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贝多芬 221 话》

    在舞台下等候时，小家伙来了。

    无论是八年前还是现在，没亲身感受过的人，绝对想象不到那小小的身躯能给人如此强烈的震撼。

    “走吧。”

    那声音沉稳而坚定。

    我点了点头。

    登上舞台的瞬间，仿佛初次登台一般，心跳陡然加快。

    即便已经独奏了二十年，能让我如此悸动的，唯有这小家伙。

    作为钢琴家时想与他竞争，拉起小提琴时又渴望与他并肩。

    那曲子似乎唯有我来演奏才合适，而看到他挥舞指挥棒的模样，我又满心感动，甚至希望自己能成为其中一部分，与之共奏。

    结束问候的小家伙面向乐团，随即转过头看向我。

    与曾经竞赛之时重叠。

    透过钢琴看到的那稚嫩模样。

    即便身体已然成长，唯有那认真的眼神丝毫未变。

    我再次点头。

    小家伙挥动指挥棒，乐曲旋即奏响。

    拉赫玛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D 小调。

    乐曲凝重地起始，很快便轮到我演奏。

    这令人心生畏惧。

    听众会因那忧郁之情而哽咽，演奏者则会在惊叹之余，对如何创作如此主题感到恐惧，大抵如此。

    一点点，一点点，乐音逐渐铺展。

    铜管与木管乐器呈现出的厚重感，与弦乐器那凄婉的旋律交织。

    每一个紧凑的音符奏响，柏林爱乐 B 队都配合得令人惊叹。

    在练习过程中我便有所察觉，这支年轻的乐团仿佛蕴含着未知的力量。

    看着这些尚未完全成熟的成员在眼前不断成长进步，我深知这源于对小家伙的信任。

    而后是华彩乐段。

    “没有简易版乐谱。”

    “那是自然。”

    这是我与小家伙的合作演出。

    拉赫玛尼诺夫或许考虑到第一乐章的华彩乐段太过艰难，但似乎未曾料到钢琴家会成长至此。

    指法宽泛而复杂，节奏晦涩，音符紧密。

    但在这场演奏会中，绝无妥协的可能。

    为了更高水准的演奏，无论何事都可为之。

    我与小家伙那长达一分四十秒左右的原创华彩乐段。

    节奏更快，用到的琴键更多。与此同时，乐音愈发清晰，悲剧色彩也更能直击人心。

    对，就是这样。

    这便是我一直渴望的演奏。

    挑战自身极限，在边界来回试探，能检验自我的令人心跳加速的舞台。

    我仍有进步的空间。

    那些比我年长的钢琴家中，已有一两人开始弹奏舒缓的曲目。

    他们曾是我一度敬仰并视作目标的人物，如今却只是温和的老者。

    我不想成为他们那样。

    小家伙与洪这位钢琴家的演奏会。

    我能否举办超越他的演奏会？

    答案已然明晰。

    我能做到。

    我必然能够做到。

    比我年轻的钢琴家中，虽有在那个年纪比我出色的人，但能让我心跳加速的唯有小家伙。

    而小家伙显然也在回应我的演奏。

    除了我，还有谁能登上那高峰？

    到了这地步，还有何艰难可言？

    艰难之路，终究只是路。

    只要前行，我必将屹立于巅峰。

    为了能与这位将被音乐史铭记的巨人并肩，我定会登上巅峰。

    * * *

    所有人都在赞美贝贝。

    就连令人敬重的祖父，对柏林的王者也不吝夸赞。

    洛杉矶爱乐亦是如此。

    所以亲耳聆听后，我确信他足以融化我内心的坚冰。

    “贝贝。”

    我，阿里尔·芬·扬斯。

    传承着骄傲的马里·扬斯的血脉，延续着沃尔夫冈·阿玛多伊斯精神的人。

    那黑色巨龙的火焰，究竟能否触及于我？

    然而，说是暴君，怎会有如此和善的暴君？

    他调控乐团的能力与乐曲诠释，堪称可与音乐之神媲美的存在，不过柏林爱乐 B 队与他相比仍有差距。

    若是 A 队或许另当别论。

    贝贝如今宛如被铁链束缚的王者。

    “能够战胜。”

    凭借我坚毅的精神，定能驱散那浓重的黑暗，将朗基努斯之枪刺入那巨大王者的心脏。

    为了不展露笑容，我将食指置于眉间，掩住嘴唇。

    即便如此，双眼与双耳仍紧紧盯着舞台。

    “听得真切，黑色巨龙的王者。”

    基于深度诠释而呈现出华丽演奏的国王与默契配合的团员们已然疲惫不堪。

    对如此高难度的乐曲存有野心，会疲惫不堪才是正常之事。

    我对这仍充满活力的年轻身躯心怀感激。

    “辛苦你们了。”

    “您辛苦了。”

    与团员们打过招呼后，我走向国王。

    国王看着我，微微一笑。

    我对今日的演奏也颇为满意，于是也笑着与他握手。

    能与国王这般人物合作，实乃莫大的幸事。

    小索走了过来。看了国王一眼后，便径直靠近。

    国王微微一怔，小索轻轻拥住了他。

    国王的手微微颤抖，但很快也回拥住小索。

    我不便打扰这兄妹和睦的时光，便走下舞台，却见休息室前有人站着。

    “初次见面。黑色巨龙的王者。”

    这人似乎有些头疼。

    我本想无视他直接进入休息室，他却再次拦住我的去路。

    “我叫阿里尔·芬·扬斯。洛杉矶爱乐的团长，也是伟大音乐家马里·扬斯的孙子。”

    原来马里·扬斯有个孙子，便是这家伙。

    “并且我传承了伟大莫扎特的精神。”

    听到这话，我着实吃了一惊。

    心中不禁怀疑难道他与我情况相同，正欲仔细询问，阿里尔·芬·扬斯却用手半掩着脸，笑了起来。

    “难道你也……”

    “没错。在我十二岁那年，听到那蛊惑人心的魔笛之时，我便意识到，除我之外再无他人能与之相比。你若能称我为扬斯家的阿玛多伊斯，那便再好不过。”

    “重生之类的。”

    “嗯！那时的我便如同获得了新生。果然，你能理解天才的话语，交流起来就是顺畅。”

    这家伙简直是个疯子。

    我虽曾有此怀疑，但这世界似乎也因他而变得艰难起来。

    “你的气息我已清晰感知，黑色巨龙的王者。但莫要安心。那锁住你四肢的铁链，终有一日会勒住你的脖颈。”

    “别再胡言乱语，赶紧离开。”

    作为马里·扬斯的孙子，他的话实在有些过分，我心中稍有不悦，阿里尔·芬·扬斯却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你想要否认。”

    “什么？”

    “我是说洛杉矶爱乐比你和柏林爱乐更为优秀。你大可期待，你心脏被挖出那日的到来。”

    “滚开。”

    阿里尔·芬·扬斯眼神迷离地望向远处，又回头看了看我。

    “此处无人。”

    这奇怪的家伙缠上了我。

    国王与柏林爱乐的合作演出，被视作检验现代古典音乐发展程度的舞台而广受赞誉。

    专业演奏者都觉此曲演奏艰难，常常采用简易版乐谱演奏的拉赫玛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在此次演出中更为丰富，而过程中曲子也变得越发难以演奏。

    即便如此，观众们仍欢呼雀跃。

    不仅是因为华丽的技巧，更是由于乐谱上复杂的音符更加清晰，因而人们能更轻易地领会其中深意。

    这是贝贝的诠释能力、国王的技巧以及柏林爱乐 B 队努力的成果。

    媒体也连日报道，称世界顶级的柏林爱乐再次举办了一场成功的演奏会，乐评家们同样齐声称赞国王与贝贝的拉赫玛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

    两日总收入达 930 万美元。

    从任何方面而言，都是一场完美的成功。

    然而，令柏林爱乐 B 队成员内心触动的另有缘由。

    “富尔特文格勒大师，请谈谈此次演出。”

    “他们的演奏无愧于柏林爱乐之名。仅这一点便已足够。”

    处于内部休假中的威廉·富尔特文格勒的采访，让柏林爱乐 B 队成员仿佛得到了父母的认可，内心满溢感动。

    其中，身为柏林爱乐一员的自豪之感油然而生，自是理所当然。

    就这样，在这般热烈的氛围中，步入三月。

    迎来春天的柏林爱乐举行公开选拔，再次扩充成员。

    总成员数达 200 名。

    A 队与 B 队隔日举办演奏会，使得柏林爱乐音乐厅在三月与四月间音乐不断。

    与此同时。

    一直以来以国际播放公司为代表的著名媒体《留声机》的现任记者汉斯·雷嫩的爆料文章刊发。

    其有意操控舆论的事实传遍整个欧洲，国际播放公司迅速走向衰败。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

    “音质怎么会如此糟糕？”

    “服务到底何时恢复？这样的话，把我的钱退回来！”

    在这般情形下，最终成为焦点的事件是伦敦交响乐团与常任指挥布鲁诺·瓦尔特的记者招待会。

    “伦敦交响乐团决定与国际播放公司解除独家合约。”

    快门声此起彼伏。

    为此次招待会而来的记者们被这一惊人事实震惊，纷纷提问。

    “这是与乐团主席詹姆斯·伯曼协商一致的结果吗？”

    “伦敦交响乐团渴望独立。不再期望国际播放公司服务的恶化以及乐团主席詹姆斯·伯曼的干涉。”

    布鲁诺·瓦尔特提及此前詹姆斯·伯曼对伦敦交响乐团要求的节目与日程安排，并将相关证据资料向媒体公开。

    就连世界顶级乐团之一的伦敦交响乐团，从演奏何种音乐到日程安排都被强行要求，众多艺术家为此受到巨大冲击自是情理之中。

    这是庞大帝国衰落的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