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花牌做出来后，在颍川城掀起了一股风潮，不仅富家公子们喜欢，太太小姐们更是热衷于凑堆玩纸牌。

    百珍坊那两百套纸牌很快就销得干干净净，许掌柜也是个妙人，想出了几个好点子，在牌面上贴上了花钿和银片，价格当然也高得离谱，百珍坊赚得盆满钵满，许掌柜总算在众多掌柜前抬起了头。

    陆朝捧着桌上的银子不可置信地看着陆夫人。

    “母亲，这…这都是给我的？？”

    陆夫人点点头。

    “嗯，以后每个月铺子都给你分红，这钱你留着，但是超过一百两的支出要经过我同意，我会让杨嬷嬷做个账册，成不成？”

    陆朝哪有不同意的，忙不迭地点头。

    “母亲真好，以后有生意我还跟你做！”

    陆夫人拿着帕子捂嘴笑。

    “成，那就多谢你照顾母亲生意了。”

    陆元懿以前对银子都没有什么概念，现在捧着自己赚回来的银子，一点也不舍得花出去了。

    “母亲，明日我想出府转转行不行？”

    陆朝来这半年了，还没得好好逛逛这颍川城呢。

    “娘！我也去，我陪朝朝去，我保护他。”

    陆元懿怎能放过这机会，自告奋勇地要给陆朝当保镖。

    “嗯，去吧，多带点人去。”

    陆夫人答应得很爽快，陆朝手臂的外伤开始结痂，除了使不上劲外，其他的已无大碍，想着再过几日他便要回学堂继续上学，索性这几日就让他玩个尽兴。

    次日。

    陆朝和陆元懿带着几个高大的小厮浩浩荡荡地就出了门。

    街上叫卖声此起彼伏，陆朝仿佛初入大观园的刘姥姥，看见什么都稀奇。

    “卖馒头嘞，一文钱一个的大馒头！”

    “公子，来碗羊肉面吗？热乎乎的羊肉面，一碗下去，身子暖呼呼的嘞！”

    陆朝闭着气摇头，这羊膻味好重。

    “青山，去买几个馒头回来。”

    陆朝掏出了一串铜钱递了过去。

    “朝朝，外面的馒头刮喉咙，不好吃！”

    陆元懿小声制止，他以前跟朝朝一样，看见什么都稀奇，也尝过这外头的包子馒头，都不如府中厨娘的手艺，难吃得很。

    “没事，我就尝一下。”

    馒头并不是纯白色的，黄色的表皮还有些麦稃，一口咬下去，扎实并不松软，带着小麦的香味，口感粗粝，难怪二兄说刮喉咙，陆朝倒也不浪费，嚼了很久慢慢地咽下去。

    馒头摊生意并不差，许多老百姓围着，老板脖子上系着一条汗巾，时不时地擦着汗，麻利地将蒸好的馒头递出去，一个中旬妇人应该是她的妻子围着围巾包住了大半张脸，在里间将蒸好的馒头一托一托地送到门口，并不出门。

    “爷爷！馒头真好吃！下次来城里还能买吗？”

    稚嫩的儿童声响起，陆朝看去，是一老一少，身上衣服洗得干净却打着补丁。

    “诶，行，下次来爷爷还给你买。”

    陆朝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第一次感受到了古代的贫富差距，陆家虽没落，奴仆仍能穿金戴银，而这些普通百姓，一文钱的馒头都是奢侈。

    “朝朝，你到底在看什么？”

    找了个茶楼坐下，陆朝看着街上的人群，满脸的认真。

    “二兄，你看，这街上七八成都是男人，少有妇人，这是为何？”

    “当然是因为女子不可抛头露面。”陆元懿脱口而出。

    “你觉得这样好吗？”陆朝看了看他，小声问道，又继续说：“如果你有女儿，因为女子不能抛头露面，这辈子就只待在家中后院，不曾看过外面的世界，甚至苍穹只有头顶那一小片地，你会心疼她吗？”

    陆元懿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有些迷茫。

    “可是一直如此…”

    “一直如此就是对的吗？”陆朝不指望一句话就能改变他的观念。

    陆元懿怔忡地看着胆大妄为、不知礼法的弟弟，赶紧捂住了他的嘴。

    “嘘，这些话你可千万不能在外人面前说。”

    他虽然年纪小但是读书多了也知道礼法森严，这种话若是被有心人听见，那是会丢性命的。

    陆朝点点头，不再说话，他刚刚也特意压低了声音说的。

    忽然街上的嘈杂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

    “你这死丫头！！居然敢在这抛头露面！丢我许家颜面！！赶紧跟我回去！！”

    楼下绢花摊子前，一个身型瘦小的男人拉住了个年轻小哥的手臂，那小哥奋力抵抗，两人争执不断。

    “你凭什么管我，我爹娘没了，我赚钱养我弟弟关你什么事！你不过想着霸占我家中的田地，呸！！我要报官！”

    这小哥原来是个女娘，路过的人群指指点点，很快就围成了个圈。

    “谁家女娘抛头露面做生意，让人笑话！我是你亲叔叔，你爹不在，我管你天经地义，族中已为了说好亲事，你赶紧随我回去！以后你弟弟自有族人照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家里的事你也少管！”

    “姑娘，你叔父说得在理，既然家中幼弟有族人照看，你还是回去吧。”

    “哎哟，这个女娘胆子恁大，居然敢一人在这卖绢花，也不怕那夫家嫌弃。”

    眼看周围的人都在谴责自己，姑娘更是着急。

    “照看？他说的照看就是让我嫁给那四五十岁的老头吗？！他就是要卖了我！我不在了，我那幼弟岂不是骨头都被他们吃了？”

    嘶声竭力的呐喊响彻整条街。

    “那族人也太过分了。”

    “好好一个女娘，真是作孽。”

    眼看大家又要站队，那男子又说道。

    “你八字克夫，只有那王家不忌讳，给了十两银子嫁妆，你父母下葬可是花了我十两银子！谁要是同情她，替她把这银子垫了，其他都好说！”

    一说到要付钱，围观的人又散了一些，谁家能有十两银子。

    “我说了我可以挣钱还你！！你为何一定要我嫁人！！你不过是想霸占我家的房子罢了！”

    “散一散！！都围在这干嘛呢！！聚众闹事者鞭笞五鞭！”

    巡逻的兵马司刚过来，围观的人群就散了个七七八八，民不与官斗，他们才不想被鞭子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