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贝多芬 279 话》

    片刻之后，稍微平静下来的谭允静从洗手间走了出来。

    “对，对不起。开始练习吧。”

    “今天就到这儿吧。你去躺会儿。”

    “不行。现在只剩下两天了，照这样下去……”

    “别担心。”

    “可是……”

    谭允静把卡农琴放入琴盒后，却迟迟没有起身。看到她这般坐立不安的模样，真让人感到惋惜。

    小索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

    “我去拿点喝的。”

    因为刚刚吐过，喝点东西或许能舒缓一下肠胃，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小索走出了房间，谭允静像是泄了气一般，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后，我们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时钟转动的声音打破这份寂静。

    “对不起。”

    “没什么好道歉的。”

    停顿了一会儿，我又补充了一句。

    “谢谢你。”

    “啊？”

    “是我的错。我早就料到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却还寄希望于查尔斯，从而忽视了。”

    谭允静没有回应。

    “如果没有姐姐，我可能就放弃管弦乐团大赛了。所以，谢谢你。”

    “呵。”

    谭允静微微露出了笑容。

    “突然要在这么大的舞台上作为独奏者登台，还要受到媒体的关注，这一切都让人压力很大。而且还是无意间代替了我。”

    谭允静倾诉着自己内心的负担。

    她希望我能理解她的感受。在这种无法轻易安慰的情况下，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用，用卡农琴演奏也……”

    “嗯？”

    “那，那是最让人有压力的。”

    “哈。”

    我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并说道。

    并非是因为她说出了我意想不到的话，而是因为谭允静能坦诚地说出自己的内心想法，这让我感到开心和欣慰。

    看到我开始微笑，谭允静的表情也稍微好了一些。

    接着，对话再次中断。

    但并不觉得尴尬。

    反而有一种静静地望着平静湖泊的感觉，内心十分安宁。

    在这种情绪之中，谭允静朝着湖面扔出了一颗小石子。

    “我能问个问题吗？你怎么能如此成熟呢？”

    我总不能回答说因为我经历了两世吧。

    我正思考着该如何回答时，谭允静又接着说道。

    “我到现在还有很多没听过的恶言恶语，我很害怕，那，那……”

    “听到坏话还能若无其事吗？”

    “嗯……”

    “说实话吗？”

    “嗯。”

    谭允静点了点头。

    “对于那些人，我不把他们当人看。”

    “啊？”

    “无论是贬低他人，还是靠说谎获取利益，不管他们出于什么动机，我都不把他们当人看。虽然他们的叫嚷会让人不舒服，但这并不是不能演奏音乐的理由。”

    “啊......”

    一直盯着地面的谭允静抬起了头。

    “我好像做不到那样去想。”

    “这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事。”

    “嗯。”

    谭允静应该有她自己的应对方式。既然作为一个离不开音乐的人，无论如何她都会坚持下去的。

    “我也能问个问题吗？”

    谭允静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能演奏出那样的音乐呢？”

    “不太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充满力量且清晰明确。”

    这与她平时的性格截然不同。

    虽然我没有刻意提及，但谭允静似乎也明白我的意思，低下了头。

    然后，她微微颤抖着布满血泡的手指。

    等了一会儿，她说出了一句出人意料的话。

    “小提琴是……用力拉奏也很美。”

    她有些羞涩地继续说道。

    “尽情拉奏也很美，所以能充满力量地去演奏。只要多练习，小提琴就能一直演奏出美妙的声音，不是吗？”

    原来她认为能够自信演奏的原因是小提琴的声音很美，这真是一个充满音乐家气质的回答。

    我对谭允静这位小提琴家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那平时呢？”

    谭允静犹豫了一下。

    但或许是因为话匣子已经打开，她比平时更快地回答道。

    “我，我可能会说些你不喜欢的话。可能会说错，可能会给你添麻烦。”

    “不会的。因为姐姐，柏林爱乐才能举办慈善音乐会。富尔特文格勒也才能得到休息。”

    一提到富尔特文格勒，谭允静便捂住了脸。

    “那，这就是问题所在。我，我只是觉得那样做不太好，可塞夫当时非常生气。不能说。”

    “那是因为那些笨蛋一张票都不买，他才生气的。实际上，他在卡米拉和夏威夷不是玩得很开心吗？”

    “话虽如此。”

    谭允静像是无法接受似的，轻轻挠着无辜的桌子。

    “姐姐也不是永远都正确。错了也没关系。可能会招来一些厌恶。但据我所知，姐姐不是会伤害别人的人。”

    谭允静再次陷入了沉默。

    “虽然我认识你才两年。”

    “啊哈哈。”

    谭允静突然笑了起来。

    我感到很诧异，仔细一看，她摇了摇头。

    “怎么了？”

    “啊，没什么。”

    “不是说没关系了吗？”

    “......其实。”

    “嗯。”

    “才认识两年，怎么能了解呢？我本来想问这个。”

    “哈哈。”

    看来我们想法一致。

    虽然没有像富尔特文格勒的幽默故事集那样有趣的故事，但和谭允静交谈时，却常常会忍不住露出微笑。

    她似乎也和我一样在笑。

    她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21 日早晨。

    “贝贝先生在练习室。住处离这儿有点远，您打算怎么办？”

    “我们就在住处下车。”

    到达萨尔茨堡的柳真熙听说贝贝正在练习，便拜托乐团经理君特·布尔维茨将卡农琴妥善交给他。

    “好久不见了。您不一起去吗？”

    “现在是关键时刻。晚上去看比较好。”

    君特·布尔维茨虽然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到儿子了，很是想念，但他理解作为母亲优先考虑儿子的心情，点了点头。

    “在这样的父母身边长大，难怪他能在音乐上尽情发挥。”

    君特·布尔维茨笑着回答道。

    “我知道了。那我送您到贝贝先生住的酒店。”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

    不久之后，柳真熙和裴前进来到了贝贝和柏林爱乐 B 团居住的酒店，他们最先遇到的人是达莱。

    与有工作在身的其他人不同，原本只是来度假的达莱在酒店里正无聊着，听到两人到来的消息，便高兴地跑了出来。

    “阿姨！”

    “过得好吗？”

    “嗯！”

    达莱一看到柳真熙，就像看到了比亲姐姐还亲的人一样，立刻跑了过去。

    “圭介，过得好吗？”

    “……你看到我难道不比看到她更高兴吗？”

    “嗯。”

    而裴前进看着达莱的义肢，露出了恍惚的神情。

    “真是奇怪的兄妹啊。”

    有时候他像是被达莱的义肢夺去了灵魂一般，久久凝视着，偶尔还会问“这个能拆开吗？”，这让达莱有些害怕，但又觉得他很可爱。

    “前进，姐姐不喜欢你这样。”

    柳真熙呵斥道，裴前进带着不舍的神情，无奈地放下了手。

    “你们在做什么呢？”

    “就……”

    “在床上打滚吗？”

    “啊哈哈。”

    “等一下。我先把行李放好就出来。跟我说说最近怎么样。”

    “好啊！把行李给我吧！”

    “不用。没关系。”

    柳真熙虽然没有贝尔博伊帮忙，但看着房间内部还算整洁，便朝着房间走去。

    “小索姐姐和允静姐姐呢？”

    “去练习了。……对了，你几岁了？”

    “七岁。”

    “比我小二十岁，叫姐姐是不是有点奇怪？”

    达莱的话让柳真熙想起了以前李胜熙和贝贝的事，不禁笑了起来。

    “是吧？前进，你说呢？”

    “那该怎么叫？”

    “阿姨？”

    裴前进认真思考后点了点头。

    达莱满意地看着他的样子，向柳真熙问道：

    “阿姨，晚上我能和前进一起玩游戏吗？”

    “别玩太久就行。前进应该很乐意，有姐姐陪他玩。”

    “不是姐姐，是阿姨。”

    “.啊？”

    裴前进被达莱突然的称呼弄得不知所措，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地看着她。达莱又重复了一遍。

    “阿姨。”

    “呀，我为什么是你阿姨？”

    “你和小索阿姨、允静姐姐是姐妹关系啊。”

    “……呀。”

    突然受到这样的“攻击”，达莱有些慌张。她想要解释这不合理，但仔细一想，裴前进的话好像也没错。

    “跟一个七岁的孩子讲不通道理吗？”

    达莱第一次后悔自己以前学习不努力。

    柳真熙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

    “达莱姐姐和哥哥关系很好吗？”

    “嗯，当然！我虽然只比他大一岁！”

    “哦。”

    新的信息让裴前进的逻辑出现了混乱。

    如果达莱是姐姐，那么被达莱称为姐姐的小索和谭允静也应该是姐姐。被小索和谭允静称为姐姐的李胜熙也应该是姐姐，而被李胜熙称为姐姐的妈妈，柳真熙也成了姐姐。

    裴前进安静了下来。他努力想要找出错误，但由于从命题开始就错了，他根本找不到问题的根源。

    很快，他就哭了起来。

    “妈妈？……姐姐？”

    “哎呀。”

    裴前进不知道该叫妈妈还是姐姐，便抱住了柳真熙。

    然后开始哭泣，柳真熙觉得这场景很滑稽，又好气又好笑。她强忍着笑意，轻轻拍着他的背。

    “前进，妈妈怎么就成姐姐了？”

    “呜呜呜呜呜。”

    然而，裴前进哭得太伤心了，柳真熙最终也没能忍住笑意，哄了好久才让他平静下来。

    “所以，要叫小索姐姐和允静姐姐阿姨，知道吗？”

    裴前进坚定地点了点头，达莱在后面使眼色表示知道了，柳真熙看到后，达莱无奈地伸出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