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的贝多芬 296 话》

    看着又开始抽抽搭搭哭泣的凉子，我说道：

    “查尔斯 4 岁就开始拉小提琴了。小索 5 岁就握住了弓，而且现在大部分弦乐器都能演奏得很好。”

    “妮娅·瓦尔格雷 10 岁就在国际比赛中夺冠了。富尔特文格勒刚进入管弦乐团时就担任了指挥。”

    “你现在是在嘲笑我吗？”

    “他们都有着卓越的天赋，不是吗？”

    “那当然。”

    “那莫扎特呢？”

    “莫扎特 3 岁就开始弹钢琴了。5 岁就开始作曲了。难道不比前面那些人更厉害吗？”

    至少据我所知，还没有人能拥有与莫扎特相媲美的天赋。

    那是上天赐予的才能。

    没有音乐家会对莫扎特拥有超凡天赋这种说法提出异议。

    “我从未见过比莫扎特更卓越的天赋，不，甚至连能与他相提并论的人都没有。”

    凉子用手指着我。

    先把这稍感愉悦的心情藏起来吧。

    “即便如此，人们不还是在继续做音乐吗？照你这么说，在莫扎特之后做音乐的人都是傻瓜了。”

    “这比较的对象太不合理了。”

    “不，是一样的。即便存在天赋的差异，那也不能成为做不了音乐的理由。任何情况下都不能。”

    提及那些杰出的后辈们。

    “舒伯特、瓦格纳、舒曼、勃拉姆斯的共同点是什么？”

    “……贝多芬。”

    “什么？”

    “对。即便他们如此杰出，最终也克服了天赋的差异。而且他们并未放弃，从而在历史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所以说情况是……”

    “一样的。”

    我认识一个人，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地意识到巨大的差距，却从未放弃。

    对于 7 岁的崔志勋来说，我可能是他难以企及的存在。

    然而那家伙并未沮丧。他每天都弹奏钢琴，并且总是能弹出比昨天更好的音乐。

    从未有过一丝抱怨。

    仅仅怀着想要把钢琴弹得更好的信念，努力攀爬那似乎永无止境的高墙。

    不过这两人也无法简单地进行比较。

    “对于在柏林爱乐乐团中感到不足的你来说，柏林音乐学院的学生们或许会感受到天赋的差异。又或者是留在日本的那些学生们。”

    “对于那些人来说，17 岁就成为柏林爱乐乐团演奏者的你是很了不起的。你觉得那些人就不应该做音乐了吗？”

    “不是那样的。只是每个人都有……”

    “适合自己的位置，不是吗？”

    “而这并不是由天赋差异所决定的。”

    我看着满脸困惑的凉子说道。

    “说不定随着时间推移，差距可能会越来越大。旁边的人可能已经跨越了两三道高墙，而自己却还在原地踏步。一开始可能会咬紧牙关努力，但如果没有进步就会感到疲惫。而且以后也会一直有这种感觉。”

    这是件痛苦的事。

    “但你是喜欢音乐的，不是吗？”

    从一开始就选择中提琴是相当少见的。

    虽然有些可惜，但很多人在以小提琴为专业的过程中放弃了。

    像中村凉子这样从小就选择不那么起眼的中提琴并成长起来的情况是非常少的。

    这也说明她是多么热爱中提琴。

    这也是我最为欣赏中村凉子的原因。

    “虽然和别人存在差异，但每天都能演奏得更好，不是吗？可能在一段时间内实力没有提升，但总有一天会跨越过去的。”

    “就是这样成长并到达现在的位置的。柏林爱乐乐团中提琴手这个位置，是与你对中提琴的热爱相匹配的。”

    凉子静静地听着我的话。

    “而且 5 年之后，这份热爱会更加深厚，你也会站得更高。”

    “其他人会走得更远。”

    “没有人能到达终点。巴赫和莫扎特也没能到达终点。”

    我看着凉子的眼睛说道。

    “我也会不断前进。因为热爱音乐，所以只能不断前行。一生都在重复每天进步一点点的过程。不这样做就无法生存。”

    凉子的眼睛开始闪烁。

    “不要因为觉得辛苦或者有天赋差异就放弃热爱的东西。那样只会让自己受伤。”

    如果中村凉子不热爱柏林爱乐乐团，就不可能一直努力到现在。

    如果她不喜欢中提琴，也不可能从日本来到德国。

    “你是喜欢的，不是吗？喜欢乐团的成员们。”

    中村凉子偷偷抹了下眼泪，然后紧紧闭上嘴巴，凝视着房间角落。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她开口了。

    “我想和大家亲近起来。”

    又过了许久。

    “我也想像其他人一样，能称自己是柏林爱乐乐团的成员。”

    她像是在表白般说道。

    “我知道你喜欢。但是……但是……”

    一直以来只在精英道路上奔波、只专注于中提琴的她，或许是第一次有了归属感。

    或许是一直用想要融入却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这种不合理的想法来安慰自己。

    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时候。

    但那是在不合理的身份社会中的情况。

    “大家已经都很喜欢你了。”

    凉子盯着我看。

    看起来她恢复了些精神。

    没想到自己成为常任指挥后负责的第一次谈话会如此艰难。

    为了今后，得向富尔特文格勒请教些建议了。

    那些为了观看柏林爱乐乐团与伦敦交响乐团的半决赛而来到萨尔茨堡的人们，并没有返回故乡。

    因为他们不可能错过远在异国他乡的阿姆斯特丹皇家音乐厅管弦乐团与柏林爱乐乐团 B 团的较量。

    2023 年 7 月 16 日星期日晚上 5 点。萨尔茨堡延续着昨天的氛围，因当代最杰出的指挥家玛丽·扬斯与完成王位继承的柏林之王的对决而沸腾起来。

    “快点！”

    “不会迟到的。干嘛这么着急？”

    “呀，我从今年年初就开始等看贝贝的舞台了。虽然没买到决赛票，但这可是半决赛啊。而且还是玛丽·扬斯！那个玛丽·扬斯！”

    “好了好了。会很精彩的。”

    “别说得好像你没期待似的。你都把存款都花光了。”

    “要有风度地去。诶？你这衣服怎么回事？你要是这样进不去场，可就真的惨了。”

    “……没钱买衣服了。”

    “……对不起。我去借一下吧。”

    演出开始时间越临近，前往音乐厅的脚步就越匆忙。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这简直就是新闻里所宣扬的两代顶级大师之间的碰撞。

    更何况最近，贝贝按照柏林爱乐乐团的正式程序被任命为常任指挥，甚至还收购了整个乐团。

    说贝贝在柏林爱乐乐团的活动正式开始了也不为过。

    这位曾经以指挥身份只指挥 B 队的世纪天才，如今终于在柏林的支持下继承了王位。

    贝贝的粉丝们自然是欣喜不已。

    “今天会演奏什么呢？”

    “阿姆斯特丹的主要曲目是莫扎特和巴赫吧。柏林 B 团是贝多芬和德沃夏克。会不会演奏其中的曲子呢？”

    “嗯。对手不同，而且这是决赛，肯定会选最拿手的曲子吧。不过柏林好像都已经演奏过很多了。”

    “《英雄交响曲》和《新世界交响曲》都演奏过了。《田园交响曲》感觉像是被藏起来了一样。”

    “会不会是贝多芬 C 大调交响曲呢？”

    “啊。光是想想就觉得很棒。贝贝指挥命运交响曲，想想就很合理呢？”

    “对吧？大众性方面也是如此，而且贝多芬的曲子可是贝贝的强项。”

    就像在现场兴奋不已的两人的对话一样，人们都对今天两支乐团要演奏的曲目十分关注。

    尤其是对于给人感觉会使出浑身解数的柏林爱乐乐团 B 团，很多人都预测会演奏贝多芬第五交响曲（命运）。

    这是因为在粉丝投票成为绝对指标的现在，选择更为熟悉的曲子是比较有利的。

    实际上从第三轮比赛之后，所有乐团都通过重新诠释标准曲目或者提高完成度的方式来参加比赛。

    所以。

    来到现场的记者们和相关人员看到单独收到的宣传册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什么情况？”

    “……这不是探戈吗？”

    对于专门研究古典音乐的记者们来说，柏林爱乐乐团的选曲与其说是新鲜，不如说是莫名其妙。

    《只差一个头》虽然是风靡一个时代的曲子，但首先它并非古典音乐的典型代表，也不是适合管弦乐团大赛的曲目。

    而且即便对这首最多只有 4 - 5 分钟的曲子进行再多的改编和延长，也让人怀疑是否能达到大赛规定的 30 分钟以上的演奏时长。

    这种情况甚至让人怀疑一直以来尝试无数改编且从未失败过的贝贝。

    更加离谱的是协奏者。

    “查尔斯·布劳恩也就罢了，高朗？这是认真的吗？”

    “你动动脑子再说话。在这个圈子里机会难得，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贝贝刚刚才收购乐团并被任命为常任指挥，难道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吗？”

    “那你能理解这个选曲吗？”

    “……我怎么能理解天才们的想法？你看。我还以为会是交响曲呢，原来阿姆斯特丹也是协奏曲啊。”

    “……克里斯蒂安·齐默尔曼？”

    就在那一刻。

    记者们纷纷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撰写毫无实质内容的新闻稿件。

    因为由玛丽·扬斯和贝贝所构成的新的对决，甚至演变成了齐默尔曼和高朗的赛事对决。

    而同时得知这个消息的高朗，顿时充满了斗志。

    他猛地冲出个人休息室，把指挥休息室的门大大敞开。

    “小鬼。”

    “什么事？”

    “把卡登查的软脚虾赶走。”

    “刚才查尔斯也这么说了。”

    “是吗。主题一样啊。能走这条道路的人只有我。”

    “不。他说如果现在想赢，就把高朗赶走，让他来演奏。”

    “什么？”

    “所以我把他赶走了。”

    “干得好。”

    “所以别废话了，出去吧。”

    “呀，喂，等等。别抢。呀。”

    贝贝从一开始就对这两个彼此不服气、一见面就吵个不停的人头疼不已。

    “是莫扎特钢琴协奏曲 26 号，由齐默尔曼和玛丽·扬斯演奏。”

    不过一想到要演奏阿姆斯特丹，心里还是稍微得到了些安慰。

    “作为祝贺晋级决赛的曲子很不错。”

    怀着对有着《加冕》这个别名的莫扎特钢琴协奏曲 26 号的期待，贝贝把目光移向了监视器。

    观众席已经座无虚席。