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隐形探测器便在昏暗无光的过道中追到了人。
    画面被投送给了系统小二。
    小二十分得心应手的投影出清晰的画面为自己的宿主大人服务。
    躺在被窝里的苏淼淼，闭着眼欣赏着接收到的内容。
    画面中漆黑的车厢里大部分人都在熟睡着。
    过道里有个佝偻的身影‘艰难’的抱着怀里的孩子，看起来步履蹒跚，可仔细一看他的动作却稳的很。
    只是没人会特别注意老人家抱孩子，毕竟太常见了，向来都是家里的老人溺爱孩子，更舍不得让孩子下地走路的。
    再加上出远门的时候，但凡坐过火车的都会把孩子看的紧紧的，恨不得捆在自己腰上。怎么舍得弄丢？
    因而大冬天的人们看到孩子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一点都不会怀疑。
    反而醒着的人都觉得这是老人家疼娃娃呢。
    没多久，佝偻着背的‘老人家’便走过了四节车厢了，已经抵达硬座车厢。
    这边鱼龙混杂，人人都精神疲惫更无心管别人的闲事。
    想到这，黑影终于放松了不少。
    火车穿进隧道，车厢内再无半点光。
    正当黑影自认为自己已经安全了准备松口气的时候，忽然觉得后脖颈猛地剧痛。他连打他的是谁都没看清，就疼晕了过去。
    临晕前他只有一个念头：这人怕是用了想弄死自己的力道吧？真疼！
    一样做了伪装的沈烬搂着‘老人家’和孩子，淡定的摸着黑拐弯到一处地方。
    ……
    与此同时，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苏淼淼缓缓睁开眼：这小子什么时候把路线都摸熟了？
    要不是隐形探测器拍摄的画面十分稳定且清晰她都要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不然沈烬这个当兵的怎么办起事来比人贩子还干脆麻利？
    沈烬掏出人贩子身上撬门的家伙事打开了一扇夹间的门。
    在穿梭隧道的空隙里他利落的将人贩子推进去，而后才又单手夹着小胖墩走进去。
    空荡漆黑充满霉味的杂货间响起重物落地的声音。
    人贩子脸朝下，被砸的鼻青脸肿。似是差点被疼醒了。然而下一秒又没出息的疼晕了过去。
    黑影放在心口处极为珍惜的小包袱随着这么重重一摔被甩了出来。
    沈烬见此，缓缓蹲在黑影面前，抬手漠然的拂开装满财物的包袱、用不知何时被他从黑影身上掏出来的蒙汗药帕子捂在了人贩子的口鼻上。
    紧接着……
    他的手麻利扭断黑影的小腿关节，又接上？
    只是这一次他故意接错了位置。
    等人贩子醒了再想麻溜的跑动怕是要重新找个接骨老中医好好看看、养上月余才能正常跑、跳。
    不过不得不说。
    骨头被扭断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十分骇人。
    像是恐怖片的关键情节一样。
    只是吓不到某人，反而让她觉得看起来挺好玩的。
    做完这些，沈烬似是担心即便断了双腿人贩子还是能逃。
    所以他又将黑影的手腕也给折了，而后又利落的接上。
    还是那个熟悉的手法。
    如此一来，关节稍微错位，虽然看不出什么大病，但就是使不上力。一使劲就疼。想跑也跑不了。
    苏淼淼猜想，沈烬或许是想佯装成黑影带着孩子藏身在这里的假象，以此将自己完完全全的摘出去，所以才没有在黑影身上留下太明显的伤口。
    此时深度昏迷中的黑影已经被疼的浑身肌肉直抽抽了，可就是醒不过来。
    每每将要醒来的时候不是被疼晕就是被蒙汗药给迷晕。
    可即便如此，沈烬却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像是在拨动黑影的右手手腕。
    像是在扭动无生命的、可扭动关节的人偶玩具一样，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仿佛这只是司空见惯的小场面。
    对于这一幕苏淼淼看的津津有味，并且还在心中默默评价沈烬这手法可以，拆的快不耽误时间。
    手法利落。
    是个好苗子。
    对待人贩子就得这样没必要怜爱，对熊孩子和熊家长也是如此。
    你不教育，出了社会自然有人会帮你教育。你不礼貌耍横，自然会碰到更硬的铁板。
    等到黑影沉沉‘睡’去，沈烬的目光才似有所感的在空中一扫而过。而后缓缓落在小胖墩身上。
    只一眼苏淼淼就觉得呼吸一滞……
    有种看恐怖片突然和鬼对视的感觉。
    心跳加速了？
    刺激！
    画面中的沈烬对待小胖动作倒是‘温柔’。
    他从周边捡了个破洞发臭的大麻袋，而后将小胖装了起来，还认真给麻袋口打起了结……
    像是后世店员会敬业的给‘礼物’绑丝带一样，服务到位。
    做完这一切的沈烬轻飘飘的提着包裹将熟睡中的小胖墩安置在了人贩子怀里。
    二人依偎着睡在一块，互相取暖。整挺好。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挺温馨的。
    起码沈烬考虑的全面没让孩子冻着。
    沈烬对这番评价并不知情，他只是扫视着四周，再次确认。
    按照他的计算，小夹间距离负责火车治安监管的车厢很近。
    等天亮不管是谁先醒了，都会叫出声，然后回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至于地上那些财物……
    沈烬蹲下翻看了一下，提不起半分兴趣，没有丝毫想要占有的欲望。
    苏淼淼看了又看，才确定沈烬将金坠子和银镯子留在了人贩子身上。
    钱带走了？
    几百块而已。
    苏淼淼疑惑，有小明给沈老爷子算命的结果，沈家必定长了心眼。就算下放也不会缺钱花吧？
    苏淼淼看完了大概，便收回了探测器。
    她是个好人。多少还是要给沈烬留一点隐私的。
    也因此她没有注意沈烬拿钱去做了什么。
    不过只要她问，沈烬便会说。
    -
    等到沈烬回来，火车已经驶出了隧道。
    天际出现一道微光，若是不对着窗户仔细看、是看不见的。
    很快又去清洗完身上痕迹的沈烬回来了，苏淼淼探出脑袋。
    四目相对，一个猝不及防的愣了愣。一个兴致很浓。
    沈烬薄唇微张，好一会才明知故问无声道：“还没睡？”
    看懂他唇语的苏淼淼点了头。
    苏淼淼看了眼睡的香喷喷的爹，张嘴无声询问：“你去做什么了。”
    她虽然知道了大概，但她好奇沈烬会怎么说。
    沈烬想了想，言简意赅道：“惩恶、积德。”若是能开口，定然是不太确定的语气。
    毕竟他的本意并没有这么崇高。
    沈烬对上那双好奇的凤眸，抿了下唇。
    他只是从心的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不过仔细想想，把人贩子抓住算是在惩恶。
    让被宠坏的孩子吃些苦头是积德。
    把缺德者的钱布施出去，更是替嘴上无德的人积德。
    都是善事。
    那孩子随便踩踏铺位只是没素质，但他仗着父母一直得意的冲人扮鬼脸、吐舌头，便是缺德、猖狂。
    让熊孩子提前经历一回挫折收敛脾性、长长记性，便是积德。
    所以用这两个词应当没错？
    苏淼淼点头，给面前的人竖起了大拇指，没有再问，只是侧着身体去看窗外。
    风景真美啊。
    心情也好了不少。
    -
    天快亮了。
    银白色的山川大地被镀上一抹光晕，本是极具诗意的画面却被一声尖锐的叫声给打破了。
    “抓小偷了！”尖细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刚睡醒的干涩，犹如指甲划过黑板一样粗粝刺耳：“有人偷东西了！”
    过了好一会，清点完财物的人忽然慌张的尖叫：“孩子，孩子呢？”
    “壮壮！”
    “壮壮！”
    “天爷啊！我的孩子呢！我的钱呢！！！哎呀，没法活了呀！哪个遭天谴的畜生把我的钱都给偷走了！”
    尖锐的骂声比火车鸣笛还要刺耳，以至于还在睡梦中的人们都被惊醒了。
    可听清话里的内容后，他们顾不得从美梦中惊醒的不爽全都不约而同的都看起了身边的孩子和财物，见没事便又迷迷糊糊的躺下了。
    也是这时候他们才觉得不耐烦。
    毕竟现在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家又开始折腾了。
    真麻烦！
    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觉得。
    若不是这一家子人都那么张扬，怎么可能会被坏人盯上？
    壮壮妈如果是个好脾性的他们还会去帮把手。
    可现在，看了苏淼淼一家的下场后他们心里明白着呢，出手去帮这家人到时候恐怕只会惹得一身腥。
    反正他们现在困得根本不想去凑热闹、听八卦。因此全当没听见。
    不过也有爱听八卦的大娘，忙就披着袄子、趿拉着棉鞋探头去看。
    不过大娘也不敢凑近，生怕被误伤。
    “咋了这是？”
    喜欢打听八卦的王大娘拢了拢身上的袄子，却因为壮壮妈癫狂的面容而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王大娘安抚道：“壮壮妈，你冷静点。先看看孩子是不是上厕所去了。”
    “不会的！”
    壮壮妈猛的拔高声音尖叫道：“我家壮壮金贵的很！他从来没有自己上过厕所，都是我和他爸抱着去上的！”
    王大娘被壮壮妈这一嗓子给吓的一哆嗦，忙不迭的后退了好几步：“那你就去找列车员、乘务长用大喇叭通报一声，先找找。”
    说完王大娘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难不成火车上还有拐孩子的？不是说已经被抓了吗？万一被抓了……”
    看着壮壮妈越来越狰狞的目光，王大娘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因为她清楚火车上丢了孩子可不好找。
    万一人贩子趁着夜里到站直接把孩子迷晕带走了，这天寒地冻的火车又不能往回开，咋找？
    所以这经常坐火车的人啊根本不会吹嘘炫富、张扬漏财。无论是什么世道都不能把人心想的太好。再好的日子也会有想要不劳而获的人。
    更何况现在人的日子也不怎么好。
    因此哪怕他们够资格买票坐在软卧上也顶多只是穿的还算是体面。
    可即便如此也不会过分惹眼。
    甚至他们其中有不少人哪怕手里有钱吃饭依旧不会点最贵的。
    就是怕花钱太大手大脚的会被坏人盯上……
    可……
    谁敢在这时候教育到壮壮妈的头上呢。
    反正她这把老骨头是不敢的。
    忽然，壮壮妈挤开了王大娘冲着后面的软卧冲过去，她一边大步横冲，一边尖声喊：“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们干的好事！”
    “小贱人！”
    “把我孩子还回来！”
    “把我的钱还回来！”
    “你们咋那么狠的心？？不就是踩了下床单吗，至于报复到孩子身上，还偷钱？！”
    壮壮妈猛地掀开帘子，对上了几双神色各异的眼。
    一双眼的主人淡漠。
    另一双只觉得厌烦。
    还有一双懒洋洋的像是还没睡醒的模样。
    “就是你们，一定是你们嫉妒壮壮有他二舅姥爷疼！”
    壮壮妈发癔症似的伸手向前就要掀被子，眼里都是仇恨：“还我的钱，还我的孩子！”
    可临到跟前那双本该掀被子的手却转弯想要抓挠少女那张白皙精致的脸。
    这一下算是捅了马蜂窝。
    沈烬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向外一甩，而后自己用身体挡在了门口。
    过道上，乘务长得知软卧丢孩子丢钱的事儿后忙就联系了乘警，所以现在才有空跑过来，正好就看到了壮壮妈想打人的这一幕。
    “同志你冷静点！！！现在找孩子要紧。”
    乘务长十分有职业素质，不然她一定会忍不住替苏淼淼一家说两句公道话：哪有这样胡乱攀扯人的？
    第一列车里广播员白天反复提醒春运期间一定要小心，不漏财、护住孩。
    可这家子人，早在刚上车的时候就拿身份压人。
    明明是京都那边的人给安排好的软卧票，可她家非要拿出京都大官亲戚的身份压人，说他们一家三口睡一张铺位就够了。三张软卧换两张硬坐、要折换现钱……
    原本火车上肯定是不允许私自交易的。
    可当时的确车上没买到软卧票且还身体不适、手头有余钱的干部家属。
    于是列车员李大姐就默认双方是亲戚、无视了这笔交易。
    可没想到，这一家子尝到了身份带来的好处，不仅没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偷偷占位置不说还踩踏别人的铺位。
    乘务长觉得是这一家张扬的作风早就被传出去了。
    犯罪份子怎么可能不咬死这么好上手的大鱼呢？
    只是身为乘务人员，她顶多只能提醒两句。不然说多了，只会平白讨人嫌。到时候出力还不讨好。
    大过年的，她也不想给自己找晦气啊！
    乘务长耐心道：“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当务之急是要告诉乘警你和孩子爸爸是什么时候发现孩子丢的，孩子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
    “不可能！我的孩子才不会丢！”壮壮妈笃定的指着沈烬：“肯定是他们见不得我家好！肯定是他们偷走了我的壮壮！”
    壮壮妈双目猩红的咒骂道：“都怪这个人，他昨天肯定是故意没把犯罪团伙一网打尽的！都怪他！都怪他们！”
    说着抬手就要打。
    苏淼淼起了床，穿好了衣服鞋子，透过缝隙看到壮壮妈的神情。
    身为母亲她未必不知道问题出到底在什么地方。可她只一味地想从别人身上找原因。
    这件事就算没有沈烬在其中插手，凭他们一家的作风也很难以平安到站。
    倒不如说，沈烬只是借了人贩子的手给了他们家一个教训。
    孩子还是平安的。
    不过破点财。拿去积他们一家缺的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