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贝多芬 224 话》

    享用完美味的餐食起身时，店主金德培接过账单，压低声音说道：

    “到店外说会儿话。”

    我心想他或许有什么事情要讲，便起身跟了出去，同时让谭允静先回店里。

    在店旁的小停车场里，金德培深深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不管怎样，达莱最好还是别再打工了。”

    “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起积极学习德语、想要自己赚取零用钱的达莱，不禁反问道。

    “其实是这样的。”

    在谭允静和达莱刚变得亲近的时候，达莱曾邀请谭允静到自己工作的超级瑞士餐厅。

    “我……”

    “姐姐！快来！快来！”

    达莱热情地迎接小心翼翼走进店里的谭允静，都没给她让座的机会。

    达莱略显局促地坐下后，达莱便开始给她讲解菜单。

    “我们家的咖喱，就算只是基础款也超级美味。会放很多很多洋葱去炒，甜味会有点刺激味蕾哦。”

    谭允静看着这样的达莱，微微露出了笑容。

    虽然不太能理解“甜味刺激味蕾”这种表述，但滔滔不绝的达莱真的很可爱。

    “那就来那个吧。”

    “好嘞！一份蔬菜咖喱！”

    谭允静觉得，在异国他乡，没有任何依靠却能乐观坚强生活的达莱很了不起。

    她还不到二十岁，却如此有气魄。

    自己甚至都想向她学习。

    “来！饮料是赠送的哦。”

    “这样好吗？”

    “当然！您来光顾，这点招待是应该的！”

    看着笑容灿烂的达莱，谭允静也跟着笑了起来。吃着咖喱，她不禁发出赞叹。虽然没有用言语表达，但从表情变化上，达莱能看出她的满意，于是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真好吃。”

    虽然摆盘简单朴素，但味道绝佳。

    就在这时，店里突然喧闹起来。

    “搞什么。我就说两句话，怎么这么凶？”

    “你，放开。”

    谭允静转过头去。

    只见店里一个男人正抓着达莱的右手。

    达莱满脸不悦，想要挣脱手臂，却力不从心。

    “喂，你对我们店员做什么？”

    看到这一幕，超级瑞士餐厅的店主金德培站了出来。

    那男人看到金德培颇具威慑力的魁梧身材，不禁有些畏缩。

    “哼。怪不得都说中国人开的店不行。”

    男人无礼的举动让谭允静为达莱担心起来。

    “怎么办……得帮帮达莱。他说的是侮辱性的词汇。要报警吗？”

    惊慌失措的谭允静脑海中闪过各种念头，这时男人松开了达莱的右手。

    “……什么啊，这个。原来是义肢啊？呵。脾气还挺大。气消了，走了。”

    听到这话。

    达莱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往后退了几步的达莱，已不再是谭允静此前看到的那个自信开朗的女孩。

    “这，这是……”

    谭允静看着达莱的侧脸，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挡住了无礼的男人。

    “道，道歉。”

    谭允静紧紧抓住达莱的手，把她护在身后。

    仅仅是与男人对视，她就害怕得双腿发抖。感觉自己随时都会瘫倒在地。

    但为了被这突如其来又可怕的状况吓到的达莱，她强忍着没有移开视线。

    “你说什么？”

    无礼的男人站了起来。

    比谭允静高出一个头的男人走向她，上下打量着，谭允静为了保护妹妹，张开了双臂。

    “道，道歉。”

    “这附近什么时候变成唐人街了？真是莫名其妙。”

    “我，我们是华夏人。就因为是东方人，你没理由说那种话，你，你，你也没权利说那种话。她，她，她不是你能随意对待的人。”

    “你这结结巴巴的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金德培从柜台后走出来，抓住无礼男人的后脖颈，把他提了起来。

    “搞什么！你在做什么？你这个家伙想打人？”

    男人挣扎着，但金德培强有力的手臂纹丝不动。

    金德培看着谭允静和达莱说道：

    “店里好像进了害虫。早该把他赶出去了，抱歉。”

    说着，他打开店门，把男人扔了出去。

    被扔出去的男人恶狠狠地咒骂着。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这样还想在这儿做生意？你这个该死的猴崽子！”

    金德培用手指着他，像是在警告他。

    “别再让我看到你。”

    金德培回到店里时，看到相互紧紧拥抱、瘫坐在地上的两个女孩，叹了口气。

    “从那以后，他每天都来。达莱肯定很担心。”

    我原以为只是在超级瑞士餐厅偶然经常碰面，没想到竟发生了这样的事。

    竟然是被那个无礼的家伙。

    自己的家人遭遇这样的难事，我却毫不知情，这让我很生气。

    同时，我也理解了查尔斯·布劳恩为何如此积极地想要解决种族歧视问题。

    来到欧洲留学的学生们因种族歧视问题无法正常学习，甚至作为音乐家的前途都受到阻碍，查尔斯·布劳恩对此深感惋惜，于是在柏林设立了为留学生服务的学科，还亲自兼任教授。

    回想起他的话，这似乎并非只是德国的问题，而是整个欧洲的问题，但只有身边的人经历了，才真切地感受到。

    “你还在和那位富尔特文格勒大师一起工作吗？”

    “是的。”

    达莱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

    “能得到如此珍贵的机会，就应该全力以赴。现在为了达莱，你最好专注于那边的工作。”

    金德培说得对。

    虽然担心被疯狗纠缠的事，但如果只是这件事，那帮助达莱安全地工作才是正确的。

    绝没有因为一只畜生就让她放弃想做的事的理由，金德培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但此刻，这女孩有更重要的事。

    能与像富尔特文格勒这样独一无二的人一起工作的机会，或许一生只有一次。

    综合各种情况来看，就像金德培说的，专注于《封达鲁马戏团》原声音乐的制作才是正确的。

    那件事只是众多契机中的一个罢了。

    “谢谢。”

    “谢什么。我虽然会为失去一个能干的店员而感到可惜，但看到这孩子，就忍不住想要支持她。”

    “我也这么想。”

    并非只有达莱如此，一想到有很多孩子因艰难的环境连发展才能的机会都被剥夺，我的内心就一阵疼痛。

    看着在窗口努力搬运餐具的达莱，我心想，为了这孩子的未来，必须要多上点心。

    至少要守护好我眼前的这些孩子。

    为了我与他们一同创造的新时代。

    我让达莱坐下。

    “怎么，为什么这么严肃？”

    “你和富尔特文格勒一起工作也有段时间了吧。怎么样？”

    或许是没想到我会突然这么问，达莱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

    “是个有趣的老爷爷？”

    见我一脸无语地看着她，她又接着说道：

    “应该说很厉害吧。他能指出我的不足，曲子也很棒。嗯。不过为什么这么问？”

    “富尔特文格勒是最顶尖的。”

    “啊……”

    “他比你想象中更受所有音乐家的敬仰，是会被载入史册的人物。而你正在向这样的人学习音乐，还和他一起工作。”

    静静听着的达莱点了点头。

    “对！我会努力的！”

    “只靠在现有的环境里努力是不够的。”

    我看着达莱的眼睛说道。

    “你说过真的很想做音乐。”

    “那是当然。”

    “那就得放弃其他东西。不管是你玩的游戏还是兼职。”

    年纪尚小的达莱肯定还会固执己见。

    但我已经见识过这孩子的真心，所以相信她。

    只要把情况解释清楚，她应该会放弃“报恩”和“玩乐”。

    “知道了。”

    这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虽然有些可惜，但也没办法。要怎么跟店主道歉呢？哎呀。”

    “你不固执了呢。”

    “什么？”

    “我还以为你会说工作的同时也能兼顾呢。”

    达莱听了我的话，开始挠着地板，接着小声嘟囔着。

    “我也知道。就我现在这样肯定不够。”

    看来她还是有自我认知的。

    “但是真的只学习的话……”

    “别瞎操心了。手术的时候只想着手术就行。”

    达莱哼哼唧唧了一会儿，然后猛地一拍膝盖，抬起了头。

    “知道了！我会努力学习，一定还清这份恩情！”

    “好。”

    结束对话后，我走出店外，拿出手机。

    联系查尔斯·布劳恩并给他打电话，很快他便用略带疲惫的声音接听了。

    “我是查尔斯·布劳恩。”

    “是我。今天能抽出一点时间吗？”

    “嗯。今天……不行。你能来我这儿吗？”

    “我这就过去。在哪里？”

    “柏林大学。我在教授办公室。”

    “我现在就出发。一会儿见。”

    结束通话后，我让管家准备车，然后前往柏林大学。

    接近午餐时间到达的周末柏林大学十分冷清。我朝着查尔斯·布劳恩的教授办公室走去，他带着疲惫的面容迎接了我。

    “你来了。”

    “你看起来很疲惫。”

    “在批改作业。从昨天就开始了。”

    从他房间里浓郁的咖啡香可以看出，他相当疲惫。

    他示意我坐在书桌前的沙发上，然后我们面对面坐下，开始交谈。

    “你说过是为了遭受歧视的学生们创建了这里，对吧？”

    “这是有影响力的人的义务。”

    他说的是贵族义务。

    “现在情况怎么样？欧洲的现状。”

    “嗯。”

    查尔斯·布劳恩起身走向咖啡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