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贝多芬 193 话》

    我前往了医院。

    由于此前有过几次因过度劳累而晕倒的经历，祖父坚持让我定期接受检查。

    虽说此类情况并非频繁发生，而我也对自己原本健康的身体可能出现问题保持警惕，所以即便觉得麻烦，也一直坚持前来。

    “嗯，没什么问题。不过看起来还是有些疲惫，近期就好好休息吧。”

    “好的，谢谢。”

    我起身准备告辞，就在这一瞬间，心中突然闪过一件一直牵挂的事，于是又重新坐了下来。

    医生眨了眨眼睛，露出疑惑的神情。

    “那个……”

    “嗯，怎么了？”

    “我有个朋友失去了手，有没有办法治疗呢？”

    在这个科技日新月异、人类都能登上月球的时代，说不定会有办法，怀着这样的想法，我开口询问。

    “这样啊。怎么回事呢？”

    “说是手被机器卷进去了。”

    七三的侄子曾给予我诸多帮助，我自然十分关心他的状况，心中期望能有救治的方法，便将听到的情况告知了医生。

    然而，医生的反应并不乐观。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而且断离的部位也有段时间了，恐怕很困难。就算是事故刚发生时，结果也难以预料。”

    似乎是没有办法了。

    “通常这种情况会安装义肢。虽然比不上自己的手，但有总比没有好。”

    在手腕处安装一块木头，显然不会有太大改善。

    不，或许从外观上有所弥补也是好的，但我不能擅自揣测达莱的想法。

    “要看看吗？”

    医生操作着平板电脑，放在我面前。

    令人惊讶的是，屏幕上显示的义肢仿佛能依据佩戴者的意念而活动，就像它已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要实现商业化还需要几年时间，但已经有人在佩戴使用了。”

    “这种东西也能做到吗？”

    “最初是为战争伤者研发的。2015 年奥地利维也纳医科大学取得了成功，现在已经有了相当的发展。”

    “能用来演奏吗？”

    “演奏？嗯……像钢琴之类的可能比较困难。”

    “贝斯呢？”

    “吉他之类的吗？我不太懂乐器，不知道需要用到哪些部位。如果只是简单地握住拨片之类的，或许是可以的。”

    使用手腕的关节可能会比较困难。

    我向医生详细了解了情况后，坐上了一同前来的管家的车。

    ‘得问问七三。’

    医生说如果我需要，他可以介绍相关领域的专家，毕竟这并非他的专业范畴。

    预计费用方面，采用最新技术的义肢大约需要 100万元。

    这笔钱对我来说虽不算多，但也不是小数目，七三以及达莱是否会接受，还未可知。

    ‘恐怕不会接受吧。’

    正这样想着，便到家了。

    “我回来了。”

    没看到母亲和前进，询问管家后得知，母亲和林秀英一起外出与李胜熙见面了。

    管家说，前进在一楼游戏室。我前往游戏室，隐隐传来埙的声音。

    从演奏的技艺来看，显然是小索。

    多亏了《图兰朵》演出的大获成功，我近期会留在德国，能听到她演奏埙，也算是一种幸运。

    她担心“歌王”来我家这件事，倒有些有趣。

    我推开门，小索的埙声更加清晰，随后歌声也响了起来。

    “主人，请现身吧。啊，主人。请现身吧。我再也无法忍受这沉默了。”

    ‘这发音怎么这么乱啊。’

    这大概是《图兰朵》第一幕中卡拉夫向柳儿求助时柳儿的唱词。

    听到这含糊不清的发音，我正准备迈步时，不禁停住了脚步。

    达莱在小索身旁看着纸条唱歌。

    她的歌声在 C6 音的位置上婉转悠扬。

    那歌声……

    ‘真是乱七八糟。’

    或许是因为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缘故，演唱的方式与正统的大相径庭。

    然而，我却不由自主地被那歌声吸引，很快达莱唱完了，前进鼓起了掌。

    达莱微微鞠躬，优雅地抬手示意，颇有几分专业风范，小索也笑了。

    “哎呀，什么时候来的。”

    “哥哥。”

    我摸了摸跑过来的前进的头，然后对达莱说：

    “真是乱七八糟。”

    “我，是业余的啦！真搞笑，真的。”

    “声音倒是不错。”

    “达莱姐姐唱歌好听。”

    前进看着我说道。

    这是前进一贯的直率评价。

    我心想，如果她学习了唱歌的技巧，一定能将这嗓音发挥得更加美妙。

    “不过姐姐有点笨。比哥哥笨。”

    “哈哈。”

    平时很少开怀大笑的小索，此时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

    晚饭后，我躺在屋顶花园听音乐。

    是萨拉萨蒂的《流浪者之歌》。

    在小提琴曲中，除了莫扎特，我也很喜欢这位西班牙天才的作品。

    跟随着那饱含深情的旋律，我的思绪完全沉浸其中，心无旁骛。

    许久未曾这般惬意地半躺着放松自己了，这时，有人走了过来。

    是小索。

    “打扰一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

    作为埙的老师，以及在这次《图兰朵》演出中有着重要表现的小索，她的请求我自然是愿意倾听。

    “我在这里演奏音乐很开心。我想留在这里。”

    “这……得和希姆拉说吧。”

    小索摇了摇头。

    “这不是许可的问题。我想和贝贝一起演奏音乐。没有贝贝不行。”

    用埙加入乐团演奏。

    事实上，这次《图兰朵》是首次尝试创作运用埙的曲目，过程颇为艰辛。

    没想到她会如此积极地提出要求。

    但从现实角度考虑，不可能每次都只为她而运用埙。

    近期有计划再进行几次《图兰朵》演出，所以暂时还可以，但之后是否能定期与小索合作，就很难说了。

    我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后，小索却一脸平静，淡淡地说：

    “没关系。我贝斯也弹得不错。”

    “也会弹低音提琴吗？”

    “弦乐器大部分都会。”

    这样一来，情况就不同了。

    虽然我没有亲耳听过，但从小索自信的表现来看，即便比不上埙的水平，也肯定达到了专业水准。

    她不是会说大话的人。

    “我知道了。我会和柏林爱乐商量。你什么时候方便？”

    “什么时候都行。”

    就这样约定好后，我正准备再次躺下，小索似乎有话要说，却又欲言又止。

    “怎么了？”

    “……达莱。”

    小索提到了最近一两个月相处亲密的达莱。

    “她虽然有点傻，但很单纯。非常热爱音乐。”

    “是啊。”

    “而且声音很美。不过她很穷。”

    我想大概是因为像我小时候一样，中文词汇量不足才会这样表达。

    小索一向很直率，但我从未见过她伤害除“歌王”以外的人的感情。

    “我来偿还。能不能帮帮达莱？我一定会尽快偿还的。”

    “小索想为达莱做什么呢？”

    “我想送她去上学。如果她能好好学唱歌，肯定能唱得很好。……因为没学过音乐，她看起来很孤独。听说她都是自己摸索着学习的。”

    无论多么天才，没有老师的教导，进步都会很慢。

    如果是贝斯，或许可以跟着七三学习，但唱歌就不一样了。

    确实，在我看来，达莱的贝斯水平只能算普通，但音色和嗓音条件却非常出色。

    “因为穷所以不能学习。达莱很可怜。”

    “这话最好不要在达莱面前说。”

    “嗯。”

    我提醒小索后，便陷入了沉思。

    我也想起自己小时候，因为家庭贫困，差点在成年前都无法学习音乐。

    如果裴英雄没有教我那些特别的课程，如果没有遇到希姆拉和仲村，我恐怕会因为压抑而生病。

    ‘我还欠着七三的人情。’

    而且，如果对有才华的音乐家进行投资，日后能让她成为路德维希乐团的忠实成员，不，是歌手，那是很有价值的。

    原本就打算帮她安装义肢，资助方面也可以充分考虑，于是我点了点头。

    “达莱交了个好朋友呢。”

    “不是朋友。是姐姐。”

    我们年龄相差大概 7 岁，如果在中国像韩国一样讲究年龄排序，那确实可以这么说。

    我叫来了达莱和林秀英。

    我把昨天和小索的谈话内容告诉她们后，林秀英打趣说“又不是口袋妖怪大师”，达莱则显得有些慌张。

    我让她直接唱歌，她开始时很不自在，忸忸怩怩，但当她真正开口唱起来时，又像昨天一样，唱出了美妙的歌声。

    林秀英的表情随之改变，这是自然的。

    重新坐好后，我切入正题。

    关于可以依据意念活动的义肢，以及资助学费和生活费，让她加入星耀娱乐和贝贝基金会的事情。

    “又可以弹贝斯了。”

    这是内心的挣扎。

    在自尊心与对音乐的热情之间徘徊。

    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还是……”

    看到她想要拒绝，我打断了她的话。

    “只能这样吗？”

    “嗯？”

    “我是说，只能这样才能重新弹贝斯吗？”

    起初她不明白我的意思，过了一会儿，达莱突然站起来喊道：

    “你懂什么！”

    她紧握着拳头，身体微微颤抖。

    “你，你能懂我的心吗？”

    “不懂。”

    “你能懂什么！……不懂吗？”

    我与达莱对视着，平静地说：

    “但是，如果我不能弹钢琴的时候，有人向我伸出援手，无论有什么事情，我都会抓住。如果不能弹钢琴，如果不能做音乐，那我就不再是我了。”

    林秀英安抚着达莱，让她坐下。

    “如果你因为愧疚，或者因为自尊心而拒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这不是自尊心的问题，也不是愧疚的问题。你觉得我在说出这些话之前没有考虑过吗？我就不担心会伤害你的自尊心吗？”

    达莱静静地听着我说。

    “我还是要说，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你应该也很清楚那是什么。”

    达莱的眼中开始泛起泪花。

    我继续说道：

    “贝贝基金会和星耀娱乐会对你进行管理。你想唱歌就唱，想弹贝斯就弹。只是一定要确定自己的想法。”

    我轻轻抬起达莱低垂的头，看着她满是泪水的脸说：

    “你打算怎么办？”

    “呜呜呜。”

    “回答我。”

    “呜呜呜。嗯。”

    “好好说。”

    达莱用小索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眼泪，擤了擤鼻子后说：

    “我想唱歌。想弹贝斯。我也想唱《图兰朵》。”

    “好。”

    达莱紧紧地抱住了我。

    她已下定决心再次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