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贝多芬 168 话》

    “你是希望。”

    不止洪成，希姆拉、中村以及其他许多人都曾这样形容我。若我的音乐能成为他们生活的力量，那固然是令人欣喜之事，可有时我也会感到些许压力。不，是一种负担。在一个人的人生中扮演重要角色，并非总是能坦然接受。尤其是这样的人越来越多的时候。

    “真让人担心。”

    与贝贝分别后回到家中的尼娜·凯贝希里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最喜爱的音乐家唯有贝多芬和贝贝，而此次柏林爱乐乐团首席试音让她忧心忡忡。

    三周前，尼娜曾接到查尔斯·布劳请求为其在首席试音中伴奏的邀请，由于贝贝要参加，她便郑重地拒绝了。即便如此，查尔斯·布劳一方仍执着地请求，尼娜只好决定当面拒绝。而查尔斯·布劳竟在她面前突然开始演奏，这让尼娜大为惊讶。她难以想象他何时有了如此高超的演奏水平，与几年前那个被称为小提琴界“皇太子”的他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至少在尼娜听过的演奏中，无人能出其右。比以前贝贝的演奏还要精湛。最终，因为不能在贝贝参加的试音中为他人伴奏，尼娜还是拒绝了他的请求。

    正因为深知贝贝对柏林爱乐的重视，尼娜才会如此担心。可她又担心说出查尔斯·布劳的小提琴演奏更出色会伤害到贝贝的自尊心。

    “有自信是好事……或许我还是像往常一样默默为他加油就好了。”尼娜也曾这样想过。

    但最终，她还是希望贝贝能坚定信念，所以说话语气稍重了些，可说完后自己心里也不好受。虽说小提琴演奏并非是优秀首席的唯一条件，但无疑是极为重要的部分，因此尼娜常常叹气。

    2022 年 1 月。

    被白雪覆盖的柏林，柏林爱乐乐团音乐厅内热闹非凡。柏林爱乐乐团罕见地暂停了一个月的定期音乐会，并且将此次试音免费开放观摩，足见其对首席选拔的诚意。

    柏林爱乐乐团这般热情，粉丝和参赛者们也积极响应。这是尼娅·瓦尔格雷退休后首次选拔首席，仿佛是为了证明这长久的等待是值得的，参赛者们个个实力不凡。

    以贝贝和查尔斯·布劳为首，还有芝加哥交响乐团出身的雅尼·加尔基，现任拜罗伊特广播交响乐团团长且是帕格尼尼国际小提琴大赛冠军出身的詹姆斯·帕森斯，以及近来成绩斐然的天才小提琴家兼作曲家娜允熙等，无一不是声名显赫。就连在材料审核中被淘汰的人员，大部分也备受赞誉，由此也可看出威廉·富尔特文格勒体系下柏林爱乐乐团的地位。

    “哇，不愧是柏林爱乐啊，人好多啊！”

    “那当然。不快点占座，都没法拍照了。”

    “别担心。我提前了解过了，就算不是今天，到周三之前都还有机会。”

    “要是贝贝今天就出场怎么办？”

    “呃……”

    而今天，这些高手们将在首个舞台上展开较量。

    “规模真是宏大。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

    “不太清楚。毕竟是一个月的时间。我本来是来加油的，结果感觉像是要提前回去了。”

    为了给贝贝加油而特意来到柏林的希姆拉和林秀英看着节目单，不禁咋舌。

    柏林爱乐乐团宣布将通过三个阶段测试的总分来选拔首席。

    首轮测试是小提琴演奏。

    曲目有两首。

    贝多芬小提琴奏鸣曲任选一首。

    门德尔松小提琴协奏曲 E 大调、勃拉姆斯小提琴协奏曲 D 大调、舒曼小提琴协奏曲 D 大调任选一首。

    通过贝多芬的小提琴奏鸣曲来评估作为独奏者的个人技艺，借助小提琴协奏曲来全面评估对乐曲的理解以及和声等方面的能力。

    钢琴伴奏由柏林爱乐常驻钢琴家担任，但也可自行另寻伴奏者。

    在协奏曲演奏时，柏林爱乐乐团和威廉·富尔特文格勒将亲自参与。毕竟是选拔未来引领柏林爱乐乐团的领导者，富尔特文格勒和乐团成员们都全力以赴，参赛者们也只能在这由未来同事直接评估的体系中奋力一搏。

    “哥哥，加油。”

    “今天的演奏很让人期待呢。”母亲在我额头轻轻一吻，然后微笑着说。

    “希姆拉先生和秀英姐好像就在附近，只是没法打招呼了。”我说道。

    “结束后再打招呼就好了。”母亲回应道。

    道振紧紧拉着母亲的手，挥了挥，我也向他回应。

    “走吧。”我说道。

    “好。”

    母亲和道振走向观众席后，我和崔志勋也朝着候场室走去。值得感激的是，崔志勋在繁忙的日程中仍答应为我伴奏，如今他已成长为一名相当成熟的钢琴家，在练习过程中我很是满意。

    “呃，还是有点紧张啊。”崔志勋说道。

    “你就算失误了又能怎样？”我调侃道。

    他还是像往常一样爱开玩笑。不过他在舞台上总能充分展现自己的实力，所以我也并未太过担心。

    “话说，这次又是第一个出场吗？”崔志勋问道。

    “怎么了？”我回应道。

    “感觉你总是第一个出场，无论是比赛还是这种试音。”

    “不用无聊地等待，这不是挺好的嘛。啊，那边是宋珍。”

    “我有时候还挺羡慕你这种不在乎的心态的。你会紧张吗？”

    “怎么可能。”

    在登上舞台前，我们互相开着小玩笑。

    “请第一位参赛者上台。”

    工作人员走进候场室叫我。

    调试完毕，我拿起卡农琴起身。

    与崔志勋一起走上舞台，便能看到正前方坐着的富尔特文格勒和乐团成员们。我相信他们不会因与我的关系而在评估中出错，于是安心地准备演奏。

    与崔志勋交换了一下眼神后，我将琴弓大幅弯折向下，左手充分地颤抖起来。

    小提琴奏鸣曲第九号 A 大调。

    第一乐章。

    充分地拉奏，缓慢且极为快速地（柔板绵延的 - 急板）。

    即便想起曾想要奉献、已经奉献过的人，也并非都是愉快的回忆，但对这首曲子却有着特殊的眷恋。

    庄重地进入，以单音结束伴奏。

    稍作停顿。

    钢琴强烈地奏响。

    钢琴声渐弱，卡农琴再次发出清脆而笔直的声音。

    就这样像对话般交替演奏，之后再次停顿。

    在涌起的热情尚未完全平息之前。

    再次唱响激情。

    快速地。激烈地。

    演奏的增减越明显，随后紧跟的旋律就越具戏剧性。

    ??????

    ??????

    顿弓与重音。

    如火焰般的旋律。

    因是为了歌唱燃烧的爱情、离别以及其后的悲叹而创作，所以着重于节奏的变化以及戏剧性的表达等技巧。

    在我的这样演奏下。

    崔志勋的钢琴恰到好处地配合，我能感觉到自己想要的 A 大调完美地构建起来了。

    “真是个怪物。”

    坐在观众席聆听贝贝演奏的李胜熙微微露出笑容。

    贝多芬小提琴奏鸣曲第九号 A 大调《克鲁采》因太过著名，有众多演奏者演奏过。

    但像今天这般激烈的演奏却很罕见。

    毫不掩饰地抒发情感，不，是在悲叹的同时，在音准表达上又如同华夏人般精准。

    贝贝的演奏比其他《克鲁采》演奏要快得多。

    即便是专业小提琴家以这样的速度演奏，音准也必然会崩塌。

    然而他却能以更快的速度准确地表现重音与顿弓，甚至熟练地调控节奏的强弱，使得戏剧性的《克鲁采》旋律更加突出。

    “果然。”

    汉斯也在聆听贝贝演奏后不住点头。

    曾在贝贝面前大失颜面的他深感羞愧，作为小提琴家更加努力奋进。在这个过程中，他曾多次反复聆听贝贝的演奏。而现在。

    贝贝的演奏正是汉斯心中“完美演奏”的模样。

    过去因年幼身体力量不足的问题已不复存在。

    反而因卡农琴的助力，能够比以前更有力地演奏，仿佛将失去恋人的悲伤悲叹原原本本地铭刻在心中。

    按照李胜熙和汉斯的欣赏感受，前来观看柏林爱乐乐团首席试音的人们都对贝贝的演奏赞叹不已。

    “果然。得有这样的表现才行。”

    暂时站在舞台旁边的查尔斯·布劳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专注地聆听贝贝的演奏。这是超出他预期的演奏方向。查尔斯·布劳心中担忧起来。此前因贝贝从事作曲或钢琴演奏且空白期较长，他还担心其小提琴技艺是否会退步。如今听完演奏，发现并非如此。反而比小时候还要出色，他内心不禁松了一口气，同时也觉得自己有了值得挑战的目标。他这样想着。

    * * *

    演奏结束后走下舞台。

    “辛苦了。”

    “呼，感觉还不错。”崔志勋大口呼气，捂着胸口说道。

    与他目光交汇时，我也笑了。因为这是一场令人满意的演奏。

    通过材料审核的共有 40 人。

    因为他们都要完整演奏一首曲目，所以审核时间必然很长。现在可以悠闲地欣赏其他参赛者的演奏，同时准备首轮测试的第二首曲目了。毕竟已经练习完毕，只需减少失误即可。

    趁着休息时间走向观众席，发现希姆拉和林秀英坐在母亲旁边。

    “希姆拉，姐姐。”我打招呼道。

    “演奏得太棒了。志勋现在都让人刮目相看了呢？”林秀英说道。

    “哈哈，还差得远呢。”崔志勋谦虚地回应。

    简短地寒暄几句后，下一位参赛者走上了舞台。是查尔斯·布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