其实原本家里的现钱不少，也没什么地方要花钱。只是去年盖新屋花了不少。 当时她想着丈夫给自己的小本本里有好多钱，所以拿现钱盖房子花个千儿八百的也没事。 现在临到给闺女零用钱花了她却觉得给多少都不觉得多。明明平时多花一毛钱就像是挖她的肉吃她的血一样…… “这一趟出去啥都别怕，有事就让你爹上。你爹他虽然在家里看起来没多大能耐，但他在外头认识不少大领导，跟着你爹保准没人敢欺负你。” 终于被提了一回的苏振华默默摸着鼻尖看着全家人对闺女和对他的‘区别待遇’只觉得既好笑又暖心。 苏老太太一边交代着，一边眼神爱怜的抚了抚女儿的发丝：“娘在家等你回来。” 一旁的苏振华也已经安静吃好了，这时候他可不想破坏母女俩依依惜别的氛围。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了车轮滚动的声响，大约是约定好的时间已经到了，所以车子鸣笛了两声。 三声催，两声到。 苏振华好奇来接的人是谁于是往外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的眼底便染上了笑意。 又是熟人啊。 也不知道那小子会不会在路上跟他诉诉苦，或者询问自己为什么要把特杀组的重担交给他？ 不过按照他那样沉默寡言的性子应该是不会问的。 正文 第367章 出发，离开家乡。 苏振华看着大门口的麻袋被‘接班人’拎进车里。 好在今年车厂里新出的汽车空间比以往大一些，不然大约是不够塞的。 不过苏振华心里清楚，他缓缓收回视线，在心下轻叹：不是出门要带的东西太多了。是爱太多了。 “小六。” 苏振华起身，狠下心出声提醒道：“我们该走了。进了火车站还得排队……” 苏淼淼松开搂着自个娘的手，也跟着起身，对着家里的哥嫂侄儿们挥了挥手：“哥嫂子侄儿们！等我回来一定给你们带好多礼物。” 说完苏淼淼果断的跟着自个爹走了。 不能回头看，不然是真的会情绪失控。 她还是第一次心里涌入了这么多复杂的情感。 苏淼淼视线望着前方，心却空落落的留在了后方。 看着即将被包裹塞满的小汽车，她有些怅然的跟着自个爹往前走。 人类的情感原来亲身体验之后是这样复杂的滋味…… “小六别怕。”苏振华放慢步子跟闺女一齐并肩走着：“平时有你娘守着你，出了门有爹守着你。” 苏淼淼‘嗯’了一声，走出去，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嚯？ 苏淼淼走到车前才小声问：“爹他怎么……” 不等苏淼淼问出全句苏振华就了然的解释道：“小沈估计是接到跟咱们随行的任务了。” 毕竟小六如今的身份比他这个当爹的还要特殊。 那一个改良发动机的现世直接拉动的国家许多产业，诸如机械制造、军事制造…… 这样的功劳如果不是他这个当爹的强压着…… 恐怕小六早就要被颁奖加封名扬天下了。 只是现在还不行。还没到时候。 苏振华看了眼后车座被塞的有些拥挤，应该是不够父女俩一起坐着的。 毕竟小六今天被桂芬一件一件套在身上套的圆滚滚的，再加上刚吃饱饭…… 紧接着苏振华又看了眼驾驶座和副驾，斟酌之后，苏振华道：“小六你坐副驾吧。” 苏振华安排好后，先给闺女开了门让她乖乖坐进去。 做完这一切的苏振华看向沈烬，随口寒暄，说话十分娴熟自然：“还有精神开车吗？听说你上回的任务做的很不错。” 苏振华隐晦了提了提，视线在青年消瘦了几分的身体上扫了几眼，心里清楚这小子如果不是受了伤需要休养大约也不会被派过来做这样‘悠闲’的任务。 沈烬面对这个亦师亦友的苏振华，向来沉闷的眉眼也多了几分鲜活：“当然。” “那行。你继续开车。”苏振华含笑着给自己开了后车门：“我坐在后面看着行李。” 闻言，沈烬漆黑的眸子泛起细微的波澜，不过眨眼的功夫那点波澜就被压下了：“好。” 一套寒暄下来不过一分钟，青年迈开长腿上车、发车利落的向外开。 随着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车子压过雪的声音便越来越远。 见此，一直待在堂屋里没出来的苏老太太终于没忍住跑了出来，她的眼里含着泪花，视线朦胧一片。 只可惜这时候她只能看到远去的小车成了雪景里的一颗小黑点。 她的闺女就坐在里面越走越远。 - 下午将近一点半，小汽车抵达了青山县。 只不过他们没有直接去火车站而是先抵达了一处距离火车站不远的宅院将车留下，将行李再次打包。 因为一袋袋的包裹在拥挤的火车站里不适合排队。 沈烬从屋里拿出了两个像是后世行李箱拉杆的物件，拉杆地下有很大的轮子，看得出可以将麻袋横放上去捆紧，而后拖拉着前行。 就算雪厚，也可以扛起来。 “苏叔叔，哪个包裹可以承重？”沈烬是对着苏振华问的问题，他是看到了袋子上的记号因此才会问。 至于突然改口只是因为这也是他的任务之一。 苏振华瞧着很快进入状态的臭小子道：“小六有个本子，上面记着……” 沈烬眼眸微转，心里明白大约就是她在车上无聊时翻看着的那个作业本。 背着毛绒挎包的苏淼淼没有将本子拿出来，只是指了指地上的包裹：“这个是被褥可以压，这个是衣服也可以压……” “这个是吃的，这个是生活用品。只有这两个不能压。” 苏淼淼每说一句，沈烬就弯腰动一次，不等苏振华帮忙他一个人就动作麻利的搬好。毕竟这些袋子虽然看起来鼓鼓囊囊但实际上并不重。 苏老太太也是心疼闺女的，所以方方面面都尽可能的考虑的周全。 做完这一切之后，沈烬顺手扣上拉杆自带的弹力扣。 苏淼淼挺好奇这东西是谁发明的。 不过这个想法一出来就被脑海里忙里抽闲的小二给解答了。 【宿主大人，这看起来像是参考了红市的拉货杆？应该是被他改装了。】 不过小二感觉有些奇怪：眼前这男人怎么猜到宿主大人出门会带很多东西的？ 神算子啊？ 不对啊，小明才是神算子啊…… 一场小插曲并没有耽误许多时间，三人如今都穿着常服。 因着等会上火车后可以直接去睡软卧，所以二人都没有提出让苏淼淼把身上的漂亮花袄给换掉的话。 “走吧。” 苏振华看了眼腕表，拉起其中一个拉杆车：“咱们去火车站排队去。” “吃的东西应该也不用买了，我记得红市现在好像跟火车运输总站有合作？车上有很多实惠的速食。” 速食这个概念也是红市先提出的，因为食物包装会标注着‘红市速食’。 苏淼淼闻言点头。 这事她知道。 只不过红市之所以实惠是因为超级农场和牧场的成本只消耗一个小二，再加上仓库收取一定手续费就可以直接加工，所以红市出售的货品自然大多都物美价廉。 就当下而言，能坐的起火车的人，自然是都能吃的起。 只不过能不能舍得吃，就看个人了。 走到火车站，拥挤的人群来往溜达，不过秩序挺好的。 苏淼淼是头一回来这里，因而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平时这里的秩序可没这么好、也没这么干净。”苏振华对着闺女碎碎念：“大约是天冷，所以人没有我想象得多。” 苏淼淼点着脑袋视线随意的扫了扫。 其实周围排队的人打扮各异，不过从他们的神态来看生活过的都还好，起码说不上囧困。 苏振华继续道：“有红市在拓展出了不少走南闯北的行商。”红市冒头之后这两年大环境的确宽裕了不少。 这些稍微敏锐度高一点的人就能注意到。 苏淼淼偏头，语气不掩好奇：“行商，能赚到钱吗？” 据她所知，红市目前已经在华国的帮助下在全国各地的百货大楼铺展柜台了。 红市每铺上一处柜台，当天的收益就会爆一次。 她现在倒是已经不大在乎钱了，但小二每每都会尖叫爬行甚至去商城疯狂消费五块钱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喜悦。 或许是用来庆祝也说不定…… 毕竟全是它的劳动所得。 正文 第368章 难捱的火车旅途 “这个得看他们的行商路线了。” 苏振华小声说着华国目前的情况：“其实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有百货大楼。” 青山县之所以有百货大楼也只是因为当初有苏联那帮专家在。一来是给专家们行方便，二来也是为华国争颜面。 不然一个县城里连个百货大楼都没有的事绝对会经由这些专家的嘴巴传到国际上的。 华国如今也是经历过许多才会办事变得如此谨慎。 - 下午两点半，随着一声声响亮的火车汽笛声，苏淼淼三人打起了精神。 这时候许多人匆匆忙忙的大包小包的背了许多东西，生怕忘了，所以慌慌张张的。 只有他们提前捆好了包裹所以可以不慌不忙的，一点也不怕忘拿东西。 不过这期间倒是有不少人来询问沈烬手里的拉杆是从哪里来的。 取完经之后为了道谢还分了被分装成小包装的奶糖。 看这架势的确是做生意的人没错了。 “小六，一定要跟紧爹。”苏振华一边注意着前面的队伍，一边道：“也许你不清楚，火车上的人很多，鱼龙混杂的。” 苏振华委婉道：“出门在外，火车上不太方便讲卫生，所以环境不太好。咱们要走到软卧那边可得在拥挤的夹道里面走一阵子呢。” “好。”苏淼淼倒是不紧张。娘提前告诉过她火车上会有扒手，所以她身上值钱的重要的东西都放进了超级仓库。 再挤也没用，反正偷不着她的东西。 她这会还好奇火车里的环境到底能差成什么样呢。 一行人在工作人员的检票下有序的上了车，苏淼淼原本以为车上也是井然有序的。 可她错了。 耳边传来孩子的啼哭声，大人的呵斥声以及各种吵架聊八卦的声音，吵的人脑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 这里有人在吃饭，有人在抠脚、放屁，还有屎尿不能自理的孩子拉一裤兜子的。 各种复杂的气味糅杂在一起变得十分令人作呕、还因为封闭的空间和落后的火车排气系统让人感到生理学的熏眼睛。 苏淼淼就这样一言难尽的站在热烘烘的火车车厢里。 拔剑四顾心茫然，一时间她都找不准冲谁发火。 说实话她以前什么苦日子都过过。 但最近一段时间她实在是过于幸福了。 有道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她现在就处在非常难的境地。 苏振华扛着行李在前面开路，回头一看闺女还没跟上便停下脚步、喊了一声：“小六快过来，往这边走四节车厢就成。” 沈烬也扛着东西，见苏淼淼慢自己一步便侧过身，沉声建议道：“你在中间。我和苏叔叔尽量把人流避开。” 现在是过年期间，许多人会借着长假走访身在远方亲戚，也有不少扒手借着机会买上车票想趁着过年赚几笔大的。 平日里部分人或许还能再外人面前保持体面，可现在带着一家老小挤在逼仄难捱的火车上，一会老人晕一会孩子吐的……在这种情况下挤个几天几夜，又累又困的谁都会暴躁。 若是遇到素质一般的，那就更难办了。 再加上春运人多，就连处理纠纷的列车员和乘警都忙得团团转、看不到人影。 因而现在只能避开走。 苏振华和沈烬将苏淼淼护在中间，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保证安全了，没想到他们想安静的走，路上的却盯上了他们。 “哎哟小姑娘，你穿的真俊啊。这一身花袄得不少钱吧？” 苏淼淼闻声转头对上一口老黄牙和油腻堆肉的邋遢脸庞。 她看不清对方是男是女，只是身处在这样鱼龙混杂的环境里她实在没心情炫耀自个娘给自己做的小花袄是无价之宝。 “咦，你这小姑娘咋恁没教养咧！长辈跟你说话呢……”说着那老家伙上手就要往苏淼淼身上摸，眼底的贪婪都快流出来了。 “哎唷——”老家伙一声痛呼声声转了几个调，原本尖细的声音也变得粗狂起来。 原来是个老头子，打扮的雌雄莫辨就是为了占人便宜？ 苏淼淼微微蹙起眉，看了眼老头子胸口的脚印，又看了眼先自己一步动脚的沈烬：“你的脚怎么这么快？影响我发挥了。” 其实他不动手，自己也是要动手的。 只不过她弹出去的是化作流光的符箓，寻常人看不见。 “抱歉。”沈烬思考过后眼神认真的回道：“或许是因为练过。” “你再一本正经的搞笑试试呢？”苏淼淼捏着鼻子，用嘴呼吸了一下，紧接着又开始憋气。 沈烬余光扫了想要讹人的老头子一眼：“他是个惯犯。但凡闹大了让乘警过来，有人作证他必然是要被抓进去吃几天苦头的。” 只一句充满冷意的话就让那老头子的痛呼停了下来。 老头子原本是看小姑娘长得细皮嫩肉的好欺负，可一听到小姑娘身边跟着硬茬子便讪讪的停下了嚎声。 反正旅途还长，他也不怕找不到好宰的肥羊。 苏淼淼见老头子安分了也懒得再去看无关紧要的人，只一个劲的跟着继续往前走。 这条路比她杀出来的血路还要漫长。 真不是她strong，而是这里真的脏乱。 远远的看人吃屎都没这么难受的。 一路向前，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逃离了污浊的空气。 眼前的车厢肉眼可见的整洁了起来。 整洁到苏淼淼想找个空地给自己使个低级清洁术除去身上的怪味。 不过想到娘给她带的香袋子苏淼淼便没有这么做。 负责软卧这一节车厢的列车员大姐看到三人往软卧车厢里走便知道自己的工作来了。 “你好。”列车员李大姐笑着道：“麻烦出示一下你们的车票，我会带你们去找铺位。” 春运期间软卧也是十分畅销的。 苏振华和沈烬闻言放下了行李，分别开始掏票。 苏振华拿出了他和闺女的递过去，沈烬是将自己的票递过去了。 李大姐接过票后看了一眼，核对了名单，而后便还了票：“你们跟着往这边走就行。” 苏淼淼放松的呼吸了两口空气，才松缓了两秒，便又看到了自家的铺位。 软卧是四个铺位。 两上，两下。 苏振华买的是两个下铺，沈烬大约是为了一起所以买了上铺。 另一张上铺上堆着东西，可两边的下铺却乱糟糟的。 被褥皱巴巴也就算了，可那白色被套上显而易见的黑色脚印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这里有人了？” 苏淼淼问向列车员：“火车上的软卧不是按票安排铺位的吗？如果不是就麻烦你帮我们安排别的空位吧。” 列车员李大姐忙摇头：“不是，我刚才反复确定过的这里是空位、是干净的……” “我只是在火车停下的时候站在跟前接人，一回来就……” 李大姐扫了眼床单上一排排的小黑脚印，心里觉得其实也不算脏，拍拍就好了。 没必要小题大做。 还软卧铺位可是要找乘务长申请的。 李大姐扫了苏淼淼一眼，见只是个年轻小姑娘，又见苏振华和沈烬不像是身份高的富贵人家，便自己拿定了主意。 就在这时，夹道里有对中年夫妻抱着个大胖墩过来了。 只看着那夫妻俩眼底的宠溺和纵容，以及他们前进的方向，苏淼淼就不难猜出床单上的黑脚印是谁弄的。 “壮壮真厉害，刚才尿的真远哟！等妈带你去京都见见你二舅姥爷，到时候……”尿给你二舅姥爷看。 话还没说完，壮壮妈就看到了明显是冲她去的列车员。 正文 第369章 （修）你要不是真吃屎了你气什么？ 双方只是打了个照面，气氛便明显的僵了下来。 附近软卧的客人早就听到了动静这时探头来看，他们的眼里既有看热闹的兴味，也有些许的不耐烦。似乎大多都是觉得小姑娘只因为床单被弄上黑印的事就折腾列车员要换铺位的事过于斤斤计较了。 带孩子出行的客人大多都能共情小孩子淘气。 尤其是男娃子天生爱动，当大人的总不能把孩子拴起来吧？ 而且出门在外哪有那么好的？如果这点苦都吃不了？那就别出门啊！ 想当年他们坐火车哪有什么硬座都是跟一群人挤在一块，有时候不赶巧可得站十来个小时呢！ 因而秉持着‘和气生财’的大佛在双方人马‘交战’之前就对着‘少不经事、不愿意吃苦’的年轻小姑娘劝道：“小姑娘你别生气，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大家互相体谅体谅，这点小事上不得闹起来的。” “是啊，这大过年的，各退一步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我看你那床单也不过是被孩子玩闹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凑合一下不耽误用的。好孩子你年纪小懂事点，这点事就别给列车员添麻烦了昂……” 苏淼淼瞥了那故作慈眉善目的看客一眼，没说话。 因为这会她还有耐性，所以没张嘴只是想等着壮壮、壮壮妈以及壮壮爸过来好好协商。 苏振华也是这个想法，先协商，协商不了再说。如果直接为了铺位闹起来到底是有些引人注目了。 不过看到沈烬递给他的眼神，他还是点了点头。 凡事多做一手准备总是好的。 列车员李大姐见小姑娘没被周围人劝好，只得硬着头皮往壮壮一家的方向过去了：“女士你好，检票的时候我提醒过你们一家订的一个软卧两个硬座，所以其余软卧的铺位是不能随意占用的，麻烦你给这位年轻小同志道个歉吧……” 李大姐倒不是窝囊，而是她知道眼前的女人确实难缠一些，而且据他们自己说还是京都某个大人物的亲戚。 所以刚才他们一家才能仅凭着一张软卧票就把一家三口都带到了软卧车厢内。 身为列车员的李大姐担心得罪人所以还不能把人往外赶，那会她不知道情况的时候只是提了一句壮壮妈就一副天塌了的样子抱着孩子撒泼打滚哭天喊地…… 因而她便默认了壮壮一家可以待在这里。 后来这一路的前半程，李大姐没少听壮壮妈吹嘘他们家在京都有多少关系。这回可是要去京都见的孩子二舅姥爷的，据说是个数一数二的大人物…… 一想到这事她便是更谨慎了。 毕竟列车员的工作看起来再怎么光鲜，本质上还就是一个没有什么话语权的打工人。 因而难免就会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不想弄丢自己的工作、更不想受处分。 只是现在两边都不像是好说话的，再加上小姑娘那边有两个高大的劳动力，为了避免打起来她才走向壮壮妈，想要壮壮妈‘道歉’来息事宁人。 “哎哎哎！你这话啥意思？啥叫占用？没人的铺位让我家壮壮坐一下咋的了？他就是个孩子他能懂啥？” 壮壮妈双手抱臂冲着夹在苏振华和沈烬之间被护的紧紧的苏淼淼颐指气使道：“不像某些小姑娘，年纪不大，心气倒是高。就为了这么点小事还想让长辈道歉……” 她眼神冲着一副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尖起嗓子道：“女孩子家家的出门在外打扮的花里胡哨的想干啥啊？一看就是个只会乱花钱的……，一点也不会过日子……” 末了她还小声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是靠啥才坐上火车软卧的，你这种人在我们这样清白的人跟前神气啥啊……” 她自以为声音小。 可在场的人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都听清了。 重点不在于她话的内容，而是她话里的阴阳怪气。 哪怕她话里一个字不提，可偏偏所有人看待苏淼淼的视线都一致的转变了，不少人再看到那个模样精致打扮漂亮的小姑娘时，眼里的惊艳转为了鄙夷和谴责。 壮壮妈见到大家都这样认为立马支棱了起来，她觉得自个‘猜对了’，不然大家为啥都那么看对面那丫头呢。 苏振华脸色漆黑的挡在了闺女身前：“你放的什么屁？道歉！” “哟哟哟，这就护上了？我说啥了你就让我道歉？不过就是随口开个玩笑而已。再说了我要是没说对你气啥啊？” 壮壮妈叉着腰杆挺着胸，这里有这么多人她才不怕面前这个高大壮实的大老爷们。 大不了她往地下一躺，领口子一扯。 她就不信这男人还敢碰她一个头发丝！ 壮壮妈淡定的扣着自己的指甲。 刚才她都观察过了，这一行三人，也就这个小姑娘打扮的好一点。 另外那两个爷们一个脸色不好的病秧子穿的是洗到发白的旧套装，这个年纪大点的老爷们穿的也不是新衣服。 仔细想想吧，连过年出远门都舍不得给自己买套新衣裳的人能是什么大官？穷鬼罢了。 软卧车厢里的一圈子人可不是所有能坐上软卧的人背后都是有大靠山的。 也有不少可能是厂里的工人帮领导出差的，或者是得了领导的青睐被奖励了软卧…… 再有一个…… 一般有钱人能这么大包小包的装麻袋吗？ 有钱人都是上车了买，下车了买，根本不需要带啥麻袋装相。 穷就穷呗，还装起来了。 铺位的床单被弄脏咋了？ 能被壮壮这个龙宝宝爬过的床那可是会沾染上福气的！ 她这个龙宝妈还没管他们要钱呢。 他们几个不知哪来的穷鬼倒是不乐意了？ 呸！晦气！ 苏淼淼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忽然皱眉捏着鼻子道：“你嘴真臭，该不会……平时吃屎吧？” “唉，你先别急着生气。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要不是真吃屎了你气什么？” 壮壮妈气的脸红脖子粗，想动手又顾忌着苏振华的大体格，于是她只能昂着下巴骂道：“你这死妮子咋说话的！！！你晓得我家壮壮的二舅姥爷是谁吗？！他可是京都有头有脸的……” 没等壮壮妈说完，身后的沈烬带着满脸正色的中年男人过来了。引人注目的是这个中年男人穿着干练的铁路公安制服，腰间别着皮质枪套。 只看他腰间枪套的磨损情况就能明白眼前的乘警不是个好糊弄的小角色。 列车员李大姐一回头看到身后那个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病秧子’居然把身上带武器的章乘警长给找来了。 就因为这么点小事？？？ 这也太娇气了吧！ 一时间李大姐的脸色瞬间变的很难看，她在想万一等会列车长也被惊动了，那岂不是她的工作不到位了？ 这会她心里也怄气的很，觉得要不是年轻小姑娘这么能闹腾也不至于这样，她不是已经在帮忙处理了吗！ 想到这，李大姐不着痕迹的用眼神剜了苏淼淼一眼，心道：真是个难缠的祸害。 哪怕带来公安的是沈烬，可在她眼里错的就是开口找麻烦的苏淼淼一人。 苏淼淼皱眉。 她想过大过年挤在人流最多的时候出门会遇到麻烦，但没想到才上火车麻烦就接踵而来。 其实她不知道的事，在这个年代外面大多数人对年轻小姑娘的最佳印象是穿着要朴素，不能太爱打扮，显得乱花钱，但也不能过分土气、邋遢。 模样不能长得太好看，容易招惹事端。但也不能太难看。 笑容吧，要腼腆。 对长辈吧，要嘴甜、要懂礼貌，要尊老爱幼。 最好是要乖顺听话。 尤其是不能娇气，要能吃苦…… 坐火车本就比在家辛苦，人心情不好的时候自然看谁都能挑出不少刺来。 因此哪怕苏淼淼觉得自己什么都还没开始做，可在一些个年纪大的‘长辈’眼里，她穿的太好看爱打扮明显是个乱花钱的，没看后面两个穿的那么寒酸吗？ 再者她一上来就找茬，就不是个好相处的。 万一后面他们周围吵闹了点这脾气不好的小姑娘又站出来说道咋办？ 现在软卧里大多都是拖家带口出门的，一年也就这么一回。谁能保证孩子不哭不闹不乱跑？ 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给小姑娘一个下马威，总之借着壮壮妈的事让她老实安分点，免得一路上都不安宁。 他们不是不知道壮壮妈没理，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才会附和一个出头鸟罢了。反正他们只是好心劝架，事大事小都跟他们没太大关系。 他们只是想这一路安生点罢了。 至于一个陌生小姑娘的想法和感受，他们并不在意，也不需要去在意。 总不过只是同乘一车的浅缘，况且在他们眼里跟苏淼淼同行的二人都显得过于‘穷酸’，很明显是斗不过壮壮妈一家的，故而何必要花心思主持公道呢。 成人的世界里公道是不唯一的，有时候也会面对谁强谁就有理的情况。 他们这群摸爬滚打过的稍有点级别、却又不算太高的人，都深知这样的道理。 壮壮妈说了许久那个京都大官的亲戚，他们虽然不认识、不确定真假，可他们都不想被记恨。 当然也有人抱着想‘结缘’的想法。 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个举动为他们结下的缘会是善缘还是恶缘了。 章公安对着周围随意扫视了一眼，最后看着列车员李大姐语气严肃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列车员李大姐委屈的小声道：“那个小姑娘说床单被壮壮妈的孩子给弄脏了。我想着春运期间火车上物资有限，所以觉得让壮壮妈给那小姑娘道个歉这事就能解决了。毕竟只是小事，那小姑娘总不能得理不饶人吧……” 她下意识偏心的话让章公安皱起了眉：“所以呢，犯错的人道歉了？情况解决了吗？” “没有。”李大姐摇头。 “那你委屈什么？”章公安说话格外直，或许是因为刚断完案子，所以现在说话的口气比较严肃：“处理纠纷是列车员分内的工作，是职责所在。你如果处理不好，就换乘务长过来。” 列车员李大姐在章公安严肃到训斥的语气下白了脸，无措的站在原地，眼神幽怨的望向苏淼淼，像是希望她能站出来说句话。 苏淼淼看到了李大姐的眼神，也看到了浑身气焰小了不少的壮壮妈，亦看到了那些本来还在声讨她的人在看到乘警长来后直接缩起了脑袋开始当鹌鹑。 苏淼淼没再跟李大姐对话，而是转头对乘警长询问道：“乘警同志你好，我想请问一下，我买了长途软卧火车票，看到自己的床位有被踩踏过的痕迹要求列车员给我换一下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 回答完的章公安扫眼看到沈烬默默站到了小姑娘那边，脸色和语气莫名缓和了不少，眼里还带着一抹浅浅的欣赏。 苏淼淼扫了眼脸色更难看的李大姐，逻辑十分清晰的开口道：“我从始至终都没有要求让人给我道歉。我只是要求换个干净的铺位。” 李大姐白着脸，回想起来了自己刚才的做法：“软卧哪里是能随便换的，而且那是小孩子弄得不算很脏……” 而且她就是想给车厢省点物资，她有啥错？ 以前可从来没有人会拿这点小事来折腾列车员。 身为乘警长的章公安听到这已经大致猜到了情况，不过就是列车员自作主张的选了个给自己省事的解决方案，却没有解决根本问题。 难怪刚才沈同志不要任何奖励只是拜托自己顺道过来一趟。 现在看来火车上的列车员是要好好整顿整顿了，在软卧车厢的都打不起精神来，态度不端正。更别说其他车厢的了。 故而章公安命令道：“给人换铺位。” 列车员李大姐低着头心里难受的拧巴成一团：“软卧铺位都订出去了，有些现在空着，但下一站就会来人……春运都是长途。” 章公安虽然是管治安的，但对软卧铺位的畅销程度还是清楚，于是他道：“那你就给人换床单。” 李大姐见章公安松口了，便想挽回自己在客人跟前的面子，于是便得寸进尺道：“火车换洗的床单被罩也都是有数的，如果现在用了，那万一后面有更需要的情况……” 某种程度上来说，人很难低头承认是自己犯了错。所以才会一错再错。 章公安脸色冷了下来：“你连现在都处理不好，还想着后面的事呢？” “我告诉你，这位沈同志刚才帮助我们抓获了一个犯罪团伙。” “原本我只是顺道过来代表铁路公安对专门他敢于帮助大伙维护治安的行为表示感谢并予以奖励的。沈同志抓获的犯罪团伙惯会打配合的偷孩子、偷贵重物品的重大犯罪团伙……” “可没想到却看到了你这样的工作态度。” 章公安冷眼道：“现在事情不用你处理了，去把你们乘务长请来。” 正文 第370章 （二合一）原来她这样的人也会有想家的一天 很快，在办公室处理事务的乘务长被喊来了。 知道实际情况后，乘务长立马下了决定给两家人分开，并保证软卧车厢接下来由她亲自管理。 刚才从只言片语中她就能判断壮壮一家不是好惹的、更不讲道理。 再加上俩家都是长途直达终点站的火车，若是继续安排在一起指不定会闹出什么纠纷呢。 另外列车员李大姐被重新带回去教育了。 只是在章公安走后，壮壮妈一家反而更得意了。他们一家觉得自己是靠着二舅姥爷把苏淼淼等人给赶走了…… - 很快苏淼淼三人被安排到了另一处没有人使用过的铺位，空荡荡的四人位置。 对这个结果苏淼淼是满意的，但对这次的火车之旅她是很不满意的。 苏淼淼仰头看着另一个空位直皱眉。 万一再来一个壮壮妈，她真的会生气。 苏振华看着闺女一副憋闷的样子，心里也是难受。 可刚才，他如果动手影响会变大。再者如果在车上亮出身份他怕会导致闺女身处在危险之中。 都说关心则乱。 “闺女……” 苏振华坐在闺女身边：“是爹对不住你，刚才没能骂回去，要是刚才你娘在……” “爹你会骂人吗？”苏淼淼问。 苏振华脸露囧色，打仗的时候跟身边的兵蛋子们那是想说啥就说啥，可现在身边有闺女他哪里敢当着闺女的面骂一些下三路的话？ 要是让桂芬知道他不得被打死啊。 见此苏淼淼又问：“爹你会打女人吗？” 苏振华想了想还是摇头。 打倒是没有，只是杀了一些。 苏淼淼拍了拍老父亲的肩膀：“爹，我现在是知道为啥大家都说出门不易了。” 想还手却得把握分寸不能太过。像刚才，她考虑过很多怎么报复方法，可下手重的太过、轻的又不够爽。 实在是郁闷至极。 还是在战场上爽啊…… 父女俩对视了一眼，好似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爹我也骂回去了，所以不算很难受。”苏淼淼望着车窗：“我只是想，要是娘在，四个铺位刚刚好。” 而且娘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爹在这样的时候不能随便打人，因为会被骂是耍流氓。虽然爹的身份高不会记过，但是引人注目后暴露身份肯定会引起一系列的后果。 苏淼淼明白爹的苦衷。 也是这次离开家受到的‘风雨’，才让一向随心所欲的苏淼淼恍然觉得自己原来对娘这样依赖。 自己从无人可依、事事都自己做，到现在变为了一个事事都想要张口喊‘娘’的妈宝女…… 是什么时候对娘发自内心依赖的？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娘总是会挡在她前面。 无论事大事小。 而现在，她也不是难过，只是觉得：啊，原来她这样的人，也会有想家的一天。 “娘也太辛苦了。” 苏淼淼忽然低声感叹道：“爹，以后换我们给娘遮风挡雨吧。” 苏振华闻声没忍住伸手搂住了闺女的肩膀、又松开：“好。” “我以后不会让娘受这样的委屈。”苏淼淼认真道：“还好是我们先来了，其实外面的世界也没有那么好……” 她决定等从京都回来之后就要把青山县好好打造打造。 外面的好，她也会让娘和家里人享受到。 至于外面的不好，不提也罢。 “嗯，外面没有家里好……” 所以他这十七年里日日夜夜都想着回家。 此时的苏振华还不知道闺女的‘大计划’，他只是强忍着眼里的酸意，看着满心为自个娘畅想未来的闺女夸道：“小六真孝顺！爹不如你。” 他真后悔刚才没动手。 真的后悔了。 - 一旁的沈烬安静的看着父女俩的交流，他眼中的颜色随着车窗外的景色来回变幻着。 也不知他在想着什么。 是在想着四人铺位里为何算上了他，还是想着该如何给作恶者一个算得上深刻的教训…… - 火车沿路行驶，抵达站台后停下。 有些人到站后背着行囊下车离开，也有人才刚刚踏上火车准备远航。 …… 暮色降临，冬日的傍晚没有黄昏的过渡，眨眼间就到了黑夜。让人不免有些恍惚时间为何过的这般快。 车厢里缓缓亮起了微弱昏黄的灯，负责叫卖的列车员推着陈旧的小推车沿着窄窄的过道前进。 车轮滚过的声音将人从虚幻的梦境拉回现实，耳边响亮的叫卖声像是在提醒大家：该吃饭了。 “热饭、热粥、热面、热馒头、热包子，热炒饭全都有！” “列车速食供餐来了！” “左边的右边的同志们来收收脚，有需要的举个手就成！” “来来来，一份热饭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吃到嘴里热到心窝里，一碗热饭暖你一整晚，物超所值！” “咱吃了这顿倒头睡个热乎觉，连梦啊、都是香的！” “老少爷们，快来看一看！妇女同志们，过来瞧一瞧！” “一份管饱，下车一手扛着娃子一手拎着行李，嘎嘎有劲。” “红市出品，物美价廉的嗨！” …… 软卧车厢内。 被推车吵醒的人们基本上都开始翻找着口袋，他们都准备给家里点些饭吃。 一路颠簸辛苦，总不能连口吃的都舍不得让自己吃。 “热饭有什么样的？” “有素的，有荤的，也有荤素两掺的，您看哪种合你胃口。” “……” 伴随着交易的声音，苏振华也起身利落的踏上了自己‘一脚蹬’似的合脚棉鞋，压低声音道：“小六，小烬。你们想吃点什么吗，我去买点？” 小六是闺女。而小沈住上铺来回翻爬到底是不如他利落。 再者苏振华如今的身份与沈烬已经不是上下级，他扮演的是个带两个晚辈出门玩的长辈。 总得早点习惯自己的身份，这样到了京都会场才不容易露馅。 苏淼淼闻声揉着眼，她睡的铺位已经被亲爹换成了从家里带来的，枕边还放了娘做的桂花香袋，所以睡的还算香甜。 “爹，娘给我们带了很多好吃的……” 这话给路过的一道身影听见了又是意味不明的讥讽一笑。 苏淼淼哪怕不掀开软卧的布帘都能知道外面是谁在笑。 “啧，某些人吃不起就吃不起，还拿自个娘出来说事，也不嫌丢人的喽……” 壮壮妈路过时故意停顿了两步不知冲着谁阴腔怪调的嘲弄道：“也是，不是谁都能吃得起红市速食的。乡巴佬或许觉得从家里带来的冰凉窝窝头更香吧？” 这话一出，苏淼淼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说自己被嘲笑该生气吧，可嘲讽她的人居然是讥讽她这个红市一把手连红市生产的好东西都吃不起？ 她吃不起？可她可以让全华国人民都吃得起了。 这种讥讽跟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在神豪面前比谁更富，有啥区别啊？ 到底谁更可笑？ 面对敌人她尚且有一抽之欲，可面对傻呗她都懒得搭腔了。生怕拉低自己的智商！ 苏振华起身，正欲砸钱给闺女高兴一下，就见闺女冲自己使眼色，语气无辜道：“爹，火车上也能养狗？” “今天怎么老听到狗叫？吵死了。” 苏振华笑着配合：“可不是，估计是只爱装大尾巴狼的土狗吧。叫的那么难听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装。” 外面的讥讽声消停了，随即响起的是短跟小皮鞋用尽恨意在地面上砸出的‘哒哒’声。 苏淼淼坐起身，身上还裹着被子，只露出了热到泛着粉意的脸：“娘带了很多好吃的。” 苏振华点头，他是亲眼看着妻子往麻袋里装的：“现在吃会不会有些凉了？” “食堂也许能加热。” 沈烬经常出任务，坐长途火车的次数很多，但苏振华可没见过这小子出任务路上会吃热饭的。 可当他对上沈烬的眼神后，莫名好像觉得这小子似乎有别的事得悄悄去做。 难道说加热食物只是他找的理由？ 有时制定‘作战’的默契只需一个眼神。 “那你去看看吧。”苏振华二人打着哑谜，唯有真是第一次坐火车的苏淼淼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们。 “不能加热也没事，反正有些吃的不热也能吃。” 比如茶叶蛋、卤味…… 要不是担心露馅，她都想用符纸直接加热吃了。 不过若不是需要隐藏，她会选择直接把娘给她带的东西全装进超级仓库里存着。 可惜…… 出门在外做什么都需要谨慎，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也的确算的上是不容易。 沈烬动作十分利落的爬下来，穿好了鞋，顺带软卧小桌上标着‘红市赠送’的湿纸巾认真的擦了擦手：“你想吃什么？” 说完他拉出行李准确的找到了装食物的袋子解开。 明明只是在捆包裹的时候听过一回却已经背下来了？ 硕大的袋子被打开。 最上层的是零食，如肉干、豆干、果干等。 虽然包装不如红市精致，但冬天不影响食物的安全。 往下有一大包的茶叶蛋，还有卤味，看不出是什么肉，只看得到是很大一包。 不过他也听说了，青山上的野物体型都大了不少，肉质也好吃了许多。 师父说在他不在家的时间里，苏家经常会让虎妹给莲婆婆送一些‘肉’过去。 顺道还提醒了现在的青山不适合单独上去。 许多事都隐藏在平淡的日常之下。 没有热烈，只是寻常。 可往往看似普通的事却在想起来时最暖人心。 所以他也学会了。对一个人好，不必人尽皆知。 做某些事只是不自知的想对那个人好，并不是想索取回报。 因而不论旁人如何评价，他依然觉得能默默对一个人好对他而言是幸福的。 这就足够了。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苏淼淼将半个身子都探进了袋子里：“保温桶里的是用灵、灵芝山参猪腿骨炖的粥，圆饭盒里是肉饼，长饭盒里是灌汤包……” 么噶！差点说成灵猪了！ 苏淼淼拿完后抽出身子，问：“这些够我们吃吗？” 我们？ 沈烬喉结微动，在她望过来的时候，微垂下睫羽掩饰眼底的波澜：“应该够。我会带些别的回来。” “那给你钱……” “不用。我有。” 说完沈烬将东西一样样堆好，用一块布包裹着系紧了捧在怀里，转身便走了。 他脚步明明稳得很却被苏振华看出了几分匆忙急色。 苏振华不由得自言自语的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小子有这么饿吗？难道没吃晌午饭？有可能……” 对此苏淼淼没注意听。 她的心思都放在这长达几天几夜的火车之旅上。 这连第一夜都没熬过去呢。 苏淼淼看着车窗，玻璃窗蒙上了一层雾。 夜里气温降了，内外温差，让人看不清窗外的景色。 苏淼淼爬过去，用纸巾擦掉了玻璃细密的水汽。 昏黄的灯光不足以照亮窗外的雪景。 可她的视力很好。 皑皑雪山，苍茫大地…… 入眼的一小块就比整个青山还大…… 苏淼淼看的有些入迷。 曾经她的生命恒长悠久，但她是停止生长的凛冬。不会向前、不会退后。不会成长、不会死去。 从没人会告诉她要去欣赏外界的景色。 她也不需要知道。 在过去，世界再大，都与她无关。 她的存在或许只是用于执行肃清、毁灭。 无人会与她分享，更不会有人接近她。 她是比需要更新换代的系统运行代码还要死板陈旧的规则。 拭去的水汽再一次覆盖在玻璃窗上，这一次苏淼淼用指尖写下了两个字：活着。 苏振华看着闺女的字迹，轻声道：“小六喜欢看窗外的景色吗？” 苏淼淼回头，回答的语气是罕见的认真：“世界很大。我才注意到。” 苏振华有些欣慰却莫名有些触动：“是啊，世界很大。我也不曾注意过。没有仔细看过。” “来，爹陪小六你一块仔细看看！等回去了咱们父女俩一起熬夜跟你娘说说祖国的大好河山！” 苏振华兴冲冲的爬过去陪着闺女一块看，像个老小孩一样指着窗外道：“冬天一到，连绵的山河都成了白色的。” “来年就是青色了。”苏淼淼似呢喃一般：“它们没有死，所以会重新活过来。” 只是看起来没有活着的气息。 就如曾经的她一样。 虽然一直被关在冬天，但也会等到春天。 等到春天，重新活一次。 - 大约半个小时后，出去的沈烬回来了。 “真的可以加热？”嘴巴里叼着一块柔软肉松面包的苏淼淼微微惊讶。 她还以为沈烬这么久没回来是闭门羹了。 “嗯。”沈烬将包裹放在桌上打开，热气蔓延，香味亦是如此：“后厨很好。只是收取一小部分的加工费。” 至于曲折过程，不说也可以。 结果是好的就足够了。 这般想着，沈烬望了一眼车厢过道，开始等天黑。 正文 第371章 暗流涌动（二合一） 火车上的时间管理还算人性，在长达两个小时的用餐时间过后，播音员才广播提醒着给大家预留了一小时的洗漱时间。 不过许多人已经在之前的时间里洗漱好在铺位上躺着了，当然也不乏有吃饱了肚子懒得洗漱凑合的人。 广播还在播报着： “……火车上有热水、厕所。请大家有序使用，不要浪费。” “……一小时后火车车厢将全面熄灯进入休息时间，等到下一站即将抵达时才会亮灯。” 吃完饭的苏淼淼没急着出去，免得排队。 她估摸着现在人少了，才起身穿好干净的棉鞋想着出去刷牙洗脸。 如果人还是多，她就直接躲厕所用清洁术。 “爹陪你一块吧？” 刚洗漱回来的苏振华起身道：“爹给你看着门！” 苏淼淼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 这话一出，苏振华眼神担忧，直到刚才负责看东西的沈烬站起来：“苏叔叔，我也去洗漱。” 两个男同志轮流负责看守东西。 苏振华的意思是：哪怕女儿醒着也不想让她费神。毕竟今天闺女已经够累的了。 “行，你们去吧。”苏振华干脆的同意了。 若是一般男同志他肯定是不愿意的，但是如死水一般只知道做任务的沈烬，他用起来格外放心。 沈烬看了苏淼淼一眼，又在她即将看过来时自然的收回视线。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往外走。 走在前面的人用木制抓夹抓起柔顺的墨色长发，这是家里的哥哥们给她准备的。 包括他手里拎着木制茶杯和牙刷。或许唯有牙膏和擦脸用的柔软毛巾是买的。 而身后的男人只是拿了根挤好了牙膏的牙刷。 过道里很静，静的只能听见细微的脚步声和其他铺位上旅客传来的响亮呼噜声。 走到地方，两人各自占了一处水龙头洗漱着。 耳边能听到哗啦啦的水声，水声停下之后，果香味的牙膏和薄荷味的牙膏味道混合在了一起。 这一刻有人觉得时间过的很快，也有人觉得时间过的很慢。 “你先回去吧。” 苏淼淼将牙膏牙刷放在了杯子里，用毛巾胡乱擦了擦脸上水：“我要上厕所。” “好。” 沈烬自觉伸手，视线落在她的手上。 “干啥？” “顺便把东西拿回去。” “哦。”苏淼淼将杯子递过去，扬手‘嘿咻’的把毛巾抽在他肩上：“谢谢你啊。” 说完挥手告别，自己进了空出来的厕所，锁门。 苏淼淼有些意外的看着像是刚被冲洗干净的厕所：“没想到居然没自己想的那么脏。” 完事后清洁术对着自己一点。 依旧是爱干净的小女孩一枚。 不过她准备晚一点出去，免得很容易被看出端倪。 “咔哒——” 厕所门开了，空荡荡的过道。 苏淼淼安心了一瞬，等到完全走出来才感受到一道缓缓的目光遥遥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不由得回望过去，闪过光影的过道窗边站着高大的人影。 他的确听话的把东西拿了回去。 只是又出来了。 沈烬站在他认为自己可以待着的位置，远远的。他想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分寸。可内心却又不自知的奢望着更多。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人就是这样，即便能克制住自己的行为，却不能完全抑制住自己的思想。 如果人什么都能控制，那就不是人了。 …… 夜渐渐深了。 一个小时的时间远比人想象的过的要更快。 “啪嗒——” 火车车厢内的灯熄灭了。 本就鱼龙混杂的列车车厢在熄灯之后格外安静，像是海面下藏匿着的暗流一般肆意涌动着。 车厢内漆黑一片，呼噜声此起彼伏。 人们说话的声音从压低声音，再到彻底安静下来。 大人们或是带着闹了一天的孩子、或是思考着下车后如何前往。所以眼前黑下来后便都抓紧时间沉沉睡去了。 过道上除了来往上厕所、打热水的旅客都安安静静的。生分吵醒别人，再闹起来。 毕竟这个时间点每个人都已经身心俱疲了。 平日里只忙着工作的干部们、工人们唯有赶在春节的时候才难得有长假可以带上家中的亲人们出行一次。 虽然许多人不愿承认，可这个时代的特色便是举全家之力供出一个‘铁饭碗’。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大多人都经历过连年毁灭性的战争、饥荒等，他们被称作干部家属可实际上也许只是大字不识的盲流。 要说素质有多好，倒也不用有过高的期望。 从前在家他们或许还会顾忌着作风问题会不会影响到家里的铁饭碗，因此有所收敛。 可现在出门在外，谁认识谁啊？ 这不就跟后世隔着网线肆意发泄的键盘侠一样，好不容易有一个‘谁也不认识自己’的地方可以让自己卸下伪装，这谁还装的下去？ 或许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有许多年都没有出门了。 或许他们这辈子都没坐过火车，只等着养育家里最出息的一个孩子等他们成功自己熬出头才能出上一次远门。 否则只能一辈子想象远方。 而大部分出远门拖家带口的旅客也许只是想在有机会买票出门后，不辞万里去看望许多年前从老家远走只为讨口饭吃的亲人们。 看他们现在还好吗？ 有些带着家里的孩子老人去认一认身处在异地多年不曾相见的亲人。 也有些是不远千里只为了提前送一送身子年迈、不再康健的长者们。 也许有些人熬不过冬天了。可偏偏人啊，总是在动不了之后，才敢任性的盼望着一生一次的团圆。 落后的时代让相隔世界两端的人们见面变的极为困难。 这样的困难也让重逢的理由附加了许多更深层的意义。 …… 与此同时硬座车厢内，许多人昏昏沉沉的。 就连抱着孩子的母亲也都精疲力尽的仰头瘫软在座位上。 此时周遭的其他人都尽可能放松下身体沉睡着，唯独她不敢。 可赶路带孩子对身体负荷很大，她太累了，眼皮沉甸甸的，努力睁也睁不开。 “哎哟，你小心点！大妹子，娃娃要看紧了，尤其是夜里。” 被惊醒的女人后怕的抱着怀里的孩子。 一睁眼看到的却是白天跟自己吵架的嫂子，一时间神情有些紧张。 “白天是嫂子对不住你，说话有些太过分了。” 那穿着新棉衣的嫂子掏出了从家里带来的水煮蛋：“我这害了头疼病、一听到娃娃哭就控制不住想发火。这回就是准备去大医院看看的。” “嫂子明白你一个年轻女人带个嫩娃娃坐火车的确遭罪。可这给孩子喂奶的人不吃不喝咋行？” “没、没事的……”大妹子声音颤抖染上了哭腔，眼圈红了大片：“对不住大姐……” 被骂的时候她都没有哭只是麻木的在道歉，可被关怀了却忍不住的鼻子发酸。 她也想和丈夫一块出门，可丈夫出任务受伤了，现在还生死不明。上面领导特例给她票让她带孩子去看看亲人。 可家里的其他人并不在乎丈夫的死活，只盼着他死了上面送抚恤金回来。 但她不忍心孩子这辈子都见不着亲爹一面…… “你咋没叫个家里人帮你一块带孩子？”见对方垂着头眼睛红红的似有难言之隐，身上的棉衣也陈旧，那嫂子便没有多问。 “赶紧趁孩子睡了把鸡蛋吃了吧，我看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两人说话间有个佝偻着身体将整个脑袋都包裹严实的老人家步伐稳健的从两人之间挤了过去。 像是有目的的往一处去。 “干啥啊这是？” 手里的鸡蛋差点被挤摔的嫂子脾气差点又上来了，见对面的大妹子不知所措的抱紧孩子哄，所以她不由得压低了声音嘀咕道：“年纪这么大了也不知道慢点……” 乌漆嘛黑的，一个老人家赶着干啥去啊？ 估摸着是上厕所吧？ 因着看不清脸和性别，所以很快二人便忘记了这个小插曲。因着同为女人便打开了话匣子，彼此亲近了不少。 - 另一边软卧车厢。 这边的人比硬座车厢舒服了许多，所以许多人都睡得沉沉的。 或许此时就算被人偷了行李也醒不过来。 佝偻着腰背的黑影越走越快，到最后直接直起了‘佝偻’的脊背像个轻手轻脚的四处打探。 看动作像是个熟门熟路的练家子、眼疾手快的。他按着铺位依照顺序寻找，像是有目的的在找什么人，找了一会后便开始确认目标。 老瘤子被抓之前还在炫耀自己盯上了软卧车厢里的一条大鱼，可却不告诉他。原本忌惮了老瘤子团伙人多，他不好硬抢。 现在倒好，他被抓了…… 不过要不是有个听墙角的大婶子去硬座车厢那边挨个吹，他也许还没办法确定这条‘大鱼’在哪。 当时他正在找合适的目标，不曾想一个油嘴滑舌的大婶叽哩哇啦的说自个在软卧那边听了个惊天的大八卦。 说软卧有个一家三口是京都大官的亲戚，穿金戴银，吃饭直接买全荤的！ 女人身上穿着的都是一百多一件的大衣！ 五六十一双的牛皮鞋！ 还烫了时兴的卷发…… 就连家里的娃娃都是龙子呢…… 要不咋能是大领导家的血脉呢，模样胖乎乎的就是有福气！这样的娃子要是丢了，得多难受啊？肯定花多少钱都想把娃子找回来…… 黑影按照听来的这些信息开始确认，他手里提着个只亮着一个灯泡，而且光线还十分柔和的电筒对着里面的环境照了好几遍。 四个软卧铺位，这一家子占用了两个…… 女人抱着孩子睡一边，男人睡一边。 他们的大衣就挂在显眼处，实在是太容易找了。 这‘看货’一看打扮，二看人头、面相，三看行李。 原本看面相不像‘大鱼’，可看着那短跟的新款皮鞋和桌上吃完的三个荤菜饭盒…… 还有崭新的时髦大衣，和女人烫过的卷发…… 按照他的经验，的确都是好东西。 于是黑影很快确定了自己的目标，不过他的目光久久的停留在酣睡的胖墩身上却没有急着下手。 黑影藏身在暗处，一边点了有安眠效果的烟，一边微微仰起下巴，像是在等待什么。 大约十分钟后耳边传来播音员播报的最新消息：“距离下一站还有半小时，请准备去往河平火车站的同志做好下车准备……” 下车时间没有因为风雪延误。 听到播音员播音的消息，黑影很快有了动作。 先是拿出个帕子对准本就睡沉中年男女的口鼻，而后一把捂住了小胖墩的口鼻。 他的的动作很快。 一看就是老手。 得手后的黑影利落的将各个包裹翻开找值钱的物件，很快他便笑了：还真有不少东西。 好几百块的现钱和票。外加金坠子，银镯子…… 估计是想带着去京都打扮的时候撑场子的。 这下全便宜‘坏人’了。 财物得手后的黑影将包裹头的厚头巾取了来一层给小胖墩蒙上了，似是担心小胖会醒，所以他顺带把有蒙汗药的帕子放在了胖墩的口鼻附近。 看的出很办事谨慎。 若不使些算计这样的人决计不会冒险在老瘤子被抓之后冒险动手。 黑影很快抱着孩子要离开，另一道站在门口透过帘子看着这一幕的高个子预追过去，就感受到了身后衣角传来了一丝阻力。 沈烬侧头看过去，平静到显得有些死寂的桃花眼毫不意外的撞进上了一双透亮水润的凤眸里。 少女的眼里没有刚睡醒的迷糊，只有清醒的打量。 “做什么？”苏淼淼无声的用口型交流。 沈烬没有隐瞒，在深夜里显得漆黑的眸缓缓低垂：“抓人。” 苏淼淼沉默，若不是小二探查到这人半夜不睡觉像个松柏一样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像是在等坏人来犯罪一样……她就要信了。 “去吧。” 苏淼淼好整以暇坐在床边，像是信了。 看着沈烬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 苏淼淼想了想，过了一会才跟上去。 很快，苏淼淼路过了自家原本的铺位，看着地上散落的东西和里面缓缓向外发散的异样香味便明白了。 有贼？ 可沈烬是怎么知道那贼今晚就会来的？ 还专挑了那家人下手？ 似是想到了什么，苏淼淼停下了步子。 指尖弹出一道微不可见的流光。 ——隐形探测器。 之前找小鱼的时候买的，这时候用就挺合适。 做完这一切苏淼淼便回了铺位，躺在暖暖的被窝里。 免得爹夜里起来看不到她会担心。 只是她实在有些好奇，沈烬会去做什么？ 正文 第372章 （二合一）出事了！ 很快隐形探测器便在昏暗无光的过道中追到了人。 画面被投送给了系统小二。 小二十分得心应手的投影出清晰的画面为自己的宿主大人服务。 躺在被窝里的苏淼淼，闭着眼欣赏着接收到的内容。 画面中漆黑的车厢里大部分人都在熟睡着。 过道里有个佝偻的身影‘艰难’的抱着怀里的孩子，看起来步履蹒跚，可仔细一看他的动作却稳的很。 只是没人会特别注意老人家抱孩子，毕竟太常见了，向来都是家里的老人溺爱孩子，更舍不得让孩子下地走路的。 再加上出远门的时候，但凡坐过火车的都会把孩子看的紧紧的，恨不得捆在自己腰上。怎么舍得弄丢？ 因而大冬天的人们看到孩子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一点都不会怀疑。 反而醒着的人都觉得这是老人家疼娃娃呢。 没多久，佝偻着背的‘老人家’便走过了四节车厢了，已经抵达硬座车厢。 这边鱼龙混杂，人人都精神疲惫更无心管别人的闲事。 想到这，黑影终于放松了不少。 火车穿进隧道，车厢内再无半点光。 正当黑影自认为自己已经安全了准备松口气的时候，忽然觉得后脖颈猛地剧痛。他连打他的是谁都没看清，就疼晕了过去。 临晕前他只有一个念头：这人怕是用了想弄死自己的力道吧？真疼！ 一样做了伪装的沈烬搂着‘老人家’和孩子，淡定的摸着黑拐弯到一处地方。 …… 与此同时，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苏淼淼缓缓睁开眼：这小子什么时候把路线都摸熟了？ 要不是隐形探测器拍摄的画面十分稳定且清晰她都要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不然沈烬这个当兵的怎么办起事来比人贩子还干脆麻利？ 沈烬掏出人贩子身上撬门的家伙事打开了一扇夹间的门。 在穿梭隧道的空隙里他利落的将人贩子推进去，而后才又单手夹着小胖墩走进去。 空荡漆黑充满霉味的杂货间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 人贩子脸朝下，被砸的鼻青脸肿。似是差点被疼醒了。然而下一秒又没出息的疼晕了过去。 黑影放在心口处极为珍惜的小包袱随着这么重重一摔被甩了出来。 沈烬见此，缓缓蹲在黑影面前，抬手漠然的拂开装满财物的包袱、用不知何时被他从黑影身上掏出来的蒙汗药帕子捂在了人贩子的口鼻上。 紧接着…… 他的手麻利扭断黑影的小腿关节，又接上？ 只是这一次他故意接错了位置。 等人贩子醒了再想麻溜的跑动怕是要重新找个接骨老中医好好看看、养上月余才能正常跑、跳。 不过不得不说。 骨头被扭断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十分骇人。 像是恐怖片的关键情节一样。 只是吓不到某人，反而让她觉得看起来挺好玩的。 做完这些，沈烬似是担心即便断了双腿人贩子还是能逃。 所以他又将黑影的手腕也给折了，而后又利落的接上。 还是那个熟悉的手法。 如此一来，关节稍微错位，虽然看不出什么大病，但就是使不上力。一使劲就疼。想跑也跑不了。 苏淼淼猜想，沈烬或许是想佯装成黑影带着孩子藏身在这里的假象，以此将自己完完全全的摘出去，所以才没有在黑影身上留下太明显的伤口。 此时深度昏迷中的黑影已经被疼的浑身肌肉直抽抽了，可就是醒不过来。 每每将要醒来的时候不是被疼晕就是被蒙汗药给迷晕。 可即便如此，沈烬却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像是在拨动黑影的右手手腕。 像是在扭动无生命的、可扭动关节的人偶玩具一样，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仿佛这只是司空见惯的小场面。 对于这一幕苏淼淼看的津津有味，并且还在心中默默评价沈烬这手法可以，拆的快不耽误时间。 手法利落。 是个好苗子。 对待人贩子就得这样没必要怜爱，对熊孩子和熊家长也是如此。 你不教育，出了社会自然有人会帮你教育。你不礼貌耍横，自然会碰到更硬的铁板。 等到黑影沉沉‘睡’去，沈烬的目光才似有所感的在空中一扫而过。而后缓缓落在小胖墩身上。 只一眼苏淼淼就觉得呼吸一滞…… 有种看恐怖片突然和鬼对视的感觉。 心跳加速了？ 刺激！ 画面中的沈烬对待小胖动作倒是‘温柔’。 他从周边捡了个破洞发臭的大麻袋，而后将小胖装了起来，还认真给麻袋口打起了结…… 像是后世店员会敬业的给‘礼物’绑丝带一样，服务到位。 做完这一切的沈烬轻飘飘的提着包裹将熟睡中的小胖墩安置在了人贩子怀里。 二人依偎着睡在一块，互相取暖。整挺好。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挺温馨的。 起码沈烬考虑的全面没让孩子冻着。 沈烬对这番评价并不知情，他只是扫视着四周，再次确认。 按照他的计算，小夹间距离负责火车治安监管的车厢很近。 等天亮不管是谁先醒了，都会叫出声，然后回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至于地上那些财物…… 沈烬蹲下翻看了一下，提不起半分兴趣，没有丝毫想要占有的欲望。 苏淼淼看了又看，才确定沈烬将金坠子和银镯子留在了人贩子身上。 钱带走了？ 几百块而已。 苏淼淼疑惑，有小明给沈老爷子算命的结果，沈家必定长了心眼。就算下放也不会缺钱花吧？ 苏淼淼看完了大概，便收回了探测器。 她是个好人。多少还是要给沈烬留一点隐私的。 也因此她没有注意沈烬拿钱去做了什么。 不过只要她问，沈烬便会说。 - 等到沈烬回来，火车已经驶出了隧道。 天际出现一道微光，若是不对着窗户仔细看、是看不见的。 很快又去清洗完身上痕迹的沈烬回来了，苏淼淼探出脑袋。 四目相对，一个猝不及防的愣了愣。一个兴致很浓。 沈烬薄唇微张，好一会才明知故问无声道：“还没睡？” 看懂他唇语的苏淼淼点了头。 苏淼淼看了眼睡的香喷喷的爹，张嘴无声询问：“你去做什么了。” 她虽然知道了大概，但她好奇沈烬会怎么说。 沈烬想了想，言简意赅道：“惩恶、积德。”若是能开口，定然是不太确定的语气。 毕竟他的本意并没有这么崇高。 沈烬对上那双好奇的凤眸，抿了下唇。 他只是从心的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不过仔细想想，把人贩子抓住算是在惩恶。 让被宠坏的孩子吃些苦头是积德。 把缺德者的钱布施出去，更是替嘴上无德的人积德。 都是善事。 那孩子随便踩踏铺位只是没素质，但他仗着父母一直得意的冲人扮鬼脸、吐舌头，便是缺德、猖狂。 让熊孩子提前经历一回挫折收敛脾性、长长记性，便是积德。 所以用这两个词应当没错？ 苏淼淼点头，给面前的人竖起了大拇指，没有再问，只是侧着身体去看窗外。 风景真美啊。 心情也好了不少。 - 天快亮了。 银白色的山川大地被镀上一抹光晕，本是极具诗意的画面却被一声尖锐的叫声给打破了。 “抓小偷了！”尖细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刚睡醒的干涩，犹如指甲划过黑板一样粗粝刺耳：“有人偷东西了！” 过了好一会，清点完财物的人忽然慌张的尖叫：“孩子，孩子呢？” “壮壮！” “壮壮！” “天爷啊！我的孩子呢！我的钱呢！！！哎呀，没法活了呀！哪个遭天谴的畜生把我的钱都给偷走了！” 尖锐的骂声比火车鸣笛还要刺耳，以至于还在睡梦中的人们都被惊醒了。 可听清话里的内容后，他们顾不得从美梦中惊醒的不爽全都不约而同的都看起了身边的孩子和财物，见没事便又迷迷糊糊的躺下了。 也是这时候他们才觉得不耐烦。 毕竟现在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家又开始折腾了。 真麻烦！ 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觉得。 若不是这一家子人都那么张扬，怎么可能会被坏人盯上？ 壮壮妈如果是个好脾性的他们还会去帮把手。 可现在，看了苏淼淼一家的下场后他们心里明白着呢，出手去帮这家人到时候恐怕只会惹得一身腥。 反正他们现在困得根本不想去凑热闹、听八卦。因此全当没听见。 不过也有爱听八卦的大娘，忙就披着袄子、趿拉着棉鞋探头去看。 不过大娘也不敢凑近，生怕被误伤。 “咋了这是？” 喜欢打听八卦的王大娘拢了拢身上的袄子，却因为壮壮妈癫狂的面容而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王大娘安抚道：“壮壮妈，你冷静点。先看看孩子是不是上厕所去了。” “不会的！” 壮壮妈猛的拔高声音尖叫道：“我家壮壮金贵的很！他从来没有自己上过厕所，都是我和他爸抱着去上的！” 王大娘被壮壮妈这一嗓子给吓的一哆嗦，忙不迭的后退了好几步：“那你就去找列车员、乘务长用大喇叭通报一声，先找找。” 说完王大娘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难不成火车上还有拐孩子的？不是说已经被抓了吗？万一被抓了……” 看着壮壮妈越来越狰狞的目光，王大娘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因为她清楚火车上丢了孩子可不好找。 万一人贩子趁着夜里到站直接把孩子迷晕带走了，这天寒地冻的火车又不能往回开，咋找？ 所以这经常坐火车的人啊根本不会吹嘘炫富、张扬漏财。无论是什么世道都不能把人心想的太好。再好的日子也会有想要不劳而获的人。 更何况现在人的日子也不怎么好。 因此哪怕他们够资格买票坐在软卧上也顶多只是穿的还算是体面。 可即便如此也不会过分惹眼。 甚至他们其中有不少人哪怕手里有钱吃饭依旧不会点最贵的。 就是怕花钱太大手大脚的会被坏人盯上…… 可…… 谁敢在这时候教育到壮壮妈的头上呢。 反正她这把老骨头是不敢的。 忽然，壮壮妈挤开了王大娘冲着后面的软卧冲过去，她一边大步横冲，一边尖声喊：“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们干的好事！” “小贱人！” “把我孩子还回来！” “把我的钱还回来！” “你们咋那么狠的心？？不就是踩了下床单吗，至于报复到孩子身上，还偷钱？！” 壮壮妈猛地掀开帘子，对上了几双神色各异的眼。 一双眼的主人淡漠。 另一双只觉得厌烦。 还有一双懒洋洋的像是还没睡醒的模样。 “就是你们，一定是你们嫉妒壮壮有他二舅姥爷疼！” 壮壮妈发癔症似的伸手向前就要掀被子，眼里都是仇恨：“还我的钱，还我的孩子！” 可临到跟前那双本该掀被子的手却转弯想要抓挠少女那张白皙精致的脸。 这一下算是捅了马蜂窝。 沈烬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向外一甩，而后自己用身体挡在了门口。 过道上，乘务长得知软卧丢孩子丢钱的事儿后忙就联系了乘警，所以现在才有空跑过来，正好就看到了壮壮妈想打人的这一幕。 “同志你冷静点！！！现在找孩子要紧。” 乘务长十分有职业素质，不然她一定会忍不住替苏淼淼一家说两句公道话：哪有这样胡乱攀扯人的？ 第一列车里广播员白天反复提醒春运期间一定要小心，不漏财、护住孩。 可这家子人，早在刚上车的时候就拿身份压人。 明明是京都那边的人给安排好的软卧票，可她家非要拿出京都大官亲戚的身份压人，说他们一家三口睡一张铺位就够了。三张软卧换两张硬坐、要折换现钱…… 原本火车上肯定是不允许私自交易的。 可当时的确车上没买到软卧票且还身体不适、手头有余钱的干部家属。 于是列车员李大姐就默认双方是亲戚、无视了这笔交易。 可没想到，这一家子尝到了身份带来的好处，不仅没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偷偷占位置不说还踩踏别人的铺位。 乘务长觉得是这一家张扬的作风早就被传出去了。 犯罪份子怎么可能不咬死这么好上手的大鱼呢？ 只是身为乘务人员，她顶多只能提醒两句。不然说多了，只会平白讨人嫌。到时候出力还不讨好。 大过年的，她也不想给自己找晦气啊！ 乘务长耐心道：“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当务之急是要告诉乘警你和孩子爸爸是什么时候发现孩子丢的，孩子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 “不可能！我的孩子才不会丢！”壮壮妈笃定的指着沈烬：“肯定是他们见不得我家好！肯定是他们偷走了我的壮壮！” 壮壮妈双目猩红的咒骂道：“都怪这个人，他昨天肯定是故意没把犯罪团伙一网打尽的！都怪他！都怪他们！” 说着抬手就要打。 苏淼淼起了床，穿好了衣服鞋子，透过缝隙看到壮壮妈的神情。 身为母亲她未必不知道问题出到底在什么地方。可她只一味地想从别人身上找原因。 这件事就算没有沈烬在其中插手，凭他们一家的作风也很难以平安到站。 倒不如说，沈烬只是借了人贩子的手给了他们家一个教训。 孩子还是平安的。 不过破点财。拿去积他们一家缺的德了。 正文 第373章 （大修）符纸生效，好戏开场。 “住手！” 乘警长章公安带着一队四人过来，软卧车厢里大多都是干部或干部家属。 但不管是谁家的孩子大过年的被弄丢了都不是件小事。 “先过来说说情况。”章公安眼底青黑一片，此时紧皱着眉头，看得出心情不怎么样。 原本一次性抓获了一个犯罪团伙算得上是件好事，可他们审了老瘤子一帮人，却得知火车上还藏了不少想浑水摸鱼的犯人。 而软卧车厢发生的事恰好就证明了这一点。 只是夜间已经两次抵达了火车站台，若是按照老瘤子那帮人交代出来的作案手法，估计…… 孩子早就在这两站路之间被人贩子带走了。 可即便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很大，章公安还是选择按规章办事。现在既然不能让火车停下，那就只好先保留一丝希望假设孩子还在车上。 现在能做的事十分有限。 章公安看着被乘务长拦下的壮壮妈，熟悉的面孔和刺耳的话让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我不说！你们都是一伙的！都想来欺负我们一家子！” 壮壮妈抬手揪出了装鹌鹑的丈夫：“孩子他爸！你过来说句话啊！咱家孩子都没了你咋连个屁都不敢放？！” 壮壮爸闻声抬起脸，他的脸在抬起来对上众人的视线后变得发烫、青红交加：“闭嘴！臭婆娘！要不是你睡得那么死壮壮咋会出事？现在都听乘警的！” 这话一出，全场都安静了。 原本还以为壮壮爸是个斯文好说话的，可现在看来他只是懒得管事所以事事都让女人冲锋。 章公安凝眉，对上守在门口的沈烬。 其实每年春节他们火车上的乘警部门都提心吊胆怕出事，因为每年这个时间哪怕乘警再敬职敬业也不能保证全程无忧。 若是列车途中发生钱财丢了的倒还算是小事，身外之物以后还能再挣。 可若是孩子在这样的日子弄丢了，这事无论放在谁家都是一辈子的伤痕…… 唯一算得上‘好’的大约是这对父母脸上没有失去孩子的灰败之色。 可章公安明白，这是他们还不清楚在火车上弄丢孩子意味着什么。 章公安侧过脸：“来之前我已经联系了前面两站的工作人员，目前还没有回复。火车路线都是提前规划好的，现在我们只能先在车上找……” “你们做父母要配合去认孩子的脸。” 壮壮妈这才恍惚的看着章公安，她原先只是觉得孩子被沈烬这一家子烂心肝的藏起来了。 可现在她才反应过来，连乘警都来了，却没有一个人怀疑沈烬他们？ 丢钱丢孩子后又惊又怒的她此时已经完全想不到别的可能性了，因而壮壮妈暴怒：“不行！你们必须查查他们一家！” 壮壮妈抓住了章公安的胳膊，振振有词道：“我只得罪过他们家，他们肯定是想偷我的钱偷我的孩子报复我……” 苏淼淼听了这话的某一瞬间觉得那人贩子应该连壮壮妈一起拐走，这样今天找起来也许会更顺利点。 听到这样蛮不讲理的话，章公安也来了脾气：“同志你有证据吗？你说你只得罪过他们家？可你知道你上车以来大手大脚花钱、吹嘘京都大官亲戚吸引了多少犯罪分子盯着你吗？” “人家买的是也去京都的票，这还有好几天的路程，活生生的孩子往哪藏？” “我不管！”壮壮妈将章公安的手抓的死死的，这副坚定不移的模样、再加上又是失去孩子的‘可怜’母亲，章公安到底还是起了疑心。 难道真是有什么证据？ 章公安甩开壮壮妈的手，当着众人的面走到了沈烬面前，声音公事公办道：“抱歉了小伙子，为了证明你们的清白我得过来检查一下。” 沈烬侧过脸用眼神询问了一下，见苏振华二人点头才看向章公安：“他们长了一张嘴就能出口伤人、闭口污蔑，反观受害者却要一次次自证清白。未免也太不公平。” 章公安瞬间明白过来，他直言道：“若是没查出什么，壮壮爸壮壮妈会给你们道歉。” 说完他看向了一边恨不得现在就要掀开帘子钻进去的壮壮妈。 壮壮妈梗着脖子：“我孩子肯定在里面！” 章公安走进去。 狭小的四铺软卧里干净整洁、充满了淡淡的桂花香。 无论怎么检查都没有藏身地点。 章公安道：“床铺是空的，床底是空的……” “那、那还有好几个麻袋呢！”壮壮妈颐指气使的语气让章公安皱眉反驳：“这样的麻袋能装得下你家的孩子吗？” 人睡在麻袋里和装了东西完全不一样。 不过看着壮壮妈一脸不服气的样子，章公安询问了苏淼淼的情况而后伸手隔着麻袋摸了几下。 见完全没有人该有的形状温度，这才起身道：“谢谢合作。这里没有孩子。” 说完章公安看向壮壮妈示意她道歉，可一向能说的壮壮妈此时却闭紧了嘴装死，无视了章公安越来越黑的脸色。 “道歉。” 壮壮妈理直气壮的反驳道：“为啥要道歉啊，他们本来就有嫌疑！”反正她刚才又没答应要道歉。 沈烬看了过去，眼底有了然。 苏淼淼也挤了出来，眼看着成了僵局，她摆手的功夫数道流光甩了出去，稳稳的落在了壮壮妈脑门上：“没事，乘警同志们辛苦了。” 一句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要了又有什么用？ 她想要的自己会拿的。 沈烬低垂下眼睛看她，苏淼淼给了他一个‘淡定’的眼神，而后有模有样的装起了可怜。 苏淼淼背过脸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沈烬的后背：“没事，毕竟他们是京都大官的亲戚，而我们只是……” 话没说完，苏淼淼便‘落寞’的牵起沈烬的手腕将人拉了进去，关上了帘子，一副只能在强权面前隐忍不发的模样。 这一举动让围观人都看愣了。 是啊，京都大官的亲戚。 压垮他们这样的小干部不是压稻草一样吗？ 这一次是小姑娘一家，那下一次万一是他们被冤枉了，找谁说理去啊？ 自身的利益才是核心。 苏淼淼侧眸看过去。 剩下的几天大约不会再有人附和壮壮家闹事了吧？否则她的符纸就是甩出来硬砸也能把人给砸死。 最好能和平安静的过完这几天，否则等她出手就不是利用‘坏人’给他们上一课了。 她会直接替社会拔除毒瘤。 不过苏淼淼转念一想，总归下车以后就不会再碰面了吧。 要是真再碰面…… 这样的孽缘，她恐怕真会忍不住把人捏死。 - 早起的一场闹剧让不少人都把家里人聚在一起叮嘱着最近火车上不太平，少与人交流，看好孩子…… 重新坐回铺位上的苏淼淼看着对面二人。 一个脸上表情沉默严肃，另一个垂着脑袋摸着手腕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人心思各异却又意外和谐。 苏振华望着闺女，唇瓣反复张合，可此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脑子里都是在反思最近的事情。 想他拼死拼活了大半辈子，功名荣誉权利地位都有了，为啥闺女还是这么憋屈？ 往日在军政界，他苏振华站出来，身份往外一摆，无人敢惹。 素日在战场上，人人只看武力，他这个血海里拼出来的大将军照样不惧分毫。 可现在为了保女儿安全去会场，他这个当爹的是不是谨慎到有些窝囊了？ 虽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但闺女无缘无故遭人欺负，他如果还能忍、还能谋，那他还是个当爹的吗？ 也是这一刻，苏振华的思想开始了转变。 他身处在军令如山的位置，执行‘任务’比常人要死板。 这次出发之前，桂芬对着他无数次悉心交代着：只要保证小六的安全，只要小六安安全全的归来。 于是他脑子里的想法只剩下的‘安全’，哪怕窝囊一点…… 可现在他不怎么想了。 或许正是因为他事事都以安全为首要，所以小六才会事事受委屈。 老领导都说了，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这一路上遭受的磨难，小六越是配合他这个当爹的谨小慎微，他越是心疼。 又不是去西天取经，凭啥小六要经受九九八十一难？ “小六，是爹错了！” 苏振华认真的对闺女道：“安全是重要。可有爹在你身边，无论你在华国怎么横，爹都罩得住你。” “咱别受委屈了！” 苏振华想的比较远，他是怕三人隐藏身份再这么谨慎下去闺女去了会场万一被人欺负也不还手。 那他就算不等回去被桂芬打死也要心疼死了！ 苏淼淼傻眼了，她没动手是怕火车上死人会臭，其实她悄悄在心里已经把人打死过无数次了。 可现在她爹是突然咋的了？ “爹，你没事儿吧？”苏淼淼觉得自个爹此时的表情像是幡然醒悟的痛彻心扉，可目前没发生什么大事吧？ 爹反应有点太大了。 苏振华摇头：“爹没事。爹就是觉得自己不配当爹。” 苏淼淼：“……”不至于吧。不当爹当啥，当兄弟吗？ 说着苏振华抬手抽到了沈烬身上，而后压低声音道：“你小子做任务的时候无所不用其极，这次怎么回事？现在你的任务目标都受委屈了，你还能坐得住……” “以后到队里别说你是我带出来的兵！” 沈烬：“……”他动手了，只是没下狠手。这么一想，好像确实他也有错…… 两个男人开始了深刻反省。 而一旁看戏的苏淼淼将自个爹压低至气声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她忍不住打趣：“爹，那你是说我可以不顾忌什么保密身份，想干啥就干啥了？” “对！” 苏振华铿锵有力的回道：“等去了京都你就跟回自己家一样，谁惹你你就抽谁！咱不受冤枉气了！” 苏振华一副大彻大悟的模样：“遇到坏人，爹宁可你把人打死，也不能平白被人气死。” 苏淼淼摸着脸思考：也不至于打死吧？顶多打残。 苏振华眼都心疼红了，泪汪汪的：“小六啊，你打死人了，爹能帮你处理。你万一被气伤了，爹就只能跟你一块去了！” 苏淼淼：“？？？”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刚才好像在爹的脸上看到了娘的影子？！ “好的爹……” 苏淼淼清了清嗓子，用比心似的动作认真比划道：“我不会再让自己受一丁点的委屈了！” “对！不愧是爹的乖小六！孝顺哟！” 苏振华站起身，对闺女竖起了大拇指：“那边有个服务站，爹要去给你买好吃的！” 说着苏振华大步出去了，看样子是要去疯狂购物。 苏淼淼欲言又止的看了看自个爹的背影，她想说：娘准备的已经够多了。 不过她自己也很惊讶，刚才看到爹出去报复消费的第一念头居然是在考虑如果壮壮妈在，看到自个爹突然阔绰起来，指不定又要闹了？！ 看来，‘忍’也是一种病，一旦忍习惯了、把退让当美好品德了，就当不了人了。只能当缩头乌龟。 但遇事就躲，可不是她的性格。 想到这，苏淼淼弹指将装着‘礼物’隐形探测器扔了出去。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她受不了这委屈。 想到等下能看到的好戏，苏淼淼笑的像个得胜的小狐狸。 一旁的沈烬看着苏淼淼笑眯眯的模样只觉得自己应该把他们一家三口都绑起来，等火车到了终点站再放出来的。 明明明媚张扬才是她。 - 另一边，隐形探测器很快就追上了沿路翻找孩子的章公安等人，他们分作两队，分头找。 章公安带着壮壮妈。 年轻乘警带着壮壮爸。 画面中，章公安焦头烂额的看着沿路找沿路吵的壮壮妈，内心已经开始烦闷了。 明明该放低姿态的时候，可有些人还是在摆架子。 “把孩子给我看看！是不是你偷了我的孩子！” 壮壮妈伸手就去扯人孩子身上的被子。 “你这泼妇干啥的！还有没有天理了。”胡大嫂撸起袖子站了起来：“夏妹子的娃娃还不到一岁！你是眼瞎了，还是脑子被狗吃了？” 刚才这位都说了要找的是个七八岁的龙子！ 真是天大的笑话，龙年生的就是龙子？ 会飞的龙咋会丢呢？ 一般人们对于丢了孩子的母亲都很同情的，能做到壮壮妈这样人憎狗嫌也不容易。 “你敢骂我！”壮壮妈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样的暴怒：“老娘的亲戚可是京都大官！” 胡大嫂不甘示弱的站起来，她吹鼻子瞪眼道：“我呸！就你这德行的还说什么大不大官？老娘还是主席亲口表扬过的光荣妇女同志呢！你跟我比？你算个der啊！” 苏淼淼看着画面里被骂的脸红脖子粗的壮壮妈，淡定的拿起了一旁自个妈给带的零嘴吃。 符纸生效，好戏开场。 为了撇开关系她用的是效果会稍微延迟的低阶符。 不过对付这样的人低阶符也够喝一壶了。 正文 第374章 （二合一）是孩子重要还是钱重要？ 见偏头疼的胡大嫂为了自己争论，夏小妹也站了起来，她红着眼：“我孩子才不到一岁，不是你们要找的。” 要不是想带孩子去京都见孩子他爹最后一面，她是决计不会把小小的孩子带出来吃苦的。 夏小妹一直侧身护着孩子。 同样是孩子的母亲…… 看的章公安都觉得自己是在为虎作伥：“行了。”章公安随手拉了一把壮壮妈，结果壮壮妈脚底像是抹了油一样滑溜溜的平地劈了个叉。 只听‘刺啦——’一声，烂裤裆的声音。 苏淼淼吃零食的手微微一顿。 原来低阶倒霉符是这样的？ 不过好在是冬天，大家衣服穿的都多。 画面中的胡大嫂见此，笑出了声：“这老祖宗都说，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想必某些人是做了不少坏事，报应才会来的这么快！” 若是平常章公安肯定会拦着不让说这一类迷信的话，可今天他竟也觉得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 因为这不是壮壮妈摔的第一跤了，只是上一次壮壮妈揪住了别人的头发这才勉强撑住了身形。 就在这边正乱的时候，另一边的几个小孩高兴的跑着：“娘，我捡到钱啦，有好多钱呢！你快带我去买好吃的！” “啥，在哪捡到的？” “就在我和小弟去探险的时候捡到的！” 章公安听到动静，想过去问一问，因为他想到了壮壮妈不仅丢了孩子还丢了钱。 可没等他问，壮壮妈就过去了：“你在哪捡的，捡了多少！” 壮壮妈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她的脸扭曲成一团，质问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吓得孩子愣在了原地，没一会就嗷嗷大哭了起来。 “呜呜呜，娘，爹！呜呜呜！” “滚！”站起来的是个壮实的男人：“哪来的疯婆子也来管老子家的事，你算什么东西！” 章公安心力交瘁的走过去，拦下壮壮妈，看向哭的哇哇叫的孩子，本想询问，可孩子一看穿着制服的乘警过来之后哭的更惨了。 那壮实男人是个胆大嘴快的：“你们当乘警的咋能帮着这样的恶婆娘欺负孩子！娃娃能捡到几个钱？跟这个恶婆娘有啥关系？她不是丢了娃吗？不好好找自己的娃娃，反倒来找老子孩子的麻烦！” 说完那壮实男人掰开孩子的手心：“你瞧瞧，就五毛钱！” 章公安硬着头皮点了下头，而后拽着还想找人麻烦的壮壮妈往孩子们跑来的方向去。 壮壮妈还想反抗，章公安却问：“是孩子重要还是钱重要？” 这一句话将壮壮妈给问懵了，她像是反应不过来似的难以抉择，最后才道：“都重要！你快把我的孩子我的钱都找回来！” 章公安夹紧眉，耐心已经游走在消失的边缘了，他沉默的扫视着车厢，这一节车厢的孩子并不多。 已经找了这么久，孩子依旧没有消息，恐怕…… “哎哟，你哪来的……”身后传来孩子爹的惊呼声，而后又装作没事人的模样。 因为他大儿子手里捏着的是一手五毛，一手一块。 小儿子手里却藏着十块……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放在平时，快赶上他媳妇一个月的工资了。 因而一家子都不做声，想留着钱给让孩子去买好吃的。 章公安看到了这一幕也没有心力去管，只是想着沿着这群孩子跑来的方向去找找看。 可他顺着那个方向一看，再过不远就是他们管制犯人的车厢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灵光一闪的章公安正准备快步离开去找线索，可身后的壮壮妈却喊着‘疼’，撕心裂肺的声音透露出几分虚弱：“哎哟，我怎么肚子疼……” 章公安目光怀疑的审视着。 刚才还能和人斗个三百回合的蛮横女人，现在突然倒下了，他实在是不信。 “腿也软了……” 说着说着，壮壮妈忽然像是被人挠了胳肢窝似的，倒在地上‘哈哈大笑’了起来。 控制不住的大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章公安冷下脸：“别闹了，当务之急是找孩子要紧！” 壮壮妈捂着胳膊，在地上躺着：“快扶着我，我现在没劲……浑身没劲……” “哎哟~~~疼啊！痒啊！” 没一会，壮壮妈就变得真像个疯婆子似的，人人都躲着她，有胆小的孩子又被吓哭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喊着章公安：“乘警，这人跟有病似的，你赶紧把人带走吧！” 看到这一幕的苏淼淼一点怜悯心都生不出来。 有些人就不能放出去，还是让她安心的躺着‘休养’吧。 这样孩子也能早点找到。 他们一家三口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躺到终点站吧。 隐形检测器就这么飞着，壮壮妈‘倒下’了之后，便去寻找壮壮爸。 别以为躲在女人背后就能不担责任！ 蛮不讲理的娘，隐身消失的爹…… 但凡缺一个都养不出这样的熊孩子！ 一家子绝配！ 正当苏淼淼将薯片咬的‘嘎吱’作响的时候，门口传来了自个爹的声音：“小六，快看！看看爹给你买啥了！” “水果蛋糕！” “奶油的！” “这红市还真会做买卖，啥都卖。” 苏振华丝毫没提，他是因为售货员说吃点甜的心情好才买了这么多甜食回来的。 苏淼淼看过去，瞪圆了眼：“爹，你怎么买了这么多！” 该不会跑一趟长途的绩效全被她爹一个人给包揽了吧？ “这才哪到哪？”苏振华乐呵呵的过来：“等到了京都，爹带你去……” 苏振华话没说完，余光就看到被抬回来的壮壮妈和壮壮爸，两人哼唧的声音如出一辙。 跟唱双簧似的。 苏振华见此，头也不回的掀帘子进去，而后压低了声音道：“等到了京都，你想要啥爹都给你买！” 苏振华一副要把钱都花在女儿身上的豪气让苏淼淼止不住的发笑：“那咱家会不会破产啊？” 只有小二知道，宿主大人这是想到狗血的情节了。 苏振华摸了摸下巴，中肯道：“花完了咱就回家种地，得有钱了，再来花。” 苏淼淼接过亲爹买的花里胡哨版老式水果蛋糕。 只有巴掌大，不过爹买了许多口味的。 苏淼淼选了个草莓味的，捧在掌心用小勺子挖着吃：“爹，这个真甜。好吃！” 她在实验室里试吃过，但没在爹跟前吃过。 毕竟蛋糕只有县里红市有的卖。 这么一想，苏淼淼觉得自己对红市的生意的确不太上心，就不说全国了，起码得把苏家庄生产大队拿下吧？ 这样也好让爹娘哥嫂侄儿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尤其是还有个锦鲤小侄女，到时候她多开点零食大礼包的抽奖游戏…… 那家里的孩子们还愁没有好吃的零食吗？ 苏振华看闺女吃的高兴，也给坐在自己床边的沈烬分了一个：“小子，你也没吃过吧？尝尝。” 仔细想想，沈烬也就比闺女大了两三岁而已。 苏振华递完之后，也坐下，捧着一个巧克力脆皮的三角形樱桃小蛋糕，道：“我也仔细尝尝。要是好吃，等回去可得给小六她娘也带几种。” 列车上的售货员说了，青山县百货大楼也有卖的，柜台那边的口味更多、蛋糕做的更大、更漂亮。 因为正好冬天不会化，咬咬牙买一个回去，可以趁着过年请客招待亲戚、或者一家几口凑一块吃好几天呢。 沈烬望着苏振华认真品尝的表情，又看了看吃的高兴的苏淼淼，最后才默默松开了按在手腕上的掌心，也开始小口的吃起来。 奶油入口即化，温软柔滑。 面包胚松软香甜。 鸡蛋、面粉、水果、白糖…… 这些金贵的东西凑在一块做成的蛋糕，想来定价是不会便宜的。 不过就算是‘昂贵’的蛋糕被切成小小的一块，价格应该也不会太贵。如果孩子们闹了，大过年的肯定会有许多当父母的想着一年也就吃这一次，稍微贵一点也能接受。 沈烬想。 照这样下去，不论红市无论给国家投资多少钱，应该都不会影响红市财富积累的速度。 只是沈烬也有不解，因为他从来没有听说红市会不限制的敛财，就连被上面安排对红市进行观察的父亲和大哥都摸不透红市的做法。 父亲和大哥一样擅长做生意。 可他们对红市的评价却是红市明明极为擅长做生意但做的又全都是良心生意。 实在是挑不出错处来。 苏淼淼眯着眼大口的吃着蛋糕，先吃蛋糕奶油，最后吃掉三颗红彤彤的草莓。 这样掌心大的草莓小蛋糕，她七八口就能吃完了。 苏振华看闺女吃的高兴忙递上其他的零食，苏淼淼将爹的爱照单全收，好似肚子里能装下许多东西一样。 说起蛋糕，其实这个点出现也是有原因的。 蛋糕流行的根本原因是因为现在超级仓库里塞满了鸡蛋、小麦等来自超级农场和超级牧场的农产品。 小二掌管的超级农场和超级牧场已经升级到最高规模，农场牧场一致的生长速度增快、产量变高。 因而哪怕是供应着红市的连锁柜台，也卖不光货。 其中也有一些外部原因。 因为不管是城里工人还是其他人都看清楚红市的粮食不会断了，所以最近逐渐只买够家里人吃饭所需的量。不过分的去屯口粮之后，家家户户手里便有了余钱。 有余钱的人们便会产生其他需求。 因而如今兴趣爱好赚钱的小二一检测到这样的数据变化就会适当的推出‘物美价廉’的新品，让大家高高兴兴的买买买！ 站在苏淼淼的角度来看，小二或许只是把红市的营业当做经营类小游戏在玩，所以才会这么上头。 毕竟它又不爱花钱。 这边三人和谐分食零嘴当早餐，另一边反复拖延找熊孩子任务的壮壮爸壮壮妈被抬着送回来了。 满脸疲惫的女人躺在担架里哼哼唧唧、笑的浑身无力，只能迷迷糊糊的说自己的浑身疼、浑身痒。 精神高度亢奋的男人歪在担架上一会大笑一会大哭。除此之外，他还会控制不住的往外说着真心话。 一会指着自己媳妇骂，一会指着搬运担架的乘警骂。 总之以往悄声藏在泼辣妻子身后装斯文的男人，现在在真心符的作用下算是彻底暴露出真面目了。 …… 对此苏淼淼在内心感叹：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靠着隐形探测器传送回来的画面便将这场闹剧看了个彻底。 对面两个男人耳力都很不错，因而也听到了旁边传来的咒骂声。 苏振华皱眉，神情厌恶中带着几分严肃。 他的确厌恶这一家子的行径，可孩子丢了到底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看他们这不中用的样子，孩子恐怕很难能找回来了。 正当他下定了结论，另一边的铺位就传来的对话声：“把他们随便放下吧，他们又没病？” “老大说那边有线索了，快走！” “行。” 几人都不愿意伺候两个没病装病的疯子，自己孩子都丢了还有心思装病偷懒。 火车上配备的救急大夫都给他们俩检查过了，分明一点毛病都没有！ 真是气人！ - 丢孩子的案子一直折腾到了晌午，才有新的进展。 章公安等人才找到了那个废弃的杂物间。 原因是上午捡到钱的那两个孩子又去探索了。 可他们这次没捡到钱，反而被房间里传来传来的‘呜呜’哭声给吓得屁滚尿流，直喊：“有鬼，有鬼！” 章公安带着又累又饿的乘警们找过去，破开了门。 白日的光线照进了黑漆漆的杂物间，照出了里面的情景。 昏睡过去的蒙脸汉子搂着一个会哭的麻袋，地上散落着争抢过后的痕迹，像是分赃不均一样。 乱糟糟的脚印，七零八碎的钱票、断裂的金链子、折断的银镯子…… 还有那大小不一的脚印。 看得出，这里甚至有打斗过的痕迹。 这一刻章公安也想不到作案现场是人精心准备过的，他只是小心翼翼的伸手摸向麻袋。 麻袋口系的绳扣是人贩子常用的花样死扣…… 正文 第375章 （二合一）京都排名第一的豪华饭店？ 章公安脸色变了变，因为他清楚这样的绳扣在人贩子手里的含义就是能卖上好价钱的‘值钱货’。 干人贩子这行都是靠人脉的生意，彼此间基本的信任是有的。这种货都是谈拢了价钱就直接交给下线了，根本不需要打开。 只要下线稳，就能极速变现。 也就是说，这麻袋里装着的很可能就是…… 章公安定神掏出腰间的匕首，利落了划开了死扣。 他能感觉到刀子割断麻绳的一瞬间上一秒还在呜哇乱哭的‘麻袋’像是被启动的老旧洗衣机一样发抖、漏水…… 等骚味一出来，章公安的脸色都麻木了，但现在不是爱干净的时候。 章公安一把扯下了麻袋，露出了里面的人脸。 果然，是个男娃。七八岁的模样。哭的像个漏汁的大肉包子，满脸的褶子和泪痕。 看起来白胖有精神，不过此时壮壮卖力哭到皱成一团的五官实在算不上好看。只能说圆润丰满，看起来像是大山里喜欢的白净城里娃。 章公安看着被自己用尽全身力气按住的壮壮，发酸的胳膊被壮壮带着一起抖。 这孩子小小年纪一身牛劲又抖又扭的，跟个刚被活捉的大鲤子鱼似的berber乱蹦，以至于他一个成年人都快按不住了！ 章公安想着要不是这孩子嘴里塞着块滂臭的破抹布，大约他会哭的像个小喇叭似的响亮。 “呜呜呜，呜呜呜！” 章公安一把扯掉堵住孩子嘴的麻布，刺耳的声音响彻房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妈有钱，你快点把我妈喊来！”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你们要抓就抓我妈吧！”他妈说过，他才是家里最金贵的！别人的命哪有他的命重要吗？ 如出一辙的声调，颐指气使的态度…… 章公安无需询问就明白了。 此时他真有点想感叹：这熊孩子还真是好运。 都被绑成这样了，偏偏因为家里出门带的钱多惹的人贩子们内讧了，没能成功卖出去…… 难不成真是好人不长寿，祸害…… 想到接下来要办的事，章公安叫出了队里最不苟言笑、看着吓人的一个乘警过来：“熊刃，你负责把这孩子送去。” 章公安还特意交代了一句：“别给那对父母好脸色。” “是。” 熊刃人如其名，长得五大三粗，又黑又壮。他的脸上还留着络腮胡的，脸上一道斜砍下来的明显刀疤让他看起来满身狠辣匪气。 章公安见到熊刃身上的气势，安心了不少，他吩咐道：“其他人带上犯人，收队。” “是！”终于能结束了。 所有人想法一致的这么想着。 原来查案子并不是最累人的一环。遇到脑子不清醒的家属才是最崩溃的。 …… “哇哦~~” 正在吃着跳跳糖的苏淼淼‘哇’了一声，苏振华也笑眯眯的附和：“这糖能在嘴巴里跳确实有意思。” 不过苏淼淼‘哇’的是章公安的办事效率。 没了壮壮爸妈的‘帮助’，他们找孩子的确找的挺顺利。 不过隐形探测器她没收起来，只是召回留在自家铺位所在的软卧门口当监控了。 这样一来，谁再想作妖，她哪怕睡在被窝里也能利用探测器及时制止对方并给予对方沉痛一击。 不过经此一事，应该很难有人会主动来找麻烦了。 想到这，苏淼淼神情懒洋洋的看向窗外的风景。 她正在脑海里构思着以后该怎么改造青山县和苏家庄。 家乡的风景也可以很美。 - 没过多久，一手提着壮壮、一手拎着个破包裹的熊刃过来了。 看到铺位里躺在下铺的壮壮妈以及躺在地上的壮壮爸，他面不改色道：“孩子找回来了。” 说完熊刃将拉裤兜的孩子塞到了还在不断咒骂的壮壮爸脸上，屎尿味熏的咒骂声停滞了一瞬。 迷迷糊糊闭着眼的壮壮妈一听这话不知哪来的力气，摆出了一副垂死病重惊坐起的状态：“我的儿啊！壮壮！” 才温情了一句，壮壮妈便急赤白脸道：“那钱呢！我的钱！我的金坠子，还有壮壮的银镯子呢！！！” 熊刃抬了抬眼皮，将手里装财物的破布包裹递了出去。 没等他开口细说，壮壮妈便强撑着身体将包裹着财物的破布抢了过去，匆忙清点。 “怎么回事！！！” 壮壮妈恶狠狠的抬起脸，刚想发飙就对上了刀疤脸络腮胡、长得比土匪还凶残的熊刃：“我的钱怎么就剩这么点了，还都被撕碎了？还有我的坠子和手镯，怎么都碎成这样了！这还怎么带出去啊……” 见此，熊刃冷下脸，他说话本身就直接且没什么情绪，现在听到壮壮妈语气不善更是拿出了公事公办的冷硬态度：“人贩子们分赃不均打起来了，所以你的孩子才能留下。你该庆幸孩子还活着。” 钱丢了，孩子还在。 这在他遇到的惨案中可是十分罕见的。 熊刃觉得孩子能找回来就已经是幸运了。 “庆幸啥！” 壮壮妈歇斯底里的哭诉着：“那可是老娘全部的家当啊！我把家里的钱全都带上了要去投奔亲戚的！！！” 高大威猛的熊刃面对壮壮妈的咆哮不为所动。 而壮壮妈的大嗓门的确吸引了许多偷听的人。只是他们现在学聪明了，根本不露面也不站队开口帮腔。 “现在这、这可咋办啊……” 壮壮妈嚎了一会见没人来帮忙，自个又浑身没劲实在没力气闹腾，所以她身上嚣张的气焰越来越小，甚至扭头开始泪眼汪汪的卖惨博起了同情：“光靠这点钱都不够我们一家三口这几天吃饭用的……” “这可怎么活呀！” 熊刃皱眉，语气染上了不理解：“同志，你不能昧着良心说话。红市在列车上有帮助困难同志的特价‘爱心餐’。找回来的这些钱足够你们一家三口饿不死的。” 要是以前他小时候要是有红市的爱心餐，就不会饿死人了。起码他的爹娘也就不会为了省点口粮给兄弟姐妹们而活活饿死。 可现在这人还没有挨饿就开始闹着吃不起饭？！看来他们一家对经历了被偷孩子的事一点反省觉悟都没有。 完全看清楚这个事实的熊刃半点怜悯同情他们的想法都没有，转身就走了。 他可不在意别人怎么想。 若是在意，他这模样也当不了乘警。 熊刃一走，壮壮妈又哀嚎了起来，没等她嚎尽心头苦楚，她的好大儿又闹了起来。 壮壮见熊刃那个怪叔叔走了，霜打的小脸瞬间嚣张了起来，他冲着虚弱的亲妈叫嚷道：“都怪你都怪你！！！” 壮壮从自个爹身上爬起来，猛地用脑袋撞向自个妈，又捶又抓：“要不是你没有看好我，我怎么可能会被拐走！” 壮壮狠狠地对着自个妈拳打脚踢，他在路上听到别人用同情的话说：要不是这家当妈的没照顾好孩子…… 巴拉巴拉…… 诸如此类的话。 这样随口说的闲话却被壮壮听到了心里转头就记恨上了自己的母亲。 因为他们一家都一样，一样的欺软怕硬。 人贩子他不敢恨，乘警他不敢惹。亲爸真的会动手，所以他就攻向了最溺爱自己的亲妈。 七八岁的小孩手劲大的很，再加上壮壮妈此时浑身没劲没办法躲闪，所以就被打的嗷嗷叫。 “壮壮！壮壮啊！我可是你亲妈！” “你咋能打我啊？” 壮壮妈浑身疼，却舍不得放狠话咒骂自己的孩子，于是她只好骂起了其他人：“天杀的人贩子！偷了老娘的钱，你们不得好死啊！” “还有你们！只会躲在一旁看老娘的笑话！” “一群白眼狼！” “别想在巴结老娘！哎哟！我的眼！疼啊！儿啊！别打妈妈了会折寿的啊！” 壮壮打累了，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叫。 他这会连尿湿了的裤子都懒得自己换，想着反正等自个娘有力气之后会给他换的。 于是壮壮理直气壮的伸手道：“我饿了，给我钱！我也要吃蛋糕！坐硬座的乡巴佬都有！我！也！要！吃！” 壮壮妈疼的龇牙咧嘴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却一点也不恨孩子，反而哄道：“咱家现在哪还有钱啊？等去见了你二舅姥爷，你想吃啥就让你二舅姥爷给你买！” 被绑过了一遭的壮壮才不信她这话呢。 壮壮眼珠子一转，小胖手直接抓向了自个妈身边的破包裹。他抓住了就跑，也不顾包裹没包严实。 本就撕碎的钱票一路撒连带着还有金坠子项链和银镯子的碎片。 “哎哟，你这孩子！别乱花钱！” 壮壮妈心疼钱，于是撑着没力气的身体在地上蠕动的爬着。 她小心翼翼一片片的捡，一边捡一边死死盯着前面的路。 想必此时若是有人敢主动帮她捡，就会帮当做抢钱的坏人被她给生生活撕了。 壮壮妈的这副模样实在是和刚来时的傲慢模样相差太大了…… 众人透过帘子偷看到了一幕后脑海中都响起了警铃：千万不能溺爱孩子，万万不能！ 否则下一个被孩子按着打的恐怕就是他们了。 - 日落黄昏，落日的金光洒满雪山、湖泊。 大自然美得惊心动魄。 这天下午软卧车厢里难得的岁月静好。 除了壮壮妈一家安静了，其他人也都安生了不少。 苏振华买了一副扑克牌，三人玩着‘跑得快’，看谁先把牌出完。 “对三！我没牌了哦~” 苏淼淼挥舞着没牌的手，紧接着轮到沈烬出牌：“对二。”说完他也举起空空如也的手。 这样的游戏，唯有老实人苏振华输的次数比较多。 好在这会他也反应过来了。 苏振华瞥了‘低眉顺眼’的沈烬一眼，这小子指定偷偷记牌了。 不过看在他只赢自己、不赢小六的份上，就不揭穿了。 “爹，我又赢了！”苏淼淼笑眯眯的张手，像是赢了什么大奖一样高兴。 苏振华笑容开怀中带着一丝无奈。 输一局给一毛钱，只这样都能让小六这么高兴。 “爹，我赢了好多钱啊！” 苏淼淼拿起自己面前的那一摞一毛、五毛混合在一起的纸币，霸气甩了甩，凤眸亮的惊人，嘴角也噙着一抹‘帅气’的笑：“那么……晚饭的消费我来买单！” 系统小二忙中抽闲嘀咕了一句：瞅见没，这就是看看出来的后遗症！！！ 谁来还它以前那个日均只花五毛的勤俭持家好宿主！ 愁啊。 “爹，沈烬！你们想吃什么？”苏淼淼还晃着钱、沉浸自己打牌是个大赢家的快乐之中呢。 耳边适时地响起了小推车行驶过来的叫卖声。 “炒饭！炒面！荤素搭配的盒饭！香喷喷的红市速食来喽！今晚还特别有三鲜汤面、牛肉汤面和猪骨汤面供应哦~” 见一旁的沈烬神情像是因为什么看起来有些恍惚， 苏振华便先一步笑呵呵的点单道：“那我来碗三鲜汤面。” “好！” 苏淼淼看向沈烬，沈烬这才像是如梦初醒似的缓声道：“猪骨汤面。” 冷天还是想吃点热乎的。 只是被苏淼淼喊出名字、被她请客吃饭这件事，让他的心底滋生出一些复杂的情绪。 比开心好像要更快乐一些，可比起快乐更像幸福？ 说是幸福，好像又夹杂着一丝酸涩的心情。 所以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苏淼淼对上他脸上的神情，点头应了声‘好’，这才高兴的小跑着出门去点餐。 苏振华看着闺女活泼的背影，感叹道：“看起来小六也很喜欢尝试不同的事吧。毕竟许多事在家里都没办法体验。还是外面的世界更大……” 沈烬微微颔首，大手似无意的拂过手腕，又缓缓松开。 似乎是将这话放在了心上。 - 天色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四天三夜的列车之旅就快结束了。 苏淼淼此时正蹲在自己的行李面前清点着：“娘带来的食物都吃完了……” 行李一下子少了大半，去会场的路程会应该会轻松。 苏振华揉了揉肚子，依旧硬邦邦的。 毕竟吃完了他也会在过道上找地方活动身体，多年的习惯不会变的。 只是这一次出远门吃到的伙食确实比以往许多年都好。 “爹，我的行李收拾好了。” 苏淼淼看着窗外由山川河流变化为城镇村庄这样有居住痕迹的风景：“咱们快要到了吧？” “是啊，今天下午就差不多了……” 苏振华说着也拍了拍自己装包的换洗衣物：“等下了火车，咱们就先去京都饭店，会场和住所都在那里。” 京都排名第一的豪华饭店？ 苏淼淼眨了下凤眸陷入了回忆。 好像就是爹说过的像是西方古堡一样，有十层高的大饭店？ 这个年代居然有豪华的建筑吗？ 大约是从前留下来的吧。 还挺让人好奇的。 毕竟先前她看到的都是这个年代的穷困落魄。至于繁华，她目前只看到了大好山河。 正文 第376章 （二合一）何为强大 “呜——” “呜呜——” 随着火车长而响亮的鸣笛声，这场算得上漫长的旅程即将走到尾声。 “本次列车的终点站京北火车站预计在十五分钟后安全抵达，请各位旅客同志们携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排队有序下车……” 被自个爹监督着在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厚衣裳的苏淼淼懒洋洋的看着窗外，玻璃窗上起了雾气却没能挡住窗外的飘落的雪。 这里的雪比家里的还要大。 想必没一会，地上便会积上一层厚厚的雪。 “走吧小六。” 出去看了一圈的苏振华走了回来：“这次终点站下车的人还挺多，咱们最好是提前排队去。” 苏淼淼起身，手还没碰到堆放着行李的拉杆，行李便被另一只手接过了。 苏淼淼侧目，对上一双幽深到像是会替主人说话的桃花眸。 “是任务。”沈烬微微压低睫羽，轻声解释着。 苏淼淼不太信：“拿行李？”也是任务？ “嗯。”沈烬直起身让出路，被暖气蒸出几分热意的脸下意识偏向另一侧，道：“淼淼，苏叔叔在等。” 他的话一本正经，语气却不似寻常。 “哦……” 苏淼淼眼神奇怪的看了那人一眼。 一路上都面不改色的‘恒温’人，这会怎么像是被火烤了似的？ 先一步离开的苏淼淼若有所思的摸了下耳垂又放下。 她环顾了一眼火车车厢，轻声自语道：“看来火车上的暖气确实开的足。” 都要下车了还这么暖和。 “小六快过来！” 苏振华招手，不厌其烦的一句句一遍遍的反复交代着：“外头下的雪不小，等会你就这样拽着爹的军大衣，踩着爹的脚印走。” 说着苏振华还反手揪住了自己军大衣背后的腰带，不顾形象的扭动着壮实的身体：“你就抓住这！别怕抓坏，这厚大衣结实的很！” 军绿色的厚实大衣在人群中格外亮眼，不过比军大衣更鲜艳的是苏振华的动作。 苏淼淼坦然的顶着众人的目光走过去，骄傲的仰起白皙的下巴，乖巧的拉住自个爹的腰带：“知道啦爹。” 她才不会嫌爹闹腾呢。 苏振华见到闺女听话的拉住便松了口气，也是这时候他才顾得上听周围的议论声。 大多都是在说‘谁家闺女长得真标致’‘白净俊俏’‘看起来真听话懂事的……’ 听到这些，身为老父亲的苏振华也默默抬高了下巴，嘴角一会上翘一会被压低，最后干脆压不住了。 直到老父亲竖起耳朵听到一句：“这样漂亮的小闺女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谁……” 苏振华的嘴角才耷拉下来，眼神锐利的朝着说话的同志盯过去，看那架势像是让人把话收回去。 很明显这话他不爱听。 苏淼淼倒是无所谓，她的耳朵已经可以直接过滤掉那些没有恶意但也的确没什么营养的废话了。 她很清楚，开明的是她的父母家人爱她，而不是这个时代。 在五六十年代，如果她是个寻常的小姑娘，哪怕再不愿也早就出嫁生子了。 人，不是思想清醒就能做到让灵魂和肉体也自由的。 而她即便只是为了让自己的耳根子清净，也会尽可能让这些废话变少的。 窗外的风景降了速，火车越来越慢、开进了被工人们冒雪清理干净的站台。 京都到了。 这里就是首都。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原来是这样的场景。 乌泱泱的人群顺着小小的下车口挤着下车。 哪怕人人都穿着厚厚的衣裳，可还是难以避免的人挤着人。 摩肩擦踵，难免磕磕碰碰。 “还好小烬也来了。” 苏振华一边开路，一边照顾身后的女儿：“不然这群急着下车的大忙人可不会控制力道。” 苏振华说的比较隐晦。 实际上他担心的是会有不少人看到苏淼淼是个漂亮小姑娘就故意借着拥挤的人流故意撞上来。 不是他心里阴暗，而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现在有他这个当爹的在前开路，有沈烬这个靠谱的在后面把握分寸，小六绝对不会被人撞来撞去。 沈烬也确实这么做了，以他为线，排队的人被稳稳的拦在身后。 人潮人海中，苏淼淼只听到了喧闹声。眼前是父亲宽厚的背影，脚下踩着的积雪不会没过她的脚腕。 不用担心被人群冲散，不用考虑接下来要去哪…… 在千里之外的陌生省城，她只要拉住这样一截军绿色的腰带，只要跟着前方大大的脚印，就能畅通无阻的抵达该去的地方。 对苏淼淼而言，这是极为陌生的体验。 上一次这样对她的是带她去赶集的娘。 的确，她很强，强到她可以干翻所有欺负她的人。 强到她可以所有事情都靠自己。 可即便如此，被偏爱本身却仍然是一件会让她感到幸福的事。 强大本身，是因为她只有强大才能生存。 强大本身，是因为她在争斗中存活了下来。 强大本身，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其他选项。 可现在她才清晰的感受到，就算是像她这样强大的人也会被下意识的保护起来。 因为被爱着。 是因为被家人爱着，并不是因为觉得她弱小。 苏淼淼侧眸过去，望着漫天飘落的鹅毛大雪，似是想起了许多东西。 那个虽然在她脑海里萦绕了许久却从来被她没当回事的问题突然在此刻冒了出来。 她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当时没有一丝求生欲望、对一切厌倦的她在被关起来后……究竟是怎么出来的？ - 走出火车站，很明显能感受到京都与青山县的区别。 青山县的火车站外不过是平坦干净的水泥路。可现在，面前的水泥路平坦、宽敞，积雪被穿着厚厚工服的工人们迅速清理干净。 倒不仅仅是为了大路干净整洁，主要还是为了来往汽车、轿车，大巴客车能够正常通行。偶尔苏淼淼看能看到夹杂在车流中的军绿色汽车，那是军方专用的颜色。 四通八达的大路上，不似乡下一落雪就没人出来。 京都的长街上哪怕落着鹅毛大雪，也有人结伴而行。他们或是看电影，或是相约去逛街。有身份的甚至还可以去咖啡厅里品一品咖啡。 大城市的人们穿着打扮的确洋气时髦许多…… 确认了一眼地址的苏振华视线一瞥就注意到了女儿视线望着的方向。 那些同志穿着红市新款县里的冬装，好像是什么羽绒袄？雪地靴啥的。 穿起来保不保暖不知道，但的确看起来没那么臃肿了。 是挺好看的。 小六穿上肯定更好看。 于是苏振华提议道：“小六，爹现在带你去逛逛京都的百货大楼怎么样？这里的百货大楼比青山县的还高。” 哪怕他没去过，他也知道。 说到底，毕竟京都是华国的排面，接待各国大使、谈合作总要有一些好去处。 再怎么，也不会亏待这里的。 苏淼淼摇头：“爹，咱们先去找住的地方吧。你不是说住的地方可以洗澡吗？我想去看看。”就算要逛也不急着现在逛。要等忙完了给家里人挑选礼物的时候再去逛。 “好吧。” 苏振华和沈烬对视了一眼，都不需要命令，沈烬就去办事了。 京北火车站外有一处区域，凭单位身份证明就可以提车在京都内免费使用。不过看着轻松，实际上有实力能在这里借到车用的人可不多。 苏淼淼看着沈烬离开的背影，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爹说，她改良的发动机已经生产出了不同的型号。 目前国家已经将专利权证书给她准备好了，等参加了展销会她不仅能领到国家给发的奖金…… 还能在对外售卖的发动机中按销量获取一定的分红。 也就是说，仅凭着改良发动机她可以吃一辈子的钱。 这次国家举办的展销会，也算是交易会。 为了这场交易会，官方早就找人分析过外国对发动机的转化率使用效率最高能达到多少，以此来判断需要扔出多大的饵料。 另外官方还托苏淼淼补充研究出了无法让人拆装复制的小机关，一拆就坏。就和他们当初对华国的方式一样。 不难看出，官方这次是准备用比原版低配一些版本的发动机打一次翻身仗、狠狠地‘宰’一次洋人。 不过也不算是宰，毕竟东西的确是好东西，只是他们买回去也研究不出来罢了。 “滴滴——” 一辆看起来老旧的小汽车开了过来，苏振华拉着闺女的厚花袄将人往小汽车跟前，待到车子停稳后便给闺女拍落了身上的雪，将闺女塞了进去。 而后塞闺女行李。 最后才是他自己。 沈烬侧眸看着都坐在后排的人，解释道：“他们要配新车，但我们开老车比较安全。” “你考虑的很对。”苏振华吐了口气：“去东城区，东边长安街33号。”末了苏振华又补了句：“就是当初开国第一宴的京都饭店。” “认识路吧？” “认识。” 在特杀组执行过的任务中，也有过需要伪装在国配警卫员中站岗保护重要人员的时候。 就像现在一样。 保护重要人员。 …… 车子平稳行驶，车窗落雪却不影响苏淼淼观察窗外的风景。 她将隐形探测器放到车外，飞向高处。 银装素裹，苍茫大地。 银白色的大雪也无法完全掩盖住这座城市在当下时代的繁华和独特。 也是这一刻，苏淼淼想，还好她是生在华夏的苏淼淼。 - 京都饭店，又名京北大饭店。 据说1900年就有这家饭店了，以前是法国人经营，现在是华国人经营。 十层的高楼，西方人的建筑风格。 若是放在其他地方，或许只凭这一个楼就足够让人震撼。 可这里是华国京都，是有天安门故宫、是有万里长城的首都。就算是十层的楼，也顶多是看个新鲜。 车子在门口迎宾的指示下停在了门口。 穿着红色中式员工制服的男迎宾微笑着走过来：“同志你好，请问需要我们为你停车吗？”他们不看车型，只看车牌。 国企饭店的迎宾自然不会懂，可现在是特殊时期，现在的迎宾是懂一些常人不知道的暗号的。 沈烬松开方向盘，递过钥匙。 四目相对，对方身体下意识绷紧，匆忙的吞咽着口水，还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请、请问同志你们……” 见此沈烬面色严肃了不少，对方立刻镇定下来：“有预约房间吗？现在这个天气饭店里提供温泉、药浴、汗蒸的服务……” “有。” 沈烬打断了对方因为紧张脱口而出的话语，从身上掏出了文件证明。 从这个月开始在京北饭店办理入住都是需要手持可以进入展销会的特殊证明的，以往倒是只需要核对身份就可以办理入住、或者在这里申请会议厅进行谈判使用。 “请进。” 男迎宾主动开车门，另外招呼了负责停车的员工来泊车。 沈烬下车接过行李，站在一旁，等到后排的人下了车，才后退后苏振华的身边低语了一句。 “行。” 看着沈烬离开的方向苏振华微微眯起眼，模样和闺女偷笑时如出一辙，只是他眯眼的弧度更小，更不明显。 “有人要挨训了。” 在重要场合失误，挨训是必然的。所以苏振华并没有劝阻，只幽幽一叹，像是感慨良多。 这小子算是出师了。 苏淼淼踩着脚下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只觉得这个色调还挺庄重大气的。 难怪办正事都在这。 的确是有点东西的。 “小六啊，等咱们放下行李可以先去泡个澡。”苏振华带着闺女往柜台走，掏出身份证明道：“三人办理入住。” “好的。”前台很明显受训过，素质良好：“请问是苏振华同志吗？” “是的。” “好的，已确认文件。苏振华同志携另外二位客人于二月一号下午办理入住成功。” “京北饭店前台温馨提醒您A座红市餐厅每天都会有免费的自助餐，一日三餐不限量供应。另外本厅二楼阳光咖啡厅、茶厅也是全天供应……” “最后祝您入住愉快。” 正文 第377章 庆山啊，要叫庆山来吗？ 二月一，距离立春还有四天。 二月五号当天国际展销会才开始。 所以这几天陆续会有国内外的重要客人们抵达。 苏振华等人提前来便是为了避免等各国人都来了之后会被人盯上。 而他们此行要做的就是和寻常人一样，该享受时享受，该闲逛时闲逛。 像普通人便可。 - 三楼，301大套房。 原本苏振华想着安排三个单间，但这次出行单独开三间房的确不方便照顾、保护淼淼。所以最后便选择了改造后的大套房。 在外看起来是单间，可是内部设有暗门，暗门后的大套房内分上下两层，里面十分宽敞、。不仅有客厅，还有一间主卧、两间次卧，还内置洗手间和淋浴室。 可以说这样的房间配置在后世都能排得上高端。可当下就已经有了这样规模的现代化房间。 只不过大部分人一生都难得住上一次， 更别说知晓这里面的玄机了。 京北饭店对外宣称是楼层越高客人越华贵。可对内，秘密安排的房间外人不得而知。 这一次苏振华等人入住的便是只有内部人员才能用的特殊房间。 苏淼淼进屋的时候不惊讶，但走进暗门，看到豁然开朗宽敞的房间的确惊讶了：“他们准备的房间还挺用心的。” 苏振华点头：“是啊，一般都是需要隐藏身份的特殊要员入住的。”总会有需要出面，但又不能真的露面的情况。 比如在谈判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可以找人伪装替身发言，但真要准备什么说辞，如何随机应变，还是得本人在才稳妥。 再比如科研人员需要有合适的地方给各大厂讲解需求。 寻常人来不了这里，所以他们只能看得到这里的繁华。 可真正来到这里后，享受了多少，就要承担多少风险和责任。 苏淼淼听出了自个爹的未尽之言，按照爹的安排进了主卧。 她此时希望展销会快点到来。 不过兴许也有不少事，哪怕展销会没到她也能做。 苏淼淼反锁了门：“小二，目前红市在华国面前出面的代表是谁，在附近吗？” 【宿主大人，在与华方关系融洽后咱们就不用机器人出面了，目前代表出面的是庆山哦。】 庆山啊，要叫庆山来吗？ 苏淼淼捏着下巴：“既然是展销会那红市其实可以借着这次的机会多做点事。”毕竟红市就是靠缴获战利品打下坚实的物质基础的。 这次的展销会红市不出来当大哥让人花钱，谁当？ 难不成要让那群被她这个红市一把手洗劫过的强盗当吗？ 那可不能够。 况且她现在脑子里也有许多要做的计划。以后她不打算以红市一把手的马甲出面，所以这些计划最起码要让张庆山这个当出面代表的人知情。 苏淼淼思索过后，道：“要不让庆山来吧，多派几个机器人护着他就行了。” 【啊，庆山来了呀。他可是红市目前唯一出面的领导级人物呢。许多事华方都是联系庆山的哦。庆山现在很忙哒。】 因为宿主搞研究去了。所以红市的经营基本都是交给张庆山和系统打理。系统是绝对不可能出面的，那就只有张庆山能用了。 对苏淼淼而言，张庆山比机器人好用。 “那挺好。”苏淼淼道：“正好可以找机会跟他好好聊聊。” 感觉很久没有当面聊过了。 这一次出了远门她已经清晰的感受到华国断层般的发展速度。不是上面的人不努力，而是这个国家太大了，要努力的地方太多了。 而这些事以前她是注意不到的。 因为无论家是什么模样，她在家里都是幸福的。 可只有她能幸福是不够的。 现在的她有一种：原来能窝在老家幸福是靠一些‘看不见’的人在‘繁华’和‘危险’的边缘游走换来的。 她可以说自己不需要别人努力，可家人们无一不在享受着这些‘看不见’的人所带来的荫蔽。 火车之旅、京都之行都让她切实的感受到唯有国家富强、和平昌盛，家里的其他人才能一直幸福。 但国家富强，需要其他人也都能幸福。人民不幸福，国家如何富强呢？ 只不过想要国家富强不是一件抬手就能做成的小事…… 这一点只看她和红市的所作所为带来的改变就能看到了。 不够。 她的祖国太大，这样的援助似乎远远不够。 所以她准备需要加大剂量，动点真格了。 …… 没等苏淼淼决定究竟是和借着这个机会久违的和张庆山面对面聊两句、顺带慰问夸奖一下一直用心替自己赚钱的庆山，还是仅通过机器人转达自己的意思，外面便响起了有韵律的敲门声。 “忙完了？” 苏振华开了门，两人简短对了下视线，苏振华便侧过身让沈烬进来，还顺手把门关上锁死。 沈烬余光扫了眼身后的门，道：“一小时后餐厅开始提供晚间的自助餐。时间足够去泡澡驱寒、消疲解乏。” “你这倒是提醒我了。小六这么爱干净的孩子在火车上折腾了这么多天，是要好好泡个澡。” 说话间苏振华将沈烬往暗门里带：“好在为了方便警卫员护卫，上面安排的房间距离主卧都不远。一间次卧正对主卧，一间在主卧旁边。” 两人做惯了任务，已经默认‘任务目标’住在主卧。 苏振华带着沈烬挑选房间：“你看你选哪间？”两间次卧里的摆设完全一样，也就只是距离稍有不同罢了。 “苏叔叔你安排，我都可以。” 沈烬这副顺从听令的模样，完全在苏振华的意料之中：“那行，我住小六旁边。你住小六对门。” “好。”沈烬目光落在主卧紧闭的门上。 从主卧到次卧的距离无论再远，对他而言都已经很近了。 “这个时间外头来了多少人了。”苏振华提着少量的行李，一旁的沈烬也从外面领来了行李，与其说是行李更像是用来执行任务的一些工具。 沈烬进了暗门后简单检查了一圈，才没有避讳的说道：“刘家沟厂区那边的也来了一部分。” 苏振华身形一顿：“还有呢。” 沈烬：“各国驻京都的外交大使都带着面生的助理们提前办理了入驻，而他们的负责人以及要带的展览品似乎是因为雪天所以还困在路上。” 但究竟是‘困在路上’还是想先由人刺探出华国会场的实力再考虑带什么展品过来，就不可知了。 不过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的是外面那群人惯是看碟下菜的角色。 “面生？”苏振华回头一笑，意味深长。 两人都明白，这话的意思是大约是偷渡过来的‘来路不明’的家伙。 之前藏在华国在必要的时候窃取情报、打听机密。 这时候提前把他们用过了明路的‘助理’身份送过来，想做什么？能做什么？ “另外还有一群人。比较特殊。”说完不等苏振华开口询问，沈烬便沉声道：“红市，自称只是没什么权力的小管家张庆山这次也带着团队来支援展销会。” “从会场场地设计所需，到京北饭店自助餐厅、咖啡厅、药浴等都是由红市赞助的。” 可以说华国除了场地，其他花销都被‘财神’给包了。 不过相对的华国也会给红市一个展销的绝佳好位置，让红市借着这个机会在‘展销交易会’上好好赚一笔。 倒不是华国偏心，实在是红市这位好同志给的太多了。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目前红市里仅有张庆山一个领导级的人物选择抛头露面、却毫发无伤，其余的都是工人。 见此，冒出了许多有心人试图伪装成红市‘一把手’在外吹牛敛财、破坏红市和华国关系，只可惜有心人没多久就死的人尽皆知了。 根本无需华国出手，根本无需红市真正的‘一把手’露脸，他们的手段便足以震慑各方。 毕竟红市的实力，至今为止都还是个谜。 普通人仅知道红市有钱，可高层们却用了深不可测一词来形容红市。 “这倒是少有。”苏振华思索道：“红市里的人都低调的很，很少在这种复杂的场合出现。” 就官方而言，他们甚至摸不透红市为什么对华国这么好。 以至于他们从起初对红市的怀疑试探到现在的受宠若惊。现在所有人都能看清红市的心，因而都一致决定在红市如苏老大那般之前都要善待红市这一决策。 红市给予华国的帮助太多了，仅凭这一点，红市只要不犯触犯国家底线的错误…… 双方就不会闹掰。 沈烬微微颔首：“所以这次连迎宾的工作都是特杀组的成员负责。” 也就是说除了特杀组正在执行任务中的成员外，空闲的都被调遣到京北了。 只不过特杀组的成员并不知道沈烬会以这样毫无伪装的方式、正大光明的过来。 苏振华点头，心里安稳了不少却也担忧着外部的骚操作，压下心中纷杂的念头，苏振华先敲响了闺女的房门：“小六啊，我们去泡个澡再吃饭。” 里面响起一声‘好’，苏淼淼开门：“爹，我先拿下换洗衣裳。” “行，不急。时间充分的很呢。”说完苏振华笑呵呵的指着隔壁的门：“爹住你旁边，沈烬住你对面。有事记得叫我们。” 苏淼淼点头，她看得出自个爹笑容下的担忧。 但这个小世界里实在没人能伤的到她。 - 约莫十分钟后，苏淼淼三人出了门。 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三个穿着寻常的普通人并不能算惹眼。。 不过三人的气质相貌都不错，偶尔会吸引到一些好奇的目光。 “张先生，您现在要不要去餐厅里用饭？我们大厨说专门给您做了一顿特别的饭，只为了感谢红市提供的各类新鲜食材。”如果不是红市支援，很多菜都没办法做出来。 见张先生对此并不感兴趣后，京北饭店的大堂经理深思熟虑后道：“另外还有许多菜色是为了展销会当天准备的，目前不对外供应，所以特别邀请您品尝后能留下些许意见。” 被称作先生的张庆山思索着是否要答应，就瞥见了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顾不得应酬大堂经理的话，张庆山的视线便穿过人群落在了少女身上。 老大也来了？ 他克制着想要走过去打招呼的念头，心下想着看来这次亲自来展销会支援的事是做对了。 否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老大。 苏淼淼感受到身后的目光回望过去，微微挑眉，对上了张庆山敬仰中带着隐晦思念的目光。 看来这次还是面对面和庆山聊聊比较好？ 苏振华和沈烬也注意到了张庆山的目光，只是他们想的却都是张庆山为什么要往这边看。 难道是发现什么了？ 眼见着苏振华和沈烬的目光越来越警惕，张庆山才缓缓收回视线，嗓音比刚才更洪亮道：“麻烦帮我准备个安静的包间，稍后我会去自助餐厅为展销会上推出的菜色试吃。” 苏淼淼听懂了，于是转身离开。 既然已经见到了，那余下的事也就不急了。 先泡个澡舒服一下再说。 - 京北饭店。 冬日特工的洗浴厅内，分男女通道。穿着员工制服的工作人员们会在门口负责引路。 “小六你一个人……” “没事儿~”苏淼淼摆手，快一步跟在了面带得体微笑的女员工身后：“我可以的。” 说着苏淼淼进去了。 按理说现在华国其他位置重男轻女的情况还很严重，但在京北饭店这样可以用于招待总统甚至总统夫人们的地方，并没有这样的偏见。 “同志，这里标注了各种洗浴室。有药浴，花瓣浴，温泉浴等等。泡澡室都是单间，所以您在泡澡的时候不会受到打扰。如果需要员工服务可以按铃。” 苏淼淼点了药浴，并在十五分钟后被身边的女员工领着进入了房间。 纯白的大浴缸，密闭的房间。 这里的服务莫名还挺人性化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洗澡这样隐秘的事有外人在。 只是正当苏淼淼开始脱衣服的时候，外面却响起了争论的声音： “What? Why Can't I have the Medicine Bath!!!!” “抱歉女士，这个药浴室已经有客人使用了。目前药浴室已经客满，或许您可以选择其他的，或者等待……” 正文 第378章 （二合一）我吗？又是我吗？这下爽了吗？ 京都的大雪让不少抵达京北饭店的客人们爱上了能驱寒的药浴。 预备的药浴房间不少，只是现在这个时间已经被订完了。 华国人比较钟爱养生，尤其是在冬天。平常是没有机会和资源，既然遇到了，就不会选择错过。 房门外，中英文夹杂着的争论让苏淼淼不禁竖起了耳朵听了起来。 她这人其实也蛮爱听八卦的。在家时娘经常跟她说些‘很劲爆’的八卦。那内容啧啧啧，比狗血还劲爆，她都听上瘾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原本还在说英文的亚洲脸女人傲慢道：“我是美使者带来的尊贵客人，如果你们招待不周，你知道会造成怎样可怕的后果吗？” 说话的女人顶着一头烫染过的金色卷发，清秀的五官被浓妆掩盖。此时的她穿着一身繁冗夸张的西方长裙，脚下还穿着尖跟的高跟鞋。 若是不说话，大约许多人都会以为她是个优雅知性的外籍华人。 可此时女员工听了这话满脸标准得体的笑容微僵，她就是看这人像华国人却拽英文才选择用中文回复的：“抱歉女士，我们这里还有温泉浴，花瓣浴。至于药浴室大约二十分钟后就会空出一间……” “我想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宋.德丽雅脸色不虞：“我就要这间。而你只需要把刚才那个土包子喊出来。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放那么一个毫无品味、穿着廉价的乡巴佬进去。这种行为简直是拉低了这间饭店的档次。” “……那个扎着俩麻花辫，穿着一身花红袄，袄子层层包裹。那个村姑简直像个肥大丑陋的愚蠢动物。” 可偏偏这样穿搭的华国丑姑娘却凭借一张算得上精致的脸蛋吸引了西蒙的注意，这简直是她受到过最大的耻辱。 在她来之前，西蒙家族的兄弟们正在打赌要花几天追到这个小姑娘…… 西蒙家族的贵族竟然想要主动追一个籍籍无名的东方女孩？他们简直是疯了。 可德丽雅不悦的是…… 明明她按照家里的要求多次为了利益对西蒙家族的人投怀送抱，可他们却视而不见。 她一个大家族精养出来的贵女哪点比不上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了？ 所以现在德丽雅争的并不是药浴室，她只是想狠狠的给这个村姑一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难而退。 - 药浴室内。 已经解开大棉袄盘扣的苏淼淼低头看了看自己漂亮的大花袄，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麻花辫：“我吗？又是我吗？谁都能来欺负我一下吗？” 苏淼淼忽然笑了。 人在感觉到莫名其妙的时候真的会笑出声。 而她这次笑的很大声。因为真的很莫名其妙。不过外面的人似是听见了笑声一般。 “区区一个村姑居然敢躲在里面笑话我？” 德丽雅黑着脸踩着高跟鞋冲过去，而后估计是看出她的长裙不好动手，才用眼神示意身边的女侍去拍门。 红发女侍上前，拍打着门，用一口不熟练的汉语，生硬道：“出来。”里面没有回应，她便机械性的继续重复着。 “德丽雅女士，你们不能这么做。来到京北饭店的每一位客人都有享受药浴的权利！” 女员工用身体护在门口，语气尽可能的大方得体：“如果您需要药浴室，我可以联系主管为您安排一间。” 德丽雅垮下了脸，语气越发咄咄逼人：“每一位客人？她只是个华国人。而我是漂亮国人。我和她能一样吗？” 说完德丽雅不屑的嘲讽道： “你们华国的hotel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德丽雅用轻蔑傲慢的视线若有似无的威胁着女员工：“就凭你们这样的服务态度也想在展销会上拿下西蒙家族的展品？” “两国交易失败的后果你一个服务员能承担的起吗？” 女员工小玟强撑着即将垮台的理智，她坚定的神情染上了几分慌乱，原本红润的唇瓣此时也苍白了几分。 按照她的本意她是想尽职尽责的为所有来到饭店的客人们服务。 可如果真的会因为她的做法耽误了国家大事，那她这样一个小人物，如何弥补？ 身在这个地方，女员工的眼界也跟着自然水涨船高。 她见识过各种大人物携女伴而来，都非常尊重女伴的建议。 如果真的因为她这一次的尽职尽责，影响到了国家的展销会…… 影响到了两国之间的交易。 那她就是死也无法弥补国家的损失。 德丽雅得意的看着气势全无的小玟。 是了，就应该是这样。 艾琳奶奶说过，华国人向来是不能在漂亮国跟前抬起头做人的，华国人的脊梁都被枪炮打痛了，想要站起来还不知要花多少年。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当年宋艾琳奶奶才会趁乱带着巨额的财富将全家迁居到了漂亮国。这才避开了华国的战火、灾难和穷苦。 只是眼下，宋家除了钱一无所有。要想要在漂亮国站稳脚跟只靠钱还不够，家中子女还必须要与漂亮国有权势地位的古老家族联姻才算稳固。 现在她也是漂亮国人了。她想要过上更荣耀奢侈的生活。 只要嫁给西蒙家族，艾琳奶奶自然会对她更好，更看重她。家中的资源也会向她倾斜。 西蒙家族的贵族子弟们都是第一次来到华国，这一次宋家好不容易争取到了随行的机会就是为了与他们培养感情。 其他家族的贵女们都被艾琳奶奶想法子留在了漂亮国。 所以眼前的这个绊脚石她必须清理掉。 哪怕她根本看不上这么一个村姑。 “德丽雅女士……”红发女侍放下手，碧蓝色的眸子对上了德丽雅棕色的眼睛，用英文询问道：“需要我强行破开这扇门吗？” 小玟明显听懂了这句话，情急之下她回过神便紧张而坚定的挡在门口道：“不可以，里面的女同志也许已经开始沐浴了。这个时候不能强行开门！” 不论性别，被陌生人肆意打量自己赤裸的身体多少都会感到不适。 尤其是刚才那个女同志很明显还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面皮薄哪里能受得住这样的羞辱！ 听了这话的德丽雅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她也是知道的，华国女人非常矜持、宝贵自己的身体。一旦失去清白，就会用生命来证明自己的贞洁…… 这样的羞辱方法…… 多有趣啊。 想到东方女孩痛哭流涕、慌张遮盖身体、羞愤欲死的画面，德丽雅动作粗暴的随手推开了小玟，而后利落的给红发女侍一个‘动手’的眼神。 面无表情的红发女侍听话的准备动手，就在她抬起腿，长腿破空而下对准门把手准备强行破门的时候，里面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爆发的力量无法在瞬息间收回。 在里面人刻意的助力下，女侍破空而下的长腿精准的踩到了一块沾了水的肥皂。 长腿重重地横劈而下，而后滑行出去。 刚才她用了多少力准备破门，此时就要受多少苦。 “怎么这么吵啊！”苏淼淼眼神无辜的站出来，一副我只是出来看看发生什么事的单纯模样。 眼前，少女原本编着麻花辫的及腰长发此时蓬松的披散在肩头，宛若浑然天成的松弛大波浪卷发。 可这海藻般的卷发不仅不显得她成熟，反而显得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更小巧惹人怜爱了。 再配上那双澄澈的凤眸，明显就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 在场的人，包括德丽雅，都没往苏淼淼是故意动手设计了女侍从的方面想。 只有女侍在痛苦艰难起身后注意到了地上的水和肥皂，提醒道：“德丽雅小姐，你看……” 女侍一瘸一拐的捡起了肥皂，面色染上了痛苦。 方才她用尽全身力气的高空劈叉，又被迫顺着肥皂滑了一下…… 此时韧带拉伤都是轻的，说不定骨头都伤了。 能正常走路已经是她经过训练、体质比常人好才有的结果。 “好啊！！！”德丽雅指着红发女侍手中的肥皂残骸发难道：“原来你是故意的！” “你敢在这里故意伤害漂亮国人！信不信我现在立马上报到大使馆，让你们华国的恶行在国际上下不来台？” 德丽雅抓着错处骄傲的仰起下巴，一副能掌控别人生死的模样：“今天的事故你就算是下跪求饶也来不及了。” “好好想想你们华国该怎么赔偿漂亮国吧！” 苏淼淼将手按在门边，敲了两声：“不好意思，你说的是人话吗？我好像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什么事故，什么赔偿？” “我就是泡澡的过程中顺手开个门而已。”苏淼淼两手一摊：“谁知道世上竟然有这样‘光明正大’的碰瓷行径。对了碰瓷就是搞诈骗、就是肆意勒索，就是臭不要脸！” 解释完的苏淼淼继续道：“我开门也犯法吗？” “那你们在华国的地界上欺负员工、劈我的门，又该怎么赔？”拿命赔吗？搞笑。 说着苏淼淼将面前的两人上下打量了一遍，似乎是要看清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可怜’到需要用碰瓷求生存。 “今天这个事故究竟是谁的过错，你们真的说得清吗？” 苏淼淼一脸真诚的劝道：“漂亮国的人也不能干这种不漂亮的事啊。你就听我的吧，咱不碰瓷。但凡是个人、长了脑子，都不能做这样不要脸、下三滥的贱事。” “总不能漂洋过海喝了洋墨水就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人是鬼了吧。” 女员工小玟都傻眼了。 她看着如看着精致如洋娃娃一般的美丽少女，粉嫩的嘴皮子上下翻飞厉害的很。 说出的话每字每句都在往德丽雅的肺管子上戳。 小玟心里清楚，这样处处炫耀自己是个‘漂亮国人’的亚洲人，骨子里肯定不喜欢有人拿她的亚洲面孔说事。 毕竟头发可以染烫，肤色、五官却无法后天改变。 “你！放肆！你这个野蛮、无知的村姑！” 德丽雅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不是傻傻的听着不想还嘴，而是以宋家在漂亮国的地位，已经很少能当面听到有人讥讽她、说她的不是了。 毕竟宋家虽然在漂亮国根基很浅，但耐不住钱多。 整个漂亮国高层除了执政的那批人，也只有像西蒙这样古老有底蕴和话语权的家族才能够让宋家放低姿态主动讨好、寻求联姻了。 所以在骂架这方面她根本骂不过桂芬一手教育出来的淼淼。 “你竟然……” “竟然敢这么羞辱我？！” 德丽雅棕色的眼瞳里布满愤怒：“区区一个支那……” 啪—— 响亮的巴掌声抽的十分干脆。 比干脆面还脆。 苏淼淼收回手，吹了吹掌心的铅粉，一板一眼道：“不好意思，身体本能反应。我这人打小听不得狗叫。可能是因为我是根正苗红的华国人吧。毕竟人又不是没脑子的畜生，总不能做那种放下碗就骂娘事。你说对吧？德丽雅小姐。” 德丽雅的头被打偏了，通红的指印火辣辣的疼，从小到大都没被人打过的德丽雅眼里盈满了泪水。 可泪水之下不是悔改，而是磅礴的恨意。 “你、完、蛋、了！” 德丽雅捂着脸：“我要申请仲裁。竟敢打我！区区一个支……” ‘支’字只发一个音节，德丽雅便又被狠狠抽了一巴掌。 少女抬手的速度快到被特训过的红发女侍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德丽雅涂满美白铅粉的脸上错落着两个鲜红有力的巴掌印，她才反应过来德丽雅被打了！ 苏淼淼抖着手上的铅粉，一脸‘无奈’的‘苦笑’道：“德丽雅小姐，你怎么不信我呢。本能反应，哪里是说改就能改的。” 华国人可对这三个字应激的很。 苏淼淼上过战场。 这里如果是战场，她不会单单只抽两个‘轻飘飘’的巴掌。 她会把对面人的脑袋割下来，祭奠先烈。 这么说起来她已经很温柔了。 顶着两个鲜红巴掌印的德丽雅再也无法保持理智，她发了疯似的朝着苏淼淼拱过去，像是要和苏淼淼拼命一般。 苏淼淼哪里会跟对方拼命，她不过一个侧身，优雅的伸出右脚对准德丽雅本就不稳的下盘轻轻一绊。 身着华而不实长裙的某人，就如她低廉恶臭的灵魂一样摔倒在地。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表演啊。” 苏淼淼收回脚，闲庭信步的闪到一旁淡定的鼓起了掌，好口才继续稳定发挥：“哇哦~~” 正文 第379章 （二合一）华国人的生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德丽雅小姐的艺术行为实在是让我大开眼界。不愧是漂流过的洋人。真不一般呐……” 苏淼淼这样明夸暗讽的话气的本就摔倒失了颜面的德丽雅呼吸不畅、浑身发抖。 趴在地上的德丽雅似是想强撑起身体说点什么狠话，可她身体太弱了，被苏淼淼几句话一怼突然一翻白眼抽搐着身体晕死过去了。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 只有红发女侍艰难的调整着身体往下蹲，看起来很紧张德丽雅的死活。 站在一旁的小玟一边觉得少女打脸德丽雅这样崇洋媚外的人很帅气，一边却也忧愁这边的事该要如何对上级交代。 毕竟这可是以漂亮国身份应邀过来的女伴。 如果真的闹大了，想必没有身份、地位的人会落在下风，任人宰割…… 小玟不想让这样爱国的好姑娘倒霉。 正当她考虑该如何帮助少女逃过这一劫的时候，一旁的红发女侍艰难的蹲下抱着晕过去的德丽雅蹙眉紧张道：“德丽雅小姐！” 女侍看着因挨了村姑两巴掌、又被村姑戏耍着重重摔在地上丢失颜面而急火攻心气晕过去的德丽雅，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继续找苏淼淼的麻烦，还是让人将德丽雅带去治疗。 “年轻人气性真大。”苏淼淼看出了德丽雅的病症，却没有丝毫想要帮忙的打算。 这件事闹大就闹大吧。 爹说了，好孩子不吃苦。 天塌下来有他顶着。 不过，这样的货色还不至于闹到需要爹来顶着的程度。 她自己就可以。 苏淼淼看向身旁紧张担忧着自己的小玟，走过去安抚道：“别怕，没事的。又不是咱们主动犯错。” 这个年轻女同志能敬职敬业的为她挡了这么久也是不容易。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扛住这种威胁打压的。 “小姐姐。” 苏淼淼笑盈盈道：“相信祖国吧。” 这一刻，小玟的心缓缓松了下来。 她相信祖国。 红发女侍艰难的撑起身体软趴趴的德丽雅：“医生……” 小玟反应过来，忙跟苏淼淼告别，而后开始带路。 苏淼淼能理解，总不能让德丽雅死在这里。不然到时候还真不确定漂亮国人会不会借此声讨华国办这场展销会是‘居心不良’。 既然闹事的人走了，那她就先泡个澡吧。 - 与此同时，另一边男浴室那边也聊了起来。 西蒙家族的人泡完澡出来围坐在沙发跟前，叼着雪茄吞云吐雾。 西蒙家年纪最小的子弟，森立?西蒙好奇的询问道：“你们真看上那个东方女孩了吗？我想我并没有看出她有多值得被追。” “不不不。”莱克?西蒙道：“德丽雅?宋的眼神太贪婪了。而且，她有点过分粘人了。很烦人。如果不是新科技还等着宋家送钱过来，我才不会允许这样没有智慧的蠢货待在我们身边。” “正好那个东方女孩有点姿色，所以就顺带让德丽雅去找点事做。免得耽误我们办正事。” “莱克哥，你真聪明。”森立?西蒙纯真的脸上含着幸灾乐祸的笑意：“原来你只是想支开德丽雅那个粘人精。只是不知道那位年轻的东方女孩能不能承受住德丽雅那个女人的怒火了。” “华国人的生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莱克?西蒙挑眉不屑道：“德丽雅也是华国人。他们低劣的血种和我们纯血的西蒙家族不在一个层次。再者，宋家不过是借着华国遭难时敛了不少财富。当年如果没有宋家，那些财富或许也有我们西蒙家族的一份。” 宋家如果没有抢走，那他们就能出手掠夺了。 所以西蒙家族的长老有不少想过要不要将宋家财物给吞并的人。 “宋家的资产很多吗？”森立?西蒙道：“好像没听说过具体的数字。” 莱克?西蒙猛吸了一口雪茄，思索着：“目前还没有查清，不过据说他们一家当年侵吞的115亿法币没有归还给华国……” “这样的野兽引到家族里只会招来风险。你们都清醒些。以我们的身份什么样的女人玩不到？何必招惹宋家那条并不算美丽的美杜莎呢。” 听到这，一直没有说话的维克托?西蒙端着红酒杯轻笑了一声，眼中一闪而过嗜血却温柔的复杂情绪：“弟弟们，我和你们的想法不同。我对那位东方女孩很感兴趣。但，并不单单是为她的脸着迷。” “我爱她纯真的眼眸。” 闻言莱克和森立对视了一眼，眼底闪过了然。 维克托兄长，是个长着天使的面孔却喜欢收集美丽女孩肢体部位的撒旦。 他这次喜欢上的是那个女孩的眼睛。 看来那位东方女孩的生命就要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候了。 不过他们都能理解，比起西蒙家族养在实验基地庄园里的‘小白鼠’们。 维克托哥哥的爱好已经非常温柔了。 起码这位美丽的东方女孩在去世之前不需要被植入细菌而后强制服用药物进行反复试验、苟延残喘直到断气为止。 那些死亡的试验员还会经历反复解剖查明原因。最后成了肉泥才会被集中搅碎了进行焚烧，有时洒在庄园的田地里，有时是其他地方。 不过以维克托哥哥的本领，大约会让她在麻醉后、安详无痛的去见上帝。 只留下一双眼睛，成为看不见的天使。 - 另一边简单泡了一会就出来的苏振华和沈烬出来了。 苏振华一心想着闺女，因而只有沈烬听懂了这段对话。 “小子你在听什么？”苏振华压低声音询问。 沈烬收回视线，唇瓣轻动：“是西蒙家族的人。” 苏振华脸色微变。 特杀组跟这群人打过交道。 原因无二，西蒙家族是联合漂亮国等国家共享岛国731试验资料的共犯。 如果不是他们，岛国人那些惨无人道的罪行一定会被公之于众。 可他们为了利益彻彻底底的帮助岛国掩埋了真相。而真相之下堆积着无数在岛国人进行邪恶试验下无辜丧命的华国人。 西蒙家族在漂亮国自称是古老家族。 说是古老家族其实也不假，毕竟西蒙家族在各行各业都有涉猎。 尤其是医药、军火这几个暴利的行业。 西蒙家族势力强大，有钱有权有武器，以他们的实力在漂亮国绝对算得上是可以只手遮天的家族。 漂亮国的政治圈里有不少都是会听从他们家族意见的人。 若不是资本家更偏爱敛财做研究逼高层当他们的狗，恐怕漂亮国的政权早就移交了。 而华国得知西蒙家族除了731事件之外还有许多事，诸如西蒙家族培养出来的特殊行动部队，以及他们刻意偷渡携带并试图在华国扩散的细菌等。 苏振华和沈烬心里清楚，西蒙家族这样的疯子来华国只有一个目的。 巨大化的南瓜种子。 可如果真被他们得到大量的南瓜种子了，谁知道他们会被这种种子中携带的基因运用到什么地方去？ “上面应该已经紧密关注他们了。”苏振华低声道：“一旦出事，你就归队。小六这边有我护着。” 对此沈烬没有一口答应，只是在对上苏振华视线时眸色归于平静。 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知道的。 …… 与这里的‘相安无事’不同，另一边德丽雅晕倒被送到医务室挂水的事已经传到了上面的耳朵里。 德丽雅?宋是跟着西蒙家族的人来的，她身后自然也会有人盯着，以防他们闹出什么幺蛾子。 毕竟德丽雅?宋身后站着的宋家，华国高层很清楚他们的底蕴是从何而来。 都是一丘之貉罢了。 可今天，原本以为会在华国的地界上惹是生非的德丽雅却是被瘸了腿的女侍被打横抱着出来的。 高层在听说德丽雅脸上被抽了两个鲜红深刻的巴掌印时都愣了…… 谁能把德丽雅给打了？ 据特别情报组的资料来看，德丽雅身边的女侍可是宋家花重金从西蒙家族购买的死侍，堪比特种兵。 在这样的情况下，德丽雅被打了？ 还抽了俩嘴巴子？ 上层惊讶完了相识先无声的笑了一波。 说实话，一想到德丽雅身后的宋家，他们也想抽人嘴巴子。只是碍于国际交流不能明目张胆的动手而已。 “所以是谁把德丽雅打了？什么原因？” 周文成听到消息的时候微微一愣，确认道：“你说谁？” “苏振华之女，苏淼淼。” 他们一家并没有隐藏身份。 毕竟苏大力这个将军已经去世多年，苏振华虽然一手创办了为国家在暗处办事的特杀组，可明面上不够身份的人谁也不知道苏振华三个字除了履历丰富以外具体还意味着什么。 但在京北饭店这样的圈子里，会主动招惹苏振华的人几乎没有。 只有京圈的人才知道，在军政圈混了几十年履历不对外公开意味着什么。 “淼淼……” 周文成失笑：“原来是小六。” 是小六的话，那他就不意外了。 毕竟小六连野猪和老虎都不怕，更何况只是德丽雅。 “这件事相必会引起漂亮国大使的轮番攻击，我们是否要做好‘应战’的准备？”秘书的话说的很直白，因为这样的事不止发生一次了。 弱国无外交，落后就要挨打。 这样的情况不止发生在大事上，哪怕双方都清楚，华方的性格不会主动招惹外面的人，可他们依然会紧咬不放并趁机提出一系列的过分要求。 “不急。” 周文成轻声道：“总不能一直用老方法。” 华国已不再是过去的华国。 而小六对于华国的重要性，更不必说了。 “让医务室那边的人员注意警惕，等德丽雅一醒就派人来汇报……”周文成事无巨细的安排着：“另外，去通知小……苏淼淼，让她安心泡澡，吃好喝好。” 秘书听完直接傻眼了。 周部长作为主持大局的人这次不把打人的人喊来教育就算了，还让人安心泡澡、吃好喝好。 有点过于离奇了吧？ “怎么了？” 周文成似乎心情很好，因而连秘书得令后没立即去办也没有教训。 秘书道：“只是往常遇见这样的事都需要双方对峙，给出交代。这一次……” 周文成轻笑：“这一次自然是对方给我们一个交代。” 秘书纠结：“可这回挨打的是……” 周文成笑而不语：“去吧。照我说的做。” “是。”秘书虽然不解但还是听话的离开了，因为这位的决定好像从来没出过错。 - 泡完澡的苏淼淼伸了个懒腰，身体轻松了很多。 只见原本厚厚的衣裳被她脱掉了几件叠好了放在包里，此时她的身上也就穿了毛衣和背带裤。 京北饭店里面暖烘烘的并不需要穿太多衣服。 主要是穿多了不好活动筋骨。 她觉得等会肯定有场硬仗要打。 苏淼淼甩了甩已经被她自己用术法烘到半干的长发。 长发如墨，卷卷的，看起来蓬松。 眼看着都准备好了苏淼淼才打开房门，门外是神情早已不那么紧张的小玟。 “苏淼淼同志？” “是我。”苏淼淼好奇：“小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小玟道：“厅外有位穿中山装的秘书来找你，好像有急事要说。” 苏淼淼听完后秒懂，对着小玟道了声谢便向着厅外去了。 眼见着一个带着眼镜穿的一丝不苟的男人站在门口等着，苏淼淼走过去：“同志你好，我就是苏淼淼。带我走吧。” 秘书看着这个被长发压低身高的小姑娘，小姑娘皮肤雪白，此时泡了澡面颊白里透红，凤眸湿漉漉的…… 长得精致就不说了，关键看起来小小一只、人畜无害，一点也不像是会主动抽人嘴巴子的性格啊。 “你、你就是苏淼淼？” 秘书疑惑不解的眼神让苏淼淼也有点懵。 她点头：“对啊，是我。你不是来带我去审问的吗？” “不是啊。”看到如此上道的苏淼淼，秘书眼角抽搐认命似的亲口转述着：“周部长让我来告诉你，别太紧张。安心泡澡，吃好喝好。” “啊？”苏淼淼呆了一瞬。她打了人让她安心吃好喝好？ 不过周部长？ 苏淼淼在心里复述了一遍，脑海里好像想到了点什么：难道是周叔叔？ 正文 第380章 （二合一）总不能一天打两波人吧？ 秘书看着小姑娘发呆的脸，下意识将心里的好奇给问了出来：“苏淼淼同志，你真……真把德丽雅?宋给打了吗？” 秘书小声委婉道：“德丽雅身边的女侍看起来不像是会让德丽雅挨打的样子吧？” 苏淼淼回过神，神情莫测的故弄玄虚道：“其实……” 秘书好奇的竖起耳朵，猜道：“是不是她们自己内讧、打起来了？” 苏淼淼一言不发、笑的十分神秘，却在张口时绕开了这个话题：“我想不起来了。饿了要先去吃饭了。” 她要听组织的安排，吃好喝好。然后谁来惹她，她就抽谁。 离开之前，苏淼淼准备让厅内的工作人员帮她传个话过去，但没等她传话，就看到了从厅内走来的两个人。 “爹，沈烬！”苏淼淼摆手招呼。 或许是没有被强权镇压以至于她的心情很好，此时的笑容很灿烂，凤眸灿若星辰。 “我饿了。” 苏振华还没张嘴回应，就听到身后传来了肆意的调笑声。 “Look, it's that Oriental Girl Victoor's brother likes......” （快看，那就是维克托哥哥喜欢的东方女孩……） 森立?西蒙年纪最小，最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也可以说他从来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说话，以至于有些心直口快。 莱克?西蒙闻言懒洋洋的回道：“Calm Down.Victoor just wants her eyes……” （冷静点森立。维克托只是想取走她的眼睛而已……） 西方人大多五官立体，皮肤白皙，眼眸深邃。再加上金发碧眼，身材也十分高大。所以这样的人揣着一口磁性十足的英伦腔吸引了不少女客人。 资本家的妻子大多美丽，所以他们的孩子也不会丑。只是出色的外表对于一部分而言，就像是遮丑的衣服。以外表吸引令人忽视他们肮脏的内心和丑陋的灵魂。 就像披上羊皮的恶狼。无害只是一层伪装。 苏淼淼听清了，只是周围不止她一个东方女孩，所以她就没当回事。 毕竟漂亮国人有多狂她已经从德丽雅身上见识到了。 眼下只是口嗨两句。听起来还算无害，所以她选择假装听不见。 总不能一天打两波人吧？ 她还是得体谅周叔叔工作辛苦的。 苏振华没听出什么，可沈烬却听出了些许苗头。 眼见着沈烬原本就幽深的眸子此时如打翻的浓墨一般漆黑。 苏振华察觉到后，拦了拦：“走吧，先带着小六离开。”虽然不知道沈烬为什么突然这么沉不住气，但现在大厅这么多人，大白天的不能随意动手。 而且这些人目前还不能死在华国的地界上。 沈烬攥紧的指尖松开，胳膊上紧绷着的力量却没有丝毫的减少。 不难看出，他想动手。 因为联系刚才西蒙家族的人在厅内的谈话，他听懂了这群渣滓口中的‘想要取走眼睛’意味着什么。 苏振华没听到上半段，自然将离开作为第一选择。 眼见着沈烬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冰冷，这是一路以来从未有过的，哪怕是壮壮妈一家闹事他也只是设计回去。因此苏淼淼也觉得有些好奇。 所以等到沈烬过来的时候，她抬起脸小声问道：“怎么了？是他们说了很不好听的话？”她咋没怎么听出来呢。 沈烬低下脑袋，习惯挺得笔直的腰背，对上被大厅灯光点缀上高光的她的眼睛。 良久沈烬才轻声道：“没有。不会有事的。” 男人的声音随着她的声调一起压低，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却被他说的像是保证。 苏淼淼从他前后不一的话已经猜到了什么，因而她用意识让小二开始干活，顺带还将探测器放出。 谁来，谁残。 她知道他们不能死在这里。可人要是突然病倒，能怪谁？ 身子弱怪水土不服吗？ “吃饭去吧。” 苏淼淼微微踮起脚迅速的拍了拍沈烬略有些僵硬的肩，略有些臭屁的道：“别慌。有姐在，问题不大。”打他们比宰野猪还容易，根本不费劲。 毕竟刚才她可是轻而易举的就把德丽雅那厮给气撅过去了。 胜方MVP赢了之后臭屁点是理所应当吧？ 她都没有跳霹雳舞庆祝，已经很内敛了。 “……姐？” 沈烬薄唇蹦出了这个字，原本冷硬的面部轮廓也柔和了不少。 一旁的苏振华看了看，满脸睿智的想：小六你这是想当姐姐了？ 的确，小六一直在家里当妹妹确实可能会觉得腻。 随即，苏振华拍了拍沈烬的肩膀，爽快的劝道：“沈烬，放宽心。虽然你看起来比小六老沉了许多，但给小六当弟弟你只有享福的份。而且你不是有当弟弟的经验嘛？多巧啊。” 沈烬漆黑的瞳仁轻颤，耳朵里只听进了‘老了许多’几个字。 还没来得及解释自己只是口嗨一下的苏淼淼，突然喜提了‘小弟’一枚。 “那个啥……” 苏淼淼悄悄瞟了他一眼，见他眼神呆愣、怅然若失。原本觉得占了他便宜应该稍微对他好点的苏淼淼立马炸毛道：“当我弟让你很委屈吗！你知道你身后有多少人排队等着当我弟吗？” 尤其是家里的五个哥哥，他们肯定是愿意cos弟弟的！ 所以苏淼淼很自信：“你不愿意当，有的是人愿意。” “没有。”沈烬回神，很上道的顺毛道：“我只是担心他们跟上来……” “嗯？”苏淼淼歪眉斜眼的作怪，那模样好像是在说：有姐在，怕毛？ 沈烬偏开视线，看起来像是有些难为情，又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姐姐……” 他的声音很低，咬字却清晰。 闻声，苏淼淼握拳在唇边轻咳掩饰翘起的嘴角。 说实话。 一直当老小的人偶尔也会有想体验一回当老大的念头。 还别说，这样新奇的滋味的确还挺好玩。 苏淼淼一乐，苏振华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于是他靠近闺女开始委婉的打听：“小六啊，当姐姐好玩吗？” “好玩啊。” “那你觉得你喜欢弟弟还是喜欢妹妹啊？” “都喜欢啊。” 二人一边走一边聊，苏淼淼还抽空看了眼身后的沈烬。 不过转头她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因为她现在只想着吃饱了揍翻洋人。 - 京北饭店，自助餐厅。 以往餐厅都是在客人点单后供应，而现在京北饭店已经专门作为‘展销会’使用了。 作为国际展销会的举办方需要提供吃住是各国默认的常识。 再者，为避免不让其他国家的人在背后议论华国‘穷酸’，餐厅才会由以往的点单供应变为自助供应，想吃多少拿多少。有的是。 当然了，他们如果想花钱自己买，京北饭店也有高奢的地方能满足他们的胃口。 红市的团队被邀请来这里可不是吃白饭的。 如今有红市参与的京北饭店就是拿到国际上也是能站住脚跟的。 否则，在展销会开始之前，外媒估计就会把华国给喷的体无完肤了。 苏淼淼三人抵达了自助餐厅，一进门就闻到了各种香喷喷的食物气味，以及各色皮肤五官的人正在大快朵颐。 “我丢！” 苏淼淼看了看那滋滋冒油、撒了芝麻的香辣烤羊排，又看了看被雕刻的鬼斧神工的艺术大萝卜。 “爹，那龙能吃吗？”苏淼淼指着大萝卜摆盘道：“看起来很好吃。” 苏振华摩挲着下巴，深沉道：“爹觉得那个也许好吃。爹洗澡的时候听说这火锅是冬日特供，配方是红市的食品厂高级研究员和御厨后人一起研究出来的。” 家里也做过火锅，但是调料和配菜看起来没有这里的全。 再加上父女俩坐了四天三夜的火车，在火车上并没有重口味的食物，也没有这么多滋滋冒油看一眼就觉得馋人的荤菜，以至于现在他们俩越看越饿。 父女俩对视了一眼，立马下了决定，苏淼淼冲着沈烬招了招手：“快，吃好吃的。” 苏淼淼望着各色食物两眼放光。 虽然这种行为看起来很像土包子，但耐不住这里东西确实比火车上的香啊。 对苏淼淼而言，喜欢就是喜欢。 明明喜欢却故作淡定的不表达出来真的会显得比较高贵优雅吗？她只会觉得有些扫兴。 三人一桌，放下泡澡时带去的行李包占位置就可以去拿吃的了。 “你不去？” 苏淼淼走之前看了眼沈烬。 沈烬看了眼餐厅外勾肩搭背，笑容看起来十分邪气的金发蓝眼男人，道：“我看着行李，等你们回来我再去。” 苏淼淼顺着沈烬看过去若有所思：“好吧。” 这小子还真是尽职尽责。 罢了。 待会他要是饿狠了，她就分他一点垫垫肚子吧。 谁让她今天是姐姐呢？ 苏淼淼收拾好心情直接拿盘子出发，第一站径直快步冲向羊排。 家里的羊排很少能烤的这样滋滋冒油，因为娘节俭惯了，有些菜色她舍不得做。再加上自从三嫂怀了三胞胎以来家里吃的都是养生的药膳，所以吃的食物虽然好吃但不够有味。 虽然家里的零嘴倒是会变着法子做，只是到底不如这么香香辣辣、外酥里嫩的羊排给人的冲击力大。 不过正因为如此，苏淼淼才会兴奋的像是吃了很久减脂餐的馋丫头。 看出了少女对羊排的喜爱，负责切羊排的女员工绵绵主动道：“你好同志需要切点热乎乎香喷喷的麻辣羊排吗？刚出炉的羊排看起来香吃起来更香哦！” “嗯嗯嗯！” 苏淼淼点头递过去自己的大盘子，顺带用手比划了一下：“我想要这么多，可以吗？” 苏淼淼比划的大小大约是其中一块羊排的一半，有她的脸那么大。 “不可以浪费哦。” 绵绵一边把羊排切分成方便拿起来吃的小块，一边耐心解释道：“等下吃完还可以来拿的。羊排和其他窗口的食物都是不限量的。”这里的员工都接受过培训。就算是傻子都清楚能在展销会场里自由出入的都是什么身份的人。 所以他们既不会招惹外国的麻烦，更不会欺负自家人。 苏淼淼想了下，解释道：“其实我们家有好几个人一起吃。”不过她一个人也能吃的完。 “原来是这样。”绵绵笑着道：“只要不浪费就好。不过我们华国人很少浪费，只是……”外面的人大多奢侈，又或者说是故意在习惯了节俭的华国人面前奢靡摆阔。 有人说那是因为他们喜欢看华国人心疼粮食的样子。只是听起来就觉得变态的程度。 说到这，绵绵抬起的笑脸微微一变，她下意识喃喃自语道：“这群人怎么来了，他们不是一向只去B座顶层的餐厅吃饭吗？” 苏淼淼看得出眼前的小姐姐眼里一闪而过的不喜，她回头看过去对上了一张邪肆的笑脸，碧蓝色的眼眸犹如平静的海面一样随着袭来的微风荡起水波。 眼前的男人长着标志性的金发蓝眼，身高近一米九，穿着一身贴身合体的米白色西装，看起来像是西方神话故事里会出现的天使。 但苏淼淼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嗜血、贪婪。 以及不加掩饰的占有欲。 “Beautiful Oriental Girl, your eyes fascinate me.” （美丽的东方女孩，你的眼睛令我着迷。） 维克托在兄弟们的调笑声中开始靠近苏淼淼，他端着一副绅士风度，压低声音含笑道：“May I have the pleasure of meeting you?” （或许我可以有这个荣幸认识你吗？） 淡淡的香水味顺着他掏出的那支玫瑰花蔓延开，在众人看来这是独属于西方人的浪漫。 可苏淼淼却后退了好几步，冷不丁的收起了脸上的笑色。 因为那花香和香水味混杂在一起具有容易让人神志不清的致幻成分。不能说让人神志不清，但会让人对他的好感倍增。 简单来说，这他爹的就是在光明正大的给人下药。 再加上他这么一套浪漫温柔的惯用手法，也不知道有多少年轻小姑娘会稀里糊涂的遭他的毒手。 苏淼淼厌烦的回头看自己的羊排。 眼见着身后原本对维克托不太喜欢的绵绵，此时已经被这个死洋人迷的忘记切羊排了。 “可恶。” 苏淼淼回头，加大声音：“小姐姐，麻烦帮我切羊排，切大块的！” 她一定要吃饱了，抽翻洋人！ 该死的！ 一群伪善者！ 正文 第381章 （二合一）赶紧走吧你！跟有病似的！ 苏淼淼的无视让维克托脸色微变，眼见着他碧蓝色眼底浮于表面的迷恋被一抹猎物捕猎的兴味所取代。 一脸不耐烦的苏淼淼看到他眼底闪过的情绪，本就冷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这人什么眼神？ 大白天的把谁当猎物了？ 苏淼淼冷笑：姐上山砍野猪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You look like you hate me. Why?” （你看起来很讨厌我，为什么？） 维克托认为眼前的东方女孩能听懂自己的话，因为她生气了。 “g 、u、 en，滚！”苏淼淼叉腰，中气十足道：“我现在心情很好，别逼我大嘴巴子扇你噢！” 她刚打完人、泡完澡，还没来得及补充体力，不太想打人。 再加上现在正是饭点人多，自助餐厅里除了华国人以外也有许多外国人。并不是所有外国人都有钱挥霍。 有些人只能来一边白吃白喝，一边说华国的料理不好。 苏淼淼抖了抖手腕。 为了华国在国际上少点黑料她也是用心了。 维克托并没有听懂中文，但他看得懂对面女孩眼神里的不耐烦。 不过在猎物得手之前，他有充足的耐心。这也是捕猎的乐趣之一。 与此同时，周围的客人们八卦之心熊熊燃烧。他们都认出了行事张扬的西蒙家族，所以他们在议论那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少女为什么会被西蒙家族的人盯上。 难不成她在华国的身份很高？ 因为听不清，也不敢靠得太近，所以食客们开始了猜测。 “羊排好了。”绵绵微微甩了甩有些发蒙的脑袋：“……请趁热吃。” 苏淼淼单手接过自己的盘子，然后转身手指点了下绵绵的眉心，无形的流光顺着指尖传递到她的眉心。 一丝凉爽扫过绵绵酸胀的脑袋。 “我这是……”绵绵呆了呆，感觉脑袋突然清明了不少，在看向维克托等人的时候她的眼神闪过了警惕。 绵绵压低声音提醒道：“小妹妹，你一定要小心，千万别相信他们。好几个姑娘被他们看上之后都消失了。根本找不到。” 苏淼淼这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人会那么讨厌对面的洋人了，哪怕他们的五官轮廓确实出众，但就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好，你也小心。” 苏淼淼端着羊排准备走，维克托上手拦被躲开了。 也是这时候，维克托的眼神开始降温，他压低声音自语道：“Maybe I shouldn't be so gentle with my prey……” （也许我不应该对我的猎物过分温柔……） 就在他说完这话的同时，一块被嗦干净的麻辣羊排骨头准确无误的砸向了他的脑门。 维克托瞪大眼还没反应过来，立体的五官霎时间就被温热浓稠的血色给覆盖了。 只是一块小小的羊骨头…… 只是一个小姑娘的力道…… 他却像是被铁块砸中眉心一样。 血从额头不停地往外冒。 剧痛之下，维克托连思考的能力都丧失了。 他无法理解。 自己好像还没开始做过分的事。 眼前的女孩哪来的火气？ 看着呆愣的维克托，苏淼淼不紧不慢的咽下羊肉，口齿伶俐的怼道：“说谁呢？谁是你的猎物？你对谁温柔了你？臭傻呗！赶紧走吧你！跟有病似的！” 闹到这么大，正美滋滋给闺女选锅底、选火锅配菜的苏振华也飞奔过来了，他怀里堆着菜和肉，因而视线和动作看起来都不太灵活。 只是不影响他给闺女撑腰。 “闺女啊，谁欺负你了！让爹来，爹能打！” 周围人闻言闪开了，毕竟这一家子看起来都挺暴力的。 苏淼淼歪头，无辜道：“爹，我嗦完的羊排骨飞出去把他的脑袋开了。没事的吧？” “没事，开了再关上就是了。” 苏振华说起开关脑袋像是开灯一样轻松，因为他知道闺女不会乱打人。 想到这苏振华侧过脸，从遮挡视线的菜里看清了挨闺女开瓢的人，他缓声安慰道：“问题不大。是他们太脆了，跟你有啥关系……” 老五打的就是这帮子发战争财的坏种。 要不是当时华国日子实在苦，就算是老美，上了战场也一样得死。 可恨的是像西蒙家族这种惜命的人从没有上过战场。 此番他们来，大约也是觉得华国没有什么地方能威胁到他们的性命。 苏振华带着苏淼淼往座位那边走，桌子和物件都在，只是没看到沈烬。 苏振华扫了眼人群：“先把吃的放下再说。” 西蒙家族的几兄弟在擦干维克托脸上的血水后便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冲着悠哉啃羊排的苏淼淼斥道：“你这个粗鄙的贱女人！！！你知道你刚才伤的人是谁吗？区区华国平民也敢冒犯西蒙家族的下一任家主！！！想清楚你有几条命可以死！” 莱克面色凶狠，倒不是他们有多看重兄弟情，而是维克托是下一任家主，如果维克托在这里出事，那就相当于是被他们看不上的华国泥巴种给打了脸…… 苏淼淼淡定的将骨头吐到掌心，莱克瞳孔一缩下意识要躲开，却听苏淼淼幽幽道：“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难道他们西方的有钱人都上了培训班，专门培训欺负人的话术？ 实则大约是西方语言不似汉语那样博大精深，说来说去能够骂人的也就那么几个下三路的词，若是连自诩‘古老家族’培养出来的绅士都口不择言的骂人，他们的面子往哪里搁？ 因此太脏的话不能说，就只能管用权势压人。 毕竟这招对以前的他们而言，百试百灵。 可惜今天不灵了。 听到闺女被骂脸黑的如墨水一般的苏振华伸手夺过女儿嗦的干净的骨头，‘啪——’一下扔了出去。 他的爆发力虽然不比苏淼淼这个bug，但在力气大是打小就出了名的，准头也在行军过程中被练的极好。 最重要的一点是，苏振华并不执着让他们没脸，他只看重往哪里打能让这群鳖孙疼！谁让他们骂他闺女？ 想必被他闺女打脑门的也没放什么好屁！ 对面气势汹汹的莱克看到苏振华的动作却避无可避，混乱之下都没能看清骨头砸中了身体的哪个部位。 他只觉得疼，很疼。疼的在地上打滚。 苏振华看向闺女：“别怕，就算上头来抓人，也是抓咱们父女俩。” 上战父女兵。 洋人都得死。 父女俩对了个眼神，看着桌上咕噜咕噜冒泡的电热火锅…… 苏淼淼提议道：“那咱们得吃饱了再去蹲牢子吧？我听娘说监狱里伙食不好。” 苏振华虽然觉得上头不会随便抓人，但还是配合道：“你娘消息灵，说的指定是真的。那咱们先吃吧。” 一唱一和的父女俩众目睽睽之下就吃了起来。 围观人震惊的下巴都快掉了，一时间各国的语言都在餐厅里响起，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这家子人究竟是哪里来的大人国。 华国不是一向讲究忍一时风平浪静的吗？ 怎么他们这一家子连忍都没忍呢就动手了？ 这也太粗鲁了。 这样的人是怎么受邀来会场的。 就在客人们议论纷纷却不愿意走的时候，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带了一队扛着担架、穿着白大褂的人来。 只是有人看出了些许不对劲：“这群穿白大褂的真是医生吗？”咋个子长得差不多高，步伐也格外整齐…… 不像是医生，像是特种兵似的。 “的确好奇怪，就伤了两个人怎么出动了这么一队人？难不成要对……” “也许只是害怕西蒙家族动怒吧。”慢条斯理吃饭的八字胡放下手中的筷子，一句话就带偏了食客们的猜测。 “有道理，毕竟凭借他们家的地位可以说是完全能左右漂亮国政策的，到时候别说是这种父女，就算是华国官方也得给西蒙家族低头……” 眼前那对穿着白大褂的人分工合作，一半担着担架，另一半负责抱人。 可周围的人又傻眼了：“怎么没生病的也被他们用担架架起来了、也不反抗？他们做了什么？！！” “西蒙家族在华国医生面前连路都不用走。这得多看重他们。”说完八字胡看着那一队人匆忙的来、飞快的走。 以羊排窗口为中心的圈子唯有一个正在排队拿羊排的青年侧目看了眼。 没人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许多人还是好奇西蒙家族的人怎么会那么老实的就被带走的。 “给。给你羊排……”负责切羊排的绵绵将一大盘的羊排递了过去：“看来你的胃口和刚才那个小妹妹一样呢。” 沈烬颔首，动作自然的弯腰捡起因混乱而落在他脚边的注射器用随身带着的帕子裹紧揣进口袋。 新配方的强效麻醉剂。 受邀来京北饭店的医学疯子们一听‘特杀组’传话说有免费的小白鼠就贡献了几支药剂出来。 他们以为是特杀组要用。 这是因为特杀组成员容易受重伤才研制出来的特效药，所以这些不公开的药剂由他们这些进行数据记录最好。 沈烬垂眸看着冒着热气的羊排。 好在四舍五入的确是经由特杀组的手把麻醉剂给用出去了。 眼下西蒙家族的伤员也算是妥善处理好了。 等他们一觉醒来，用餐时间应该就结束了。 沈烬端着羊排朝着冲他摆动的油汪汪小手走过去。 “你刚才去哪了？”苏淼淼一副你亏了的表情：“羊排趁热才好吃。”现在凉了也还行。 沈烬趁她说话的功夫将新鲜热乎的羊排和苏淼淼手边的对换了一下，随即夹起一块羊排：“他们去休息了。短时间内不会来打扰我们了。” 苏振华点了点头，刚才冲过来的那帮子人他眼熟的很，但他并没有觉得沈烬这么做是滥用职权。 在眼下的华国，小六这个科研新秀的重要性不亚于国家高层，怎么能让他们一群没开化的洋鬼子欺负？ 因而苏振华一边给闺女用红汤烫菜，一边低声道：“让西蒙家的人睡一觉冷静冷静也挺好。” 毕竟他们在华国的地界上过分猖狂了。 苏淼淼拿起热乎乎的羊排啃着，眉眼弯弯，看起来已经淡忘了刚才的小插曲，尽情的在享受着美味。 不过此时她眼前巨大的光屏却在呈倍速的慢放着。 【宿主大人你看，大白的手法比阉猪还狠啊！有扎脖子的，插大腿根的，还有这个，针头差点戳人嘴里了，好在只是扎进嘴皮子上了，不然……】小二兴冲冲的解说着刚才混乱的经过。 这也是苏淼淼没回头看一直淡定吃饭的原因，探测器在外，她想看能倒放。何必着急一时半刻的呢？ 苏淼淼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光屏，将那只差点插人嘴里的手的主人给找到了。 刚才西蒙家族的人确实脖子一软人就倒了，跟睡着了没两样。 所以跟那注射进身体的药剂有关？ 苏淼淼的视线从正在慢放视频的光屏上移开，内含深意的眼神缓缓转向身边吃冷羊排的人身上。 苏淼淼擦干净了啃羊排弄脏的手，主动给沈烬夹了口热菜，意味深长的道：“多吃点吧。” 说不定等会你也得跟我们父女俩一起蹲牢子了。 苏振华看着两人之间的氛围好的跟‘铁哥们’似的，立马就想起了闺女想当姐姐的事。 于是他也给沈烬夹菜，一边夹菜一边道：“好孩子，多吃点。听你姐的话。” 沈烬沉默了一下，吃到嘴里的羊排像是咸口的冰一样，令他难以下咽：“好，谢谢苏叔叔。” …… 与这边其乐融融的场面不同，另一边守在周部长门口的秘书被特杀组情报员上报到自己面前的消息给惊的五雷轰顶。 “什么？！！”秘书恨不得贴到情报员的脸上问：“谁把谁脑袋开了？” “苏淼淼同志把西蒙下一任家主的脑袋给……”情报员淡定道：“还有苏振华同志……” “他、他干什么了？也开人脑袋了吗？”秘书欲哭无泪，完全没办法将自己看到的那个精致漂亮小姑娘跟抽人大嘴巴子、开人脑袋的案件联合在一起。 “那倒是没有……，只是把人砸的在地上打滚。” 他们懂行的人都知道，大将已经手下留情了。 正文 第382章 （二合一）闹出更大的乱子 秘书听完完整的汇报后眼皮子一翻，就差直接晕倒在情报员的面前了。 情报员一手按住秘书的肩膀，一手掐住秘书的人中：“同志，你先汇报一下情况。因为西蒙家族的人已经被我们安置到医务室了。” “和德丽雅所在的位置一样。都是贵宾病房。” 目前医务室只有漂亮国代表。 听到这，秘书也顾不上想晕死的心情了，忙恢复以往干脆理性的精英秘书状态敲门。 哪怕内心已经着火了，可他还是要尽可能冷静。 不然容易闹出更大的乱子。 “进。” 秘书闻声推门而入，情报员配合着特杀组装扮成的警卫员在外守着。 周文成翻阅着面前的文件，核对着关于展销会的重要信息，似乎一点都没把苏淼淼打了漂亮国人的事放在心上。 毕竟华国已经不是过去孤立无援的华国了。华国如今有红市在稳住后勤，有核弹和新武器在。 有什么理由还需要自家的孩子在面对欺负时一再退让？ 他们敢闹，华国就敢应战。 不过为了那巨型南瓜的基因，短期内他们也闹不起来的。 所以周文成压根不急。 “周部长，苏淼淼和苏振华把西蒙家族的人给打了。” 周文成握着钢笔的手微微一顿：“情况怎么样了？” “一个脑门被打破了，另一个查不出病因。”秘书睁着死鱼眼，汇报时像是已经麻木了：“现在西蒙家的人和德丽雅都在贵宾病房睡着呢。” “只是睡着了？” 周文成用钢笔帽摩挲着下巴：“小六不会随便打人的……”可要是出手，也不会这么温柔吧。 西蒙家族带来的东西华国已经基本摸清了。 第一轮是烟雾弹，带来了一些歪瓜裂枣。 第二轮是关于核心动力的发动机。 他们西蒙家族以工业牟利。 汽车造的很多。 但不出意外的话，目前全球功率转化最优、造价最低的发动机应该是小六的设计。 小六的一项发明就改变了华国的重工业动力核心，推动了工业发展。可以说苏淼淼的研究所带来的成就堪比为国家研究核动力的几位科研大佬了。 他们一个是研究武器、增强国防。另一个是解决了民用民生和目前华国遇到的研究困难。 都是大功劳。 不过简单来说，目前的华国有了苏淼淼的研究完全可以不与漂亮国的西蒙家族交好。 华国可以没有趾高气昂、坐地起价的西蒙家族联盟，但不能没有‘小月亮’。 小月亮是苏淼淼在科研界的代号，虽然她自己还不知道。 周文成失笑，略有些感慨的在文件上勾画着：所以他不紧张也不仅仅是因为周叔叔想溺爱小侄女。也是因为小侄女自己有实力，根本不需要看人脸色。 “部长，现在需要开紧急会议讨论接下来怎么处理吗？”秘书请示着答案，因为以往都是这么做的。 开紧急会议就意味着要忍，要退。 周文成云淡风轻的笑了笑：“西蒙家族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还没醒。”秘书有些后知后觉道：“情报员说他们大约会睡上四五个小时。” 这个答案似乎有点太精准了点……？ 周文成听出了苗头，似乎想到了原因：“那就等西蒙家族的人醒了再说。” “啊？” “小六他们应该还在吃饭。”周文成继续低头翻阅着文件：“不急的。有些人早该被教训了。” 说着周文成顿了顿，轻笑：“小六已经很懂事了。” 想必是猜到了他在所以动手才会那么轻的？那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懂事。 秘书闻言表情肉眼可见的呆滞。 是他不懂汉语吗？ 为什么一天打了两波人的孩子会被夸懂事？哪怕她长得的确很懂事乖巧，可是……！ 秘书看着沉迷在工作中的领导心知自己是得不到答案的。 于是他一脸焦急的进来，一脸迷茫的出去了。 听到关门声的情报员侧目：“周部长怎么说？我还得带信回去。” 秘书机械的转头：“周部长说……让苏淼淼他们吃好喝好。” “没了？” “没了。” - 转眼几个小时过去。 冬日的夜色来的极早，京北饭店里各色的水晶灯都打开了。温柔的光洒在大厅、洒在饭店的每一处角落。 空旷而安静的医务室里响起嘤咛声。 排排对齐的白色单人病床上躺满了人，男男女女的都熟睡着。 此时病床上的金发肿脸女人哼哼唧唧的睁开眼，眼前微黄的灯光映照出纯白色的装修让她有一瞬间的迷茫。 温和的柔光从头顶打下来…… 像是到了天国。 “我这是死了……？”德丽雅惊恐的瞪大眼，也许是因为太过不甘心以至于她的面部表情十分夸张：“嘶！！！” 脸部的痛意让德丽雅回过神：“没死？没死！” 她劫后余生似的抚摸着自己脸上的巴掌印，而后记忆如潮水般再次涌现。 被气到断片的德丽雅放下手，脸色阴沉沉的呼唤着：“玛利朵！你在哪里？！” 她的声音吵醒了其他人。 “fuck!!!”西蒙家族的人陆陆续续的都醒来了。 德丽雅闻声看过去眼神十分不解：“维克托、莱克、森立，希沃……” “你们怎么也在这？”德丽雅摇了摇发昏的脑袋：“我这是怎么了？” 红发女侍玛利朵从隔壁的病床上起身，撑着身体应声道：“德丽雅小姐，我们应该是在京北饭店的医务室。” 女侍擅长观察，德丽雅更擅长使唤人。 维克托缓缓坐起身，神情冷漠的拍了拍布满褶皱的西装。 “刚才那群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莱克，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碾压过一样。” “像是被下药了一样……” 说着他们目光一致的看向维克托。 维克托?西蒙冷笑道：“你们是觉得我会失手？新药的效果是什么你们难道不清楚吗？” 听出维克托话中冷意的森立?西蒙表情无辜的揉着自己太阳穴：“维克托兄长你别生气，这件事是华国人做的，他们必须要负责。最起码能让华国把那个女孩赔给你。” “呵。”因为药效过强的副作用以至于维克托起身的动作一顿，他咬紧后槽牙，笑意不达眼底：“这一次我要的不止她的眼睛。” 华国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就敢这样折辱他们西蒙家族？西蒙家族绝不会轻饶任何一个折损家族颜面的存在。 看来华国这些年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也许他们得让华国好好认清自己的位置了。当年那个割地赔款、如案板上的肉一样任由他们支配的乡巴佬现在就忘了自己当年的窘态了？ 维克托看向身边的人，正欲安排点什么就被赤着脚跑到他面前的德丽雅给打断了。 德丽雅红着眼，受麻醉剂影响她的情绪被无限放大了：“不过是一个粗鄙无知的乡村妇女，您为什么要对她如此上心。” 尖细的声音让维克托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本就不舒服的他因着德丽雅的刺激毫无怜惜的反手对着德丽雅抽过去。 “闭嘴！” 德丽雅被打瘫在地上，眼神难以置信的看着一行人中最绅士温和的维克托：“你、你打我？” 维克托额前碎发散落着，金色的发丝里露出他幽蓝色的眼眸，似冰川下的水流一般冷：“德丽雅，我郑重的警告你。如果你还想完完整整的回到漂亮国，就不要这么聒噪。” “如果你是个合格的猎物，我会忍不住想拔掉你的舌头泡在福尔马林里。” “可你……”维克托海水般的眸子里掀起赤裸裸的冷厌：“没资格让我动手。” 德丽雅唇角破了皮，嘴角溢出了少量的鲜血。她不明白维克托的意思。 此刻的德丽雅被成年男人用尽全力的巴掌打的头晕目眩，甚至有些耳鸣。 “你该庆幸，你还能活着回去。”维克托起身，蔑视的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德丽雅：“否则，宋家呕心沥血求来的合作将会因为你而破灭。到时候哪怕我不动手，你也活不了。” 维克托的话让德丽雅彻底死心。 像宋家这样靠着贪污发家的家族，在漂亮国上流圈子一直是被瞧不起的，根本交不到人脉。也是因为处处碰壁，所以宋家才会不惜割让自身的利益试图达成与西蒙家族的合作。 似乎是想以此来一步步提升宋家在上流圈子的地位，融入他们。 只是现在。 德丽雅望着神情冷漠的维克托，她实在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不如那个村姑。 玛利朵走过来，一瘸一拐的搀扶起德丽雅：“德丽雅小姐……” “滚开……” 德丽雅甩开了玛利朵搀扶的手，垂着高肿起的脸，倔强的依靠自己一步步走到病床边。 过了很久，她再一次穿上磨脚的高跟鞋。 她是宋家的孩子。她可以被西蒙家的人看不起，但不能被一个村姑看不起。 德丽雅起身，哭红的眼望向玛利朵：“带我回去换衣服。” 脸肿了更好，更方便让华国的人给交代。 她固执的不去想，不去想身上的痛究竟是谁带来的。 不去想究竟谁对谁错。她不能过于清醒，只能按照家中长辈的教导继续沉沦。 因为她是失去母国庇护的宋家人。 - 另一边已经回了房间的苏淼淼等人懒洋洋的打着牌。 “爹……” “咋了？”苏振华专心的看着手里的牌，看起来很想赢，其实一直输。 苏淼淼看向大门：“他们怎么还没来？怪异的很。” “也许医务室的床太舒服了。”苏振华道：“睡过头也是有可能的。”解释完的苏振华打出了对六，他信心满满的看着手里的最后五张牌，余光看着闺女手里的六张牌。 苏淼淼幽幽一叹，随即打出六个A：“没牌了。”又赢了。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苏振华微微瞪大眼，余光瞥向对此毫不意外的沈烬。 一直是这小子洗的牌，他不会动了手脚吧？ 小六的运气有点过分的好了。 看着主动继续洗牌的沈烬，苏振华放下手里的牌，道：“不碍事。等他们醒了肯定会来找……”麻烦的。 后面的字儿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呢，门就被人敲响了。 苏振华起身准备去开门，苏淼淼紧随其后迅速坐起。 其实苏淼淼倒也不是乐意见那些洋人，只是在这里实在太无聊了。而外面又有盯着她、把她当猎物的洋鬼子。 这件事放在心上没有结果到底是让她有些不爽。 所以她好奇西蒙家族的人到底会用什么手段。 如果他们还敢来犯贱，那她也不会手软。 只能说且看谁比谁更狠吧。 沈烬见此将牌归拢好，骨节分明的大手将牌安置在桌上：“等见到他们，我……” 不等他说完，苏淼淼便回头看着他道：“没事，姐罩着你。我爹说你出任务受伤了。所以这次你不要去打头阵。” 沈烬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眸色变换，最后轻轻颔首道：“好。谢谢。姐姐……” 苏淼淼看了一会才收回视线，她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腹诽：怎么觉得那小子的眼神怪怪的？可要是具体说哪里怪，她也说不上来。 还有他说话断句怎么听着也怪怪的。 “小六，沈烬，过来吧。”已经和外面人了解好情况的苏振华唤道：“咱们得去一趟调解室。” 京北饭店里也提供纠纷调解室，不过摩擦虽然会有，但一般都是私底下解决的，能闹到明面上的也是罕见。 苏淼淼伸了个懒腰跟上去：“爹，晚上我们能去吃夜宵吗？” “能啊。”苏振华道：“除了自助餐厅以外还有别的地方呢。等会完事了咱们去逛逛，消消食，再吃点。” “好~” 负责来通知的特杀组成员身体绷的笔直。 老组长在，新组长也在…… 他真的好怕啊！ 一看到两位组长就想到地狱式的特训，以至于他们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多喘。 “冷静点小伙子。”苏振华笑眯眯的看过去，侧过脸的瞬间眼底的笑意被威严取代：“要注意身份啊。” “是！”特杀组成员面无表情道：“麻烦跟我过来！” 苏振华微微点头，三人跟着一起跟着前面的人七拐八拐的上了电梯。 进了封闭的电梯，特杀组成员忍不住解释了一句：“因为是闲置的空房收拾出来的调解室，所以比较偏僻……” 苏淼淼点头：“明白。” 但这人声音也太抖了吧…… 有点过于明显了。 正文 第383章 （二合一）这里是华国 寂静的走廊上灯光亮起，明明京北饭店全面供暖，可这里依旧显得有些冷清。 直到靠近那道敞开的会议室大门，才能听到零星的谈话声。 “周先生，我想你们是否已经忘记了一些事情。”流利的英文里带着傲慢和讥讽：“西蒙家族与岛国合作的新款冻伤药想必你们一定会喜欢。毕竟岛国能做出那样优越的成果少不了华国人的付出。” “真遗憾，或许我应该带上些值得回味的老照片来与你分享，譬如岛国部队与你们华国联合成立的‘试验工厂’……” 所谓的试验工厂就是随便抓华国百姓进去进行惨绝人寰的试验。 维克托这是在试图激怒对方，从而在对方不理智的时候抓住更多的把柄，为自身获取更多的利益。 …… 门外苏淼淼听着里面稀稀拉拉的对话。 洋人的口吻不难辨认，他们总是自信的、骄傲的。 像是长在阳光下的罂粟。 明明是毒物，却那么张扬。 如果能一把火烧了就好了。 “就在里面。” 特杀组成员上前一步敲了门，里面充斥着硝烟味的对话悄然停止。 “进来吧。” 周文成的声音格外温润。他没有因对方刻意的激怒而失态，亦或者说他的愤怒从来不表现在肉眼可以看到的地方。 特杀组成员放了三人进去后，便召集人一起守在门口。 毕竟西蒙家族这一次谈话带了不少护卫，看样子来势汹汹，所以他们也接到命令要对此有所防备。 苏淼淼一踏进门就感受到了许多目光，有好有坏，但坏的更多。 毕竟坏人胆子小，惜命，所以随身带的人也多。 周文成在外人面前穿着一丝不苟的正装，原本儒雅斯文的气质又增添了几分说一不二的风骨。 几人对视了几眼，没有暴露两家认识的事实。 维克托起身，在众人的簇拥中，冲着苏淼淼扬起了一个自以为绅士的笑容，可他的语气却不似白日时那般淡定倨傲，反而有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美丽的女孩，我们又见面了。或许是上帝给予的缘分。” 维克托将‘缘分’二字咬的极重，像是迫不及待的想咬断猎物的脖颈吮、吸鲜血一样。 他带有攻击性的语气让苏振华和沈烬二人无声的挡在了苏淼淼身前。 维克托阴冷的目光穿过二人的身体，准确无误的落在了苏淼淼的身上。 老实说，这个洋鬼子说话时眼底生出的占有欲让苏淼淼觉得很反感，像是莫名其妙被疯子给盯上了。 因此苏淼淼毫不客气的回道：“是吗？看来你的脑子只靠一块骨头是修不好的了。像你这种人，治好了也是流口水。” 一旁的翻译听完额头直冒冷汗，但还是小心翼翼的努力完成自己的任务。 听完翻译的话维克托脸上的笑容一顿，湛蓝的眸子肉眼可见的凝结了大量的冰霜。 在他失去意识期间，他脑门上的伤口被华国的外科医生缝了个蜈蚣般的丑陋疤痕。因而他难得的将额前的刘海全部放下，就是为了遮盖那道显眼的伤口。 见苏淼淼说话如此不中听维克托便放弃了继续和她交流的欲望，转而对着周文成道：“周先生，眼前的犯人应该交由我们处理。” 维克托勾起大手掀起额前的刘海露出了自己的伤口：“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 “犯人？” 周文成淡笑着、向来通透的眼底似有不解，他用一口流利的英伦腔回道：“维克托先生，犯错了才是犯人。她只是个孩子，能犯什么错？都是上帝给予的缘分罢了。” 周文成用维克托的话轻飘飘的截断了维克托的无理要求。 维克托冷笑：“眼前的华国人用骨头砸伤了我，还辱骂我。周先生此刻难道是想袒护侵害了漂亮国使者权益的罪人吗？” 周文成眸色不变，面色依旧平静：“当时的具体情况需要你们二人一起说明。维克托先生，在这里，她犯没犯错的评判标准不能由你一人决定。” 眼见着西蒙家族的人脸色巨变，周文成又补了一句：“维克托先生，还有诸位。我想作为东道主的我应该要提醒你们一句。” 周文成脸上挂着浅笑，语气不卑不亢：“这里是华国。” “你们头顶的天空、脚踩的土地、呼吸的空气都归属于华国。”简而言之，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华国的，包括眼前的华国人。 “在这里，一切罪与罚都只能由华国人评判、执行。”周文成的声音并不大，却掷地有声：“而不是由西蒙家族的人干涉。” 没人会忽视周文成这句话的重量。 因为周文成出面足以代表华国官方的言论。 他外交官的名头在国际上十分出名，知情的人戏说他是‘铁齿铜牙’。 不知情的常常觉得他是个双面人。 平时看着似水似风淡泊名利，什么都不求。可一旦涉及到华国的利益，他就会变成另一个人，似火似金、不依不饶。 周文成代表国家出面的次数比高位上的领导都多。 这也是西蒙家族会把周文成喊来的原因，因为他有一定的决定权。 因为他们认为周文成是最懂得西蒙家族在整个漂亮国、乃至全球的地位和影响力的。 维克托脸上的冷笑褪去：“我可以认为华国这是在挑战西蒙家族的权威吗？别忘了，上一批机械还是我们西蒙家族施舍给华国的。当年正是因为有西蒙家族在，你们才有机会了解机械的变动。今天你要为了他们得罪西蒙家族，那这次展销会上，你们……” “首先，华国并没有挑战什么权威，只是摆事实讲道理。其次……” 周文成面带浅笑、不怒自威：“何为施舍？华国向来没得到过所谓施舍。华国向来都是钱账两清的交易。这一点或许苏联比你们更为清楚。” 漂亮国和苏联的冷战还在进行中，目前漂亮国可并没有站在上风。 得了华国高额还账的苏联气焰高涨，攻势不断，以至于现在漂亮国对外策略都只能被迫防守。 而维克托西蒙口中的施舍就是放话让国际上的人都不要支援华国，从而单方面将他们工厂的残次品、废弃品都以高出市场价或者原价售卖给华国。 当时的华国没有任何技术援助，又深知落后会挨打，于是只能想尽所有力所能及的方法尽快发展。 在今日看来的屈辱，却是当时唯一的出路。 那时只能将屈辱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钱花了，面子也没有了。 在国际上，华国购买破烂的事还常常会被编成冷笑话拿出来反复对华国的外交官们讥讽、嘲笑。 那时候他们常说：华人那群毫无基础的笨蛋想靠着一堆破烂搞科研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样的困境，维持了许多年。 华国一直在缓慢的向前，只是过程太漫长了，漫长到像是熬不过的冬天。 直到红市的到来，冰雪才融化，被冻到麻木、无助的人们才放开手脚舒展身体奋发起斗志。因为春天来了。 因为华国的春天来了。 华国人并不笨，华国人只是学不起，只是没机会学。所以一步慢、步步难。 现在不同了。 周文成深吸一口气，面色不变：“西蒙家族若有不满，倒不如让我来简单了解一下那块骨头为何不是落在其他人的脑袋上，而是维克托先生的脑袋上。” 说完周文成眼神安抚的看向苏淼淼：“小……” “小同志。”周文成眼里荡漾着似水般温和清润的笑意：“你能具体说说当时发生什么了吗？” 苏淼淼点头，穿着大棉袄的她从宽松的袖口里掏出了包裹严实的物件。 苏淼淼将布料漏出一小节，道：“他要送我的玫瑰里下了迷药。那味道跟乡下拍花子的坏人差不多。还有……” “他出言不逊在先。新华国成立后没有奴隶，人人平等。可他却说我是猎物、要挖了我的眼睛。” 面色严峻了不少的周文成看向苏淼淼。 小丫头满眼无辜、清透的凤眸里片刻间盈满了水光：“我当时一害怕，手里的骨头就飞了。” 苏淼淼声音故意放低，显得柔柔弱弱的：“骨头向往自由，难道是骨头的错吗。” 听到这样脑洞新奇的歪理，周文成嘴角还没翘起又强制性按下。 没等他开口，听完翻译的维克托就出言打断，他言辞威胁：“周文成先生，希望你看清楚，我的伤是在你们华国伤的，若是闹到大使馆里，你们……” 周文成接过苏淼淼手里包裹的玫瑰：“飞来横祸罢了，运气不好不能怪骨头。只是，维克托先生你们携带了可疑药物并试图对我国同志进行伤害的事却是真实的。” “胡说。”维克托指着好好站在这里的苏淼淼道：“她受伤了吗？” “她没有。”没等维克托继续挣扎，周文成便道：“可上一周失踪的女孩们，已经找到了。” 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周文成微微握紧被布料包裹的玫瑰：“维克托先生，这一次你们应该好好想想如何给华国一个合理的交代了。” 话音落，外面特杀组的人进来。 周文成从来没想过要把苏淼淼等人叫过来定罪，只是好久不见了。借着这个机会光明正大的见面聊一聊。 毕竟是一家人。 西蒙家族的护卫们一个个倒下，他们的武器也是被特杀组秘密替换过的仿真玩具枪。 等到西蒙一家的人都被特杀组的成员带走后，周文成才道：“他们还以为华国一如从前，所以……” “毫无防备。” “小六。”周文成走过去，温和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好久不见。” “周叔叔好久不见啊。”苏淼淼笑嘻嘻道：“我还以为要蹲牢子了。” 她看起来并不怕，像是蹲牢子蹲出了经验的老油条。 周文成失笑，望向苏振华和沈烬，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这一趟辛苦了。” 苏振华闻言也客套了回了句：“不辛苦。只是西蒙家的事……” 周文成看了眼大门的位置，缓缓摇了摇头：“就算没有小六出手，上面也容不下西蒙家族这样横行霸道了。” 早就有动手的打算，只是在等证据罢了。 “展销会很快就要来了，到时候……”周文成的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苏淼淼身上：“多看看，多逛逛。” 其余的就不用交代了，他们会负责撑着。 …… 几人不过聊了十分钟，门外就传来了秘书的敲门声。 “红市张庆山同志来了。” 秘书不知道的是，这位原本在餐厅勤勤恳恳试菜等人的家伙一听到西蒙家族要和苏淼淼对峙便马不停蹄的来了。 好在红市有一定特权，否则还真见不到。 也是这时候苏淼淼才反应过来：完蛋，庆山好像是追她来的？！ 门开了，屋内屋外的人对视了一眼，各怀心思。 苏淼淼的眼神没有在张庆山的身上停留太久，可张庆山却有些感慨。 难怪老大能将红市办的这么大…… 像周文成这样的大人物，也只有红市说正事的时候才能邀约见面。 可是老大说见就见，还看起来关系十分熟稔，并且老大打了西蒙家族的下一任家主却仍然安然无恙。 看来是他多虑了。 他还以为老大要吃亏，所以放在腿上的餐巾抓在手里就冲来了。 周文成似有所感，眉目在苏淼淼和张庆山身上流转了一瞬，或许是想到了什么他打消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可能性。 毕竟小六年纪这么小，怎么可能会和红市有干系呢？ 或许两人只是看起来合眼缘吧。 “你们好，我是红市的张庆山。” 张庆山进门后大大方方的主动自我介绍着。 他如今的气质好了不止一星半点，看起来意气风发，没有半分曾经的颓废样子。 只不过他手里抓着的餐巾布看起来有些怪异。 周文成接过话茬：“这位是我故乡的老友，另外两个是我老友带来的孩子。” 苏振华接话道：“是啊，听说这次展销会宏大，所以特意带两个孩子来见见世面。” 张庆山看着混在人群里装傻的‘老大’，明知他们的话里的水分，却还是落落大方的点头回应：“明白了。” 看来他们都还不知道老大的身份。 正文 第384章 （二合一）这小子演技已经炉火纯青了。 盯着几人好奇打量目光的张庆山攥紧了餐巾布，笑着缓声道：“刚才我只是突然想到京北饭店有一处项目红市想投资……” 说着张庆山低垂的视线扫过苏淼淼，只一个悄然竖起的大拇指他便懂了老大的想法。 老大果然是爱国…… 张庆山靠近周文成放缓声音：“我也是才刚刚得到了领导传达的最新消息。之前华国提议与红市共同开发的项目、需要投资的物资、款项上面已经同意了。另外还有几件合作需要和周先生你商量。” 张庆山举起餐巾布，面上带着笑意道：“因为是个好消息，所以有些迫不及待了……” 周文成眼底闪过星星点点的情绪，而后又强制压下：“的确是个好消息，辛苦你了庆山同志。” 说话时周文成面色不改，可脸上的气色却是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了。 因为张庆山口中同意的项目的确是天大的好消息。 幸运的话，华国的发展比原定的计划还要快上一两年。 他怎么能不高兴？ 窝在一旁的苏淼淼津津有味的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 尤其是张庆山，这小子演技已经炉火纯青了。 台词都不用提前准备。 瞎话是张口就来。 不过张庆山说的也的确是她想做的，而且现在她看到的情况也是张庆山把红市要处理的事办的很好。 眼下支持国家建设，只要花钱能办的事，对她而言都不算大事。 亲眼见证过之后，她也能安心的设计关于青山县的改造了。 周文成见因为公事而冷落了苏淼淼三人，便道：“抱歉。” 苏振华摆手：“不用不用，我们都明白的。改天回家再一起庆祝。” 周文成眼里染上笑意：“好，等回家庆祝。” - 当天，西蒙家族在华国手里吃瘪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向四面八方。 原本闷在房间里哭到头脑发蒙的德丽雅得到玛利朵带回来的消息时又惊又慌：“连西蒙家族的人都被抓了？这不可能！华国怎么敢的！” 德丽雅起身，却又因为哭的浑身没力气感到头晕目眩：“我、我不信，我要联系艾琳奶奶。” 玛利朵道：“艾琳女士已经给您留言了。” “什么？”德丽雅疑惑的抬头，红肿的眼睛看起来格外滑稽可怜。 玛利朵道：“不要为了西蒙家族招惹华国。宋家收到了内线拼死传去的消息，只一句华国变天了。” 华国隐藏的太深了。 像是蛰伏的雄狮佯装假寐吸引大批的猎物过来。 而现在他们的确都过来了，可是等到来了之后才发现，华国人已经不像是从前那般处处以和为贵了。 现在的华国，与他们记忆中的华国大不相同。 “放弃维克托……？” 德丽雅捂着红肿的脸颊，神情怔愣。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 最起码现在不需要将自己当做待价而沽的商品了…… - 转眼几天过去，时间来到了国际展销会的前夕。 这几天里京北饭店的客人来的越来越多，可原本骚动不断的局面却变得如死水般平静。 譬如向来张扬跋扈的西蒙家族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从审讯室出来之后才发现随身携带的东西已经被查收了。 得知此事的西蒙兄弟们一出来就紧急联系了身处在漂亮国的西蒙家主。 可他们得到的唯有一条指令：安分点，把巨大化南瓜种子带回来。多余的事不要做，尽量和平的促成与华国的交易。 不过交流中维克托听出了警告。 西蒙家族从不缺孩子。尤其是有野心、有实力的孩子。 维克托这次如果不能完美的完成任务，那么他就是一颗没用的废棋。 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此刻他们才会安分下来、才会静下心将华国当做对手，而不是像之前一样把华国当做案板上可以任由他们摆弄的‘鱼肉’。 华国的态度明显不同了。这是西蒙家族通过亲身体验得出的结论。 只是，他们派出去的人直到现在也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 京北饭店，其中一套对外供应的总统套房内。 套房内设有如会议室一般的大客厅。 此时客厅内坐着西蒙家族的人，所有人面色都不如前几日随意，反而多了一分认真和谨慎。 在来之前，他们的心里也都非常清楚华国人不蠢，他们只是挨了太多打、失去了太多东西。 当年华国人甘愿舍掉虚名、甘心吃闷亏花大价钱也要和西蒙家族进行交易…… 只凭这一定就足以证明华国是有野心的。 可兴许正是因为华国人有‘低头服软’的先例摆在前面，所以大大小小的国家才会对华国生不起惧怕的念头。人人都想借着这次机会来试探着分一杯羹。 因为所有人几乎都认定了一点——身处在这样的绝境里的华国，短期内绝对没办法硬气的反抗。 就算他们在这里做出了什么过分的事，最多就是两国之间在谈判桌上斡旋、直至弱小的一方被迫妥协。 有时候恃强凌弱，才是世界的真相。 故而当漂亮国高调宣布要参加华国展销会的时候，小国家们才会摩拳擦掌的跟着来。 他们打着漂亮国吃肉可以趁机喝点汤的想法奔了过来。 所以不止是西蒙家族，几乎越洋过来的人们都认为华国会一如既往的‘和气’。 也因此，以漂亮国为首的西蒙家族才敢在华国的地界上这样盛气凌人、明目张胆的犯错误。 因为他们觉得华国主动和苏联老大哥撕破脸之后已经彻底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状态。 这样的华国在漂亮国面前还有什么话语权？ 在西蒙家族的记忆里充斥着他们过往随便拿点不值钱的东西出来就能让华国低头示好、忍气吞声的画面。 所以他们才会自大的认为华国没有任何反抗的勇气，所以他们才会下意识忽视了一切他们本该能发现的细节。 一步错步步错，于是维克托彻底被傲慢蒙蔽了双眼执拗的认为弱者会一直弱下去，认为弱者在强者面前只能规规矩矩的退让、妥协。 这就是他们以往的经验。 只因为在漂亮国当头的打压下，这曾经是华国唯一的出路。 维克托看了眼钟表上的时间，湛蓝色的眸中闪烁着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通知他们了吗？” 身旁有人回应：“各国外交官带着参展代表来了。那些企业都不会主动与西蒙家交恶。华国的这场展销会不会办的太顺利。” 维克托垂眸，语气里染上了恶意十足的玩味：“既然华国忘记了当年的困境，那我就帮他们好好回忆一下孤立无援的滋味。” 闻言，被华国审怕了的森立犹豫道：“可是华国现在好像很有底气，我们还没查清楚就出手，会不会太冒险了？” “冒险？”维克托轻笑，眼底冷凝一片：“就凭他们？别忘了，岛国那种小地方养出来的小矮子们屠杀了多少华国人。” 以华国目前的发展速度，难道他们敢跟漂亮国叫板开战吗？ 连核弹都没弄明白的华国有那个实力吗？ “可岛国不是战败了吗？”莱克看着不安的森立，委婉提醒道：“华国这地方还是有些神秘的。当年岛国那二十万岛国军到底是怎么被金陵人屠杀的，这件事直到现在岛国都没能查清……” “家主也说，让我们不要做多余的事。只要带回种子就……” 对莱克而言，他认为华国人的转变肯定是有原因的。 华国人很聪明，他们深知自己没有资本轻易犯错，所以步步求稳。 若是用棋局来说明…… 棋盘上看似摇摇欲坠、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华国始终稳稳的屹立在那里。虽没有强攻出去，却也一直守的稳。不退、不让。 可现在，华国下棋风格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从防守转为了进攻。就算要对华国动手，也需要更详细的调查。 “莱克。” 维克托倚靠在沙发上，神情冰冷的打断了莱克的提醒：“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丢了面子的维克托不够冷静，也听不进去身边人的话。 莱克和森立对视了一眼，两人一起沉默了。二人明白，他们已经没办法阻止维克托的决定了。家主远在漂亮国，只凭他们根本不敢对偏执起来的维克托有异议。 见几人沉默，维克托懒散的从沙发中起身，背对着众人：“告诉他们，如果想获取更多的利益、如果不想得罪西蒙家族……那就老老实实的按计划行事。” 没有一个家族会容许一个在华国丢了脸面的失败者当家族的统领。 除非他能扳回一城，杀一杀华国人的锐气。 所以维克托不是没思考过后果，他只是思考过后依然决定要这么做。 - 与此同时，接到消息的各国参展代表没有深思就选择了站队。 结果毫无疑问。 华国向来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个。 没有人会选择一个在联合国会议上还无法发言的国家。 虽然华国申请恢复联合国合法席位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但根据他们得知的内部消息…… 华国的这条申请会被再次否决。 有漂亮国的一票否决权在，华国想出头很难。 …… 午饭过后，各个小国家们聚集在一起在咖啡厅的包间里闲聊着。 “路易，你们被要求提交展销品的单子了吗？” “你也交了？” 闻言，周围抿着黑咖啡的代表们都点了点头。 脑袋上包裹着一圈圈白布的男人用英文询问道：“华国为什么让我们主动再提交一次？明明过海关的时候都被检查过了，华国高层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你们注意看那张单子上的那一行‘温馨提醒’了吗？”顶着发白卷发的路易睁着碧绿色的眸子：“据说华国展销会会场内提供的展位与各国提供的展品有关。” “难道华国认为展销会上真的会有好东西？”包裹严实的男人说话口吻有些感叹：“华国当年就是好东西太多了才会被盯上。” 他们这样的小国家目前还不敢在漂亮国的眼皮子底下暴露底牌。即便他们手里真有好东西，也不会真的带来进行交易。最多只会在展销会发展‘伙伴’，然后私下进行交易。这样更安全。 “的确。” 路易长叹了一口气，像他这样的小国只是代替国王来看看华国的情况。 简单来说就是探查华国是否有值得被交好的底蕴。 华国对外建交，目前还没多少国家回应。 所以这一次的展销会，他们之中的许多人都是带着其他任务来的。不过没人会傻到将这样的私事分享出来。 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就在他们猜测着华国展销会场的位置是不是按照国家实力安排的时候，会场展销位置的‘回执单’发下来了…… 负责给各国代表传递文件的特殊人员拿着密封的信封，他们游走在饭店内，将手中的信封准确无误的送到各国代表的手里。 “看起来华国这次的展销会办的十分郑重……” 路易苍老的眉眼微凝，他看起来更像是有学识的老者，而不是交易代表。 明明是第一次办，却处处周到，挑不出一次错也就罢了。竟然还让人生出了期待…… 华国这是在故弄玄虚还是准备了什么无人能猜到的惊喜？ “现在要拆开看看吗？” 有人怂恿道：“要不大家一起分享一下？” 就在众人暗自较劲、各怀鬼胎的时候，路易收起了信封：“亲爱的朋友，何必着急？明天就会有答案的。” 面对众人的议论纷纷，路易起身和蔼一笑，抬起右手放在心口的位置：“我年纪大了，坐了这么久有些腰酸背痛。想回去休息了。希望你们的下午茶时光愉快。” 说完路易放下手，转身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在他离开后，陆陆续续有人附和：“的确，我们也有些累了。” “该休息了。” 被密封着发放下来的消息，很少有人愿意大方的分享出来。 万一里面有别的内容呢？ 他们都想给自己留些余地。等到自己人看完后再考虑要不要分享出去，也不迟。 距离明天还有些时间。 他们不急。 正文 第385章 （二合一）试问，谁能不叹服？ 当天，本该聚集在一起商量着如何给华国展销会惹麻烦的人在打开了信封后都安静了下来。 信封里的内容不多。 每个人都拥有一张华国展销会场内的布局地图。地图上标红的位置则是他们的展台。 可除此之外他们还得到了另外一张十分‘珍贵’的单子。 单子上的内容是他们不愿分享出去的…… - 深夜办公室内。 周文成揉了揉眉心，秘书在催促他早点休息：“部长，各国代表都没有作乱。要不您就早点休息吧。” “毕竟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凡事开头难。 开头不开好，一切的付出与心血都是白搭。 “我知道。”周文成看了眼窗外浓郁的黑色，昏黄的灯光映照出鹅毛似的雪花：“不过明天不打仗。” 周文成语气平静中透露出些许自信：“明天、丰收。” 这一夜静的仿佛能听见窗外的雪和众人的心跳。 - 一九六零年，立春。 仅一夜之间，京北饭店里的摆设就多出了一分春意和生机。 在华国，立春象征着万物复苏，是一切美好的开始。 正如如今的褪去枷锁准备大展身手的华国，正如今日的国际展销会。 - 早起众人便在灯光璀璨下陆陆续续的抵达了会场。 京北饭店主楼的顶层。 十楼。原本的内部构造已经完全看不出残留的痕迹了。 这里被红市插手改造成了独一无二的展销会场。 唇角含着笑意的维克托在众人的簇拥下抵达会场，他已经做好了要对华国的会场不屑一顾的准备，许多人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直到会场的大门被打开，所有人在心里打好的腹稿霎那间消失了。 他们两眼发直，怔愣在原地，根本无法形容出这会场构造给他们带来的震撼。 推开这道门，像是走进了新的世界。比梦境华丽，比梦境真实。 他们原以为华国人肯定会采用古色古香的中式韵味来举办这场盛大的展销会。可眼前的场景恢弘大气中不失科技感，一切都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风格…… 每走一步都是一道风景。 而每一道风景又都和谐的融入在会场当中。 甚至每个代表所拥有的展台都有自己国家独特的风格。 其中的用心，其中的真心，无需用言语来表达。 华国展销会没有偏爱谁，他们只是想尽可能的把外来者不远万里从海外带来的展销品优点给发挥出来。 也是这一刻，许多人才明白回执单子上写的‘和平发展，合作共赢'究竟意味着什么…… 老者路易的眼眸里闪烁着水光。那水光与头顶的灯光融合后，像是化为实质的‘希望’。 他原以为那八个字不过只是客套话。 毕竟连自身都岌岌可危的华国要如何拥有和平，如何与他们合作共赢呢？ 可现在他的心里有了答案。 华国真的与当下在国际上那几个所谓的发达国家不同。 就拿当年漂亮国举办的那场展销会来说…… 那时候的展销会便是大国之间互相勾结压榨其他小国家的灰色地带。大国擅长用高价卖出自己的货物，再用低价买到小国家的宝物。 人人都有怨言，可谁敢站出来和他们硬刚呢？ 受益者不会无缘无故的反省，受害者无法轻而易举的反抗。 可谁甘愿自己的国家一直被人欺负、打压？ 弱小就是被欺负、被压迫的理由吗？ 原本华国四处建交，鲜少有人回复。因为大家都不相信华国会是自己的靠山。 可眼下，不少人发自内心的动摇了。 华国地大物博，哪怕身处弱势也敢与苏联撕破脸，敢接手国际展销会的事。 哪怕华国已经是被各大国联手欺负被逼着举办展销会了，他们也没有朝压迫自己的人低头。 并且华国还用心的打造了这场盛宴…… 华国在这场盛宴中愿意给所有人机会，哪怕只是小国家…… 哪怕是没有接受他们建交的小国家。 这样的气度与格局，试问，谁能不叹服？ 维克托回神，余光扫向周围的人。各色的肌肤、不同的容貌，但他们眼神一致，步伐迫切的迈向前方，从暗处走到光芒下…… 这一幕对旁人而言是十分美好的画面，可对他而言却显得格外刺眼。 除了五常国家，其余的代表都陆续主动前往展台了。 维克托站在原地，身边的交易代表们神情染上了不解，他们窃窃私语道：“维克托不是制定了计划？” “大约是威逼利诱那群小国家们在展销会闹事吧？” 有人将场面看得清楚：“可是现在华国给了小国家们体面和机会，算是得了他们的心。”对比之下，谁还愿意听维克托的话？ 只能脑子不傻的都不会忠心的跟着欺负自己的人混。 小国家们常被笑说是墙头草。风往哪吹，往哪跑。 唯有同样经历过困难时期的华国才明白，大多数人只是想要和平、想要稳定。想要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为此，别说当墙头草了，当什么都行。 不过是活着就用尽了全力，谁还顾得上颜面？ 可现在华国把他们当人看了，不仅如此，那张单子上的内容如果全是真的…… 那与华国建交，也没有什么害处。 “现在计划还没开始就失败了？” 同行的人目光怜悯的看向维克托，原本笑意浓浓的家伙此时已经接近疯狂的边缘。 没人听他的话。 他自认为‘稳操胜券’的复仇计划，现如今就像是无人问津的表演，一个观众都没有。 维克托白皙的面庞上青白交加：“华国真是带了个好头！”他咬牙切齿，牙齿关节发出渗人的咯吱声，像是要把牙齿给咬碎一般。 毕竟他确实很丢脸。 自打华国带头忽视漂亮国的威压以及西蒙家族的身份，一众小国便看出了在华国的地界上十分安全，最起码维克托和漂亮国都不会在这里动手…… 以至于就算曾经害怕他们的手段，此时也渐渐忘了。因为比起害怕，他们更好奇这场展销会究竟能给自己的国家带来多少利益和机会。 他们的大脑飞速的转动着，思考着与谁为伍，才对自己的国家更有益。 “算了，大约是没有好戏看了。咱们也去逛一逛吧，看看华国都准备了些什么。” “好。只是没想到维克托这家伙离开的西蒙家族竟然这么窝囊。一点作用都没有。难怪华国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们留。” “老伙计，兴许他们做了，但老套路难不住新华国咯……” “走吧，咱们也去见识见识。我可不想像他们一样丢脸，看起来糟糕透了。” 随着耳边的讨论声消失，维克托身边仅剩下了西蒙家族的人，就连漂亮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都选择的跟上其他人的队伍。 在精心举办的展销会跟前，西蒙家族被忽视了。 苏淼淼等人入场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阴沉着脸的维克托被周围的几个弟弟簇拥着往会场里走。 毕竟展销会就要开始了，他们已经丢了面子，可不能再错过南瓜种子。否则等回去之后，家主肯定会惩罚他们的。 半推半就被带动着往会场里走的维克托似有所感的回头，幽蓝色的眸子紧盯着她，一直紧抿着的唇瓣开始大力蠕动着，他一字一顿道：“你逃不掉的。我会杀了你。” 苏淼淼淡定举起手，在他阴恻恻的目光下微笑着冲他竖起中指。 逃？ 谁会逃还不一定呢。 如果不是为了继续维持这样普通的生活…… 别说是捏死区区一个武力值登不上台面的维克托。就算是整个西蒙家族都来了，她也不惧。 正当苏淼淼研究着怎么能弄死他们又不给华国惹麻烦的时候，身后一道冷光直勾勾的穿透过去。 他像是感知到主人面临危险的大型犬，乖顺的气质不复存在，眼神、唇齿间发出威胁的信号。可即便如此，也克制不住想冲出去用獠牙将对方撕碎的欲望。 或许说是不想控制。 苏淼淼侧眸，余光瞥见眼下青影一片的沈烬，桃花眸冷冰冰的、浓黑的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你没睡好吗？”苏淼淼问。 一旁的苏振华知晓内情所以就没有多嘴。 他此时的目光对着展销会内扫视。他想买个相机拍点好看的照片给桂芬看。毕竟平时很难看到华国如此‘奢靡’。 闻言，沈烬充满杀意的眼神一愣，视线轻移过去后缓缓摇头：“我睡的很好。”他没睡。 “可你看起来困得想杀人。”苏淼淼拍了拍沈烬的肩，一副当姐的操心样：“撑得住吗？” 对上她‘别样’关心的目光，沈烬抿着失了血色的薄唇，欲言又止。 昨晚带队熬夜杀了很多想在会场捣乱的人。 西蒙家族的手段从来不光明磊落…… 这一次他们的计划远不止怂恿几个小国家。 他只是后悔，为了表面和平没能对维克托做点什么。 哪怕只是下点药让他无法开口呢…… “来吧。” 苏淼淼拿起他的手腕，见此男人浓黑的瞳孔猛地一缩，鸦羽般的睫毛止不住的轻颤，肌肤碰触的瞬间好似身体的血液欢呼雀跃的沸腾了起来。 呼吸渐沉。 万籁俱寂。 只有他知道，一直封锁在心底的渴望、彻底失控了。 苏淼淼没注意他的神情，只是将他的手往自个爹的肩膀上一搭：“放心吧，困得受不了的时候你就靠着我爹的肩膀，到时候边走边睡。保你没事。” 沈烬低垂下一向仰着的脑袋，藏起滚动的喉结，一夜没睡的声线听起来有些沙哑：“好……” 苏淼淼看着像是筋疲力尽的沈烬，道：“如果撑不住别硬撑，回去休息也行。” 闻言沈烬抬起下巴，看着她摇头。 此时的他，除了眼下的青色和没有血色的唇，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沈烬将身体站得笔直，顺势收回搭在苏振华肩上的手，喉咙似是发涩一般艰难的发出声音：“保护…你是我的、任务。” 随着他的动作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血气，五感不敏锐的人完全闻不到。 可苏淼淼却避不开。 苏淼淼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着。她猜测这人要么是受了新伤，要么是还没愈合的伤口因为某种原因又裂开了。 不过看这家伙固执的样子，她也就不多问了。 等他疼晕了再抬回去用药也不迟。 缥缈的药很好用。 而且有她在，她不会让他死在这里的。 “走吧。” 苏淼淼看向他，道：“一起去看看会场里有什么好东西。” “嗯。”沈烬浅笑着跟上：“一起。” 此刻，他的痛觉失灵了。因为只能感到幸福。 - 展销会场内，琳琅满目。各国的风土人情一目了然。 比如那些大刺啦啦的摆放着各色金属、矿产的，一看就富贵。 也有展示着珠宝首饰的，更有展示着红酒葡萄酒的…… 除了小国之间的争奇斗艳，大国之间也开始也高调展示着机械、工业上的强大。 有展示各色相机的，其中一项是新款拍立得，据说漂亮国在一九四八年就研究出了小型的彩色拍立得。 据说拍立得在当时便风靡全球，一机难得。 对贵族来说，拥有昂贵的东西才能代表身份显赫。 所以漂亮国的爱德华拍立得售价从来不便宜，这次带来也只是准备了小部分的展示品。 感到好奇的苏振华走过去看了看，时不时用目光观察着相机的功能。 华国还没有引入最新型拍立得相机，这样昂贵的东西，老实说引入后普通人买不起也用不起。 比起漂亮国的贵族，漂亮国的商人面容看起来更温和，毕竟他们虽然不喜欢其他国家的人，却喜欢钱。 冲着钱的面子上也会笑的。 “你好。”负责售卖爱德华拍立得相机的棕发老者笑着：“想试试拍立得相机吗？仅需一美金就可以体验一次。” 苏淼淼听到价格，偏头去看，对上和蔼的外国面孔她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不过一美金一张照片…… 这暴利的价格卖出去很难脸上不带笑吧？ 苏淼淼看着有些心动的苏振华，问：“爹，你喜欢这个？”红市应该有吧。 到时候便宜点卖给爹一台，免费送一堆成像相纸。 “对。”苏振华认真点头，道：“洗照片麻烦。这个拍立得挺不错的，拍出来就能看见。” 苏淼淼明白了，爹不仅仅是想给娘带照片回去，还想娘能马上看到。 但如果洗照片的话就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正文 第386章 （二合一）华国到底怎么你了，你非要这么搞？ 正当苏振华考虑要不要下单的时候，苏淼淼用意识跟小二交流了一瞬。 紧接着不算拥挤的人群中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了一个身上带着红袖章的大众脸男人，他手里举着个大立牌，像个尽职尽责的宣传人员只是碰巧路过了此处。 “同志你好，前面有红市安排的抽奖互动，奖品有千元现金，美味大餐，拍立得相机……” 闻言，苏淼淼十分配合的闪着星星眼兴奋道：“爹，我喜欢抽奖！” 听到闺女这话，苏振华果断放弃了从漂亮国商人的摊位上购买拍立得的想法：“好，跟上去看看。” 既然口袋里的钱能送给红市，那何必送给漂亮国的商人呢？ 反正都有拍立得。 就算抽奖抽不到也没关系，他可以向红市买。 只要闺女乐意玩，他就乐意花钱！ 一路上苏淼淼经过的许多东西，比如西蒙家族的展台上看起来就很气派。 组装好的高端汽车，新型的发动机，工业制作必不可缺的各式型号的零件，以及药品…… 可以看得出，大部分国家都对西蒙家族的展台感兴趣，只是他们的价格令人望而生畏。 “这简直太坑人了！西蒙家族的商品在国际上公开的价格明明比这里低了十倍不止，他们这是故意提高自己的价格不让其他人购买吗？” 或许是这里太安全了，以至于同属国家的人们围在一起聊起天来也没什么避讳：“咱们国家的开采原石的工作的确很需要高功率的发动机的。可这样的价格会导致咱们原石开采的成本增高。明明西蒙家族每次都压低价格压迫我们售卖原石给他们……” “你没看到那个条子吗？据说只有华国人下单才会贵十倍，咱们如果递交订单价格能比国际上低两倍左右……” “西蒙家族商品的价格想改就改，你觉得可信吗？” “不如去华国红市特区那边看看吧，我新认识的华国朋友们都说红市像是‘百宝箱’，里面什么都有……” “行。” 一拨人离开，又一拨人对着西蒙家族标出的双重价格条约惊愕：“他们来到华国还针对华国？我实在无法理解。” “是啊，刚才华国红市里的商人买了好多我们国家的葡萄果酒。他们说如果和华国建交，这样品质的葡萄酒他们非常愿意签订长久的契约。事实上他们给出的价格我完全无法拒绝。” 言外之意就是想和华国建交。 “是啊，那些大胡子售卖的珠宝明明只是带来玩的，可是红市的人非常阔气的买了许多，估计大胡子会忍不住告诉他们还可以交易石油的事了……” “所以我想华国并不像是维克托想象的那样。” “的确，他看起来太傲慢了。见人下菜碟的商人根本不值得信任。” “走吧，我们再逛逛。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和漂亮国那些喜欢仗势欺人的资本家交易……” 苏淼淼将这些人的对话听到了耳朵里，脸色也冷了许多。 华国人购买比原价贵十倍？其他国家的人购买比原价低两倍？ 当那些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过的困境就这样赤裸裸的摆在眼前的时候…… 当他们明摆着是自恃强大针对华国的时候…… 当华国在落后时经历过的无数屈辱再一次出现的时候…… 苏淼淼只觉得满腔的愤怒和不平往脑子里钻。 她很想问问：华国到底怎么你了，你非要这么搞？ 但她同样明白，畜生咬人都是没有缘由的，都是不讲道理。 这种时候只能狠狠地将畜生打服，它才会知道你不是好欺负的。 只是现在没有称手的家伙…… 打法自然要曲折一些。 苏淼淼收起自己的余光，不再施舍展台一丝一毫的目光。 如果说之前这家伙想挖自己的眼睛她只觉得对方是不自量力跳梁小丑，那么现在对方在自己的眼里就是死人一个。 打定主意的苏淼淼将注意力放回了会场上。 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因而一路上路过各个国家的展台，无论大小苏淼淼都会去询问一些看起来不起眼的问题。 偶尔听到了什么还会掏出本子随意记录些什灵感。 这样的行为一直延续到三人逛到会场的中心。 路中心一直往前走有一块最大的展台。 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华国留给自己的，可现在看来并不是。 华国与红市的展台大小与其他各国没什么区别。 “小六……” “嗯？” 苏振华看向一直在记录着什么的闺女，小声道：“没事的，看不到好东西也不要紧。他们现在都还没把真的好家伙掏出来呢。” 展销会第一天，各国还没摸清其他国家的底细以及华国的底蕴。 因而只敢抛出一些中等偏上的物件用于观摩其他国家的情况。 毕竟华国举办的展销会为期两周，他们有的是时间。 “不是吧，我看这些东西还不错。” 苏淼淼合上本子，不急不慢道：“对我挺有帮助的。” 毕竟只要对比各国的实际水平她就能大概平衡自己应该拿出怎样的‘作品’出来。 苏淼淼深知时代过快发展产生的弊端太多了，所以她从没有为了追求速度或者‘好结果’就直接拿出一些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这其实也是位面商城的规则之一。 不属于这个年代的物品想要买下来都十分昂贵。 因为那是高位面试图影响低位面实行‘超速发展’所需付出的‘代价’。 像她这样手里有余钱的人可以选择用金钱来支付‘代价’。 那没钱的人呢？用生命吗？用透支自己生命的代价去跟上时代的脚步？ 可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负荷起这样沉重的‘代价’。 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大多数人背负的太多，走过一重山又见一重山，从而被无休止的痛苦、绝望所‘掩埋’。 到那时候，在没有暂停键的人生里，想要休息就只能走向歧路。 苏淼淼自然不愿自己深爱的家人深陷进那样的漩涡里，也不愿如此辛苦从凛冬走到春天的华国过上那样的辛苦。 所以，有时候为了更好的未来，前进的步伐放慢一点也没关系。 不过慢归慢，该打的畜生依然不能放过。 最好能做两手准备。 苏淼淼余光瞄向了华国的展台，除了巨大的南瓜以外，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正在往外搬运。 而与华国展台正对面的红市展台更是随性，有啥摆啥，完全不像个想要争奇斗艳的展销会展台，反倒像是个‘万能屋’。 无论哪国的人过来都能从红市买走点喜欢的东西。 除此之外，他们带来的好东西如果有被红市代表看上的直接就是友好的谈合作、签合同，眨眼间就交易成功了。 对比从前跟漂亮国或者其他国讨价还价、协商，这样的成单速度实在有点惊人。 因此这些人除了好奇华国的巨型南瓜之外，又多了一个红市的存在。 基于红市的存在，已经有不少小国家准备今天展销结束后就联络自个国家的人考虑与华国建交、增加展销品的事了。 毕竟谁不喜欢红市这样自身有实力且出手还十分大方的财神呢？ 若是能搭上这条线，到时候不管是西蒙家族还是西八家族，无论是谁再对他们发起垄断，他们都可以做到不惧。 苏振华拉着闺女往中心位置看：“原来那台子是用来抽奖的，但只是抽奖好像没必要用这么大的地方吧？” 沈烬扫了几眼，轻声道：“应该不止抽奖。” 为了让这场奢靡的国际展销能‘回本’，上面可是铆足了劲。 苏淼淼伸头看了看：“每位客人都可以凭邀请函可免费抽奖一次……” “真稀奇，这样的机会来抽奖的人居然不多。”苏振华拉着闺女往前走：“怎么没人来排队？” 不过下一秒苏振华就明白了。比起抽奖，其余国家的人更希望能看看华国的巨大化南瓜是怎么回事。 此时华国的展台跟前围了不少人。 ‘民以食为天’的道理在各国都通用，哪怕是发达国家也会有吃不饱饭的底层人民。更别说是许多地理环境比较特殊的小国家了。 对许多小国家而言，他们的粮食、日常用品都过分依赖于从发达国家进口。 可发达国家借着生意搞垄断和打压，人民的负担越来越重，以至于他们也想寻求新的生路。 这时候像华国这样高产量的南瓜种子虽然不能完全消除贫困，但只要能填饱人民的肚子。那它就是众望所归。 所以他们才会想来分一杯羹，想着如果南瓜培育成功，起码受发达国家的限制和压榨就能少一些。 要不是碍于身份，有些人甚至恨不得当场‘吃’起来与巨大化南瓜进行深入的交流。 若是口感好、饱腹感强，那就更好了。 苏淼淼看着他们对巨大化南瓜的钟爱，走上了展台掏出了自己的邀请函：“你好同志，我想抽奖。” 展台上红市工作人员的工作被三步化作两步跨上台的张庆山给取代了：“同志，您是第一个上台抽奖的。我想亲自为您服务。” 闻言苏淼淼脸上的表情差点没兜住：“好……” 收的小弟太忠诚似乎也不好。 张庆山邀请苏淼淼往台中心的扭蛋机处走，苏振华和沈烬被工作人员安置在一旁。 红市的扭蛋机里装着的是写满号码的小球。 苏淼淼将扭蛋机的旋转按钮扭到底，趁着扭蛋机不断滚动时发出的噪音对一旁的张庆山低声提醒道：“在外注意分寸，别太明显。” “好的老大。” 也就是张庆山背对着众人，不然他笑眯眯的样子实在是难以隐藏。毕竟前后态度差别太大了。 当他正对众人时就是抬手风云资源尽在掌握中的红市代表。可背过身就是狗腿忠诚满眼崇拜与尊敬的小弟。 苏淼淼有些无奈，但还是道：“在外我有我的节奏，身份不宜暴露。不过红市你管理的很好。” “明白的。不过红市如今的成就都是老大的功劳，我不过是运气。” 张庆山心里清楚，没有老大的资源，他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走到这一步。 苏淼淼眼神落在扭蛋机上：“别太谦虚。对了，与华国的各项项目都落实吧，钱赚了就是用来花的。还有……” 说着苏淼淼弯腰主动去拿球，声线变得更低了：“西蒙家族，我很不喜欢。你有兴趣让他们家族消失吗？或者说‘吞’下他们。” 如果没有那她就采取自己的方法了。 比如在以维克托为代表的烦人精们身上嵌入微型炸弹，让西蒙家族一起在火焰里开聚会。 只是那样难免她只花钱不赚钱，到底会有点不够爽。 毕竟西蒙家族的财产可都在漂亮国，等她派机器人过去西蒙家估计都被瓜分完了。 闻言张庆山瞳孔微缩，不是震惊，而是兴奋。是一种终于得到任务和挑战的兴奋：“有！” 苏淼淼笑着，眼底有满意：“需要什么资源可以用老方法联络我，不过花出去的钱一定要加倍从他们身上取回来吧。能做到吗？” 张庆山接过‘球’，微微颔首，神情恢复了那副对外的精英模样。也许只有十分细心的人才能看出来，他的眼里充满了斗志和野心。 红市的发展从来不拘于在华国。 只是外面埋的暗线，许多人不知道罢了。只是红市的实力没必要那么张扬罢了。 所谓的西蒙家族…… 张庆山目光掠过会场，望向西蒙家族的展台，含笑的眼里透露出点点星火，欲有燎原之势。 已经提前收到消息的核对机器人道：“恭喜您，十八号球对应的是新款彩色拍立得相机一台，另外附送相纸一箱……” 苏淼淼惊讶的张嘴，适时地喊人：“爹，快来！我抽中了！” 闻言，原本还在顺着张庆山目光往会场下面看的苏振华震惊的奔上了中心展台：“厉害！！！” 洪亮的声音里是不加掩饰的赞叹。 苏淼淼眯起眼：“现在轮到你们抽奖啦。爹，你快上去摆个帅气的姿势抽奖，我来给你拍照！” “成！” 苏振华脸都激动红了：“到时候爹拿回家告诉你娘，这都是小六抽奖得的！” 沉浸在高兴情绪里的苏振华还不知道，自家乖宝的脑瓜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把人弄死的事呢。 不过即便是知道他也只会想着怎么帮忙。 就如他和沈烬都在想着怎么挖掉维克托的双眼一样。 正文 第387章 （二合一）红市太大方了 “咔嚓——” 随着快门声按下，相纸被相机‘吐’了出来，慢慢显色，记录下了这一瞬间。 苏振华抱着自个抽中的纪念品，是一对用漂亮木盒装好的珠宝手链。 沈烬捏着自己抽奖的红包。 “红市好像有点太大方了……” 苏振华语气感慨：“这东西看起来亮晶晶的，估计得不少钱。” 沈烬也点头：“立春红包也是。”其实只是一张红市的支票，能在场内使用，金额达到三千。 在这个年代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那你们运气可真好啊。” 苏淼淼举起手里的照片，甩了甩：“还好，我帮你们记录下来了。” 苏振华看着相纸上显影的照片来了兴致：“小六，你能教教爹这个怎么用吗？” 以前他能碰的着的‘新事物’都是跟武器或者资料有关。 像是拍立得这样的新鲜玩意，他也只是听说过却没上手用过。 再加上这可是闺女抽奖得来的，所以苏振华很担心手上力道不知轻重会碰坏。 “好啊。” 苏淼淼耐心道：“这个新款相机很简单。先对准人，然后推动这里的滚轮镜头聚焦、调整角度和光线，觉得好看就按一下这个快门。” “最后等照片出现自己显像就行了~” “爹想试试，可以不？” 得到闺女同意的苏振华将昂贵的珠宝随手塞给了闺女，自己则是申请郑重接过了拍立得相机：“等爹技术练好了，回去给你们娘俩多拍点照片存着。” “好啊，红市刚才送了我一箱相纸呢。很多。”苏淼淼为了让自个爹安心，所以话也多了不少：“相机里面的一盒相纸里面有二十张，拍完再换。” “好。” 苏振华抬起相机对准了闺女，镜头里出现笑眯眯很上镜的闺女，苏振华觉得很神奇：“这和老照相馆里的三角相机还真不一样，清楚的很。” 苏淼淼点头，而后余光看见自觉避开热闹的沈烬，主动抬手拉了一把：“怎么不站过来一起拍？” 似乎是想到沈烬受伤了，人受伤难免东想西想。 苏淼淼宽慰道：“难道是因为你气色不好？” “可你长得挺板正的。哪怕气色不好，也丑不到哪里去。快过来，大大方方的！” “嗯……”沈烬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身体挺拔、笔直，不苟言笑。 “爹，你数三二一再拍吧。” 说话间苏淼淼指着沈烬笑话他浑身僵硬：“这家伙像是晒了三个月的咸鱼一样。” “哈哈哈。” 沉浸在相机里的苏振华笑着数道：“三、二……一！” 正当沈烬微微松下一口气、视线转向身边人的时候，耳边响起了快门声。 苏振华将相机从脸上移开，道：“光顾着数数，一激动就按慢了。” 苏淼淼好奇的跑过去等待显像的照片。 纯白的相纸一点点浮现出刚才的景象…… 沈烬侧过脸看她，而她笑眯眯的冲着镜头展示自个爹中奖的珠宝。 苏淼淼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沈烬，语气揶揄道：“你小子挺有‘心机’啊。” “咋了六？爹咋没看出来小烬的心机在哪？”苏振华听出了闺女的玩笑话，因而配合的很。 “他是不是知道自己侧脸比较好看？所以故意不看镜头的……” 苏淼淼甩了甩照片，定睛看了眼显现出上定格的那一瞬间，不知为何苏淼淼低头看了看自己袄子的口袋，口袋边缘多出了一抹红。 这小子又往她身上塞东西。 - 与苏淼淼三人这边的悠然闲适不同，展台上的张庆山缓缓下台，走向了后方，静静的坐了很久。 片刻，他眼底猛然一亮，锐利的眸光宛若锋利刀刃上闪烁的银光。 张庆山抬手招来工人，对着心腹耳语了几句，而后拨打了一通电话。 最后他主动去找了一个人。 一个对他的计划十分有益处的人。 …… 办公室内。 刚结束一场紧急会议的周文成在办公室接见了张庆山。 与红市合作为华国带来的利益也许会比外面那群人加起来还要多。 所以周文成哪怕再忙也会挤出时间来与张庆山洽谈的。 “庆山同志，是展销会场上出了什么问题吗？” 周文成用浅淡恰好的笑意掩盖了刚才因为会议上讨论的问题而愤怒的双眸。 西蒙家族越来越过分了。 张庆山今日格外爽朗，相比较以前一句话百转千回的推拉试探，得知周文成是老大叔叔的张庆山开门见山道：“有个合作，想与您谈一谈。” “与我？” 周文成眼底似有不解，耐看的脸上依旧挂着恰到好处的笑。 话说一半，没有点破。 言外之意双方都懂。 周文成鲜少遇到和他个人谈合作的。 毕竟他名声在外，哪怕身居高位也是半点私心都不曾有的正人君子。 并且在周文成眼里一直与红市合作的都是华国。可现下红市突然提出要与他合作。 此举是红市想要权还是想打探其他的事？ 这事可大可小。 见此张庆山眼底含着了然与坦荡。 面前的人实在过于敏锐了，话语里有些许变化就让他含笑间怀疑起红市了。 可这恰恰是聪明人喜欢的能力。 他需要的就是周文成出类拔萃的谈判能力和人脉。 相信有周文成的加入红市收拾起西蒙家族会更加得心应手。 如此一来既能让西蒙家族早点谢幕让老大高兴高兴，也能更有理由与华国达成更紧密的合作。 这一切倒不是老大的吩咐，而是他观察出来的。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但他能看出来老大希望华国越来越好。 而他同样也是，无论爬的多高也不敢忘记自己是个华国人。 因而张庆山缓声解释：“国际展销会以来西蒙家族出手对华国的针对，有目共睹。他们实在过分傲慢自大了些。” 周文成眼眸微沉，静静地听着。他没有随意开口，像是在分析张庆山的意图一般。 不过分析完他还是客套的询问，良好的交流氛围不能让对方落入演独角戏的尴尬当中。 周文成道：“或许是西蒙家族冒犯红市了吗？” 他觉得应该没有。 有华国在前，西蒙家族那条疯狗不会随便换个地方咬。 因为维克托那家伙虽然疯却也知道自己为什么而疯。 他的疯可不止是为了找回面子，其实更多的还是想让华国低头为他的家族争取利益，以此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毕竟按照西蒙家族的工业底蕴、财富积累以及名望，的确他每次这样做都会成功。 即便是现在的华国，如果没有‘小月亮’的技术支持，或许这次也会一样无法挺直腰背的无视这样刻意的羞辱与针对，反而要低头为了国家的发展任他宰一刀。 随着华国工业持续发展，源动力的作用越来越重要。 内燃机就是机械的心脏。 如果这颗心脏不够强劲有力，那么其他行业也会受到连累。 过往历历在目，如今华国也有说‘不’的权利了，至于更多的，为了大局，刚才的会议上一致认为不能在展销会期间与西蒙家族产生摩擦…… “西蒙家族这次带来的展销品你看了吗？” 张庆山带着答案反问道：“汽车平平无奇，倒是最新款的点燃式汽油发动机有点意思。不过跟华国的那几款发动机比起来就差太多了，光是造价成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如果我是外商……” 周文成眼眸轻合，又抬起，他自然的接过话意味不明道：“据说西蒙家族这款汽油发动机是打着转速高、动力足，造价低的卖点在上市后在各国赚了不少高额订单。这些订单目前还没有交货……” 对西蒙家族都算是高额的订单，如果抢来给让华国的工厂出口。那华国经济方面的问题不就盘活了吗？ 身为一个国家，总不能一直依靠红市的帮助。 想到这周文成眼神变了变：“拆检部的工人们检查过，这款发动机的确性能平稳柔和、操作省力，噪音低，再加上质量也比以往的发动机轻，所以有不少人喜欢。” “于是西蒙家族加盖了轿车、汽车、货车以及军用越野的制造工厂，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出口赚一笔。” 张庆山挑眉含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啊：“如果这时候有人能让西蒙家族更自信自己的产品，继续注资增加生产量……” 周文成眼里的情绪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复杂了。 他在想红市为什么不自己赚这笔钱。张庆山既然来表明了态度就证明红市不是没有这个实力。 如今许多小国家先后朝着华国递来橄榄枝。 这件事与其说他们是愿意与华国建交，不如说是他们渴望抱紧华国红市这条金大腿。 而华国在面对西蒙家族的羞辱时，不是没有好好出一口恶气的打算，只是，华国不能随意发起‘商战’。 在西方资本的经营下有许多‘恶意竞争’，华国知道。 但有些事商人可以毫不顾忌的做，国家却不行。 国家是人民的风向标，所以国家出手要考虑许多影响。 “红市，是华国的红市。”张庆山面上的笑容带着真诚：“文成同志，我想你能明白我的。” 明白我想做什么。 周文成坐的端正的身体微微一松，他眼神放缓，也露出了一个带着真心的笑：“我明白。” 方才是他在会议后有些过分敏感了。 华国对‘资’与‘社’的矛盾性一直存在，所以刚才联想到西蒙家族的做法才会对红市也有怀疑。 可红市绝对不姓‘资’。 张庆山见周文成终于肯放下心和自己聊了，这才简述了自己的想法与意图。 周文成虽然不知道红市为何要这样直白的厌恶西蒙家族，但这对华国而言没有任何坏处。 时间在交谈中一分一秒的流逝，没有人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更没有人敢想象仅一个发展中国家的‘红市’居然敢对发达国家的显赫家族动手。 …… 风平浪静的一天过去了。 西蒙家族没有接到几笔订单，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只是西蒙家族有足够的底气不屑于这些小国的订单，毕竟身在漂亮国的西蒙工厂生产线从来不缺订单。 “打听到华国准备如何对外售卖那些种子了没有？” 见回话的人摇头否定，维克托面色不虞，骨子里流着强盗血液的男人眼底翻涌起掠夺的欲望：“昨晚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汇报消息？费劲力气藏他们进来却连个展销会场都破坏不了。” “一群废物。” 维克托皱眉，原本就立体的混血感五官被夜色的阴影衬的越发分明：“去查查，苏方那帮人是不是站在华国那边针对我们。其他几个国家也需要探查……” 维克托始终认为，如果无人帮扶，‘积弱积贫’了这么久的华国不可能会这么硬气又果断的解决他的所有手段。 华国没有那个实力。 他带来的人都是西蒙家族培养出来的特殊部队，配备的可都是最高级的军武…… 培养这样的死侍造价比工厂还要昂贵！ 巨大的损失让维克托湛蓝色的眸子被黑雾遮盖，像是夜幕下的海面一般：“究竟是谁在暗处帮助华国……” “一定要把他们找出来。” 若是有知情人在，大约会说出‘一叶障目’四个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何况不止三日。 维克托对华国的刻板印象还停留在过去。 是他的自大，还是他不愿承认自己看不起的存在早已成了远超他的强敌？ 维克托望了眼落满夜色后显得有几分阴郁的钟表：“告诉他们，如果今晚的任务如果完不成……” “就别回来了。” - 夜色中的套房里。 苏淼淼窝在客厅沙发上拿着纸笔描绘着图纸，不得不说，灵感来时她还是很有耐心的。 爹喜欢拍立得相机，但相纸的制造技术被垄断了导致价格过于高昂。 或许可以开个相纸工厂？ 再有就是一些充斥着化学成分的香水，香水的制作工艺让她对萃取其他成分做成农作物营养液的想法更自信了点…… 还有其中一些人摆出来的金属，那样的金属真的不止适合做成珠宝。 …… 各国争奇斗艳，反观华国的展台就比较空荡了。 以后她要做的事情、能做的事情，还真不少。 正文 第388章 （二合一）我好像突然有点想家了 另一边的两个男人则是背对着她坐在餐桌上擦拭着什么，偶尔会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 只是那声音很细微。 苏振华瞥了眼身边的沈烬，揶揄的问道：“今晚需要补觉么？” 想起白天维克托那家伙的眼神，两人都不难预料到今晚会出现什么。 偶尔会想感叹，西方人外放的情绪实在过于好懂。 尤其是狂妄的西方人。 尚且不过百来年的顺风顺水就让他们忘记了收敛，行事作风如未被驯化的野兽一般。 “不用。” 沈烬将擦拭好的东西收起，而后起身，似乎是准备去外门守着。 苏振华抬手，在外松缓的脸色正经了许多：“别强撑着，哪怕只是为了任务。” 沈烬对上苏振华的眼神，点头带着东西出门。 可对他而言，正是因为他不够格所以才要负责守在外面。 这样哪怕因为身体问题漏放了杂鱼进来，屋里也会是安全的。 苏振华的眼神久久的落在那孩子的背影上，喃喃自语道：“也是吃了不少苦的。和当年战场上的孩子一样，倔。” 闻声，苏淼淼对着自个爹的背影看了看。 维克托的计划她已经通过探测器知道了，却并没有紧张。 老实说，她真的不理解一个人为何可以‘执迷不悟’到这种地步。 正常人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可他呢？ 撞上了也不回头，非觉得自己头铁能把南墙撞破。 而且，他自大的认为，他的脑袋可以同时撞好几堵墙。 苏淼淼抱着本子呼吸沉了一下：要不是为了华国的和平，她真要大开杀戒了。 不过庆山的方法的确更好，既能得到财富也能达到报仇的效果。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觉得不耐烦。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无奈的地方太多了。 她还是喜欢小而安逸的苏家庄和刘家沟，怀念自由的大青山。 “爹……” “嗯？” 苏淼淼对上苏振华的视线：“我好像突然有点想家了。”想娘，想家人，想她的实验室…… 有了这次的旅行之后，她彻底失去了摆烂的欲望。 但她的斗志只在于回到家、回到实验室里去做她力所能及的事。 闻言苏振华原本为了‘备战’而严阵以待的神情一秒破功：“马上、马上就能回家了。” 苏淼淼站起身，走上前，看着桌上擦拭拼装过后的手枪。 手枪看起来老旧，但看得出是改良过的。 消音、称手。 “爹，来之前你说的那个奖励。你说上面会奖励我什么？” 似乎是想到了回家，苏淼淼的脑子里冒出了点想法。 只是现在还不知道可不可行。 苏振华此时一边满心都是想家的闺女，一边动作警惕的戒备着屋外的动静：“小六想要什么，爹都会给你争取到！” 苏淼淼想了想，又坐回了沙发上：“好，那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好。”话音刚落，外面有了动静。 苏振华没听到，只是望向钟表的眼神凝重了不少。 打斗的声音经过墙壁重重隔音，十分轻微。 黑暗中，蒙脸的特殊人员被暗处的一双手干脆的扭断脖子，发出了细微脆响。 在黑漆漆的走廊上，这道声音还不如皮靴大力踏过地板的声音大。 一二三…… 六个人。 看清敌人的数量后，躲在暗处的沈烬面无表情从暗处闪出藏在手腕的匕首丝滑的隔开敌人的喉咙。 而后闪躲。 特殊部队的人总是将自己包裹的很严实，可这些部位总是脆弱的。 本想尽可能不闹出动静，可…… 沈烬望着悄然探头过来查看动静的黑影，三两步飞奔过去，开枪。 黑暗中，消音器吞噬了大部分的火光、烟雾和枪声，可还是有一小部分的声音从枪口冲了出去。 其实这样很冒险。 因为万一放哨盯梢的不止一波人，那…… 最好的结果就是以伤换命。 果然，在沈烬冲出去后，对上的不止一双眼睛，可正因为如此他变得更冷静了。 比如他听得到对方用流利的英文低咒了一声。 也听到对方子弹上膛的声响。 下一瞬子弹破风而来，沈烬没有避开，反而像是能看清了子弹的轨迹一般，抬臂去挡，并利用这短暂的时间反将对方一枪爆头。 这一幕像是电影中会被放慢的镜头，然而现实中被子弹穿透的血洞里冒出温热的血液是真实的。 泛着血腥气的热意顺着他垂下发颤的手下滑滴落在地板上发出‘啪嗒——’的脆响。 为了接下来的任务他不应该选择这样以伤换伤的方式的。 沈烬垂下眼，站在尸体边缘安静的窥探着自己内心的幽暗，才意外感受到自己被压抑了许久的情绪。 不想避开。 可以不避开吗？ 想要她的目光停留的久一点，哪怕没有爱。 灵魂像是被黑夜割开。 一方告诫他，不可以。 身为沈烬就要压下不该有的情绪，不去肖想不该想的。 你以前不是忍的很好吗？ 为什么不继续忍下去，直到死去为止。 你明知道她是怎样的存在。 她只是恰好路过救下了不堪的你。 不要心存妄想。 不要继续贪心下去了。 不要再靠近了。 可另一方却反问他。 就在刚才那一秒，你是觉得死亡可怕，还是想到了其他。 沈烬面无表情的跨过尸体，一言不发的收拾起眼前的残局。 脑海中思绪翻涌…… 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段落在他的大脑中横冲乱撞，试图将他割裂开，试图让他在今晚就做出选择。 他无数次向死而生，然，生机都是她给予的。 恍惚间，黑暗中亮起一抹散发着温热的光，他下意识抬手想触摸，可掌心的血色将他的手染的很脏…… 如果，如果他不是沈烬就好了。 沈烬垂下手，安静的像是今晚的夜色。 受伤已经成了习惯，疼痛反而能让他保持清醒。 他不会影响到任务…… 毕竟只有现在，他才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她身边。 - 屋内。 苏淼淼画图的同时瞄了眼前方的光屏。 看沈烬动手是她画图纸打发时间的方式之一。 可画面里的男人不太正常吧？ “小二，这小子是疯了？” 苏淼淼放下了手里花了一半的图纸，眼里闪过不解：“一点也没有小时候可爱的样子。” 她还记得小沈烬递给她的糕点。 上面有满满的红枣花生碎…… 点心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那样的味道连系统都无法复刻出来。 所以在得知沈烬大嫂还活着的时候，她挺高兴的。因为兴许未来还能吃到那样香喷喷的美味点心。 【对呀对呀！宿主大人，像人家一样从头到尾都可爱的小家伙很罕见的哟。你要珍惜人家哦！】 小二将光屏调整放大，中肯道：【毕竟有些人长着长着就疯了。哈哈！】 “我看你也挺不正常的。” 苏淼淼语气平静的怼道：“早些年某些统说自己是根正苗红的好统，可现在……对一个脑子不正常的人你都能笑出声。太冷血了。” 小二：？？？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热的才不正常。 苏淼淼看着神情警戒的亲爹，道：“爹，没事的。” 说着她走过去，似乎是记忆中的点心太好吃，所以她接过自个爹的手枪，轻声道：“爹，我去外面看看……” “不……”苏振华犹豫了一下，对上闺女的眼睛，道：“也许很危险。爹陪你一起吧？” 苏淼淼笑了笑：“爹，你还不信我？” 明明对她拿枪上膛的熟悉动作没有半点的惊讶。 其实很多事她只是不愿意深想而已。譬如爹本该失去的记忆。 对上闺女目光澄澈的打量眼神，苏振华一时莫名有些心虚：“那爹在门口守着你？” 他总觉得闺女像是看出了点什么。 应该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他觉得自己瞒的很好啊。 他甚至没有每天夸闺女所向披靡，他明明都是半夜偷偷的回忆闺女有多厉害。 咋还是被发现了呢？ 闺女真聪明啊！ 嘿嘿！ …… 苏淼淼根本不知道身后的亲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她只是下意识的觉得沈烬不会想让人看见这样的他。 尤其是在他的上司面前。 可她全部都看见了。 地上的尸体消失了，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气。 根本不用多找，苏淼淼径直的朝着血腥气最浓郁的位置去。 视力极好的她，甚至能在黑夜中看到对方脸上的血滴和他眼底翻涌的情绪。 那情绪太复杂了，一会喜一会悲，一会错愕一会茫然。 对方像是在做梦一样，漂亮的眼睛忽明忽暗。 苏淼淼走过去，用湿巾擦了擦他脸上的血滴。 “脏。” 沈烬下意识偏头躲开，像是大脑下达的命令，可身体却本能的没有逃的太远。他似乎知道逃远了就再也碰不到了。 苏淼淼伸手，凉丝丝的湿巾按在了他脸上：“脏了就擦干净啊。” “有些东西擦不干净。”比如过往。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忘记。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让他对自己的心中所向，可望而不可即。 苏淼淼觉得他今晚话很多，但心情不错的她还是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像是澡堂金牌搓背员一样，搓红了他的脸：“你看看干净不干净？” 啪。 苏淼淼拍了下他的脸，力度刚好懵逼不伤脑。 “听见我的话没？”苏淼淼的眼神看起来严肃又认真，偶尔还闪过可惜和好奇。 因为这家伙小时候她见过，白白净净软乎乎的多懂礼貌多爱干净啊。 现在怎么这样了？ 沈烬半垂着眼睛：“……听见了。” “是不是他们伤到你了？” 沈烬张了张嘴无法开口。 因为沾了些故意，所以没办法出声。没办法撒谎。 而苏淼淼问话更为直接，只要对方不回答上去就是一个‘温柔’版的耳刮子。 简单便捷。 这样无论对方回不回答，她的问题都有回响。 “是维克托那帮子人吧？” 苏淼淼拍了拍他脸，自顾道：“放心吧，姐会帮你打回去。”所以，别发疯了。 胳膊上那个血洞看起来就疼。 沈烬唇瓣动了动，无声的询问：为什么？ 苏淼淼看清了。 但苏淼淼不清楚他想问的是什么问题，于是没有回答。 “吃。好东西。” 苏淼淼将药丸递过去，确认他老老实实的吞咽后，手里干净的匕首便利落的插入他的伤口。 有小二辅助，子弹的位置她了然于心。 现在把子弹挖出来，缥缈的药才会治愈的更快。 匕首插入的瞬间，沈烬的呼吸乱了节奏，额前的碎发遮挡住被汗水打湿的眼眸。 匕首尖端挑出子弹的时候，他的身体止不住轻颤着。 “好了。” 沈烬呼吸一松，见此苏淼淼不由得夸了句：“你还真听话。” 给什么吃什么。 挖子弹明明肌肉紧绷着却也不动弹。 以至于她打晕对方的计划都落空了。 沈烬眸光闪了几下，唇角下意识勾出浅笑。 “不疼？”这人怎么还笑的出来？真跟小二说的一样，长着长着就疯了？ 沈烬顿了顿，在她抬手要‘打’之前，轻声道：“疼……” 听着男人与往日不一样的声音苏淼淼止不住皱眉，可要开口的话，被她咽下了。 她想，也许是这人伤的太重所以连声音都跟下了钩子似的，听的人头皮发麻。 问题不大。 吃了缥缈的药，很快就会好起来。 忙完的苏淼淼将沈烬扶起来，当她决定松手的时候，就见一向自立自强有着钢铁意志的男人虚弱的用没手上的那只手倚着墙壁…… 黑暗中，他惨白的脸色和冷汗格外清晰。 苏淼淼余光扫了眼探测器，让它离开，而后抬手道：“过来，我扶着你。” “我自己可以……”沈烬哑着声音，故作艰难的往前走。若是队员在的话大约会惊掉下巴，只是手臂中枪了而已，队长以前可是面不改色的，现在怎么‘弱柳扶风’的…… 有点茶里茶气的。 苏淼淼见不得他这副硬撑的样子，于是佯举起巴掌：“你听话不听话？”记忆里她娘就是这么做的。 沈烬弯起桃花眸：“我听话。” - 与此同时另一边。 飞驰而去的探测器飞向了维克托所在的套房。 忽然，本就睡的不安稳的某人像是梦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一样浑身痉挛着抽搐，身体冒出大量的冷汗。 可是却无法逃离。 在梦里。 维克托发现自己被困在一处房间。 火焰吞噬他，一寸寸肌肤被烈火焚，痛感格外真实。 他尖叫着被活活烧死了。 没等他喘口气，下一重梦境又来了…… 被捆在铁轨上的他，被飞驰而来的火车反复碾压成肉泥，骨头血肉炸开，与轨道上的泥石融为一体。 …… 这一夜，他的精神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想死，却死不了。 只能一遍遍的体验各种酷刑与死亡，在惊恐中苟延残喘。 正文 第389章 （二合一）她想花，多少都有。 国际展销会的第二天，西蒙家族最张扬狂妄的身影消失了。 “你们听说了没有？凌晨西蒙家族的维克托发疯，他差点杀了自己的兄弟！” “什么？！不可能吧。西蒙家族培养孩子很有一套的，他们家族的血脉不允许自相残杀的。” “是了，我们亲眼见过。从没有西蒙家族的孩子因为财产或者女人打起来，更别说是杀人了。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不会允许他们做出这样的事。哪怕维克托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看来你们的消息不够灵活。今早好多人亲眼看到维克托举起长剑追着森立砍，就是那个看起来年纪最小的孩子。” “对对对，森立的脸都被划破了！！！” 划破脸，这么靠近脖子…… 那岂不是差点就把人杀了？ “天呐，这么恐怖？” “可是维克托为什么要杀他的兄弟？他们看起来关系很好啊。” “不知道，当时的维克托双眼通红，就像西蒙家族斗兽赌场里发狂的野兽一样！我们都不敢靠近……” 众人议论纷纷，展销会的负责人们也开了一场紧急会议，但好在许多人都看见了西蒙家族的人受的伤是因为自相残杀，否则华国又要被泼脏水。 鉴于这件事过于稀奇，又有‘兄弟相残’的八卦特色，所以传播范围很广。 人人都想看‘西蒙家族’陨落，因而在许多人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下，维克托闹出的笑话以及西蒙家族的丑闻很快就传到了国际上。 在各国之间西蒙家族都很有名气，许多人与他们进行交易多少都会被占点便宜。 西蒙家族能站在顶端，脚下踩得可不止是别国人的血肉。还有他们自己国家的。 因此这一次，所有被西蒙家族得罪或打压过的人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推动着拧成了一股绳，开始对西蒙家族发难。 对于国际上所谓的上流圈子而言，他们都是逐利者，眼里更看重利益。 将自己包装完美的斯文败类，只是为了更好的得意。 没有人不喜欢金钱和地位。 故此，许多与西蒙家族亲近的人，也借机想吃点肉。 他们当然知道西蒙家族不会轻易倒下。 可骨子里具有掠夺本能的他们同样知道，有些机会不会出现第二次。 既然如此，不如先动手再说。 反正失败了也不会失去什么。 万一成功了，那可比一年的订单还赚。 对此，华国和红市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顺利的话，红市甚至可以用其他身份拿下西蒙家族在漂亮国的工厂让他们为华国所用。 就像他们试图用外企侵染华国一样。 只不过红市更早踏出去了这一步。 …… 此时身在套房的苏淼淼对搅成一潭浑水的外界并不知情，她只需要考虑今天吃什么，今天买什么。 红包里的三千块刚好可以用来买礼物？ 似乎是心情很不错，苏淼淼脸上挂着少有的憨笑。 苏振华在一会看着被包扎好伤口，一会看着笑眯眯的闺女手里捏着的红包。 那红包的包装越看越眼熟，以至于苏振华问道：“小六啊，那红包是……” “沈烬给我的。” 苏淼淼拿着红包，并不觉得不好意思，并看在钱的份上随口夸道：“他很听话很上道。” 毕竟这是红市送出来的。 四舍五入，她拿着花也可以的吧？ 她给沈烬的药都不止这个价了。 “这……” 苏振华委婉提示道：“闺女，你钱花完了爹可以给你啊。爹这里有……” “我有钱啊……”苏淼淼不明白自个爹的意思，但她真不缺钱。 沈烬主动接过话，轻声道：“苏叔叔，是我想给。” 他没有花钱的地方。 而且，沈家的第二次人生不缺钱。 她想花，多少都有。 三人的眼神互相瞟来瞟去，最终苏振华无奈投降。 这两个孩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他就不在里头搅和了。 - 西蒙家族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展销会的进程。反而因为西蒙家族的丑闻让不少受过气的外商兴奋了起来，以至于展销会场的气氛肉眼可见的热闹了起来。 似乎不少人都预料到了接下来西蒙家族将会面对怎样的围攻，毕竟他们家族得罪的人可不少。 人人都想痛打落水狗。哪怕打不死，也要灭一灭他们的气焰。 “真好啊，日不落帝国的那些靠着军工业起家的家族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他们肯定打算让西蒙家族更丢脸！” “维克托那个臭小子，当初连小国王族的公主都敢招惹，现在恐怕要受到反噬了。” “是啊，我刚才收到了波斯王族的消息，据说不少人都准备借着这个机会让西蒙家族放点血。” “没办法，谁让后西蒙家在当任的这位家主最好面子呢。我想他不会让西蒙家族在国际上沦为笑柄的。哪怕平息这场闹剧需要花很多的钱。” “嘿，我们只要等着看好戏就好了。” “如果有人能借机扳倒西蒙家族就更好了，他们家族垄断了太多暴利的生意，实在讨厌。” “是啊，现在我已经忍不住想开一瓶葡萄酒等待令人兴奋的好消息了。” 西蒙家族手底下的大量先进工厂就像是诱人的鲜肉。 “别高兴的太早，万一宋家帮忙呢。之前那个德丽雅看起来非常迫切的想要爬上维克托的床，这两天怎么没看见她？” “我想德丽雅不会出现了。你们忘记了吗？宋家是最会见风使舵的，否则当年也不会卷走华国百姓存放在银行的血汗钱离开……” “的确手段肮脏。但如果那些钱能放在我们手里，估计可以为家族开办不少新型重工厂……” “那你就等着吧，幸运的话，宋家会看上你，让你代替维克托。” “算了吧，宋家两面三刀的，我可无福消受……” 在说笑间，各国的展台将能摆出来的东西都被大大方方的摆出来了，看起来琳琅满目，充斥着各国的异域风情。 许多擅长蛰伏的商人们经过一天的观察后胆大的已经开始向红市和华国递出橄榄枝和投诚信了。 有些他们没带来的好东西都愿意私下与华国或红市进行交易。 也有胆子稍小一些的目前只敢在展销会上消费。 苏淼淼三人也在消费的路上。 大到珠宝、药材，精致的小烟斗，小到一些在外国畅销的罐头、糖果以及看起来十分精致丝巾手帕。 只要是看着顺眼的，苏淼淼都买了。 看她买东西的狂放架势好像不止是要给家里的人带礼物。 “小六，你别拿着，让爹来拿！” 苏振华秉持着不劝还帮忙的老父亲形象让一众商人都眼熟了。 苏淼淼看着自个爹身上挂着大大小小的口袋，甚至身边的伤员也没闲着。 三千块还挺耐花。 “爹，我也能拿的~” 苏淼淼虽然一直在沉浸式消费，但有小二在帮忙负责沉浸式扫描考察各国的生产水平。 因而在逛玩的同时也没耽误正经事。 忽然苏淼淼似有所感，她回头提议道：“爹，咱们去吃饭吧？我饿了。” 其一是她看到了探测器里维克托发疯与西蒙家族的其他人对峙的模样。疯疯癫癫，双目赤红的维克托哪里还有从前风度翩翩的模样。 西蒙家族的人想把他打晕治疗，而维克托害怕入梦。 所以他们上演了一出好戏。 其二是她瞥到了刘家沟的研究团队，那群人正在好奇的朝着自己所在的位置张望着。 但苏淼淼并不想跟他们有深度交流。 出来玩。当然是各玩各的。 苏振华闻言道：“行，你先去找个位置。把东西给爹，爹先把东西放回房间。” “一起吧。”苏淼淼笑着道：“不急。” 说着她顺手将沈烬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要不你去占位？” “好。”沈烬望着她，问：“想吃什么？” 他似乎从没仔细看过自己，否则他一定能看出自己的眼里都装着什么。 苏淼淼移开视线：“好吃的就行。” “好。” 三人分作两队。 沈烬提议了去体验一次国宴餐厅，在得到‘好啊’的答案后便去订餐了。 苏振华和苏淼淼拎着大包小包的往房间走。 苏振华看着若有所思的闺女，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是想家了？爹已经在托人订票了，估计就这两天了。爹知道西蒙家的那个疯子让你有些不安，但爹一定会好好保护乖宝，绝不让那些妖魔鬼怪来沾边。” 因着西蒙家族做出的那些事上面并没有阻拦苏振华想要早点回家的心愿，上面只说如果后续有压轴的新奇物件他们会收集数据送过去。 虽然上层心里清楚让‘小月亮’这个天才亲眼去看、亲身去体验的效果更好，可按照西蒙家族的这股疯劲儿，‘小月亮’想早点回去也实属正常。 谁家十八岁的小姑娘不怕那种动辄要挖人眼睛又拔刀砍人的家伙呢？ 当然这样的忧虑属于是部分高层还不知道‘小月亮’实力的情况下…… 苏淼淼侧过脸，看清了自个爹脸上心疼：“爹我没事的，你把我护的很好呀。” 在她把德丽雅和维克托打了之后，爹就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了。 “我刚才只是有了点灵感。”苏淼淼小声的跟自个爹聊着自己要做的事。 苏振华虽然听的一知半解，但还是瞪大眼仔细的听。 虽然他不清楚闺女在逛街花钱的时候是怎么联想到把人造卫星发射到宇宙里的，但他还是非常赞同。 - 转眼几天过去。 西蒙家族展台管理人变为莱克，这几天他们接到了大大小小的订单，也算是莱克等人唯一的慰藉了。 森立捂着被包裹严实的右脸，语气恹恹的：“南瓜种子什么时候卖？莱克，我想回去了。” “华国就是用南瓜种子造势想把人留下来展览偷学的，所以他们不可能把自己唯一的‘底牌’提前放出来的。” 莱克眼底布满阴云，转眼又散开，他劝道：“森立，维克托看起来很不正常……” 听到维克托的名字森立像是想到了那天的经历。因而他紧抿着嘴巴，翡翠绿的眸里布满惊惧：“我知道，他看起来就像是庄园里被用药的疯子。可家族的随行医生检查过了，维克托并没有误食药物……” 甚至当时华国还叫来了各国的医生一起检查。 “华国很卑鄙！！！他们肯定动了手脚。” 莱克望着远处排着队的展台：“不知道他们要把我们留在这里做什么。可维克托就要被遣送回去了。家主不会原谅他的。” 森立身体一震，似是不忍：“莱克，我想跟着维克托一起回去。” 正当他们在这里大谈特谈华国卑鄙用南瓜种子作为底牌留人的时候，展台中央升起了横幅标语。 ——和平发展，合作共赢。 等到众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后，又两条大红色的横幅展开，华国汉字龙飞凤舞的写着两种合作方式。 第一真心实意想购买华国巨型南瓜种子的外国友人们，可以排队订购了。 第二华国愿意和与华建交国家分享巨型南瓜种植技术，并提供技术人员指导。 一时间场内沸腾了。 他们不解。 明明巨型南瓜种子在外被炒到了一百美金一颗的事已经不是秘密了，华国但凡比外面便宜一些，都会有数不尽的人想买。 可现在，华国居然愿意与建交国家共享技术成果？ 这可是连发达国家都做不到的豁达。 “和平发展，合作共赢……” 莱克咬牙像是突然醒悟了什么：“这群喜欢扮猪吃虎的！” 华国好像从来不是要求财！ 他们都猜错了，错以为华国是想要利用巨型南瓜种子捞一笔。 可谁知道，华国只是将计就计！ 莱克黑了脸。 华国当初被嘲讽却隐而不发，后又大张旗鼓的开办了一场惊艳绝伦的展销会，再加上那个底细奇怪到让人查不出破绽的红市…… 以至于原本只是凑热闹聚集在华国会场准备分一杯羹的小国都被这场‘鸿门宴’给圈住了。 求财、求资源的那些有野心的肉食系小国看上了神秘的红市，主动与华国建交。 而寻求庇佑的食草系小国家则是被华国的真心、态度以及华国如今的实力和潜力所打动。 华国从来不是任人揉搓的面团。 华国是不鸣则已一鸣惊。 可现在才明白过来，已经晚了。 华国已经得到想得到了，或者说，当他们选择讥讽华国的那一刻就已经掉入圈套了。 只是如今，各国互惠互利。一方愿打一方愿挨。 华国这一战已经赢了。 正文 第390章 这家伙看起来很高兴？ 国宴餐厅。 这里的气氛很好，价格也很好。 苏振华带着苏淼淼过来的时候，沈烬就站在门口等。直到出现想看到的人，他的眸子才开始聚焦。 “你点菜了吗？” “点了。”沈烬一边带路，一边解释：“不够还能加。”说着他给服务人员打了个指示。 对方笑着颔首，转身去后厨催菜了。 “你好像对这里很熟？”苏淼淼看了看古色古香的雅致包厢，这里充满了华国人会喜欢的中式元素。 古色古香的包房，沁人心脾的熏香，书画、摆设，无一不精细。 沈烬点头：“提前来看过。” “嗯？”苏淼淼眼神幽幽的盯过去：“你自己一个人来吃的？不带我们？” 沈烬的唇抿着没有笑，眼睛却弯成了月牙：“没有。我只是来看看。” 这里的生意算是有沈家的助力在里面。 比如后厨是受过沈家恩惠的人。 再比如包厢装修的书画和摆件都是沈家捐给国家的真古董。 现在沈家的情况比较特殊。 说是下放，其实家里的人都没闲着。父亲大哥，大嫂都顶着上面给予的新身份各忙各的。 不过按照华国现在的发展情况…… 沈家就快要能光明正大的出现了。 毕竟该死的人都死了。 没死的，也快了。 而这一切……都是她给予的。 包括他每每厌弃的生命。 沈烬垂着眼往身边看过去，漆黑的眸底聚集起星星点点的光，浓密的睫羽压不住那光芒。 也不知他看了多久，直到耳边传来惊叹他才回过神。 “哇~~~” 苏淼淼看着摆满的圆桌，丰富精致的菜品：“你这点的太多了吧？” “不多。国宴为了保证能让客人尝到每一道菜的风味，份量做的比较小巧美观。” 沈烬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转动着圆桌，放缓声音：“不过如果有你喜欢的可以加大份的。如果有不喜欢的，我和苏叔叔可以吃完。” 苏淼淼眼里只有菜，听到他的话后下意识吞口而出道：“这里好像都是我喜欢吃的啊。” 苏振华闻言看了看：“还真是。” 因为在家吃的药膳过于清淡，所以出门后小六的口味偏重，无辣不欢。 可除了辣以外，还爱吃甜食。 “点心。” 苏淼淼第一个夹起的是一块点心，仔细看过之后她眼底有惊讶：“连这个都有？” 上面有红枣和花生碎。 没做多少犹豫，她便咬下去了。 还是很惊艳的味道。 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的绵软细密。 只是味道好像有些许不同？ 或许是因为新鲜热乎的更好吃，好吃到足以唤醒并覆盖记忆中的味道。 这个糕点，变得比记忆中更好吃了。 “沈烬，这个点心叫什么？” 苏淼淼咽下点心，含着餍足回味眸光扭头看过去却对上了来不及藏起眼底光芒的某人。 这家伙看起来很高兴？ 是在高兴什么？ 沈烬似乎被突然转过头看自己的人给‘吓’到了，因而虽然表情没变，他的声音却小了许多：“……七巧如意糕。” 一旁的苏振华看闺女吃的高兴于是默默翻起了菜单准备再点一盘，可翻来覆去看了很久也没看到。 怎么回事？ 是菜单出错了，还是沈烬报错名了？ “好吃！”苏淼淼两口就吃掉了一块点心，紧接着才意犹未尽的又夹起一块。 可即便她吃的这样快、这样急也没有觉出半分齁甜的腻。 反而等到她已经咽下去的时候口腔中那股淡淡的香甜才不徐不缓的发散出来。 是个有层次感的好点心。 不是只会齁人的坏点心。 “只可惜这么好吃的点心，回去以后就吃不到了。” 苏淼淼这么感叹着脑海中响起了小二扫描后不解发问：【明明材料没有什么特别的啊。为什么宿主大人您会觉得这个比超级仓库加工出来的点心好吃呢？超级仓库的加工技术是世界上最最最最精密准确的哦！】 苏淼淼懒洋洋的用意识回复：“不知道。可吃起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不怎么吃仓库里加工的零食。 她喜欢吃手工做的，而不是机械做的。 沈烬看了眼在一桌好菜中‘备受宠爱’的点心，声音低而缓慢：“能吃到的。” 只要你想吃，就能吃到。 见沈烬这个从不随意许诺说废话的孩子开口了，苏振华也放下了菜单上没有点心的疑虑，张口豪气道：“要不爹去问问大厨是谁，讨教一下配方。等回家了爹给你做！” 苏淼淼笑眯眯的回应：“可以吗？” 她的确喜欢这个味道。 食物的香味和口感像是将记忆中片刻的温暖唤醒了。 苏振华刚准备说可以就想起餐单上压根没有这道点心，因而他望向沈烬，用眼神询问着大厨是谁。 沈烬倒是不紧张，他坦然道：“苏叔叔，晚点我把配方写给你。” “你去问过了？我看菜单上没有这道点心。”苏振华将手里的菜单放下：“难道国宴餐厅还有什么隐藏菜单吗？” 闻言正在吃点心的苏淼淼也好奇的看向沈烬。 “不是。”沈烬轻声回应，不徐不缓：“他们不会。我会。” 他向大嫂学过。 只是哪怕配方一样，不同的人也很难复刻出同样的味道。能让她想起过去的味道。 苏振华哑口无言。 苏淼淼倒是觉得好奇：“你会做？” 刚才她还以为是沈家大嫂做的。 沈烬轻轻‘嗯’了一声：“会做，不止如意糕。” 苏淼淼清楚以这个人的脾性不会吹牛，故而问道：“都好吃吗？” 看来他吃了缥缈的药之后身体恢复的不错。 缥缈的药就是这点好，看体质。 体质越好，恢复越快。 沈烬微思，回忆着记忆中他会的那些配方：“也许会有你喜欢的。” “真想尝尝。” “好，晚上我会多做一些……” 被隔离在外的苏振华竖起耳朵听着两人不冷不热的对话。 老父亲眼神十分疑惑，头顶的雷达一直忽闪忽闪的可就是无法确认。 他现在是因为猛然一下觉得两个孩子之间的氛围怪异的融洽、和谐，所以感到警惕。 毕竟无论是沈烬还是小六，两个孩子都不是喜欢和家人之外的人亲切打交道的。 尤其是沈烬，在特杀组里三枪都打不出一句多余废话的。 可现在，这两个孩子却能聊的有来有往。 但转念一想，这样不是挺正常的吗？ 两个年纪相仿的孩子聊点吃的…… 也很正常吧。 苏振华余光盯了又盯，看不出任何苗头。因而只能一边埋头吃饭，一边腹诽着：也许是他多想了呢…… - 与此同时，华国和红市接受到了不同渠道的消息。 紧急会议再次开启，这一次却不是为了处理危机，而是整理各国与华国之间的关系。 由此展开讨论，会议的结果会直接影响到接下来华国对外的态度，甚至是对未来的发展提供参考。 “横幅一经发出，截止目前已经有七十三个中小型国家决定于华国建交。大部分都交底的给予了华国一份如石油金属等不可再生资源的货单。” “另外一小部分考虑到华国的海军战备落后，担心货在路上会出问题，所以还没有‘投诚’。观察者给出了对方只是为了南瓜种子选择建交的评价。” “……” “无论真心还是假意，把人留住了就有机会。” 周文成将周围的消息听进了心里：“再等一等。心诚的人会留下来打听消息，到时候在泄露一些‘相关消息’让他们安安心。如此也省得外交部主动宣传了。” 华国的海军战备的确不如发达国家全面，可如今也算不上落后了。 设计图纸和原动力的问题都解决了。 再加上红市的赞助以及西蒙家族将要吐出来的款项…… 就算是要打造出‘赶英超美’的军舰战队，也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钱这样的东西，就算再多，可一旦投放到国家建设上都是不够的。 周文成垂眸看向手边的文件，上面赫然写着有关于宋家的资料。 华国被偷走了太多太多，财富珍宝生命、以及无数人来不及看见的未来。 往后那些属于华国他们这一代人都要一点一点拿回来。 让民族复兴，让国家富强。 …… 当晚。 吃完各类点心和苏振华苏淼淼沈烬三人被带到了周文成的办公室，最后却只有苏淼淼一个人抱着本子进去了。 “我听说你们已经买好回去的票了？” 周文成从办公桌前起身：“辛苦了小六。” 苏淼淼摇头，笑着将自己的本子放在了办公桌上：“周叔叔，这些就留在这里吧。” 办公桌上有整齐的文件，有锦盒有证书，也有那个厚厚的本子。 周文成没有问本子里是什么，因为已经猜到了。 “这次旅行收获丰富吗？”周文成问的同时也在观察，因为上面虽然给出了丰厚的奖励，却也担心不是小姑娘喜欢的。 所以让他酌情去添。 故而他才会这样问。 苏淼淼思考了一下：“外面的世界很繁华，但我还是更喜欢家里。喜欢苏家庄生产大队，喜欢生机勃勃的青山。” 看着小姑娘期待的目光，周文成似乎懂了什么。 于是没有再拐弯抹角的发问，反而像是开明的长辈对小辈的宠爱：“小六是有什么喜欢的奖励吗？” 苏淼淼笑着点头：“我喜欢青山。喜欢在上面种东西、养东西，找实验素材……” 对于在自己家困难时帮了她不少的青山，她还是有感情的。 周文成失笑。 在名利场待了太久，忽然听到这样简单而朴实的愿望让他的心情有些微妙。 对国家而言，青山这块地的使用权划单独划分征用并不难。 毕竟既不是什么关键要地，也不是耕地。也不会引起生产大队的不满。 况且是用于实验素材的采集，若是有像新型南瓜种子一样的发现，那就是造福人民的大好事…… 国家没有理由不给。 他也没有。 “好。叔叔答应你。” 周文成微微弯腰，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别太辛苦。”叔叔们还年轻，还能坚持。 不能让聪明的孩子太辛苦了。 说完周文成侧身将奖章奖状以及用存折装着的奖金一齐发放给了苏淼淼。 周文成细心的交代道：“存折里的是属于你的奖金。除此之外，往后每个月会按季度给你发放分红。” 发动机的订单只会越来越大。 据科研大佬们反复推测，这样高功率的改良发动机百年内都不会淘汰，甚至可以霸榜，吃一辈子的钱。 当然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核心技术不被外人参透。 …… 三日后。 纷飞的大雪早就停了。 往日的积雪在春日暖阳下融化露出了这片壮丽山河的真面貌。 华国的展销会愈发热闹了。 不止是会场内，还霸占了各国国际新闻的头条热榜。 有人正义发言斥责华国仗着南瓜种子实施诱哄的‘建交’计划是图谋不轨！ 也有人夸赞华国真诚，各国展台的照片和华国的横幅照片席卷全球。 哪怕没能来参与的人也都从报纸上看到了华国的处世作风。 孰真孰假，不难分辨。 只看自己是否能得益便知道是图谋不轨，还是合作共赢了。 京北饭店门口。 “上车吧小六。” 苏振华打开了车门时脖子上还挂着抽奖得来的相机：“咱们回家！” 苏淼淼将视线收回，背着轻了不少的斜挎包。 她已经记得这里的美了，她只会把美好带回去。 - 苏家庄生产大队。 艳阳天，暖阳里。冬雪消融，天际放着光。温暖和煦的阳光本该让人高兴的舒展身体，可老苏家的气氛实在说不上好。 “一天，两天，三天……” 小孩子们围在一起数数。 太阳升起又落下，已经数不清落下了几次。 “小姑姑什么时候回来呀。”苏小鱼一边收拾菜地，一边冲着大门望眼欲穿：“好想听小姑姑讲故事……” 说着说着，小家伙红了眼睛。 大志小志大牛也围了过来：“好多天了。现在奶都不笑了，也不说话了。” 他们虽然没有小鱼妹妹这样伤感，心里却也是想念的紧。 只不过他们觉得自己是男子汉，不能掉小珍珠。 所以才比小鱼妹妹看起来稍微坚强一点。 就在这时候屋里响起了慌乱的声音：“淑芬！淑芬你咋了，咋的了？！！你别吓我啊！” 正文 第391章 （二合一）想的人心肝都疼 慌张的喊声让原本平静如死水一般的苏家再一次掀起波澜。 “咋的了！” 面颊消瘦到露出颧骨的苏老太太迈着腿快步往自家三儿子的房里走：“是不是要生了？” 苏家三哥紧张到一脑门子汗：“娘，俺、我我按你教的做的，淑芬在床上呢，感觉是要生了。” 刚才他媳妇一脸难为情的说裤子好像被热水浇湿了。 苏老太太见老三人都吓傻了，忙提醒道：“小六临走前给你媳妇准备的好补药你给她吃了没有？” “吃了。” 苏家三哥抹着泪：“可淑芬躺下也不喊疼，脸色好得很，只是有点犯困。娘啊，现在可咋办啊……” “你媳妇生娃你哭啥哭！福气都要被你哭没了！” 清瘦了不少的苏老太太看起来和从前一样威严可靠只是少了几分刻薄：“去让你哥他们找莲姐儿过来准备！” 苏老太太神情冷静的指挥道：“家里的热水和热炉子都是现成的，你慌啥？赶紧滚出去叫人来忙！” 说完苏老太太便进了屋，一进门果然看到本该生孩子疼到死去活来的三儿媳妇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哈欠连天：“娘，我咋突然那么困啊……” “没啥事。” 苏老太太将卧室里早就准备好的挡风罩放了下来。 搁在以前苏老太太对女人生孩子这事是没有多少紧张的。 从前日子苦，也不知有多少怀孕的妇女在干活的路上就把孩子给生下来了。都是等回了家，自己拿把剪刀就把孩子的脐带给剪了。 可现在不同，因着闺女不在家，苏老太太经常跑到村尾去和莲姐聊天，这一来二去的便知道了不少怀孩子的风险。 尤其老三媳妇怀的还是三胞胎。 原本她还不太乐意听，因为不知道还不怕，知道的太多反而有点怵得慌。 但莲姐告诉她说多知道一些关于生孩子的说不定以后能用上呢？ 身为当娘的听完自然会想到自己的孩子。 故而如今的苏老太太对怀孕的老三媳妇也多了几分耐心和紧张。 “老三媳妇，你挺好，疼了这会也别喊。省点力气生娃用。” 苏老太太对着犯困的老三媳妇细心叮嘱着：“你这怀着三个娃呢，还不知道得生多久……” 没等她交代完，床上的老三媳妇惬意的呼噜了一声，吓得苏老太太忙拔高声音：“张淑芬！你清醒点！！别睡听见没有！！！” 苏老太太看着老三媳妇直冲盹，走过去掀开被子看了看里面的情况。 没流多少血？宫口看着是要开了。 可老三媳妇咋的一声疼也没喊，看起来像是要睡着了似的？ 忽然苏老太太紧张的心情消失了，难怪小六临走前跟她说不会让娘操心的，不会让嫂子有事的。 恐怕小六留下来的那补药不简单！ 想到这苏老太太猛地提起心，暗道：还好家里这几个没一个聪明的！ 否则小六这么心疼家里人早就被发现不寻常了。 苏老太太强行冷静下来，大脑里的思绪翻涌着盘算着待会怎么忽悠老三那个憨货。 至于莲姐…… 莲姐自个都会算命，瞒不瞒都一样。 苏家三嫂舒服的打着哈欠：“娘，你别紧张，我不疼……我就是困得慌。” 说着说着苏家三嫂的眼皮子就快合上了，她临睡前含糊不清道：“小、小妹说了，不会让我疼的……娘你别担心……我放个屁就把孩子生……生出来了……” 苏家三嫂的声音越来越小，苏老太太的脸色却越来越无奈，一会觉得好气一会觉得好笑。 想到小六那孩子…… 苏老太太眼一红，抬起下巴倔强的望着屋顶。 早知道就不让她出远门了…… 不对，她应该跟着孩子去的。 小六啥时候回来呀。 想的她心肝都疼…… 苏老太太强行恢复好自己的情绪，余光看了眼气色红润、在生娃这么费劲、痛苦的时候都能舒坦到睡着的老三媳妇。她无奈的往外喊了声：“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之前准备的补体力的吃食都准备好……” 苏老太太看着睡得呼吭的老三媳妇，又补了一句：“放蒸笼上热着！！！” 等喊饿了再端过来。 现在看老三媳妇这样子一时半会是睡不醒的。 …… 按照苏老太太的安排，乱糟糟的家马上变得井井有条了起来。 老苏家人力气大，也没有像是男人不能踏进产房、不能帮忙干活的避讳。 所以几个哥哥负责烧水端水，把热水送到三房的外屋。 里屋躺着人的卧室有那四方帐篷一般密不透风的挡风布罩围着呢，所以也不怕来往有自家人帮忙。 遇到危险时保证安全才是第一。 旁的规矩都是放屁。 “谁跑去喊莲姐了？” 苏老太太一边观察着老三媳妇的情况，一边问。 苏家大嫂是家里除了老太太以外最冷静的了：“老二跑的快，他去请了。但今个天热，太阳把雪水晒化了，走路肯定快不了。” 雪水浸透泥巴路，苏家老二跑得虽快，但脚步越来越沉重。 再加上莲婆婆年纪不小了，身体也经不住跑啊。 这种情况是乡下人预料不到的。 当初都觉得就在一个村里，家里有三个生过娃的女人，知道孩子一时半会生不出来等疼上好一阵子。 所以等生娃的时候去喊也不迟。 可现在吃了补药的老三媳妇生娃真真是比‘放屁’还简单，所以等不及了。 再等孩子脑袋都要生出来了。 苏老太太又看了一眼，当机立断道：“不等了。去把新剪刀用烈酒冲冲，烤烤火！再让老二媳妇把做好的软布襁褓准备好。” “我来给老三媳妇接生。” 苏家大嫂紧张到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是！” 只是她有些好奇三弟妹为啥要生娃了却一声也没吭气呢？ 三弟妹平常可是擦破皮了都要哭的。 今个咋这么能忍啊？ 想着想着，苏家大嫂眼眶红了：这就是为母则刚吗？那三弟妹也太能刚了。 苏家大嫂一出门迎面就撞到抱着软布、襁褓的苏家二嫂。 苏家二嫂望着自家大嫂要哭不哭的表情，本就忐忑的心情变得更紧张了起来：“……大嫂，三弟妹怎么样了？” 苏家大嫂摇了摇头，她不知道，但她觉得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掉眼泪。 那可是三胞胎啊。 一胎生一个都疼，别说是一次性生三个了。 可三弟妹一声都不叫，肯定是怕她们跟着担心。 “你们俩在外头叨叨啥呢！别磨叽，赶紧的把东西准备好，娃都快下来了！” 大冷天的苏老太太脱掉了身上的衣裳还是满头大汗，她反复的用烫人的热水搓洗着手，而后观察着情况。 还好她留在家里了，不然这一群二愣子没一个能扛得住事的！ 也不知道为啥一遇到事情就慌！慌啥啊？先干了再说！ 苏老太太看着睡的舒服的老三媳妇，默默给她调整的位置，只是嘴上还是忍不住道：“你还真是个享福的命……” “生娃这么大的事也睡得着。” 大约十分钟后，第一个孩子滑溜溜的、干干净净的就出来了。 真跟‘放屁’似的轻松。 被包裹好之后，第二个第三个孩子也乖乖的按顺序下来，不急不闹的。 苏老太太看着被包裹好排排放的三个孩子，视线落入他们胡乱蹬着的小腿，嘀咕道：“老娘就知道……” 闺女哪是那么容易生的。 还好老三媳妇睡着了，不然指不定要怎么闹腾呢。 一想到母子都平安，苏老太太也放下了心，瘫坐在了床边。 她最近吃不好睡不好的，没到两个星期就瘦了十来斤，原本就不胖的一个人，显得更瘦了…… 刚才接生的时候，好几次她都觉得浑身没劲、眼前发黑，要不是突然又有劲咬牙撑着，那还真有点力不从心。 苏老太太叹了口气，看着被她擦干净后躺成个大字睡得香喷喷的老三媳妇，还有如出一辙的三个孙子…… 她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然闺女回来得多心疼她啊…… 不能让闺女操心难受，得好好吃饭了。 - 另一边火车上，躺在软卧上面朝里的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像是看到了什么所以难受了。 一直都没敢多看，生怕想回家。 但今天小二提醒家里生娃了，留着的视听监控和三房屋里的阵法都已经启动了。而后投放了光屏。 她看到娘瘦了。 娘还是很厉害，只是看起来没有从前那么坚强了。 娘也想她了。就和她想娘一样。 …… “娘，娘！” 苏家老二无视了小院里哭喊着‘淑芬啊’的苏家老三，对着屋内嚎道：“我把莲、莲婆婆背来了！” 晾干汗的苏老太太扶着门出来，一抬眼直接无视了哭天哭地哭爹喊娘的苏老三，转眼看向了浑身泥点子的老二，又看了看被颠簸的脸色不大好的莲姐。 见此苏老太太忙走过去，询问道：“莲姐，你没被这傻小子给颠到哪吧？” 莲婆婆落了地，心总算是不晃了：“我还好，淑芬怎么样了？” 她的身子骨比以前好了不少。 最近总能得到不少好药材，哪怕她和老高都不上山，只是猫冬，‘药材’也会自己‘送上门’。 苏老太太挽着莲婆婆的胳膊：“三个孩子都生下来了，没有出现你跟我说的流好多血的情况。这会她生完累的睡着了，看她脸色白里透红的应该不妨事。” “这样听起来很好……” 被挽着往屋里走的莲婆婆微微颔首，拍了拍苏老太太发凉的手安慰道：“那等会我再给淑芬把把脉，看看后续要不要补补气血。” “好。”苏老太太这才放下了心：“有你在，比全家人在都能让我安心。” 莲婆婆失笑：“那是因为他们不是大夫，所以才不能让你心安。” “才不是，就是因为你比他们靠谱！” 苏老太太挽着莲婆婆的手吐槽着：“大大小小的遇事就怕，遇事就哭爹喊娘的。没有一个靠得住的……” 不过说到这，苏老太太想起了闺女，得意道：“但小六可靠……” 莲婆婆侧过脸，一只眼眸光包容温和，另一只虽然无神却一点也不可怕，只觉得充满悲悯。 或许是她身上的气息太温和无害了。 闻言莲婆婆没有反驳，反而附和道：“小六确实可靠、心细。” 以前是小六溜达去送点什么，而现在小六不在家都是虎妹去。 两人有说有笑的进门，全家人这才放松了下来。 哭成泪人的猛男三哥站在院子里不敢进屋：“淑芬呐~~~你咋样咧！你吱一声啊！” “呜呜，淑芬啊，没有你俺咋活啊！” “别光顾着生娃娃……” “你喊两声啊！” “淑↑芬↑呐~~！” 苏老太太口中哭爹喊娘的就是老三，平常闷葫芦一个今天却跟开水闸了似的。 一贯爱哭老三媳妇生孩子的时候没哭，他倒是哭的跟被鬼掐了似的。 吵死人！ 连家里的孩子都吓得避开他走。 要不是忙，苏老太太非得抽他几巴掌手动消音！ - 屋内。 苏老太太松开手，帮着莲婆婆放下药箱。 莲婆婆四顾一看，先用冒热气的水洗了手，这才走进挡风罩里看。 这一看，她的眼里闪过讶异。 作为刚生完三胞胎的孕妇，淑芬睡得未免有些太安稳了。 且不说淑芬脸上一点疼意都没有，就说她那红润的脸蛋和唇色，就都不是刚生完娃的妇女同志能有的。 再者，她隐约还听到了淑芬睡觉睡舒服的轻微鼾声。 也许真是沾了小六的福气？ 莲婆婆对这样的事并不觉得奇怪，她见过太多无法与常人形容的怪事了。 莲婆婆走过去给张淑芬诊脉，但诊脉前她心里就有个大概的参考。 一般妇女生一个孩子身体就会亏空损伤的厉害，需要慢慢的温补。 乡下妇女同志只是因为没有好的条件所以没办法不在乎，以至于老了浑身病痛。 不过现在，老苏家应该是不在乎这些的。 可一按上张淑芬的脉，莲婆婆又不淡定了：“怎么会是这样……” 脉搏强劲有力，没有气血亏空…… 跟没生娃时候一样？ 或许比没生娃的时候还好。 毕竟肚子里沉甸甸的孩子被生出来了，多少会轻松一些。 正文 第392章 （二合一）“娘，小姑娘现在也带把了吗？” “咋了？” 刚才绕了一圈出去给莲婆婆泡红枣糖水茶的苏老太太，快步进来，听到这话忙问：“是哪里不好出啥事了吗？” 莲婆婆微微摇头，语气平稳带着安抚人心的舒缓声调：“淑芬很好。孩子们也很健康。” 两人对视了一眼，莲婆婆看出了苏老太太眼里的情绪，主动道：“等会出去我明白应该怎么说，你别担心。不碍事的。” “谢谢你了莲姐。” 苏老太太对莲婆婆非常信任，以至于没多想就转身把茶水放到床前柜上。 才开始倒，就听到眼皮都没睁开的老三媳妇舔了舔嘴皮子，哼唧出声了：“好甜啊……” 说着苏家三嫂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问道：“娘，要开始生了吗……” 苏家三嫂打了个哈欠：“我准备好了。” 苏老太太闻言觉得一口气感觉上不上下不下的，就连一旁的莲婆婆也忍俊不禁的笑着打趣：“淑芬这孩子心态真好……” 苏老太太眼神幽幽的看过去：这都能夸？？？莲姐也太委婉了。 听到这段对话苏家三嫂睁开惺忪的睡眼，直到现在她还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呢。 她眨巴着雾蒙蒙的睡眼疑惑的问：“娘，不生吗？” 苏老太太没好气道：“你已经生完了，还生啥？” “啊？！！”苏家三嫂一脸震惊的摸了摸肚子：“确实有点瘪瘪的……” 见此苏老太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于是她指了指一边洗干净被柔软包被包裹着的娃娃：“喏，三个。一个不少。” 苏家三嫂看过去，一脸兴奋：“娘，那我有没有生出一个跟小妹一样漂亮的娃娃呀！！！” “娘，其实我一直没说，我最近经常梦到小妹……” 说到这苏家三嫂自信一笑：“肯定生了三……” 苏老太太看到她脸上自信的笑容，忍不住接话道：“生了三个带把的。” 苏家三嫂闻言愣了下，机械性的扭头看了看三个呼呼大睡的娃娃，又盯着自家婆婆：“娘，小姑娘现在也带把了吗？” 苏老太太听到这个答案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 这次生平头一次连火都发不出来，甚至有点想笑。 于是苏老太太皮笑肉不笑道：“你乐意把他们当小姑娘养也行。”反正是老三媳妇生的，爱咋养咋养。饿不死就能活。 说完苏老太太倒了两杯红枣糖水，将热的那杯先递给了莲婆婆。 因为三儿媳这会看起来太不冷静了。免得撒一身。 而后她才端起了另一杯放温的递过去：“喝吧，解解渴、补充补充体力。等会让你大嫂二嫂给你端点顶饿的。” “娘……” 苏家三嫂的声音有点颤抖：“我好像是在做梦吧？三个呢！咋可能没有女娃娃……” “你先别急，急也没用。先尝尝。” 苏老太太见她这副憨样，将红枣糖水往她嘴唇上又贴了贴：“尝尝梦里有没有这个味儿。” 苏家三嫂尝了一口，眼眶嗖的一下就红了，已经快哭出来了，但还是很执着的在问：“娘，真不是梦吗？可以是梦的吧。” 她想要小妹那样的…… 家里实在有太多高高大大的壮士了，真的没有小姑娘可爱。 可是嘴里的红枣糖水热热的、太甜了。 “呜呜，咋这水是甜的啊……”苏家三嫂好想哭，被甜的想哭。 因为做梦是不会有这么真实的甜味的。 苏老太太保持着喂水的动作，嘀咕道：“红枣糖水咋可能不甜。” “娘啊……” 苏家三嫂终于忍不住哭了：“我的闺女……呜呜……飞走了……” 闭上眼睛，聆听心碎的声音。 莲婆婆哑然，原本以为淑芬只是出于想凑个‘好’字，只是稍微有点喜欢女娃。可现在看来，她是真心喜欢女娃娃。 难怪哭的这样可怜。 不过苏家三房这对夫妻还真挺能哭的。外面一个泪人、屋里还有一个，看的人哭笑不得。 苏老太太对这一幕简直没眼看，她无奈的看向莲婆婆，真心道：“莲姐，你今个留下吃个晌午饭，晚点再让老二慢慢背你回去。” 莲婆婆点点头没有拒绝，毕竟说好了要帮桂芬圆话。若是不留下来将戏做周全了，哪里算是帮忙呢？ 见莲婆婆答应了，苏老太太笑着叹道：“今个我也觉着饿了，晌午得多烧几个菜。” 莲婆婆眼底闪过一抹情绪，像是有些心疼，她道：“桂芬妹子，你能这样想是好的。说不准小六就快回来了呢。你可要把身体顾好。” 苏老太太闻言更高兴了：“好！” 要是别人说这话她都不能信，可莲姐随口一说，她就觉得可信多了。 连带着心口的阴郁都散开了许多。 莲婆婆望着苏老太太离开的背影，心里无奈的想：只离开不到两个星期桂芬就已经这么想孩子了，未来…… 莲婆婆幽幽一叹，对着哭的抽抽噎噎的淑芬道：“淑芬，我再给你看看。” “莲婆婆……” 苏家三嫂抹着泪：“咋三个娃娃，没有一个像咱家小妹的呢。我还想着生个小妹儿让婆婆高兴呢。” 莲婆婆眼神动容：“淑芬，你能平安生下孩子，你婆婆就已经很高兴了。” “真的吗？” “嗯。”莲婆婆耐心道：“只是你婆婆那个人，向来是嘴硬心软的。” 如果不高兴也就不会亲自给儿媳妇接生，更不会给儿媳妇倒水喂茶。 只不过面冷的人爱都藏在心里，身边人不仔细瞧很难发觉那是爱。 …… 屋外。 苏老太太抬起巴掌对着苏家老三壮实的后背就抽过去：“苏国栋！！！” “你媳妇生娃都没哭，你哭啥？就知道哭哭哭！你眼里有点活没有？” “赶紧麻溜的，给你媳妇送饭去！你婆娘娃都生出来了，你还搁着哭哭哭！！！” “老娘咋生出你这么个没眼力见的糊涂蛋呢！” 苏老太太抬手抽了七八下，苏家老三没觉得疼，她的手却疼的很：“你皮崩那么紧干啥！！！” 苏老太太疼的龇牙咧嘴的抽气：“早知道老娘就拿扫帚抽你了。” 她家的小子们都太皮实了！ 打他们，他们不疼。 她这个打人的却疼的要命。 “娘，娘你没事吧！” 苏家老三用袖子擦了擦哭肿的眼。 他刚才没觉得自己挨打了，娘要是不凶他、他还以为娘给她拍灰呢。 小时候也是这样，不过那时候的娘更瘦更辛苦，所以手上没啥劲，打人更不疼。 可那时候他们兄弟几个的身体却格外结实，以至于每回惹事了之后，娘咋打都没用，只能动嘴骂……，不然少有能明白的时候。 小时候听娘的话。 后来长大了，听老四的话就行了。 再后来听小妹的，听媳妇的。 他们好像还真没有过啥烦恼。 最操心的不过是怎么多赚点工分让家里人不饿肚子。 至于别的，他们也没工夫想。 苏老太太见苏家老三一脸呆样，气得很。气的肚子咕咕叫。 她这段时间没好好吃饭，手上没啥劲了。 只是抽几巴掌都累的要命，浑身冒汗。 于是苏老太太有气无力的吼道：“滚滚滚，赶紧滚去给你媳妇送饭，不然哪有奶水喂娃子？三个娃子张着嘴等着要喝奶呢！” 苏老太太甩了甩发烫发红的手，语气凶巴巴的：“下次再这样光哭不干活，老娘拿擀面杖抽你！” “啊……” 苏家三哥还没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娘……淑芬她好好的？三个娃……俺一下子有三个娃娃？这可咋抱啊？” 苏家三哥比划着左边胳肢窝一个，右边咯吱窝一个……脖子上再系着淑芬做的那个啥袋子，把娃娃装里面？ 苏老太太看着沉浸在抱娃难题里的老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也只有这种时候她会回忆起老四的好。 只有老四愿意动脑子，其余几个…… 反正有老四管着他们兄弟几个，她这个当娘的也能少点操心。 只是老四这些日子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每回都是老四媳妇见她。 “滚去端饭，想把你媳妇饿死是不是？”苏老太太收回思绪后也懒得动手了。 她一边转身朝着厨房去一边捂着抽痛的胃直犯嘀咕：“咋之前就感觉不到自个这么饿呢……” 另一边屋檐走廊下听到这段对话的苏家大嫂和苏家二嫂终于放下了心，看到大人们不愁眉苦脸的孩子们也渐渐放松下来了。 还好都平安。 苏家大嫂和苏家二嫂甚至对着小院外的方向合掌祈祷、谢了又谢。 可仔细听又是两个不靠谱的。 因为她俩说的是：“小妹保佑……” - 转眼几天过去。 雪融了，太阳也出来了。 泥泞的乡间小路也晒结实了不少。 也是这样的天气，大人们才会同意孩子们出去撒丫子跑。 有不少小孩子们趴在路边，好奇的打量着从泥土里钻出来的嫩草和野花以及泥巴路上留下的大小不一的‘梅花’。 眼前的世界终于有纯白以外的色彩了。寂静了一个冬天的村庄，也再次热闹了起来。 冒出嫩芽的大树底下聚了不少大人。 “你们听说了没有？苏家老三她媳妇，结婚那么些年都没能怀孕……” “这有啥稀奇的，全村都知道。不过，苏家三媳妇前几天不是已经生了吗？” “那是你们不知道其中的关键！” “啥关键啊？” “苏家老三一直没能有孩子，可自打对小六好了之后……你们猜猜怎么着。” “咋的了？” “苏家三媳妇直接一胎怀了三个！还都是带把的！！！” “三个？那可太要命了！” “可不是嘛。隔壁庄子有个怀双胞胎的，大出血人差点没了。现在虽然留着一条命，可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以后指不定要遭多少罪。” “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秘密啊。要不是小六，谁家妇女能一胎怀三个？还能母子平安的？” “你这么说好像确实……” 听到这一群人揣揣手回想着：“确实是这样。对小六好的，日子一个比一个好。” “就比如咱们吧，这一二年家里都不缺肉吃了。” “可那些对小六不好的……” 一群人想了想全家都被下放到大西北的牛家，越听越觉得真。 “那咱们以后也得对小六好……？” “可咱还能咋对她好啊？她啥都不缺。” “那俺们就别动坏心眼就行了。” …… 与此同时，一辆黑漆漆的四轮小轿车顺着晾干宽阔的乡间路往苏家庄里面开。 众人一看就知道这车是往哪里去的。 整个苏家庄也就只有老苏家的有这个排面，只是现在他们不嫉妒了。 现成的例子都在身边，他们可不想得罪小六这个福星。 小轿车一路行驶平稳的开向老苏家。 “小六，小六。咱到家了。” 苏振华温声喊着闭着眼像是睡着的闺女，苏淼淼缓缓睁开眼。 她刚才只是在看庆山传过来的报告呢。 张庆山办事的进度的确不慢。 苏淼淼望向窗外，摇下车窗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一草一木都和从前一样：“终于回来了。” 听到这话，心一软的苏振华壮着胆子摸了摸闺女的头：“回来了，以后只要小六不想，咱就不出远门了。” 他也觉得还是家里好。 苏淼淼亮着眼睛，道：“爹，以后咱们这里也会和京都一样繁华的。到时候咱们在家里逛就好啦。” 只这一句，苏振华和开车的小子似乎都明白了什么。 但他们都没有点破。 毕竟都在隐藏着。 苏振华点头：“好，咱家小六就是有志气。” 小轿车缓缓停下，屋内忙成一团的人们还没注意到。 苏淼淼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老三！你个憨货，让你洗尿布，你干啥呢！” 苏老太太视线扫了扫拿起一个小鱼专用的竹制小搂耙，落在她手里就跟痒痒挠似的。 苏老太太照着苏家老三的后背抽了两下，力道不重，但却抽的啪啪响：“你家三个娃，你手脚这么慢得给你家娃的屁股用多少布啊？” “那么金贵的东西，你一点也不心疼！” 苏老太太不是舍不得，而是觉得不必要。 剩下来的布给娃娃做衣裳多好？ 苏家老三也很无助：“娘，俺想用力洗干净，可是一用力就破了，所以尿布越洗越小……” 被撕的像是破布条一样、稀巴烂了。 正文 第393章 （二合一）“娘好，爹也好。” 听到自个娘和三哥的对话，苏淼淼没忍住笑出了声。 将尿布洗成布条的事也只有三哥能做到了。 “你爹以前比你可强多了！”苏老太太气的想踹人，可觉得踹了也没用，尿布已经被洗坏了：“瞅你这傻样，一身的蛮劲！把你儿子尿布洗成这样！” 苏家三哥委屈巴巴的小声解释道：“娘，我以前力气没这么大……” 现在也不知道是吃得好了，还是喜得三娃兴奋的，一干活就感觉有使不完的劲。 听到这苏振华忍不住直起了腰杆，那表情像是在说：桂芬夸我呢，嘿嘿。 正当站在大门外的父女俩高兴到笑声渐渐变大的时候，屋内传来搂耙掉落的声音。 苏老太太似有所感的转身走到大门口，望着大门外的笑脸她失神的走过去，戏剧性的瞬间红了眼睛：“天爷啊，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乖宝？” “娘！！！”苏淼淼小跑过去，扑到自个娘怀里：“我可想可想可想你了！所以就早点回来了！” “哎哟乖宝哟，娘的心肝肉啊！” 苏老太太抱到了软软香香的闺女这才如梦初醒的对着闺女上看下看：“瘦了，脸上都没肉了！你爹就是不会照顾孩子！” 苏振华看着闺女那白里透红的白嫩小脸张了张嘴，但想了想去京都的这一路的确是不太平他便没脸反驳，只得去搬运行李。 这回程的行李虽然不多，可准备的礼物却多。 一部分不能久放的直接带回来了，能久放的都用快递寄过来了。走了点特殊门路，所以估摸这两天就能到县城。 “娘好，爹也好。” 苏淼淼赖在自个娘怀里猛吸了一口，却被苏老太太制止了：“可别闻了，娘这几天啊浑身的奶味。你三嫂生的三个小屁孩，精神头太足了，一个劲的哇哇叫。吵着让人抱。” “可你三哥是个没出息的，觉得小孩软和，他一摸就浑身直哆嗦。老三媳妇呢一个人也抱不了三个，你几个嫂子还得干活……” 苏老太太一提起这事就气：“老娘现在恨不得把你三哥吊起来打！” 扶着大门的肌肉猛男苏家三哥表情可怜兮兮的看着妹妹：“都怪哥力气太大了，怕把娃娃抱坏了……” 苏老太太指着苏家三哥道：“生了娃你不抱，谁抱？老娘真是享不了你们的福！养儿子都是债！” 苏淼淼听着耳边吵闹的声音，心却越来越安宁，她笑眯眯的仰着脸看自个娘：“娘，你辛苦了。没有娘我们可怎么办呐~~~” 两周没见，她想念的很。一些从前不会说的话，从前不会用的语调都这样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 “哎哟哟。乖宝的小嘴啊变得更甜咧！听的娘心里舒坦的很，比喝了蜜糖水还有味呢！” 苏老太太满身的火气被闺女的两句话就给抚平了：“娘的乖宝咋就这招人疼呢！娘要是没了你，可咋办哝！” 母女俩‘情深似海’、‘你侬我侬’。 被忘却在一边的苏振华羡慕的咳了两声，试图引起自个媳妇的注意力，但眼见着一点注意力都没吸引到，苏振华才指着自己，小声提醒道：“桂芬呐，我也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去教教你那笨的只剩力气的三儿子！” 苏老太太嘴上厉害，看苏振华的眼神却软了几分：“去吧，晌午给你烧红烧肉。” “好好好！” 苏振华高兴的夹着礼物往屋里走：“我教我教！”他看明白了，桂芬也念着他呢。 也是这时候，苏老太太才注意到苏振华身后主动搬东西的沈烬。这一回生二回熟，她现在对沈烬算是眼熟了。 “沈家小子，你要是不着急回家，晌午就在这凑合吃一顿吧。”苏老太太抱着闺女半真半假的说起了客套话。 沈烬视线移过去，脚步停下，婉拒道：“谢谢苏婶。只是我路上买了些东西中午要送回去。” 他的语气很规矩，像是教养极好的孩子。 让苏老太太即便被婉拒了也一点都不恼。 “成！那改天吧。”苏老太太笑眯眯的：“小烬啊，你辛苦了。眼瞅着又瘦了不少……” 沈烬脸色温和，唇角露出一抹自然的浅笑，而后将东西往屋里搬。 当他的背影从苏老太太身边经过，苏老太太不禁啧了两声：“要我说，还是沈家小子这样的身材好……” 苏淼淼顺着自个娘的视线看过去。 的确。 哪怕是冬天都穿着棉衣，苏家哥哥们也显得更臃肿一些。 他穿起来像是模特似的。 “……你哥他们都太壮了，做衣裳费布料费棉花费工夫。这动手打起来吧，手还疼。”苏老太太的评价让正在琢磨沈烬身材的苏淼淼愣了下。 苏老太太看着闺女打量沈烬的目光，压低声音试探性的说道：“娘觉得仔细一看，沈家小子不止身材可以，长得也挺行……” “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当上门女婿。” 苏淼淼听到这话呆愣了一瞬：“上门女婿？”她好像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是啊。其实娘觉得小沈工作体面，长得行，身材也行。主要是眼里有活。” 说到这苏老太太稍稍叹了口气，脸色有些落寞：“也怪娘没人脉，眼界有限，不能给乖宝相个最好的。” “咱们这十里八乡的俊后生娘都打听的差不多了。要么是小时候长得白净被订上了娃娃亲，要么就是早早的结婚生娃了。稍微正常一点的吧，还拽的很，根本不愿意当上门女婿。” “至于剩下的那些歪瓜裂枣，娘压根瞧不上。” 苏淼淼侧过脸，看着娘一脸自责的表情，好多话到了嘴边也不忍心说了。 “那娘喜欢什么样的？”苏淼淼问。 苏老太太摸着小闺女的脑袋，低声道：“乖宝喜欢啥样的娘就喜欢啥样的，但最好对方能死心塌地的对你好。对你不好的，就是外人说他再怎么好，你都不要选。” 苏淼淼点着小脑袋，表情懵懂。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没怎么听明白。 见到闺女这副表情苏老太太的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甚至觉得自个明明想闺女想的很、想的心都要碎了。可这一见面有些话顺嘴就秃噜出来了。 于是苏老太太忙又道：“但是如果没有乖宝喜欢的，娘觉得不结婚也没问题。只要娘在，娘就能护住你。以后谁要是敢在你面前乱说，你就告诉娘。娘直接去撕烂他们的嘴。” 孩子在她眼里还是小小的。 苏老太太也会想，要是能一直把孩子抱在怀里就好了。要是能一直陪在她身边就好了。 只是人，哪有不死的。 苏淼淼忍不住笑着往自个娘怀里挤：“好！那我让娘活上一千岁！让娘一直护着我。” “哎哟，那感情好！”苏老太太顺着闺女的话大笑：“有娘在，也不需要你找对象了。谁都没娘靠谱。” 母女俩黏糊糊的往小院里走。 另一边家里的男女老少都对着往屋里搬东西的‘陌生面孔’打量。 “大哥，咋这小子看着恁眼熟呢？” 正在小院里劈柴的苏家二哥往自个大哥身边靠了靠。 苏家大哥仔细看了看：“他啊，就是沈家的。之前在水里救了小妹的那个。当时小妹让咱们去打他，咱们不好意思打人就砸了点东西。” “哦~~我说咋那么眼熟呢。” 苏家老二收回视线看向了在自家老爹指导下搓尿布搓的有模有样的三弟：“老三这下不用羡慕咱们了。” “是啊，咱家只剩老五还没着落。”苏家大哥望着外面幽幽一叹：“只是老五那小子像个木头疙瘩似的天天就只知道工作。我看他一点也不着急。” “啥啊。” 苏家二哥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我咋听说老五约女同志去看电影了呢……” “真的假的，老五能约女同志？” 苏家大哥惊讶的很：“你从哪听来的？我咋没听过。” 苏家二哥笑嘻嘻的继续卖力劈柴：“反正老五才不是只知道闷头干活的傻子呢。咱就别操心了。他不傻，聪明着呢。” 苏家大哥也点头：“也是，那咱就操心小妹就成了。” - 回了屋，苏老太太直接带闺女进她的房间看看。 “这都是娘给你准备的。”苏老太太看着被好吃的、漂亮衣服等等装到满当当的屋子：“你不在家的事，娘觉着啊只有想着你日子才有盼头。” 像是已经习惯了闺女就是她的全部。 凡事只有想着为闺女去做身体才能提起劲。 苏老太太抱着闺女，抱得紧紧的，说了句自私却真心的话：“娘真舍不得乖宝走太远。”太要命了。 “娘，我以后不走远了。”说到这苏淼淼拍了拍娘的后背，小声分享道：“娘，我这次去京都的时候还见到了周叔叔，他把青山奖励给我了。” “咱们这的青山？”苏老太太好奇：“要那玩意有啥用，给虎妹嚯嚯啊？” 苏老太太这一代人的思想是土地有用，能盖房子能种粮食，大山能干啥？ 苏淼淼摇头：“不是哦。只是我在外面看到了好多新奇的东西，需要有地方用，所以就要了青山用来做实验。以后我就不出远门了。” “因为我会把咱们这发展的比外面还漂亮，让娘你一出门就能逛开心。” 说着苏淼淼从挎包里掏出了崭新的存折递过去：“娘，我之前答应你的。要给你赚花不完的钱。” “以后这个存折里面的钱就是花不完的了哦。” 家里已经住上青砖大瓦房了。 她放在超级仓库里的宝贝也很难可以随便拿出来给娘花。 所以这个存折来的很好，很及时。 以娘的性子，这里面的钱很难花得完。 “啥？” 苏老太太抖着手，似乎是觉得这凉丝丝的包了红皮的存折很烫手。 苏淼淼将自己的奖状和奖章拿了出来：“娘，我发明的东西的奖金了，而且以后每个季度都会分钱给我。” 说着苏淼淼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金徽章还有奖状：“虽然这些要保密，但是赚的钱我想给娘管。” “因为娘对我最好了。我也想对娘好。” 说着苏淼淼握着自个娘还在发抖的手：“我以后都不离开娘了~” 苏淼淼没有忘记躺在火车软卧上看到的娘，憔悴瘦弱。眼里灰蒙蒙的，坐在小板凳上，每天望着家里的大门掉眼泪。 所以她要给娘满满的安全感。 苏老太太不知道此时自己是什么想法，只觉得眼睛酸涩的很，眼泪水咋都忍不住。 人人都说她疯了才会喜欢丫头片子，却不知道她的女儿对她有多好。 “娘给乖宝收着。”苏老太太吸了吸鼻子，擦掉了泪，脸上挂着幸福的笑：“看到乖宝有能耐，娘比喝了王母娘娘的琼浆玉液还高兴。” 母女俩在屋里聊了许多，有一路的风景，也有京都的见闻。 聊着聊着，外面传来的呼唤：“娘，小妹！吃饭了！” 苏淼淼停下说话说到发干的嘴巴，回过神往外看。 这就是家。 能让她安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地方。 - 回来几天后，苏淼淼再一次钻进了实验室。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不分昼夜的待在里面。 而是朝九晚五的回家。 有了闺女在家当主心骨的苏老太太，每天都忙着串门子、走亲戚。 给她相熟的老姊妹送礼物。 京都带回来的礼物，是她闺女亲手选的。 大领导夫人们都喜欢的丝巾和穿着舒服保暖塑形的内衣…… 给老姊妹送完的苏老太太，马不停蹄的又往苏大林家里赶。 手里是包装精致的礼盒，有酒有烟的。 就这么连续几天转下来，人人都知道了，老苏家的闺女啊出息了。 这不，刚去了一趟首都、见了大领导，还得了好多东西。 苏老太太可不是盲目的炫耀，她要是盲目早就把存折晾出来了。 她这么不留余力的到处说闺女跟大领导有关系，还得了礼物，只是为了让他们知道闺女的本事，让他们不敢随便编排闺女。 除此之外，大约也只有一个母亲对孩子成功的骄傲了。 毕竟当娘的想秀孩子的心情，就像人想打喷嚏一样，憋是憋不住的。 正文 第394章 （二合一）有人欢喜有人愁 当天，从实验室里走出来的苏淼淼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 负责帮闺女整理文件，并与上级联络、对接研究进度的苏振华走过去：“小六啊，别太累。” “爹我不累。” 苏淼淼将手里的一摞手写方案递过去：“这些是关于人造卫星的理论初步设计。初步有三个方案，里面的内容有些多。爹你慢慢看，不着急。不懂的可以问我。” 说到这，苏淼淼提醒了一句： “不过这些设计都需要配合。因为完整的卫星工程系统需要由人造卫星，和运载器具，还要建设航天器发射场……” 预算很庞大。 只是几样场地就要花很多很多的钱。 苏淼淼清了清嗓子：“简单来说，一号方案比较省钱，二号功能多，三号比较耐用……” 闺女的话听的苏振华云里雾里的点头。 不是因为太深奥了，而是因为太难以置信了。 毕竟这可不是以前那样接地气的营养液和肥料，而是各国梦寐以求的人造卫星的！能上天的。 主要是人造卫星的用途实在是太广泛了，仅仅是可以发现更多资源这一点华国都无法拒绝。 因为华国目前是最缺乏物资的时候。 什么都缺。 有了卫星，就能发现更多资源，就能够更快的发展！ 老父亲虽然对物理学的研究虽然不多，但‘人造卫星’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他还是能明白的。 “另外关于种子营养液的研究……” 苏淼淼摸着下巴沉思：“样本已经有成果了。可惜现在建厂产量也不能快速推展到全民一起用了。” 对于闺女的设想，苏振华听的是心惊肉跳的。 虽然他不明白闺女的研究有多超前，但身为负责过厂区建设的苏振华十分清楚。闺女的研究成果一出来，国家就需要花大量的资金和资源进行建设。 就拿人造卫星来说吧。 自打五七年苏联老大哥发射一颗上去以后，五八年老漂亮也送上去一颗。 而目前，全球能并肩对峙的就是他们俩。 可以说一提起苏方老大哥和漂亮国，各个国家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们有钱，有技术，有实力。 简单来说就是‘不好惹’！ 一颗人造卫星发射成功以后除了能勘探资源、观测气象、军事侦察、通讯广播、导航、观测天体的用途以外，它还是一个国家实力的象征。 因为人造卫星象征着国家实力，是个人都知道不容易造出来，必须有技术，有钱，才能让人造卫星成功上天。 就现在的国际形势来说，大部分国家都默认有核弹、有造卫星实力的国家才算是强国。 所以华国当然也想往天上送一颗了，只是在技术封锁的前提下，很难做到这一点。 也因此计划一再推迟。 可现在闺女提交出了方案…… 这事估计会比前几件事更震惊上面的人。 苏振华微微一叹。 闺女的实力普通人大约是追赶不上了。 而这份方案，他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就往外发。 身为研究所的挂名管理人，他也需要自己努力研读个七七八八，再往上提交科研项目的消息。 这一点苏淼淼也知道，所以为了能让老父亲看懂她的设计方案，她也做了很多调整。 因为她觉得她爹能看懂，那大部分人也都能看懂。 这样更省事。 并且她从不怕有人来偷她的设计。谁偷她的，她打谁。顺利的话还能捞一笔辛苦费。 只是她从没细想过，这样重要的东西设计出来之后对华国所有人来说是怎样的震撼！！！ 也许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一边欢喜一边愁。 欢喜的是，华国一直以来遭遇的‘技术封锁’被天才‘小月亮’给打破了。 愁的是，他们现在恨不得掘地三尺找钱给‘小月亮’花。 因为可以预料到以后要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了。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甘之如饴！ 至于压力嘛，就让他们这一代脚踩过鲜血、经历过枪林弹雨的人来扛吧！ 他们不扛，难道要让娃娃们去扛吗？ 这可不成。 当长辈的就要都当长辈的样子，总得先给孩子们先打个样啊。 苏振华仔细的捧着闺女给的文件，望着窗外的落霞，他走进了和闺女实验室一样特殊制造的办公室。 可以说，现在研究所明面上没有武装很大程度就是因为红市修建的这座研究所确实安全。 办公室内格外简朴，看起来比实验室还要清冷。 因为他每天只会在其中几个固定的时间段在办公室里处理公务，其余的时间都是将工作带回家做。 这样只是为了方便外面的人能联系他。 苏振华走到办公桌前，刚准备仔细看闺女的草稿设计就听到了电话铃声。 红色的电话机响的急切，像是有什么比他此刻更着急的事要告知。 没多想，苏振华微微皱眉，接起了电话：“喂……” 对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振华啊，其实有件事我们一直没告诉你……”齐老爷子清了清嗓子：“你家老四也在我这做得很好。” 苏振华沉默了许久：“老四……” 老四不是在县里教书呢吗？什么时候跑到军工厂上班去了。 由于是特殊加密线路，所以齐老爷子说话时便没有那么保守：“之前跟你说过，有了改良后的柴油发动机，咱们军工厂就开始为船运局研究货船了。” “这事我知道，可跟老四有什么关系？” 苏振华心知国际展销会之后各国之间的贸易往来会增加，但他的四儿子什么时候在军工厂混的风生水起了？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苏家四哥去军工厂的事压根没有通过苏振华这边的人脉，且苏振华忙碌的重心并不在军工厂。 再加上苏家四哥是个抓住机遇就闷声干事的性格，所以直到现在家里人都还以为他在县里教书呢。 “这货船研究着研究着，就研究的比较大了。” 齐老爷子的声音有些感慨：“你们一家子出了俩天才啊。” 兄妹俩是一个赛一个的牛。 当妹妹的改良刷新新版核心动力，当哥哥的跟对了见过军舰的导师直接把模型和军舰的设计图给捯饬出来了。 军工厂的大佬们论证了一个月后一致认为这小子画出来的军舰图完全可以当做主力舰。 也就是战列舰来使用。 甚至有不少人认为苏国梁绘制的图纸在‘军费’充足的情况下，造个比老漂亮和英子的军舰还要厉害的‘改良版’航空母舰都行。 只是现如今的华国，别说是航空母舰、战列舰，就是巡航舰都没有。 唯四的二手驱逐舰‘四大金刚’，还是从苏方高价买的。实力水准算是经历过二战的老家伙。目前在对战上实用性并不强。 所以如果华国真能造出来航空母舰，那到时候能大大增强海防、国防的实力，从而让许多不安分的人望而生畏。 之前是没钱、没工业积累、没技术，所以增强海防实力对华国而言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困难。 但现在，一切都有希望。造军舰的钱会有的，工业积累已经在红市的帮助下进入了正轨，技术也有了……因此完全没有理由不去做这件事。 再者，华国没有军舰这件事一直都是国防的一块心病。 当初因为国防实力不够强，离家远的‘孩子’都被外面的豺狼给教坏了。甚至认贼作父。 再加上如今参加了华国国际展销会的各国都兴致冲冲的想要与华建交进行贸易。但其中被说到最多的就是怕海运不够安全。 万一货物途中被掠走，损失太大了…… 不止是货物，还可能会因为与华国交易引起他国的针对。 说白了，小国家们愿意出口、进口各类物资求得新的发展，可他们一样想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在齐老爷子的委婉提示下，苏振华终于明白了。 他家老四把货船的任务升级成造军舰了，目前画出来的图纸格外有逻辑有实力。 若是放在以前可能没实力去造，可目前华国的工业技术和经济也在同步发展，所以造军舰的事完全可行。 也可以说高层们一致认为，造军舰提升国防实力的事是势在必行。 “所以啊，我们想说让你们家老四去你那研究所和小六一块研究研究。” 齐老爷子提着心，试探道：“毕竟这源动力是小六的杰作，如果他们俩能一起聊聊，那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啊……” 两个天才一起造出来的军舰或许可以更全能、兼备攻防的能力。 听完齐老爷子话的苏振华沉默了很久，再开口时，语气都晦涩了许多：“齐叔……” “啊？” 齐老爷子呼吸都小了许多，生怕苏振华不答应，毕竟小六要忙的事已经很多了：“没事振华，都是自己人，有事你就直说。” “搞科研也太花钱了。”苏振华意味不明的叹道：“国库能够吗。” 提起前，电话那头的齐老爷子抓了抓脸：“国库的情况咱都清楚，但是挤一挤应该是可以的。咱再穷不能穷国防啊。” 闻言苏振华幽幽一叹。他如何不清楚再穷不能穷国防的道理，只是航空母舰和人造卫星，难以抉择啊。 手心手背都是肉，钱却只有那么多。 听到这声叹息的齐老爷子耳朵一抖，他忍不住对着电话听筒关怀道：“咋了振华，你、你是不是有啥顾虑？你放心，咱们就算再心急也绝对不强迫、不压榨孩子。只要小六想到啥跟她四哥聊两句就行！” 苏振华看着手边的厚厚资料忍不住苦笑出声，心情可谓是复杂：“齐叔，我不是不愿意。主要是小六这孩子也很勤奋……” 齐老爷子也听出来苗头了，他沉默了好一会，抖着声音问道：“该不会是小六也弄出什么烧钱的科研项目来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情已经十分复杂了。 因为国库现在有多单薄他们都是知道的，只提议造航空母舰的事都让一些人‘难’的龇牙咧嘴，想方设法的省钱。 眼下华国虽然地大物博，但人口和困难也不少。 在战后修建发展的过程中还想要百花齐放、并且要尽快跟上发达国家的步伐，这些事都处处要花钱。 每天要花的钱就跟流水似的往外淌。 这次要不是军舰合了上面那位的心意，钱是很难挤出来的。 毕竟人人都知道那位心里一直有个遗憾，就是还没看到‘孩子’回家。那也是整个华国的心病。 所以海防必须增强。 当年的四大金刚没带回孩子，如今必须造出一个更厉害的家伙把‘孩子’带回来。 “你能跟我透露透露你那的预算吗？” 齐老爷子声音都颤抖了：“比造船还烧钱吗？” 苏振华没忍住‘吧嗒’了一下干巴的嘴皮子：“这个没准。” “小六要干啥……” 齐老爷子有些欲哭无泪：“再苦不能苦孩子。你觉得挤一挤能成吗？” 苏振华扶额，也没隐瞒：“得放到天上当星星。你觉得呢？” 两人都沉默了。 片刻，齐老爷子语气弱弱的开口：“振华啊，你觉得把我卖给红市能换多少钱？” 苏振华无奈道：“他们不收老头。” “哦……” “先别急。”苏振华想了想：“咱们负责交项目，钱的事让会赚钱的人操心吧。” “啊？”齐老爷子还没领悟到这句话的深意。 苏振华眼神冷静了许多：“这次的展销会可不是白办的。让文成帮忙想想办法吧。” 国士无双。在这方面，他们的主意更多。 节流不行，那就开源吧。 总能想到办法的。 有信心，再难的日子也能熬过去。 两人挂断了电话。 苏振华坐在的位置上耐下心将闺女的三个方案都看了一遍。 虽然不理解其中构造，但能看懂人造卫星弄出来基本需要什么，造成后又能给国家带来怎样的变化。 而苏振华彻底看完后才发现了闺女的灵感是来源于哪里。 卫星通讯…… 仅仅是因为在展销会上看到了一些不对外售卖的无线电话模型，就敢从最难的‘人造卫星’开始尝试研究。 而苏振华记得这件事的原因是因为当时小六说想把电话装在口袋里给娘打电话。 还说如果能有一种电话能让千里之外的娘和她一起看这样的风景就好了。 那时候他只觉得孩子有孝心，出门在外啥都想着桂芬。 可现在想想。 孩子有的不止是孝心，还有能把想象变为事实的决心。 正文 第395章 （二合一）华国本来就值得。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直接告知高层。 双方都知道对方心里有数。 苏振华一边看一边尽自己所能的对闺女的新项目进行基本的判断，比如预算多少，各项资源华国有没有…… 这件事的可行性高不高。 不过苏振华所探究的可行性并不是项目本身的可行性，因为他默认闺女的研究很靠谱。 他所担心的是提交上去高层能不能同意。 苏振华想着，如果华国现在没钱，就算项目递交上去了，也没办法进行。 万一在没造出来之前消息走漏了被盯上怎么办？ 只是…… 苏振华放下被摩挲到有些褪色的钢笔。 面前的笔记本上他自己对高层是否会同意的基本判断。 如果没有军舰，人造卫星必定会上天。 可军舰也同样重要。 唯一的困难就是现如今没那么多的钱可以进行科研。 哪怕是加上红市存在华国银行不取用的那些钱，也是不够的。 除非华国能得到巨额的意外之财。 俗称的就是天上掉‘馅饼’，还得是个大的、金子做的馅饼才行。 收敛起思绪的苏振华拨通电话，还是简单汇报后谈谈口风再决定吧。 - 研究所办公室里的苏老爹忙的焦头烂额，操心钱、操心各种事，联系各方的领导进行洽谈。 而另一边刚交上了方案草稿的苏淼淼此时就轻松的在寂静的乡野间走。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青山脚下。 如今的实力与修仙世界普通灵兽一般无二的虎妹已经能做到在近距离第一时间感应到自己的主人。所以哪怕虎妹正在山上玩的正欢，也会在短时间内来山脚下迎接。 “嗷呜~~~” 在青山上威风凛凛、大杀四方的虎妹跑到自个主人身边的时候就像一只体型稍大的宠物，撒娇卖萌无所不能。 苏淼淼随手扔过去一个灵兽药丸，问道：“山上最近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有灵性的动物对宝贝的所在位置更敏锐。 苏淼淼深知这一点，才会这么问。 虎妹高兴的细嚼慢咽着药丸，点头，毛茸茸肉嘟嘟的脸上充满了人性化的表情：“嗷呜嗷呜……” 有好多好吃的肉！ 还有亮晶晶、香喷喷的草！可是草也会跑，人家根本抓不到呜呜。 苏淼淼若有所思。 看来位面商城的稀有灵药种子也能在青山上播种成功，只是具体药用价值有没有折损还是得亲眼见到才行。 “看来得上山看看了。” 苏淼淼没有忘记自己除了搞研究以外要做的事情，她一边抬步上山，一边自顾自的喃喃自语道：“要把这里改造成什么样子比较好呢？” “野生动物园？” “盖完以后上面的肉还能舍得吃吗。” 她能看出来娘其实挺喜欢不花钱的肉。 苏淼淼一步步往上走，脑海中的思绪翻涌着。 可随着她登上的高度越来越高，她发现山上的风景和四周的动物好像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草地树木，才立春不久就生机勃勃。动物们甚至看起来并没有冬眠。 是之前被她投放在这里的灵兽和稀有种子在‘潜移默化’间对这里进行了良性的改变吗？ 苏淼淼深吸了一口气，能明显感受到山里的空气比山下清新爽口，像是多了那么一丝丝难以捕捉到了灵气。 世人都说万物有灵…… 难道普通的植物和稀有植物之间也会互相影响吗？ “嗷呜嗷呜……” 虎妹叫唤了两声，试图将苏淼淼往一处小丛林里面引：“嗷呜~~” 虎妹：就是这里！！！ 苏淼淼听懂了虎妹的意思，抬眼望去，便看到了虎妹口中‘亮晶晶’‘香喷喷’的植被。 那是…… 养生丸所需的主药材，九灵参。 种植成功了？ 原本九灵参只被种在了仓库了，这些估计是之前上山采集粪便的时候撒的，没想到长得还挺快。 “检测一下。” 几乎是苏淼淼下令的同时，小二投影出了扫描后的数据。 【发现未成熟的稀有九灵参，是炼制十全养生丸的灵药之一。检测到九灵参被种植在普通小世界，药性完整保留，灵气所剩不足千分之一。】 苏淼淼看到后唇角勾起笑容：“挺好。超级农场里种植出来的灵药功效太突出了，这样的削弱版反而比较适合普通人的体质。” 让娘活到一千岁可不是她吹彩虹屁，而是她真想这么做。 当初她想的也是如果青山上能培育出药性完整的药材，就可以大规模的留种育苗，给娘做各种补药。 而现在看来，接下来她完全可以在闲暇的时候鼓捣关于药物方面的研究了。 从前在家里拿出药丸来都需要‘装神弄鬼’、借助各种名头。娘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是像火烧似的担心。 所以她打算‘自食其力’，从明面上研制出一些能让人身体健康、延年益寿的好东西。私下她再给娘‘开点小灶’，这样活到一千岁也不算难。 想到这苏淼淼的视线扫过青山，往下看去。 小小的、远远的苏家庄，刘家沟在她远超常人的视力下一览无余：“如果可以，或许把这里打造成桃花源也不错。” 【是故事里的隐世桃花源吗？】 小二好奇的问：【这样咱娘还怎么出去逛街消费呀。】 “干嘛隐世？越隐世神秘越是有人想挖掘。不如大大方方的展示，反正不该进来的人一个也进不来。” 苏淼淼轻笑间语气中无意识的透露出自信：“谁说住在桃花源的人一定会是‘手无缚鸡之力’、‘任人宰割’的。我盖的桃花源不会。” 这里有她在。 - 落霞满天，暮色将至。 同一片天空下，不同的心情。 相比较在青山上呼吸着新鲜空气、展望未来的苏淼淼，另一边身在京都接了一通电话后的周文成就难熬多了。 向来沉稳松弛、事事周全的周文成此刻连呼吸都泛着惆怅的味道。 钱啊，钱。 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 他觉得自己从没这么渴望过钱。 放下电话的周文成独自在办公室内沉默。 原本打定主意从西蒙家族和宋家割肉回来，大约够华国缓和一阵子的，可现在…… 他没那么自信了。 总觉得只要有苏家那两位‘天才’在，不管他从外面弄回来多少钱都能被转手花的一干二净。 可搞科研的孩子需要花钱的理由的确十分充分。 来之不易的钱的确都要花在刀刃上。 可国防不就是刀刃中的刀刃吗？ 周文成头疼的捏着眉心，呼吸渐浅，陷入沉思：华国总不能一直依靠从外面挖钱，还是得让国家的经济活过来…… 忽然，周文成拿起一旁的金丝眼镜戴上。 他想起了那位提出过对内要改革、对外要开放的老前辈。老前辈的思想十分开明，可以说这次的华国国际展销会涉及到‘对外开放贸易’的问题就是那位前辈出面解决的。 可如今对外是开放了，可对内的改革还没有促成。 现在许多人心里都清楚，如果不进行大规模的变革华国的经济根本不会在短期内大幅度的提升。 而经济不提升的后续影响就是许多能为国为民去做的好事都会因为钱包不够鼓的问题耽搁。 若是小事还好，可事关国防、科研发展的大事，如果做不成就太过于可惜了。毕竟国家安危就系在国防上。 放在以前，技术被全面封锁了什么都做不成，那华国的确没有机会发愁。 可现在技术都到位了，钱如果凑不上来，岂不是可悲！！！ 只是哪怕清楚这一点，也没人敢轻易站出来发声。 原因无他，因为变革总是充满了未知。 尤其是当下华国才刚刚步入正轨，如果现在就进行变革，万一让敌人有可乘之机该怎么办？ 若是一次成功还好，可一旦失败，或许就要成为史书上的‘千古罪人’了。人人都觉得站在高位好，可心系人民的高位者，每一步都是要深思熟虑的。 小小的一句话，就会影响千万万人的一生。 是说还是不说？ 可就眼下的形势而言，开启变革已经是众望所归的一条路了。 …… 此时从山上摘了不少东西的苏淼淼还不知道，就因为她之前无意间做下一系列操作会对华国产生怎样巨大的影响。 无心插柳柳成荫。 当初她给予自家四哥一些核心资料只是单纯想弥补四哥没能上大学的遗憾而已。可他四哥转头就造起了军舰。 当初她在青山上洒下位面商城的高质量种子只是为了增产让刘家沟的人不会饿死，不会拖累苏家庄。 可巨型南瓜种子却成了一匹‘黑马’，杀上了国际的战场，让华国开展了展销会进行对外贸易，促进了华国建交。 她建起红市当初也只是为了赚点小钱，让青山县不会乱起来。可现在红市却成了华国的好同志好伙伴。 而她自己，当初上学只是为了考个好成绩让娘高兴。 可现在……她却成了华国科研界的新月，科研界的‘希望’。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也许正因为有了前面许许多多件小事的积累，量变达成质变，才会让华国避开一些原本可以避开的曲折，才会让人华国上方考虑到变革进行的必要性。 但若是将功劳都归结在苏淼淼身上，苏淼淼大约会说：我没做什么。华国本来就值得。 华国只是缺少那么一点点的‘运气’，华国上上下下几代人已经足够努力了。 所以这一点点的‘好运’所带来的‘变数’本就是华国应得的。 - 春日的暮色来的恰好，烟囱里升起炊烟。 乡道上飘着各家各户的饭菜香，有的清淡，有的浓烈。就像每个人的人生。 路上一人一虎不紧不慢的往家赶，还没到家，苏淼淼就听到了家里的‘鸡飞狗跳’。 “娘~~~！” 苏淼淼卖力的喊了一声，打断了小院内的热闹：“我给你摘了果子，可好吃啦！” “哎哟，娘的小心肝啊。这个天你上山多冷啊？快来，让娘摸摸手凉不凉。” 苏老太太迈着小腿，放下了身后被他训的像蔫茄子的三哥。 三哥自打有孩子以后基本上天天挨训。 要么因为抱孩子紧张浑身直哆嗦把怀里的孩子颠的直yue奶。 要么因为洗衣裳洗的太用力，只穿过几次的棉衣被搓的薄了一半。 总之每天都有不重样的理由。 “……” 苏老太太将闺女拉到怀里，抱了抱，满脸宠溺：“娘的乖宝哟，你想吃啥让你哥他们去摘，他们个头大，一次能摘的多，扛东西也不累。” 说这话可真不是出于偏心，而是苏老太太能感受到家里几个儿子每天就像是精力旺盛一样，从天不亮就开始干活也不觉得累。 一天到晚就没有闲着的时候。 家里已经没啥活能给他们干了。 被娘抱着的苏淼淼笑眯眯歪头道：“娘，有虎妹陪着我呢。我力气也大。” 不过无论看多少遍都会被自个娘的变脸速度感到惊叹。 说起这，苏老太太便压低声音对着闺女碎碎念道：“乖宝你觉得感觉到了？” 苏老太太拉着闺女往小院里走：“最近也不知道是咋的了。我还以为是我越活越年轻了。可我看你哥嫂侄儿们都是一副越干活越精神的样子。不让他们干都不行，一个两个都闲不住。” “就你那愣头青三嫂，今个就想下地干活了。她可是一下子就生了三个娃，老娘让她躺她都不乐意躺。一会不盯着就跟个猴似的乱窜。” “家里没有一个让老娘省心的。除了乖宝你。” 所以苏老太太是真心希望生产大队里能早点复工。 让他们都出去种地去。 可惜苏家庄大队向来是三月多才复工，这才二月呢。 倒春寒的时候指不定哪天就冷了，没什么农活可干。上面也是为工分考虑。 苏老太太对此心知肚明，只得小声跟闺女吐槽：“要是上面的大领导能给咱们小老百姓分地，谁家二月还歇着啊？估计早就守在田埂地头去喽！” 苏淼淼若有所思。 娘说的应该是分田到户，自负盈亏。 可那应该是十几年后才会发生的事，至于现在……依旧是集体做工。 现在的底层老百姓都期望着手里能有块地、能有个明确的目标。想要安稳勤快的干活让家人填饱肚子。 可这样的愿望能轻易实现吗？ 正文 第396章 （二合一）只有大炮才能守住国门！ 二月底。 天色由浓转淡，暗了又亮。 无数个日夜过去了，无数人在看不见的地方努力着。 - 京都大会议室。 华国重要会议室内的会议基本没停下来过，基本上一天就能开上许多场。 近期发生了许多件事需要各方大佬开会决断。 于是争论、辩论，甚至许多老领导都不顾脸面爬上桌吵到脸红脖子粗，性子急的差点就当场撸袖子打起来了。 也就是大会议室内的桌子够大、距离够远，不然喷过去的也许就不止是四溅的口水了。 “就这个攻守一体的航空母舰，我认为是非造不可！！！” “咱们华国海军部队从来没喊过苦叫过屈，可我这个老家伙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战士们不怕牺牲，只怕憋屈的牺牲！打仗是打出去，不是傻站那挨打！” “你们都晓得一支海军训练出来得花多少时间和精力的啊！可以前咱们海军受过多少委屈？为了守住防线，只能用血肉之躯硬抗！” “但我要说一句公道话，咱们华国的兵没有一个孬种，咱不是没能耐跟人打，咱只是没大家伙！” “这兵都带不出去，还咋打？海军们赤手空拳的，咱们出海迎战就只能当靶子挨打！” “各位，华国海防憋屈了这么多年，也该换咱们出出冤枉气了吧？！” 身穿海军军服的老者说着说着白花花的胡须飘了起来，他豪迈道：“我今个可以把话撂这。只要华国支持咱把这个航空母舰给造出来。别说是琉、球，就是小日子过得不错的那个破岛国，我们海军一样能把他们打个透心凉！！！” 不怪老者气愤，实在是最近有消息传回来说那群没憋好屁的鬼子又准备要去神厕招魂、参拜战犯了！ 他们自认为瞒天过海，以为华国不知道。可华国怎么可能不关注那群犯下滔天罪行的恶劣侵略者？ 他们死了也不配被祭拜！ 当年岛国被折腾的就快不行的时候要不是抱上了老漂亮的大腿，早就咽气、熄火了。那时的老漂亮明显是做了‘养儿防老’的打算。 漂亮国的政客一个比一个鸡贼，他们可不是会吃亏的性子。 明知道都是阴谋，如果再给机会让他们勾搭在一起，那他们肯定会卷土重来的！ 只是早晚的事。 海军老元帅严肃道：“华国绝不能姑息养奸！能动手就尽量不废话！” 那群鬼子至今还没有真心的给予华国逝去的生命一个道歉。他们不给，那华国就必须自己讨回来！ 轻飘飘的一句道歉，华国现在不稀罕了。以命抵命才算公平！ 穿海军军装的老者发言完毕之后，对面穿着斯文带着厚重眼镜的老者们淡定的拿帕子擦了擦脸上的口水：“老元帅，航空军舰的重要性我们也知道。可眼下华国拿不出这么多钱。所以我们认为人造卫星对国家发展产生的作用更丰富、更多样性。” “人造卫星也能辅助军队进行战略侦查，可航空母舰只能在海上用。而且人造卫星观测的范围不仅能侦查地势地形，甚至能加强各部队之间的通讯联络，在战场上一个稳定的信号就能对救援和补给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去你的！你长篇大乱也掩盖不了你们有别的打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看中了人造卫星可以加强通讯和开采资源的功能。到时候资源肯定是会被拿去做出口交易的！” “卖了，不就有钱了？到时候军舰可以一艘一艘的造。只是现在咱们对外贸易进行的很融洽，海军的航空母舰不是不造，只是先缓一缓……” “不行！！！国防刻不容缓，只有大炮才能守住国门！才能把华国的面子里子都守住！” 眼看局势又有烧起来的情况，坐在主位穿着老旧中山装的老者抬起手：“好了。两个项目都重要、都要花大钱。你们先坐下来好好想想怎么把咱们得经济搞起来。” 要不是他近来身子骨越发康健，还真没办法亲自到会议现场听。 只是听了这么多场争论，让他更想抽根九重天冷静冷静了。可九重天也不便宜啊。 哪怕是红市免费特供的，他也舍不得多抽。 双方坐回了位置，周围再一次安静下来了。 眼下的情况就是一提钱就安静，一提到其他的问题就开始争论不休。 良久的沉默之后，老者道：“不能持续这样无意义的会议了，总得拿出个决断出来。拖不得了。”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不是没话说，而是许多话不好开口。 双方看似吵的厉害，可每个人都是摸爬滚打历练出来的人精。 他们吵的再厉害也是为国家、为人民，根本不算是出格。 可如果提建议搞创新，那说出口的话就得三思，因为但凡稍有偏差或许就会万劫不复。 混到他们这个年纪，许多事不得不深思熟虑。 他们倒不是为了自己这条半截子入土的命，而是万一他们倒下了身后要被牵连的人就太多了。 所以有些话他们没办法说。 眼见着这一次的会议也要僵持下去，老者的目光缓缓的扫了过去，他心里一样清楚他们的顾虑。只是总要有人开口，事情才能进行下去。 总不能事事都听他一个人的主意，上回去苏家庄生产大队，那一路上他看到了许多，听到了许多。现在他的想法已经变了许多。 只是这份‘变化’不能由他自己来打破。他想看看有谁愿意说点真话。 场面漫长的静谧后，终于有一个人愿意开口了：“既然咱们对外开放的贸易做的不错，那在内的是不是也可以考虑考虑可以‘开放’一些了？” 此话一出，场面更安静了。 平老先生语调舒缓的说道：“从前咱们做集体，那是为了让工农同胞们都团结起来吃上饭，不挨饿。可由于华国目前农业技术落后的问题，农业方面一直没有新的突破。” “如今不同了，我看研究所提交出来的资料除了人造卫星和航空母舰以外，还有化肥配方、种子营养液……” “未来农业是一定有发展前景的。” 这个说法算是一个新的切入点，但凡换做其他的说法都少不了会显得‘大锅饭’的策略不好。 有了平老先生这位老谋略家开口，所有人都有没有反驳。 包括之前吵的脸红脖子粗的人，此时都将眼神悄悄抬起看向主位所在的位置。 这几天他们吵的热闹也只是为平老先生铺垫的一环罢了。 因为没有他们的争的头破血流，有些话没那么轻易的说出来。就算提前说出来了，那和现在说出来的效果也不一样。 这不，现在主位上的那位听完了话后眉眼就是舒展的。 想听真话，想看真事。 可身处位置的高度不一样，眼里看到的风景也就不一样了。 这是必然的。 因而有些戏非做不可。 当然了，戏做着做着，难免会夹杂一些真实的‘恩怨’在里面。 不过，有个正大光明的机会能互骂对方，他们求之不得呢！ “……” 三月的开端。 华国官方放出消息，各大广播争先播报新的标语： “我们要对外开放，要吸收经验，要学会变化，要推陈出新，要不断尝试，要给工农兄弟们创造美好生活！” “从三月中旬开始开设‘分田到户，自负盈亏’的试验区域，选定十二个试验基地……” “……” 当天青山县下的苏家庄生产大队以及刘家沟劳改农场来了‘新策略、新思想’的指导员。 苏淼淼和苏大林被聚在一块上课的时候脑瓜子都嗡嗡的。 苏淼淼震惊于政策怎么变了？ 这不合理啊！太夸张了点。 跨度有十几年！？ 最艰难的那十年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反而越来越好了，思想也越来越开明了。 只是她有点担心华国的钱还够花吗？ 要不要让红市再想方法给华国投点。 一旁的苏大林听完后则是震惊于老百姓能分到自家的田地了？！！ 下乡新策指导员的一句：“交足国家的，留够集体的，剩下的都是自己的。”让苏大林惊讶的合不拢嘴。 交足国家的，那是必须的。毕竟土地都是国家的。 留够集体的，公益粮能需要留多少？要不了多少的。 到时候剩下的可就不止靠工分能领回家的那些粮食了。 他当过大队长他晓得具体情况，公益粮不过是帮帮五保户、贫困户或者像是爹娘都不在的草根和小花一样。他们俩现在就是靠大队养着。 但一个大队能有几个需要帮扶着过日子的？ 等到家家户户都有耕地了。不用靠着干活赚工分平分粮食了，这样的情况谁还需要帮扶？ 估计都守在地里不愿意回家了。 苏淼淼当然也明白分了田地可以促进种地激情和农业发展。 尤其是对她的研究成果来说，以后验收成果更方便了。 等到老苏家分到了田地，那她研究出来的化肥和营养液泡过的种子都可以直接拿去先给自家用。如果增产效果明显，根本不必华国主动宣传，社员们就会将‘高产量’的消息给宣扬出去。 倒不是她偏心自己家，而是她知道家里人会无条件的信任她，也清楚试验效果肯定不会差。 到时候有了自家做榜样，许多‘新事物’肯定能经过‘口口相传’的升级版八卦更快的在乡间推展开。 在这个年代群众的力量是最不可小觑的。 就像是和煦的风掠过湖面掀起了阵阵水纹。 水波荡漾开来慢慢传到远方。 一圈带一圈。 影响会越来越大的…… 指导员看了眼天色，开口道：“苏大林同志，苏淼淼同志，你们身为生产队伍的队长之后的工作会比较辛苦。” “往后白天需要召集大队成员来丈量没有开荒播种的田地，晚上需要自学宣传手册上的规定。眼下时间紧任务重，咱们尽量要争取在春分前将上面安排给咱们的新规给落实宣传到位，让社员们早点领到自己的耕地。” 等丈量完之后就会分田地，虽说目前各个生产大队都有不少已经播种过的田地，但问题并不大。 开始划分田地的时候会由大队成员自己选择。 不过已经播种的田地和需要重新开荒再进行分发上肯定会有不同，重新开荒的更辛苦，对能吃苦的愿意吃苦的同志，会有扶持鼓励的。 眼下整个新策略都是在试验期，华国还没有规定说土地分下去就完全属于农户不再更改了。只是先试着‘改革’，后续慢慢的再调整，选取最好的方案推广到全国。 不过看上面愿意变革的风向来说，自由的风就快要吹向全国了。 指导员将注意事项说完后从包里掏出一本宣传册子，将一本手写印刷的‘试验区’宣传册子留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看看这本宣传册子。明天早上我会带着土地管理局的人来一起测量。” “好好好。”苏大林激动的都不知道该说啥了：“指导员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把工作进行到底的。” 苏大林目送着指导员离开，直到指导员这个外人的背影越来越远，苏大林才尖叫出声：“六啊！你真是咱们的福星！等咱们有了地，再种上南瓜种子，家家户户就都不会挨饿了！指不定还能继续把南瓜卖给国家换点钱填补家用呢！” 身为生产大队长他如何能不知道‘集体做工’的缺点很多，勤快的人和懒人拿差不多的‘工分’，一年到头领的粮食连吃饱肚子都不够，每天都是心惊胆战的生怕挨饿。 在这样的环境中大家种地都没了积极性。 可现在，他重新看到希望了。 只要家家户户有田地，那产量一定能提上去…… 就算不能有田，可农民手里有地，那全家人就有了活下去的念想和奔头了。 尤其现在苏家庄生产大队和刘家沟是整个华国拥有巨型南瓜种子最多的地方。 一旦社员们拥有自己的田地，那南瓜的产量就很惊人了。 完全不用担心会挨饿了。 苏淼淼看着苏大林幸福到热泪盈眶的模样，心里也十分感触。 不过看到满眼‘南瓜’的苏大林，苏淼淼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大林叔……” 正文 第397章 发放的奖励来了？ “咋了？”苏大林兴奋的脸都红了。 苏淼淼道：“手册上写了，不能全种南瓜。” “没事儿。” 苏大林挤眉弄眼道：“咱不在田地里种南瓜，自家的菜地开起来，这屋前屋后、小院里，边边角角的都能种。咱们农家小院就是这点好，处处都有土。” 以前不种，那是因为有规定。 自家如果种的多了会被批评是自私的‘个/人/主/义’。 毕竟生产重心只顾着个人对于集体生产来说就是自私自利的表现。那会必须所有人都一心集体，团结为集体贡献力量。 最开始的时候连家里养的老母鸡都不能超过两只。 不过后来政策就松缓许多了。 但苏淼淼一家的确是有‘特权’。不仅养了好几只鸡，后院还有自留地种玉米棒子的粗粮。 倒不是没人嫉妒，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苏老太太家人口太多，太能吃了。老苏家他们要是不自己种就会天天问大队里借粮。凭借苏老太太撒泼打滚的功夫，再加上她那五个蛮熊一样的儿子…… 谁能架得住啊？ 再加上苏大力和苏国庆两个人都是保家卫国的军人，因而彻底没人吭声，就算背后说两句酸话，却也没人真的去恶意举报。 平日里他们可能会为了一把葱一筐猪草的归属权争得脸红脖子粗，可总得让英雄的娃儿活下去。 人心都是肉长得。就算日子再苦，他们也不会忘记是谁救国家于水火，是谁让他们的子孙后代们不用被小鬼子屠杀的。 …… 分田的消息很快就传的家喻户晓了，原本还在立春时唉声叹气如何熬过去的社员们一听到这话都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但也有因为觉得这样的改变不太真实的人。 “啥？俺们有啥？” “有地了！说是要在这做试验，要给俺们自个的地咧！！！ “咋可能呀，俺有点不太信。不是说以前只有坏分子才有地的吗……” “现在不一样咧！现在人民当家做主了，人人平等。城里的工人能靠工作养家糊口，俺们农民当然也可以种地吃上饱饭了！” “你这话说的有理，可你说的这个试验是啥意思？那地只给咱试试，不是一直给咱用吗？” “试的好就给咱了！” “真的？” “真的啊！” “俺老娘都高兴的要切肉炒菜吃了！她说刚念着小六的好，咱们的日子就有奔头了。在家直说小六是福星呢！” “可不就是福星！要不然咋偏偏就选咱们这里试验呢？” 听到这的包头妇女同志挎着装新鲜野菜的篮子掉了个头，脚步飞快。 “哎哎哎，婶子你干嘛去？” “眼瞅着像是要往老苏家去啊。” “你傻啊，她估计是跟桂芬婶子唠嗑去了，顺带给福星送点野菜吃……” 因为对福星越好，或许分到的田地就越好、收成就越好。 “……” 一时间老苏家里来了不少人，前头来的几个相熟的婶子苏老太太还有闲心聊两句，但后面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来浪费她的口水，全被她赶出去了。 闹心。 苏淼淼回家的时候就看见正在咕咚咕咚喝水的娘。 “娘，我回来了。” 苏淼淼走过去，表情好奇。 苏老太太抹了把嘴：“今个真是奇了怪了，不少人都往咱家跑。把老娘的嗓子都说冒烟了。还有那几个以前扣了搜搜的老婆子，今个突然来送野菜、野果，还有说要送糖馍的……” “可是这天底下哪有白给的好处？所以老娘一样都没收。” 苏老太太一脸骄傲：“以前家里穷的都漏风也没啥好处被人家占，所以有便宜咱得想法子占！现在可不行，娘的乖宝可是要当大领导的人，娘绝对不会因为一筐野菜就给你拖后腿的！” 苏淼淼一听就知道娘这是最近在家里忙的团团转还没来得及出门去听八卦呢。 “娘，兴许我知道他们是为啥来的。” 苏淼淼将今个大队里来指导员的事说了，还分析了村里人可能是看着她‘福气包’的名声来打好关系的。 “好啊！”苏老太太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语气中还带着点：“还好老娘一根草都没收！不然我乖宝的运气岂不是要被他们占了。” “不过……” 苏老太太有些兴奋的打听着：“乖宝你知道上头那地咋分的吗？咱家人这么多应该能分不少地吧。” 正当苏淼淼想按照宣传册上的话给自个娘讲解的时候，大 门外风尘仆仆的亲爹回来了。 苏振华推着骑行车，斜跨个军绿色的包，这是他向自个媳妇讨的。 他觉得媳妇亲手做的布包比公文包帅气多了。 “桂芬，小六。我回来了。” 苏振华将二八大杠自行车停在墙角：“今个县里通知我去拿……” “邮包？”苏老太太搂着闺女接话道：“之前在京都买的东西不都已经领回来过了吗？” 苏振华笑呵呵的：“上回是寄到邮电局的包裹，这回是通过县单位下发的文件资料。我还没开封。想着拿回来让小六自己打开看看。” 虽然里面寄送的是什么他也大致猜到了。 苏老太太虽然十分好奇，但也是和丈夫一样的想法，于是她松开了抱着闺女的手。 苏淼淼接过自个爹递过来的包裹。 是个文件夹大小的铁盒子。 她小心打开，里面装着被卷好的文书。 苏淼淼看了眼自个爹，就见他动作十分自然的接过铁盒捧着，随后点下点下巴鼓励道：“没事，打开看一次也不会弄坏的。弄坏也没事。”单位是有存档的。 本就不紧张的苏淼淼在感受到自个爹的鼓励后动作麻利的打开了第一卷：“青山县下苏家庄的青山使用权特批……” 苏老太太听到闺女读出来的内容并不感到惊讶，反而语气平平的问道：“有了这个，青山就属于小六了吗？” 苏振华点头，笑着让苏淼淼继续拆。 苏淼淼将手中的卷起、放下后才又重新拿了一卷出来打开，里面夹着一张公文：“鉴于刘家沟社员的劳改效果堪称典范，所以奖励……” 苏淼淼微微惊讶，看向亲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的不确定：“这……？真的可以这样吗？” 正文 第398章 门口那是老五吗？ “当然可以。上面既然这样做，就说明是可以的。” 苏振华一边给闺女回应，一边在心里想周文成的做法比较妥善。既没有暴露小六目前的成就，也找到了合适的理由给小六一些恰到好处的‘奖励’。 “啥啊？” 苏老太太探头看字，但她跟着上小学的四个孙儿们学的字并不多，这上面的字她虽然有认识的但认不太全呢。 苏淼淼语气温软的跟自己娘分享道：“娘，上面说刘家沟的改造情况很好，准备让他们和苏家庄生产大队一样分地种地。只不过……” “只不过啥？” “除了按人口分给他们的田地之外，剩下的荒地，我都可以当自己的用。” 说到这苏淼淼声音放缓了些：“也就是说只要咱家有时间就能去开荒种地，收成也是我家的。只是我也许要用那些地做试验，所以收成的一部分会上交给国家。” “那当然了，乖宝得的东西当然得紧着乖宝你自己使。” 苏老太太看着那张薄薄的一张纸，虽然不知道以后乖宝具体能分到多少地，但她还是满脸的高兴的捧场：“那刘家沟才多少人啊？等分完那些地，估计还能剩不少呢。咱家小六真厉害！” 苏振华也跟着一起夸，两口子一起卖力的夸奖，夸的苏淼淼脸红的低着头都快不好意思了。 哪怕她并不缺这些地。 但被夸被认可就是很高兴。 “娘，我以后会更厉害的。”苏淼淼放下了公文，投入了自个娘怀里，声调比在外软了不少。 明明人应该是越长越成熟，可她却被娘养的越来越会撒娇的。 或许其实不曾有人规定过人一定要随着年纪的增长变得成熟、让许多真心话难以启齿。 人无论长到几岁，都有迈向幸福、都有放下戒备冲人撒娇的权利。 只不过前提是、你是被爱的。哪怕只是被自己爱着。 苏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还要更厉害呢？娘还真是生了个大宝贝哟！” 说着说着苏老太太温柔的将自个的‘大宝贝’搂住，却没有去过问‘铁盒子’里的宝贝。再没有比她的乖宝还要厉害的宝贝了。 苏振华捧着铁盒子跟在娘俩身后，也笑着学闺女的语调：“桂芬，我以后也会更厉害的。晚上能不能给我做一碗红烧牛肉面啊。” 苏老太太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苏淼淼躲在她怀里笑，笑声如银铃般清脆，让她也忍不住满眼幸福的笑着骂道：“你爹啊是个老不羞。多大年纪了，还学起自个闺女来了。他可不是十八岁的俊后生喽！不过他年轻的时候挺俊的……” 苏振华一听到媳妇夸自个俊，整个人都红起来了：“桂芬，都过了几十年了你还记得我以前呢。” 言外之意就是：媳妇你真爱我！真疼我！ 只是有些话在闺女面前他不敢说，怕说出口媳妇抽他。 听懂这话的苏老太太没好气的回头。 自家男人也太会脑补了。 她就随口一提。 因为乖宝还十八…… 但看自家男人高兴，她也就由着他去了。 毕竟他也曾十八岁过。 “娘，你们聊啥呢。” 终于学会抱孩子的苏家三哥像个机器人一样动作僵硬的在屋里晃着小孩。 苏淼淼感觉三哥的身体像个木头做的摇摇床，硬邦邦的。 苏老太太一看老三这样就止不住的皱眉。 因为苏家三哥怀里的孩子明显不舒服，皱着眉想哼唧。 但苏老太太就要勒令苏家三哥要学着带孩子，不然三房突然多了三个娃谁带啊？ 光老三媳妇一个人要带三个娃，那还不得累哭？ 现在苏老太太一看老三媳妇抹眼泪，她就头疼。 因为那孩子冒傻气似的，总说一些傻话让她没办法生气。 苏老太太看着光抱孩子都让人胆战心惊的老三，克制着音量道：“该你知道的事会让你知道的，现在你安心把你怀里的娃哄好就行了……” 免得一提到分地种地的事这个满脑子种地的愣头青会激动地把孩子给抖吐出来了。 苏老太太叹气，别开视线。总觉得眼不见才能心不烦。 …… 厨房的炊烟由浓转淡，苏家大门口来了新的客人。 新客人一只手被人力度适当的握着，一只手落在腿边紧张的蜷缩了起来。 “苏国庆同志，要不我、我还是改天再来吧。今天是不是有点太匆忙了。” “不匆忙。”拎着许多礼物的苏国庆侧过脸看向红了脸紧张到说话都不流利的唐筱筱，安抚的握紧了她出汗的手：“筱筱，别怕。我已经让你等了很久了。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苏国庆的声音很郑重，像是现在就进入结婚说誓词的状态了一样。 听到他这样语气的唐筱筱不争气的泄了手上的力道，小声喃道：“要是我等会表现不好……” “不会不好的。”苏国庆脱口而出的话没有丝毫的敷衍，反而很认真：“你很好。哪里都好。” 唐筱筱对上苏国庆真诚的视线，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脸却越来越热了，她不由得道：“苏国庆，你现在说话真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可对上他黝黑透亮写满真心和认真的眼睛，她却没办法将这个词与他对应。 苏国庆弯腰，表情十分真诚的询问：“筱筱，是我的耳朵又坏了吗？”他怎么没听到后面的字。 男人耿直的模样惹得唐筱筱忍不住笑了出来，心里的紧张也一扫而空了。 “没有坏。”唐筱筱回握着他的手，像是个准备‘英勇就义’的勇士，“走吧。去拜访伯父伯母，让他们把你交给我。” 苏国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她笑，他就高兴：“好。爹娘一定会同意把我给你的。” 两人的话里没有直白的‘爱’字，却将爱意演绎的淋漓尽致。 此时从厨房出来的苏老太太神情难以置信的看着大门口，她没有先打招呼，而是先揉了揉眼睛。 门口那是老五吗？老五手里咋拽了个那么白净好看的城里姑娘。 见娘一直站在厨房门口没动的儿媳妇们也探出头。 苏家三嫂第一个开口便语出惊人道：“娘，五弟从哪里抢了个漂亮姑娘回来？！不会被抓吧？” 正文 第399章 明确的喜欢，直白的爱。 “三弟妹……！” 苏家大嫂和苏家二嫂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像是被自家三弟妹的快言快语给吓了一大跳。 虽然平时三弟妹私底下说话心直口快她们都是知道的。可今天娘还在旁边呢，怎么能这么直接的说五弟会因为抢姑娘被抓呢？！！ 万一娘不高兴了咋办。 不过二人心里十分清楚，自家的五弟一直是个耿直木讷、寡言少语的闷葫芦性子。再加上五弟平时总待在工厂那种连个年轻的女同志都见不到的地方，哪有机会认识这样漂亮又有气质的城里姑娘？ 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只是哪怕她们这样想也不妨碍她们相信自家五弟的人品。 以五弟的为人，他是绝对做不出抢姑娘的事的…… 所以她们现在只是好奇五弟是咋把这么好看的姑娘给领回家的。 苏老太太瞥了三个儿媳妇一眼，啥话都没说。 反正骂了也没用，她已经习惯老三媳妇是个有啥说啥的愣头青了。 还是省点力气问问老五的情况吧。 “娘……” 苏国庆拉着神色有些拘谨的唐筱筱走了过来：“这是我对象，唐筱筱同志……” 非常耿直不做作的开场白。 没有丝毫的铺垫。 这么直白的一句话让苏家人不知作何反应，也可以说是没反应过来。 看着被苏国庆的话惊到‘面无表情’的苏家人，唐筱筱悬着的心微微紧了一下。 刚才她还在想苏国庆会怎么委婉的说出二人的关系，比如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在一起的。 结果苏国庆只是像跟上司回话一样的简洁报告了一下。 唐筱筱有些担心会被讨厌。 苏老太太看着羞红脸的姑娘，默默怜惜了一秒，但更多的是放心。 起码她看得出来，老五是找到了一个真心喜欢他这块木头疙瘩的漂亮姑娘。 两个人有了感情日子就能过得下去。 只要日子能过得下去，那她这个当娘的就没啥要操心的。 只是苏老太太不由得还是在心里感叹：难不成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啊？自家老五是家里话最少的，就跟没张嘴似的。居然还真谈上对象了。 她先前虽然从小六嘴里听说了一些，但其实打心眼里没觉得老五有本事能将人带回家来。 毕竟谁会一直喜欢没趣儿的闷葫芦呢？ 没想到还真有好这一口的。 “你们……”苏老太太开口，还没酝酿好接下来的话，就听—— “娘，其实我和筱筱打算结婚了，所以今天专门带筱筱来见见……”你。 苏国庆说了一半忽然停下了嘴巴，低下头，他不明所以的看着自己腰间多出来的手：“筱筱，我穿的厚，没拧着。” 这下唐筱筱脸上的表情彻底绷不住了，她觉得自己的脸比烧红的炭还烫。 苏老太太和苏家三个儿媳妇见此都以十分怜惜的目光看向‘熟虾子’一样红的唐筱筱。 未来的五儿媳\五弟妹，到底是咋受得了五弟这个性子的。 为了不让眼前这个白净的好姑娘继续遭罪，苏老太太主动开口道：“你们还没吃饭呢吧？晌午饭就留在家吃吧。” 唐筱筱脸上的热度消减了一些，恢复了几分清冷爽利的模样，她礼貌道：“谢谢伯母……” 苏国庆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唐筱筱给拦住了。 再让他说下去，她恐怕就要维持不住现在的‘端正’形象了。 唐筱筱深吸了几口气，满脑子都是苏国庆刚才直接告诉家里人要‘结婚’的模样。 这件事她虽然没经历过，但也听说过。她敢确定正常男女朋友带回家见家长肯定不是这么个流程。 哪有一回家就说要结婚的，就像坐了火箭似的快，快的她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 虽然来之前她也是同意了的，但真面对面见家长讨论这件事，还是会忍不住有些紧张。 “对了。” 正准备晌午再安排几道菜的苏老太太神色认真的看着两个小年轻，道：“你们俩的婚事想啥时候办啊？仔细想想吧，我跟你嫂子们先去做饭了。” 说完苏老太太转向厨房，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 苏老太太微抬起下巴给了儿媳妇们几个眼神。 几个儿媳妇们瞬间都明白了过来。 娘这是在逗未来的五弟妹呢。 - 四个忍俊不禁的人扭头进了厨房，厨房里时不时的传来响亮的‘窃窃私语’和爽朗喜庆的笑声。 门口唐筱筱再也克制不住表情，她捂着自己的脸蹲在了小院里，吓得苏国庆连忙甩开了手里的东西去扶：“筱筱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看医生……” 说着就要将人打横抱起来。 “别！我就是医生！！你撒手！！！！” 几乎喊破音的唐筱筱被自己惊的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听到厨房里的说笑顿时消失了，羞愤的唐筱筱欲哭无泪道：“苏国庆！你、你收敛一点！” 虽然两人约会的时候比现在还甜，可现在还在他家呢！ 苏国庆不解的蹲在她面前，低声询问：“筱筱，我需要收敛什么？是我哪里让你不高兴了吗？” 听出苏国庆是真的在担心她，莫名的唐筱筱褪去了脸上的红晕，拿出了勇气，动作‘大胆’将手抬起落在他脸上：“算了，还是不用收敛了。” 就这样吧。 她喜欢他这样明确的喜欢，直白的爱。 在一片混乱的心情中唐筱筱逐渐认清了自己心底的喜悦。 她坦然的笑着道：“苏国庆，其实我很高兴。” 苏国庆任由她摸着自己的脸，也跟着她笑。 “你在笑什么？”唐筱筱问。 苏国庆微微摇头：“不知道。只是看你高兴，我就高兴。” 唐筱筱捧着他的脸，眼神无奈中带着暖意，她软下声音：“我高兴是因为伯母刚才把你交给我了。” 其实她刚才莫名觉得苏伯母看起来好像挺乐意把苏国庆交给她的？ 闻言，苏国庆黝黑的眼里带着亮光，喜悦的光芒在他的眼底炸开。那一瞬间的光芒像是绚烂的烟火。 唐筱筱从没想过苏国庆也能做出这样的表情：“我们可以结婚了。”她的父母一直愁她的婚事，但又知道闺女是个有主见的人，催也没用。所以只能一直等。 唐筱筱也明白父母的顾虑。因而确认关系后不久，她就带着苏国庆去拍了合照、写了信寄回家去了。 唐家父母一看未来女婿长得高大老实模样端正，看起来又一身正气十分靠谱。再加上闺女信里写了男方是退伍的志愿军，还在战场上救过闺女的命。 所以二人立马就回信说同意这门婚事，恨不得插双翅膀飞过来主持婚礼。 由此可见两家人的脾性大约差不多。 正文 第400章 叔的下半辈子就交给你了昂！ 与此同时。 已经改名为‘苏家庄生产试验基地’的生产大队耕地里，苏大林苏淼淼等人跟着青山县特派过来的指导员和土地测量工人们一直在田间地头进行测量。 也是这时候苏淼淼才具体的感受到这些年让社员们一直连吃饱肚子都困难的苏家庄到底有多少没有被开垦利用的耕地。 其实这也是必然。 在集体劳动、所得均分的时候，大家普遍很难提起种地的积极性。 大家都是普通人，心都会偏。所以大部分人都是给自己家里干活用心，给集体干活总是忍不住想方设法的偷点懒。大约只有这样才觉得自己占到了一些便宜。就和带薪拉屎一样。 毕竟集体做工不是多劳多得，而是干多干少最多就分给你那些口粮。 吃是吃不饱，饿也饿不死。 在这种情况哪里还能生出卖力干活的斗志？ 这人一旦吃不饱就没力气干活，从而陷入恶性循环。 现在是时候改变了。 想到这，苏淼淼望向远方，心道：爹最近大概在忙着建造工厂？ 若是能成功把从新型化肥和营养液批量生产出来，那试验基地的粮食产量必定能爆增…… 这一点她十分有自信！ 眼下唯一让她意外的是刘家沟。 那边的社员好像更乐意被她管着进行集体生产。 如今的刘家沟人每天吃大食堂吃的日渐圆润，大多数人都肉眼可见的胖了好几圈。还是得益于他们每天劳动身材才没有走样。 也是因此，幸福指数一路飙升的刘家沟人似乎是觉得跟着小六队长干活比分到田地更让他们安心。 不过站在苏淼淼的角度来说，她觉得刘家沟人过分依赖她并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她只是个代理小队长，平时忙别的事经常不露面。 再者来说，新政策的机会来之不易。 苏淼淼认为无论刘家沟人最终如何选择都要让他们在能尝试的时候多尝试，免得留下遗憾。 “小六啊！” 一旁看着工作人员测量耕地的时候苏大林双眼发光不知看到了什么激动到嘴皮子一直在抖：“咱们生产大队这么多的耕地分下去，那等到收成时候……” 苏大林眼里的光越来越亮堂，就仿佛他已经看到了金灿灿的粮食装满粮仓的场景了。 哪怕每家每户按人头分地，哪怕只分个二三亩地。交完国家的以后，剩下的那也够吃够用了！ 苏淼淼看过去，也笑容灿烂的回应：“是啊大林叔。上回去京都我还听说了能增产的新型复合肥，还有能让粮种存活率更高的营养液。以后咱们种地肯定不怕饿肚子。” 等到华国能够自给自足之后，红市便会将粮食的市场还回去。毕竟红市销售的平价粮并不是以牟利为目的的。 听到这，苏大林激动地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泄露这个惊天大秘密！ 他这可不是盲听盲信、盲目崇拜，毕竟小六这个福星的话向来都是准的。 只这么一句话就让苏大林被晒到发烫的脑袋都清明了许多。 他想，虽然大家伙不能靠着种田一夜暴富，但一年下来多吃几顿干饭是绝对没问题的。 收成好的话说不定明年还能多扯几匹布给家里的孩子们做新衣裳呢。 再好一点的话…… 那就是顿顿吃稠的，吃到打嗝！！！ 可美好的幻想只是瞬间，下一刻苏大林就压低声音问出了自己最关心最在意的问题：“小六啊，叔担心咱们没门路买那个什么肥什么液的……” 苏淼淼看着走远的测量人员们，抬起透亮澄澈的眼给了苏大林一个‘安心’的眼神，道：“大林叔，咱们这里可是国家特批的试验基地之一。而且谁说咱们没门路啊。”言外之意就是别人有的咱们一定也会有。 “哎哟哎哟！叔的六啊！叔的下半辈子就交给你了昂！”苏大林笑的合不拢嘴。 他哪里会听不出小六的意思。 这一笔写不出俩苏字，有小六在，往后他们苏家庄恐怕是要行大运了！不对，是已经开始行大运了。 现在的好日子这可都是多亏了小六啊！ 想通了这点，原本还有几分担忧的苏大林立马挺直了腰杆子欢喜的直拍手、跺脚。 响亮的掌声引得前面测量地的工作人员频频侧目，可他们却都没有多问。 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苏大林这个当大队长为啥这么高兴。 身为新政策划分试验基地之一，国家给老乡们分地这事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这大饼子砸谁头上谁不高兴？ 别说是靠种地吃饭的老乡们会因为分到了属于自家的耕地而高兴了，就是许多城里工人也都眼热这样的好机会。 毕竟若是没有红市的平价粮供应，许多人靠着工资都填不饱肚子。 可谁能保证红市会一直在呢？ 若是手里有自己的地，那就不一样了。 老百姓买不到粮食也不用怕。 因为咱华国人上到大领导，下到会走路的娃娃。只要是个人就能扛着锄头下地去！ 要是人人都能种自己的地，那保准年年都能把国家的粮仓给装的满满当当的。 这样底下当老百姓的也就不愁吃喝了。 看到格外高兴的苏大林，苏淼淼的心情也很不错。 或许在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融入了这里，所以偶尔她也会希望这里的人都能过得好。 最起码别因为吃不上饭这样的原因死去。 因为饿肚子的滋味实在难受。 苏淼淼缓缓低垂下眼帘，眼底浮现的是那白茫茫刮着冷风的雪山，是战火纷飞、血流成河…… 华国能走到这一步有多不容易？这样从血海里走出一条生路的华国，她心里怜爱也实属正常。 她要华国繁荣富强。 所以一些过去犯了小错的人，只要不继续舞到她面前，就死不了。 至于大林叔和其他人会不会给他们穿小鞋，那她就管不到了。 …… 青山县，军工厂内。 “什、什么！？！” 看着眼前的场面，齐老爷子眼前一黑又一黑的从办公桌后弹起来：“振华啊！这、这有点太多了吧？” 他原先想的只是把苏家老四送到苏家小六身边，让他们兄妹俩多聊聊。 可现在看着眼前这一排想跟着苏家老四走的技术工人，他的心止不住的在滴血！ 正文 第401章 何乐而不为呢？ “那个……” “首长……” 支支吾吾中夹杂着些许口音的说话声响起。 齐老爷子顺着声音望过去，写满‘心如刀割’的老脸上焕发出一抹名为希冀的光彩。 那眼神仿佛在说：老头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不会舍得离开咱们厂的对吧，对吧？ 开口的是站在苏国梁身边的那一排已经中年地中海技术工人们，以往沉默寡言到有些死板的技工们此时竟齐刷刷的红了脸，面上看起来有些难为情：“首长，是我们自己想去的……” “什么？！”齐老爷子脸上的表情有了卡顿，像是有些难以置信：“你们自己要去的？” 齐老爷子眼神慢悠悠的扫过去，他哪里会猜不到这是家里‘漏风’了呢。 幽怨的视线略过苏家父子，准确无误的落在那一片稀疏锃亮的发顶。 光看头顶的亮度就知道他们在军工厂都是扛把子的老人了。 但偏偏就是他们这样世人眼中的‘人才’反而更懂的自己的不足，更明白需要人才与天才的区别，更知晓学无止境。 人总是知道的越多，越觉得自己的浅薄与渺小。 他们也许就是这样。 所以才会对自己不了解的知识越发的渴望。 可齐老爷子哪怕心里明白却依旧心里慌，他知道这几个人去了之后恐怕就会心甘情愿的留在那了。 留在苏家庄倒也不是不好，反正留在两边都是为国家办事。 只是他这军工厂里的‘老’工人要走，他心里多少是有些舍不得。毕竟这几个人才也是他曾经费了不少口舌和心力才调过来的。 看着往日老实巴交的老熟人们现在紧张到说话打磕巴、脸红的像是猴屁股似的。齐老爷子忍不住垂下眼皮，心道：他们还是脸皮太薄了。 几人要跟着去的原因他当然清楚，同时也能理解。 毕竟如今华国发动机的研究虽然在国际上是秘密，但在华国内部核心人员中并不算是秘密。 因而青山县乃至全国的科研人员里不知有多少人都争着抢着想争取个能与小六这位‘前辈’进行学术交流的机会。 只是许多人都过不了苏家父子这关…… 就比如军工厂这几位搞科研的老工人，他们除了自身实力硬之外，更重要的是搭上了苏国梁的顺风车。否则，一般人还真见不到小六的面，更别说是近距离的跟在她身边学习了。 眼前的苏家父子有多护小六他是知道的。 尤其是苏国梁那小子，滑溜的很。 那孩子办事虽然不像是振华那么直来直往的硬，但软刀子更擅长磨人。 可即便齐老爷子心里清楚老工人们去学习是好事，还是会忍不住有些小忧伤。 尤其是看到苏家父子脸上的表情。 当儿子的笑眯眯的看起来人畜无害，当老子的几乎快憋不住脸上的笑意了。 想明白利弊的齐老爷子微叹，松口道：“有机会能去多学点知识并不是坏事。” 听到齐老爷子松口的几个中年男人依次猛点头，向来嘴笨的几人语气耿直的保证道：“首长，我们只是去看看，绝对不会不回来的！！！” 他们的确是想和那位能设计改良出能带动军舰发动机的‘前辈’虚心学习一番，哪怕只是简单的聊几句。 因为他们非常想知道关于目前华国军舰的设计图，那位‘前辈’有没有什么新奇的想法，好让他们知道还有哪些可以修改的地方。 为此哪怕是去给‘前辈’打杂他们也心甘情愿！！！ 苏国梁笑眯眯的站在人群中神情十分柔和的看着眼前的情况。 这几个有资历的技术工人都是和他一组相熟的同事。 除此之外，他们还都是如今设计军舰的核心人员。 简单来说，一群人都是没有坏心且单纯喜欢科研的‘怪才’。 看尽了华国苦难的他们不论是因为自己本身喜欢科研还是为了国家富强能不受外人欺负，都苦练了一身不断地钻研的本事。 他们喜欢不断地挑战自我。 他们喜欢让脑子里的不可能变成可能。 他们总觉得，只要自己更努力一点国家就会越来越美。 他们认为，只要国家越来越好，家里人的日子也就能越来越好。 也许这就是他们努力爱家人的一种方式。 所以，当他们听说了苏国梁有机会和那位‘前辈’进行学术交流的时候，几人都无比羡慕并且期盼着能跟去找机会多学点东西。 而苏国梁觉得他的刻意引导对所有人都没有害处。 此举既能帮小妹多分担一点活以外，还能让同事们多学点东西，何乐而不为呢？ 一旁苏振华看着齐老爷子眼里的‘小受伤’正在努力憋笑。 他实在没想到齐叔也有露出这样表情的时候。 不过这些人带回去也好。 其一，在场的都是华国核心人员值得信任。 其二，他们确实能干，都是务实派。一心科研，没那么多小九九。 而且老四还特意考察了。 这几个人只认实力，不以年龄问英雄，更不会做出倚老卖老的糊涂事。 苏振华回忆起研究所里自家闺女积攒下的如小山堆一般的设计手稿…… 光靠他们兄妹俩得干到什么时候？ 那不得累趴下？ 所以父子俩简单而迅速的沟通后一致认为必须要组建团队。 一方面能为闺女\小妹分担压力，一方面也能加快科研的进步。 可以说，只要选对了伙伴，必然是双赢的局面。 因而面前的这些都是老四精挑细选的‘队友’。 苏振华心里清楚。 若不是老四那家伙动了脑子，像面前这几个满脑子只有研究、推演数据、在岗位寸步不离的人物，是绝对不可能会一起生出了去小研究所里学习的心思的。 想到闺女接下来轻松了许多的苏振华深深的看了自家四儿子一眼，只觉得越看越合心。 干正事的时候，和聪明孩子交流就是省心啊。 - 老苏家，烟囱里的烟由浓转淡。 堂屋里的茶水添了一壶又一壶。 厨房里，苏家三个媳妇们好奇的向外张望着：“娘，爹和小妹还没回来，总不能让老五和老五对象一直干巴巴的坐在堂屋里喝水吧？” 家里的三个大男人干农活是好手，可聊天的确不擅长。 尤其是关乎老五的人生大事，他们可不敢瞎聊。 坐在矮脚凳上摘菜的苏老太太看了一眼大门口：“急啥？早晚会回来的。”不过苏老太太嘴上这么说，眼神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大门。 忽然一抹亮色回来了。 苏老太太欢快地站起身，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在脸上绽放开来：“哎哟！娘的乖宝终于回来喽~” “娘的眼珠子都快被风给吹干哩！” 正文 第402章 那他算什么？算空气吗？ “娘~” 苏淼淼笑着迎过去，对自个娘长吁短叹的耍宝道：“娘你怎么今天这么想我呀？” 说着苏淼淼一脸‘后怕’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好我早点回来看娘哩！不然娘在家里想我想的心肝疼可咋办呀~我可舍不得让娘想我想的心疼……” “哎哟，你个嘴甜的小滑头！娘哪天不想你啊？娘才不会想乖宝想的心疼咧！娘是想你想的心都要化成糖水喽~~~” 苏老太太说着话顺势走过去，看着正在学着自个说话的语气耍宝的闺女，怎么看、怎么喜欢，于是抬手就想要摸摸闺女那乌黑的发顶。 可转眼，苏老太太的眼神落在了闺女出汗的小脸上，眼底是忍不住的心疼，连带着语气都变了几分：“瞅瞅这小脸上的汗，你大林叔也真是的……，这样热的天让老娘白嫩的小闺女跑前跑后的跟着一群劳动力顶着大太阳下地做啥哟！” “不是自个怀了生下来的娃他倒是不心疼！” 苏老太太嘴上唠叨着却没有收回手，反而将手落在了闺女的发顶摸了又摸，热度传达到掌心，她只觉得闺女头顶那片的头发丝都是烫的。 不免又心疼了些。 苏淼淼闻言仰起头嘿嘿一笑：“大林叔也是想着我还是刘家沟那一片的代理队长呀。再说了，那边也有研究所的试验田呢。” 上面的奖励，苏大林也知道一些，但他知道的版本是国家分配给研究所的试验田，只是由苏淼淼管理而已。 不过今个苏淼淼的确不是无缘无故提前回来的，她也是被看了家里视听监控的小二提醒了一句才决定提前回来的。 小二说监控上显示回家的五哥带着未来五嫂已经在堂屋里喝了四壶的茶水，跑了十几趟厕所了。所以建议她赶紧回家缓和一下气氛。 苏老太太收回摸闺女脑袋的手，砸吧了下嘴皮子，小声嘀咕道：“娘心里头都明白，可就是见不得你吃苦……” 苏淼淼心里觉着娘这副‘委屈巴巴’的无奈模样有些好笑，于是她微微歪着脑袋看着自个娘，岔开话题道：“娘，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气色也好！咱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喜事呀？” 听了闺女的话，苏老太太挽着闺女的胳膊，被闺女三言两语哄的眉开眼笑：“哎哟！娘就知道，咱们老苏家就属娘的乖宝最聪明！！！” 说完苏老太太望了眼堂屋的位置，声音不轻不重的含笑道：“喏，你那木头疙瘩似的五哥出息了，还真带了个漂亮闺女回来，说是准备要结婚让我同意……” “我咋可能不同意啊？” “你都不晓得娘听到你五哥要结婚的时候心里有多激动！当时娘的一颗心啊，扑通扑通的乱跳咧！” “这么激动呐？”苏淼淼搭着话，笑眯眯的表情看起来和自己娘一样的高兴。 “娘之前只晓得老五有个对象，可没想到人家居然真愿意跟他结婚！！！” 说起这事苏老太太自个都觉得惊奇。 毕竟老五在她心里就是个木讷的闷葫芦。 苏老太太心里觉得老五哪个傻孩子哪会处对象啊？一天说不出三句话的性子不得把对象急死啊？ 想到这苏老太太压低了声音，小声跟闺女说了两句自个心里的感受：“娘看的明白，老五和那个小唐同志是认真的。咱家估摸着就要办喜事了。” 说完苏老太太微微犹豫了一下才道：“不过娘瞧着小唐同志不像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女娃娃。你这五哥打小嘴笨，不会说好听话讨人喜欢……” “娘想着家里要想顺顺利利的办成这件喜事，还得是让你爹和我一齐出马去找亲家说这件事才稳当。” 苏老太太说这话时神采飞扬，说着说着眼底染上了几分十拿九稳的自信。 老将出马，那必须马到成功啊。 而苏淼淼则一听到娘口中蹦出了‘亲家’两个字，就知道娘也相中未来‘五嫂’了。 苏淼淼十分明白自个娘选儿媳妇的标准是‘顺眼’就行。只不过‘顺眼’这样要求反而是最难达成的。 好在娘相中了五嫂，再加上五哥和未来五嫂之间的感情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这两情相悦的大喜事，娘自然是想着成全的。 的确，苏老太太是想着小两口既然都已经决定要结婚了，那肯定比她想的多、想的仔细，所以她也就不用多嘴了。 反正结婚以后是他们小两口一起过日子。 好与不好，都得慢慢磨。 好在现在家里日子好了，也不担心娶不起儿媳妇。 往后儿子们都长大成家了…… 苏老太太眼睛一亮：那她就可以全心全意的照顾小闺女喽~~~ 一想到家里的老五就要结婚了，苏老太太放下心的同时，又开始琢磨着闺女的人生大事。 哪怕苏老太太知道闺女现在没那个想法，也打算预备点什么以防万一。 万一以后闺女有兴趣了呢？ 那她这个当娘的可不能真当起甩手掌柜啥都不为闺女准备！ 苏老太太想着，她到时候可以准备个适龄男娃的册子，里面收集一些有能耐的英年才俊，让闺女随便挑、随便选。 最好就跟以前老一辈人嘴里说的选秀似的，让她的闺女不必费半点心。 苏老太太越想越激动，突然像是顿悟了什么似的浑身充满了干劲。 苏淼淼此时还不知道自个娘脑袋里的想法呢，她只想着家里要有喜事了。 记忆中她好像还没有参与过像样的婚礼？ 毕竟以前家里穷，前面三个哥哥都没办过婚礼，四哥又是入赘的上门女婿，眼下五哥…… 苏淼淼脑袋里的想法转了又转。 在这个年代虽然不能过分铺张奢侈，但要想办一场让家里人都高兴的喜事也是可以的吧？ 毕竟如今的华国已经不是过去的华国了。 想到这苏淼淼反过来挽着自个娘的胳膊，对着不知为何激动着的娘说起了悄悄话…… - 与此同时，苏振华和苏国梁也已经开车带着人抵达研究所了。 虽然是研究所分院，但到底是红市的工人参与制造的。所以哪怕从外面看起来再怎么朴实无华，内里也是十分完美的。 不仅安全性比军工厂还高，还添置了各项可以用于试验研究的设备。 硬要说缺点啥的话，那就是研究所里十分空荡、冰冷，没什么人气。 毕竟苏振华常待的地方除了办公室就是闺女的实验室门口。 苏淼淼更简单了，来了之后就窝在自己的实验室里，研究所最大的那间专属实验室。 平常需要什么，她都不需要自己出来，只要喊自个爹一声就行了。 因为苏振华这个当爹的自觉在做实验、搞科研上帮不上闺女的忙，于是致力于将后勤做到完美。 好让闺女不用操心研究以外的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最近苏振华要着手于秘密安排办化肥厂和营养液厂的事，发现太多琐事需要亲力亲为，以至于让他察觉到研究所十分缺人手……他也不会松口让老四带团来‘学习’。 苏振华的视线转向背着大包小包准备下车的‘新成员们’：“吃住的问题……” “没事，我们带了口粮，绝对不会给前辈添麻烦的！” “对，我们不怕吃苦更不怕累！” “……” 苏振华被打断了话也没生气，他只是等几人说完后才慢悠悠的补充道：“关于吃住你们不用担心。研究所里有职工宿舍，吃饭目前可以去刘家沟工厂的大食堂里打饭，这边暂时还没有办食堂……” 住宿都是当初就预备好的。 当初红市的工人们将他考虑到的，没考虑到的，都安排上了。 至于食堂的厨子，目前还没有找到可信的人。 不过也不着急。 苏振华和苏国梁并肩走交代着事情，六个年龄不一的高级技术工人们也好奇的打量着研究所里的一切。 “天，这些模型都是靠前辈一个人搭建研究的吗？”毫不作假的惊叹声响起 秃头科研员站在中心处的人造卫星拆分模型跟前红了眼湿了眼眶：“这么细致的建模肯定是不眠不休的熬……” 他们研究军舰的时候也是这样不眠不休的计算，反复的推翻、重建…… “前辈太辛苦了，一直让前辈一个人在这里为华国呕心沥血的做实验！痛心，实在是痛心！” “对！不能再让前辈一个人承担这么大的工作量了，身体是会吃不消的！就让我们多分担一点吧！” “是啊，传达到军工厂的那些设计图，每一张都精良仔细，一点数据都没错。这样的工作量一个人计算整理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心血！” 说话人声音颤抖，说出了一种只有为科研事业秃头的工人才能共鸣的惺惺相惜！ “我们一定要多帮前辈分担，多帮前辈打打下手……” 听到他们这话的苏振华停下了和四儿子交代事情的嘴巴：不是，怎么就一个人了？ 那他算什么？算空气吗？ 闭上眼睛，聆听一个老父亲心碎的声音！ 正文 第403章 心疼小六前辈 “咳……” 苏国梁轻咳一声张口打着圆场，试图‘拯救’一下自家心碎到石化的老父亲：“张工，咱们先去职工宿舍里把行李放下吧。这些模型，之后专心观摩或许会更有收获。” 苏国梁的视线直直向前，对上了一道穿着宽松到不太合身衣裳的背影。 张工为了这次出门难得的脱下了灰扑扑的工服，穿了一身压箱底的新衣服。 那应该是许多年前从家里带来的。 虽然新，但已经不合身了。 只见被称作‘张工’的老前辈转了头。 他头发花白，鼻梁上架着一副厚重老旧的黑框圆眼镜，枯瘦的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 可此时他的眼底却因为眼前的机械模型绽放出了异样的光彩。 张工看起来年岁不小了，但苏国梁其实也不知道他具体几岁。 因着军工厂为了保全技工以及技工家人的安全，都会对高级技工们的身份信息保密，所以大家都默契的不主动讨论或追问除研究以外的话。 “也好，也好。”张智明下意识攥紧了手，面色是一如既往的生硬严肃，可却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他大约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眼神就像个懂事、内敛的孩子路过了华丽的橱窗，好奇、艳羡，期盼…… 这样的视线总是若有似无的飘向自己在意的‘宝物’，却因为过于‘懂事’而不敢开口索要。 张工全名叫张智明，是军工厂的老高级技工，也是六人中组长级别的技术工人。 虽说工龄不能代表一切，但在苏国梁的眼里张工的确是一位勤勤恳恳、全身心为国奉献了大半生的值得被后辈尊敬的老前辈。 苏国梁看懂了那眼神，轻声道：“张工，等咱们放下行李，再去食堂吃完饭回来细看也不迟。听说刘家沟厂区食堂里的饭是出了名的香……” 张工张了张嘴巴，嗓音有些发涩：“放行李好，可吃饭没什么要紧的，我带了干粮……” 听到这话的苏国梁眼神有些无奈。 其实军工厂的伙食也很不错，但张工等人还是把自己养成了营养不良的模样。 这次临行前齐老首长专门留下他叮嘱他要看好张工。 齐老首长说张工年轻的时候不管不顾的搞研究身上落下了不少老毛病。 有些毛病不是不疼，只是他性子硬又太能忍了。 现在张工的年纪大了，身子骨没那么硬朗了。所以不能继续放任他糟蹋自己的身体。 思及此苏国梁看向自个爹，隐晦的递了个充满深意的眼神。 收到四儿子信号苏振华立即‘一脸严肃’道：“张工，咱们研究所任务重、事项多。您要是不带头领着大家伙去吃点有营养的饭，身体恐怕硬撑不了多久。咱们研究所的各项研究进度倒是好说，可是你们带来的‘学习’任务……不好耽误吧。” 苏振华说的话不徐不缓且咬字清晰，他就差直接把你们不吃饭万一撑不住倒下了要错过的可不止一两个小项目…… 再加上你们还要研究军舰的创新‘开源节流’…… 所以你们自个琢磨琢磨吧！ 千万不要因小失大哦！！！ 听完苏振华的话，张工的脸色从不太愿意在吃饭上耽误时间到犹豫。 他心里也在纠结：虽然只啃干粮省时间，可体力和脑力能跟得上吗？ 原本前辈就比他们聪明，他们要是因为吃得少体力跟不上变笨了可怎么办？ 那还怎么给前辈帮忙？不拖后腿就算是好的了…… 张工的表情来回变换着，虽然他常年只跟‘科研’打交道但也不是白活到这么大的。 更何况眼前这父子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将利弊都分析的一清二楚…… 他就算真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老人也知道该怎么选更好了。 “那、那就都听你们安排吧。”张工说完以后其他人也相继点头。 他们只有做研究的时候比较轴，虽然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但他们能感觉的出来眼前人说的话都是为了他们好。 “好的。”苏国梁笑眯眯的接过话：“走吧张工，咱们放行李去……” 苏国梁刚把人带走，研究所外的小院里就响起了一道野兽高昂亢奋的咆哮！ “嗷呜嗷呜！”主人她爹~~~！快回家吃饭吖！ 过了个冬后体型越发壮硕的虎妹站在小院的青砖上一举一动都透露出山大王的王霸之气，但……前提是不要细看。 苏振华抬眼看过去，疑惑的眼神渐渐清晰。 虽然虎妹它脖子上挂着的‘纸条’在飞驰狂奔后被风吹的松松垮垮，但上面的字却没变。 “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苏振华对着虎妹说完，转头便对上了被惊到有些木讷发直的一行人，故而他急中生智，语速极快道：“这是小六养的。” 听到前辈的‘代号’，张工等人的眼神缓和了许多，没那么害怕了，但还是有些畏惧。 毕竟三四米长的大老虎身段威风凛凛、毛色油光水滑，一看牙口就好的样子。 而且正常成年老虎最多一两米长吧？！！ 这只怎么这么大？ 难道是更能吃？ 眼见着张工等人没那么紧张后，苏振华再接再励道：“而且虎妹还是为华国培育出高级复合肥的大功臣……” 毕竟它帮忙拉屎了。 小六研究的高级复合肥适用范围很广，不仅能滋养土壤还能为农作物提供所需的各类营养元素，具有显著增产的效果。 这一点已经在家里的菜地、自留地以及青山上得到了证实。 也正因为有实验结果，开展工厂才会这么顺利。 “原来是这样。” 张工等人若有所思的点头，看虎妹的眼神隐约带上了几分敬重。 他们心里清楚，这一次之所以有机会能过来学习就是因为小六前辈又研究出了两样能利国利民的好东西。 这两样东西说不定能从根本上解决底层老百姓的温饱问题。 虽然化肥和营养液虽然不在他们的研究范围内，但数理化不分家，他们也不是完全不懂。 只是更心疼小六前辈了。 小六前辈天赋异禀、奇思妙想不断，想必这样的研究项目研究所里数之不尽。只可惜前辈一直以来只能孤军奋战，以至于许多研究项目只能搁置…… 他们只是因为资金不够没办法研发军舰都倍感压力了，那前辈堆积了这么多项目不能完成得多煎熬啊？ 正因如此他们才下定决心要来帮忙的，因为也许跟在小六前辈身边帮忙能在研发的过程中获取制作军舰设计图的新灵感！ 其实小六前辈当时讲课的发言已经被内部传遍了。 那一句‘我想要设计出造价便宜又实用的机械。哪怕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但这就是她做研究的动力和目标……’鼓舞了许多人。 只这么一句话便与许多科研工作者产生了共鸣。 虽然华国的研究环境的确苦，但华国绝不认输。 因此小六前辈的这句话时时刻刻的鼓舞着他们，以至于不久前上面因为资金紧张而没有一口答应制作军舰时他们也没有深感挫败气馁。反而认为只要努力创新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 与此同时，苏国梁也已经看清了虎妹脖子上的消息，故而他主动道：“所长，你先回去忙吧。我带张工他们去刘家沟厂区转转。” 他虽然没去过，但好歹是在苏家庄土生土长的娃，一路上跟自个爹聊完也大致清楚路线了。 苏振华看向苏国梁，思索了片刻道：“行，那我先回去看看。老四你带张工他们去食堂熟悉熟悉，晚点……”你也回家来。 苏国梁点头，眼神流转间很快便理解了自个爹的未尽之言。 不过回家的事他不着急。 如今工作单位都在家门口了，他难道还怕回不了家吗？ 眼前照顾好可以替小妹分担研究任务的‘帮手们’才是最要紧的。 正文 第404章 你容爹进个门再说行不行？ “也不晓得你爹那家伙回来了没有……” 苏老太太余光期待的望向大门外，嘴里止不住的念叨着：“虎妹是聪明有灵性。可你爹要是不在苏家庄里头，再有灵性那也白搭啊。” 说着苏老太太不轻不重的叹了口气，眼神有些无奈：“要是你爹赶不上老五定亲，可别怪老娘没等他。” 她是真怕苏振华那货又闹着说自己不疼他了。 明明都一把年纪了，私底下却比以前年轻的时候还会耍无赖。有时候非让人哄。人啊，真是越老越想活的像个孩子。 苏淼淼一边带着放学的侄儿们玩，一边对着自个娘笑着道：“娘，你别担心。爹肯定能回来。毕竟五哥五嫂也想见见他呢。” 听到闺女一句响亮‘五嫂’，苏老太太下意识看了眼堂屋。见唐筱筱脸上没有扭捏不高兴，反而面上带着大方的笑。 苏老太太收回视线，眼里闪过满意，她心道：“看来老五是碰着好人了，这是真要和他奔着结婚去的……” 想清楚这点的苏老太太便愈发认真的盯着大门外，毕竟闺女这个‘福气包’都开口了，自家老伴肯定很快就回来了。 她这人就是性子急，心里不能搁事。 有事就想尽快办了。 不然恐怕是吃不好睡不安的。 也是因此苏老太太这会才会脑子里一直挂念着让自家丈夫赶紧回来的事。 这样今天他们老两口就一起把老五的事给定了。 倒不是因为苏老太太骨子里认定得老爷们当家，而是知道自家男人以前没机会经历同意孩子们成家的事，所以想等他来和自己一起。 再有，如果父母都在场，也算是对老五媳妇的看重。 回想起过去她当寡妇的时候，人人都觉得她没男人撑腰，所以办喜事也得低下头悄悄办事。 可她赵桂芬向来是硬脾气，不愿服输。 就算是‘死了男人’，她也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那时候苏老太太面对流言蜚语奚落，没有哭也没有撒泼。 她直接捧起个木牌子。 上面歪歪扭扭的刻着‘烈士苏大力’。 只这几个字就足够外面的人闭嘴，最起码没人敢把话传到她耳朵里，不然她非得闹到外面去，让领导来给她们孤儿寡母的做主。 后来她赵桂芬，回回都是昂首挺胸的接新儿媳妇过门。 她就是要让嘴碎的人知道，她赵桂芬有没有男人都会办事！都不会比别人差。哪怕她是没多少文化的妇女同志，也不耽误她懂得多、会办事。 与此同时，守在自己小菜地跟前拔小草的苏小鱼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的用童稚的小奶音语出惊人道：“小姑姑，小姑姑，奶今天是想爷了嘛？” 苏淼淼闻言像是震惊似的瞪大双眼然后忍着笑意伸手刮了下小家伙挺翘的小鼻子。 随即苏淼淼有些好奇的问道：“小鱼啊，这话是谁教你的？” 苏小鱼听出了小姑姑的好奇，于是仰起小脸道：“没有人教小鱼吖。小鱼是自己想明白的。” “你自己想明白的？”苏淼淼忍俊不禁的看向刚才还蹲在菜地边上拔草的小萝卜头，总觉得这不是她这个年龄段会想的事啊。 正当苏淼淼这么想的时候，就听苏小鱼抬起挂着婴儿肥的白嫩小脸，认真的用甜甜的小奶音解释道：“因为奶之前总站在门口等小姑姑，爹和娘都说奶这是想小姑姑了。所以小鱼想奶今天站在门口等爷，肯定是想爷爷了！” 也不怪小家伙这么想，毕竟苏老太太以前盼自家闺女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 苏淼淼眼底泛起波澜，似是想起了娘当时‘望‘女’欲穿’的情景。 “哦~~！” 旁边跟着检查菜地上瓜果蔬菜的叶子上有没有虫子的另外三个小家伙先是恍然大悟，而后争先恐后的表现道：“小鱼妹妹好厉害，但我们也晓得……” 苏大志和苏小志举起手，异口同声道：“这叫举一反三！” “小姑姑说的故事里有！” 苏大牛闻言表情憨憨的跟着点头：“对对，俺、我们听过，这个叫成语故事。” “挺好，挺好。” 苏淼淼忍着笑竖起大拇指夸道：“看来咱家的孩子都是聪明宝宝。学过的知识都记下来了。” 不仅智商足够，情商也在线。 尤其小鱼，这两年是越长越机灵了。 不愧是原书小锦鲤，想必前途不可限量啊。 就在姑侄几个其乐融融的时候，大门口传来了苏老太太惊喜中带着些许克制的声音：“你咋才回来！” 苏振华虽有不解，却还是加快脚步小跑到家门口，只是他锐利的余光却看向了懒洋洋的虎妹。 他原本以为是大事所以想跑回来的，然后看虎妹一路上都漫不经心的晃悠，猜到了家里没发生什么大事，于是也就跟着走回来了。 “咋的了？出啥事了？”苏振华收回余光，顺着自个媳妇的话问道。 苏老太太给自个丈夫拍了拍身上衣服的褶皱，道：“老五带对象回来了，你这当爹的人不得在场啊？” “我、我是得在场……”苏振华原本稳重的表情突然染上了几分局促：“桂芬，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紧张。” “紧张啥啊。”苏老太太木着脸。 毕竟自家男人是真紧张还是假紧张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以前没经历过，不晓得该干啥。”说完苏振华动作十分做作的挽住了苏老太太的手，一副全听你安排的模样。 一旁的苏淼淼外加四个大小不一的萝卜兵都睁着一双大眼不理解的看着威猛爷爷刻意在奶面前‘小鸟依人’的模样。 三个男娃没忍住凑在一块说起了悄悄话： 苏大志将手里的草抖干净土，问：“咱爷这是在干啥呀？” 苏小志两手一摊：“不晓得，反正俺以后不太想这样……” 苏大牛：“嗯嗯！”说完继续弯腰抓虫子了。 只有苏小鱼听完叉起腰，奶声奶气的叹了一口气：“哎~这个家还是得靠奶。人家以后要像奶奶一样厉害……” 小家伙的声音清脆好听，传到了路过小菜地的苏振华耳朵里，他笑眯眯的给小鱼竖了个大拇指，鼓励道：“对，就得像你奶。像你奶才厉害呢。” 苏老太太看似无奈，眼底却洋溢着自信的笑。 在外谁更厉害她不确定，但在这个家里，她肯定是最可靠的。 “爹，娘……” 老两口刚一走到堂屋外，还没跨进门，苏国庆就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他军姿挺拔，表情也十分郑重，像是要给领导汇报重要情报的士兵一样。 苏振华看出了老五的急切，忍不住给了自家五儿子一个眼神：臭小子，爹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 你容爹进个门再说行不行？ 正文 第405章 五哥五嫂的婚事会顺利吗？ 苏振华没指望老五能看懂自己的眼神，只是一向表现出不擅长察言观色的老五，这一次竟然出人意料的看懂了？ 真稀奇啊…… 可当觉得稀奇的苏振华抬眼仔细去看的时候，眼底的稀奇便转为了浓浓的笑意。 原来不是老五学聪明了，而是未来的五儿媳妇笑眯眯的掐住了老五的后腰，这才替老五踩住了‘刹车’。 苏振华握拳掩在唇边遮挡笑意，心道：老五这孩子猴急的模样让他好像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那时候他也是一门心思的想把漂亮善良能干会疼人的村花桂芬娶回家…… 想到这苏振华陷入了甜蜜的追忆，直到苏老太太坐下后扯了扯他的袖子苏振华才回神跟着入座。 坐下后的苏老太太只是用余光瞥了眼自家男人的脸色便知道了他脑子里在乱想些什么。 家里的几个儿子相中媳妇时青涩莽撞模样的确都像他。 就连老四那个长着七窍玲珑心的孩子在当初要定亲的时候……也没能在她这个当娘的面前藏住心事。 以前她总是看见一回就忍不住愣神一会。 现在不用了。 苏家老两口脸上都挂着如出一辙的温和笑容，再看俩个孩子时就像是看毛茸茸的小鸡仔似的。 “爹，娘……” 苏国庆再次主动开口，轮廓冷硬老实的脸上泛起了一层薄红：“我想和筱筱结婚……” 唐筱筱面颊微红但也跟着点头，没因为害羞就拦着他。 刚才她只是觉得这家伙太着急了，长辈还没进屋坐下呢，就急着开口了…… 苏国庆的话落下后场面一片寂静。 苏老太太因着已经在小两口来家门的时候口头答应过一次了，所以这次就没抢着答应。只是她瞥见自个老伴也没有立即回答便用胳膊肘戳了戳暗示他赶紧说话啊。 “结婚啊……” 被几道视线同时盯着的苏振华无意识的摸了下长出胡茬的下巴，感觉身上被盯着的位置有些刺挠。 记忆里，归家后他正大光明的和心心念念的桂芬‘蜜里调油’、打得火热。以至于除了处理公务以外的时间，苏振华都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再一次成为了身处热恋中的毛头小子。 所以哪怕已经抱上了孙子，他也没有当爷爷的切实感。 可这会坐在主位上的他突然回归了老老老老老父亲的身份，得要主持孩子们的婚事了…… 头一次面对这样‘当家长’的温馨场面他的确有些不适应。 只是不适应不代表不会。 苏振华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语气紧巴巴的对着两个孩子抑扬顿挫道：“建立革命情谊是好事。我们同意了！” 若不是桂芬死死地按住了他落在膝盖面上的手，他都要给自己说的话鼓掌叫好了！ 苏老太太手上用了劲，听到老伴像开大会上台讲话似的口吻后，她没忍住轻叹了口气，心道：同意儿子结婚的事又不是处理公务，这语气也太生硬了点。 可是看到老伴落在膝盖面上攥紧的拳头，她还是软了眼神。 这样的事老伴是头一回做…… 回想当年老伴离开家时，家里的孩子还是小娃娃。老伴也是个哭着走出家门的毛头小子。 这一转眼孩子们都大了。以前跟在腿边要吃要喝的臭小子们如今都要娶妻生子了。 而私下相处和当年一模一样的老伴不擅长在这种场合讲话也在她意料之中。 毕竟老伴以前的工作挺‘见不得光’的，估计没咋跟人相处。 不过面对自家老伴不擅长处理孩子婚事的苏老太太却想起了老伴十几年没回家的事。 不过她没有生气。 倒不是因为她大方更不是因为心肠软。 只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以自家男人的性子他如果能回来是一定会回来的。 她早就想明白了。 战场不是好待的地方，需要保密的工作更不是谁都能做的。 老一辈人常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就他待的这两个地儿、哪个地儿能比家里好？ 再者以老伴存折里攒下的钱和他的地位…… 这些年他假死改名不能回来，不用想就知道是有其他没办法说出来的原因。 再加上老伴对闺女比对其他孩子更偏疼的模样，所以她心里跟明镜似的…… 思及此，苏老太太松开了手上的力道轻轻拍了拍老伴的手背，示意他做得好。 人这一辈子，有时候得聪明点、较真点；有时候却得糊涂、得撒泼犯浑。 - 门外的苏淼淼带着家里的孩子们坐在门口一边分东西吃一边分心和小二聊策划五哥婚礼的事。 不过说是分东西吃，其实也只是孩子们在照顾她。 “小姑姑~喏！这个热敷敷的时候最好吃啦！是人家刚剥好的哦~” 苏小鱼伸出白嫩的小手手，踮起穿着漂亮新鞋的小脚将剥好的漂亮板栗仁递到小姑姑的嘴边：“来，乖乖张嘴嘴哦！” “好好好。”苏淼淼一脸姨母笑的乖乖张嘴，咬住板栗仁的同时便痛快的竖起大拇指夸道：“好吃，小鱼剥的真好吃！” 一旁的苏大志眼巴巴的举起手：“小姑姑，妙脆角吃不吃？” “吃吃吃！” 苏小志嘴巴甜：“小姑姑，来吃根我的辣条吧，好不好……” “好好好！” 苏大牛憨里憨气的一直举着带吸管的纸盒果汁：“小姑姑，喝……” 苏淼淼撅着嘴巴去喝，一脸的惬意。 家里的零食大多都是苏振华每次工作后从红市买回来的，种类可不少。 “哎哟！我的心肝儿欸！你快少吃些零嘴……” 苏老太太一跨出门就看到自家闺女被几个孙儿投喂到腮帮子鼓鼓的温馨画面，她不由得瞪圆了眼温声提醒：“马上就开饭了……” 可眼见着闺女吃的高兴，苏老太太表情既无奈又宠溺的蹲下身给坐在走廊上的闺女擦了擦小嘴。 这一刻她忽然就释然了。 小六明明还是个孩子呢。 找对象的事，不急。 屋里传来苏振华的询问声：“小唐啊，你看伯父伯母什么时候去提亲好？” “伯父……” 唐筱筱红了耳根子，眼神犹豫了一下便如实道：“我家里人最近会来青山县一趟。到时候我来负责安排两家见面……” “那咋行！” 苏老太太转向堂屋，缓下声音道：“小唐啊，别太惯着国庆。是他要娶媳妇，咋能让亲家大老远的跑过来呢？我们去就行了。” 毕竟五儿子不是入赘的，咋能真让人姑娘家那边的人更主动呢。 会显得自家人不懂礼数的。 唐筱筱闻言忙摆手：“伯母，你误会了！其实我家里人前一阵子就说要来青山县逛逛红市。估计这会已经上火车了？” 实际上唐家父母打电话的时候笑呵呵的说有人不惜撒泼打滚都要跟来看看‘未来女婿’。估计是迫不及待了吧。 只是，真的是迫不及待吗？ 唐筱筱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却说不上来。 “真的？”苏老太太狐疑的看过去。 “真的！”唐筱筱点头，将心头的情绪压下。 应该会顺利的吧？ 毕竟双方父母都已经同意了…… - 与此同时，从京都开往青山县的火车上，身在软卧列车的唐家父母正吃着红市特供速食。 唐母回忆着当年闺女回家时伤心欲绝的样子，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感慨道：“咱家筱筱终于有喜欢的人了……” 幸好，幸好。 唐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中含着泪花：“是啊，咱家的闺女就要嫁人了！” 幸好，幸好。 只是对面那两个却没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他们捏着筷子，像是气鼓鼓的河豚一样。其中一个还红着眼。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去送祝福的样子…… 正文 第406章 这算什么好东西？ 转眼又三天时间过去。 已近三月底。 原本以为起码需要花费小半个月时间进行的分田任务，仅在几天内就全面完成了。 这次的试验依照土质情况的不同准备了共计十二个试验基地。不过每一个试验基地都与苏家庄的社员的兴奋程度基本相同。 或许华国的老百姓天生对土地有一种刻在骨肉中的信仰和喜爱。 对所有人而言，平白得到土地这件事无异于是天上掉馅饼、八百年都难得一见。 兴许文化人可能会考虑的更多、更谨慎一点，觉得世上没有白给的午餐。 可对于穷的裤衩子都快四面通风的乡下社员而言，多犹豫一秒那都是对自己穷苦人生的极大不尊重！ 正因为群众情绪高涨积极配合，这次的任务才完成的这样顺利。 除此之外，近些天就连高产复合肥和营养液的工厂也都安排到位了。 上面十分重视‘小月亮’的这两项研究成果，于是在得知两项研究成果已经成功的情况下，直接大刀阔斧的征地、征厂、征工人。 拿高产的复合肥来说，就是采取征用旧化肥厂的生产厂间再按照小月亮给的图纸进行改造的。 至于短期内如何秘密筹集到大量高产复合肥和营养液所需的原料…… 这一点只能说不能小瞧华国人民的凝聚力还有…… 不要小瞧华国与红市之间的羁绊！！！ - 三月春耕忙，如今成为试验地的苏家庄社员们更是忙的脚不沾地。 大晌午日头高，人人脸上都是吸满尘土的汗珠，可这却一点也不影响他们的心情。 “田六家的，你家分到手的地开了没？今年准备种啥呀。俺家大河在家直夸你家那口子是最会种地选种的。这不刚开完地就让俺来问问呢！” 大河媳妇说完将手里从自家掐的一筐嫩青菜递过去。 正在莲花塘边上洗菜的田六媳妇闻声看过去，眼尖的看到了嫩青菜上显眼的那俩土鸡蛋。 于是被‘打扰’的田六媳妇笑着迎道：“哎哟，啥问不问的啊！咱都是一个庄上的乡里乡亲。” 大河媳妇笑着点头，看向忙碌的田六媳妇。 “俺家的地咋可能没开哩！” 田六媳妇手上的活不停，嘴上却兴致浓浓的闲聊着：“咱们苏家庄这会子家家户户的都连夜的开荒侍弄地呢。就连家里的娃娃们都不去念书了，都留在家干活呢！” “这几天俺家那口子累的腰杆子都直不起来喽！俺可得做两个拿手好菜给他补补身子！” 不过田六媳妇虽然嘴上说着累，脸上却丝毫没有疲态，反而笑容满面道：“不过我记得俺家那口子说咱家分的地往年种小麦长势好，今年就种小麦。而且啊那周围一圈的田埂上还能再点上几排豆苗……” 种地这事乡下人人都会，可那块地种什么好未必人人都清楚。 尤其是之前打定主意要在生产大队里磨洋工的社员们就更摸不准了。 ‘办完事’的田六媳妇笑意浓浓的挎起篮子往家走，腰杆子都挺直了不少。 往年大队里头有不少爱说闲话的人都笑话她嫁了个不知道变通的庄稼汉。 说田六就是个只会种地的二傻子，明明干得多、会种地又不能给家里多分点粮食。 现在好了，人人都反过来要向她男人‘请教’呢。 毕竟种地这事，就算是大队长也是要参考自家男人意见、让自家男人帮忙拿主意的。 田六媳妇哼着小曲，觉得自个憋了多年的气突然就散了。 “咦？” 田六媳妇余光看着一辆四轮的旧汽车驶向老苏家，眼里有惊讶但并那么感兴趣。 这就跟大家伙都眼巴巴盯着自家刚分到手的庄稼地而没有注意到这辆车啥时候开进苏家庄的一样 “老苏家的又来客人了？” 田六媳妇随便扫了眼，心里默数了下，小声感叹了一声：“哟，不少人呢。” 数完还想看八卦的田六媳妇被一道声音喊回了头：“娘，俺爹饿了让俺来喊你回家烧饭哩！吃完饭还得去地里忙呢！” “好好好，这就来这就来！！！” 乡下妇女重重的口音惹得刚下车的人顺着视线看过去，泛红的眼底有藏不住的不满以及愤愤不平。 绝对！ 绝对不可以让这桩婚事说成！ - 老苏家的青砖小院内。 早已收拾体面的苏老太太和苏振华听到孩子们的喊声早早的就将大门敞开等客人了。 几个孩子跑的满头是汗、脸上却都挂着高兴的笑容。 因为他们知道自家五叔叔就要结婚了。 小汽车稳稳的停在大门口。 开车的是苏国庆，唐筱筱坐在副驾。后排四个人拥挤在一起。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虽然目前华国的国情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但能开得起小汽车的还是极为罕见。 故而一路上想挑刺的人也没办法用这件事来挑剔。 一行人下了车站在门口，唐筱筱神情无奈的看向父母身后气鼓鼓的两个人，不由得压低声音唤了声‘妈’，然后用眼神询问着。 唐母顺着闺女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张了张嘴无声的说了句‘没事’，像是心里有谱的。 唐筱筱见满脸高兴到完全顾不上身后二人的爸妈，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 因着来之前通过气了，站在大门口的苏老太太说话也十分亲昵：“亲家公、亲家母快进来吧，家里的饭菜都备好了，就等你们来尝尝呢。” 爽朗而大方的声音立马得到了唐母笑盈盈的回应：“那我们就冒昧打扰了。老早就听筱筱说这边的饭菜好吃了，今个总算能一饱口福了。” 听到唐母这话，站在唐母身后穿着羊绒毛衣背带裙大风衣的少女哼哼了两声，赌气似的拆台道：“还不是因为小地方没有大酒店连一桌带包厢的酒席都订不到！这里的饭我才吃不惯呢！” 另一边穿着黑色毛衣军绿色长裤的少年也低声道：“是啊，何必这么着急赶在农忙的时候过来，又不是非……”与苏家结亲不可。 可他的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一只熟悉的大手便隔着衣服按在了他的穴位上. 唐父一手推了推镜框，一手微微用力：“是不是坐火车坐久了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帮你扎两针通通气。” “不用了……” 这处穴位扎了可是会放屁窜稀的！ 他才不想在这里丢脸。 苏老太太眼神厉害的很，一看就知道这门亲事两个亲家是同意了的，可后面那两个似乎很不满啊。 听到两个小的说的话，苏老太太面不改色的圆场道：“咱们乡下别的不说，可好吃好喝的却不少咧……” 苏老太太说完，站在小菜地跟前的苏小鱼歪着头道：“是呀是呀，奶还带着小鱼专门摘了好吃的蘑菇和萝卜呢……” “有这么大哦！很好吃的！” 小家伙卖力的比划着，似乎是看明白了外面的那两个人不太喜欢这里。 唐母看到奶萌的小包子人精似的招呼着客人，顿时心都化了。她可是日思夜想的盼望着抱孙子的。 唐母笑眯眯的从包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递给苏小鱼，软下声音夸道：“这么厉害呢，那唐奶奶待会可得好好尝尝。” “好哦~” 闻言苏小鱼开心的拉着唐母的手带她看自己的‘菜地’：“唐奶奶你快看呀~这里的菜都是小鱼种的哦！你喜欢的话都可以摘下来做菜吃。我娘和婶婶们做的菜可好吃可好吃啦！” 说着小家伙古灵精怪的抬起小脸鼓起腮帮子咀嚼着，似乎是想演绎出家里的菜有多好吃。 唐母笑弯了眼，直说‘好好好’。 可下一瞬她的视线却僵在了某一处，连带着嘴皮子也哆嗦了起来，正当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时候，身后又响起了少女阴阳怪气的声音： “世上哪里买不到蘑菇和萝卜，这算什么好东西？也只有乡下娃娃才会把这些东西当个宝，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正文 第407章 欺负一个四五岁的小豆芽…… “住嘴。” 唐母脸色沉了下来，看向说话少女的眼神也严厉了起来：“思韵，你自己过来看看。” 这孩子之前在家可不是这样的。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像是要处处挑刺似的？ 唐母跟唐父对了个眼神，唐父虽然疑惑却也立马走了过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愣在了原地。 唐父愣愣的张合着嘴巴，好半晌都说不出成句的话：“这、这是……” “有什么好看的……” 唐思韵嘴里嘟囔着，穿着黑色小皮鞋的脚却老老实实的朝着菜地的位置走过去：“不就是乡下随处可见的蘑菇和萝卜吗？有什么……”稀奇的。 可后半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唐思韵便愣在了原地。 过了好一会，唐思韵忍不住红着脸拔高嗓子出声质疑：“这不可能！” 唐思泽闻声走了过来想帮忙，可等到视线落在菜地上时他的脸色也变了。 唐思泽张开手掌对着菜地上的那堆所谓‘蘑菇’比划着，然后突然喃喃自语道：“大小、颜色、厚度，都是上等极品……” 所以，这哪里是蘑菇啊！ 眼前那五颜六色的分明是灵芝！！！ 闻声唐思韵急红了脸，像是为了证明这里根本不会出现这些东西，于是她口齿清晰的背诵着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知识： “赤灵芝又名丹芝，具有益气安神、延缓衰老、强身健体等功效，还能够缓解失眠心悸、肺虚咳喘等症状……” “紫灵芝又名木芝，皮壳紫黑色，有漆样光泽，是灵芝中比较珍贵的一种，性平、无毒，可以用来治疗糖尿病、高血压、冠心病等疾病，长期服用还有保肝护肝、扶正固本的作用！” “白灵芝又名玉芝，味辛、性平、无毒。菌肉质白，如马蹄状，在临床上主治咳嗽、逆气，具有益肺、安神等功效。” “黄灵芝又名金芝，味甘、性平、无毒。主治胸部和腹部的相关疾病，具有安神、顺气等功效！” “青灵芝又名龙芝，味酸、性平、无毒。主要有补肝、益气、明目的功效！” “黑灵芝又名玄芝，味淡、性平、无毒。表面以褐色为主，主要有益肾、利尿、消积等功效，可以用来治疗肾炎、消化不良等疾病！” “……” “所以这些灵芝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的土壤里生存！” 一口气背完的唐思韵呼吸急促的指着其中一个长势喜人的‘蘑菇’色厉内荏道：“尤其是这株‘蘑菇’！” 她咬牙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高山灵芝极为稀有，连中医院都没有藏品！生长在海拔三千米之上的灵芝怎么可能会在这种环境下成熟！就算它能成熟也不会是被这么一个屁大点的小孩种出来的！连农科院泰斗都培育不出来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会！” “这个小孩肯定是说谎了……” “哇……” 苏小鱼瞪大了嘴，忽闪着懵懂的大眼，鼓起了小手：“姨姨你知道的好多呀。可是这些真的是小鱼自己种的哦~” 软糯的童声不带有任何歧视且充满天然的真诚，可偏偏是这一点刺痛了唐思韵的心。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很想哭。 总觉得自己是在‘仗势欺人’，而且还是拿着自己苦学了很多年的知识去欺负一个四五岁的小豆芽…… 她知道自己不对，可是一想到全世界最好最优秀的姐姐就要嫁到山窝窝里，还要跟这种‘会说谎’的小孩子当亲人，她就难受。 唐思韵红着眼睛，忍着心里的那点负罪感继续‘凶’道：“你这个谎精不要假惺惺了！不管这是不是你种的蘑菇，反正我就是不想让筱筱姐嫁到这里！这里离京都那么远那么远，坐火车都要好几天。一点都不好！哪里都不好！” 听着小女儿带着哭腔的声音，唐父唐母这会也沉默了。 原本以为孩子和他们当父母的一样，一想到筱筱要结婚是高兴哭的。完全没想到两个孩子是不想让自己姐姐嫁人…… “思韵你误会了，你听我说……”唐母走过去试图安抚小女儿。 “我不听我不听！”唐思韵崩溃的嚎啕大哭：“筱筱姐是我的姐姐，是我的！才不要让她来这里吃苦！” “爸爸妈妈坏，为什么要催着让姐姐嫁人！！明明姐姐不嫁人也很厉害！！！” “还有你！唐思泽你这个大叛徒！！！” 唐思韵指着蹲在菜地跟前跟着爸爸一起研究起‘ 蘑菇’的龙凤胎弟弟道：“说好了跟我一起保护筱筱姐，现在几个‘蘑菇’就把你迷住了！” 仔细看，苏小鱼也撅着屁股在给两个好奇心很重的大人传授有关种植的知识呢。 “不是的姐，我只是好奇这里怎么成功培植灵芝的……”而且这可不是几个蘑菇啊。 唐思泽此时也像是遭雷劈了一样很无助很惊恐很委屈，因为面前的菜地里‘卧虎藏龙’的。简直是在反复刷新他的三观！ 他这会感觉自己有点没底气说话了。 这里真的是山窝窝吗？ 怎么宝贝这么多啊…… 他现在觉得自己才像个土包子，所以根本没信心控诉爸妈把姐姐嫁到苏家。因为他自己也有点想留在这里多了解一下这片菜地。还有小鱼口中的那位最最厉害、无所不能的小姑姑。 “别狡辩了你！呜呜！” 唐思韵忍不住哭的更凶了，因为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孤立无援，越想越委屈。 家里只有她担心筱筱姐姐以后在山窝窝里会不幸福。 苏家人听完算是明白了，这是小妹妹舍不得姐姐在闹情绪呢。 闻言唐筱筱准备站出来跟自己小妹说清楚，却被自个母亲拦住了。 唐母用余光将苏家人的表情看在眼里，走过去缓缓抬起手，在唐思韵梗着脖子害怕的闭上双眼时用掌心轻拍了拍情绪上头的小女儿：“你难道以为爸爸妈妈是随便找个人就让你姐姐嫁出去的吗？” “难道不是嘛？” 唐思韵哭的抽抽噎噎的，甚至还抽空打了个嗝：“京都那么大，为什么偏偏让姐姐嫁来乡下。为什么让姐姐来这么远的地方，嫁给一个陌生的、凶巴巴的家伙……” “谁知道他是不是拿救命之恩威胁姐姐嫁给他……” 这句话唐思韵说的很小声，因为她感觉对方肯定不是那样的人。 只是她更心疼姐姐，所以主观的不想让姐姐从繁华的京都嫁到连酒店都看不见的小县城里的小生产队。 她学校的同学说过去好多女性被拐到乡下当媳妇，挨打又挨骂。有时候还得忍饥挨饿生一串孩子，生了女孩还得溺死在河里尿里滚烫的水里…… 再加上学过医的都知道女性生孩子有多危险多受罪，所以她才会越想越难受。 唐母无奈道：“你啊，整天胡思乱想什么呢。以你筱筱姐的脾性，她喜欢的人会差吗？” 小女儿会闹这件事不在唐母的意料之中，她虽然不介意小女儿闹这么一出来表现家里人对筱筱的看重。可也不想真的让大女儿的婚事黄了。那毕竟是大女儿自己选的对象，肯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可是……” 唐思韵看向长得高大，模样冷硬的苏国庆：“他一直都板着脸，眼神凶巴巴的好吓人。筱筱姐跟他在一起真的会幸福吗？” 众人随着唐思韵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往常老实木讷的家伙今天绷紧了脸和身体，神情认真，眼神如鹰般锐利…… 看起来像是要上战场冲锋陷阵似的。 如果不熟悉的人大约真的会被他那锐利的眼神给吓的腿软。 毕竟平常看起来再老实好欺负那也是上过战场的家伙啊。 苏老太太皱巴着脸，眼神一言难尽的看向一直在她注意力范围以外的五儿子，内心也很崩溃。 不是老五你今天是准备接待未来岳母岳丈呢，还是准备约架的呢？ 咋表情那样‘凶神恶煞’的？ 而苏国庆感受的众人的视线突然都落在自己身上之后，表情明显更‘狰狞’了。 围起来像是看动物园大熊猫一般仔细看的一众人甚至能看清他的面部肌肉在颤抖…… 唐筱筱侧眸看了眼，伸手轻拍着苏国庆，低声道：“别紧张……” 她注意到苏国庆放在身后的手都被他自己抓的血液不流通了，可是藏在背后的手还是在抖…… 正文 第408章 虎妞，虎妞，漂亮的虎妞！ “思韵……” 唐筱筱无奈又好笑的看过去，而后开玩笑似的哄道：“别欺负他了。他只是紧张的时候看起来很严肃。一点都不凶的。” 这话一出，原本正叉腰‘恶狠狠’的教育自己小弟的唐思韵‘哇’的一声哭的更大声了，连鼻涕快落到嘴里都顾不上了。 她的姐姐，世上最好的姐姐。现在指着一个凶神恶煞的高大男人让自己一个小姑娘别欺负他…… “哇！”唐思韵爆哭，越想越委屈，委屈的几乎破了音：“我欺负他？？！！？！” 姐姐到底被他下了什么迷魂药啊！！！ 此时的唐思韵觉得自己跟吃了超级巨无霸黄莲一样苦涩。 “他很好。他的家人们也都很好。” 唐筱筱走过去将自己的妹妹揽进怀里，低声将自己与苏国庆的相识、相遇尽可能简短的娓娓道来。 因着知道时间已经接近饭点不能让两家人一直站在门口，所以唐筱筱挑了几句重点说完后便摸着自家小妹的脑袋安抚道：“思韵乖。想听的话姐姐慢慢说给你听。” 这事其实也只是误会。 唐筱筱以为给家里的写了信、打了电话，依照家里人的脾性自然会去查。 她的父母是收到信后隔了一段时间主动打电话过来的。 当时已经将苏国庆和苏家查清楚的唐父唐母将这门婚事同意的十分干脆。 因此唐筱筱跟家人汇报后就没有继续深想。 故而家里的小弟小妹会因此胡思乱想甚至于哭着喊着要跟来阻止这桩婚事的事完全在她意料之外…… 听到姐姐话的唐思韵抬手揉了揉哭到红肿的眼睛，紧接着猛吸了下鼻子：“我、我才不是认可他当姐夫了。我只是给姐姐面子。” 她等会一定要擦亮眼睛看看这个家和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到底好不好。 说着唐思韵眼神‘凶巴巴’的看向了苏国庆所在的位置，像只炸毛又护短的小猫一样，瞪圆了眼在他身上扫描着。 可少女为了维护姐姐的幸福而产生的‘警惕’和‘防备’并不招人讨厌，只让人觉得她是个护犊子的好妹妹。 就连苏老太太心里也是觉得，这唐家一看就是和睦的家庭，闹事也是小孩子脾气。 不像乡下斗嘴，难听的话可直往脏了去。 一不小心就会连累八辈祖宗和十八代子子孙孙，指不定还会断子绝孙生娃没屁眼。 因而唐思韵自认为的‘撒泼任性’在骂遍十里八乡无敌手的苏老太太眼里完全掀不起波澜。 老太太心道乡下奶娃子撒泼打滚都比她闹得凶。 城里娃娃白净秀气，哭起来还怪好看的。 与此同时，苏小鱼蹲在菜地边缘和唐父看起来岁月静好、一派和谐，一老一小聊的有来有往。只是小家伙话语里总是提起一个人。 “小鱼啊，能告诉唐爷爷你是从哪里得到灵……蘑菇种子的吗？” “我小姑姑给的吖~” “小鱼啊，那你是怎么了解这些药材的呢？” “我小姑姑教的吖~” “小鱼啊，那你怎么把这么多蘑菇萝卜种的这么好的呢……” “靠我小姑姑吖~” 苏小鱼小嘴巴拉巴拉的，可三句话不离自家小姑姑，其中只有半句话是知识点。 “唐爷爷我小姑姑可厉害啦！小姑姑看了好多好多书，什么都会呢！” “你快看！”苏小鱼捧起黑红的特殊土壤，忍不住显摆了一下：“这是我小姑姑给我的菜地专门配的土哦~我小姑姑好吧？” 说着小家伙拿出自己的小铲子，和贴上可爱贴画的破旧浇水壶，道：“这些也是我小姑姑给我的，超级好用的！” 唐父：“嗯……” 怎么说呢。 感觉小家伙说的知识点他一点没背下来，脑海里就来回的飘着‘小姑姑’‘小姑姑好’‘小姑姑超厉害’这么几句话了。 只这么一会唐父就已经快被洗脑成功了。 听到唐父说‘嗯’的苏小鱼觉得对方反应平平肯定是因为还没有深刻感受到小姑姑的好，于是她还想继续说一说关于小姑姑有多厉害的事…… 正当苏小鱼深吸一口气准备发起下一波魔法攻击的时候，耳边却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小鱼，小鱼！” 苏老太太看着撅着屁股像个蹲墙角八卦的老太太一样的小孙女，忙道：“快别聊了！叫上虎妞一块找你小姑姑去。马上要吃晌午饭了！” 苏老太太没有多想，只是下意识觉得虎妞脚程快还认得路。 再加上苏家庄这边的人都习惯了虎妞。 大家伙平时都把爱打猎的虎妹当生产队里宝贵的老黄牛平似的热情招呼，以至于她就没有考虑太多。 不过若是平日，喊人的活只要虎妞一个去就行了。 今天加上小鱼完全是因为小家伙小嘴吧嗒吧嗒的像机关枪似的太能说了…… 苏老太太还指望着在开饭前能跟唐家父母说上正事呢。 “好~” 苏小鱼拍了拍手上的土，站直了小身板，准备往后院跑。 苏老太太见此继续道：“要是你四叔有空，就把你四叔也喊来！” “好~” 确认奶奶没有继续交代话的苏小鱼扯着稚嫩的嗓子朝后院喊道：“虎妞，虎妞，漂亮的虎妞！快出来和我一起去找小姑姑啦！” 就在唐家人疑惑的时候，一声震天响的虎啸让他们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什、什么声音？ 咋听着有点吓人呢！ 正文 第409章 四哥你在说什么疯话？ 看到唐家人浑身僵硬的苏家人此时还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毕竟全生产大队的社员们听到这样的野兽叫声都会不以为然，不放在心上。 原因无他，都听惯了。 可今天不同。 今天苏家的院子里偏偏站着几个身居京都宅院、泡在书本药材里大半辈子的唐家人。 城里面的人可是连真正活着的野兽都没见过的…… 只是眼前的苏家人乃至唐筱筱都没反应过来这一点。 以至于当苏小鱼领着一只张口能吞下她的大老虎出来时，唐家人的魂都快吓飞了。 唐父哆嗦着身体下意识挡在妻子孩子的跟前，努力保持冷静的颤道：“虎、老虎下山了！你们快跑、快跑啊！” 说着唐父侧眸想让苏家人也跑，可他一转头却发现苏家人都围了上来，来不及感动‘患难见真情’，就听苏老太太缓声道：“亲家公，啥虎不虎的这么见外？这是我家小六养的小虎妞。你喊它妞妞就行啦。” 唐父哆嗦着手指，脑子里乱成一片：“妞、妞妞……？” 他可实在没办法眼前这只威风凛凛的大老虎与‘妞妞’这么可爱的名字联系到一起。 见唐家人被吓得眼神呆滞的站在原地，年纪最小的苏小鱼似乎也意识到了唐家人的恐惧。 于是小家伙连忙对着虎妞打招呼：“虎妞虎妞，快背背我呀~” 她今天穿的可多啦！ 闻声已是灵兽的虎妞十分熟练的叼起苏小鱼厚厚的后衣领往背后一甩，力道刚好懵逼不伤脑。早已经习惯这样玩耍的苏小鱼手脚并用在虎妞宽大柔软的后背上坐稳。 苏小鱼十分享受的趴在虎妞的身上，用肉嘟嘟的脸颊轻蹭着虎妞柔软蓬松的细软绒毛：“虎妞香香的！好喜欢哦~” 这样的场面看的唐家人更震惊了。 那可不是温顺的牛或马，而是能占山为王的凶残老虎啊！ “这、这，这不可能……吧。” 唐思韵被吓得已经六神无主了。 苏老太太暗道自己怎么能因为虎妞乖巧懂事比猫儿还乖就忘了城里人怕老虎这件事呢。 主要也是虎妞在小六面前那真是比猫会撒娇、比狗粘人。半点也不像老虎啊…… 唐筱筱早在第一时间就抱住了妈妈和妹妹安抚，至于爸爸和弟弟，感觉应该能扛得住吧。 唐筱筱温声道：“妈，这就是我在信里提过的会打猎的虎妞啊。它打的猎物又新鲜又好吃，你还夸虎妞有用呢……” 唐母欲哭无泪的看向闺女，抖着嘴道：“也没说虎妞是只大老虎啊……” 一提到家养的会打猎的，唐母顶多能想象出一只威风凛凛的土狗。 正经人谁养老虎啊！！！ 唐筱筱：“……”她以为虎妞的名字够明显了。 真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想通了其中误会的唐筱筱低声安抚着：“虎妞是这边的团宠了，家家户户都喜欢虎妞。虎妞从来没伤过人……” 见未来五儿媳妇安抚着家人，苏老太太转头就想看看自家老五在干啥。 没等她安排自家那木讷的五儿子去未来岳丈面前好好表现，就见苏国庆一板一眼的张开双臂挡在唐父前面。 高大的背影为唐父和唐思泽撑起一片阴影，莫名的给人很强的安全感。 苏小鱼眨巴着大眼睛，然后歪着脑袋小声交代了句什么。 虎妞心领神会的开始往外走。 和以往的轻快不同，它的脚步放的很轻，跟走猫步似的优雅从容。 四米长的大老虎脚步轻俏，随着它走路的妖娆动作，身上的五岁小奶娃头顶的呆毛和脸颊的软肉也跟着一抖一抖的。 画面说不出的嘲讽。 两相对比之下，唐家人只觉得脸热的很。他们还没五岁的奶娃娃淡定呢…… 不就是一只四米长的大老虎吗？ 不就是一口能吞下一个小娃娃吗？ 不就是山中大王吗？ 有啥可怕的？ 唐父绷紧了发抖的腿，默默搂住了女婿紧实的大胳膊：“贤婿啊，咱们进屋说话……” 唐思泽有样学样，也抖着软面条似的腿抱紧了另一只大胳膊：“姐夫啊，带我一个……” 他们觉得女婿/姐夫看起来一点都不凶神恶煞，明明就很有安全感啊。 哪里可怕了？ 有老虎可怕吗？！ 闻声苏老太太搀着唐母：“大妹子，有我在呢，你啥也别怕，尽管靠在我肩上。” 唐筱筱也搂着发抖的妹妹往屋里走。 大房二房三房的人连忙往厨房去，泡茶的泡茶，端点心的端点心。 人作鸟兽散，被留下的苏振华傻眼了。 他现在假装怕老虎还来得及吗？ - 另一边，苏家庄研究所内。 一行人废寝忘食的汲取着新的知识以及推算新研究切入点的可行性。 苏淼淼走到自家熬出熊猫眼四哥跟前：“四哥……，要不你们歇歇吧？身体要紧。” 因为像四哥这样的‘大熊猫’研究所里有好多只。 “前辈！不用担心我们，我们扛得住！” 张工抬起布满红血丝的熊猫眼兴奋道：“我们一天睡三个小时呢！” 苏淼淼内心：瞧瞧，给沉默寡言的老人家熬的都开始抢答了。 “对啊。要是人不用吃喝拉撒、不用睡就好了。”另一个工人抬起熊猫眼用十分惋惜的语气道：“时间用来睡觉太可惜了。” “是啊，我们还能坚持……” “研究方向每天都有突破的感觉太爽了……” “有前辈指导，我们一点也不累！” 导致他们这么亢奋的原因大约是苏淼淼从自己专属实验室里抬出来的模型和建议小册子。 苏淼淼内心崩溃：这群科研疯子也太卷了吧！ 要不是她带来的灵水，这群人早倒下了。 她研究的快是因为有小二这个系统推演最优方案，可这群‘国宝’却是实打实的拿脑瓜子算。 “这个叫科学计算器的设计真好用！” “算数据比以前更快了……” “是啊是啊，完全停不下来。这种研究不会卡壳的丝滑感觉……太刺激了！” 见小妹木着脸，苏国梁也知道熬的太过了，只是做研究没有堵塞且不缺灵感的感觉太让人着迷了。 “小妹，你放心。有我监督他们保持睡眠。” 苏国梁露出招牌温柔笑，歪头回答时脖颈传来的剧痛让他的笑容有一瞬间的龟裂：“不过四哥不累，一点都不累。” 苏淼淼默默举起镜子，对准自家四哥的招牌‘熊猫眼’。 苏国梁揉了揉眼下，见黑眼圈依然在后面不改色道：“可能是焊接零件熏黑的……” 苏淼淼：！？！四哥你在说什么疯话？ 就在苏淼淼考虑是把他们药倒还是打晕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脆生生的小奶音：“小姑姑小姑姑，快跟小鱼一起回家吃饭啦！” “四叔四叔，快回家吃饭啦~” 正文 第410章 “哎呀咿呀~我们大家一起来~~” 听到声音，苏淼淼下意识抬眼往外看。 “怎么了？” 苏国梁见小妹视线转向门外不由得好奇的跟着一起看了两眼，但也只是看两眼他的注意力就又被手头的计算任务给吸引过去了。 苏国梁听不见不是因为熬糊涂了，而是研究所的隔音做的很好。毕竟是红市的仿真人机器人制作的。 只不过…… 苏淼淼微微一叹，捻了下指尖，心道：他们也确实该好好睡一觉了。 细微的药香四散。 这可是好东西呢。 - 研究所外。 趴在虎妞身上的苏小鱼左看右看，一直等不到人出来。正当她准备滑下去找小姑姑的时候，小姑姑自己开门出来了。 “小姑姑你来啦~四叔不一起回家吃饭嘛？” 苏小鱼高兴的笑弯了眼睛，翘起粉嘟嘟的小嘴：“家里有好多好多好多好吃的呢！”说着小家伙用短短的小胳膊比划着。 苏淼淼笑着走过去，抬起沾有细微水渍的手递给小家伙一个圆滚滚的、模样类似魔方的玩具：“你四叔最近太辛苦了在补觉呢。” 不补觉不行。再放任下去，他们就要集体修仙了。 苏小鱼眼睛亮亮的接过‘球’，不知碰到了哪里，圆润的球‘吐’出一颗小兔子形状的软糖。 “哇~~”苏小鱼嘴巴张成一个大大“o”，看起来十分惊喜：“这是什么呀？” 苏淼淼笑眯眯道：“尝尝。只吃一点不影响待会吃饭的。” 苏小鱼乖乖点头，满脸幸福的塞进嘴巴里嚼嚼嚼、嚼嚼嚼。原本就肉嘟嘟的腮帮子在咀嚼的时候一鼓一鼓的可爱极了。 忽然尝到夹心果酱的小家伙瞪大了眼：“小姑姑，草莓哒！好好吃呀~” 答案不出所料，但苏淼淼还是贴心的给小侄女解释道：“这个玩具里有很多种口味的糖……”有正常的口味也稍微有‘刺激一点’的。 重点是小球涵盖了一点点科技，一点点‘绝活’。 是单靠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 “哇~~~好厉害欸！”苏小鱼坐在虎妞身上开心的晃荡着小脚：“谢谢小姑姑~” 说着小家伙开心的小声碎碎念：“等回去了要分享给大志哥哥小志哥哥大牛哥哥一起玩！对啦对啦~还有新来的、爱哭鼻子的小姨姨……” 苏淼淼一边听着小侄女童稚的声音一边从研究所的院子里‘征用’了她闲得无聊时用零件组装出的‘自制版’迷你小电驴。 一虎一‘驴’不快不慢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苏小鱼在想，这里面还有什么好吃的味道呢？会比草莓味的还好吃嘛！这么好吃一定要分享粗去！ 苏淼淼在想，其他人会吃到什么味道呢？ 不愿她这么好奇。 毕竟她作为玩具的第一个体验者吃了太多奇奇怪怪的糖了…… 可以说除了正常口味，其他的都吃到了。 不过姑侄俩虽然各想各的却意外的和谐，毕竟都是想让家里人吃吃‘糖’呀。 - 与此同时，老苏家堂屋。 两家人你来我往的聊着，虽然不直白，但也都心知肚明的。 “奶，小姑姑回来喽 ！” 小院里传来孩子们的呼唤，苏老太太立刻眉开眼笑道：“亲家，那咱就说到这。饿了吧？马上开饭。” 此时的唐家人已经从惊魂未定中走了出来。 一听到‘小姑姑’三个字，四人便都好奇的往大门口看去。 毕竟刚才那个骑着四米长大老虎的五岁小奶娃口中最厉害的人就是这位素未谋面的‘小姑姑’了。 四个人看过去，没等看清来人就听—— “哎呀咿呀~我们大家一起来~~” “在这里跳舞在这里开怀……” 欢快的曲调加上动感的鼓点听起来十分洗脑。 很快，全屋的人脑海里只剩下‘哎呀咿呀~我们大家一起来……’ 唐家人：完了，‘哎呀咿呀？’刚才想干啥来着？ 苏家人干脆跟着哼唱起来了，毕竟他们可不是头一回听到这首歌了。 “这、这是什么东西在响？收音机吗？” 唐家人还是有见识的，只不过局限于这个时代。有些消息隔行如隔山，他们是得不到具体内容的。最多知道个大概。 苏振华眼看着自家媳妇已经起身走到小院里了，便接过话道：“是能放歌的车载音响。小六自个捯饬的，外头还没有。” 听着苏振华轻飘飘的、一副‘没啥大不了’语气，唐家人都呆住了。 唐父犹豫了一下：“能放歌的车……？”外面那个漂亮小闺女自己动手做的？这实力也太厉害了点。 唐母纠结思考：“音响？不用连电也能放？”这个年代电池造价很贵，而且并不普及，所以唐母压根不会往这方面想。 唐家双胞胎对视一眼也看出来对方眼里的茫然。 音响他们听说过，国外一九零六年就有了。 可是车载音响这个词就太陌生了。 小电驴慢慢悠悠的晃荡进小院，迷你可爱的外形以及能放歌、载人的功能立马吸引了唐家人的注意力。 虎妞没回来，它上山吃自助餐去了。 “娘我回来了！” “奶，我们回来啦！” 唐家人仔细一听：咦，小电驴里头放的歌和小家伙的小奶音好像啊…… 苏淼淼停下车后音乐戛然而止。 被奶奶抱下车的苏小鱼接着哼唱：“哎呀咿呀~~~我们大家一起来……” 唐思泽强忍着好奇心，凑近自己二姐小声道：“姐，苏家好特别哦。” “别和我说话！你已经被他们俘虏了！”唐思韵努力板着脸，假装不好奇的扬起下巴：“我才不会像你一样，那么轻易的就被……” 话还没说完，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精致菜肴被稳稳的端了上来。 唐思韵被这股香味勾的下意识吸了吸鼻子。 “好香……”身旁的唐思泽瞪大了眼下意识感叹：“怎么会比京都饭店的菜还香！” 普通的白瓷盘，不普通的菜。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正文 第411章 唐父想拜师学艺 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土里长的…… 这一道道菜端上来，菜香味浓郁四溢。 估摸着就算是饭店的大厨子亲自来了，在看到这流水席一般的好菜后也得傻眼。 现在的华国虽然因为有红市的支持各地的确是不缺粮食吃了，但肉蛋等稀罕物依旧是每家每户限购。 这样可以有效的避免哄抢，避免扰乱华国市场。 故而直到现在华国在吃穿用度上依旧坚持着朴素节约的风格。 所以哪怕是京都极为有名的中医世家唐家，也没办法随随便便就弄到这么些好菜。 一来他们是已经习惯了节俭的传统。 二来华国各方面资源都十分有限，故而不忍铺张浪费。够吃就行。 可眼下…… 在籍籍无名的乡下生产大队，却看到了这么多从未见过的好菜。 光是荤菜就占了一大半…… “咕咚咕咚——” 清晰的口水吞咽声响彻堂屋。 唐思韵愣愣的看着长桌上摆满的菜。 菜色热气腾腾，就是上了年纪的。 煎炒烹炸，蒸煮炖煲，烧焖烤熬…… “天……” 唐思泽被惊的两眼发直，止不住的吞咽着口水。 他下意识用气音呢喃道：“姐，你的同学不是说女孩子嫁到乡下会吃不饱肚子、有干不完的农活，还会挨打的吗……” 可老苏家房子和京都的四合院差不多，只是盖在山清水秀空气宜人的乡下而已。 唐思韵也很疑惑，她不由得在心里腹诽：难道是为了迷惑我们才做了这么多好菜吗？ 可这也太多了吧？ 苏家是从哪里弄到这些好菜的…… 在乡下也能住的这么好、吃的这么好吗？ 唐思韵目前除了知道‘姐夫’是农民出身的退伍志愿军以外，其他的都不清楚。 毕竟唐父唐母也都身处研究院的保密单位，都不是多嘴的人。 当初在打听到未来女婿一家人品端正、女婿的身份属于是机密后他们便安心了。 安心之余下意识地便认为有些事还是谨慎些好。 女婿身份很机密的事如果跟孩子说了，万一孩子忍不住出去炫耀，被间谍给套了话怎么办？ 涉及到国家和女婿的安全，他们自然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即便知道女婿的身份很机密被国家保护着执行任务、身份并不简单，他们还是依然会对眼前的场景惊讶。 在资源有限的华国盖大房子虽然难，但也正常。 可饭菜准备的这么好就很惊人了。 他们夫妻俩就算是在中医研究院工作，平时家里的伙食也顶多就是两素一荤…… 眼前的菜近大半都是荤菜，主食还是饭香味浓郁的大米饭。 唐父唐母的视线划过眼前的菜，眼神从惊叹到惊讶，最后转为好奇。 似乎还生出了身为医者本能的探索欲。 唐父皱起鼻子，微不可见的深吸了几口气，强忍着想跟着儿女一起咽口水的欲望低声道：“虽然菜香味浓郁，可隐约还是有股极淡的药香……” 唐母听完后点头，眉眼间闪过思索：“不是普通的家常菜。闻起来有点像是药膳。” 但和研究院大佬们带队复原完善的药膳方子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若不是不合规矩，她都想凑近闻闻面前的菜是运用了什么药制成的药膳了。 也算是职业病？ 不知闻出了什么，唐父神情微滞，若有所思。 夫妻俩都在华中医研究院里任职。 工作虽然都是和医学相关，但工作内容不太相同。且目前中医研究院中被当做宝贝的还是有部分缺失的上古典籍。 典籍上记载了千金方以外的古药膳方子，其中的内容对华中医研究院正在开发的新药具有一定参考价值。 只可惜如今复原古籍的进度十分缓慢。 倒不是中医研究院内没有人才，只是西方传入的短时特效药能够在战场上快速发挥作用。 仅这一点就让中医研究院的研究重心不得不偏向快速见效、方便携带的新药开发上去。 毕竟华国如今的情况虽然乍一看和平安宁，可实际上四面环狼、边境战区摩擦不断。 因而研究院才会选择优先开发出部队所需的特效药。 可即便如此，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还是在秘密的进行复原中…… 只不过任务交由了一些已退休的、上年纪的大佬们慢慢来。 毕竟药膳虽温和滋补，但是药三分毒。用什么药用多少量，都需要反复斟酌调配。 乱吃的话恐怕会起到反作用。 唐母将口中的话酝酿再三，道：“亲家姐姐……” 苏老太太看过去：“咋的了？” “让你们准备这么多菜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唐母视线落在那荤素搭配极好的菜色上。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都是自家人。”苏老太太语气爽朗的笑着道：“再说了，家里人多菜少了咋能够吃呢？” 闻言一开始觉得这顿饭有些奢侈的唐家人下意识扫眼看了看屋内的人。 大人一桌，小孩一桌。除此以外还有更小的小小孩被大人抱在怀里咿咿呀呀的张望…… 好像是哦？ 苏家大大小小加起来有十几口人。 男同志还都长得人高马大的一看就很能吃。 今个再加上唐家人，马上就奔着二十口子人去了。 按人数来说，桌上的菜真的不算多。 可按照这个时代来说，十个菜的确是有点奢侈……以至于让京都来的唐家人都忍不住有些咋舌。 其实就算是他们，这样的饭局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吃上的。 不过唐母眼神只担忧了一瞬唇角便露出温和的笑容。 不论如何，这都是亲家一家人的心意，是为了欢迎他们。 且亲家姐姐人也敞亮，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像是会‘打肿脸充胖子’的人。 所幸这一次出来为了给筱筱撑场面带了不少礼物。 于是唐母含笑道：“让亲家大姐你费心了。这些菜闻着就香，直馋的人想多吃几碗饭。就怕让你们看笑话呢。” “哎哟，大妹子。咱们自家人之间客套啥？喜欢就多吃点！来到这就当是回家了！！想吃多少都行！！！” 苏老太太眉开眼笑，说话很有底气。不过看得出她挺喜欢唐母的回答。 说罢，苏老太太一脸孺子可教的看向已经给全家人盛好白米饭的老五：“大妹子你们尽管敞开肚皮吃！咱们乡下虽然没有高楼大厦小汽车，但是国家给咱分了黄土地。以后啊，饭是缺不了的。不仅顿顿管饱，靠着青山还能换着花样吃咧！” 说到这唐父恍然大悟：“原来苏家庄是新政策规划的试验基地啊……” 给农民分土地的新政策他听过，但并没有过多关注。 平时他和妻子都只对医学方面的新闻上心。 看着说话十分有底气的苏老太太，唐父‘茅塞顿开’，心中划过一丝了然：难怪…… 难怪连五岁小奶娃都这么厉害！谈起种地说的头头是道的。 原来是苏家的一家老小都有底气、都擅长种地啊…… 想到这唐父捏了下手，心里想着如果他来苏家‘虚心学习’，能学到几分小奶娃种植药材的手艺？ 小奶娃连极为罕见的人参和灵芝都能种的这么好，那要是换做稍微‘普通’一点但苦于存活率比较低的药材…… 应该也能养好的吧？ 对吧对吧？ 正文 第412章 想搬家了肿么破 苏家堂屋，两家人来齐，饭菜也都上齐了。 屋内的说话声越来越少。 苏老太太招呼着唐家父母吃，苏家人也开始动筷子。 起初两家人笑呵呵的说着家常话，场面看起来其乐融融，一派和谐。 可等到唐父唐母将热菜送入口中后，堂屋便安静了。 安静的只剩下咀嚼声和咕咚咕咚的吞咽声。 自家烧的菜能让京都来的亲家好吃到连夸奖奉承的话都来不及说了？ 这让苏家几个儿媳妇高兴的合不拢嘴，直给男人们使眼色呢。 苏家兄弟们难得聪明，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往日他们干了农活回来闻到这么香的饭菜都是狼吞虎咽、囫囵吞枣的。没几分钟就能扒完碗里的饭，然后去干农活。今个得紧着客人们先吃。 “姐！你次啊！你快次啊！窝这辈子都没吃过贼么好吃的饭菜！” 刚来时面容白净带着几分书卷气的唐思泽此时嘴巴里鼓鼓的，一边飞速夹菜吃，一边细细咀嚼。太好吃了，他舍不得太快咽下去。 唐思韵咽了下口水，“我才、我才不吃……” 咕噜噜—— 某女的肚子打起了鼓。 唐思韵按了下空荡的肚子，别过红透的脸，紧闭上眼，梗起脖子道：“乡下的饭肯定只是看着好吃，我才没那么笨呢……唔！” 一块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被唐思泽准确无误的塞入了唐思韵的嘴里。 喂完他一边收回筷子，一边竖着大拇指竭力证明道：“姐，你这么说肯定是因为你没尝过！你嚼，你嚼两口试试！用力嚼！” 此时不用唐思泽提醒，唐思韵的嘴巴也不由自主的咀嚼了起来。 眨眼间，从一倍速咀嚼到三倍速。 像是小仓鼠在开吃播一样。 唐家四人，无论大小，都是这般模样。 虽说还顾忌着吃饭的规矩，但吃饭的速度却不慢。 “老五……” 苏老太太使了个眼色，苏国庆立马将未来老丈人空了的饭碗麻利的填满。 唐父端着重新填满的饭碗有些难为情的小声道：“其实吃慢一点对身体更养生……”毕竟苏家人做的是药膳，他们这样的吃法也太狂野了。容易积食。 道理他都懂，奈何眼前的菜太过美味。尝一口便让人一发不可收拾。 就算是只吃米饭他也控制不住。 不知道这米饭到底是用什么大米煮的。 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大米饭，米香味直接往鼻子里钻。米饭入口香甜，米粒饱满有嚼劲却不生硬。 入口就知道这是乡下土灶煮出来的米饭，可是这里面夹杂的清香…… 苏老太太眼尖的注意到唐父好奇的视线，于是便解释道：“今个煮饭用的大米是小鱼和她爹一块种的，之前只在后院种了一小片。也就是今天招待自家人才用这么好吃的米呢。这米啊，煮出来有一股清香。比什么竹筒饭啊，荷叶饭啊，都好吃！” 种子是闺女弄来的。 若是唐家人也没啥文化，苏老太太必然要炫耀闺女有能耐。 可苏老太太觉得唐家人一看就是有学问的人，苏老太太担心万一自己炫耀了被追问却答不上来源头就不好了。 她可不会给闺女找麻烦！ 啥事能做、啥事不能做她心里门儿清着呢！ “原来是这样……”唐父心中感动，语气感慨：“在城里可吃不上这样好吃的大米。” “是啊。”唐母接话道：“吃完亲家姐姐准备的这顿好饭我都舍不得回京了。”这话一半是为了捧，一半是出自真心。 她是真有点舍不得走了。 倒不是单单为了这么一口饭。 她和丈夫想的一样，苏家小鱼能成功培育极品的人参和灵芝，以及那些随处可见的药材，那…… 那如果他们也跟着观摩，是不是也能让研究院有些新的突破呢？ 绝对不是因为离得近还可以来亲家姐姐家里看闺女抱孙子串门子蹭饭！ 想到这，唐父唐母暗戳戳对了个视线，双方秒懂。从这一刻就已经开始计划了…… 另一边嘴硬少女的嘴巴被美食给堵住了，只好化悲愤为食欲，狂吃。 唐父唐母：回去准备搬家…… 唐思韵一边吃一遍流泪：吃掉吃掉全部吃掉！让你们心疼！ 呜呜！ 其实她更心疼，亲爱的姐姐要被臭男人拐走了…… 可是呜呜，对不起姐姐，苏家的饭真的太香了！香到觉得姐姐的选择才是对的，她已经失去反抗的心了。 唐思泽：不想走了，想给小鱼大佬当小弟，混口饭吃…… 苏小鱼拿着炸丸子，歪头和小姑姑说起了悄悄话：“小姑姑……” “嗯？” “城里的生活好像没有老师说的那么好……” “怎么了？” “他们好可怜，饿肚子最难受了……”苏小鱼摸了摸小肚子，眼里有同情。她的记性很好，以前她们家也挨过饿。可难受了。 苏淼淼读懂了小鱼的意思，于是先瞥了眼狼吞虎咽的唐家人，后摸了摸小鱼的脑袋，轻声说了些什么。 小鱼扬起毛茸茸的小脑袋，一眨不眨的看向自家越来越漂亮的小姑姑，仔细的听着。 听的很认真。 小姑姑说话的声音有些意味深长。 小姑姑说：“以后都不会饿肚子了。大家都不会饿肚子了。” 闻言苏小鱼眼睛一亮，笑弯了眼睛：“好耶！” 她相信小姑姑。 因为小姑姑从来不说假话，不说做不到的事！ 小姑姑说的话都是对的，都会成真的！ 小姑姑最厉害啦！ 她以后一定要成为像小姑姑这样厉害的人！ 正文 第413章 “姐，你再坚持一下，先别倒！” 不到半小时，一顿丰盛的午饭以最后一道健胃消食的甜汤画上了句号。 唐家人神情餍足的倚在靠背椅上揉了揉吃圆的肚皮，唇齿间的饭菜香味被甜汤冲淡了不少。 故而，才刚放下饭碗的他们已经忍不住开始怀念方才的菜香味。 明明肚子是饱了的，可心里、嘴巴里却还是空落落的。 饭桌转眼间被收拾干净，又上了些苏家人自己做的果干、肉干，还有蓬松香甜的鸡蛋糕之类的。 生怕客人吃不饱。 这边吃撑了的唐母一边小口抿着爽口润喉的甜汤消食，一边侧眸顺着堂屋的大门向外看。 视线中是小院里早春绿油油一片的菜地，微风吹拂悠然闲适。 这样的生活让她多年来已经习惯了紧绷着的心不觉松弛。 只是唐母此时的眼神里却夹杂着些许复杂。 饭局刚结束的时候大女儿就将小女儿给带走谈话了。 大约是筱筱看得出来思韵那孩子还在钻牛角尖。 唐母微叹。 那孩子本性不坏，只是倔了点、执拗了点。 今天这事也怪她和孩子他爸对于养孩子这事太过粗心，所以没有及时发现思韵情绪不对。 小时候两个孩子经常是拜托孩子的爷奶帮忙照顾。 再加上她和老唐做的工作比较特殊，为了药品研究经常不能归家，长大后思韵就比较喜欢粘着筱筱这个当姐姐。 所以按照他们现在的想法来看，思韵大约是小时候当筱筱的粘人小狗腿当习惯了，所以一时接受不了自己的姐姐要远嫁到这么远的乡下。 尤其最近几年，京都的变化可谓是日新月异。 红市入驻后的国营百货大楼货架琳琅满目、摆满了物美价廉的商品，市中心红市援助国家新建设的繁华大楼，以及崭新的四通八达的水泥路…… 可是在这样快速的建设下，城乡的消息并不互通。 简单来说乡下如果有了改变，住在城里的人也并不能及时知道。 因此目前留在京都的大部分人对乡下的印象依然停留在吃不饱、穿不好，没办法学习文化知识，生活艰苦困难。 尤其是当新土地政策开始试验之后，小部分人还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如果之前的法子能让农民吃饱过上好日子，那为什么现在要变？ 要变就说明乡下的日子艰难到不行了。 其实能待在京都的大部分都是有些文化的人，他们心里明白城里人之所以能吃上供应粮都是因为老乡自己忍饥挨饿的支持。 可是他们清楚，被家里保护着的孩子们却不清楚。 许多人在教育孩子的时候往往都会提起过去的生活或者乡下的生活，以至于孩子们对于乡下的印象都是家里的老一辈人感慨以前在乡下的日子有多艰苦。 譬如乡下的娃娃想念书有多难。或许全家勒紧裤腰带也凑不出离开家乡上大学的路费和学费。 譬如在乡下一家人围在一块分享窝窝头和涩嘴的野菜依旧幸福。 老一辈人以为说这些是为了让没有真正吃过苦的孩子们忆苦思甜、让他们知道老乡们的付出。 可过惯了好日子的孩子们却只记着乡下很苦很可怕。 而唐思韵正在上学的年纪，她的消息来源恰恰都是不靠谱的同学们。 可他们当父母的若不是经过调查是不会舍得大闺女从京都嫁到乡下的。 可惜，她家这个小女儿不太相信自己的父母。 这才导致了这场闹剧。 “呜哇！！！” 隔壁老五的房间里发出爆哭声以及少女抽抽噎噎的道歉，吓得苏家人脸色都变了。 “娘啊，咱们要不要去跟五弟妹说一声，别把孩子打坏了……” “你看孩子哭的……” 苏老太太目露疑惑，却也小声回了句：“老五媳妇看着不像会打人的……” 唐母似有所感的看过去，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筱筱有分寸的，而且思韵最听她的话了。” 说到这唐母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其实我们两口子经常因为工作的原因忙的不沾家，所以思韵最喜欢粘着她姐姐……” 听到这苏家大儿媳妇笑着道：“是咧，小孩子都喜欢粘着大孩子一块玩。我们家的娃娃都喜欢粘着俺家小姑子满山的跑。每回都能带不少新鲜山货下来呢。” 唐父闻言心中意动，他摸着下巴看向菜地里长势极好的药材，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连苏家的小奶娃都会种药材了。 唐思泽却瞪大了眼，满眼不可思议的惊叫道：“上山？”他刚想说小孩子上山很危险的，有狼有熊还有山大王…… 可转念一想，山大王都在苏家当坐骑了，还怕上山吗？ 想到这，化身‘好奇宝宝’的城里娃唐思泽紧张的搓了搓手，眼里冒出了名为兴奋的光芒：“真的能上山吗？” 唐家的娃娃虽然都是从小背医书学医术，可却都没上山采过药。 “你想去？”苏老太太笑眯眯的问着。 “嗯嗯嗯！”唐思泽满脸期待，唐父却出声制止：“小泽，别给亲家添麻烦。眼下正值农忙的时节，开春翻地播种才是正事。” “不打紧不打紧。”苏老太太和气道：“咱们大人不去，就让家里的娃娃们带上虎妞去山里转转玩一玩。有虎妞在，上山不会出啥事的。” 闻言坐在一旁啃果干的苏淼淼想到了被她强制放假的四哥等人，也跟着出声道：“娘，刚好我下午有空。我带他们去吧。” “这怎么好……” 唐母担忧视线看向苏淼淼纤瘦的身躯，委婉劝道：“万一有野兽，是不是太危险了……” 见唐母率先担心自个闺女的身体，苏老太太心里更是满意，以至于原本犹豫不想让闺女受累的她大手一挥道：“不碍事，山上的野猪遇到咱家小六只有死的份儿！” 这豪放的语气惊得唐母一时失语。 苏家人齐齐点头，开始七嘴八舌的说起了自家小姑子的威风往事。 于是杀猪小将的威名再现。 唐父唐母唐思泽听完在风中凛乱。 不是，谁来告诉他们老苏家到底是什么家庭？ 明明看起来是全家最需要保护的‘柔弱’小姑子，却能扛起镰刀追着野猪跑二里路把野猪的头给砍了？ 还一下子连砍五个？ 这下倒是不太怕野猪了，有点怕这位听起来能活撕了野猪的‘小姑子’…… …… 没过一会，老五房间的房门开了，整洁干净的房间内走出了哭到身体抽抽、眼肿的像核桃似的小姑娘。 唐筱筱搂着自家小妹的肩膀，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唐思韵低着脑袋乖乖应了，然后走上前对着苏家的大人们九十度标准的鞠躬：“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会改的。” 说完她抽抽噎噎的，说了句她姐姐没要求过的话：“我、我会在这里帮忙干活，进行劳动改造的……” 在唐筱筱有些惊讶的视线下，唐思韵小声道：“可以吗？” 她想道歉是真的。 可想在姐姐还没出嫁之前再多和姐姐待一阵子也是真的。 - 当天，不知唐家一家五口都聊了些什么。 聊完之后，唐父唐母竟然真的同意了。而且还不止把一个孩子留下，而是将两个孩子都留下来帮忙干活。 而且在苏淼淼带着他们上山之后，唐父唐母就和苏老太太以及苏振华提出了要回京都的事。 他们看起来匆匆忙忙的，也不知是出了什么要紧事得赶回去做，以至于苏老太太都不好拦着让人再多待几天。 “出啥事了这么着急？” 苏老太太望着老五开走的四轮小汽车：“看亲家带来的行李箱也不像是就准备待一天的样子啊。” 苏振华扫了眼，见家里大人们都下地去了，小孩们都上山去了，于是便大胆的搂着自个媳妇道：“兴许是有啥急事要做吧。不然不会走的这么匆忙，连孩子都来不及带走。” 苏老太太点了头，像是认可了这句话，不过她忍不住轻声道：“亲家妹子也真是的，她自己家都这么忙了还非要体谅咱们是试验基地要农忙，让我来给老五他们选个好日子……” 苏老太太在心里默算着：“回头咱选几个日子让孩子们自个挑吧。” 以前家里是没那个条件，一分钱都得掰碎了花。五个儿子不可能都体面的成亲，于是都是按照乡下的规矩来。 可现在，五儿子拿半条命换了军功当上了厂长，五儿媳妇又是京里来的医生。 他们自己就有条件办一场热闹的婚礼。 况且就算他们想要简单的婚礼，家里这几个哥嫂也不会同意。 老苏家的几个哥哥嫂子看着老实木讷，却不是傻。只是脾性朴实，为人赤诚。 他们都还记得老五小小年纪为了让家里几个哥哥能娶到媳妇选择去参军的恩情。 在老五没回来的时候，夫妻间说起私房话提及结婚哪儿来的钱就会抱头痛哭。 因为老五明明是家里最小的弟弟却承担了最多。 所以如今苏家的日子好了，家里无论是当哥的还是当嫂子的都想着要给老五办场热闹的大喜事，以此庆祝老五苦尽甘来了。 这是老五应得的。 - 青山上。 少女颤抖的尖叫声吓走早春觅食的鸟群，随风掠过草丛，在山野里回荡着。 “啊！野、野猪……”唐思韵快被眼前通体发黑、獠牙冒着寒光的野猪群给吓得魂飞魄散了。 在家时苏家的几个小娃娃说上山多好玩她还以为多轻松呢，现在她想晕死过去的心都有了。 可就在这时候，她听到自己的亲弟弟说…… “姐，你再坚持一下，先别倒！” 唐思泽趴在地上撅着屁股，新衣服上沾满了泥巴点和青草汁：“让我把药先采了……” 正文 第414章 乡下的人都这么狂野的吗？显得她像个怂包。 听完自个弟弟的话唐思韵差点没一口气撅过去，但她不敢，她怕自己晕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不过这会她是真的被野猪吓到有些腿软，一时间连逃跑的本能都发挥不出来了。 脑海里闪过临行前苏大娘交代说：“上山遇到老虎狼熊野猪野兔啥的别怕，那都挺好吃的。带回来能做出一桌硬菜呢！” 但当时吃撑的她没把苏大娘的话当真，只当苏大娘是在说故事把她这个做错事的‘小孩’逗着玩呢。 其实唐思韵觉得不管是‘杀猪小将’的事还是苏大娘交代的话大概率都是苏大娘‘美化’后的‘神化’故事。 不然谁家大人会安心放任这么一群小萝卜头上山和野兽打交道啊？ 难道不怕家里的孩子上山受伤或者被山上的野兽吃掉吗？ 所以天真的她以为山上肯定没有野兽，就算有也只是野兔野鸡之类没有危险性的动物。 再说了，五岁的小鱼都敢上山，山上能有多危险？ 自认为自己肯定不比五岁的奶娃娃差的唐思韵这才误打误撞的有勇气跟着一起来。 可现在唐思韵的眼底倒映着五六头模样凶残、眼神凶狠的成年野猪。 野猪群比较谨慎，还在观望，但看模样已经蓄势待发。 老实说唐思韵已经被眼前的场面吓的有点瞳孔乱颤、六神无主。 别说是她一个城里来的、没经过事的小姑娘了。 就是寻常乡下五大三粗的劳动力，在一下子遇到五六头成年野猪也很难不慌。 苏家庄生产大队以前就有被野猪给吓晕过的劳动力呢。 “别怕。”苏淼淼似有所感的掂了掂手里的镰刀，声音稳如老六的安慰道：“问题不大。” 耳边传来的淡定女声让唐思韵果断放弃向自己满脑子药草、此时正撅着屁股小心翼翼扒拉土壤的弟弟求救，转而将求救似的眼神望向苏淼淼。 可在看到苏淼淼后的唐思韵瞬间清醒了过来，她哆嗦着嘴皮子，实在无法朝着和自己差不多的‘娇弱’少女说出求救的话。 毕竟眼前的人也只是比自己大上一些的女孩，面对穷凶极恶的野猪又能做什么呢？ 总不能真的相信这样漂亮白净的小女孩是个杀猪像切菜的‘杀猪小将’吧。 唐思韵觉得自己纵然再害怕也做不到把危险都甩给别人。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唐思韵看向苏淼淼的眼神暗了几分，她干涩的喉咙吐出细小的声音：“要不我们把野猪引开吧？这样他们几个跑不快的小孩只要躲好了也许能活着下山去。” 她看起来已经做好了非死即伤的准备。 苏淼淼微微讶异的转头，想说点什么，却见某个小家伙已经先她一步‘出手’了。 “没事哒没事哒！” 一只小手柔柔的握住了她因为紧张害怕到攥紧的拳头：“有我小姑姑在呢。遇到野猪也没事哒哦！” “对啊！”苏大志苏小志也齐声道：“遇到野猪回家就可以吃到好多好吃的肉肉了诶！” 苏大牛咽了下口水，慢吞吞的补充道：“嗯！一大桌子好吃的~全是硬菜！” 被五岁小奶娃面不改色的软声安慰让唐思韵仅剩不多的自尊心碎了一地。 可此时的她已经顾不上自己那碎了一地的自尊心了，她满脑子都是几个孩子刚才说的话。 她的恐惧和孩子们的淡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终于，唐思韵颤抖着声音、‘气若游丝’的说出了上山后的第一句话：“你、你们都不害怕的吗？” 第一句话说出来后，唐思韵紧接着又道：“山上的猪和家养的猪不一样！这可是成年的野猪群啊，猪是杂食，野猪肯定是会吃肉的……” “万一被它们盯上了，说不定我们都会被野猪给吃掉的！” “外国的研究杂志上说成年野猪甚至可以反杀老虎……” 可唐思韵说完，孩子们的脸上依旧没有恐慌，他们只是微微张大小嘴，看向自家小姑姑的眼睛更亮了。 在唐思韵听不到的时候，几个孩子嘀嘀咕咕的说起了悄悄话：“难怪山上的野猪肉会这么好吃……” “对，小姑姑真厉害。” “小姑姑好辛苦呀，我们回去和娘她们一起给小姑姑做烤肉吃……” 见孩子们都这么淡定唐思韵壮着胆子又看了一眼，黑面獠牙的野猪鼻孔里喷出热气，冒着幽光的小眼似乎在人群中扫视着。 或许是觉得一行人都是‘瘦弱矮小’的存在，所以它们看起来打算进攻了。 苏淼淼淡淡的回望了一眼，对唐思韵道：“山上的野猪的确危险……” 闻言唐思韵点头如捣蒜。 虽然心酸，但此刻的她终于有种遇到‘知音’的感觉。 感动的心情莫名的上涌，可没等她在如此‘危急’的紧要关头情绪迸发，就听苏淼淼继续道：“但也着实美味。” 唐思韵：？？？ 不是，姐！野猪都快发狂了你咋还想着吃呢？ 看这明显的体型差距，唐思韵欲哭无泪的想：等会到底谁吃谁啊？ 乡下的人都这么狂野的吗？显得她像个怂包。 苏淼淼笑眯眯道：“思韵妹妹，你就站在这。”说完她拎着镰刀奔着野猪群直直走过去。 “别过去，危险，快回来！！！”唐思韵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因为野猪群的领头猪已经发狂似的冲过来了。 呼吸间，她的身体僵硬了。 可这一次却不是因为过于害怕，而是被惊的有些呆滞。 只见苏淼淼脚步轻移、微微侧身躲过了野猪，镰刀轻飘飘的举起，如雨丝一般温柔。 砰—— 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呲—— 眼前下起了红色的雨。 唐思韵不知所措，入眼是对杀猪场面习以为常的孩子们，以及她弟弟撅起的屁股，和弟弟用手刨出来的土…… 她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 明明是一把看起来十分老旧的镰刀……（注：32章抽奖所得，鲁班制造上锈镰刀一把，看起来普通，但‘收割’速度很快。） 明明只是一个身材纤细高挑的少女…… 可是那么蛮横霸道的野猪却在镰刀下显得比秋天的落叶还要不堪一击。 唐思韵后知后觉的回忆起自己到苏家之后说的话做的事，忽然觉得后脖颈凉飕飕的，隐约还有一点疼。 如果她不是姐姐的妹妹，那苏家人锤她应该比锤野猪还轻松吧…… 该说不说，她的脖子可比野猪的脖子脆弱多了。 弱小、可怜又无助。 突然就学会老实了呢。 “嘶，好可惜！我娘做的毛血旺也好吃……” 苏淼淼自言自语的奔向另外几头看起来像是在发呆的野猪：“你们乖一点上路，好吗？” 野猪们：上一秒这人还怪有礼貌的咧？ 下一秒谁爱上路谁上路，反正它们还想活。 就算是野猪，在面对领头猪脑袋一秒就‘水灵灵’落地的情况，再狂野的猪也生不出发飙的心了。 它们是狂，但不是傻啊。 趋利避害可是动物的本能！而在灵气逐渐充沛的青山上生长的它们，动物的本能就更敏锐了。 此刻野猪们敢拿自己身上被吓到倒竖的猪毛保证，眼前这个乍一看很‘无害’的女人肯定是比它们更凶残的‘祸害’。 这话倒也没毛病。 对于即将被吃的野猪来说，苏小六可不就是它们的‘祸’吗？ - 当天，五头大野猪被虎妹拖下山往大队部送，身为大队长的苏大林会负责给苏家庄大队以及刘家沟大队的人均分的。 六头野猪中只有最大的领头猪被运回了苏家，带回家太多了也吃不完。 有灵猪加入的青山，野猪已经不吃香了。还是灵猪肉比较好吃。 往日里，虎妹打猎顺道带回苏家的可都是新鲜的灵猪肉。 所以野猪啥的…… 对如今的苏家来说已经不金贵了。 分给大家也算是给大家补充点营养、带头鼓励大家好好种地了。 毕竟最近大家开荒种地都挺卷的。 可如此大方分肉的画面又将唐思韵给震惊的说不出话了。 不是说乡下人会为了一根葱一把草一口水斤斤计较到吵架甚至打架的吗？ 为什么这里不一样呢？ 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问出口，没有闹，而是从未有过的安静。 她开始思考为什么乡下人需要为了一根葱一把草一口水斤斤计较，难道他们不想要‘体面’吗？可是体面有活下去重要吗？ 这一刻没有人在耳边唠叨着教育她，可唐思韵却突然觉得羞耻的低着头、觉得心口酸胀。 以往白净秀气的面颊涨红。 唐思韵低着脑袋，眼睛酸涩，嘴巴紧抿着，这一刻的她如同在课堂上回答不出老师问题的‘好’学生，羞羞耻心成倍的迸发。让她感到羞愧。 一直以来她都对自己打听到的对乡下农村的偏见深信不疑，以至于对自己能看到的事实置之不理。 可在这一瞬间，她内心的偏见出现了裂痕。 身在乡下又怎么样呢，大家都是在努力生存而已。 或许真的乡下也有坏人，但难道城里就没有坏人？ 身在城里就高人一等的思想究竟是怎么产生的呢？ 唐思韵一路沉默，呼吸和脚步都很沉重。 等回到苏家后跟着苏家人一起干活，只要能搭把手的活她都主动的去干。 似乎只有这样，她那颗沉甸甸的心才会好受一点。 - 与这边的复杂心情不同，去往京都的列车上。 唐家夫妇各持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刷刷刷的写着字，看他们的表情似乎有什么事他们志在必行。 “好久没这么激动了。”唐父说话时笔尖不停：“等回去咱们就打申请，有了亲家公帮忙收集的材料。上面肯定会给予通过的……” 唐母笑了笑，被使用到褪色的钢笔稳稳的勾勒着回京报告的雏形，感慨道：“苏家庄真是个好地方。筱筱那孩子眼光一直很好。” “是啊……” 唐父道：“说不准下次见到思韵和思泽，他们也会大变样呢。” 此时的唐家父母对未来满怀期盼，还不知道下次归来时会被自家‘大变样’的孩子们给惊掉下巴。 正文 第415章 赚钱给‘孩子’花 日落时分，苏家庄。 被大队长分了猪肉的苏家庄人宛若被打了鸡血一般。 可无论是平时爱占便宜的还是不爱占人便宜的，在从大队长那里收到沉甸甸的猪肉后都着急忙慌的挎着篮子回家去。 家里种菜的去摘菜。 养了母鸡的就从鸡窝里掏刚下的新鲜鸡蛋，鸡蛋还不是随便拿，而是捡几个最大的放篮子里。 也有的家里实在是穷的，如今刚分到地还没能种出啥余粮送人，他们只好在莲花塘里捞鱼。 莲花塘边上。 “他婶子，你也来捞鱼啊？” “是啊，前几年家里情况不好没存着粮食，家里的菜也蔫吧的很。这不就想着捞几条肥点的鱼送去。” “是啊，俺家劳动力昨个还在家里头说呢，说是今年一定要种出好粮食送给小六尝尝！这样咱们老丘家也能沾一点点的福气咧！” “哎哟！”莲花塘边穿的灰扑扑的瘦小妇女拍手笑的乐呵：“到时候咱丘婶子家的大娃娃也该讨媳妇喽！” “翠芽你还打趣俺！等你家小葫芦要相亲的时候你可别急！” “俺可不急！” 被称作翠芽的妇女泛黄带褶的脸上布满笑意，“有了小六在，咱们庄上的人都要苦尽甘来喽！以后多累点就能多攒点，俺家葫芦早晚会有媳妇嘚！” 十分有穿透力的欢声笑语混合着下网捞鱼的巨大水声吸引了正在家里帮忙处理野猪的唐思韵。 她好奇的向外张望，却发现乡道上出现了三五成群的人，她们或是挎着篮子，或是夹着簸箕…… 一行人晃晃荡荡、有说有笑的，唐思韵好奇的探头去看，下意识道：“这里住着这么多人吗？”那几个小房子根本住不下这么多人。 才来的时候明明看到这里只有几个房子，还都是泥胚的老房子。 其中属苏家的屋子最大。看到苏家的时候她还以为是看到了京都的四合院。如果不是周围的房子比较落后，她也许会误以为自己还没走出京都。 只是现在，陌生的人群，陌生的打扮，陌生的乡音，一切事物都在告诉她这里是第一次来的异乡而不是她习惯的家乡。 明明苏家看起来生活条件最好，可他们不仅没嫉妒，还七嘴八舌的说着自己准备给苏家送点啥。 这是为什么呢？ 唐思韵的声音被小院里的‘最悠闲的人’听到了。 于是正在看哥嫂们处理野猪的苏淼淼偏头道：“莲花塘位置偏，没住几户人。” “那她们挎着篮子是……” 苏淼淼没往外看，便道：“应该是来送东西的。” 话音刚落，就见唐思韵被一群热情的妇人们吓得往苏淼淼身后躲。 “哎哟，这是哪家的小闺女长得这么白净啊。” “你问的啥话啊，能待在老苏家当然是老苏家的亲戚喽！” “小六啊，婶子们不能白拿你的肉，你来尝尝婶子种的菜，婶子都是捡最嫩的菜给你掐的，水灵的很。” 苏淼淼也不拒绝，只笑眯眯道：“谢谢婶子。婶子们回去多吃点肉，今年分了地好好种，一定会有个好收成的。” 妇人们闻言笑的合不拢嘴，忙放下东西就告别了。 无他，这样大的好消息，他们得告诉家里人去。 不多时，一条关于‘吃好喝好努力干’之后地里的收成就一定会好的消息就悄咪咪的在苏家庄传开了。 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一剂强心药，从前一条肉要省着吃吃上一年的社员们，这一次狠下心决定把肉在干农活的时候吃完。 干活也比最初更卖力了。 因为小六说的话总是很准！ …… 另一边，苏家庄研究所里。 苏国梁等人在睡梦中看到了另一番景象，对科研人来说，犹如无价之宝一般的启示。 这一觉他们睡得格外香甜，唇角的笑容也越来越大。 想必醒来之后会带来许多好消息。 - 与此同时，京都。 办公室内。 周文成放下电话、一目十行的看着面前的文件，上面一串串数字让他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不少。 如果能顺利拿下这笔钱，应该就够苏家兄妹嚯嚯的了吧…… 望着另一边堆积的财务审批资料，周文成忍不住捏了捏眉心，上扬的唇角微敛：或许，只够他们兄妹俩嚯嚯一阵子？ 致富之路，任重道远啊。 周文成轻笑着翻阅文件。 但相较于过去努力攒钱也找不到门路的日子，现在只缺钱的生活要舒心多了。 就连他都生出了一种赚钱给‘自家孩子’花的幸福感。 为了华国的未来，再辛苦也值得。 正文 第416章 像是来参加‘变形记’的 次日，凌晨。 天光微亮。 苏家庄研究所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 “我、我们竟然睡着了？” “解出来了解出来了！答案，这组数据的答案，还有新命题的思路……” 听到动静的苏国梁缓缓睁开眼皮，神情有些怔愣，久违的熟睡让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小妹离开的时候，接下来的事情就记不太清了。 说是记不清，实际上可以说是一片空白。 他一向对自己的记忆力很自信，可今天…… 苏国梁按了按眉心，心里疑惑：难道真的应该调整睡眠了？否则像今天的情况，如果发生在实验关键期，后果将不堪设想。 只是…… 苏国梁抿了下唇，望着依次从睡梦中醒来的同事们陷入了思索。 以大家伙的意志力，再怎么困，也不会一群人同时筋疲力尽的睡着吧？ 虽然这并不能说明大家是一起睡着的，可是……大家看起来都像是刚从睡梦中醒来。 这样的巧合让一向警惕的苏国梁不由得会想到一些危险的事情上。 毕竟苏家庄研究所的规模虽然十分不起眼，但手上几个研究项目的重要程度并不比京都甚至西北五九六基地的研究项目轻松。 项目越重要，就代表保密性越强。 不过自从他们来到苏家庄研究所以来一切都太顺利了？ 毕竟安全问题上有苏振华这个‘大将’坐镇，研究上有苏小六这个‘天才’科学家指导。以至于他们这群研究员完全是毫无顾虑的在这里做研究。 只是全体沉睡的事件过于巧合，充满了让人怀疑的因素，这才让知道不少内情苏国梁都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 可没等苏国梁将全体沉睡的原因联系到被‘敌人’下药盗取机密上，一道脆生生的小奶音便打断了他的思路。 “四叔！” 苏小鱼叉着腰，中气十足道：“奶今天说啦，不可以不按时吃饭哒！” 对于苏小鱼来说，自个奶说的话就是圣旨，是不可以不听的。 听到这道凶巴巴的小奶音苏国梁下意识的低下头，摸了摸鼻尖。尤其是当苏国梁看到小侄女同记忆里年轻的母亲一般叉着腰气势十足的想教训人的模样，莫名有点心虚。？ 苏国梁哑着嗓子，张了下嘴巴，哄道：“小鱼……” 他酝酿好了说辞，可对上小姑娘透亮无辜的大眼睛，纵然他再巧舌如簧，也没办法将那些话给说出口。 小孩子天真无邪的视线天然的让人‘畏惧’说谎。 “现在已经中午啦！” 苏小鱼瞪圆了黑葡萄一样的大眼，望向研究所办公室内的大圆钟：“奶让人家和虎妹一起送饭来的~” 苏国梁微讶，口中的话比想法来的更快，他下意识道：“不用这么麻烦。我们去食堂吃就行了。现在农忙，别让家里人受累。” 闻言，苏小鱼伸出小食指在苏国梁的视线下神神秘秘的摇了摇：“今天的饭很特别哦。用的肉是小姑姑昨天上山打到的野猪。奶说要送点来给四叔补补身体。” 其实是奶总念叨着这么些肉吃不完存不住多浪费。 眼下口味已经被改良了不少但还是不如灵猪肉美味的野猪，还是趁鲜分吃了比较好。 之前虎妹打的灵猪肉灌的肠、熏的腊肉都已经挂满家里的屋檐了。 除此之外还有肉干肉粒肉脯。 家里是真真不缺肉吃。 虽然嘴巴没有被养叼，却也已经做得到不像从前那样抠抠巴巴的过日子了。 不过除此以外还有一点是因为苏老太太觉得自家闺女能耐，万一研究所的家伙们吃不好身体素质差在研究方面给闺女拖后腿咋办？ 她赵桂芬的闺女可是大科学家，大力说了，闺女未来指定要发光发热到在史书上留名的。 虽然她不晓得史书是管啥的，但她知道文化人都喜欢读书，会读书的人总是会显得‘高人一等’。 那她闺女如果上了史书，不得高人五六七八等啊？ 所以，她咋能让一群大老爷们拖住自个宝贝闺女的腿！ 老苏家缺不了他们一口肉吃！ 故而才有这么一出。 反正苏老太太认为自个已经不是以前的穷寡妇了，为了孩子，该花的就得花，该舍就得舍。 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既然家里有这个条件，那她必定会给闺女管好后勤的。 - 与此同时，苏家。 小院里的烧烤架上冒着烟，烟味不算呛人，但不经常下厨的人还是会被熏的眼冒泪花。 “咳咳……”唐思韵忍着难受冲自己弟弟道：“你这火怎么烟那么大啊？我快要被熏死了！烤肉串也快被熏死了……” 串了一早上的肉串。手快死了。心也快死了。 其实没人让他们姐弟俩干活，但唐思韵自己却觉得，现在必须抓紧时间要多学习以后才多帮忙。 不然‘道歉’没道好，还像是吃白饭的小趴菜。 她也是有自尊心的！ 所以她绝对不想成为一个没用的人。 苏老太太闻言神色担忧的看着桌面上腌制好的烤肉串，紧接着又皱眉看向抢着要帮忙生火看火的唐家姐弟。 屋里人已经准备开吃了，这两姐弟当时看到其他人烤串时的轻松模样也想来试试。 可没干过活的城里娃想烤串，哪有那么简单的？ 苏老太太微微一叹，认命似的耷拉下嘴角，语气严肃的交代道：“你俩烤的你们两个要吃完，不许浪费粮食！” 在乡下浪费粮食可是会遭天打雷劈了，更别说是浪费肉了。 “……好。”唐思韵默默打起精神。 “好的……”唐思泽缩了缩脖子，他已经从小鱼那里听说了苏大娘的‘威猛’战绩了。所以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 干脆躺平才能活的更久。 走廊下，苏淼淼啃着烤鸡翅看着在自个娘面前犹如小鸡仔般听话的唐家姐弟忍不住抿唇偷笑。 这两个小家伙就像是来参加‘变形记’似的，帮忙干活总是笨手笨脚，但贵在勤恳认真、踏实肯学，所以也算可爱。 最重要的事，现场版的高清‘变形记’真的挺下饭。 这不，苏家人此时都捧着碗看稀罕物似的看他们。甚至哥哥嫂子们还打起了赌，就赌唐家姐弟能不能烤出吃了不窜稀的肉串呢~ 想当年，他们也手忙脚乱的被教训过。 所以这会看‘新人’手忙脚乱的感觉，莫名有种‘欣慰’…… 毕竟没有什么事能比‘大家都笨的好好的’这件事更能让人安心的了。 正文 第417章 震惊！科研界往后要高开疯走了！ 【主人，庆山来信啦！】 脑海中兴奋的电子音让一边撸串一边看‘变形记’的苏淼淼轻抬了下眼皮，轻咬向汁水充足，香而不腻的肉串：“漂亮国那边的事情处理好了？” 小二闻言嘿嘿一笑，将信息总结了一下道：【对呀对呀！庆山和周叔叔联手之后简直起飞！不仅把西蒙家族打压、吞掉了，还顺手让机器人们将漂亮国那些当年参与侵略战争的家族都摸的一清二楚。尤其是宋家！】 光是西蒙家族存下的‘脏钱’可就不少了。 更别说这么多强盗贼人加起来了。 总数额加起来，简直是寻常人无法想象出的一笔巨款。 只不过，想要拿回这笔钱的困难程度对于普通人而言更是难以想象。 闻言苏淼淼轻笑：“哦？这倒是好消息。”苏家庄研究所的研究成果早就成型，资金一到账，资料交上去，制造出军舰和人造卫星只是时间问题。 华国工程，以‘速度’和‘高质量’闻名世界。 当年没有细致的工程图、没有资金，没有帮助，前辈们都能造核弹，还成功了！ 如今的华国手持苏淼淼等人改制过的现细致入微的顶级工程图，有红市的‘资金’和机器人人手帮助，以及从国外弄来的从当年的华国卷走的‘研究资金’。 造个军舰和人造卫星的算个啥？ 只怕科研界往后就要高开疯走了。 “哈哈哈！小妹你也看到了是不？” 苏家大哥看着眉眼弯弯、嘴角含笑的小妹，语气高兴的分享道：“瞅瞅他们俩小花脸哟！比隔壁二麻子媳妇喂过的狸花猫还黑咧！” 苏家大哥笑声如钟鸣一般浑厚，眼神却温和的像是看幼崽一样的看着唐家姐弟。 憨厚的外表将他的笑声显得十分爽朗。 以至于被熏花了脸的唐家姐弟听到这爽朗的笑声后只是窘红了脸。 因为他们听得出苏家大哥的话里没有任何恶意。 “国富，快让那倆孩子来吃吧。”苏家大嫂为人周到、体贴却也心肠软：“听娘说他们倆在家忙活一上午了，肚子估计早空了。” 唐思泽扯了扯正在烤串的唐思韵的袖口：“姐……” “怎么了？” 唐思韵熟练的给烤串翻身，肉串受热冒出的油水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不过她现在已经不怕了。 随着她撒孜然盐巴辣椒面的‘潇洒’动作，肉串变得越来越香。 看起来已经有几分烧烤大师的模样了。 唐思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我饿……”他是真饿了。 因为和精力旺盛的男娃们睡一间屋子，所以他比自己姐姐起的还早。 凌晨天微微亮的时候就开始和大志小志大牛一起去干活了。期间他还跟着小鱼一起学习了不少乡下必备的‘常识’。 唐思韵也饿了，但她还是努力摆出姐姐的样子，强装淡定道：“马上，就好了……” ‘好’字刚落地，烧烤架里的发红的炭和油来了个亲密接触，猛地炸出一声脆响，而后升起一团火，吓得唐思韵瞪大眼，手疾眼快的护着肉串往后退。 哪怕人已经被那突如其来的火焰给吓蒙了，可手还是老老实实的握着肉串，一点也没浪费。 “还好，还好……”唐思韵松了一口气，似劫后余生般道：“还好肉没熏黑！” 众人瞪大眼，大气都不敢出。 不是，他们刚才是在耍杂技吗？ 那可是半人高的一团火焰啊。 身为大人的他们都被突然炸出的火吓得一哆嗦，可唐思韵居然还能抽空管肉串的死活。 “那丫头是真厉害啊！” “是啊，火都要烧眉毛了，她能做到连眼都不眨嘞！” “俺都有点佩服她了！” 苏家人交头接耳的小声夸赞着，全然没有看见唐思韵那抖如筛糠的腿。 而唐思韵本人在听到这些话后更是收起害怕且下定决心要将自己临危不乱、处事不惊的态度延续下去。 - 几天后，京都。 向来安静的华中医研究院内响起窃窃私语。 加密的会议室内多出了几句比较高音量的‘委婉’反驳。 “小唐，我相信你们夫妻俩的实力。可你们带回来的消息的确令人难以服众。” 头发花白的李老推了推眼镜：“你们也清楚，中药与西药不同。除了药方需要对症下药以外，药材的年份、药材的生长环境等都有可能影响到药方的效果。” “所以像你刚才说的，稀有药材可以生长在乡下普通菜园里这种事……” 对他们而言实在是没有可能性的事情。 身为每天都浸泡在中医药学里的人，他们对药材格外了解、珍惜。 同时他们也深知需要稀有药材生长所需的众多奇葩严峻的条件，更知道稀有药材在救人上能发挥的重要作用。 可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觉得无法想象唐父口中说的这件事是真的发生了、更不敢相信这件事是真的。 如果是没去过苏家之前的唐父，在初次听到这样令人诧异的‘研究命题’后也许此时也会和李老站在一边进行质疑和反驳。 可此时作为作为协商代表人的他并没有言辞激动的辩驳，他甚至可以在众人犀利的、带有审视目光下气定神闲的打开自己的公文包。 这里面装着亲家帮忙准备的、能够帮他们力挽狂澜的‘神药’。 唐父将里面的内容在会议室的长桌上摊开。 不得不说，唐父此时的心情极好。 亲家一家靠谱的让他安心极了。 另一边，随着一张张清晰、带有色彩的‘铁证’摆放在众人面前，会议室里从窃窃私语的小动静顿时鸦雀无声。他们被震惊到有些失语。 所幸，这个年代还没有照骗和学术造假，玩的就是真实。因此当唐父掏出证据后不需要再反复的自证。 李老沉默了好一会，看着手中的照片。 他不得不承认，唐院士带回来的发现的确非常具备研究价值。 如果罕见的药材存活率达到一定程度，亦或者说可以扩大种植面积…… 这对华国的研究者和人民来说无异于是一件大好事！ “这件事……” 李老掩盖住手指的轻颤，道：“大胆去做吧。” 唐父眸中一喜，李老可是华中医研究院的泰斗，在研究院具有着一定的话语权。现在连他都允许了，那这件事百分百可以实行。 只是，看李老望向照片上药材的炽热眼神…… 唐父微叹，心知自己和妻子一起去一边研究中药一边照顾闺女的梦想或许会发生一些小插曲…… 不过，截止目前为止发生的所有事都在意料之中。 正文 第418章 免费发放高级复合肥？ 清晨的微风掠过乡野，拂绿了春天。 田野里弯腰劳作的社员们望着自家地里生机勃勃的庄稼也笑弯了眼。 而他们如今除了自己‘农民’的老身份外，还有了一重新身份——国家试验田‘管理人员’。 其实他们不晓得这是个啥身份，只是单纯觉得沾上国家两个字还能为了国家出份力，就高兴！ “俺昨个听大队长说今年努努力找人，看看能不能用卖南瓜的余钱让俺们用上化肥呢！” “化肥？天爷嘞！俺咋记得俺们大队以前可是买不起化肥的！” “是啊。”有汉子回忆道：“以前俺们都是入秋以后上山拉叶子沤肥用的！每年那时候俺家媳妇都会捡点菌子回来炒，所以俺记得可清楚了！俺媳妇炒的菌子可好吃了……” “哎哟，真是岁月不饶人哟！小时候被俺家狗追着跑的大壮现在都会夸媳妇做饭的手艺了……” 眼见着话题越跑越远，最初说话的人着急道：“俺说的话是真的！” “大队长都说了，咱们大队的春小麦虽然长势好，但是分地开垦导致补苗的日子晚了点。所以今年还是得用上化肥才保险！” “乖乖，那可是得要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化肥啊。大队长这么支持俺们？”有人笑着语气似开玩笑一般的应道：“那俺们今年可得努力把小麦的产量翻一番，亩产就往五六百斤走吧！” 他说完在场的人一齐哈哈大笑，他们一致将亩产五六百斤的事当做笑话来听。 毕竟集体干活的时候田地亩产三百斤都算是超常发挥了，更别说是五六百斤。 尤其是新开垦的田地，没有往年的收成作参考，谁都不敢保证具体能有个啥收成！ 可不知怎的，今年有土地在手后，莫名的他们就是浑身干劲、觉得勇气去拼一拼！ - 另一边，苏家庄。 摸黑早起的苏大林傻眼的看着自家老大哥开到庄子里的解放军货车。 车是旧的，可车上那一包包垒的整整齐齐的红星高级复合肥却崭新的不像话。 说是刚出厂的他都信。 “大力、阿不，振华哥！” 苏大林认识字，因此他认识包装袋上如‘高级复合肥’那样显眼的字，也认得出上面每包‘一百斤’的小字。 可他还是有疑问。 比如，自家好大哥为啥突然开车送了这么多好东西来？ 要不要花钱呢？ 会给个友情价吗？ 他可不会考虑要不要化肥这件事。 对于一辈子和土地打交道的大队长来说，肥料对庄稼有多重要毋庸置疑。 以前每年大家都想凑钱买化肥让产量更好一点，这样分到手的口粮也会多点。 可惜年年都凑不齐。 不过今年不一样了，今年田地里的产量都归大家，再加上之前卖南瓜剩的存款…… 他完全没理由不动心。 “这些是？”苏大林咽了下口水，按耐住自己激动的心并搓了搓颤抖的手。 瞧着自家小老弟沉不住气的样子苏振华强忍着笑意，语气揶揄道：“不够明显？看来得让工厂重新设计包装袋。” 苏大林一听到苏振华话里的藏不住的笑意便明白了过来：“振华哥，别卖关子嘛！” “多大年纪了还像小时候一样着急？”苏振华嘴上这么说，却顺手朝苏大林扔去一份文件：“签个字吧。” 闻言苏大林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的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毕竟苏振华跟他可是有过命交情的！ 不过他也不是个傻子，文件拿到手后他只草草的扫了眼就看清了几个关键词。 譬如那句‘国家优先对试验区人民免费发放高级复合肥’…… 再譬如‘特批首发’几个字。 苏大林高兴的嘴角都笑歪了：“嘿嘿嘿……” 这就是抱对大腿的绝妙好处啊。 “嘿嘿嘿……” 他就知道振华哥有好事不会忘记捞自己一把的！ 好兄弟！讲义气！ “嘿嘿嘿……” “别傻笑了。”苏振华看够了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小兄弟的滑稽表情，于是解释道：“好好利用这批肥料，今年过个丰收年。到时候再笑个够。” 苏振华在‘丰收年’上刻意加重的语气让苏大林立马转过了脑子明白了这些肥料的重要性。 故而苏大林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振华哥，我心里有数。”早在小六说今年会丰收的时候他就预料到有什么幸运的事会发生了。 如今优先发放肥料的事更是给他提了个醒。 等会卸了货，他就安排人把这些肥料套上陈旧的麻袋，悄悄的存起来。 到时候按需、按耕地发放。 绝对不可能流出去。 当初的南瓜事件已经让苏家庄人长了许多经验。 也是因此苏家庄的人都清楚，脸生的陌生人突然来打听他们不该知道的事就有很大可能会是坏人。 而脸熟的人，如果被拒绝后还对不可说的问题追根究底，那一样也算是图谋不轨了。 这样的人往往被大队的巡逻民兵抓起来调查一下就老实了。 也正因为这些年苏家庄大大小小的经历了不少事，也算是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所以应付这些事还是轻轻松松的。 …… 春风吹、骤雨落。 几场春雨落下，待到一个恰如其分的晴天来时，这批肥料被悄不作声的被洒向了规划精细的田野。 绿莹莹的茂密麦苗舒展着身体、快活的张开双臂，像是迫不及待想要拆礼物的孩童一般兴奋。因为继及时的雨过后，它们又能吃到有营养的好东西了！ 不过它们也不白吃，等再过几个月，就是它们给别人送惊喜的时候了。 老实说，它们都有些等不及想大放异彩了！ 正文 第419章 农业、科研双丰收 金黄色的麦浪层层叠叠、沉甸甸的麦穗被炽热的风吹的起起伏伏，丰收的喜悦随着麦香味四溢开来。 这份喜悦在苏家庄显得尤为明显。 早上天还没亮，大人们便带着家里的孩子们唱起新编的打油诗往地里去。 “俺们国家真是好！刚给了田和地、又送来了复合肥。” “新鲜的玩意真厉害，除完害虫除坏草……” “麦苗增增长、节节高！麦穗沉甸甸、金灿灿！” “大人小孩天天盼！” “只待七月初，全家齐上阵！” “挥镰刀，甩麦子，装满家里的麻袋子……” 直到现在，下地干农活前去看一眼田地的生长情况算是乡亲们一天之中最高兴的时刻了。 人人都卯着劲在盼着丰收呢。 如今的田可是祖祖辈辈从没见过的好长势啊！就算是不会种地的人看到了也会忍不住停下脚步多看几眼的！ - 六月下旬，将近七月初。 冬小麦早已熟透，原以为春小麦还差些火候，可庄上的老农下地一看，却见今年春小麦和冬小麦一样金黄了。 “能收了。”老农的一句准话丢在了苏家庄里沸腾起了社员们的激情！ 故而苏大林开始着手组织社员们抢收后，得到的结果是一呼百应。 虽说按规矩是各家收各家的，但乡里乡亲的，谁家先忙完去帮另一家也是常有的事。总不过就是请吃顿饭。 一来现在麦子丰收了，家里的旧粮也能放心的用来请客。 二来旧粮再宝贵，却也没有地里的粮食金贵！ 像今年这样一看就高产的麦田，早些抢收完才能安心呢。 免得拖延下去夜长梦多，生出什么乱子。 …… 老苏家，院里大小动静不断。 “娘，俺们今个先不吃了！大林叔昨个看了咱家的田，说俺家南湾子那边的几亩地今个就可以收了！” 说着苏国富等人猴急的拎起成卷的麻袋，还有家里磨得锃亮的新镰刀以及那把不管咋磨都很破的旧镰刀。 可偏偏，这把旧镰刀不管是割草还是割麦子都是最顺手的。 故而每回干活，家里的大人都会从孩子们手里征用这把旧镰刀。 听到大儿子的话，苏老太太从灶房里探出头，看了眼像黑墨汁似的天，道：“急赤白脸的干啥？不填饱你那无底洞似的大肚子，你能干得动力气活吗？” 现在最多凌晨两三点，就算是要下地干活，也太早了。 乌漆嘛黑的咋挥镰刀干活啊？ “多大人了，一听到点啥事还是慌的找不着北！这个家离了老娘可咋办！” 说着苏老太太将蒸好的肉包子往干净的布袋子里装，她一边装一边往外叫喊着安排道：“老二，你负责拿肉包子和水袋子。老三负责开拖拉机。” 那原是苏淼淼送给大志小志的‘玩具’，如今改大了车斗，被大人们征用了。 现在的华国，市面上除了拖拉机，还有收割机等等。对内的价钱虽然不便宜但也不是让人望而生畏的贵。 只是苏老太太觉着自家的地不算多，买了怕太显眼就不愿意花钱买。 所以苏老太太想着要是今年大丰收，明年手里还有地，那再考虑也不迟。 “老五呢？”苏老太太顺嘴问了句。 苏国富正大口的咬着肉包子，含糊不清道：“老五去厂里了，刘家沟的厂这段时间也忙得很呢。” 刘家沟的厂子这几个月里也不知道生产了啥，一车车的货趁着夜‘库库’往外送。 这样的情况连续有好几个月了，不知道还以为是要打仗运物资呢。 只可惜，这阵子乡下人满心满眼都是自家的田和粮，压根没几个人注意到了刘家沟厂里的变化。 不过就算有人瞧见了也不会往外说，毕竟试验区里的社员可是隔一段时间就要接受保密培训的。 论听公家话这点可没人比得上刚领了田地、得了大好处的农民。他们现在心里只有主席和国家！国家让干啥就干啥！ 听了大儿子的话苏老太太吹了吹发烫的指尖，嘴里念叨着：“既然老五忙就不用喊他了。”厂区有小唐在，也不会饿着他。 如今老四去北边出差不用管，老四媳妇也在县里娘家住的好好的。回头收的新粮食收好晒干磨好了给老四媳妇送些去。 这般想着苏老太太转身又捡起一笼包子，这一笼的蒸笼颜色与其他蒸笼明显不同。 苏老太太掀开盖子后弯起眉眼，细心地吹了又吹，才扭头放话：“老娘去照顾你们小妹了，田里的活你们看着办就成！” 她闺女这几个月可没少往研究所跑，小脸都瘦尖了。她这个当娘的得给闺女好好补补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蒸笼里头装的会爆汁的小笼包是她亲手做的。 闺女最爱吃了。 虽说做起来麻烦点、费功夫点，但只要闺女喜欢能多吃两个，就值得。 “哎！” 抱着大包小包的苏国富憨笑着应声：“娘你安心在家，田里有俺们在就够用了。” 他一边啃着包子一边往外走：“等俺们哥几个收完了家里这几块地，就去帮小妹收划在研究所底下的地。小妹那边种的新粮种长势更好，只是播种迟、还绿着脑袋，要比咱们这迟点收。” “奶！还有我们呢！”身高往上窜了不少的大志小志和大牛着急的举着手：“我们也要干活！”三个大男孩身后还跟着三个在滑步车里张望的小家伙。 三房的三个奶娃在被大人吵醒了之后就精神的很，咋哄也不睡，苏家三嫂只好将孩子们放在滑步车里消耗精力了。 这边听见孙子们着急要活干的声音，眉眼带笑的苏老太太扭头骂道：“咋咋呼呼个啥，少不了你们的活干！” “好耶！”苏大志三个抱作一团，开怀大笑，仿佛得到的不是工作而是奖励。 听到大孩子们的笑声，那三个在滑步车里的小家伙傻笑着鼓掌，咿咿呀呀的急着想说话，仿佛也想下地干活去！ 望着院子里的一大家子人，苏老太太扬起嘴角碎碎念着‘：“这么一大家子人，做个早饭都得费两口灶！”看似埋怨的话，却泛着一丝温情的甜。 众人嘿嘿大笑，就在这时候，家里最大的那间屋从里往外打开了门：“娘~~” 刚睡醒带着鼻音的声调将苏老太太的心都给软化了。 “小六啊，娘的心肝肉哟！你大哥他们要去干活所以起得早吵醒你了吧？” 苏淼淼摇了摇头：“没有。”她睡眠质量一向很好，再加上最近研究所项目多，忙完了回来后就睡得更香了。 望着睡眼朦胧的闺女，苏老太太眼神温柔的向前伸了伸手里的小笼包。 冒着热气的香味直往苏淼淼的鼻子里窜，惹得她一边咽口水一边肚子咕咕叫。 听到闺女咽口水的声音，苏老太太高兴地眉眼翘老高：“这是娘亲手给你做的爆汁小笼包，香得咧！你爹早上出门想往嘴里塞俩，娘都舍不得给他吃！” 其实也是因为苏振华着急出门，苏老太太觉得刚熟的小笼包吃起来爆汁会烫嘴，才不让苏振华往嘴里塞。否则一口下去，嘴皮子得烫起泡！ 苏淼淼一听这话勾起了粉唇，麻利的往自个娘的怀里一倒：“娘你真好~” 其实她知道，家里现在不缺吃喝，娘根本没必要在吃食上欺负‘爹’。 可当她听娘说这样的话时她还是高兴，只觉得还在被娘偏爱着。娘还是最疼她。 家里的一切她都不在意是多是少。唯独娘的偏爱，她一分都不想让。 - 与此同时，华国的科研界也面临着‘大丰收’。 周文成从外国弄来的资金填补了科研项目财政吃紧的问题，再加上红市神出鬼没的‘进货’方式，目前华国最烧钱的两个科研项目都进行的很顺利。 西北基地，办公室内欢笑声一片。 “先不管他们靠海那边的‘大项目’，反正啊，咱们这的事指定成了！虽然为了赶工浓缩了不少，但留下的全是精华！” “多亏了小月亮办的那几件事，给上头减轻了不少财政压力。” 谁能想到搞科研的小月亮还能缓过手带国家一起搞钱呢！ 基地几个大佬相视一笑：“等一号飞上去，咱们就可以着手小月亮的下一个大项目了！” 基地里有做不完的项目，他们除了高兴还是高兴！ 国家的蓬勃发展正需要科技来推动！ 虽说这群大佬常常因为不能亲眼见到小月亮和她交流交流而遗憾，可一听说是小月亮筹备的大项目，便都心甘情愿献一份力呢。 正文 第420章 肚子跟放炮似的响 “咚咚咚——” 震天的锣，配上细密的鼓声。 整个苏家庄都洋溢着似过年一般的喜庆。不，兴许比过年还热闹呢！ 趁着浓郁的夜色，扛着农具的社员们顶着乌黑的天，跟在锣鼓声后三三两两有说有笑的往田间走。 今天可是盼了许久的大日子，人人都精神抖擞的。哪怕脚下的这条乡路早已走过千千万万遍，却也不敢有半点含糊。 - 与此同时才安静了不久了老苏家又热闹了起来。 “大娘，苏大娘！你们在家吗？我和二姐也来帮忙收麦子哩！”黑瘦的少年满脸阳光的笑容，手里提着崭新的镰刀，身后背着个大背篓。 整个人黑了一圈却结实了不少的唐思泽顺利通过了大开着的院门，动作娴熟自然的走进了老苏家的院子里站着喊人。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两家人已经亲如一家了。不过唐家的孩子还是会守着些规矩，譬如苏家里没大人应声便只站在院子里等。 “什么来帮忙，说的那么好听，还不是馋苏大娘家的饭……”慢了自己弟弟一步的唐思韵嘴上嘀咕了两句，身体却老实的跟着弟弟走进了小院。 老远走来就闻到了苏大娘家的饭菜香了。 这一路她是万分努力才没让自己傻弟弟发现自己也饿极了。 …… 如今唐家已经从京都搬来了苏家庄。 房子是由上面领导安排建造的小两层住宅。 这倒不是为着奢侈，只是为了方便索性就将住宅和华中医研究所的办公室给建在了一起。 故而，唐思韵天不亮就要和自己弟弟跟在父母身边学习伺弄药田，紧接着还要背诵医书。这会子是‘随堂小考’达标了才有出来干活的机会呢。 在这样‘高强度’的锻炼下，姐弟俩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家里倒是有饭，只是他们俩的嘴被老苏家的饭养叼了。 所以哪怕已经饿极了可还是嘴馋苏家的这口新鲜饭。 正当两人饥肠辘辘时，灶房蒸笼内肉包子的香混合着皮蛋瘦肉粥的浓，顺着凉丝丝的晨风传到了小院里。 唐思韵不由得吸了吸鼻子，大口吞着口水，还无意识的掂了掂趁手的镰刀。 经过几个月的‘变形记’，她的农活已经干的很好了。胃口也变得比以前更好了。唯一不好的是，其他的饭她有些吃不惯了。隔几天就会馋苏大娘家的那口饭吃。 时隔一周，姐弟俩终于完成父母布置的课业，踩着点便往苏家跑。 一来是早就听到风声、约好了今个来帮忙干农活。 二来是少年心性，想着终于能借着干活正大光明的来讨两口好吃的！ “大娘~” 唐思泽拎着镰刀在小院里站定，他眼尖的看到了堂屋里正陪着小六姐吃饭的苏大娘。 “乖宝你快瞧瞧，我这话音还没落地呢，人就来了……” 吃完两笼灌汤包的苏淼淼撑着下巴、笑眯眯的捧场道：“娘最近是不是学了什么仙法，怎么什么事都算得那么准？” 苏老太太对闺女的夸奖很受用，顺嘴便给经常忙的脚不沾地的闺女解释了一句：“他们俩孩子被亲家两口子管得严，七八天才能来吃上一顿饭。” “我听小鱼那丫头说，亲家公他们发起火来比学校里的老教师还可怕呢！” 乡下人心里是最尊敬文化人的，尤其是那严肃古板的老教师说起来最唬人。 唐家两口子在苏老太太心里那就是文化人中的文化人，所以一听到小孙女说的事，便晓得唐家管教孩子严了。 闻声苏淼淼顺着亲娘的视线往外看，这一看一时间她还有些不敢认：“娘，这、是天黑显得，还是他们俩真黑了？” 不看那一口白牙，她都快认不出眼前这两个人曾是模样白净、脾性毛躁的城里娃了。 眼前的唐家姐弟皮肤晒的黝黑，身上穿着的衣服灰扑扑的，看起来朴素简单、适合干活。 先一步进院子的唐思泽还卷着左右不齐的裤腿，脚上的布鞋也蒙了药田里的尘土，甚至隐隐破了洞。 可少年人仿若不觉，只脸上挂着憨笑，眼神十分纯粹。 这会子他手里提着镰刀，肩上背着背篓，活似个打小干惯了农活的乡下少年。 除了周身那股被知识熏陶出来的书卷气质以外，和苏家庄里的人也没什么两样。 看到闺女忍不住咋舌的模样，苏老太太捂着嘴偷笑，道：“他俩啊，是真晒黑了。” 见闺女好奇苏老太太压低声音道：“你这几个月太忙了，好些事都不知道咧。” “他们姐弟俩一开始啥也不会的时候就天天跟着你哥嫂们下地干活。后来干完了咱家田里的活他俩又跟着小鱼他们上山采药、挖野菜。再后来你唐叔唐婶子来了又带着他们去开地、肥地。肥地用的你研究的那肥料。说是为了种药材、做实验呢……” “现在思韵思泽也算是对庄稼活有些精通了。” 说到这，苏老太太眼里闪过一丝赞许：“原先我还觉着他们细皮嫩肉的撑不住几天呢，谁知道他们愣是撑了几个月，不叫苦不喊累的，也不娇气。” “就是他们年轻，胃口好，每次干了活以后都狼吞虎咽的。思泽那个半大小子，看起来身子骨小，可有时候比你大哥他们吃的还多呢。” “也就是如今咱家里不缺饭吃了，所以我也由着他们。只是亲家那边总是不好意思让他们俩来混吃……” 说话间苏老太太还腾出空对着外头招呼道：“思韵思泽，快过来吧。你俩的饭都备好了，直接过来吃就成。” 家教严的唐思泽得了信儿才高兴地连跑带跳的从小院往堂屋里走：“谢谢大娘！” 到了饭桌边，唐思泽下意识举起手正反面都展示了一下、示意是干净的，见没人训他这才坐下捏了个白面包子往嘴里塞。 他一边吃还不忘四处张望着看：“大娘，国富哥他们呢？我们是不是来迟了？” “你们没来迟，是他们今儿个走的早。” 苏老太太觉着小辈的年轻人今年都着急忙慌找活干、一副生怕找不到活的样子怪有趣，便道：“今年收成好，咱庄稼人哪呆得住？粮食还是早一点收回来，才能早一分安心。” 闻言唐思泽点头：“是了是了，我们吃完就去帮忙。” 说着唐思泽仰起下巴一脸不解的对着自家刚慢条斯理坐下姐姐道：“二姐，一路上你肚子跟放炮似的响，怎么这会子不急着吃了啊。快吃，吃饱了咱好下地干活去！” 小弟这耿直话一出，唐思韵从头到脖子全红透了。她张了张嘴，恼羞成怒的想骂弟弟说的话是放屁！ 可又心虚狐疑自己的肚子是不是真打鼓了，只是她自己没听见？ 故而唐思韵只能忍着羞愤，张开嘴巴，猛咬包子泄愤。 这一口下去，软乎劲道的包子皮配上汁水充足口味独特的肉馅便让她的火气全散了。 唐思韵眯起眼，满脸幸福的端起皮蛋瘦肉粥抿了口：“好好吃……” 这会还哪记得什么羞，什么气的。 三两口一个大肉包子下去。肚子饱了，气也就顺了。 “娘……” 先一步填饱肚子的苏淼淼起身揉了揉撑圆的小腹，道：“我吃饱了，研究所那边还有点东西要做。” “去吧去吧。” 苏老太太神情随和的摆了摆手，满眼都是对闺女的喜爱和骄傲：“等会娘收拾完东西也就下地去了。你安心去忙，晌午娘还做你喜欢的菜！” “好~” 苏淼淼笑盈盈的摆手，转身往外走。 这段时间太忙了，以至于她提前准备的礼物都没来得及送呢。 不过现在送去也不晚。不仅不晚，反倒正好呢！ 正文 第421章 命都是你的了，干点活咋了？ 苏家庄，研究所。 曾经的研究所占地不过苏家老屋的大小，可后来随着研究所的研究项目变多，小院便向周围多圈了几分地。 所幸乡下地广人稀。除非两家之间关系极好的约着盖在一块当邻居以外，邻里之间都保持着较远的距离。 毕竟乡下的房子大多是泥胚的土屋，纸糊的窗。两家凑的太近的话，就啥秘密也藏不住了。 前几年穷得很的时候，大家比起被听到啥秘密，更怕家里的粮食和藏钱的地儿被听到，所以防的格外仔细。 那时候苏家老太太泼辣强势、‘恶’名远传。 有的人是觉着苏老太太路过会掐点自家的菜，所以不愿往这边盖屋。 但也有那已经住得近的却长着八卦心和长舌的人常在背后拿苏老太太年纪轻轻就当寡妇的事来说嘴，还说她宠闺女是脑子坏了之类的混账话。 像这样的人家被年轻泼辣的苏老太太逮住之后，不仅会被苏老太太气势汹汹的指着鼻子骂，还会闹到村长或大队长那里。 到时候挨了一顿骂不说，还得要赔礼道歉。让穷人舍出粮食来赔礼，那才叫割心剜肉的疼呢。 几件事闹过以后根本没人敢和老苏家住的太近。 放在以前是强势寡妇不受待见的过往，到了如今却也方便了研究所往周围扩张了。 …… 于是在上面准许令批下来之后，苏振华便利用新圈的几分地建造了几间不小的仓库。 有存放零件等非重要实验材料的公用仓库。 也有存放新科研作品，如半成品、成品的私密仓库。 另外还有一间较为特殊的个人仓库，这间仓库的钥匙只有苏淼淼才有。 “嗷呜~~” 个人仓库外，威风凛凛的大老虎冲着仓库内发出猫儿讨食的软萌夹子音。 若是换其他技工来看到这一幕怕是会惊掉下巴。 他们虽然已经习惯了有个三四米长的大老虎当研究所的护卫，但他们可从来没见过虎妞如此谄媚奉承的一面。 平时的虎妞要不就是懒洋洋的，要不就是拽的二五八万的模样，看起来谁也不惜得理。 “好了虎妹。” 苏淼淼一边扫视着仓库里面的物件，一边抚摸着虎妞的脑袋哄道：“姐姐知道你最近保护研究所辛苦了。” 说着苏淼淼凭空掏出一把灵兽丸，在虎妞张嘴后，随手丢进了虎妞的嘴里。 被喂饱的虎妞高兴的歪着毛茸茸的脑袋轻甩尾巴卖乖。 只可惜自家主人的视线此时并没有落在它身上。 于是它便又去守院门了。 这边苏淼淼望着仓库里的东西，摸着下巴思考：“脱粒机、磨面机，还有收割机……” 虽然目前高效能的太阳能电池已经研究成功了，但上面说这几样暂时保密一阵子让京都的研究所继续研究半导体薄片的适用范围。 “既然这样就再加个人力发电的功能掩饰下吧。” “小二，交给你了。”苏淼淼将准备拿出去送的几样东西依次点了出来：“收进超级仓库，定向改造一下。” 【宿主大人，超级仓库改造是要花钱的哦！！！】小二的语气带着一丝兴味。 “我缺钱？” 【不缺。】小二降低音量，碎碎念道：【可宿主大人你向来舍不得多花的啊……】 它就差把‘你很抠门’几个字说出来了。 苏淼淼无视它的暗示，面不改色的回道：“小二啊，身为一个系统你应该学会与时俱进。咱穷有穷的活法，富有富的生活方式嘛。灵活一点。” 她向来是该省省该花花的——没钱的时候学习节省，有钱的时候使劲花。 “对了，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苏淼淼看着被收进仓库后焕然一新的机器，眼底闪过幽色。 小二如实报告道：【他们一直在边境线上搞小动作，华方这边故意隐而不发。机器人传消息说预计今晚就要有大动作了。】 这段时间从刘家沟工厂秘密运送去的物资就是为了这一刻。 没等苏淼淼继续说，院外便响起了震天的‘虎啸’。 “虎妞虎妞别咬，是俺！刘家沟的巡逻小队长刘结实！俺是来帮小六队长搬东西的！” 说着刘结实率先将自个的脸冲着虎妞展示了一下。 试图刷脸进门。 紧接着院外排在他身后的七八个壮汉，也动作笨拙慢一拍学着刘结实的样子冲虎妞展示自个被风吹日晒到黝黑的脸。 在场的无一例外都是熟悉面孔，可虎妞依然没有让开路。 因为主人给它下的命令就是守在门口，有人来的话嚎一嗓子报个信就成了。 “虎妹，放他们进来吧。” 苏淼淼从最里侧的个人仓库内探出头，对院外摆了摆手，算是在打招呼：“小刘队长，记得把三轮车和木板车也带进来。” 这些东西就是得‘大张旗鼓’的拿出去才行。 如果只拿给自家用，会显得太过扎眼。 但要是打着给大家‘试用’的名头，就不会那么惹人嫉妒、遭人红眼了。 到时候哪怕‘新机械’中的某些机器需要排队使用，苏家庄和刘家沟人也会心知肚明的让老苏家先用。 花点小钱不仅能让自家受益，还能顺带让别人不红眼不嫉妒，甚至对老苏家心怀感激。 对苏淼淼而言这钱花的并不亏。 毕竟大家好，才会真的好。 “小六队长！” 拉着木板车的刘结实，对着苏淼淼热情道：“俺把巡逻队有力气的都带来了！有啥事尽管交给俺们办！俺办事你尽管放一百个心！” 刘家沟小食堂依旧开放着。 大家伙交不起什么粮食的时候没被饿死，都是托了小六队长的福。 他们心里清楚自个当初是什么德行，连苏家庄的大队长都要放弃他们了，可是小六队长没有。 被所有人放弃的刘家沟却在小六队长的带领下越来越红火。 人心也越发安稳向善了。 于是他们便更有能力念着这份情了。 苏淼淼扫眼看过去，确认了一遍。 刘结实还真没说假话，叫来的全是刘家沟出了名有力气的汉子。 “辛苦大家伙了。” 想着正是抢收的季节，苏淼淼难得说了句客套话：“今个让虎妹给你们加餐！” 刘结实闻言先是皱巴起脸，而后听到‘加餐’又下意识咽了下口水：“队长你别跟俺们客气！俺们是吃了你的饭活下来的。命都是你的了，干点活咋了？” “就是就是，俺们都是自愿的！” “是啊队长，等俺家的粮食收完了，就去补给食堂！” “对对对！有食堂在，俺全家都不怕吃不饱！只要下地安心干活就成了！” “这样的好日子以前俺们可想都不敢想~” 看着众人幸福的笑脸苏淼淼嘴角微抽：“好好好，赶紧来搬东西吧。”她快招架不住了。 所幸这些东西搬回去也有他们受益的份，不然还挺不好意思。 “好嘚！” 刘结实听到吩咐拉着板车高高兴兴的往苏淼淼的方向跑：“俺还是习惯小六队长这样直接安排俺们办事！” 其余人深有同感的点头。 感觉小六队长就是它们的主心骨。 “哎呀，这长长方方的大家伙是个啥？看起来像铁打的柜子咧！” “快搬！”刘结实一边干活一边指挥着：“喃们都别乱看，别乱摸，别那么废话。搬的仔细点、小心点！就和在刘家沟工厂打零工的时候一样仔细！” “好咧！” 听到这铿锵有力的回应，苏淼淼很难将记忆里的那群懒汉、刺头与眼前的这些踏实能干的庄稼汉子重叠在一起。 不过面对他们，苏淼淼的心也少了许多世俗的算计和计较。 “走吧。” 苏淼淼勾起气色极好的唇，眼眸流转着自信大方的笑意：“这些东西能在抢收的时候派上大用场。” 几十台机械按顺序的搬上车，估计得两三趟才能全部搬完。 “队长，那台大家伙……”刘结实擦了擦汗，语气耿直中带着一丝难为情道：“咱们这小板车可装不下诶！” “没事。”苏淼淼走到‘大家伙’旁边，利落的打开车门：“这台，我直接开过去。” 今天苏家庄和刘家沟就要丰收了。 - 与此同时，华南华北边境线。 外邦接连试探了好几个月，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现在的明目张胆。 华方军区巍然不动，面对境外敌方的暗流涌动始终保持着沉默。 渐渐地，他们认为华国虽然在科研和经济上逐步崭露头角，但在军事上还是落后他们‘好几百年’。 于是他们来了自信、小动作愈发频繁。 大战一触即发。 这一点华方心知肚明。 毕竟造军舰和人造卫星的那么一大笔钱是从哪来的，他们明白着呢。 可没有一个人对这场战争有怨言。 高层清楚，就算他们没从强盗手里拿回自家的钱用来搞军事研究，这一战也是无法避免的。 落后就要挨打。 主席都说了，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这一拳华国已经忍了太久了。 还好。以后他们再也不用忍了！！！ 正文 第422章 华国的财神给的 天色渐亮，六七月的天在太阳升起后可以轻易的感觉到那股热意。 此时，苏家庄内的社员们正在各自的田里挥舞着镰刀。 地里长势金黄的麦子被社员们粗糙的大掌三两下捏作一大把用锋利的镰刀划过，堆放在身后。码放的整整齐齐。 家家户户的田里像是约好了似的分工明确。 年轻男女在前冲锋挥舞镰刀，后头老头老太太将堆放的小麦仔细捆紧好拿回去脱粒晾晒，家里的娃娃们低头在小麦田里捡散落的穗子和泥土上的小麦粒。 他们一边捡一边背着诗： “锄禾……” 大孩子们起头，小孩子们跟着起哄。 年纪大一点的孩子背诗咬字清晰、铿锵有力。虽然偶尔夹杂着些许乡音，但听着格外温馨。 至于年纪还不够去上学的娃子们也不孤单，他们兴奋地昂头跟着大哥哥大姐姐们‘和’音。几遍下来，也都会背了。虽然他们现在连字儿都还不认得哩！ “……日当午！” 清脆的童声，一声高过一声。 如六月盛夏的阳光，热意一层裹着一层。 “汗滴……” “禾下土！” “谁知……” “盘中餐！” “粒粒……” “皆辛苦！！！” 听着自家孩子们背诵着文化人才懂的诗，男女老少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乖乖，俺孙咋这么能耐，两三岁就会背诗哩！” 老头老太太一边捆小麦，一边笑的合不拢嘴：“不成，俺们得再努把力攒钱让家里的娃娃们念书，以后让他们过好日子！” 老头老太太听着家里乖孙们背的诗歌心里突然燃起了希望和斗志。于是他们卯着劲的干活，气势完全不输给年轻人。 与此同时田里戴着草帽，累的脸发红的汉子好奇的看向捡麦穗的自家娃娃，问：“儿子，你来跟爹说说这诗讲的是个啥故事啊？” 他没念过书，此时听着朗朗上口的诗他想象不出来是个啥意思，但又觉得好听。 挎着小篮子的半大小子闻声小跑过来，站在原地想了一会，才像是在课上回答问题似的摇头晃脑道：“老师说，粮食是农民伯伯辛苦种来滴，每一粒都很宝贵，让俺们学了这首诗学会珍惜粮食呢！” “为啥是农民伯伯？”汉子用脖子上湿透的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汗：“俺是你当农民的爹啊……” 儿子愣了愣，好一会才忐忑道：“那……农民爹辛苦了？” “去你的！”汉子笑骂了一句，声音爽朗道：“反正就是夸俺们农民的呗？” 儿子点头如捣蒜：“老师说了劳动最光荣，所以农民的辛苦是值得歌颂嘚！” 乡下从前的告示板上常歌颂主席，所以听到‘歌颂’两个字汉子眼里闪着炽热的光，他看向眼神懵懂的儿子肯定道：“你们老师讲的对，俺们农民有能耐，能种得出这么好的粮食，还能让大伙吃上饭。就是厉害！” 说着汉子又弯下腰，眼角不明显的水渍混着汗滴顺着他黝黑消瘦的面颊洒在田里，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男人一边卖力干活，一边用玩笑的语气道：“儿啊，你这诗念得忒好了。过几天你农民爹和农民娘保准能让你吃上一回大白面包子！” “真哒？”小孩兴奋的原地蹦跶。 从出生到现在他还没吃过大白面呢！ “真的！”汉子望着金黄的麦田，扬起笑脸：“以后咱农民也吃得上白面了！” 话音刚落就听轰隆隆的声音从田野乡道上掠过，视线所及之处是一台长得奇奇怪怪的机械正在乡野间平稳缓慢的行驶着。 众人好奇的探头去看。 乡下的泥巴路凹凸不平，有宽有窄，可那台机子偏偏开的很稳，一点事都没有。 “耶？那是谁啊，咋笑的满脸褶子比俺太奶还显老呢。” 闻言有人眯起眼看了一会，待确认后才乐不可支的四处哟呵道：“快看啊，那是咱大队长跟在那‘怪车子’身边跑呢！” “咋笑的那么开心啊？” “不晓得，俺瞧着大队长的嘴都快笑裂开咧！” “一看就是有大好事，说不准是咱又沾了小六的福……” 跟在收割机边上的苏大林可没注意到苏家庄社员们的讨论声，就算听到他也不会在意，毕竟此刻他都高兴到起飞了。 今个小六带着好些东西到大队部里，例如脱粒机磨面机这样的好东西，可最让他惊喜的还是这台‘大家伙’。 因为小六说这机子叫收割机，是小六亲自试做的多功能改良版收割机，外头还没的卖。 这台收割机目前有两种模式。 第一种模式是一体化收割农作物，一次性完成收割和脱粒。只是这样的话收割相对会比较慢。大约一小时能收割八九亩地。 第二种模式是只机械收割，小麦整齐收割后码放在田里，和镰刀收割没啥不同，只是速度更快而已。最后仍然需要由人工捆紧了拿去大队部用脱粒机脱粒。 据说快的话，一小时就能收割十五六亩地呢！！！ 而且小六还说了，这收割机很容易上手，会开拖拉机的都能学会开。 托老苏家的福，目前苏家庄大队里会开拖拉机的人可不少！ 最最重要的是小六拿出这收割机是为了给机械厂做试验的，不用大队出一分油钱和机子钱！ 真是好孩子啊！ 苏大林既感动又兴奋，眼泪不知流了多少。 如今苏家庄这片共计开垦出了一百二十亩左右的地，比从前多出近五十亩左右的耕地。 苏大林当惯了大队长，哪怕心里明白田已经分下去了，可他心里还是会下意识的为大队社员们愁啊！他怕粮食抢收慢了，会出岔子。这么好的小麦，可不能坏在地里了。 过去因为集体劳动加上粮食产量低，所以每年能留下来的粮种不多。再加上人力有限，田就没开垦这么多。 可以说大家伙其实都没经历过这么重的抢收任务。 往年不足百亩的地都能让大伙脱了几层皮、瘦下十来斤！ 今年看似分开了任务轻了，其实均分到每个社员头上，活比从前只多不少。 况且伺弄自家的田，还都不舍得磨洋工。 尤其是今年新土地政策下来之后，除了大队里已经开垦好的田以外大家都在积极开垦新田。 播种前那个月，社员们几乎是玩命的干，这才有了如今一百二十亩耕地的成绩。 好在不负众望，苏家庄上百亩的小麦田给国家交出了一份比满分还完美的答卷！ 只是…… 苏大林望着金灿灿的小麦地，心里盘算着。 若是按照从前的人工收割、脱粒、晾晒，最起码都得抢收两三个月！可人哪能持续干那么久？那不得活活累死。 所以小六开着收割机过来他才会那么激动。 因为如果小六收割机收割顺利，那一百多亩地最多两三天就能收割完？！！ 老天爷啊，他越想越心潮澎湃……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让人难以置信却又实实在在要发生的大好事！ 苏大林想，要是社员们人工收割够努力，一天收完全部的粮食也不是不可能…… 这样就不用怕了。 不是他性子急，而是早点收完大家伙就能早点知道上面是个啥想法。这地还能继续给社员们用吗？ 再不济，以今年这么明显的大丰收，大家伙早点收完也能高兴高兴。 等抢收完了吃点大白面给全家人补补身体。 社员们累了好几个月，全眼巴巴的指望着吃上一口大白面给吊着精神呢！ “小六啊！”苏大林朝着田埂用力的擤了把鼻涕，而后拔高嗓音道：“你先收你家的田，这边的我来说！你放心，叔心里感激你，大伙也一定会记住你的好！” 老一辈人总教导说一个庄上能出一个‘文化人’，大伙就都能跟着鸡犬升天了。 以前苏大林觉得老人家太敬重读书人了，可现在想想，小六念了书以后捯饬出来的东西，哪个没让他们受益啊？ 这就是读书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大好处啊！ 从这时起，苏大林等人心里萌生出一颗种子，他不能让娃儿们止步于刘家沟小学…… 未来孩子们必须要读上初中、高中，甚至大学！ 他想，也许只有从庄子里走出去的高材生才会晓得咋回报这片养育了他们的土地。 - 西北、西南战区。 后勤部队清点着送来的战备。 他们不由得惊讶咂舌，甚至下意识小声低喃：“还没到收成的时候，怎么会……” 当兵的大多是穷苦人家出身，自然明白乡下农民日子多不容易。 “把咱的粮仓装满了，家里的乡亲们还能吃得上饭吗……” 看惯了生死的年轻士兵此时眼眶湿润：“他们可咋办啊！” “啪——” 年轻士兵的后脑勺被上级抽了一下。 上级道：“哭啥。这回的粮食不是让父老乡亲们勒紧裤腰带捐来的。” “啊？那粮食是从哪来的。”年轻士兵用皲裂的手揉了下发红的眼：“是单给我们的还是各个部队都有？” “都有。” 上级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华国的财神给的。”连带着武器库的那些新武器…… 财神豪气的很，给东西什么都不图，只说别国有的华国军人也不会缺。 红市在一天就会支持华国军人一天。 于是一向为军备愁的老首长这一次大手一挥，只留下一句话：让大伙儿毫无顾虑的去歼灭豺狼虎豹吧！ 这一次，务必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毕竟咱们得让华国的乡亲们瞧瞧咱种花家的兵没一个孬种！也得让财神觉着为咱军人花的钱花得值！ 正文 第423章 娘不在这里啊？没人给大哥洗脑啊？咋又把大哥感动了？ 苏家庄十里路。 老苏家麦田所在地。 因着曾经的这片荒地距离苏家庄大队部有十里左右的路程，所以才取了这么个名字。 眼前金黄的麦田连成片，就连边边角角的旮旯地也没有浪费，不是种上了花生就是大豆，家家户户有啥种啥。 总之没有一块土地落在农民手里是会被浪费的。 “大志小志，这片也捡一捡，别漏麦粒了！粒粒皆辛苦啊！” “好！！！” 听到孩子响亮的应声，苏家大哥直起腰，扫眼望向周围的麦田，脸色有些凝重。 现在天都亮了，他们家连二亩地的麦子都没能收完呢。 这样下去小妹那边的田可咋办？ 可人毕竟不是机械，速度总归会慢一些。 男人用镰刀收麦子，女人们捆好了麦子还得脱粒，最后还得用板车或拖拉机往家里拉，这十里路可不是平坦的好路，走不快的…… 苏国富身为大哥此时有些心急。 老苏家在这一片开垦了八亩地，剩余那边边角角种上了花生大豆的约莫有个二分地。 这些是家里人一点一点开垦出来的。 当时有两种分地的法子，第一种选择领大队开垦好的田的，这地拿的虽然轻松，但分的地相对要少一些。 第二种是按照大队安排好的最迟播种时间，按每户的人口最大限度的圈地，到最后一家老小能开垦多少就得多少地。 譬如老苏家按规则最多能开垦个八亩地。 意思就是不能超过八亩地，但是八亩以内能开出来多少，全凭自个有多能耐。 按照苏大林的原话来说：“想多开垦田地可以，但到播种的时间了就必须停手抢种！ 如果到时间没开垦完，那就说明这一户人家只能伺弄的了自己开垦出的那些地。 乱圈地来不及种来不及收的话粮种撒下去也是浪费。 作为国家级的试验田，上头领导肯定是会严格要求的！ 谁要是敢让试验田的粮食因为抢收不及时烂在地里的话，国家肯定会严厉处罚的！” 这话一出，激动上头的社员们顿时冷静了下来。 他们心里清楚，纵然再激动也得规划了自家有多少粮食粮种，看看自家分的地到时候粮食能不能收的完…… 而不是卯着劲的想着多圈点地。 穷苦人为了日子好过点当然想多占点便宜，但有了国家试验田的名号在上面压着，他们也不敢乱来。 故而，分地的事格外‘和谐’，毕竟一想到被国家出手处罚的后果大多数人都是按部就班的量力而为。 最多有人拼命多开垦一些，想着多累点就能多得点。反正娘家亲戚多，到时候可以喊娘家亲戚来帮忙。 为了过上好日子总得拼一拼，值得担点风险的。 只是在乡下，敢拼敢承担风险的人很少。 他们不是天生胆小，只是清楚老天爷总爱和苦命人开玩笑。 他们一家老小都等着这口饭活命，根本赌不起。 - “国富国富！” 苏家大嫂捆完麦子一抬头，就看到一台颜色和天边太阳一样火红的家伙远远地往自家田这边开过来：“你快看那是个啥？千万别让咱家的麦子被压坏了！” “好好好！”苏国富擦了把汗，镰刀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迈着长腿飞奔出去。 他一边拿出‘夸父追日’的劲头狂奔一边喊着：“车上的人，你小心着点！别往麦田里开嗷！” 也许是因为距离很远，阳光刺眼，视线被汗水打湿的苏国富并没有看清驾驶室里坐着的谁。 反观苏淼淼，看到自家大哥过来之后便缓缓停稳了收割机，摇下车窗、探出头卖力招手：“大哥，我来帮忙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苏国富赶忙停下动作用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抹了把眉眼上的汗：“小妹？” 待看清是小妹后，苏国富的语气都变了：“你咋来了捏？这大热天了把你晒坏了咋办！” 苏国富加速跑过去，对着刚停稳的收割机气喘吁吁道：“有啥事你托人来喊一声就成了！家里这么多人，哪要你也跟着一块下地忙活啊？” 苏家大哥像个爱操心唠叨的老父亲似的、眼里的心疼都快溢出来。 他觉着自家小妹天天在研究所都够辛苦的了，家里的农活有他们干就成了。 “大哥，你别着急。这是我研究改装的复式收割机，坐在里面一点也不热。” 苏淼淼和家里人说过一些，但家里人只知道外面收割机的价格不便宜还要买油才能用，所以暂时没想要买一台回来。 “用这个一天就能把咱家的小麦收完了。” 说话的同时苏淼淼打开驾驶室的门，一阵凉爽的风吹到了苏国富的脸上，惹得他好奇的往里面看。 “天，这里头咋这么凉快，跟到了冬天似的？” 苏国富下意识的话十分淳朴，只是苏淼淼不好细说。 因为这辆收割机实在特殊，不仅是太阳能发电还具备制冷功能，甚至还有车载音响和小冰箱。 于是苏淼淼摸着鼻子道：“这个不能说，上头让保密。” 总不能告诉大哥她是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所以开发了个带空调的新复式收割机吧？ 这年头空调是出现了，收割机也有，但是能把两者完美融合在一台机械上的技术还没出现呢。 苏国富闻言忙点头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哥懂，哥懂！”家里有不少小妹做出来不能往外传的东西呢。 爹娘都叮嘱过他们了，在外面涉及到小妹的事一定眼要尖、嘴要严、心要灵！ 实在害怕自己嘴笨的话就在遇到想打听小妹私事的人时装傻或者装哑巴。 现在家里人装傻装哑巴的演技保准都能拿奥斯卡小金人了！ 只是苏国富虽然没有老四苏国梁聪明，却也隐隐明白小妹为啥要把收割机开出来。 明明小妹在刘家沟那几十亩挂名在研究所的试验田就已经够实验收割机了，却还是把收割机开出来了。 这都是为了他们这些个当哥哥嫂子的…… 一想到这，苏国富便感动的眼泪汪汪。 苏淼淼看着五大三粗的大哥红了眼，下意识往四处看，她心下狐疑：娘不在这里啊？没人给大哥洗脑啊？咋又把大哥感动了？ 苏淼淼不知道的是家里人已经潜移默化的将家里发生的所有好事与她挂钩了。所以就算他们心思单纯，也总能第一时间瞎猫碰死耗子的碰触到真相。 苏淼淼受不了自家大哥的哭脸，便道：“大哥你开收割机收麦子，我下去玩一会哦。” 苏国富被这么一打岔，果然不哭了。他愣了下，手忙脚乱的抹干眼泪，道：“小妹，大哥怕把收割机弄坏，你能教教大哥不？” “大哥……” 苏淼淼跳下车，语气轻松道：“你上去看看就知道了。跟家里的拖拉机差不多，而且有带图的说明书，可简单了！” 从前她可做了不少铺垫。 她敢保证，就算是家里的侄儿们上来都能开。 毕竟家里不少玩具和带图的故事书都夹带了私货，像是收割机、翻地机等的使用方法，大哥他们和孩子一块玩的时候就学会了。 苏国富抱着忐忑的心情上了车，变高的视野，莫名有几分熟悉的驾驶室…… 看着小妹干脆离开的背影，苏国富神情有些呆滞的咽了下口水，而后呢喃道：“天爷啊，俺咋真会开啊。” “俺不会也是……” “天才吧。” - 另一边被系统转达了这句话的苏淼淼憋着笑走到树荫底下，对着小大人似的女娃娃打招呼：“小鱼啊，你在干嘛呢？” 闻言原本低着头忙碌着的苏小鱼抬起小脸闪着星星眼道：“小姑姑，你看……” 她举起黑乎乎的两只小手手，乖巧道：“小鱼在摘花生哦！娘说摘了花生晚上就可以给小姑姑做卤味的花生吃啦~” 其实她的任务是在阴凉地里看东西。 比如大家伙一天的干粮和凉水。 只是苏家二嫂怕小鱼这个‘小人精’闲不住，所以才给她挖了点花生来让她忙起来。 “小鱼这么厉害呀。” 苏淼淼坐在自家小侄女身边看着她手头一捏一拔的摘了许多圆润饱满的花生：“今年的花生长得可真好……” 听到这话，苏小鱼伸出小小的食指在苏淼淼眼前左右晃了晃：“小姑姑，还有长得更好的呢。” “哦？”苏淼淼好奇的看过去，“还有哪里的花生长得好？” 正文 第424章 小鱼：窝要画个圈圈诅咒坏蛋！ “唐爷爷家的院里有长得更好的哦！” 苏小鱼手上摘花生的动作不停，小嘴也连珠炮似的往外输出着信息：“不过唐爷爷说这是秘密！” “秘密？”苏淼淼嘴角微抽，心道哪有让小奶娃保守秘密的道理。 不过现在比起小鱼口中的秘密是什么，苏淼淼更好奇唐叔怎么会放心让小鱼儿保守秘密的。 “对呀对呀~” 说起‘秘密’苏小鱼喜上眉梢，圆溜溜的大眼里绽放出了光亮：“唐爷爷家里的院子里有一块属于小鱼的地哦~” “当时唐奶奶送了人家好多好多的种子。” “唐奶奶说那些种子很宝贵的，外面买都买不到呢……” 说到这苏小鱼嘿嘿的笑弯了眼：“前天人家去给菜地浇水拔草的时候，唐奶奶说有一片长得特别好，原本得三五年才结果子的可是现在就已经在土里结果啦……” 苏小鱼指着被摘完了花生丢在一旁的根茎道：“种在唐奶奶家的果子叶子也是绿绿的，也会开花，果子也长在地底下。所以应该是和花生一样好吃的果子嘛~” 听完小侄女解释的苏淼淼抬手轻轻地按在了小侄女毛茸茸的脑袋上，她的笑容夹杂着几分看小呆瓜的‘慈爱’，道：“分析的……很棒。”下次别分析了。 这也难怪唐叔唐婶能放心。 小鱼的超绝理解能力的确让人安心…… 苏小鱼被夸后红着小脸继续道：“而且连唐奶奶都夸小鱼种的好，所以肯定比种在这里的好~” “到时候人家都摘回来给小姑姑你吃哦！！！” 末了苏小鱼表情认真的特别强调了一句：“别人都不给~只给小姑姑的嗷！” 苏小鱼说完一副小姑姑你放心叭！人家还是和从前一样只跟小姑姑天下第一最最好的哦~ 见此苏淼淼软下眼眸：“好孩子，真乖……” 夸完侄女的苏淼淼往身后的草地一歪。 之前她去过唐家，他们的保密措施做的很好，只是有些珍稀药材需要种在药田里。 不过在乡下的好处也很明显，因为就算唐父唐母把珍稀药材种在大门口都没人会看一眼。 因为有的药材长出来一看就不像能吃的样子。 再者社员们自有挖野菜的去处，才不会在意别家门口长出来的三瓜俩枣。 不过依照唐父唐母谨慎的性格，他们不会舍得把千辛万苦收集来的药材种子浪费在院外的杂草堆里…… 毕竟华中医研究所的珍稀药材种子都是经过层层审批才能拿出来进行研究的。 不像她，只要有钱，任何东西都可以直接在系统商城里买。 好在山上被她留下了不少东西…… 苏淼淼侧过脸，视线遥遥的望向青山所在的位置。 青山四周萦绕的灵气比从前更浓郁了一些，由此可以确认养育可食用的灵兽和灵草是能改善环境的。 但对她而言，眼下这点灵气实在改变不了什么甚至无法让凡人修炼。 只是青山附近肉眼可见的空气清新了点，植物的生长速度加快了点，动物的肉质好了点…… 长此以往苏家庄大约会成为一个能延年益寿的好地方。 因为并无坏处，所以压根不必干涉。 只是除了这些以外，她还准备让自家人多练习点强身健体的养身操。 比如上古修仙位面才有的未简化版的五禽戏，八段锦…… 苏淼淼目光遥望向在麦田里龇着大牙开收割机的大哥，守着农具的其他哥哥们以及抱着口袋笑容满面的嫂子们，还有追在收割机后捡麦穗和麦粒的侄子们…… 只觉得他们可爱，想对他们好。所以整颗心都是满当当。 曾经的‘魔头’在处置‘违规者’的路上见到、捡到、学过太多东西，可心依旧是空的。 那时候的她什么都不缺，却也从没真正的拥有过什么。 残缺的情感在这里落地生根，被爱后才得以萌芽、生长。 只有感受到爱的存在，得到爱的滋养，才能学会爱…… 也正因如此她才会下意识的爱屋及乌，不求回报的去做一些从前的她绝不可能会做的事情。 “小妹~” “这玩意也忒好用啦！” 麦田地里几个哥哥们兴奋的嚎叫，满脸写着骄傲。 “是哩！咱家小姑子真厉害，不过这么大个收割机得花多少力气才能造出来啊？” 嫂子们围在一起准备着菜单，想着得多点小姑子爱吃的，还得要能补身体的。 “小姑姑最厉害啦！” 侄儿们蹦跶着：“俺们以后也要像小姑姑一样厉害！然后孝敬小姑姑！” 苏淼淼眉眼带笑的招手，眸底温柔而平静。 可就在这时候，‘刺耳’的声音打破了眼前的温馨。 【宿主大人……】 【战争、开始了。】 苏淼淼的笑意还挂在脸上，眼底的情绪却冷了：“总是有人学不会老实。” “谁呀谁呀？谁惹小姑姑生气啦？” 苏淼淼语气中流露出的几分冷意吸引了小奶娃的注意力。 或许孩子天生能敏锐的感受到大人的情绪变化，于是苏小鱼气呼呼道：“会欺负小姑姑的都是大笨蛋大坏蛋！小鱼要画个圈圈诅咒他们！” 说完小家伙抄起树枝就蹲在原地画起了诅咒圈圈。 小家伙知道诅咒圈圈还是因为听过一颗名为‘潇洒哥’的蛋的故事。 但比起当初听完故事出于好奇画的小圈圈，小鱼这次的‘诅咒圈圈’画的格外的大、也格外的圆。 苏淼淼深知小侄女的‘实力’，所以握住了她黑乎乎的小手：“小鱼儿……” “嗯？” “你要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欺负得了你的小姑姑。” 所以眼下欺负了她的得去阎王殿排个队。 说完苏淼淼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令人安心的自信和坚定：“所以，不用诅咒他们。” 小锦鲤的能力不需要用在这种事上。 闻言苏小鱼甩开小树枝，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在看向自家小姑姑的时候始终布灵布灵的闪闪发光：“好！” “小鱼相信小姑姑！” “小姑姑一定是最厉害的，坏蛋什么的都会被小姑姑打倒哒！” 说起这话小家伙一贯软萌的小奶音变得中气十足，仿佛是在演唱会上为偶像呐喊的粉丝一样。 既饱含着喜爱也充满力量。 苏淼淼看得清小侄女眼底的崇拜，于是转变了想法，用意识对小二交代道：“准备一下。之前留在外面的那批机器人，又有活干了。” 她爹是不用被保护了，但她的祖国母亲需要。 “对了，小二。机器人可以远程操控的。对吧？” 小二透过光屏看着自家宿主脸上的微笑瑟瑟发抖。 它记得上次宿主大人这么笑的时候…… 岛国差点没了。 正文 第425章 比宿主大人还像人的机器人哦~ 收割机轰隆隆的开，淡淡的麦香被浓浓的麦草香取代。 一片田接着一片田，从白天到黑夜，一刻不停。 金黄的小麦装满一袋又一袋，沉甸甸、满当当。原本计划一两个月才能收完的粮食，只需要几天时间就能收完。 知道这个好消息的社员们都对‘小六’这个福星满心的感激，心里直念叨着怎么报答呢。 这一天苏大林就跟在收割机的身边见证了一亩亩的麦田被收割装袋…… 在他心里，今年的粮食不论谁家的，只看亩产多少…… 毕竟试验田的收成是要他这个大队长去上报的。 - 暮色下，一道身影从外头回来，步伐有些沉重的踏进院门。 只听他口中一直嘀咕着： “亩产……” “咱大队的亩产……” “孩子他爹，你嘴里一直嘟囔啥呢？”站在小院里盼了许久的苏大林媳妇关心道：“今个累一天了，咋回来了还不进屋吃饭啊？” 苏大林脚步虚浮，就算听到了自个媳妇的声音也只是愣在原地不回应。 “咋了这是？”苏大林媳妇觉出自家丈夫神色的不对劲，脸上的神情顿时紧张担忧了起来：“是不是大队里头出啥事了？” “可我听咱大队的娃子们高兴的说今年收成好的不得了。还说了，有咱侄女小六开来的大家伙帮忙，今年的抢收能省不少力气呢……” 见丈夫还是没有回应，苏大林媳妇她忙跑到丈夫跟前抓紧丈夫灰扑扑的衣裳小心翼翼的扯了扯，问：“这不都是好事吗？你咋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啊？” 她的语气里有不安的试探，似乎是怕说出不吉利的话，所以她十分忌讳，不敢多说。 “大林！大林子！你说话啊！” 苏大林媳妇看着失魂落魄的丈夫都快急哭了：“有啥事说出来咱一块担着！你可别想不开啊！” 也是这时苏大林才猛地回神，像是如梦初醒，整个人呆呆的回道：“咋了，翠儿。” “你自个刚才就跟丢了魂似的还问俺咋了！！！” 苏大林媳妇抹了把眼泪，听见丈夫喊自个小名了这才放心下来，问：“到底弄出啥坏事了，咋连你都给吓成了这样……” 大队长可是一个大队里见识最多最广的，苏大林媳妇从没在这个和自己过了大半辈子日子的男人看到过这样的神色。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苏大林叹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在听到妻子不安的声音时缓缓放了下来：“翠儿你安心。没有坏事，是天大的好事。” 只是，突如其来的大好事也是会把过惯了苦日子的人给吓傻的。 他刚才就是脑子没转过弯来，陷在里面了，所以看起来有些不正常。 “你可别哄我，好事你咋能吓成这样……”苏大林媳妇松了口气，但还是有些不放心。 苏大林抬起风吹日晒的脸，眼尾笑出褶皱：“我哄你干啥？”说着苏大林他伸手挽着妻子的胳膊竭力，跟着她往院里乘凉的树底下走：“只是今年的收成太好了，太好了！” 没等苏大林媳妇追问，苏大林便喃道：“所以我一想到那金黄的麦子装满了一个个麻袋……” “一想到家家户户的男女老少再也不用数着日子吃野菜糊糊……” “一想到咱们娃儿的娃儿也许不用再过上咱们以前过的那种苦日子……” “一想到我爹娘他们那辈的老人再也享不到这样的福……” “我就觉着有些脑袋有些晕乎，人也有点恍惚。” 安静听完话的苏大林媳妇眼眶湿润了，她的嘴巴颤了颤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于是她只能转移话题道：“那咱们今年的收成一亩地是不是得好几百斤啊？” 她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似乎是想让丈夫记起收成好的喜事：“去年咱们大队的小麦最高产的也才三百四十斤一亩，最差的只有二百斤出头……” “今年咱们一亩地是不是得有个五百斤麦子呢？” 苏大林媳妇只是想想都激动：“咱家分的那几块地的收成要是都能这么好，那咱家今年一年的收成可就赶上以前好几年的口粮了。” 闻言，苏大林看着妻子幽幽开口道：“何止五百斤啊。咱们大队每家每户的麦田长势都好，最差的都不止五百斤……” “啥？” 苏大林媳妇瞪大眼，咽了咽口水：“亩产都比五百斤还多……” “那得多少啊？” 苏大林刚想回答就想起自个刚才被吓过去的事，于是他将差点吞口而出的答案咽了下去，道：“这事还不能说。得等先报给上面之后才能说。到时候再开个大会……” 实际上苏大林想的是他自个都被吓得差点没缓过来，回头再把自个媳妇吓到可咋办。 苏大林媳妇懂事的点头，转身去了灶房将在柴火锅上一直温着的饭端了出来，摆在了小院大树下的小方桌上。 不是她不好奇，而是得知家里的田亩产远超五百斤这事已经够她高兴的了！ 至于到底一亩地收了多少粮食，她虽然想知道却不是非得今天知道不可。 毕竟只是迟个两天，粮食又不会长出腿跑…… 急啥哟~ - 晚饭时间过后，晨晨暮色晕染天空形成被星星点缀的夜色。 原本这个时间村里人都该睡了，可今天大家伙偏偏都睡不着。男女老少都聚在大队的老槐树下说闲话。 往日的东家长西家短变成了猜测今年田里的收成能有多少斤。 “俺估摸着得五百斤朝上！” “不止吧！就咱那装粮食的大口袋，不得七八百？” “你可别做白日梦，麦子长得好看起来重，但还没晒干呢……” 因着只是装了袋，小麦还没晒干过称，所以大家伙都不晓得最后的数字。 其实老农们心里都有个大约摸，但也不敢往外说。 因为擅长种地的性格一般都老实巴交的，他们怕说漏嘴‘讲大话’让大家伙空欢喜一场，所以连这样的夜间闲话场合不敢参与。 “说到底还是多亏了咱们大队的福星……” “是啊，小六那孩子说得出做得到。”有人望着头顶的老槐树感叹道：“真把咱乡亲们当家人一样对待……” - 与此同时，被众人夸奖着的某女反锁了房门往大床上一躺。 “小二……” 【到！】小二搓搓小手，语气兴奋道：【机器人已经分批抵达两边战场了……】 漆黑的房间里出现了光屏，光屏的内容是战场的实况转播。 【宿主大人你看……这个就是给你预备的机器人！比宿主大人还像人的机器人哦~】 苏淼淼：？ 正文 第426章 谁说我零元购了？请叫我圆梦大使好吧？ 看着眼前出现的光屏苏淼淼微微眯起眼睛。 夜色正浓，借着冰冷的月光依稀能看见边境线外人影绰绰。 丛林间星星点点的火光宛若天上星一般密集，却并不美丽。只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苏淼淼调整机器人转播的监控记录，没等她总结，小二便道：【白天对面发起了十波小规模的佯攻进行试探，华军零伤亡，所以目前对方还摸不准华军的实力。】 【这也是多亏了有红市庆山的操作和放在咱爹机器人的干扰。这群外国的情报员完全渗透不到华国核心，所以只能战场上亲自来碰一碰才能了解华国的实力喽。】 不过正是因为外头的人无法掌握华国的秘密研究动向，所以他们需要费尽心思花重金大批量购买巨型南瓜种子进行研究，大批量购买华国对外售卖的农业机械、汽车进行试验、改装。 而这些钱如今都变成华国军人枪杆子里的子弹了。 截止到目前为止虽然他们还没能弄清楚华国的核心技术和发展程度，但他们那里德高望重的‘专家们’却居高临下的得出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结论—— 就算华国人有韧劲有骨气，但华国人骨子里仍旧是重农业轻工业。所以只要华国人不吸取历史的教训，那么这将是他们从前战败、以后也会战败的原因！ 外国的‘专家们’认为华国明明早年都快被工业岛国给侵略亡国了，却还是妄图继续走‘农业国家’的路线！ 这不明摆的不长记性吗？ 只是比起那群傲慢过头的专家，亲自上过战场的漂亮军、英军、岛军等偷摸联合在一块的驻扎军明显不怎么认可这句话。 毕竟华军的势头和武器看起来可不像是跟他们闹着玩的。 他们只记得从前华国有个领袖‘兔子’带领着被侵略到岌岌可危的‘农业大国’逆风翻盘赢得了胜利，以至于现在他们再想起‘兔子’仍旧会忍不住犯怵。 【宿主大人，这一次华国不仅战备充足，还有那些‘武器’在，就算咱们不参战也不会输的。】 “我知道。” 苏淼淼指尖在光屏上丝滑的操作着：“只是……” “要不是他们一直在外头叫嚣狂吠，我这段时间能变得这么忙、这么辛苦么？” 在交通和通讯落后的时代远程给严加保密的军舰、人造卫星以及诸多新武器提修改建议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再加上有那群‘鬣狗’盯着传递信息这件事就更麻烦了。 对苏淼淼而言更烦的是虽然她手握系统和各种资源，但有些东西不适合此时出现，所以只能放慢节奏听从安排。 不想起这些事还好，一提起来苏淼淼便越想越气，所以她忍不住骂道：“要不是他们那群狗，我们研究所的研究资金会这么紧张吗？” 华国的钱基本都用在国家建设和国防建设上了。 可即便如此，还是不够。 要不是她安排红市对华国进行各方面的真情赞助…… 她都不敢想自己和四哥带的研究团队会‘委屈’成啥样。 小二想了想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于是也跟着愤愤不平道：【他们可真坏！】 宿主大人累了它还能摸鱼吗？ 难怪前段时间宿主大人连追剧的时间都不给它…… 当时它还以为宿主大人是给华国打钱打多了心疼，所以才急着让它赚回来。 现在想来宿主大人也许只是被累昏头了，所以也见不得它吃着星际电子零食、摸鱼追剧时开心的嘎嘎笑！！！ 悟了，它终于悟了！ 但不敢对宿主大人生气的小二立马将炮火转向了‘真正的敌人’，它小手一拍，义愤填膺道：【宿主大人，咱们必须狠狠‘真实’他们！太可恨了！】 “必须的。” 苏淼淼虽然不懂小二为啥那么激动，但它一惊一乍的还挺能烘托气氛的。 - 深夜，西南\西北边境线，周围上百公里内杳无人烟。 人们只知道这两处边防环境艰苦，却不知详情。 唯有距离这最近的村落里却流传着一首打油诗：“地上不长草，天空无飞鸟，呼吸不顺畅，风吹石头跑，六月雪花飘，四季穿旧袄……” 与此同时，军区重要关口的哨兵没有一刻松懈的监视着对面的情况。 或许他们早已感受到夜色寂静下的危机四伏，于是唇瓣已经开始发白的他们连呼吸都不敢过于用力，生怕夜间寒冷的空气会因着这口带着温度的气息让自己的视线起雾、影响监察区内的视野。 残月高挂，夜更深了。 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鹅毛似的雪花打着转的飘落…… 这不是今年边防下的第一场雪，可刺骨的严寒却让今晚的战局局势越发严峻。 本就精神紧绷的哨兵脸上更沉重了。 忽然，远处的一点火光吸引了哨兵的注意力，他拉响了警铃，握紧旗帜向部队传递信号。 又一队侦察兵要出去了。 收到信号的侦察兵队长带着队伍朝着旗帜传递的方位出发，他一边整队一边交代：“落雪了，所有人都要严格按照特训时的要求出动！所有人都听到了没有！” “是！！！” 响亮的声音隐没在风中、雪中，夜里，却留在了他们的心里。 因为他们知道，老队长口中特训要求的第一条是‘活着回来’上报情况。 一队队侦察兵出动，一条条消息被带回营地。 敌人不满足于试探，越来越深入我方领土。 这一战就要来了。 …… 在这样严阵以待的冷凝气氛中，也有极个别人是轻松的。 【嘎嘎嘎，宿主大人你好诈哦~】 小二做贼似的压低声音却也无法掩盖它语气里的兴奋：【远程操控机器人隐身潜入对方营地开启零元购！真有你哒！嘿嘿嘿好兴奋哦！】 以前是和敌人正面刚，现在是悄咪咪的拿。各有各的爽！ “谁说我零元购了？” 苏淼淼一刻不停的收、放着敌军物资，却仍旧能理直气壮道：“我虽然拿了他们的真家伙，但我不是也放了假货出来吗？” 某种意义上也这也算是‘等价’交易吧？ 毕竟她不远万里溜进敌营容易吗？ 又没白拿！ 她凭本事以物易物的，叫什么零元购？ 再说了，这些‘祸害’拿着这么多军备早晚会冲着华国扔，那她这个华国人提前拿了咋了？ 四舍五入也算是给他们圆梦了呢！ 请叫她圆梦大使好吧？ 正文 第427章 咱们不是要去送物资吗？ 这边善良的圆梦大使一刻不停的进行‘圆梦’工作，另一边根据哨兵观察到异动而出队的几支侦察队已经分别开始了小规模战斗。 “艹，这群狗爹养的！抓都抓不完了！” 大树上的人抱着狙击枪压低声音低咒道：“一会来一波，一会来一波！被抓到了还不承认是他们的人！” “真有他们的，都是群死皮不要脸的孬种。” 非法越境过来的‘敌军’一会被说是恐怖分子，一会说是误打误撞迷路‘迷’过来的持枪村民、持枪猎人…… 总之就是不承认是他们国家放过来的敌人。 目前双方交战华军还没有出现伤亡，对方也不承认。 为了人民，国家不可能让自己轻易钻进对方的圈套成为战争的发起者，被各国群而攻之。 所以哪怕在对方如此显而易见的蹩脚谎言下，华国还是在给对方‘改正’的机会。 可是一次又一次的谈判却只换来了对方死不悔改的答复。 敌军嘴上对非法持武器越入华国境内的行为表示不知情、不了解、不明白。然而放下通讯后却又再组敢死队来刺探情报，甚至偷袭。 “要不是怕给咱上级领导添麻烦，俺可不想浪费子弹往他们腿上打！” 打完的狙击手在确认没有敌人后便收了枪，跳下树，准备和队员一起转移位置。 下了树的狙击手爱惜的擦着自己的宝贝枪杆子，他口中碎碎念道：“太浪费了。一颗子弹省下来得能换几碗大米饭呢。” 在过去，一颗子弹的造价就是斤把的米。 对待这群图谋不轨的豺狼，那肯定是往脑门和心窝窝上瞄才合算。 “是啊……” 他们不嫌苦不嫌累，可一想到子弹啥的都是乡亲父老牙缝里省下来的粮食换成钱造的，就一颗也不舍得浪费。 哪怕他们知道俘虏了敌人之后子弹保准能回本，可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 战利品归战利品。 苦日子过惯的人总觉得该花的钱没花在刀刃上就是亏大发了。 “急啥。” 老练的队长出了声，他虽然声音粗犷但说出口的并不是训斥的话：“等打完了胜仗，上面一定会让那群老鳖孙把这群小鳖孙给买回去！放心吧，这回咱不会吃亏的！” “队长，你咋知道的咧？” 有跟在老队伍里出队的新兵蛋子对前辈们口中说出的话充满了好奇。 老队长晓得新兵大多是愣头青，没有恶意，便道：“这有啥知道不知道的，都是经验罢了。” “队长，反正人也打下来了，你就跟俺们说说呗。” 老队长抬眼看向月光下飘落的小雪花，又侧过身往前走了几步，确认了雪地上被自家狙击手打中第三条腿晕死过去的敌军。 一共十个，都被五花大绑捆的像死猪一样。 紧接着一转头就看见已经利落支起火堆架起铁锅的队员，已经开始煮雪、撬罐头了…… 见此老队长慢悠悠的吐出一口淡淡的白气，道：“你们没听过广播么，外交部有个厉害人物，回回谈判都没吃过亏。” “还有那红市的代表，他也为华国做了不少好事……” 这个天气打了一场不喝点热汤暖暖身体很难以来时的速度走回去。 所以老班长干脆找了块大石头坐下了，他准备多说点话让一行人提提神。 等说到大家伙都喝下热汤，就能回去报告了。 新兵听完眼神茫然：“这跟咱们打仗不吃亏有啥关系呢。” 一个谈判的，一个做生意的，他们咋能让人不吃亏。 老班长拍了拍身上的雪，道：“红市赚了钱给咱部队添枪加炮，咱打赢了仗，外交部让人弯下腰、该赔的赔。哪会让咱吃亏。” 雪落下一层，旧铁锅里的雪化成了水，烧火的抠抠搜搜的加了两盒罐头，盖上锅盖煮。 锅盖四周冒起白雾，听着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老队长开始追忆：“想当年咱们虽然是穷过、苦过，但老一队里参加过抗战的都晓得……” “部队里有个女阎王带出来的大刀队在干仗的时候啥都吃、啥都捡，但从来不吃亏。” “打那之后咱们干完仗搜战利品的队员都要经过培训……” 闻言操控着机器人隐身路过这里的苏淼淼听到这停住了脚，有些疑惑： 怎么这人口中说的事迹她听着有点耳熟？ 【宿主大人？咋啦，咱不是要去送物资吗？】 原本宿主大人是想把炮弹、地雷之类的武器埋在敌方营地脚下的，但后来想想，这样不方便华国要东西。 华国出面打赢这场仗好处会多一点。 顺利的话，这将是华国的扬名一战。 正文 第428章 平A换个大？ 没等苏淼淼摸着下巴仔细深想，说故事的老队长咽下了一口热乎乎的肉汤后紧接着又道：“据说那女阎王还有个师傅，只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了，……” “队长，这大晚上的你咋说的那么玄乎？” 苏淼淼听到这反应过来了。 他口中的女阎王不是她。 突然又消失的那个，才是她。 ‘隐身’的苏淼淼无奈扶额苦笑：大家也真是的。明明她已经不混江湖好多年，可江湖依旧流传着她的传说。 没办法，个人魅力太强。 “你别不信。”老班长抿了口冒着热气的肉汤，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这消息可不是人人都晓得的。” 只有参与过狮子岭那场突围战的幸存者才晓得。 “对了，这回备战，听说那位‘女阎王’也来西北这边指挥战斗了……” 不过，虽然大伙嘴上习惯了称呼她为‘女阎王’，可实际上大家心里都认为那位是‘女英雄’。 与此同时操控着机器人身体的苏淼淼轻松的听到了大概位置，抬脚出发。 她微叹，心道：春燕呐，别怕！师父来找你来了！ 可她刚准备动身，就注意到有一道红光划破黑夜冲向天际。 一呼一吸之间，刚才还在说故事唠闲话的队伍全都已经咽完温度不低的肉汤整装待发了。 苏淼淼站定看向他们，不用听声就知道天上这颗红色‘信号弹’意味着什么。 “队长，这些俘虏怎么处理？” 丢下可惜。 不丢下则是会被拖延归队路程。 “就地处理了。”老班长再次板起脸，神情不复谈起过去时的松缓：“军令高于一切。” “是！” 闻言两个队员掏出匕首小跑着过去，处理了麻烦之后又将麻绳收起背在身上。 看得出是会过日子的。 “走吧。” 老班长检查过后，拔高声音命令道：“所有人都有，打起精神，跟紧队伍。全速前进！” “是！” 【宿主大人，他们走了。你不跟上吗？或许能看到春燕哦。】 苏淼淼看了眼天上的雪，又看了眼被一脚踏灭的火堆。 雪夜里，未能燃尽的黑色木柴冒起白色的热气，余温被冷夜吞噬。原地似乎还残留着肉汤的香气。 这一切都揭示着他们走的十分匆忙。 “先不去了。” 苏淼淼掉头往回走，雪地里留下一串浅浅的、非人的足迹。 今晚的天气也许不适合温情的场面。 - 是夜。 原本以为双方要继续僵持下去的华方收到了敌方的‘威胁’。 ——如果不想‘流星’砸下，就把那些不属于华国的‘东西’退还。 他们认为不属于华方的‘那些’东西会是什么？ 是时隔多年终于取回的本就该属于华国人民的血汗钱？ 是科研人员取得的科研成果？ 还是他们虎视眈眈的华国领土？ 或许对方认为，只要放出‘核弹’两个字甚至不需要发射核弹就足以让华国士气大跌。 但对此华方脑海却只闪过一句：这么快就急了？ 不过是派来的十几波敢死队都被‘gun’死了而已。 不过是华方与红市联合起来从根本上动摇了他们以‘不平等’利益分割勾结起来的粗劣‘联合军’而已。 或许敌军也清楚。再这么继续耗下去‘先’不战而败的会是哪一方。所以他们的敢死队没再尝试非法入境，反倒趁着深夜给华国发了这封乍一看是‘展示实力’的威胁函。 只是不知怎的，发给如今的华国，总给人一种已经‘黔驴技穷’的感觉。 明明好戏还没开始演呢…… 简单平A就换对方交大（老）招（底）了？ 只可惜，这一次他们的大招与平A无异。 毕竟核弹这种杀伤力极其强悍的武器又不止他们有。 …… “砰——” 敌方联合军的议事办公室内，几国代表紧绷着脸、面面相觑：“接下来该怎么做。” 说着他们将目光转向岛国代表。 漂亮国代表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英方出兵支援，我方出军火……，各国总要有所贡献才公平。不是吗?” 岛国代表咬牙隐忍。 从华国掠夺的大量黄金在美军舰巡逻后失踪，富士山的突然爆发让岛国几乎失去了所有…… 如今岛国已经彻底没有‘东山再起’的资本了，所以此刻只能选择‘自愿’当漂亮国的狗、或者被打一顿再当狗。 只是这样的处境并不足以让他们放弃过蚕食计划，反而让他们更坚定了要趁华国没有研究出‘核弹’之前，联合其他国家‘打压’‘分食’华国的计划。 “岛国军人熟悉华国的地理环境、武器以及战斗方法，而且岛国军工厂已经集结了所有国民为联合军提供军需……” 听到岛国代表的发言，英方代表不由得轻嗤一声，看他的表情仿佛是在说身为战败者竟然敢吹嘘了解华国的战斗方法？ 岛国了解什么战法？了解怎么输给华国是吧？ “好了。”漂亮国代表出声稳住：“还是先想想从哪里动手好。” “提供军火的不做个表率扔核弹试试？”英方抱胸瞥过去。 漂亮国代表置之不理。 一颗核弹造价上百亿。 打赢了华国被各国分，打输了漂亮国一家亏。 身为资本家，他们才不会做这种亏本生意。 喊喊口号、口嗨两下得了，还真想让他们出力啊？ 出个嘴皮子顶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