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峥揣着热乎的兔腿大步流星地朝着陆朝住处走。

    走到门口脚步却踟蹰了，心里两个小人不断在交战。

    “他应该睡了吧？大晚上把他吵醒是不是不太好？”

    “他这一路奔波，风餐露宿的，肯定没好好吃饭，瘦得就跟个皮包骨似的，吃个兔腿好歹也能补补身子。”

    “人家家境富足，从小娇生惯养的，这兔腿人家不一定看得上呢。”

    ……

    屋内的周清远满头问号。

    “你那好兄弟干嘛？在咱屋子门口散步呢？”

    陆朝这会儿已经裹上大氅和帽子了，指着周清远小声说道。

    “我出去看看去，或许有什么急事，你不许出声，赶紧装睡。”

    周清远耸耸肩，闭上眼睛，呼声响起，随后又小声说道。

    “说完事赶紧回来啊，夜深寒露重。”

    “知道，啰嗦。”

    就在萧峥打算走的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扭头一看，果然是陆朝。

    “你怎么出来了？！我吵着你了？”

    萧峥有些意外。

    “我正好起来喝水，怎地了？出事了？”

    萧峥只觉得袖里的烤兔腿太烫了，烫得他脸都有些发热了。

    “呃，不是，那啥，我，也没事。”

    看着有些局促的萧峥，陆朝只觉得有些好笑，这小子心虚的模样没变，跟当年一模一样。

    当年在陆家的时候，萧峥胆小不敢自己睡，半夜偷偷爬到陆朝床前的榻上睡，陆朝中途醒来发现榻上有人吓了一跳，这小子装傻充愣，支支吾吾地说不知道，许是得了迷症。

    陆朝猜他刚从贼窝逃脱，应该是不敢自己睡，也没拆穿他，撩开被子让他进来一起睡，他也不肯，就非得睡那榻上，直到离开陆家。

    一阵香味打断了陆朝的回忆，他吸了吸鼻子。

    “什么东西，这么香。”

    萧峥抿了抿唇，从袖口拿出了胡叶包裹着的兔腿，递给了陆朝。

    “我靠，烤兔腿？！咳咳咳咳，哪来的！好香啊！”

    油汪汪的兔腿还散着热气，胡叶摊开，那香味更是肆无忌惮了。

    “这里太冷了，你随我来。”

    萧峥带着陆朝绕了几步，两人来到一个小房子，灶台煨着柴火，却没有人。

    “这是个小厨房，方便半夜府里主子们需要热水或是碳火，我以前经常半夜带着张虎他们来这烤红薯吃，这里暖和，你赶紧吃，吃完再回去。”

    “你吃过了吗？”陆朝问他。

    萧峥点头：“嗯！吃了小半只，张虎手艺不错，你尝尝。”

    陆朝咬了一口，微微皱了皱眉。

    “怎么了？”萧峥有些着急。

    “有点咸，你尝尝？”

    陆朝掰下半边腿肉递给了萧峥。

    萧峥心中暗骂张虎不靠谱，咬了一口。唇齿间满是肉质的鲜嫩和油脂的醇香，焦香酥软。

    萧峥愣愣地看着陆朝，陆朝哈哈大笑。

    “还想骗我，你这嘴角干净得一看就知道是刚洗完脸，还吃了小半只呢，我跟你说，我的眼睛就是尺，休想骗我。”

    陆朝又咬了一口兔腿，心满意足道。

    “你别说，张虎的手艺还真不错！好吃！好久没吃肉了！”

    其实陆朝日子过得也没这么惨，知道他身体不好，出发前，萧佑丞特地交代了周清远，让伙夫给他开小灶，鲜肉没有，腊肉酱肉还是有的。

    “我烤的也不错，下次有机会给你烤一整只。”

    萧峥三两口就塞完嘴里的肉，笑着说道。

    呆过军营的，吃饭速度都是练出来的，慢上一步，汤底都不剩。

    见状陆朝也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你慢慢吃，我，我在军营习惯了。”萧峥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唔，没事，你找我就是送我吃的啊？”

    陆朝咽下最后一口肉，心满意足地舒了一口气。

    “啊，对啊。”

    吃都吃了，萧峥很坦然地点点头。虽然她觉得自己当时肯定是脑子有点不清醒，不过，她这人做事向来都是无愧于心，不再纠结。

    “刚好，我有个东西送给你，原本打算明天早上给你的，如今倒是省事了。”

    陆朝身形瘦，他不说萧峥都没发现他大氅里鼓鼓囊囊的包着一个物件。

    “这是以前我送你的护臂？”

    陆朝点头。

    “你知道，我那师父在这方面有点本事，这护臂我改动了些，如今射程可达二十丈远，而且还能多发，这个你留着用。”

    萧峥将护臂推了回去。

    “本来就是给你防身用的，我有这身武艺，用不着，你留着自己用。”

    陆朝瞪他：“我可是我师父的得意弟子，这玩意我能做十个八个，你不收是不是看不起我！？”

    萧峥推辞不过，只能收下了，护臂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心中一阵酸涩，又暗恨自己嘴笨。

    “你，我欠你的太多了。”

    陆朝戏笑：“嘿嘿嘿，你莫不是感动得要以身相许了？”

    萧峥心里咯噔一跳。

    “瞎说！”

    “哎呀，逗你玩呢！咳咳咳咳！”

    陆朝咳个不停，萧峥急得只能给他轻轻拍着后背，埋怨自己。

    “是我不对，太不知轻重了，你这身子不能再吹风了，走，我送你回去。”

    东西送出去了，陆朝也没再推辞，安慰他道。

    “跟你没关系，我在屋里也是这般咳的，都习惯了，夏天还好些，冬天多半都是吃药度过的，我母亲说我一人都能养活一个药铺了。”

    “那蜂蜜若是有用，你就来信同我说，我每年给你寄上些。”

    “嗯！”

    路程很短，转眼间就到了住处门口。

    “谢谢你的礼物，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明早我送你。”

    “行！”

    月光洒在门前的石板上，将两人的影子拉的越来越长。

    东方的天空开始发白，霞光扫过黯淡的天际。

    号角声响起，五千骑兵整齐待发，西北侯率萧家军送别陆朝等人。

    “陆公子，此去保重。”

    陆朝拱手：“侯爷保重。”

    深深地看了一眼这片土地和众将士，陆朝躬身作揖，端起眼前的酒。

    “诸位驻守边境，保家卫国，实乃国之脊梁，愿诸君平安顺遂，早日凯旋而归。”

    在场的战士无不动容，西北侯大手一挥，身后的将士们齐刷刷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着马鞭扬起，马蹄声起，一行人向着远方疾驰而去，萧峥握紧了手中的护臂。

    马车轮子压过结霜的草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身后的人群渐渐变小直至看不见，周清远打了个寒颤，迅速将缰绳扔给身旁的士兵，一个跃身正想躲回马车。

    “我草，你谁啊？”

    马车上一个清冷美人正翻着一本书，陆朝则歪在一旁昏昏欲睡，小红红正歪着脑袋趴在陆朝怀里，睡得四仰八叉的。

    陆朝被这人声音吓了一跳，没好气道。

    “咋咋呼呼做什么？”

    “啾啾啾！！”

    小红红扯着脖子直叫唤，估计骂得可脏。

    周清远小声地在陆朝耳边问道。

    “西北侯送你的？男的还是女的？”

    陆朝气笑了。

    “男的，这我的掌柜冷月，朔州与营州的分店大掌柜！”

    周清远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冷月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对着陆朝说道。

    “主子，要不我去外面守着？”

    陆朝摇头：“你不会骑马去外头做什么，这马车够大，你待这里就行，周公子不拘小节，你不用拘束。”

    朔州这生意估计得停上大半年，冷月呆在这他也不放心，他们回程会路过营州，干脆就送他一程。

    “陆朝，你有没有闻到一股烤肉味？”

    周清远努力地吸了吸鼻子，这马车里萦绕着一阵阵肉香味。

    陆朝抬起手臂闻了闻，这人狗鼻子？昨夜的烤肉还闻得到？

    只见冷月从袖口拿出了一个熟悉的包装，层层胡叶包裹的兔腿。

    “周公子说的是这个吧？这是朋友送的，我怕主子病了嘴巴没味，所以就留着了。”

    陆朝：“你朋友是…张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