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皇帝一边跟百里奚下棋，

    一边询问国家大事。

    “子明，我想听听你对大景的将来怎么看？”

    “是会中兴？”

    “还是会衰落而走向亡国？”

    百里奚落下一字，毫不隐晦：

    “第二！”

    “这.....”皇帝落子的手停在半空，直愣愣望着百里奚。

    他心中本是希望百里奚说出好话来，更希望他拿出治国良策。

    不料他会如此说。

    皇帝面色不悦，寻思：

    “该不会是沽名钓誉之辈吧？”

    “既然认定是二，你又来此作甚？”

    忍怒问道：

    “先生一出口，就认定我大景不能中兴而走向亡国，我倒要听听你怎么”

    一旁的章和心中也颇为不快，更多的是惊惶。

    百里奚说不出个所以然，怕是走不出皇宫了。

    他知道，皇帝动了杀心。

    百里奚向皇帝看去，毫无畏惧。

    “陛下，我选二的理由是，我大景有‘四逆’。”

    “由此四逆，不走向衰亡都难。”

    皇帝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双眼微凝，懒懒开口：

    “哪四逆。”

    百里奚沉而缓道：

    “外患，诸国虎视眈眈，虽是都有进兵来犯的可能。”

    “试问，大景有把握打赢哪个国家？”

    “何况可能同时犯境。”

    “第二逆，朝廷腐败不作为。”

    “朝堂百官，哪个真正为大景着想？哪个有能力力挽狂澜？”

    “无非是结党营私，各过各的。”

    “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这也罢了。”

    “他们还是蛀虫，将大景蚕食的千疮百孔。”

    “试问，陛下可有把握拨乱反正，还朝廷清明？”

    “即便有，怕不知何年马月了，那时大景还在吗？”

    百里奚全然不顾一脸焦黄的皇帝，续道：

    “第三逆，国库空虚，百业不兴，民无余粮。”

    “试问，陛下拿什么来抵御外敌？”

    “拿什么来中兴大景？”

    “第四逆，乱民四起，即民心已逐渐流失。”

    “民心不在，天便塌了。”

    “难道陛下一人可以顶天不倒吗？”

    “有此四逆，难道还不足以使大景走向衰亡吗？”

    “你你你......你......”皇帝听完，就差一口老血了。

    “朕念你读书不易，不忍杀你，来人，将他给我扔出宫去。”

    “哈哈哈，难道陛下要我说中兴，才开心吗？”百里奚大笑，“那岂不是自欺欺人？”

    在章和不断轻拍后背下，皇帝的气血顺畅了许多。

    暗道：

    “他说的没错啊，哪一点不是事实，哪一点目前能够解决的？”

    “我怎的如此器量狭小？”

    忽地抬手：

    “慢！你们退下。”

    亲卫得了命令，缓缓退出。

    重新审视自己，看向百里奚，问道：

    “难道走向衰亡是必然的？没有解救的办法？”

    百里奚心有怨气：

    “陛下今天将我扔出去，那便是必然的。”

    闻言，皇帝一愣，随后反应过来。

    “怪朕心急了，得罪了先生。”

    “方才我一听先生所言，心乱如麻，这才冲撞了先生。”

    “敢问先生，你既然看透了大景的症结所在。”

    “那么，你认为可还有补救的办法？”

    百里奚回道：

    “当然能够补救。”

    “只是你不问。”

    “先生快快请坐，章和，给先生换茶。”

    百里奚装了一波，也知点到为止的道理。

    缓缓道来：

    “大景有四逆，却也有‘四顺’。”

    “这一顺，便是陛下你。”

    “你若茶不思饭不想，有意为将中兴大景而努力，那这便是一顺。”

    “朕当然有，做梦都想。”皇帝忙道，“请继续说下去。”

    “这二顺，就是我大景的军队。”

    “我们连年处在打仗的状态中，却也磨练了他们意志，也成熟了将领们的韬略。”

    “只要陛下掌控得当，终有一天，他们可当大任。”

    “这就是二顺。”

    “三顺嘛，便是朝廷的那些官员。”

    听到此，皇帝不解：

    “那些人，也能是三顺？”

    百里奚微微一笑：

    “他们是行走的钱粮，仓库。”

    “陛下，你前两天不就尝到甜头了嘛，这么快就忘了？”

    皇帝恍然大悟，笑道：

    “先生所言甚是。”

    一个大臣的家财便是朝廷一年半年的税收，朝廷还有那么多的大臣，此刻在皇帝眼中，那都是大鱼。

    寻思：

    “谁敢不听话，弄死你。”

    望向百里奚，乐道：

    “先生，那这第四顺呢？”

    百里奚故意卖了个关子，端起茶来喝。

    “我怕说了，陛下怪罪。”

    “朕恕你无罪，但讲无妨。”

    听闻，百里奚这才说道：

    “第四顺便是六皇子。”

    皇帝听了，狐疑不已，故作淡定：

    “先生不妨说说看。”

    百里奚回道：

    “据草民所观察，风王有平定天下之心，也有平定天下之能。”

    “陛下若能用好他，护好他，那么陛下就会多一把利剑，一往无前。”

    “这一点，陛下应该比我清楚，我也不再多说什么。”

    “虽然大景有四逆，但是也有四顺。”

    “陛下若能利用这四逆，来达成这四顺。”

    “那么，大景中兴之日，亦是指日可待啊。”

    皇帝问出心中疑惑：

    “既然先生觉得他有雄才伟略，为何不投奔于他？”

    百里摇头叹气：

    “灯会上的事，使我改变主意了。”

    “陛下有雄心壮志，草民亦有报国之心。”

    “我也想青史留名。”

    “可若是投奔于他，我怕他还没成长起来就......”

    “他朝中无人，又是一片赤诚，对那些暗箭不曾提防。”

    “我可不想，还没建功立业，就随他而去了。”

    “而且，陛下有中兴大景之心，那我自然为陛下效力了。”

    “六皇子啊，能打仗，却短于世故。”

    “而陛下，却是个明君，我的才华，只有陛下才能发掘。”

    “我只有跟着陛下，才能尽情发挥我所长。”

    皇帝沉吟片刻，忽地眉开眼笑：

    “哈哈哈，说的在理。”

    “先生讲的是鞭辟入里啊。”

    “使朕豁然开朗。”

    “我得先生，真是如鱼得水呀。”

    “来人，传膳。”

    “我要和先生同食。”

    “先生请，刚才的棋局还没下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