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李景清如此神色，李瑁纳闷。

    总不可能是镇守阴山的时候出问题了？

    眼见着偌大一处阴山地界被李景清管理得井井有条，比自己尚在这里的时候还好，李瑁心道并非是阴山的事儿。

    于是他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疑惑看向李景清。

    李景清也不看他，而是沉闷道：“承蒙王爷关怀。有件事……王爷需要知道。”

    还是出事了！

    李瑁心头一沉，察觉不妙：“怎么了？”

    李景清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阿福他，死了。”

    听到这个名字，李瑁心中犹如被重锤击打。

    阿福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忠诚且英勇，怎会突然离世？

    在和狼军的对战中，阿福受了些伤，李瑁想着自己身边有郭子仪跟随，就作主把阿福留在了阴山养伤。当时临走前，阿福很是不开心，李瑁还答应了他，不出半年，自己肯定回来。

    可没想到再回来，却听到了这样的一则噩耗。

    “怎么回事？详细说给我听。”李瑁压抑住心中波动，尽量让声音平稳。

    李景清叹了口气，娓娓道来：“阿福那天夜里独自巡哨，忽然发现有不明人士潜入营地。他在追捕的过程中遭遇伏击，虽然奋力反击，但最终还是不幸丧命。凶手逃跑了，我派人连夜搜山，捉住了他。”

    “只是那凶手早已做好准备，当场服毒自尽，什么都没审问出来。从他身上的纹身看来，是狼军的人，可是……狼军基本上已经跟我们讲和了，只等送公主到大唐和亲，从此就能达成一致，不再互相进犯。狼主没必要半夜派个人来行刺一员将士啊。”

    李景清简直百思不得其解，如今的阴山军营帐也变得人心惶惶。失去阿福的痛苦，和时时有人盯着营地，有可能偷袭的阴霾，都笼罩着他们。

    李瑁听罢，眼神更加冷峻。

    ——阿福的死，对他来说不仅是失去了一位忠心耿耿的手下，更是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在对他进行挑衅，甚至打他的脸！

    “务必查明真相。”李瑁低声道，只有李景清能感受到他低淡话语中的愤怒与坚决。

    李景清点头应承：“是，属下定会竭尽所能！”

    夜渐渐深了，篝火边李瑁一人独饮。

    李景清疲惫地坐下，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景清，”李瑁轻声道，“这段时间，真是难为你了。”

    想必阿福死的时候，李景清整个人都是崩溃的，想着李瑁把最亲近的手下交给了自己，自己却没能把人护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若是死在战争得硝烟之中，也算死得其所。可是现在，这算什么事儿啊？

    李景清勉强笑了笑：“这都是属下得分内之事，看到殿下平安归来，一切都值得。之前听说殿下几次战役屡屡大捷，属下心里简直比自己打了胜仗还要高兴呢。”

    李瑁点点头，看着火焰跳跃，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

    原以为这次来阴山是难得的放松，毕竟李景清已经在此打理好了一切。然而阿福之死，似乎是在警告他此次阴山之行绝不简单。

    夜更深了，李瑁独自走出帐篷，仰望星空。

    星辰如钻，镶嵌在深蓝的天幕中，宁静而又辽远。

    “阿福，你可知道究竟是谁干的？”他轻声问道，仿佛希望星辰能给他一个答案。

    远处，一只孤狼嚎叫，响彻山谷。

    李瑁收回目光，眸色渐渐冷冽。

    不管杀死阿福的幕后黑手是谁，都休想逃出他李瑁的掌心！

    望着东北方向，火光荧荧的狼王营帐，李瑁双拳紧握，做了一个决定。当天晚上，他一人一骑来到了狼主的营帐。夜色中，黑色的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

    营地周围的守卫还未察觉到异样，就被李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撂倒在地。

    他一路冲进营帐，一把抽出长刀，直接架在了狼主的脖子上！

    狼主正坐在羊毛毡地毯上打盹。

    一时间猛地惊醒，目光中充满了惊愕和恐惧。

    “寿王……你、你疯了吗？！”狼主声音颤抖，试图挣扎，却被李瑁压得动弹不得。

    营地里其他狼军将士闻声赶来，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不敢妄动。他们不明白这位一向沉稳冷静，与他们和谈也很顺利的大唐亲王，为何会忽然变得如此疯狂。

    就在这个时候，隔壁营帐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阿雅公主冲了进来。

    她的脸色苍白，看到李瑁，眼神中更满是不解：“寿王殿下，您这是何意？咱们本就即将是盟友了，为何不能有话好好说，难不成殿下想要之前的一切前功尽弃！”

    阿雅自认为和李瑁有几分交情，之前互相帮助，一起成了不少事情。

    可是现在……

    就连她也没把握劝住看上去怒火中烧，得了失心疯一般的李瑁。

    看到李瑁手中长刀的威胁姿态，阿雅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儿，但她还是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道：“还请寿王殿下放下武器，我们好好谈谈。”

    李瑁目光冷冽，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纸，扔在地上：“阿雅公主，请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身上有此刺青的人，潜入我军营帐，杀了我手下得力干将。如此，你们难道还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问我为何突然发难？”

    阿雅捡起羊皮纸，仔细查看上面画着的纹样。

    片刻后，确认这确实是他们狼军将士占用的的图案。

    他们部落一向有纹身的习惯，将士们最喜欢把这图案纹在手臂或者前胸上。因为太常见了，所以她绝对不可能认错。

    她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转向狼主，质问道：“父汗，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的将士怎么会去刺杀唐军的人，你，你糊涂啊！”

    狼主同样震惊不已，一向狰狞冷酷的老脸上满是无辜：“本汗完全不知道这回事！阿雅，咱们马上就要跟唐军和谈，这些日子风调雨顺的，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再做出这种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