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贝多芬 242 话》

    “那是尼阿·瓦尔格雷退休后不久的事情。”

    富尔特文格勒艰难地继续说道，与往常判若两人。

    “那家伙似乎有着某种使命感。大概是因为尼阿留下的空缺太大，所以他感受到了强烈的责任感。”

    接收到富尔特文格勒目光的克尔巴·施泰因点了点头。

    很容易就能想到，当时的各位指挥肯定都有着相同的想法。

    因为他们都热爱柏林爱乐乐团。

    “那家伙在有演奏会的日子里，一天都不曾落下，每次都会带着乐谱前来。他对我的指挥进行分析，在我看来，那分析堪称完美。”

    “随着这样的事情不断重复，我就察觉到了。雷蒙·多内克想要填补尼阿的空缺。”

    这是令人感激的事情。

    在准备每一场演奏的过程中，去分析富尔特文格勒的指挥方法并非易事。

    从这件事就能看出他对柏林爱乐乐团有多么了解，他的热情是多么的了不起。

    克尔巴·施泰因不禁叹息。

    “雷蒙也……”

    大家都看向克尔巴·施泰因。

    “指挥也是这样吗？”

    汉斯·伊恩问道，克尔巴点了点头。

    “大概有着相同的想法吧。他认为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要填补瓦尔格雷先生的空缺。”

    马努埃尔·诺伊尔和李胜熙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是在回忆当时的事情。

    汉斯·伊恩也紧紧咬着下唇，等待着下文。

    “并非只有他们两人。亨利和保罗也是如此。”

    “啊。”

    原来大家都怀着同样的心思。

    直到七八年之后的现在才彼此分享这些，由此可见这些不善表达的人之间交流是多么的少。

    然而，听富尔特文格勒说得越多，就越不明白雷蒙·多内克为什么会离开。

    “他成为了助力。我当时想，大家都如此努力的话，乐团就能继续发展下去。但是……”

    “……却在逐渐衰退。”

    克尔巴·施泰因代替富尔特文格勒说出了他难以启齿的话。

    尼阿·瓦尔格雷退休后，柏林爱乐乐团不知不觉开始走向衰落。

    仍然没有人能否认它是世界顶级乐团。

    但是，当被问到世界顶级乐团在哪里时，选择柏林爱乐乐团的人却在减少。

    马里·扬斯的皇家音乐厅管弦乐团和贝贝爱乐乐团日益发展壮大，伦敦爱乐乐团和伦敦交响乐团也崭露头角。

    虽然柏林爱乐乐团的收入在增加，但也无法否认市场扩张带来的影响。

    柏林爱乐乐团一直在原地踏步。

    “时代在变化。柏林爱乐乐团需要一个转折点。必须做出改变。”

    “指挥……”

    李胜熙惋惜地呼唤着富尔特文格勒。

    谁都没想到，被称为暴君的威廉·富尔特文格勒内心有着这样的担忧。

    因为他对团员们要求严格，作为他们的指引者、导师和领袖，作为常任指挥兼总监，为了不让团员们感到不安，他一直坚守着自己的位置。

    我再次从他身上学到了作为指挥者应有的态度。

    “就在那时我明白了。雷蒙·多内克想要拿起指挥棒。”

    “啊。”

    克尔巴·施泰因惊叹道，似乎是不自觉地发出的声音。

    “我……我……”

    富尔特文格勒的声音渐渐难以听清。他看起来疲惫不堪，从这点能略微体会到他内心的煎熬。

    “有什么问题吗？难道是说他想要把您拉下马？”

    汉斯·伊恩问道。

    富尔特文格勒摇了摇头。

    “那样的话倒也没什么问题。雷蒙·多内克即使不如我，也肯定能成为一名出色的指挥家。”

    马努埃尔·诺伊尔抓住汉斯·伊恩的肩膀，汉斯回头看时，他摇了摇头。

    李胜熙咬着下唇，克尔巴·施泰因低着头，偶尔叹口气。

    和我一样，大家似乎都大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站出来问道：

    “雷蒙·多内克是想要得到认可吧。”

    “……是的。”

    “而您无法做出选择。”

    直到现在我才理解了坂本所说的富尔特文格勒也很为难的话。

    在尼阿·瓦尔格雷之后的指挥们，作为富尔特文格勒的晚辈，与他共事多年。

    他们对富尔特文格勒严格甚至近乎苛刻的完美主义要求一一回应，数十年来作为柏林爱乐乐团的指挥活动，他们的音乐才能和能力都处于顶级水平。

    哪怕立刻登上任何一个舞台，都能收获赞誉。

    但是汉斯·伊恩说得没错。

    他们都比不上富尔特文格勒。

    “时代在变化，而我也在变老。不能不考虑下一任指挥。雷蒙无疑很出色，但亨利和保罗也是如此。克尔巴你也是。”

    这四位指挥都极为相似，难以判断谁更优秀。

    克尔巴·施泰因是最受信任的指挥，团员们遇到问题时都会向他咨询。

    雷蒙·多内克因为待人亲切，是团员们情感上最依赖的指挥。

    亨利·宾斯基虽然沉默寡言但很诚实，每次都会制作小手册帮助团员们快速适应新任务。

    保罗·里希特善于交际，是团员们最感到轻松自在的指挥。

    他们音乐素养相近，各有长处，所以对于富尔特文格勒来说，难以做出选择。

    更何况，或许……

    “虽然是我教导了他们，但我无法评判一切。柏林爱乐乐团将以何种方式运营下去，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但是雷蒙·多内克似乎有着明确的目标。他积极行动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什么样的……”

    “雷蒙·多内克展示给我的乐谱，即使我进行修改，似乎也能令人信服。那是我的风格，甚至还保留着我的习惯……那家伙是想要守护柏林爱乐乐团。是想要守护直到现在我和我们所创造的音乐。”

    富尔特文格勒失落地笑了笑。

    “这是令人感激的事情。真的非常感激，但那样不行。那样只会让我们的舞台走下坡路。雷蒙想要守护我们共同的成就的这份真心，我非常感激，但我无法接受。”

    汉斯·伊恩的脸微微颤抖。

    他也理解了。

    他们亲手培育并使之繁荣的柏林爱乐乐团。

    面临危机时，无论如何都想要守护。

    雷蒙·多内克的真心和努力并没有错。因为他比任何人都热爱柏林爱乐乐团，所以他选择了自己所能选择的最佳也是最高尚的道路。

    只是，仅仅是，可惜地撞上了极限。

    因为一起相处的时间太久，因为真心热爱柏林爱乐乐团，因为从心底尊敬导师威廉·富尔特文格勒，所以雷蒙·多内克无法超越富尔特文格勒所达到的境界。

    “就在那时你回来了。”

    富尔特文格勒看着我。

    “我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高兴。”

    富尔特文格勒的话让大家都点了点头。

    “但同时，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他解释这种情况，这让我很为难。对那个多年来一直想成为指挥并向我自荐的家伙，对他……”

    克尔巴·施泰因再次叹息，然后艰难地开口。

    “对雷蒙来说肯定很困难。”

    因为这话出自在富尔特文格勒强制休假期间填补其位置的克尔巴·施泰因之口，所以格外有分量。

    他深知富尔特文格勒处理了多少事务，所以认为雷蒙·多内克面临的困难肯定很大。

    “是的。”

    富尔特文格勒点了点头。

    “我亲自教导过他，一起守护过柏林，现在却无法对这个与我一同变老的家伙说出那样的话。”

    “这是为什么……雷蒙·多内克这样优秀的人可不多见。那样的话，他肯定能通过更加努力变得更好。”

    汉斯·伊恩用力地摇了摇头，否定了富尔特文格勒的话。

    马努埃尔·诺伊尔皱着眉头，痛苦地说道：

    “雷蒙很出色，这是事实。我并不是要否定这一点。指挥是……判断出与自己相似的雷蒙无法守护未来的柏林。”

    诺伊尔的话应该是正确的。

    雷蒙努力过，但即便如此也无法超越自己的导师富尔特文格勒。

    但是，除了富尔特文格勒本人，大概没有人能说出这样的话。

    “那家伙似乎很快就放弃了。然后像是在寻找自己的位置。他多次给我发信息，我也看到了他与往常不同的行为，但我无法阻止。我无法握住他的手。即使他在柏林爱乐乐团无法绽放光芒，雷蒙也如同我的孩子。他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让人羞愧。这样的家伙想要拿起指挥棒离开，我又怎么能……怎么能阻止呢？”

    如果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那就更加……

    既无法言说，也无法阻止了。

    说完这些，富尔特文格勒像瘫坐在椅子上一样，身体前倾，闭上了眼睛。然后他请求道：

    “如果你们尊重他，就把这些事情都深埋在心底吧。”

    大家虽然没有回答，但都沉重地点了点头。

    贝贝和克尔巴·施泰因一行人离开后，富尔特文格勒被此前无处倾诉而积压下来的深深悲伤所笼罩，泪水夺眶而出。

    他理解柏林爱乐乐团和雷蒙·多内克对自己的心意，却无法选择他。

    时代已经显示出变化的迹象，而音乐是为时代而歌。

    回忆是无比珍贵的宝物，但如果只活在过去，就无法再有发展，所以富尔特文格勒不能让比任何人都更理解自己定期演奏会的雷蒙·多内克成为指挥。

    虽然知道这并非唯一的答案，但也无法改变雷蒙·多内克的音乐追求方向。

    都是因为大家都认可并尊重他。

    富尔特文格勒真心将他视为最珍视的弟子，当作自己的孩子，但首先是将他视为一名音乐家。

    只是希望他有朝一日能有所感悟，并没有像他年轻时那样去教导他。

    在 OOTY 管弦乐团大赛进入到第三天的第七天，又有惊人的事情发生。

    由著名指挥家崔明勋带领的国立交响乐团在与华沙国立爱乐乐团的激烈角逐后，以小组第二名的身份晋级下一轮。

    分数公布后，紧握拳头的崔明勋指挥和尽情欢呼的国立交响乐团的照片，装点了当天世界古典音乐协会网站的首页。

    到目前为止，确定晋级第二轮的乐团共有 14 个，都是各大洲首屈一指的乐团。

    谭允静、崔明勋、李迪、洪成。

    李胜熙、南宫逸、孙佳乙、崔成、李胜勋、罗允熙。

    崔志勋、贝贝等等。

    华夏曾被认为是古典音乐的荒漠，管弦乐团的运营也很艰难，但却拥有世界水平的乐团，还经常涌现出优秀的音乐家，这一事实自然吸引了众多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