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贝多芬 210 话》

    柏林爱乐办公室的职员们几乎忍不住要发出惨叫。

    皆因《查尔斯·布劳恩》的巨大成功所引发的余波，使得需要处理的事务如潮水般突然涌来。

    尽管大家自愿加班，但行政事务与对外事务相互交织，众多任务堆积如山，职员们的办公桌上咖啡饮品越堆越高。

    正因如此，确定常任指挥的选举也被拖延，而如今已到了无法再继续推迟的境地。

    自富尔特文格勒掌权以来，每年的选举几乎都毫无悬念，这使得选举的意义略显黯淡，但这一象征性的程序却又无法被忽视。

    “候选人报名情况如何？”

    卡米拉·安德森例行公事般地询问下属职员。由于威廉·富尔特文格勒与团员们关系极为紧密，外部指挥对柏林爱乐望而却步，而在最接近常任指挥的尼亚·瓦尔格雷退休之后，正式的继任者几乎可以确定就是贝贝，这似乎已成定局。

    有威廉·富尔特文格勒的全力支持，且整个柏林爱乐都对贝贝喜爱有加，他就如同在威廉·富尔特文格勒这座巨峰之后的巍峨山峦，地位无可比拟。

    似乎不可能再有其他候选人出现。

    “啊，在这里。”

    “……嗯？”

    三张履历表被放在了卡米拉·安德森面前。

    其中一人自然是富尔特文格勒，而另外两人则是包括克尔巴·施泰因在内的乐团指挥们。

    一直以来在指挥事务上未曾展现强烈意愿的指挥团队如今站了出来，这让卡米拉·安德森深感诧异。

    “这是怎么回事？得去问问才行。”

    “我先出去透透气。我马上回来。”

    “好的。”

    卡米拉·安德森朝着指挥室走去。

    *

    威廉·富尔特文格勒近来对每一个前来问候他健康状况的人都极为在意。

    尽管他的身体依旧硬朗，虽不如往昔那般强健，但仅仅因为一次病倒，就开始被当作体弱老人对待，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准备下班时，汉斯·伊恩来找富尔特文格勒。

    “指挥。”

    “嗯。什么事？”

    “最近我们都太忙了，不是吗？”

    “是这样。”

    “这家伙也……”

    仅仅通过这简短的对话，富尔特文格勒似乎就已猜到汉斯·伊恩来找自己的目的。

    从他那吞吞吐吐的态度来看，显然和其他团员一样，是想说“您是不是稍微休息一下比较好呢？”

    果不其然，汉斯·伊恩拿出了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

    “这是人参，对身体很好的。”

    若是直接劝自己休息，恐怕会招来一顿呵斥，而现在这样像是送来有益之物并鼓励自己振作，这让富尔特文格勒原本坚定的心也稍微有所软化。

    “谢谢。”

    “好的。那……”

    看着汉斯·伊恩像逃跑般匆匆离去的背影，富尔特文格勒呵呵笑了起来。

    第二天。

    早晨来到卡米拉办公室的富尔特文格勒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卡米拉办公室的一侧堆满了各种据说对身体有益的食材与药材。

    “这都是些什么？”

    “是团员们送来的。他们大概是在关心您的健康吧。”

    “这些家伙……”

    “您心里想的不也只有团员们吗？”

    “哈哈。真不错。啊，这个你应该也会喜欢。一起吃吧。”

    “不用了。收到的礼物怎么能分着吃呢。这都是团员们为您着想才送的，您就好好享用吧。您也该重新开始运动了。”

    “最近太忙了。要是有时间的话，我会运动的。”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假期了呢？”

    “嗯？假期？有什么事吗？”

    “啊，没什么。就是说，如果有假期的话，要好好利用。拥有的时候不觉得，没有的时候可就着急了。”

    富尔特文格勒微笑着接受了卡米拉的话。

    “哦。还写了信呢。”

    富尔特文格勒拿起最上面的礼物，拆开上面附着的信件起来。

    他深切地感受到团员们对自己的牵挂。

    “原来如此。这些家伙终究还是喜欢我的，所以才会担心。”

    这几日来，听腻了让自己休息的话语，心中烦闷不已的富尔特文格勒，此刻心中的不悦如冰雪消融般消失不见。

    “对了，明天有选举，你知道吧？”

    “嗯。今年是晚了些。”

    “都是因为音乐厅施工与扩建，还有你和贝贝的贪心，把演奏会拖得太长了。”

    “哈哈哈哈。这是好事。”

    结束对话后，离开办公室前往练习室的富尔特文格勒，被柏林爱乐 B 队的团员们簇拥而来。

    “指挥，这个。”

    “嗯？”

    团员们将由西蒙·拉特指挥的贝多芬交响曲全集递给富尔特文格勒。

    西蒙·拉特是富尔特文格勒极为喜爱的指挥家。这样一套西蒙·拉特指挥的贝多芬交响曲，而且还是极为难得的旧版专辑，这让富尔特文格勒心情大好。

    “你们从哪里弄到这个的？”

    “费了不少力气呢。我们觉得指挥您会喜欢。”

    “哈哈。好，我会好好欣赏的。”

    富尔特文格勒满意地笑了。

    选举前一天。

    下班集合的柏林爱乐团员们都满心忧虑。

    虽说这是出于好意而进行的模拟之事，但威廉·富尔特文格勒会作何反应却难以预料。

    在几乎倾尽全薪预订的餐厅里，团员们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用心吃饭还是只是机械地把食物送入口中。

    “怎么办？”

    “能怎么办。只能这样做了。”

    “不。不管怎样，这有点……”

    “所以我们才送了那么多礼物啊。没办法。都跟他说了要休息，可他还是一直操劳。”

    “要是指挥受伤了怎么办？”

    “这可是你的主意。”

    “哎呀。我错了……”

    “难道只是怕他受伤？说不定他会把我们都杀了。”

    娜允熙吓得瑟瑟发抖。

    “别担心。让他好好休息一两个月，然后再把他请回来。”

    “要是他不回来了怎么办？”

    “卡米拉主任会处理好的。主任应该也跟乐团主席说过了。”

    大家都心知肚明。

    威廉·富尔特文格勒会发多大的火，与他共事多年的柏林爱乐团员们比任何人都清楚。

    甚至入团还不到六个月的团员，虽与他相处时间短暂，但正因为有所了解，反而比老团员们更害怕。

    “事已至此。他就是太固执才会这样。别担心。”

    身为最高首席的马努埃尔·诺伊尔安慰着团员们。

    第二天。

    富尔特文格勒对除自己之外还有其他候选人一事感到颇为惊讶。

    他在位近 30 年，且近几年都是单一候选人，所以对此关注度较低。

    随着柏林爱乐办公室事务过度增长，在卡米拉·安德森的改革下，选举变得简洁而高效，但有两条原则始终未变。

    其一为实力。

    柏林爱乐的常任指挥职位没有任何其他附加说明。

    唯有得到团员们认可的有实力者才有资格担任，因此诸如承诺之类的东西一概不被接受。

    其二是即时开票。

    在 160 名团员无一缺席的情况下，办公室引导人员确认身份并分发选票。

    “他们在想什么？”

    富尔特文格勒看着作为候选人出现的指挥们，皱起了眉头。

    除了贝贝、查尔斯·布劳恩、小索之外，如今柏林爱乐的指挥们都是富尔特文格勒一手培养起来的人物。

    包括现已退休的尼亚·瓦尔格雷以及前往伦敦的雷蒙·多内克，克尔巴·施泰因、亨利·宾斯基、保罗·里希特这五位指挥，在过去甚至可被称为富尔特文格勒的弟子。

    如今指挥们资历渐长，只剩下三人，但他们仍是富尔特文格勒最为信任的人。

    这些人对自己一言不发就参与选举，富尔特文格勒虽觉诧异，但也并非不能理解。

    “贝贝啊。”

    “在。”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什么消息？”

    富尔特文格勒朝着墙上贴着的海报扬了扬下巴，意思是询问指挥们参加选举之事。

    “大概是他们想试试吧。”

    “嗯？”

    富尔特文格勒颇为严肃地追问。

    贝贝却满不在乎地回应，这让富尔特文格勒有些茫然。

    不久后，投票全部结束，随即开票仪式开始。乐团主席亲切地走出来主持开票，相关内容实时显示在大屏幕上。

    乐团主席抽出第一张选票，展示给众人。

    “威廉·富尔特文格勒。”

    刹那间，会场有些嘈杂。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干嘛这样大惊小怪？”

    富尔特文格勒看到自己的名字被念出，看着台下交头接耳的团员们心想。

    这种事已经历过几十次，他早已习以为常。

    然而，随着开票的进行，富尔特文格勒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开票结束，四位候选人所得票数被印在电子显示屏上。

    会场变得冰冷，仿佛只有富尔特文格勒周围有地狱之火在熊熊燃烧。

    克尔巴·施泰因（得票数：92）当选

    亨利·宾斯基（得票数：47）

    保罗·里希特（得票数：20）

    威廉·富尔特文格勒（得票数：1）

    原本信任的乐团主席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要逃离这尴尬的局面般匆匆离开会场，卡米拉·安德森见状急忙追了出去。

    会场愈发安静。

    就在这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虽然声音很小，像是在低语，但周围太过安静，那句话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指挥，这一票肯定是指挥自己投的吧？”

    与此同时，周围的团员们急忙捂住了他的嘴。

    “疯了吧。”

    “不，就算这样，也应该有几个人投他的票啊。”

    “完了。彻底完了。”

    几分钟内，没有人敢发出一丝呼吸声，寂静如死一般沉重地笼罩着会场。

    瞬间，富尔特文格勒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大家都为即将到来的怒火而胆战心惊，然而，富尔特文格勒却静静地朝着门口走去。

    门被重重关上，团员们顿时陷入恐慌，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