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贝多芬 265 话》

    爷爷似乎终究是想将 WH 海运与 WH 酒店的经营权交付于我。

    他曾多次流露出这样的意向，我也曾看到父亲、母亲以及我自己对这些都不太感兴趣时，爷爷那略显落寞的神情，心中不免有些怅惘。

    “有总好过没有。”

    实际上，这两家公司确实是有需求的。

    虽说实际上的经营管理大概率不会由我来负责，但爷爷大概也并非期望我承担起全部的运营事务。

    正如爷爷所言，拥有决定权与话语权，行事才会更加便利，若能通过适当的配合获取相应的权限，那无疑是一件有利可图之事。

    “总归是要交给懂行的人。”

    这也算是尽一份孝道吧。

    整理好思绪后，我突然感到一阵饥饿，不知不觉间已然到了傍晚。

    “还没看成乐谱呢。”

    虽然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但这重要的一天却如此匆匆而过。

    时光真是短暂啊。

    随便吃了点晚餐后，我便打算立刻投入到排练中，于是敲响了崔志勋的房门，他揉着眼睛走了出来。

    “嗯？”

    “你在睡觉吗？”

    “嗯。”

    我再次确认时间，晚上六点。

    平日里遵循着小学所学到的健康生活方式的崔志勋，竟然睡到现在，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你在做什么，一直睡到现在？”

    “看CREEK比赛的录像，结果没睡好。进来吧，我马上洗漱。”

    崔志勋打着哈欠走进房间。我跟着进去，随意坐下后问道：

    “你都看了些什么？”

    “嗯。整体来说都不简单，但有个很出众的孩子。”

    我心中一动，不禁猜测道：

    “是弗朗茨·彼得吗？”

    “你知道他？”

    若崔志勋都对其产生兴趣，那这孩子至少应该是拿了冠军，没想到还真被我猜中了。

    “抽签仪式的时候他出现过。”

    “啊，对哦。”

    崔志勋边走进淋浴间边继续说道：

    “他很厉害。才 15 岁，好像是第一次登上国际舞台。应该说是富有诗意吗？你听一下。”

    淋浴喷头洒下的水声淹没了崔志勋的声音。

    我环顾四周，看到床上放着他的耳机和平板电脑，查看后发现最近播放列表里有CREEK国际钢琴比赛决赛的蓝光碟。

    想着打发时间，我戴上耳机播放文件，很快那个昨天见过的、身形小巧、脸蛋圆润的孩子出现在画面中。

    “才 15 岁？”

    我原本以为他顶多刚过 10 岁，看起来像是发育迟缓的样子。

    我把平板电脑放到一边，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听到第一个音符的瞬间，我又不得不睁开眼睛，再次看向平板电脑。

    “这是怎么回事？”

    他演奏的曲目是舒伯特的钢琴奏鸣曲第 19 号 C 大调。

    “简直一团糟。”

    真的是混乱无序。

    然而，这种肆意奔放却唤醒了我一种从未有过的全新感觉。

    仿佛就连晚春那和煦的阳光，都无法与之相比。

    弗朗茨·彼得像是紧紧抓住那紧密排列的音阶，肆意地摆弄着，像是在与曲子嬉戏玩耍。

    弗朗茨，这是个普通的名字。

    但他的演奏却与我所听过的任何一位钢琴家都截然不同，独具一格，却又美得令人心醉。

    “难道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

    那种不受拘束的纯粹感。

    虽然风格迥异，但却让我有了一种仿佛在聆听昔日的尼娜·凯贝里希演奏的感觉。

    “怎么样？”

    洗完澡的崔志勋走出来，边擦头发边问道。

    “我得去找他。”

    “啊？找谁？那个孩子？”

    “嗯。我先走了。”

    “我把头发擦干就行。一起去吧。”

    “现在就走吧。”

    “我正在擦干啊。”

    “边走边干就好了。走吧。”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

    我打开手机，给穆尔芬科长打了个电话。

    “喂，科长。电话接通了。”

    “你知道昨天抽签仪式上出现的弗朗茨·彼得这个孩子吗？”

    “弗朗茨·彼得。弗朗茨·彼得……啊，是CREEK比赛的冠军那个孩子吧？我听说过这个名字。”

    “他现在应该在萨尔茨堡，你能查一下他在哪里吗？”

    “嗯？”

    穆尔芬科长似乎有些慌乱，支支吾吾了一阵后，很快给出了满意的答复。

    “我去查一下。给我 10 分钟。”

    “好的。”

    挂断电话后，我发现崔志勋正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

    “怎么了？”

    “我突然觉得，以后还是不要和你一起做事比较好。”

    “什么意思？”

    “让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在城市里找一个毫无关联的人。就算给我安排工作，我怎么能做到这种事呢？”

    “日村和卡米拉都做到了。”

    “那是因为日村代表和局长能力超群。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

    “是吗？”

    我正反思自己是否提出了过分的要求，这时短信来了。

    是弗朗茨·彼得所住酒店的地址。

    我拿给崔志勋看。

    “难以置信。”

    “508 号房住着弗朗茨·彼得，告诉酒店他是来找贝贝的。”

    “对不起，508 号房目前是空房。”

    我们按照穆尔芬提供的酒店地址找去，却从酒店前台得知弗朗茨·彼得已经离开了。

    “为什么会这样？你打算做什么？”

    我正整理思绪，崔志勋问道。

    “没什么，只是觉得必须要见他一面。”

    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只是被那孩子的演奏所吸引，便不由自主地行动了起来。

    “毕竟是从事音乐的孩子，总有一天肯定会再见面的。”

    崔志勋没有再对我说什么。确实如他所言，只要从事音乐，迟早会再次相逢，但我还是希望这一天不要等太久。

    “好吧……我们去吃饭吧。”

    “嗯……”

    怀着一丝遗憾，我和崔志勋在附近的餐厅简单吃了些东西，填饱了肚子。

    然而，我始终无法摆脱对弗朗茨·彼得的思绪，并且逐渐开始意识到自己内心的情感。

    那是一种渴望。

    如同看到一块巨大而纯粹的宝石时所产生的欲望。

    就像当初遇到蔡恩时，寻找尼娜时，发现马尔科时一样，我希望这个孩子能够不被埋没，得到妥善的雕琢与培养。

    因为我深知见证一位优秀的后起之秀茁壮成长是多么令人欣喜的事情，而当无法做到这一点并遭遇挫折时，那种痛心疾首的感觉又是多么刻骨铭心。

    “第三轮是德沃夏克的曲子吧？”

    “嗯。”

    “捷克那边似乎也会演奏德沃夏克的曲子，肯定很有意思。”

    “是啊。”

    我正用叉子戳着橄榄，突然感觉到一道异样而令人不适的视线，我抬起头，发现崔志勋正一脸恼怒。

    “怎么了？”

    “没什么。”

    他显然是生气了，但我不知道原因，也无可奈何。

    吃完饭，我们回到住处。一直到这时都异常沉默的崔志勋突然发出一声惊叹。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在视线的尽头，有一个比我还矮小、像蘑菇一样的孩子。

    “贝贝，是他。”

    “嗯。”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但这真是太好了。

    “啊……我要不要回去呢？”

    “今天若不见面，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可是他不会见我的吧。”

    “或许还是直接回去比较好……”

    他在喃喃自语些什么呢？

    我走上前去，他一直在自言自语，显得有些慌乱，我便等了一会儿。只见他犹豫不决，局促不安。

    “弗朗茨·彼得。”

    “啊！”

    我大声叫了他的名字，他被吓了一跳，发出很大的声音，我也有些吃惊。

    在大堂里的其他人纷纷投来目光后，便各自散去了。

    “贝、贝、贝贝！”

    “你好。”

    “上、上帝啊！”

    弗朗茨·彼得激动得差点扑倒在地，我赶忙扶住他。好不容易把他扶起来后，又安抚了他好一会儿，才让他平静下来。

    像这样让我如此惊慌失措的人，他还是第一个。

    “你大概是来看我的吧。我们上去聊聊吧。”

    “好的！”

    崔志勋主动让出位置，于是我便和弗朗茨·彼得在我的房间里独处。

    这孩子满脸通红，深深地低下头，身体微微颤抖着。

    “我在CREEK决赛上听到你演奏的舒伯特奏鸣曲了。”

    他猛地抬起头。

    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微微张开，看起来十分开心。

    “令人印象深刻。你学钢琴多久了？”

    “五、五年左右。”

    说实话，他的进步速度快得令人难以解释。就好像他从一开始就拥有这样的天赋，并且这种天赋的绽放速度极其迅速。

    “那个……”

    他似乎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说道：

    “请、请问，您能看看这个吗？”

    他从破旧的包里拿出一捆纸，递给我。

    是乐谱。

    “你还会作曲？”

    “是的，是的！但这是第一次给别人看……如果、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给贝贝先生您看。”

    “所以你是为了这个才来找我的？”

    他害羞地点了点头。

    接过乐谱，我发现十分整洁。

    没有修改的痕迹，就像是用电脑打印出来的一样，符号和字迹都工工整整。

    但比这更让我惊讶的是，那简单的旋律却径直触动了我的内心。

    “啊。”

    我现在才恍然大悟。

    “弗朗茨·彼得。弗朗茨·彼得·舒伯特。”

    这短暂而又令人难忘的相遇，在看到这份乐谱的瞬间，仿佛填满了我的身心与灵魂。

    “弹来听听。”

    我指着房间里的钢琴，弗朗茨·彼得立刻快步走过去，迫不及待地按下琴键。

    正如我所想象的那样。

    这是一首出色的曲子。

    那如同清澈溪流般流淌的旋律，带来清凉之感，以及能够精准传达这种意境的演奏能力。

    “真是个天才。”

    弗朗茨·彼得演奏完了。

    “弗朗茨·彼得是你的本名吗？”

    “嗯？”

    这是个有些奇怪的问题。

    “因为和舒伯特的名字很相似。”

    “啊，对、对哦。如果可以的话，我觉得鲁特维希这个名字可能更好。”

    这真是个奇怪的孩子。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签约了吗？音乐方面是怎么打算的？”

    “关于签约……在CREEK夺冠后，收到了一些邀请。”

    “然后呢？”

    “我想加入 Rising Star……”

    “欢迎啊。”

    弗朗茨·彼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真的吗？您真的愿意这样做吗？”

    “当然。人才主动前来，我怎么会拒绝呢。今天时间有些晚了，明天安排个会议吧。晚上可以吗？”

    他用力地点头，那劲头仿佛脖子都要折断了。

    “来，留个联系方式。”

    我把手机递给他，可刚才还兴奋不已的弗朗茨·彼得却犹豫了，只是看着手机。

    “怎么了？”

    “我……我没有手机。”

    如今这个世界竟然还有没有手机的人，真是稀奇。

    “那怎么联系你？”

    “通过比赛主办方那边……”

    通过主办方啊。

    我暂且点了点头。

    从他那破旧的包和穿着来看，这孩子的生活似乎有些困难。

    心中有些疑虑，我问道：

    “你今天有地方住吗？”

    “没、没关系。只需要在车站待一晚就好。”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咕噜噜——

    正好他的肚子叫了起来。我拿起内线电话。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送一份松软的面包、蔬菜沙拉和烤三文鱼过来。”

    “没、没关系！走几步就能找到附近干净的树叶。”

    这是什么话？

    我点完餐，回头一看，这孩子像遇到了什么大事一样，不停地跳来跳去。

    “我给你演奏了，这算是演出费吧。”

    “但是像我这样的演奏给贝贝先生您……”

    “别再说什么上帝啊、先生啊之类的了。”

    “那……怎么办……”

    “叫我哥哥。”

    “我、我怎么敢叫贝贝先生您哥哥。这太荒谬了。”

    “你真麻烦。”

    “对、对不起。”

    他似乎一句话就要哭出来了。

    真是个奇怪、荒唐又有趣的孩子。

    “我开玩笑的。”

    我又问了他一些问题。

    “协会安排的酒店只到昨天，是吧？”

    “是的。所以我得回家……”

    “你家在哪里？”

    “哈莱因。”

    “离得不远。”

    “是的。努力走的话很快就能到。”

    “……你说什么？”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时食物送来了。

    弗朗茨·彼得张着嘴，咽了咽口水，却没有勇气去拿食物。

    “吃吧。”

    “但是……”

    “不吃就扔掉。”

    “这、看起来很好吃啊。”

    “所以快吃。”

    弗朗茨·彼得似乎无奈，拿起了烤三文鱼。孩子就是孩子，他脸上和行动中都明显表现出有多么想吃。

    “好、好吃！”

    我又得麻烦日村帮忙处理一些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