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贝多芬 196 话》

    柳长龙会长的话让崔宇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他手中所接到的文件，是一份以全球市场为目标的专业音乐事业概述。其业务范围涵盖了从以流媒体服务为基础的音乐制作与发行的各个环节，甚至还延伸到了与扬声器、耳机等设备的深度结合，规模之大，超乎想象，堪称是一种超越传统音乐商业模式的宏伟布局。

    然而，对于这件事情的核心要点，崔宇早已心中有数。

    “说到底，这无非是要搞垮国际演奏会的意思吧。”

    “搞垮？这样的表述可不好。不是有个更文雅的说法叫‘打压’吗？”

    “真是荒唐。”

    崔宇暂且将文件放下，然后不紧不慢地开始起来。

    “……在红海市场中，想要进入恐怕难度不小。流媒体领域已经被 YouTube、网飞以及国际演奏会牢牢掌控，唱片制作方面更是无需多言。至于音响设备，由于品牌形象至关重要，所以这似乎也不是一个绝佳的选择。”

    听到崔宇的分析，柳长龙会长轻轻一笑，说道：

    “所以才找你来啊。”

    “这个企业若是经营得当，将会是一个不错的招牌。关键在于如何运作，它有可能成为你我以及志勋的坚实根基。”

    “志勋他自己一个人也能做得很好。

    我虽然想帮他，但他像我，自立心很强。”

    “那不妨考虑一些能让平淡生活变得精彩的事情。这也让我不禁回想起往昔的岁月。”

    此次面对的是英国最大的财阀集团——伯曼集团，然而柳长龙会长的脸上却洋溢着满满的自信。他的声音中透着坚定，眼神里闪烁着强烈的决心，丝毫不见年逾八旬之人应有的老态，依旧散发着令人折服的魄力。崔宇微微屏住呼吸，随后便开始深入探讨起相关事宜。

    “有什么指导方针吗？”

    “有个朋友说了句很有意思的话。他说对于从事内容业务的企业而言，与其去争夺市场占有率，不如阻断内容提供渠道，这样效果会更好。”

    听到柳长龙会长的话，崔宇轻轻笑了笑，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曾经将自己推上 EI 电子公司社长之位的人物。

    “是李胜贤吗？”

    “我也找他了，不过他拒绝了。真是可惜。”

    “阻断内容提供渠道啊。”

    其实，对于之前多次向儿子崔志勋抛出橄榄枝的国际演奏会，崔宇或多或少已经有所了解。并且，他也清楚他们是如何一步步开拓市场的，因此，一个大致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

    “我有个问题想问一下。”

    “什么问题？”

    “这是会长您个人的报复行为吗？”

    “怎么会呢。我怎么会对那些努力经营事业的人进行报复呢。我只是作为一名企业家，想要拓展业务领域罢了。在这个过程中，总会有一方被淘汰，这是常有的事。”

    崔宇点了点头。

    从企业家的角度来看，国际演奏会的行为不过是为了巩固自身地位而采取的极为自然的商业手段。他们先提出更优厚的条件吸引人才，壮大自己的阵营，然后通过垄断来确保市场份额。在商业世界里，没有哪个企业家会在这种事情上纠结于道德观念。

    倘若柳长龙会长是出于对某个不喜欢的晚辈的报复心理，那崔宇是绝对不会参与其中的。

    “已经在盘算着如何开始行动，如何搞垮国际演奏会了……都已经八十多岁了，还依然活跃在商业一线啊。”

    崔宇仔细审查完文件后，开口说道：

    “看来有新的事情要做了。”

    “考虑得很周全嘛。”

    周末。

    许久未曾联系的陈马可终于打来了电话。

    两年前，他追随父亲的脚步，成为了维也纳爱乐乐团双簧管副首席，当时他还意外地邀请我前去观看演出，我心里很是高兴。

    “虽然招募的时候可能会有些困难。”

    不管怎样，因为他邀请我去参加维也纳爱乐乐团的音乐会，我便与家人、林秀英、小索、达莱一同前往奥地利。

    下午三点左右，我们抵达音乐厅前，远远地就看到了他。尽管许久未见，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陈马可。

    “这边！”

    陈马可一边挥手，一边欢快地跑过来，曾经那青涩稚嫩的模样早已不见，如今的他已成长为一个成熟稳重的青年。

    “好久不见，马可。”

    “有六年了吧？你们能来，我真的很感激。”

    马可热情地与我们打招呼，随后又与我的家人以及他自己的家人互相问候。

    我只在萨尔茨堡音乐节的时候见过马可的母亲蒂娜·马可一次，如今她看起来依旧健康。

    “很高兴见到你，你过得还好吗？”

    “托您的福，过得还不错。不知道你们来这一路上是否顺利，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在经历了丧父之痛以及精神与经济上的双重困境后，陈马可加入维也纳爱乐乐团，重新找回了生活的幸福与希望。

    看着这对情深意笃的母子，我不禁由衷地点了点头。

    “那一会儿见！”

    我们向挥手告别后匆匆走向休息室的马可挥手致意，然后便与蒂娜·马可一起前往观众席，准备聆听维也纳爱乐乐团的演奏。

    音乐会以威尔第的《假面舞会》拉开序幕。

    维也纳爱乐乐团的演奏依旧精彩绝伦。

    不愧是柏林爱乐乐团的强劲对手，他们始终保持着超高的水准，并且在演奏中不断探索经典作品的新境界，仿佛在唤起人们对往昔音乐盛景的美好回忆。

    听完音乐会后，在歌剧演出前，我们与马可一家共进晚餐，期间听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你要退出？”

    陈马可看着蒂娜·马可，脸上随即露出微笑，开始解释起来。

    “自从你帮助我之后，我虽然能够跟上维也纳爱乐乐团的演奏节奏，但那并不是属于我自己的演奏风格。”

    蒂娜·马可似乎一直都在忧心忡忡地关注着儿子追随父亲脚步的历程。

    她看到儿子进入维也纳爱乐乐团这样优秀的乐团，逐渐得到认可，心里固然欣慰，但同时也越发觉得儿子那原本清澈自由的双簧管演奏仿佛被某种框架所束缚。

    就像他的母亲一直担心的那样，关于他儿子的事情，我也同样有所担忧，而且之前也一直在和他探讨这个问题。

    “所以我想在找到属于自己的演奏风格之前，先独自开展一些活动。虽然可能会很困难。”

    作为一名独奏双簧管演奏家，活动机会相对较少，但他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显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然而，看到他勇于挑战自我的模样，如此坚定且充满活力，我也不禁为他加油鼓劲。

    “星耀娱乐怎么样？”

    林秀英突然站出来，说出了我正想说的话。

    “星耀娱乐的话，之前贝贝……”

    “没错！现在有尼娜·凯贝里希、伊丽莎白·塔克塔米舍娃等艺人也在那里活动。对于独奏双簧管演奏家来说，虽然活动可能会受到一些限制，但我们不仅会准备个人的重新包装策划，还会筹备合作演出项目。”

    “真的吗？”

    “当然。就凭你曾是维也纳爱乐乐团副首席这一点，就已经足够有吸引力了。”

    如果他能加入星耀娱乐，以后想要招募他也会更加容易。

    我让林秀英继续努力推销，然后给前进递了一份沙拉。

    结束了短暂的奥地利之行后，冬天突然来临。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更加寒冷，但柏林爱乐乐团却成功举办了回归音乐会。

    虽然有几名成员离开，但这反而让乐团更加团结凝聚，新加入的成员也迅速适应了环境，似乎已经能够为年末和年初的音乐会做好充分的准备。

    如今，柏林爱乐乐团已经发展到 160 人，分为 A 队和 B 队。原有的 A 队主要负责定期音乐会，而由新人组成的 B 队，由于规模相对较小，便承担起室内乐、歌剧演奏以及到外地进行演出交流等任务。

    B 队虽然需要接受富尔特文格勒日复一日的严格训练，但也正因如此，A 队所承受的压力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就这样，柏林爱乐乐团逐渐展现出全新的风貌，而达莱也提出要去打工。

    “生活费方面不用担心，你真的想去吗？”

    母亲担忧地问道。

    “是的！反正我考试没通过，正好也可以趁机学习一些东西。”

    前进比预期更快地通过了考试（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但据说因为取得了某种优异成绩而获得了特殊待遇），而达莱却在大学入学考试中失利了。

    作为一直希望她能尽快学好语言融入社会的我，此时也不禁有些担心。

    我希望她努力尝试，但也不要过于勉强自己。

    “可是……”

    “没关系的。我打工的经验很丰富。而且工作的地方就在附近。”

    “在哪里？”

    “就在前面的咖喱店。老板是中国人，应该没问题的。”

    这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前面那家名为超级猪（Super Schwein）的咖喱店，我在练习结束回家的路上偶尔也会去光顾。他们限量销售的特色咖喱——什锦咖喱，是一道极具挑战性的美食，味道浓郁得让人难以招架。

    如果达莱在那里工作，我就不用特意跑去询问是否还有剩余食材了。

    看到她如此积极主动且充满行动力的样子，母亲最终也点了点头。

    “好吧。但是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一定要告诉我们哦？在你还在这里的时候，我会代替七三照顾你的。”

    “好！”

    达莱响亮地回答道。

    “辛苦了！”

    “您也辛苦了！”

    练习结束后，我为了品尝什锦咖喱，前往超级猪咖喱店。

    这家店每天只制作一定量的什锦咖喱，由于人气很高，我常常空手而归。但这次不一样了，因为我有了一个强大的“盟友”。

    “您好。”

    “忙着呢！怎么了？”

    “还有什锦咖喱吗？”

    “嗯？嗯……有！”

    在向“侦察兵”确认了这个好消息后，我加快了脚步。

    推开门走进店里，超级猪咖喱店的老板金德培热情地向我打招呼。他的声音总是那么爽朗洪亮。

    电视上一如既往地播放着柏林爱乐乐团的演出实况录像。

    “哦，是贝贝啊。”

    “您好。”

    “咦？你怎么来了？”

    “我是常客啊。麻烦您给我安排一下。”

    “好嘞。”

    金德培豪迈地拍了拍达莱的肩膀。他接过我的订单，脸上带着些许不满的表情，然后走进了厨房。

    “你们认识？”

    “是的。是朋友。怎么样？”

    “她很勤快利落。现在像她这样的孩子可不多见了。虽然有时候有点迷糊，哈哈！”

    老板能对她有这样好的评价，真是幸运。

    在奥地利大学医院安装义肢的达莱，刚开始在神经连接过程中吃了不少苦头，但最终还是顺利适应了下来。

    “因为有信念。”

    原本在生活中迷茫无助的她，如今能有这样的转变，真的很了不起。

    最近她不仅能弹奏贝斯，在日常生活中也逐渐适应得越来越好，似乎对现在的状态已经相当满意，尽管还达不到原本双手的灵活程度。

    “哇！老板，这简直太棒了！”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一个正大声吃着咖喱的男人抬起头，向金德培打招呼。

    他是个光头，脑袋一侧有纹身。

    “那当然！我们用蘑菇和洋葱调出的独特味道的咖喱是最棒的。怎么样，再来点？”

    “嗯！米饭也再加一份！”

    真是豪爽的老板和豪爽的顾客。

    这两人的组合相得益彰。

    “……啊，是贝贝啊。”

    这个正专注于咖喱的男人，在等待食物的时候环顾四周，看到我后，惊讶地说道。

    “您好。”

    “真没想到。我竟然能亲眼见到柏林的音乐之王。真是荣幸。荣幸啊。”

    他急忙用纸巾擦了擦手，然后伸出手来想要与我握手。

    通常情况下，我不太喜欢这种过于热情的打招呼方式，但不知为何，对于这个极具亲和力的男人，我却不想拒绝他的握手请求。

    我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小臂很粗壮，手掌也很粗糙。

    “菲舍尔·迪斯考。我是长号手。”

    “菲舍尔·迪斯考？”

    我脑海中浮现出那位德国著名的歌唱家，于是反问了一句，他听后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我父亲是迪特里希·菲舍尔·迪斯考的粉丝，所以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哦，你也是这里的常客吗？”

    “是的。”

    他点了点头。

    “嗯。咖喱是男人的食物。尤其是这米饭。再加上什锦咖喱，那可真是无敌的晚餐啊。”

    他挽起了袖子，那结实的小臂肌肉线条十分明显。

    “真是个有趣的人。”

    “而且你的音乐也是男人的音乐。哇！那种强烈的感染力让人难以忘怀。音乐就应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才是最好的。”

    性格豪爽、光头且小臂肌肉发达的长号手，真是个独特的人。

    像他这样与乐器形象如此契合的人可不多见。

    “你是长号手？在哪里工作呢？”

    “之前在科隆西德广播电台，前段时间搬到这边来了。”

    “是辞职了吗？”

    “嗯。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哈哈！这都怪你，贝贝。”

    他转身指向墙上挂着的电视。

    就在这时，达莱正好端着什锦咖喱朝我走来。

    “什锦咖喱。啊！”

    一切都像是慢动作回放。

    达莱那惊慌失措的脸庞、菲舍尔·迪斯考手中滑落的碗以及洒在空中的咖喱，缓缓地在我眼前呈现。

    “啊！”

    菲舍尔·迪斯考被吓得猛地站起身来，好在达莱看起来并没有受伤，而洒出来的咖喱全都落在了菲舍尔·迪斯考背后的围裙上。

    “你没事吧？”

    达莱急忙四处寻找抹布，超级猪咖喱店的老板金德培则被这突如其来的骚乱弄得有些心烦。

    片刻之后。

    菲舍尔·迪斯考好不容易处理完身上的咖喱，靠在墙上，脸上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你真的没事吗？”

    达莱担忧地问道，菲舍尔·迪斯考则摆了摆手，说道：

    “我可不是会被这点小事打倒的男人。我没事。”

    看到菲舍尔·迪斯考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我也松了一口气。

    “这可怎么办。贝贝，什锦咖喱洒了。”

    “……嗯？”

    今天又吃不上了。

    真是糟糕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